第四百二十章 恶贯满盈
第三天,皇上派人来告诉王爷,窃花贼招供了。皮鞭、烙铁都没撬开他的嘴,狱卒在他伤腿上踹了一脚他就杀猪一般地嚎叫起来,什么都招了。
其实,人不一定都怕死,因为谁都知道生、老、病、死是必然的,但是人人都怕疼。很多冤案都来自屈打成招,酷刑之下承受不了巨大的疼痛。骨折还不同于皮肉之苦,那是很难忍受的苦楚啊。窃花贼一直以为自己功夫好,每每得手,尝惯了财、色双收的快感,越发胆大包天。人在狂妄不已的时候就会得意忘形,没有任何的防范意识,也就容易出错。
合该他恶贯满盈,报应到期,栽在见面就让他神魂颠倒的美女手上。大意失荆州啊,谁能想到那么漂亮的小娘子会有那么厉害的功夫,一巴掌就把自己打得脸上的肉和骨头分离两处,本应该是轻易就能得手的,就算是她有功夫,可是被点穴以后就什么功夫也白费了。就差那么一寸宽的距离就点到美女身上了,怎么偏偏就在那会眼前起了一片白雾,大夏天的哪里会有弥天大雾呢?他眼前就白茫茫的一片,然后就看不见那个女人了。接着就从大雾里出现一只纤纤玉手,一巴掌拍在脸上,不但脸上的肉和骨头分离开,就连脑浆也好像也给打散了,身子不听使唤,不由自主往后仰。如果这会功夫马上起来还有逃跑的机会,谁又知道那个丫鬟用了什么沉重的东西一下子就把腿给打断了!再有本事的人腿断了也是插翅难飞。就算是轻功厉害,腿断了那功夫就很难使出来。比方说想来个旱地拔葱,总得有个助力,就是寻常用的脚尖点地,用伤腿不敢点,用另一只脚点,伤腿又支撑不了身体,江湖行走多年从来没有失手的他居然栽在两个女人身上!
刑部大牢的狱卒可不是吃素的,这个人是皇上钦定的罪犯,皇上口谕,不论用什么刑罚都要让他开口,还不能打死了。那就让他尝尝老虎凳的滋味,本来他的腿已经断了,不上老虎凳还疼得死去活来呢,脚跟只加了一块砖那个叫唤的动静就比狼嚎还凄厉。狱卒又在他腿上踹了一脚,很快便招供了:
马佳飞,男,二十五岁,江湖上有名的窃花贼。已经窃得鲜花十九朵,都是官宦人家的年轻少妇。因为他从小定亲的未婚妻嫌弃他不务正业,退婚嫁给官宦人家的少爷,所以他要报复。报复的第一次就财色双收,以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当然他也不是每次都能得手。既然是官宦人家,必然是有很多下人、有功夫的家丁保护。马佳飞很有耐性,每次选定目标之前都要进行详尽的调查,包括熟悉路径、这家人的习惯、什么时候防范不严,退出现场的后路等等,要不然次次顺利得手,没有任何障碍,恐怕几百朵鲜花也给采到了。
他的堂兄马佳明在瑞王府当账房先生,不止一次告诉他瑞王爷的小女人如何如何漂亮,王爷的女人他是从来没敢想过,他知道王府的侍卫都不是等闲之辈,尤其是王爷的贴身侍卫,有的比大内高手还厉害,而且不止是一个人。王爷的贴身侍卫一般都是得到王爷恩惠最大的人,也是功夫最好的人,不然不能贴身保护王爷。所以对马佳明说的不敢付诸行动。他是在一个“暗门子”娼妓家偶然碰见马佳明的,更不知道马佳明是逃跑出来的,便请堂兄在房间里喝酒。酒至半酣,马佳明就开始眉飞色舞地形容瑞王爷的小女人如何年轻漂亮,住处又如何放着价值连城的宝贝。一再诱惑之下,马佳飞决定采撷这朵鲜花,顺便弄点银子,王爷的宠妾手里能没银子吗?就是没银子房间里的摆设也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马佳明就把那洪给他的小厮衣服给了马佳飞,并告诉他陈氏福晋住处的准确位置和混进王府的最佳时机。他的目的就是通过窃花贼来报复云儿,要不是她告诉了福晋自己记假账,可能没人察觉他在贪墨王爷银子。所以一力撺掇马佳飞去采撷云儿这朵鲜花,以报切齿之恨。
马佳飞的主要目的是弄银子,有了银子就直接到青楼去快活,总比采花安全。能有个方便之机顺便把王爷的女人采了也不错,也算是自己一生的辉煌业绩了,王爷的女人都品尝了,真是荣耀啊。
这样色胆包天的窃花贼就付诸行动了,他是根本就没想到本家兄弟利用他来报复别人,更没想到能翻船失手。为了少受皮肉之苦,为了报复马佳明坑他害他,就把给他提供消息的马佳明的住处也招了出来。于是御林军兵士不费吹灰之力就在这家暗门子家里将马佳明逮捕归案。
马佳飞被暂时搁置一旁,马佳明上了老虎凳。他破口大骂马佳飞不够兄弟义气。马佳飞则在自己的牢房里大骂马佳明坑苦了他。狱卒把两个人关在一起,任由他们掐成了一团。
按照马佳飞所提供的线索,刑部官员调查了被马佳飞强暴的十九名少妇的现状。其中有五人羞愤自杀,五人被休弃,三人精神错乱,六个人在婆家受到冷遇。
经过这样的调查,皇上才明白,窃花贼是冲着小嫂子去的。顺治皇上是一个爱憎分明的人,当年的多尔衮不也被他暴尸鞭打、挫骨扬灰了吗?你竟然想动我皇兄的女人!还有那些被马佳飞强暴的官家少妇,虽然不是被马佳飞直接杀死的却是因为他的兽行羞愤自杀、被休弃、疯癫和冷遇,前后那么一会的功夫就毁了人家的一生幸福。本来是人家夫妻恩爱,一家欢乐,却被他脏污了人家的清白贞操。此种禽兽行为一定严惩不贷!御批很快就下来了:
窃花贼马佳飞凌迟处死,马佳明,贪污亲王俸禄、强奸未遂、给江洋大盗通风报信,数罪并罚,赐毒酒。二犯将在三日后处决。
那峰次子出府办事,看见了贴得满城皆是的告示,当成一件喜事回家告诉父亲那峰,本想阿玛会非常高兴,因为这个舅舅实在是家里的一贴狗皮膏药,轰也轰不走,不但一直白吃白喝,吃着你的,嘴上还损着你,还要没事就给阿玛惹麻烦。谁知道总管大人一听就仰面朝天倒下了,翻了翻白眼,找阎王去了。
王爷正打算着怎么和那峰进行一次严肃的谈话,让他把贪墨的银子交出来。就见那峰的大儿子穿着一身重孝仓皇失措地哭号着来给王爷报信,说他阿玛一听马佳明三天后被处死就给吓死了。
王爷当然知道那峰得知小舅子进了刑部大牢又判了死刑,就觉得马佳明把自己的什么事情都交代出来了,交代完了没有利用价值了,才判了死刑,下一步就是该自己进刑部了。本来他的心脏就不好,再经过这样的惊吓,就崩溃了。但是,王爷也不想那峰的丑事公布于众,并不是想袒护那峰。如果是皇上知道那峰贪墨了自己的银子,无疑是被抓进刑部然后砍头。那峰的家属没有一个能逃离法网,不说灭九族,也得满门抄斩。清朝的株连是很严重的。可是那峰的儿子、儿媳、女儿、女婿,还有刘嬷嬷没有一个是跟那峰同流合污的,甚至连那峰贪墨的事都不知道,一家大小十几口陪他被砍头,那也太冤枉了。尤其刘嬷嬷嫁给那峰就没有几天顺心的日子。为了这些无辜的人,王爷决定不把那峰的事情说出来。反正是他已经死了,就把他的秘密带到他棺材里去吧。王爷一直记得自己在宗人府大牢期间,府上的下人都逃命去了,唯有那峰夫妇和朱医官夫妇带着孩子留守将军府,给自己看管这个家。后来医官夫妇也给抓走了,那峰两口子带着自己的孩子和医官的孩子一直守在将军府,要不偌大的将军府一个人都没有,不成了盗贼的安乐窝?那份忠诚一直感动着王爷。至于那峰的蜕变,王爷觉得自己也是有责任的。府上有管理上的漏洞没有察觉,还给了那峰过大的权力,致使他钻了自己的空子。
总管去世也是府上的大事,王爷派了四大金刚给那总管操办丧事,并给了五百两银子作为那总管灵柩返回奉天老家的费用。一生操劳、晚节不保的那总管划上了生命的句号。
是日,王爷宣布侍卫田亮暂时代替那峰的总管之职。那峰在时,生怕自己的总管位置被田亮代替,搂着护着的怕被田亮抢了去。可是他刚刚死去,就被他所妒忌的田亮轻易代替。
三天后的中午,三名狱卒端着毒酒来到马佳明的牢房。马佳明大喊大叫自己冤枉。说自己没有杀人,罪不至死。狱卒说,你虽没杀人,贪污、强奸未遂、给江洋大盗提供美女的消息数罪并罚。说着两名狱卒就将其摁在地上,另一人将毒酒给他捏着鼻子灌了下去,不一会的功夫马佳明便七窍流血、毒发身亡。
马佳飞可就没有这么幸运了。按理说他也没有直接杀人,凌迟之罪一般都是针对谋反的人,但是由于他的兽行给多名青春少妇造成严重后果,有的羞愤自杀,有的被丈夫休弃、有的精神错乱、还有的受到婆家和丈夫的冷遇,破坏他人的家庭幸福、玷污他人贞操,同时偷盗他人巨额财产。在市井中造成极坏影响和恐慌。
其实,在马佳飞被抓捕归案之后就有官员上书皇上要求严惩淫贼。顺治皇上明白,上书的都是受害者家人,为了让这些官员诚心为朝廷卖力,给他们一个吐出胸中闷气的机会,决定严惩马佳飞。
行刑的前一天就把马佳飞的嘴巴给勒上了,人也捆在刑讯室的架子上不能动。这是为了防止他听到消息咬舌自尽或者想法逃跑。谁都知道被凌迟的罪犯是痛苦不堪的。他要承受整整五百刀的零切碎割之苦,每一片肉都要像鱼鳞那么一小块。而且最令人难堪的是要****着身体在大庭广众之下,遭受最侮辱男人的宫刑。马佳飞的腿已经是痛彻骨髓了,粉碎性骨折没有接骨就那么当啷着,触碰到一点点就疼得发昏,再去受凌迟,就连执行刑罚的刽子手都摇头叹气。可是反过来说,他给别人造成的痛苦也不亚于凌迟。一个个鲜活的生命被他作践摧残,一个个年轻小媳妇好好儿地就被他眼睁睁地糟蹋了,他是舒服了,人家呢?一生的幸福都给断送了。
菜市口是马佳飞的魂断之处,囚笼一到便有黑压压的人群涌了过来。民间百姓只知道被凌迟的是个窃花贼,并不知道人家的口味高,只要官家的小媳妇,还以为他是小媳妇就糟蹋呢。所以在他到达刑场之前就已经满身的菜叶、鸡蛋黄、还有泔水、大粪汤。
什么是民愤?这就是。把自己的快乐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得到的报应就是千百倍的痛苦。此时的马佳飞只是一个字的想法:悔。悔不该不务正业、悔不该色心色胆、悔不该听马佳明的挑唆、悔不该……但是一切都晚了,连告饶、改过的机会都没有。
一身红衣的刽子手迈着外八字步走过来了,马佳飞浑身哆嗦着就要昏厥。而刽子手并不让他如愿以偿,一拳打在他的左胸上,随着便是一桶冷水浇头。马佳飞顿时神清气爽,接下来是全身的衣服被割成碎片,身体****裸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凌迟开始了。而且不是五百刀,临时改了一千刀。这是刑部官员集体决定的:千刀万剐。
不要以为刽子手是粗人,凌迟可是个技术活儿。人家的耐性足着呢。一片一片地切割着,时不时地要数一数鱼鳞大的肉片已经多少了。从上到下地切割,被凌迟的痛苦难言,喊不出、叫不成,还要在人们看热闹的鄙视中听人们的切齿解恨之声。时间像凝固了一样地漫长,要死不能要活不成。最后才是刺穿心脏的一刀,第一千刀,行刑完毕。
第四百二十一章 田亮上任
在那峰去世的一个多月后,送那峰回奉天老家的刘嬷嬷和那峰的大儿子请求面见王爷。因为那峰是四品官位的王府总管,家里也有几个下人服侍。刘嬷嬷和那峰的大儿子那显身后有两个小厮抬着一个沉甸甸的箩筐,里面装着不少黑炭一样的东西。
刘嬷嬷和大儿子跪在王爷、福晋的面前请罪说,总管的书房原来有一盘小炕,一直不好烧,冒烟。想拆了改放木板床。结果在炕洞里发现了一些零零散散的黑炭一样的东西,有的堵着了通火的炕道。就捡出来准备扔掉。结果被手拿过的地方变成了白色。洗了一块,竟然是银子!只是被炕洞里的热量烤变形了。秤了秤,三千三百两。总管的俸银都是全数交给刘嬷嬷过日子的,就连王爷福晋给的赏赐也大部分交给刘嬷嬷保管。那峰知道,王爷、福晋给的赏赐肯定是夫人早就知道了,瞒不住。所以这三千多两银子就是贪墨王爷的。也是他们母子绝对不知道的,现在交给王爷,母子二人任凭王爷处置。
王爷沉默了好久才说:“你们虽然是一家人,但是人品却不是一样的。本王不想冤枉、牵连无辜的人。所以,你们还做以前的差事,银子确实是总管贪墨本王的,早已经对过账了,本王就留下。那峰和马佳明总共贪墨本王将近六千两银子。已经在马佳明的房里搜出一千六百两,再加上他挥霍的,大约在两千六七百两。所以总管这三千三百银子就是贪墨本王的,其余不足数量的部分就是总管大人给了叶赫那拉?圆圆。你们知道吗?马佳明说水芙蓉是他从乡下带来的,其实是从青楼里赎出来的,居然花了本王五百两银子!如果不是贪墨本王的,那峰为什么要把银子藏进炕洞?就是怕被人知道,炕洞冒烟就是银子给堵住了。因为银子的熔点比较低,所以被烤变形了。处心积虑地算计别人的钱财,到头来什么也没有得到还犯了罪,这就是贪心不足的恶果。”
刘嬷嬷和那峰的大儿子无地自容。想是王爷早就知道了那峰和小舅子在贪墨他的银子,还那么照顾他的身体,死了还给烧埋的银子,并且把他送回老家。王爷一直念着那峰曾经的忠诚,没有把他的丑行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就是为了不牵连他的妻儿!这份天高地厚的恩情无以为报!刘嬷嬷和那峰的大儿子那显在王爷、福晋面前发誓,一定更加忠心于王爷、福晋,更加尽心尽力地服侍他们,来给那峰赎罪。虽然那峰贪墨是为了叶赫那个女人,但是贪墨王爷的银子真是丧尽天良、恩将仇报。王爷对他有知遇之恩,那么多的侍卫中选了他当总管,平时的赏赐也是不断。唉,人要是不走正路,连理智都没有了。
那峰离世,田亮暂时代理总管。是代理,因为王府总管必须是正三、四品的官员,田亮是五品,品级上就不够,还有年龄,能当上总管的多半都在三十几岁以上,田亮今年才二十六岁。还有田亮的性格,纯属内向型,而当总管的人每天的事情多,说话也要多。陈先生很担心地问王爷:“亮子行吗?可别给您添什么麻烦。”
“您放心,本王心里有数,他能干好。”
田亮倒是没有推辞,因为师父和他说过以后要担重担,王爷也说过这样的话,于是田亮就走马上任了。对师父的诚信和王爷的信任使他不能有一点的推辞和拒绝。他不在乎官职,在乎的是自己的使命。
王爷还把纳兰派给田亮当助手,也是让这两个年轻人历练历练。田亮从异域学了那么多的企业管理,王爷坚信,让他管理一个王府应该不是问题。
田亮接手总管之职的第一件事就是加强府上的安全。侍卫、亲兵、小厮、太监、更夫都是总管可以直接调动的兵卒,那峰时期也是一样。不过那峰对这些人的管理很不到位,主要特点就是赏罚不明、任人唯亲。当差出色的就连口头表扬都没有,他的亲信可以懒散随意,汉人下属就很严苛。所以,他的这些兵卒对他多有不满。再就是管理混乱,经常发生巡逻的亲兵半夜回去睡觉的脱岗现象、采买、购物重复报账的情况、还有当值人员偷着赌博的情况等等。当然和他身体不好多少有些关系,心脏不好的人心情也很烦躁,爱发脾气。但是他可以让贤啊,府上有很多侍卫亲兵是有能力的。让贤的后果是没有银子可贪也可能被发现贪墨行为,把持着总管位置不撒手。
田亮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亲兵、侍卫、小厮、太监很有顺序地重新排上当值的班次。谁具体负责什么都详细落实在每个人的头上,分工明确,奖惩严明。特别是两位女主子和各处大门都有小厮和亲兵守卫。侍卫要穿便衣轮流值夜。天黑之前一定要关闭东路的府库大门。不论内府还是外府、花园都要有几队亲兵巡逻队同时巡逻。巡逻路线是每个角落都要走到而不是走马观花应付差事。府门及府库大墙更要严加防守,当值亲兵要手拿长枪以立正姿势站岗,一个时辰一换班:小厮在守护大门的当值期间不准打瞌睡、不准和街上的行人搭话,更不准收受要进府的人递给的红包……
对于完全陌生的事情真得学一阵子呢。田亮的担子和压力突然间就重了起来。至于那些给那峰当眼线的人其实都是在其胁迫之下不得不为之。你不听他的他就给你小鞋穿,最厉害的是扣发月例,当然是他那峰权力之内找的借口,大家出来做事就是为了养家活口,没了月例怎么活着?所以田亮不准备惩罚他们,但是也训斥了一番。
田亮的安排很类似异域的某些公司的安全保卫责任制,其他的有待逐步完善。
王爷对田亮的各种安排暂时不做任何评价,就是要看看这些举措的效果如何,看田亮对府上的这些日常琐事如何处理。
在加强安全措施的同时,对府上的财务制度也进行了严格的规定:
王府日常开销的现金制度:
一、王府的现金使用范围:从王爷俸禄开支的福晋、侧福晋的月例、各级仆妇、小厮的月例、各种赏赐等。
二、除了福晋、侧福晋的月例和发放下人的月例,现金支付金额每次不得超过二十两银子,超出部分要经总领王府财务的福晋的批准,如接驾、摆宴、请客、送礼等各种来往;
三、库存现金不得超过二百两;
四、府上收入要另设账目,并将收入全数交给福晋保管;
五、府上经商所有收入、支出由陈敬先生代管,其他任何人等不得涉入;
六、支付现金要从库存现金中支付,不得从现金收入中直接支付;
七、严格审查采购物品,采购者必须同时有三人进行,采购后有此三人的购货签名,写明所购物品名称、数量、单价、总价。
八、现金账目要逐笔记载,账目日清月结,账款相符;
九、不准用白条作为购货凭证充抵库存现金,不准谎报使用现金金额用以套取现金,不准将府上收入的现金以个人名义保存;
十、不准私设小金库。
以上财务管理方法是田亮借鉴海龙的酒店管理方法,使之更加符合王府现状。在此基础上对府上经商的财务管理进行了详细规定。
看过王府财务管理制度和王府经商管理制度,王爷、福晋和陈先生才知道田亮的才能。如果多年前就有这样的规定,无论那峰还是马佳明,谁也不能有机可乘。
其实这才哪儿到哪儿,田亮的管理才能比这要高明多了。
飞云楼发生的窃花贼事件,阖府上下,知道的人并不多。陈先生并没有相信云儿大门口的亲兵所说着火情况,问了儿子,田亮在避开母亲之后详细和老爹说了。陈先生后怕莫名,对儿子说:“哪个女子不希望自己有个姣好的面容?可是自古都说红颜祸水。你妹妹如果相貌平平,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也不知道她受了惊吓没有,老爹不好当面问这个,你和鱼儿就多劝着些,别给以后造成什么心理负担。”
“您放心就是了,妹妹经过异域一行,心胸宽阔了不少。幸亏王公公提前报警,大家都有了一些思想准备。妹妹也没惊吓着。”
“这就好、这就好,以后你再警醒些,飞云楼虽说看着很是紧凑,到底是女人占了多数。”
“您放心就是,云妹妹有亮子看护着,还有王爷的疼爱,以后大家都会谨慎的。”
王爷吩咐了所有知情的人不许向陈夫人或任何人透露一个字,否则逐出王府。这些人一个个的起誓发愿的保证不会说出去。
在这个事件中,王公公和水儿立了大功,每个人给了一百两银子的高额奖励。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件事慢慢淡了下去。
叶嬷嬷一下子失去了两个靠山,气焰立刻小了许多,同时摆脱了马佳明的纠缠,精神上也松快了许多。下一步就是怎么把亲兵头目索清给锁住了。于是每天挖空心思想方设法接近索清。在她眼里,一个单身多年的鳏夫,也曾有过和女人同床共枕的经历,有一个主动对他示好的女人,那还不得**马上燃烧?
“索大人,外边有个女人找您。”一个十**岁的亲兵对索清说,索清就出来瞧瞧谁找他,一看是叶嬷嬷,转身就往回走。他是亲兵的头目,自然是带领过亲兵在园子里巡逻,多少也听说过叶嬷嬷的为人。和那总管有过孩子,和马账房有过暧昧,还时不时的把太后抬出来,要么就东家长、西家短无事生非,这样的女人可别沾边。
“哎,索大人,奴婢是专门找您来的。”
“对不起我很忙,没有功夫和你闲聊。”
“不是闲聊,是请您帮忙。”
“对不起,爱莫能助。”
“我有一千八百两银子,怕丢了,放在那总管的府上代为保存。谁知道那总管忽然去世,也没来得及和家里的妻子儿女说明白就被总管夫人当成总管贪墨王爷的交给了王爷。奴婢听说索大人一向于乐于助人,想请索大人帮忙替奴婢在王爷福晋面前说清,要不然奴婢这些年省吃俭用的银子不是真的给王爷霸占了?事成之后,你我各一半如何?”叶嬷嬷以为,用金钱引诱是最容易见效的。
“对不起,我不做这样的事。要么你问总管夫人要,要么直接找王爷要,这事和我没有半点关联,我不淌这个浑水。”索清的话言简意赅。
“奴婢不是白用您,都答应给您一半了。”
“我不喜欢不义之财。”
“这是我自己攒的私房钱,也不是打家劫舍弄来的。
“对不起我还有事,告辞了。”
第一个回合失败了,叶嬷嬷没有气馁,没几天就发起第二次进攻。这回她是在路上截住索清的:“索大人,奴婢想麻烦您送奴婢到庄子上去。”
“叶嬷嬷找错人了。你要去庄子必须事先征得王爷同意。王爷说可以,你再找莽格侍卫,他现在负责车马的调配。”
“您误解奴婢的意思了,奴婢不是让您给安排车辆,是想请您本人送奴婢去庄子。”
“我有这种义务吗?你找错人了,我还有事耽误不得。”
“你!”叶嬷嬷气结。
有了两次碰壁的教训,叶嬷嬷学乖了一点,不再找索清麻烦,而是主动帮忙做家务。索清回家时家里焕然一新,还给索清做了一桌可口的饭菜,效仿田螺姑娘啊。她越这样越让索清讨厌,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叶嬷嬷给做的饭菜他可不敢吃,连给狗都不敢喂,怕里面有毒,狗也是个生命。也怕被叶嬷嬷下了****什么的。
“索大人,尝过奴婢做的饭菜了吗?味道怎么样?”
“倒了。”索清实话实说。
“你!索大人,您不能这样对待奴婢啊,奴婢诚心诚意待您……”
“叶嬷嬷,天色不早,你赶快回去,我不需要你照顾,你就该做什么做什么别劳神费力了。”
“不是啊索大人,奴婢并没有什么不好的想法,就是看您家里没有女人,一天到晚清锅冷灶的,想帮帮您。”
“那就更不劳你费心了,我的女儿饭菜都会做,我们父女两个生活得很好。赶快回去!不然我会命令兵士送你回去!”
“好好好,索大人不要生气,奴婢回去就是。”嘴里说好听的心里恨得直咬牙。看起来这个男人是不吃软的,那我就给你点厉害看看。当年收服那总管根本没费劲,嘴上说的好听,男人多半是属猫的,有几只猫不爱偷腥?
还是那个招数:下****。喝了这种药的人,不管你平时多正经,药发的时候也会丑态百出。于是开始着手准备。哪家药房都不会公开卖这种药的,上一次也是托人弄到的,得,还得找那个老虔婆去。当然银子是少不了的,谁也不愿意担这种风险。
第四百二十二章 画地为牢
晚膳前,索琳儿在竹儿家学绣花,忽然感觉肚子饿了,才想起来该回家吃饭了,也想到阿玛一再嘱咐自己少出门,好好看家,赶紧告辞竹儿往家走,一出竹儿家的胡同口就见一个女人鬼鬼祟祟的,在自家门前转悠。上次家里的饭桌上出现莫名其妙的饭菜琳儿就有点害怕,阿玛一再叮咛千万看住饮食,她就很在意这件事了。在王府里,有亲兵侍卫更夫等,大家都是不锁门的,尤其现在是夏天,大都敞门开窗,就怕进屋闷热。那个女人心神不定地在门口四下张望,还踮起脚尖往园子方向伸头。琳儿不认识叶嬷嬷,赶紧跑回竹儿的家,把事情和竹儿说了,竹儿也害怕了,不敢让琳儿一个人回去,就跑到对面屋的姜嬷嬷家和姜捕头说了。姜捕头就跟着琳儿出来,立刻认出来这个女人就是那总管和马账房的姘头叶赫那拉,那总管和马账房都死了,她在索清家门口转悠,是不是找到索清这个目标了?索清可是个没女人的。虽然姜捕头和索清没有很深的交情,也知道这个人人品好,受了冤枉给“发配”到王府来的,不想他被这个女人给再次陷害。于是对竹儿和琳儿说:“你们两个暗中跟着她别声张,如果她进屋你们就跟进去,大声喊来小偷了,我和你姜立大哥和封嬷嬷家的老大立马就进去抓她。”
两个小丫头有了主心骨,再次出去,叶嬷嬷不见了!她们赶紧进屋,一看叶嬷嬷的手里正拿着一个纸包,准备往酒壶里倒,就大声喊叫起来:“来人哪!有贼啊!”
叶嬷嬷的魂儿都快给吓飞了,手上的****掉到地上也顾不得捡,逃命要紧!转身就往外跑,被两个小姑娘扯住衣服拉住胳膊说什么也不撒手,叶嬷嬷就拼命地撕掠、挣脱。两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也有点力气了,不管叶嬷嬷怎么凶猛反抗,就是揪住她的衣服不放。“嘶啦!”大襟给拽下来一块!
这下叶嬷嬷急了,眼珠都红了!抓起地上劈柴的斧子就要开抡,手腕子被人拧住,斧子也抢下去了。要是斧子掉在脚面上,半个脚丫子就没了。拧住她手腕的是纳兰侍卫。他是来找索清的,玉龙冷热饮马上断货,想请索清再多做一些冰棒,店里不够卖的了,索清就是负责制作冰点的。进屋一看叶嬷嬷和两个小姑娘撕掠,一下子就拧住了叶嬷嬷的腕子,同时手上也加了一些力道。叶嬷嬷杀猪一样叫唤起来:“来人哪、救命啊!有人要非礼我呀……”
纳兰差一点笑喷了:当着两个小姑娘的面非礼她?以为自己是个香饽饽!纳兰是谁呀,正经的捕快,拿住叶嬷嬷一个女人就跟玩一样!就用索清家捆木柴的绳子把叶嬷嬷捆了。正是晚上用过晚膳大家都在院里乘凉的时候,听见有人大喊,都跑来看热闹。
人赃俱获,叶嬷嬷被送到王爷面前。那包药面经过朱先生检验肯定确实是****,事情就真相大白了,靠山死了想再找,人家不从下****。她的这个招数就是这三板斧了。王爷觉得不能再姑息了,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都用,很难说谁还着她的道儿。当年也不能全怪那峰,是他从来没想过会有这样的陷阱。
叶嬷嬷再次被关进彩钢房,这一次就比上一次的过错大多了,都派人看守了。造个谣还不至于坐牢,给人下药就是谋害罪,杀头也不冤枉。叶嬷嬷第一件事就是想逃出去,但是,这个地方她就是有飞檐走壁的轻功功夫,也插翅难飞:防盗门本来就很坚固,从外面反锁后里面的人没钥匙是绝对打不开的。窗户都被固定死,想从每格四寸宽的铁栅栏里钻出来几乎不可能。那峰死了、马佳明死了,谁还能帮她?那洪虽然还在府上没有被赶出去,是王爷要看看他还和谁有联络,也是在被监视之中,这小子哪里敢轻举妄动。再说了他不但不会帮着叶嬷嬷,还正恨着她呢。要不是因为她,叔叔能死吗?叔叔死了自己靠山也没了,以后怎么活还不知道呢。叶嬷嬷的“同事”是不少,但是平时谁也没交下,现在是老虎掉山涧,仇人太多,那些丫鬟婆子的弹冠相庆还来不及,谁来管她死活?
叶嬷嬷绝望了。在里面哭、闹、叫、骂,外面连一点反应都没有。一日三餐的饭菜倒是很应时,小米饭、白菜汤,爱吃不吃。
闹了三天,嗓子喊哑了,力气也跳没了,只能是躺在一张木板床上哭了。开始是怎么想怎么委屈,都是别人不好,老天待自己太不公平。慢慢地理智了一点,回忆起来进王府的所做作为。要是没有第一次的****事件,可能自己还和依嬷嬷、喜嬷嬷她们一样,是个干干净净的大姑娘,将来就是找不到多英俊多有出息的男人,最差的也能在庄子上配个庄稼小伙子,穷一点就穷一点,安心过日子,也许会很幸福。可是现在,自己成了人人不待见的癞皮狗。叶嬷嬷开始后悔自己怎么就这么任性,做事不计后果。想撞墙死了,可是又舍不得几年都没见面的女儿。女儿就是她活着的全部希望和靠山,于是叶嬷嬷安静下来,开始做活。
要说叶嬷嬷的针线,还真不是盖的。不但做的好,而且速度快。曹公公给拿来的定额材料,都是提前完成。人要有事可做,就能少一点胡思乱想,再加上琳琅满目的各种材料那么招人喜欢,叶嬷嬷的心绪渐渐趋于平静,********做活了。检验合格之后,曹公公收走并给叶赫一个回执,承认收了她的加工产品是什么、多少件,什么时间收的。然后把她的产品和其她的姑娘嬷嬷的放在一起拿到纳兰东贵的百货店出售。
因为前一段时间叶赫不好好学技艺,还把工具材料给毁坏了,福晋就吩咐曹公公按照云主子提供的材料、工具价格直接在叶赫的加工费里扣除了。再往后的加工费都是和大家一样的发到加工者本人手里,也就是酬劳了。
叶赫第一次得到的酬劳是三百文。三百文是个很小的数目,比起那总管给的银子简直是九牛一毛还不到。但是叶赫很明白,那总管给的钱是非常肮脏、非常龌龊的。手里的三百文是凭着辛勤的劳动和汗水换来的,是干净的、是可以心安理得的拿在手里。攥着这三百文,叶赫哭了半宿,心里只有一句话:走错的路还能走回来吗?但是不管怎么说,自己还有点希望,凭力气积攒一点钱财,给女儿买嫁妆,有女儿傍身,将来就饿不死,其他的什么都是假的,还要靠府上的主子!于是,更加认真地做针线,情绪趋于平稳。
第二天辰时,太后宫里的强公公来接福晋,说太后有事请教福晋。太后的话那就也是圣旨了,没有一个字可以反驳,就是鸿门宴、就是刀山火海也得去。虽然福晋经常和太后打交道,每次都应对自如,但是这次却有点忐忑。很多迹象证明,府上有太后的眼线,具体是谁还不能大张旗鼓地查询。预感到这次进宫太后可能问起叶赫那拉的事。
换了亲王福晋的吉服,带了四包奶油爆米花就上了宫里来接的车,王爷不能明说鼓励的话,但是那眼神,那一句“早去早回”就给了福晋很大的一颗定心丸。一路上一直琢磨着太后真是问叶赫那拉的事,应该怎么应对。她只带了刘嬷嬷一个人。这是个极可靠的,最大优点就是不乱说话,主子们说话就带个耳朵听,除非主子问到头上,否则一个字的嘴也不插。
“呵呵,绣儿啊,你可是好长时间没来看本宫了。”太后的态度相当热络。福晋给太后见了礼,寒暄了几句,苏茉尔就去找雪儿。
“你这是带来什么好吃的了?还纸包纸裹的?”
“这是奶油爆米花,给您两包、雪儿两包。等会儿雪儿尝尝味道好不好您再用。”
“好好好,闻着这个香味就知道是好吃的。雪儿来了,快给额娘请安。”
“雪儿先给皇玛么请安,皇玛么吉祥!额娘吉祥!小额娘好吗?哥哥好吗?蕊儿姐姐好吗?”
“都好、都好,让你惦记了。来,这是府上做的爆米花,你尝尝?”
“皇玛么尝了吗?”
“你先尝,你觉得好吃再给玛么。”
“好香哦!好吃好吃!玛么张开嘴,雪儿给您一颗。”
“好好好,玛么的孙女真孝顺,唔,好吃好吃,再给玛么的嘴里放两颗。”太后一脸的笑意,像个孩子似的和雪儿争吃的,“该玛么了,三颗!”
苏茉尔笑着告诉福晋:“太后喜欢雪儿公主都有点离谱了。跟老小孩一样,大笑大嚷的。难得她这么高兴、开心。”
“绣儿你说给本宫两包,那本宫吃的就是雪儿的一份,占便宜了、占便宜了!呵呵……你们是怎么做的这个爆米花,个顶个的都开花了,又香又甜的太好吃了。”
“这种爆米花是掺了奶油和白糖的,您喜欢臣妾下次再给您带。您找臣妾是有什么事啊?”福晋不想绕圈子,直接提了出来。
“哪里有什么重要的事,就是想你们府上的新样吃食能给本宫带点尝尝。绣儿呀,你们那次给本宫的礼物里有好些不知道该怎么用的,就麻烦你了。”
“看您说的,哪个不认识的尽管拿来,绣儿认识的就告诉您,绣儿不认识的带回去请教云妹妹。”
“你别价,你们府上那么忙,带回去给本宫忘了那不就一去不复返了?苏茉尔你去拿。”一边说还一边自己笑着。
福晋心里想,太后是真的让我认东西?一定小心着别来个突然袭击。
跟太后打交道那可是个累心的活儿,既不能表现得麻木不仁,也不能说话太多,尤其是阿谀之词。还要提防太后提出来的出其不意的问题,掉以轻心是要吃大亏的。
第四百二十三章 福晋进宫
苏茉尔拿来一个盒子,放在福晋面前的桌子上,打开,里面都是小瓶小罐的。福晋就明白了,太后不是不认识是不敢用。就笑着说:“这几样东西云儿也给了臣妾一份,臣妾都用过,刚好给您显摆显摆。这两个小瓶子里都是指甲油,就拿臣妾这个指甲当个试验。要用之前先摸摸指甲光滑不光滑,要是不光滑想办法打磨光滑了,然后先涂这个打底用的指甲油,这个没有颜色,油量不要太大,但是要涂到,一定要打好底子,这样蘸一下指甲油,刷子要在瓶口刮一下再涂,用一次刮一下。从中间开始,刷头对准根部,使刷子散开象把扇子。先涂薄薄的一层,干了之后再涂第二层。第二层干了就可以涂亮油了,就是这个带颜色的。用同样的方法涂,只涂一层就足够了。这个可以维持很长时间不褪色。但是臣妾告诉您,这种东西不能经常用,虽然它看着多好看,总不是自然的,还是花卉来的好。”
太后说:“好看是真好看,怎么着也得试一试,这个会用了,得空让苏茉尔给本宫弄。”
“臣妾劝您慎用,不要把底油和亮油滴到手背上别的地方;这个是唇膏,就是口红。一定要专用,自己用自己的,这个是唇线笔,在嘴上画一个好看的轮廓,在里面涂唇膏,这个不是很红比较自然,这样涂,臣妾不能用您的,用了您就不能用,要么就送给臣妾。”
太后开心地大笑:“看你小气的,笔画一下就要收回去,你用一下本宫用能怎么着呢?”
“要是臣妾感冒了传染给您怎么办?”
“您很像感冒的样子吗?”
众人又笑。福晋知道自己不用太后就不放心,就照云儿说的涂了一次。
“好看、好看,水水润润的。把那个东西还给本宫好多着呢。”说着从福晋手里拿回唇膏,大笑不已。
“这个可不是化妆用品了,这个是做香囊用的装饰物,叫亮片。正好这里有一瓶万能胶,这样打开万能胶,沾起一片亮片,沾在香囊合适的位置上,起个画龙点睛的作用,也可以用在衣服上,这一包可是五百片啊。别弄撒了不好捡的。还有啊,这个胶水千万不能沾到手上,如果沾上了,另一个手指碰到上面,两个手指就会粘在一起,很结实的,硬拉的话就会拉掉皮。我们府上有个姑娘不小心,把两个手指粘在一起,都吓哭了。”
太后笑了起来:“瑞王爷带回来的东西都是奇奇怪怪的,这些圆圆的小片片是做活的啊,幸亏本宫没吃了。”
众人都笑了。
“这个也是做活的,这个叫鱼眼,就是做香囊如果做一条鱼,这个就是鱼眼。”
“还别说,很像鱼眼。”
正说着做活的事,太后忽然来了一句:“你们府上的叶赫是怎么回事啊?”多亏福晋有这个精神准备,要不然这么冷不丁地一问,真叫人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您问的是叶赫呀,她给府上的亲兵管带索大人下****,被王爷和臣妾给禁足了。”
“下****?这也太下三滥了吧?这叫图谋不轨,还禁什么足啊?给她一条白绫就完了。也不知道你们两口子学佛是怎么学的,是非不清了吧?这样不要脸的东西还留着做什么?”
“太后啊,臣妾和我家王爷还不是看您的面子吗?对她一再姑息。”
“等一等!你说这个下****的叶赫和本宫好像有什么牵连似的?你们是投鼠忌器?”
“您说的严重了,就是这位叶赫那拉还是当年您给举荐到府上去的呢,您不记得了?叶赫那拉?圆圆?”
“本宫还真没有印象,是本宫举荐到你们府上的?怎么一点都不记得有这么一号人呢?”
苏茉尔一下子跪到太后面前:“请太后治奴婢的罪!”
“你干嘛?有你什么事?”
“叶赫那拉?圆圆是顺治十一年,瑞王爷全家刚刚乔迁以后不久去的。当时她在宫里已经服侍十年,出宫回家了。到家一看家里人都得天花死光了,还是邻居帮忙烧埋的。她在京里举目无亲,连个投奔的人都没有,想回宫,找了内务府的钮嬷嬷,钮嬷嬷和奴婢是同乡,来找奴婢给叶赫求情。奴婢可怜她就和您提过,您说已经出宫就不能回宫了。瑞王爷刚刚乔迁,可能是府上会缺人手,就去瑞王府吧,这样奴婢就着人把她送到瑞王府去了。”
“哦,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档子事儿。既然去了就在那里好好干,起什么幺蛾子?赶快起来。”
福晋说:“如果您有耐性听,臣妾就跟您说说这个叶赫。”
“你说吧。”
“当年她刚进府的时候臣妾把她安排在园子里当差,还给了她二十名丫鬟婆子管着,让她拿一等丫鬟的月例,这样,大小也是个管事嬷嬷了。开始还算肯干,慢慢就跋扈起来。对她手下的丫鬟婆子非打即骂,被臣妾训斥,她就抬出太后您的名号,说是您把她送到府上的。臣妾也知道她是您举荐的,总得给您面子吧?就对她睁一眼闭一眼了。”
“这个叶赫,合着是把本宫当一面虎皮大旗了。怎么又给人下药呢?”
“刚进府的时候,她看到了我家王爷,就在王爷到暖棚看菊花的时候给了王爷一碗带****的茶水,当时王爷也不知道里面有****啊,就是觉得她的眼神怪怪的,没理她转身出了花房。随后来的那总管见桌子上有一盏不凉不热的茶就给喝了。”
太后大笑,笑出了眼泪:“这可是你们汉人说的那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了。”
“这是以后好几年了那总管才和王爷说的,也不是什么露脸的事。但是王爷觉得挺对不住那总管的,要是当时把茶给倒了不是什么事都没有了?可是话又说回来,他也不知道茶里有****,就前后那么一会的功夫,那总管就成了叶赫的人了。”
“绣儿呀,要不本宫怎么就爱和你说话呢?那总管成了叶赫的人,有意思、有意思。”
“那总管生怕这件事被人知道,丢人嘛。三四十岁的人了还被人套住了。叶赫的目的就是找个靠山,王爷没套住,总管也不错。要是怕人知道,就给几个钱花花。所以后来那总管的心脏一直不大好,生气加害怕,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但是这件事也不能全怪他。”
“这个叶赫挺有手段啊。怪不得跋扈呢,不但有本宫这面虎皮大旗,还有源源不断的银子进入腰包。”
“这也罢了,中间有一年的时间还失踪了,平地就没了。府上的园子是那总管在管理,等臣妾和王爷知道叶赫那拉失踪要查的时候人家又回来了,没事人一大堆。问她离府一年做什么去了,她说根本就没离开过王府。园子里的丫鬟婆子都能证明她离开一年是出去生孩子了。您说能用‘逃人法’惩治她吗?再一问人家说‘你们和太后说去’那意思是这一年都在宫里了?”
“这也罢了,后来还和府上的账房先生扯上了。再后来王爷发现账房先生贪墨府上银两,准备查他的帐,他就跑了。跑了之后碰到本家的堂弟,告诉人家瑞王府侧福晋的大厅里有价值连城的宝贝。谁知道这位堂弟是皇上通缉多年的盗贼。在账房先生的帮助下混进府内,没等偷盗就被侍卫抓住。”
太后已经知道这个盗贼就是窃花大盗,也明白福晋为了侧福晋的名声不好明说。
“这些本宫都知道了。还说叶赫,怎么又给索清下药?”
“索大人被王爷派到冷饮车间负责加工冷饮,叶赫觉得他应该知道冷饮的配方。把索大人套住了就可以拿到配方自己做雪糕赚钱了。”
“原来是这样!雪糕配方的主意她也敢打?反了她了!赶紧把她处置了,这种祸害不能留着!”
“可是……”
“可是什么?你是说她没杀人没放火,罪不致死是吧?那就关起来,让她自生自灭。”
“是,臣妾遵命。就还是把她关在那个彩钢房里,让她做手工活儿,省的每天闲劲难忍。给她加工费,让她攒起来,过两年戾气磨没了就放她出府,或者是带孩子过日子,或者是嫁人。您觉得呢?”
“这样的女人就应该干脆处理了。你们不忍心,那就让她干活吧,多吃点苦没坏处。”
表面上看,福晋和太后说的都是家常话,其实真是斗智斗勇啊。说错了一句就差之毫厘谬之千里了。福晋就是要太后的口供怎么处理,这样没有后患。要说赞成太后的一条白绫处理了叶赫,肯定是后患无穷。叶赫真的没杀人为什么要她的命呢?府上并没有什么短处在叶赫的手里,干嘛要弄个“杀人灭口”的把柄给太后攥在手里呢?这个球踢给你老人家,您做主怎么处理我们没责任。
福晋说的可能是和眼线说的差不多,所以太后没有一点不利府上的话语,甚至没有一句质疑的口吻。也许是考虑到瑞王爷在给他们母子赚钱,暂时不会有什么举动。但是扣押雪儿就是她不相信王爷的证据。在温柔的话语下真是处处杀机!
福晋并没有告叶赫一大堆的状,只是顺茬搭音地把实际情况说了,要调查尽管去。
“这个瑞王爷可是真有个定力啊,年轻女人就在眼前,换个人还用下什么****?”太后开心地笑着说。
“臣妾想叶赫也是没别的辙了,找婆家岁数大了,给人做小又不甘心。只能找个靠山。”
“你说的有点道理啊,有的大户人家的丫鬟拼命地想当个侧室姨娘什么的,不顾脸面地爬上主子的床,还不是为了以后衣食无忧吗?可是下****就有点下三滥了,幸亏瑞王爷头脑清醒。”
福晋不太想说这个话题了,生怕话多有失,就笑着把话题扯到别的事情上面:“您好像很喜欢吃雪糕和冰淇淋?”
“谁不喜欢吃就是个傻子。你们府上这个侧福晋可真是个宝贝,一年里学了不少样做吃的方法,真是个能干的。皇上的女人就没有一个这样出色的。”
福晋这个后悔,人家说冰淇淋,她老人家就扯到云儿能干上面了,可别引导皇上霸占弟媳再霸占嫂子。
“哎呀太后,天儿不早了,臣妾该回府了。”
“也好,你们府上正忙着,你这个当家主母也很操心。叶赫的事情就那么着了,别看本宫的什么面子,该打板子就打板子,别惯着。”
“是是,臣妾记住了,雪儿要听皇玛么的话,好好陪着三皇子哥哥读书,额娘该回府了。太后,臣妾告退。”
本来瑞王府离东华门很近近,可是那不是随便走的通道,必须走神武门。福晋从神武门出来,上车之后才发现后背都给冷汗打湿了。
第四百二十四章 彩钢房里
被关在彩钢房里的叶赫那拉?圆圆,很是安静了一段时间。扫树叶的丫鬟婆子路过这里的时候,从玻璃窗户看进去,都是她做针线的身影和姿势。
“叶赫这家伙当真改邪归正了?”喜塔拉氏喜嬷嬷打心里不相信这个一身滚刀肉的叶赫那拉会这么就此安静下来。王爷有规定,园子里的姑娘嬷嬷们谁也不许在路过叶赫住处的时候逗留,不许说三道四地刺激她,有不听者逐出王府。
没有人会愿意因为叶赫把自己的饭碗给弄砸的,但是回到自己的住处,在叶赫听不到的地方说几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你们说,叶赫那个臭女人真的就此老实了?看她倒是认真做活的样子。”一个中年婆子小声说。
“她那种人生来就不是个安分的,还不是装上几天哑巴,让王爷福晋把她忘了,然后寻找下一个被下****的?”一个年轻一点的小媳妇撇撇嘴。
“嘻嘻……她可真有两下子,也不怕喝了****的男人犯了药劲把她折腾死。”另一个婆子插科打诨地冒起粗话,被喜嬷嬷训斥道:“说什么呢,啊?荤的、素的都往外冒?”
“哟,对不住对不住,奴婢怎么就忘了这里还有三十来岁的大姑娘呢。”
彩钢房里,叶赫那拉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情绪在做活。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在良知未泯的同时,怨念也在产生。第一个被她怨恨的是那峰。听人说,两个相好的人,应该比正常夫妻还恩爱。一个三十大多的男人白捡一个黄花大闺女,怎么也比家里那个黄脸婆强吧?可是那峰对自己,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一点温情都没有,用完了就赶紧离开。然后就给块银子扬长而去,怎么都让人觉得是在****;用到她了,帮忙造谣啊,扰乱课堂啊,好像必须做,是她分内的事!都已经给他生了一个女儿,他还不吐口收房纳妾,弄得自己真是偷人的下贱货了。偷来的锣鼓打不得,怎么惦记女儿也不敢和任何人诉苦;第二个被她怨恨的是马佳明,晚上跑来房里不管能不能被人发现就做那事。喊又不能喊,叫也不能叫地白吃亏。完事就给银子,什么玩意儿!第三个被她怨恨的是王爷,怎么就那么清高?一次都不行?要是和他有了那层关系,什么这峰那峰、马佳明狗家明的谁还敢到老娘跟前嘚瑟!第四个被她怨恨的是自己,怎么就把持不住自己?想出来那么个愚蠢的主意?被人白眼看、被人脚下踩?
想起那天福晋房里的郑嬷嬷来到彩钢房宣布王爷对自己的惩处:“……囚禁彩钢房三年,加工布艺产品换得衣食供给,剩余部分归叶赫所有。表现突出,允其母女团圆、择偶嫁人,出府自谋生路;若一意孤行,将其女送入育婴堂,任人领养……”
原以为就关在这里一辈子了,或者是一条白绫、一杯毒酒的归宿,真的是苍天有眼,还有和女儿团聚的可能。
十年的深宫奴仆生活,不但提心吊胆、挨打受骂,还沾染了一些泯灭良知的恶习,不但耽误了婚嫁,还把少女纯真丧失殆尽。叶赫生了孩子之后也只是和女儿在一起生活了两三个月的时间。会爬会走会说话的时候都不在她跟前。叶赫时常在梦中见到女儿,时常听见她稚嫩的声音在喊“额娘”。
想起在宫里曾经服侍过的那个贵人位份的主子,半个眼珠也看不上自己,根本和自己不挨边的事情都推在自己身上,什么时候生气什么时候拿自己撒气,要么就鸡蛋里挑骨头。从那个时候叶赫就开始变了,变得一肚子都是仇恨,得空就想报复。有一次给贵人主子送菜,在她菜碗里吐了一口唾沫,结果被人发现告了密,被打三十大板,差一点就给打死了。从那以后,叶赫那拉?圆圆的内心世界就被强烈的复仇之心所吞噬。看不得比自己好的人和事,专门学些整人的招数,性格也开始变态。贵人主子也发觉了她的变化,害怕出事,找个借口派了她的不是,撵到辛者库的浣衣局去了。她还以为脱离苦海了,再不用提心吊胆了,结果这里衣服洗都洗不完。干了还要熨平、叠好,给主子们送去。更可气的是还要给女主子们洗那些来小日子的裤子!
人的一生有几个十年呢?青春韶华都在吃人的去处虚度了,出宫的时候,什么也没有,孒然一身。进了瑞王府,倒是没有人打骂了,可是因为脾气不好,行为乖张,众位姐妹当中一点人缘都没有,再加上和那峰的关系、和账房先生的关系,就把自己弄得臭不可闻了。人有过错是可以改,但是也得看是什么过错,有的是追悔莫及改不了的。
无边的寂寞笼罩了她。假如进府的时候就和大家好好相处,有说有笑,善待他人,怎么会有今天的场景?相比之下,自己并不比别人聪明,姿色勉强中等,也没家世背景,怎么就那么狂妄自大不可一世?
在宫里或在王府,宫女或者是丫鬟与人有恋情或者私通,被抓住之后的处理只有一个就是赐死。虽然这个宫女没有被皇上宠幸过,也属于皇上的女人,谁也动不得的;如果宫女给皇上的茶水里放****被抓住,那就会碎尸万段!自己的做法放在宫里必死无疑。放在其他王府里也是必死无疑!
都说瑞王爷出过家,一直保持着佛门中人必有的善念,叶嬷嬷是不信的,如果说刚出寺庙的时候是这样情有可原,但是来到世俗中二十多年,还能保持一个出家人的心态吗?尤其是高高在上的王爷,被人前呼后拥的吹捧着,锦衣玉食、绮罗美女,他还能象在庙里那样百毒不侵吗?可是现在她真有几分相信了。如果王爷在皇上、太后面前说的都是自己的坏话,你圆圆还有命吗?和那峰的一段交情,开始并不是叶嬷嬷情愿的,但是她没办法,想要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中活下来就得有个靠山。王爷不理自己有人理,这几年也没少得那峰的好处,起码是花钱不缺。但是他又不肯娶了自己,就说明他没有看中自己、心里没有自己,这样的事情能维持多久?可是现在,自己就是被禁足在这里,三年的时间,也就是说性命无忧。这位瑞王爷真的是人们传说中的那样吗?如果那样自己还闹,就有点对不起人了吧?
叶嬷嬷开始干活了,很安静地开始干活,就在自己的床上,认真地做香包。她的手还是很巧的,又有现成的样子,起早贪黑地做。虽然期限是紧了点儿,但是香囊并没有要求绣花,只是把彩色的珠子和闪光的亮片组合成花朵样的图案,用针线缝结实就好了。这样真是省了好多时间,效果不比绣花的差呢。做好了挨个检查一遍没有掉线的地方也没有漏洞的地方。用晚膳的时候,曹公公来收活儿,眯着眼睛看了好半天,把叶嬷嬷吓得大气不敢出,生怕说不行,返工就坏了。还好,曹公公用一个布兜把她做的二十个香包收走了,还给她留下一个回执,要不然再来一个人要香包,那就傻眼了。
收走活计的第二天下午,曹公公又来了,给叶嬷嬷又拿来材料,把做活的要求跟她说了就走了,一点废话都没有。
叶赫的心情好了不少天,忽然又晴转多云。一想自己今天被禁足都是因为那个马佳明不干好事,缺德冒油八辈子想糟蹋人家小女孩,你跑就跑了,嘚瑟着把贼巴偷给弄府里来,东西没偷走还给抓住了。不但把马佳明给咬出来还害自己把命都丢了。你丢了命活该,可是总管居然给吓死!总管死了也就死了,可是以后就再也没人给自己源源不断送银子了!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想到这里心又乱了,活儿也做不下去了。呆坐好半天才重新拿起针线。
其实王爷福晋都在暗中观察叶赫的情况,当然他们不能亲自去彩钢房,但是派去看她的亲兵时常向王爷福晋通告叶赫的情况。情绪不稳的时候是有的,但是更多时间还是比较老实地做针线。曹公公说,叶赫做针线几乎没有一个废品,原来云儿还以为她不会做针线呢,敢情是那会子有靠山,不用辛苦赚钱就有银子可用。王爷福晋和云儿都有赶紧把叶赫放出王府去自生自灭的想法,可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让她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在天地间独往独来,恐怕是有很多难以逾越的困难。她离开王府哪里还有府上这些做活的材料?就是给人做活也没有这么高的加工费。
算了,到时候再说吧,要是放出去再故态复萌,那就是青楼女子的路了。
慈宁宫,太后的眼线把叶赫的情况都向太后报告了。眼线离开后太后和苏茉尔嘀咕:“你说瑞王爷这个人真的是这么好心的人吗?给他下****的女人都不恨,还给她做活的材料让她赚钱?”
“应该是真的吧?别的那些王爷、国公爷的没有一个人在背后说瑞王爷不好的话,他们平时根本就不来往。”
“但愿如此吧。有句话说不是大奸大恶,就是大忠大善。咱们大清、咱们皇上,身边就缺大忠大善的人。难道瑞王爷对当年太宗要立储于他的事一点都没想法吗?哪一位王爷不想当皇上呢?”
“这个奴婢也说不好,就是看着瑞王爷着几年从战场上下来,不是练武就是种花、种菜的,倒也看不出来有野心。
“傻子,野心还能写到脑门子上?越是这么安静越让人心里把握不准。好在是他没有军权,手上的亲兵才一百八十人,连一个牛录的数儿都不够。想造反恐怕是很困难。如果他真的是安分守己的主儿,还真不容易,就让他给皇上赚钱吧,没有什么事就不动他。”
苏茉儿心里一阵悲哀和冰凉:“这么为你们母子卖命还怀疑他,实在是不值啊。”
第四百二十五章 玉龙布庄(七)
玉龙布庄的异域布匹销售情况一直看好,最关键、最突出的一个卖点就是幅面宽,大清的京城百姓都是很贫困的,有幅面宽的、换算一下价格还比大清的便宜,谁还去买一尺八寸的那种?所以不管是玉龙布庄还是新开业的“董记布庄”,来买宽面布的人都是络绎不绝。
因为店门上方挂着的御匾,想勒索钱财的、砸店的人还是要琢磨琢磨的。虽然御林军兵士撤回紫禁城了,但是王府的亲兵却一直在布庄附近看护着瑞谦的这个店铺。
还是不乏有心人在关注玉龙布庄。这不,来了一位五十来岁的半大老头,来看布了。瑞谦的注意力也被这位看着就很绅士的老头给吸引过来了,主动上前打招呼:“这位先生看好哪一款布料了?”
“老夫再仔细看看。”这位,那双手在布面上一直没离开地摸索着,几匹不同质料的布都给他摸了又摸,最后可能还没摸出名堂,只好开口“请教”了:“老夫知道您是这里的陈掌柜,久仰了。”说罢抱拳施礼。
陈瑞谦很有礼貌地还礼:“久仰不敢,在下看得出来先生对布料很是内行。”
老先生一副“自然如此”的表情,嘴上还在谦虚着:“内行不敢,只是略知一二。老夫觉得陈掌柜的不愧是门挂御匾的皇商,店里出售的布匹也和其它店铺大不相同。”
“的确不同,在下的店里有一部分布匹不是大清出产的,是亲戚托付在下代卖的。”
“这个老夫知道,是给瑞王爷代卖的吧?”
“正是。”皇上已经告诉瑞谦,有人问起就直接告诉他谁是这个店铺的东家。
这位绅士模样的老头一副“早就知道”的表情:“如果说阁下开始卖布的时候说是给人代卖的,尚可相信,您给瑞王爷代卖了这么长时间、这么多的布匹恐怕就不是代卖了吧?”
“那您的意思是在下自己纺织的?”
“正是。”
“咱们大清有这么宽幅面的织布机吗?”
“瑞王爷财大气粗不会在那个什么异域买回来几台吗?何必大老远的把沉重的布匹带回来呢?”
陈瑞谦有点生气,这位什么意思?问织布机做“什么?但是也没有生气的表情,反而笑道:“这位先生是来买布还是来打探什么消息的?”
“老夫是想和陈掌柜的合伙做生意。”
“那就对不住了,在下是给皇上做生意,不跟任何人合伙。”
“老夫也是给皇上做生意的,不比您低气。”
“在下是不是可以拒绝呢?”
“拒绝可以,但是你拒绝不了,因为老夫是内务府的。”
“哦?内务府的就可以强迫人和您合伙吗?”
“那陈掌柜的是有条件的?”
“对不住了这位先生,咱们还是各做各的,井水不犯河水。”
“那么老夫要是开出条件呢?”
“对不起,在下不跟任何人合伙。”
“如果老夫说合伙的条件是平分秋色呢?”
“您还不如拦路抢劫。送客!”瑞谦并没有说让哪个伙计送客,换句话就是直接撵人了。
这件事必须跟堂弟或者直接禀告王爷。于是瑞谦跟伙计大张关照了一声,就在后街雇了一辆带篷的马车去了瑞王府。王爷已经关照门房值班的太监、小厮,玉龙布庄的陈掌柜来府上直接放行不必通传。于是瑞谦在许公公的引领下直接到了翼然楼,还好还好,王爷回来喝茶。不用寒暄直接说事儿。王爷跟瑞谦说:“据本王的猜测,这个人可能确实是内务府的,来试探你是不是个贪心的,但是他的胃口太大,还平分秋色,说话连脸都不要了。这事还真得跟皇上说一声儿,也许这人还要来找你麻烦。或许他不是内务府的,也是比较了解你情况的,也许就是商业上的探子,来跟你打探情况的,连拉带打。咱们大清的黑社会也很猖獗?”
“什么是黑社会?”
“黑社会比敲诈勒索商家的小混混还厉害,他不是为了勒索几个小钱,是想吞并你、坑害你。不过陈少爷不必害怕,您先别管他,本王出面跟皇上去说。”
“那就有劳王爷了。”
“说什么有劳,你的辛苦都是为了本王。”
“那在下就回去了。”
南书房,皇上听了王爷说的事,心里就明白了是自己的老娘派了内务府的某人去试探陈掌柜。很生气,真的很生气!他很挠头自己的老娘为什么老是跟着掺和,但是又不能说皇兄来告状,那样老娘很可能报复皇兄。老娘的手段可不是皇兄这样的人能对付的,一肚子谋略!于是说道:“对这样的人您就不必客套,告诉陈掌柜,让府上的亲兵好好收拾他一顿。”
“皇上啊,这样不好吧?万一这个人真是内务府的,陈少爷怎么能惹得起?”
“那就让他有来无回。”
王爷笑了:“臣是佛门居士,不杀人的。”
“那就给他找个背静地方吃窝头去,关个十天半个月的。”
“这个倒是可以试试。”
过了三天,绅士又来了,对着陈瑞谦拱了拱手,大言不惭地说:“今天可以给老夫答复了吧?”
“您哪位呀?答复您什么?请您吃饭?在下没工夫。”
“老夫是内务府的,咱们合伙你能有亏吃吗?”
“你说你是内务府的就是了?在下不过一介布衣。”
“陈掌柜的是不是以为,门框上面挂块御匾就不可一世了?”
“在下有不可一世的表现吗?御匾是皇上御赐的,您还是不要向皇上挑战。再说了,内务府好像不会像您这样飞扬跋扈吧?只能说您是冒充内务府的人。在下不与先生争辩,咱们到皇上面前说个明白。在下是给国库送银子的,您想分一半,是不是欺君之罪?送客!”
“嘿,原以为这是个胆小的,嘴茬子还挺厉害。”这位内务府的某人也没敢太过嚣张,人家都送客了还不走,就可能让人看成是街头小混混了。
出了玉龙布庄往家走,在离家门不远的胡同里脑袋忽然被人给蒙上了,接着身子也给捆了,然后被装进麻袋,扔在一辆大车上,走了很远,最后好像被关进地牢,去掉身上的束缚眼前漆黑一片。
这下子可吓坏了,要是没人搭理自己就关在这里,不用十天,七八天就饿死了。绅士风度也没了,嚣张气焰也没了,只剩下嚎啕大哭了:“陈掌柜的老朽愿意招供!饶命吧,以后老朽再也不敢了!”
回答他的只有沉默的漆黑。
过了两天,才有人提着灯笼从门上的一个小孔扔进来两个**的馒头。绅士大人摸索到了,也不管有没有灰,抓起来就啃,他是第一次尝到饿的滋味。不光是胃里揪着疼,还浑身无力,干渴异常。他也不知道是第几天了,连饿带怕,都要崩溃了。本来想撞墙寻死的,也想家里还有八十老母,十八岁小妾,他又是个怕死的。
第四天,才有人进来,给他套上麻袋,扔到车上。这次他就觉得活到头儿了:这是送到什么地方给几刀的!
结果来到一个大山里的一个破庙之类的地方,好几个蒙面人把他从麻袋里扒出来,没等问话这位就讨饶了:“陈掌柜的,老朽再也不敢找您麻烦了!您就放过老朽一命吧。”
“你这死老头,神经了?什么陈掌柜、王掌柜的?我们是想朝您借几个钱儿花花,还有借您那位从戏园子出来的十八岁小妾用用。”
“你们不是陈掌柜的人?当真不是?就是前门大街北段的玉龙布庄陈掌柜?”
“你有病啊?我们也不缺衣裳穿,什么布庄皮铺的,莫名其妙。我们是西山碧玉帮的山大王,打家劫舍是我们的本分,别跟我们胡扯,如果想活命就给我们一万两银子加上一名小妾。”
“小妾是现成儿的,各位喜欢老朽自然奉送。可是银子却没有一万两,只是三千多两。”
“不是吧?你住的地方那么宽绰,又是假山又是活水的,那你就把宅子卖了,凑足一万两,我们这就给你们家里送信儿。”
这些人还真是什么西山碧玉帮的土匪,跟瑞谦一点关系都没有。绅士大人经过了倾家荡产之后,到太后面前哭诉,太后却不相信他的话,认为这人是朝自己要好处。因为这个人是典型的雁过拔毛,谁找他办事不管大小都要给他点什么好处。索贿索到本宫头上了!要不是看他之前办事还卖力气,大板子早就呼屁股上了。就是让他试探试探玉龙布庄的陈掌柜是不是个贪财的,如果是,就让他把布匹的价格提高一点,可好,连个回音儿都没有,太后本人还被皇帝儿子给训斥了一顿,闹半天这人是到皇上那里告状去了。听人说这位只有六品官的内务府某某,朝人索贿的办法多的是。那就给他一点教训:免职。
云儿从楼下的大厅小丽布头堆里找出来一些不大适合拼布、做服装也不适合做乞丐装、难民装的的杂色、带花儿的布头,建议王爷派亲兵或者侍卫赶着府上拉石头那种大车到郊区县去论块卖。
云儿找出来的这些布头都属于化纤绸,却不似真正的绸缎那样光滑,都是以很便宜的价格买来的,数量很大。云儿很担心这些布料时间长了会见旧,就采纳了凌娟的建议论块卖。就在王爷到她房里歇晌的时候跟他说了。
“到郊区去卖?好主意。乡下人的生活比城里的贫民百姓还苦,那你就挑选一些,按块头大小定个价,让你哥哥他们几个历练历练。”
“是,云儿就开始挑选,最好是用你们拉石头那种大车,围成一个不容易被哄抢的柜台,在车上卖货,多去几个人。”
“行,就按马猴精说的办法去乡下卖布头。”
“王爷!云儿很像马猴吗?咯咯……”云儿觉得非常可笑。
“我是说你跟马猴的脾气很像,急性子,又闲不住。”
云儿承认,有点像。
从小丽布头堆上拿布头,自然是田亮最合适了。三爪挠钩发挥了最大效力,从布头堆最上面拉下来百十个布头口袋,开箱验看,并不是每个布头口袋都是云儿需要的。但是拿下来的就不好再放回原处,就送到楼下的天井楼西配楼楼下的空屋子里。
除了化纤绸,还有化纤布,挑出来的化纤绸加上化纤布总共是十六个箱子,经过喷水、捋平、裁齐,就成了十二个箱子了,在大车上摞了两排两层。每块布料都有一张写着尺寸、价格的标签被大头钉钉在被卖的布块上。也不用量尺寸,不用算价格,就是这块布、这个价爱买不买。
第一次准备的货物不是很多,就这十二个。
第四百二十六章 昌平卖布(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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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准备去乡下卖货的地点是京郊昌平县,就是桃子的夫家所在地。由田亮带队,纳兰侍卫协助、格隆侍卫赶车,还有四个亲兵是卖货的,趁着大早前往昌平。
七十里路多一点,马是好马,车是好车,还是橡胶轮胎的车轱辘,比大清的那种走起来就“吱吱嘎嘎”的大车快了不知多少倍。车上的货物还不沉,本来是差不多一整天的路,中午就到了。云儿给这几位卖货的准备了好些吃的喝的,带足了干粮和水。
昌平县是纳兰比较熟悉的县份,他也曾经跟这里的捕快联手抓捕过逃犯。就在这里找了一个卖货的好地点:城隍庙门前的广场。这里平时是骡马市,也是县太爷召集军民人等集会训话的地方。纳兰比田亮大方,手里一面铜锣,“嘡嘡”一顿猛敲,然后拉开嗓门就开始宣传:“昌平县的父老相亲、兄弟,各位辛苦了!我们是从京城来的,带来一些化纤绸的布头,可以做裙子、上衣,很结实耐穿,但是不能用热水烫,不能在火盆跟前烤,否则会缩小变硬。
这些化纤绸都是论块卖的,很便宜,大小块都有,欢迎选购!嘡!”
有纳兰侍卫开头,其他人就不羞口了,轮番宣传,锣声就是聚人的,这里虽然是京郊,也是乡下,不是过年过节的,平日里哪有什么热闹可看,所以听见锣声的人从四面八方赶来,一听是卖布头的,都来看热闹。如果挂在杆上就只能挂三五块,田亮带头,把布头展开,举起来给观众们看:“这一块是长三尺、宽四尺五寸的布头,价格三十文,哪位要买?”三十文就是异域的六块钱,是一尺的价格,一米就十八元了,还是很划算的。这种布头是编织袋装的,每个口袋二十公斤,就算十块钱一袋,一公斤一块布,那还有二十块布,平均下来的本钱是五毛钱,净赚五块五。但是按大清锦缎的最低价是七十文一尺,还是低了很多。云儿不想赚太多,定在三十文。七十定五十文一块也是够低的。五十文不是一尺,论块卖的,怎么都在两三尺。平均才十来文,难怪那些大妈大嫂的呈疯狂相。
大车下面的大姑娘、小媳妇已经急得受不了了:“呜哇!那块布也太好看了吧?三姐呀,城里绸缎庄的绸缎一尺是一百多文钱,人家这个是一块三尺,还那么宽的布料,才要三十文,咱们是不是听错了?”
“三姐”就高声问了:“那个大兄弟,你手里的那块花绸布多少钱?”
“三十文。这个是化纤绸,不是蚕丝织就的,所以便宜还结实。”
“那我买了,你给留着啊,我是顺路过来的身上没带钱,我马上回家取钱。”
“好嘞,您可快点,超过半个时辰就卖给别人了。”
纳兰拿起一块化纤绸,展示开给观众们看:“这块是四尺半宽,二尺长,二十五文,有买的举手。”
马上就有个老太太举手,大声嚷嚷道:“我买了、我买了,谁也别跟我抢啊!”
田亮发现有几个男人交头接耳往前凑,就跟车上的几个人说,小心一点,那几个家伙好像是要动抢的。”
田亮大喝一声:“都靠后!站成两排,不许大吵大叫的,声音混乱听不清!”
于是人们开始站排,就是乡下人他也知道什么是便宜什么是贵,就算不是蚕丝的那也是绸。官府不让百姓穿绸缎,穿在里面当亵衣也划算。女性们都怕卖没了买不着,急的站不住,脖子伸挺长。
四个人站在车上同时卖布,速度还是不慢的。刚刚卖完一箱,准备喝点水润润嗓子,就从西边来了一乘绿呢小轿,轿旁两个丫鬟两名家丁,一路小跑着过来了。
来到大车跟前,其中一个家丁就鼻孔朝天地开口了:“停停!没看见高老爷家令堂大人的轿子吗?不下来给老夫人请安,咋呼什么?”
这位可真是典型的狐假虎威,这里可真是山高皇帝远啊,一个知县的老妈就这么嚣张了。给她请安?她配吗?知县是正七品,纳兰和田亮都是正五品,就是格隆也是正七品,没让她给自己请安就已经够厚道了,她不过是知县老妈,身上连半个品级都没有,比太上皇还威风了!田亮、纳兰不屑跟一个家丁搭话,继续卖货。
知县老妈不让了,从轿子里下来,沉着脸,走大大车跟前:训斥道:“你们是从什么地方来的野小子?见了老身如何不拜?”
纳兰是最会跟无赖打交道:“您哪位呀?不认不识的凭什么拜您?”
“高知县是老身的儿子。”老太太的龙头拐杖都要挥舞过来了。
“高知县是您儿子跟我们有关吗?再说了你也不过的知县的老妈,我老妈可比你强多了,儿子是五品。”
老太太有点没反应过来:“你母亲的儿子是五品?”
“是啊,五品大还是七品大?您不给我们磕头就罢了,还要我们给你磕头?”
“谁能证明你母亲的儿子是五品?”
“谁又能证明你是高知县的母亲?对不起了,我们还要卖布,没工夫哄你开心。”
“你们两个上去,给我往死里打!”
车上的人都笑了:“就你们?我们不把你们往死里打都是高抬贵手了,我们可不打人,我们是来卖货的,各位请看,我手里这块花布是四尺长,四尺半宽,四十五文,哪位……”
“把布头给我留下!你们几个给我滚!”
“喂喂!你谁呀?你是哪个山大王的压寨夫人这么匪里匪气的?我们大老远的来卖布赚钱,不是白送给你的,还把布留下我们滚,看你这么大年纪了不好骂你打你,要滚你滚我们没闲空搭理你。这块布是……”
县太爷他老妈差点没气个倒仰。昌平这个地方有一个人敢和她叫阵的吗?没有!真是少家教的东西,敢跟老身对垒?
早有家丁甲回县衙告知高知县说老夫人跟一个卖布头的大车上几个年轻人起了冲突,知县老爷一听这还了得?连官服都没来得及脱就带领几个捕快、衙役来救援老妈。他老妈可不是寻常的女人,是朝廷旌表的贞洁烈妇,大街中心还有一块贞洁牌坊!
这位高知县是遗腹子,老母亲是在十七岁上就守了寡,含辛茹苦地把儿子养大成人,还变卖了自己的嫁妆供儿子读书,考中了进士,在高知县给母亲申请敕命夫人的时候被皇上知道她的光辉事迹,给予了表彰。现在有人欺负他的母亲,是可忍孰不可忍!
老远就看见一堆人围在一辆大车跟前,吆喝着卖布。高知县怒不可遏地对身边的捕头、衙役一挥手:“去,给本县砸烂他们的大车!”
“嗻!”十来个衙役、捕头像几只豹子一样向大车扑去。
大车上的纳兰田亮都看见了,纳兰对身边的侍卫亲兵们说:“各位注意,施展拳脚的机会到了!”又对站排买布的人大声说:“大家都闪开!知县大人驾到。”
“怎么回事?”高知县的脸跟上了一层霜似的,也没问青红皂白,就对自己的手下命令道:“给我砸!”
“慢着、慢着!这位不是高知县吗?看清楚一点再砸好吧?我们车上的东西都是布头,不怕砸,小心你手下的拳头别砸在棉花上。”
“纳兰侍卫?”高知县的记忆力还不错,居然认出来纳兰侍卫。纳兰十五岁就继承了父亲的捕头事业,在顺天府当了捕快。他从小就跟父亲学武,身手矫健,动作机敏,胆大心细,抓捕过很多在逃的罪犯,刚刚十八岁就升任为捕头。还和周边好几个京郊县的捕快捕头们一起抓捕犯人,很多知县大人都认识纳兰。一个偶然的机会被王爷赏识,顺天府尹主动把纳兰送给王爷侍卫。这位高知县也是认识纳兰的一位。他是知县,自然是懂得亲王的贴身侍卫最低的品级是正七品,纳兰侍卫早就是正五品武职了。他是七品,中间还有从六品、六品、从五品的间隔,纳兰侍卫比高知县大了三四个品级呢。官大一级都赛父母了,这恐怕是爷爷辈还不止了。正要挥下去的手就那么悬在半空里了。然后就跪了下来:“下官不知纳兰大人到此,迎接来迟,望乞恕罪!”
“高大人,你是来迎接我的吗?方才我好像听你说要砸我的车?”
“啊哈,纳兰大人听错了,下官是迎接你们几位到县衙吃几杯水酒的,怎么您这样身份的人还出来卖布?不是太辛苦了吗?”
“我家王爷从国外带回来一些布匹,想出售出去把银子交给皇上送进国库。我们就是给王爷卖布的,但是呢您的令堂老母说要我们把布都给她留下,让我们滚,您不觉得过分吗?”
“这……”高知县的脸立刻变成了紫茄子。高知县的老妈太让儿子打脸了!但是当儿子的不能跟着外人一起看老妈的笑话吧?于是忙说:“二位、二位,你们是不是误会了?下官的母亲是皇上旌表的贞烈之人,不会和二位起什么争执吧?”
“您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啊。您母亲是皇上旌表的节妇烈妇,跟强行要王爷的布头有关吗?原来我们还看她年纪大了,不想计较,但是她说的做的也太给您上眼药了,她明明白白地说把布头留下,让们滚。我们是给王爷卖布的,卖布得钱送进国库,半路上被您的高堂老母劫走了,我们怎么向王爷交代?”
田亮很想爆笑,更想暴走。纳兰这家伙还会上纲上线儿,把知县大人都给吓傻了。
“娘亲啊,这两位是瑞王爷身边的侍卫,他们卖的布是瑞王爷给皇上赚钱的,您方才说的话有点过火了,是不是给两位侍卫大人陪个不是?”
“你说什么?逆子!我向他们两个陪不是,以后怎么做人?”
田亮小声对纳兰说:“要不就算了吧,她那么大的年纪了。”
“不行,这老太太太嚣张了,让我们把布头留下然后滚,咱们带来的十二个箱子只卖出去一箱子,其余十一箱就全归她了?还贞洁烈妇,不认不识的凭着儿子是知县,就明火执仗的侵吞别人的东西,烈妇我承认,贞洁就不够了吧?什么是贞洁啊?就是死了男人再也不嫁人了就贞洁了?巧取豪夺也是贞洁?”
田亮太想给纳兰点一百个赞了。说得透彻!一辈子就一件事做得好,其它的一塌糊涂,那也不算不上是个好人。
田亮小声对纳兰说:“要不就算了,她那么大年纪当众道歉,万一想不开回去跳了井、上了吊,岂不是让人内疚。她为什么这样?就是活人惯的,这次也是个教训。”
“你说的有道理,万一想不开出点什么事,就不好了,岂不是成了我给逼死的?”
田亮就跟高知县说:“算了算了,知县大人把您母亲送回去吧。”
“那你们不追究了?真的不追究?下官就替母亲给你们陪不是吧。”
“好好好,我们就接受了。高知县放心,我们不会报复你的。”
“多谢多谢!娘我们回去吧。”
“这事就完了?”
“娘啊,您让儿子在这么些人面前留点脸面好不好?那两名侍卫是王府的人,得罪不起的!”
“啊?王府的人,快回家!”老太太差点绊个跟头,再愚昧也知道王府是什么地方。
接下来卖布头的速度就快多了。田亮从箱子里拿布,告诉卖布的是多大块、多少钱。有买完回去的跟邻居亲戚的一宣传,买布来的就不是仨一堆俩一伙儿的了,可以说是成群结队地来、坐马车、骑毛驴的,从四面八方赶过来。自动排成长队,每人限购两块布头。箱子里的布头“嗖嗖”地减少。天帮黑的时候,就卖完了。没买着的捶胸顿足地后悔来晚了,还追问纳兰明天还来不来。他们都以为纳兰是这些人的头儿,把纳兰给闹得很尴尬。他哪里知道明天的事?看向田亮。田亮也不敢定准,就说:“尽量吧?我们得看货物够不够.”
看看天黑了,只好住在这里,这里住店的人不是很多,就把一个客栈的大通铺给包了,大家好好歇一宿,这个家田亮还是敢当的。看样子明天是来不了了,赶回去,得现挑布头,还得喷水捋齐剪方正了,主子还得定价,然后还得走大半天。
第二天一大早,高知县带领县衙里的所有人来给纳兰一行送行。见了面就道歉,生怕纳兰回去在王爷面前告状。他虽然是知县,却是护卫京师的京郊县的知县,京里的很多是事都是知道的。瑞王爷是皇上最宠爱的王爷,瑞王爷在给皇上赚钱,几乎是所有的人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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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七章 玉龙布庄(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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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亮和纳兰给瑞谦送单彩化纤布来了,同时还有两匹另样的布品:东北大花布、东北小花布各一匹。布匹一上柜台门口就站了一长排的客人。东北大花布以富丽堂皇著称,就是底色都是大红大绿、大蓝大黑的。全是大花型的牡丹花图案,色彩艳丽,显得热闹、喜庆。寻常百姓都用它做结婚被褥,图个吉利。东北小花布淡雅清新,适合年轻女子做褂子。因为是斜纹的,比较厚实,织布用的材料就会多,就四十文一尺,一米六的幅面。买这种花布的人根本就没在意三十文还是四十文一尺,就是认准了好看、结实、不褪色三个长处。两匹花布卖了一个上午就磬净了,瑞谦打发伙计大张去府上求援,田亮马上吩咐人套车,然后从东路苏州一号宅院拿出来麻花布、东北大花布、单彩化纤布和毛涤布各一匹,给瑞谦送到玉龙布庄。
“大哥,这匹深蓝色的布料是毛料,纯羊毛织的,很高档,比平常的面料布和化纤布都要贵很多。只有有钱、有权的人买得起,您给试着卖一卖?价格按一百五十文一尺出售,又结实又抬敬人。这个浅一点的叫毛涤,里面有化纤成分,比毛料要便宜很多,八十文一尺。做出衣服来也很挺括。”田亮跟堂兄瑞谦介绍新送布匹情况。
“行啊,没说的。就放大哥这儿吧。大哥孤独半辈子了,有你这么一个兄弟真是想不到啊。”
“兄弟是个嘴笨的人,不会说什么,还请大哥见谅。”
瑞谦在田亮胸口捣了一拳:“你以为大哥就爱听奉承话?你这么实在最好不过了。叔叔婶子是真有福气啊,四十多岁了忽然有了儿子。你知道吗,咱们是亲堂兄弟啊,叫那个一爷公孙。可惜了,爷爷是看不到了,去世太早。”
“如果以后有机会我也想回开封老家看看呢。”
“这个机会一定会有。好好干,你是有前途的。”
“夫人,您看那杆儿上搭的布料好像很特别哎。”一个陪着大户人家主母买布的中年嬷嬷说话了,“真是没见过的东西。夫人您到跟前仔细瞧瞧?”
“好哇,我就看看。掌柜的,您这是什么材料的布啊?”
“这位老夫人的眼神真是不得了,一进屋就看到了这块布料。”瑞谦笑容可掬地过来搭腔,“这块布料的产地可是老远老远了。这个叫毛涤,是专门供应大户人家老爷的。”
“是吗?那就有劳掌柜的拿下来给老身瞧瞧?”
“可以可以。”瑞谦亲自将布料拿下来递给夫人。
这位很有派头的夫人看布料比相女婿还认真,一边摸挲着布面一边仔细观察布纹,最后还是没看明白到底是什么材料的。
“掌柜的,你这块布料好像不是棉布的,也不是丝绸的。”
“这位夫人好眼光。这块布料叫毛涤,专门做春秋季节外衣的,穿上之后显得格外贵重。”
“这块布料有几尺?”
“在下给您当面量一量可好?”
“好啊,如果合适老身就买下来,请问价钱几何?”
“这位夫人,这块布料是五尺一寸,每尺八十文。”
“呜哇!吓死人了,哪有八十百文一尺的棉布啊?又不是绸缎。”
“这位夫人,绸缎的价格您应该是知道的,一匹上好的杭缎十两银子,平均每尺一百文,但是在下这种毛涤不是棉布织就的,里面有羊毛的成分,所以看起来、摸起来都很挺括,毛绒绒的。做件长衫那效果就没治了,看着就是上等人。再有就是论结实、论幅面的宽度都不是大清的布料能比的。您看见在下这把剪子了吧?就是为了裁布的,因为它用手是撕不开的。您在这个布角上扽一下就能感觉到它结实不结实了。”
瑞谦介绍自己的商品时从来都不夸大其词,蒙人坑人的事是他最不屑的。他也并不是非要把毛涤布卖给这位夫人,是想从她这里打开一个缺口。她买回去肯定就会体会到这种布料的好处,然后就会介绍给她的亲朋好友、闺蜜什么的。口碑的力量是很大的。那个时代也没有什么新闻媒体报纸广告的,都是凭借口碑和衙门的告示传播消息。
老夫人有点活心了:她很看好这块毛涤,手感好,结实,颜色也适合自家老爷。她已经偷偷地扽了扽布料,非常结实。平纹布“嘶啦”一下就能扯开,这块布料在手上扭了半天都纹丝不动。
“掌柜的,价格让一让?”
“这位夫人,布料不是在下的,是亲戚放在这里代卖的,不好随便做主,人家给的这个价我就卖这个价,要不在下不是赔进去了?”
“您再给量一遍尺寸。”
“好说……这是五尺一寸。”
“抹了一寸总还可以吧?”
瑞谦刚要说可以,旁边的一位年轻一点的女子说话了:“掌柜的,这块布料我要了,我不用抹零,就按五尺一寸的价收钱。”
“你干嘛?这不是撬行吗?我说不买了吗?”老夫人不干了。
“您不是要抹零吗?人家掌柜的都说了是给人代卖的,抹零的钱让人家垫上啊?”
“好好好,就给您五尺一寸的钱四百零八文。怎么什么人都有啊?走了走了。”
“这位老夫人且慢。在下还要告诉您一声,这种布料怕热,绝对不能开水烫和火烤,否则会缩小、变形。”
“我没事用开水烫它做什么?身上也没生大虱子。”
“在下是事先和您说一声,要不真的出现那种状况您不是要说在下欺骗您了?”
“回见!”这位老夫人很有脾气,拿了布料就走。转身一看同来的那位年轻姑娘不见了,就四下里寻找。
要“撬行”的那位年轻夫人笑着说:“这老太太太谨慎了,生怕吃亏。”
“有情可原,毕竟花钱买东西,万一不称心心里也别扭不是?这位夫人想买什么布?”
“就是方才那老太太买的什么毛涤。不好意思啊,我悄悄扽了扽,果然结实。总穿绸缎也太单调了,给我家老爷换换样儿。”
瑞谦就猜测这个女人是某位老爷的二房或者是妾室,想讨当家爷们的欢心,买块差样的布料。于是从柜台下面拿出来一块藏青色毛涤,递给这个女人:“这个颜色最适合中年男子做长衫。”
“好、很好,我买了。您量一量尺寸。也是五尺一寸?”
“一寸就抹了,您给五百文就好。”
“多谢、多谢。不知道您这里有没有女人用的毛涤布?”
“女人用的毛涤布是没有,有花布和被面。”
“先把这块布的钱交了。您数数?还请您把花布和被面给拿出来看看。”
“好说、好说。毛涤布的钱正好啊,在下先收起来,这是一块棉料花布,做旗袍的……”
“呜哇!太好看、太水灵了!请问价钱几何?”
瑞谦把价格表迅速地看了看,说:“四十文一尺。这块布料是五尺整,在下给您当面量一量。这个是双幅的,四尺八的幅面,做件旗袍富富有余,如果套裁还能给两三岁的小孩做件褂子。”
“多谢多谢,这是二百文您先收好,再看看您说的被面。”
瑞谦从柜台底下拿出一床真丝织锦缎的被面,太亮丽了!上面的花儿很有苏绣的韵味。
“这个价钱是……”年轻夫人有点把持不住了,一脸的欣喜。
“这个要稍贵一些,因为它不是论尺的,就是织现成的被面,五两银子一条。”
“不贵不贵,难得的新样,我外甥女要出嫁,正好愁着没有能拿得出手的添箱礼物。还有别的颜色的吗?要两条配对。”
“好好,这床被面如何?方才那条是大红的,这条是湖蓝色的,上面的花儿就和鼓起来了似的,是芙蓉花,漂亮至极。”
年轻夫人刚交完了银子,把买得的东西用包袱包了起来要走的时候,先前买布料的那位老夫人带着一个年轻姑娘过来了:“陈掌柜的您不够意思啊,那么好的东西不拿出来卖,怎么就卖给她了?我也要一份。”
“额娘你干嘛?跟人家不认不识的置什么气呢?陈掌柜的也没惹您。”老夫人的女儿倒是通情达理。
瑞谦才不在乎呢,笑着说:“无妨无妨,这位老夫人您并没有说要别的布料啊。”
老夫人无语,确实是这样。连问也没问就怪人家了?倒是那位姑娘通情达理。
“还有那种被面吗?我也要两条,给我这闺女当嫁妆。”
“额娘!您又乱说了。”姑娘有点不好意思。
“还有两条,不过颜色和方才那位夫人买的不一样了,一条是玫红的、一条是翠绿的。”
姑娘的两眼顿时就放光了。轻轻摸挲着被面,一脸的欣喜。
老夫人也很满意,问道:“多少钱一条啊?”
“价格是一样的,五两银子一条,这个是锦缎绣花的。”
“买了买了,您给包一下,这是银子。没想到您这里这么小的店面有这么好的东西,以后还有吗?”
“这个不好说。在下是给亲戚代卖的,人家有货就送来,没货在下就卖自己的布匹。”
“陈掌柜,老身正在给闺女准备嫁妆,如果您的亲戚有什么适合当嫁妆的布料能否给留着些?”
“这个嘛应该不是问题。”
“那就多谢了,回头老身吩咐府上的下人经常来看一看,他会告诉您是赫舍里府上的。”
“好好,在下记住了,您走好。”
瑞谦不敢把太出格的布料摆在柜台上,是怕人太多了店铺被人哄抢。现在街上的小混混也被那块御匾吓老实了,谁敢明火执仗地在皇商头上动土?只在柜台下面预备少量的档次高些的布料,看看有能买得起的再搭话。他早就意识到了应该扩大铺面,可惜附近的店铺没有出兑的,这个地点是万万不能离开的。经商的人最相信“天时、地利、人和”。
去京郊出售布头有点得不偿失,就在瑞谦的店里尝试着也卖卖布头。这个主意还是田亮想的,在府上就把布头闷好熨平,再量好写上尺寸、价格,这些布头原本就是新布,就是给当布头卖了。但是云儿并没有按新布的价格去卖,而是比在昌平布头的价格稍稍高那么一点。那里还是乡下,买的人就那么多了,她是担心堂兄的小店被人哄抢。云儿是真的低估了大清百姓的购买力,还是经商的菜鸟。不过她是凭自己的良心,这一点是没错的。
在府上就把布料裁好了,节省了当场裁布浪费时间。田亮很担心人聚多了容易引来地痞流氓,裁好的布料上都写明了尺寸,诚心买布的就给他当面再量一次尺寸。一寸两寸的零头就可以抹了。都是米尺裁的,是云儿和凌娟、鱼儿水儿给裁的。这样也可以减少不必要的麻烦,避免小偷从中渔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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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八章 玉龙布庄(九)
自从给府上代卖布匹,瑞谦经营的利润比原来大了很多。以前是维持温饱,就是因为服务态度好、童叟无欺,回头客很多。现在在这个小地盘、小环境里也多少有些知名度了。起码有人知道他在经营着大清没有的布匹,这样就有点招人妒忌。周围几家布庄、绸缎庄对瑞谦很有意见,认为是瑞谦影响了他们的生意,减少了他们的收入。还有人派伙计来看情况。一般来说,玉龙布庄上午比较繁忙,把异域布匹都卖完了,客流量就骤然减少。
在前门大街上,经营布匹、绸缎的商家很多,他们的消息是很快的,很多店家的掌柜已经知道玉龙布庄在经营宽面布了。甚至有人打发伙计买回去一块、两块的,看着这些布琢磨它的来源。还有几家布庄的掌柜凑在一起,研究玉龙布庄的布料,商量着怎么对付陈瑞谦。这些人要不是顾忌瑞谦门上那块御赐金匾,早就合伙“收拾”他了。“同行是冤家”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
在一家“何记布庄”的后屋,几位掌柜的在商量对付瑞谦的对策。
一位中年的胖掌柜说:“各位同仁,在下觉得玉龙布庄的布好像以前没见过,你们在其它店铺里见过吗?”
“不曾见过。不用说别的,就是它的幅面,也不是大清的织布机能织出来的,四尺五、四尺八的宽度,那得多大的织布机?而且,布匹全部是很细腻的细布。”
“听说西方大鼻子的织布机比咱们大清的要好,陈掌柜的是不是在外国人手里进的货呢?他人从来都不离开店铺,要是从外国人手里进的货,那这个人可就是手眼通天了。”
“咳,你这人怎么这么闭塞?挂匾那天,陈掌柜的后台都亮相了,人家那是朝野闻名的瑞王爷,大的手脚就别动了,怎么想个办法让他的价格抬一抬,比咱们高了就会有人来买咱们的,毕竟咱们的东西才是本土的。”
“买布的管你是本土还是别土的,谁价格低就买谁的。咱们还是派几个精明的伙计探一探他的布匹到底是从什么地方进货的,什么外国,说不定是把宽面织布机买回来自己纺织出来的,要不怎么源源不断地搬上柜台?”
“这个方法好,咱们就盯住他的织布机。”
有几个商人不是逐利的?关乎自己的利益,那就削尖了脑袋也要争一争的。这些人多少还惧怕着那块御赐金匾一点,但是他们谁也没想到有两个人恨瑞谦恨到了骨子里,就是玉龙布庄对面路东的两位绸缎庄的桑、裘二位掌柜。瑞谦店里卖过一次化纤绸,就是专门给女人做裙子用的裙装料,就那么一次就让这两位掌柜的给恨上了。他俩根本没想打价格战,而是想着怎么阴瑞谦一把。就是那些裙装料太漂亮了,他们很嫉妒!
他俩是说干就干的人,觉得自己不是卖棉布的,阴陈掌柜的事根本就没人想到他们头上。就在半夜里在这附近商铺的门上贴了很多的条子,内容是:玉龙布庄顶着御赐金匾,干偷天换日的勾当,所售布料都是以次充好的假货、劣货。
这个举动还真起了作用,玉龙布庄的售货量一下子锐减了很多。那些商量打价格战的掌柜们自然是弹冠相庆了。
瑞谦正在分析是自己在哪个环节上出了纰漏,就有亲兵拿着从某个店铺大门上揭下来的黑条给瑞谦看。瑞谦气坏了,这什么人哪,玩阴的啊。谁知道半夜里又出现很多黑条,第二天早上就听说对面的两个绸缎庄掌柜的给抓进刑部了,还有他们派出去贴黑条的两名伙计。
瑞谦还以为御林军的便衣兵士早就撤回去了,结果是皇上一直让御林军的兵士轮班巡逻,白天不来,因为白天有府上的亲兵。晚上来倒不是抓贴黑条的,是怕有人来偷盗他们布匹的,结果意外的发现有两个伙计样的年轻人鬼鬼祟祟地在街上往各家店铺门上贴东西。揭下来一看是诋毁陈掌柜卖的布是假的、伪劣的。就跟着着两个伙计,直到他们贴完了回到自家的店铺,索性就把伙计掌柜的一起抓了,送到刑部去审问。
先前这两位掌柜的还因为瑞谦被抓而幸灾乐祸呢,人家没受伤他心里都不平,现在自己进去了,还真有一壶喝的。大清例律里确实有给人造谣的处罚方法,根据情节轻重判刑三年到五年。这两位给挂着御匾的皇商贴黑条,在王爷头上动土,不用说,就是倒霉催的了。
一顿好打是免不了的,伙计也没逃过。不用打得多狠,十几鞭子就招供了,就是嫉恨对面的陈掌柜。负责审讯的是一位刑部官员,级别不高,狠辣却是出名。
“你们几个是不是吃饱撑的?明明知道玉龙布庄的陈掌柜是瑞王爷的大舅子,就算他不是皇商你们也是太岁头上动土啊。再说了,你们给人贴黑条,就是对平民百姓做的也是触犯了大清例律,你们自己说怎么了结吧?”
四个人磕头如捣蒜,他们倒是知道陈掌柜的后台是瑞王爷,可是不知道陈掌柜的是瑞王爷的大舅子啊。哪里能想到陈掌柜这个汉人会有王爷这样的满清皇室的妹夫!好在是四个人的认罪态度极好,连一句推诿的话都没敢说。他们还以为就贴个黑条寒碜陈掌柜的一下就完了,哪里知道什么大清例律的条款里有这么一条,肠子都悔青了,不住地讨饶。
这位刑部的官员也不比裘、桑二位掌柜的心思好多少。这种事可大可小,就在银子上找。于是暗示了一下:“你们给陈掌柜的造成很大损失啊,人家的布匹都卖不出去了。你们说怎么办?”
“我们赔偿银子!大人说个数儿。”
“那就每人五千两吧。”
裘、桑一听就昏过去了。他俩的门面都不大,前门大街的绸缎庄有十几家,虽然瑞蚨祥还没出现,大的绸缎庄还是有几家的。要是有几千两银子也不干贴人家黑条的勾当啊。苏醒过来就开始哭号,抱着这位官员的大腿求饶。这位也觉得价格开高了,降到一千两就不能再少了。俩人赶紧让先放回去的伙计跟家里人说一声筹备银子。俩伙计把消息带到了,就辞了差事回家不干了。刑部大牢是人呆的地方吗?这样的掌柜跟着他们有好果子吃?
家里人都要吓死了,砸锅卖铁的好不容易给每个人凑了一千两,才把人从牢里接回来,几天功夫就见俩人都脱像了。其实他们挨打还真不厉害,就是抽了十几鞭子。从来没吃过皮肉之苦的绸缎庄掌柜那就是天大的苦楚了。刑部那位就是奔他俩的银子来的,要是别的事恐怕打死打残都是轻而易举的。
由刑部出面在前门大街贴了不少张告示,给玉龙布庄澄清谣言。来买布的人一下子又多了起来。裘、桑二掌柜专门上门给瑞谦负荆请罪。他们知道自己得罪了得罪不得的人,为了今后的生计必须上门赔礼道歉。还另外拿出五百两银子给瑞谦赔偿损失。
“你们二位这是何必呢?在下并没有得罪过你们,也没仗势欺人把你们怎么着了,你们可真是够说的,都在一条街上混饭吃,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行了行了,你们知道错了就好,我可不要你们上门赔偿。听说你们还给罚了银子,本来就够打饥荒了,我可不能雪上加霜落井下石。以后改了就是,回去吧回去吧。”
俩人一顿磕头:“陈掌柜的大人大量,不和我们一般见识,我们感恩不尽!可是那位刑部的大人说是给你银子赔偿损失,您还不知道?”
“我的损失也不值一千两啊,街坊邻居的哪能趁火打劫呢?是他自己朝你们要的银子跟我无关。”
这俩人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挨打受气罚银子丢面子,人品也没了,还没能力离开这里。只能是改邪归正不再犯贱。
裘、桑二位的遭遇把商量怎么“收拾一下陈掌柜”的各位同仁给吓得立马望而止步,也都知道了陈掌柜是瑞王爷的大舅子,借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为非作歹”了。想挤垮陈掌柜也不可能,还是各自安分守己经营自己那点布匹吧。大清出产的布匹也不是没人买了,很多守旧的大清人还是习惯使用大清的布匹。
但是人的八卦劣根性总是不甘寂寞,这些人的注意力就放在打探瑞谦的家世上面了,他是怎么成为瑞王爷大舅子的?他是汉人还是商人,瑞王爷的女眷都是太后皇上分配,他妹妹无权无势的怎么进了王府?多少人共同努力数日,就得到了这样的结果:
陈瑞谦是已故汉军正蓝旗三品先锋参领陈放将军的庶子,他的堂妹因为帮助瑞王爷破获珍宝案被太后赐婚,是瑞王爷的侧福晋,陈瑞谦就成了名副其实的瑞王爷大舅子。还有人打探到玉龙冷热饮的田掌柜是陈掌柜的堂弟,是那位侧福晋的亲哥哥,失散多年才找回来。
帮助瑞谦维持秩序、保护瑞谦等玉龙布庄人员的便衣亲兵也在街谈巷议中知道有人在调查陈掌柜的身世,就把情况告诉了他。瑞谦说:“人嘴是扎不住的,让他们说去,我也没干犯法的,不必理会。”
田亮设计出一种流动售货的异域轮胎马车,是专门用来在京郊各县流动出售从异域买回来的布头的。车身很高,买布的人不容易上到车上,也就不容易发生哄抢。田亮不记得布头的具体数字,就知道很多。有花钱买的,也有厂家赠送的,数量很可观。其中有不少质量很好的棉布、绸缎的,有的是按正品布的十分之一的比例给的正品赠品,也有花低价买的布头,少量的去年、前年的产品。还有厂家硬性卖给的超低价产品,块头很小的不是很多;颜色不好的有不少,都是准备做难民装和乞丐装用的。除了给难民、乞丐用的,其它种类的布头也是相当多。田亮还记得那三列火车的布匹里就有厂家赠送的很多质量很好的布头。这样的都可以成块地卖,因为都是很新的新布,二三尺的当布头卖,稍稍低于新布的价格。
王爷很赞同田亮的提议,让他和云儿、纳兰、鱼儿水儿张罗着挑选一些布头再到昌平去试试。这次就不卖化纤绸了,就卖纯棉布头,比较适合农村的农户。这次王爷也要跟去看情况,听田亮说昌平高知县的母亲还想把布头据为己有,如果是平常的盗贼、土匪也可以理解,官员家眷这样明目张胆巧取豪夺的还不多。
把大厅里的布头选择一些看起来比较新的都量好了尺寸,把尺寸、价格都用大头钉钉在布角上,这样可以省去量布的时间。农民的收入不能跟城里的人比,就挑一些结实耐用的、男人干活穿的,还有大姑娘小媳妇喜欢的小花布布头、牛仔布布头、涤卡布布头,大小够做衣服的材料。比方到腰胯的布料女人二尺足够,男人二尺半足够,到膝盖的大褂女人三尺足够,到脚踝的旗袍四尺足够,男人的长袍四尺半也足够了。布头里还有六七米长的呢,但普遍都是三尺以上到五尺之间。正好适合做服装。
在选择布匹的时候,王爷也在场,还记得大概有多少正品布、多少布头。后期多个厂家凑的成列车的布料就拉了四十六节车厢的数量。
王爷说:“乡下闭塞,庄户人贫困者居多,买些廉价的尺头做衣服也是很好的。如何行情看好,可以租一个或者买一个铺面,在县城专门出售布头和布艺品。”
王爷的指示下达之后,田亮就开始设计适合卖布头的马车。方法很简单,就用拧兔笼的那种螺纹钢筋做一个两米高的框架,把框架用螺丝钉固定在平板马车上,框架的顶棚、前、后、右侧都用胶合板封闭起来,左面留出来当作柜台,也就是迎着顾客的一面把布料搭在售货员身后合适位置的钢筋架子上,叠成半尺宽的长条,一块压一块,错落开,方便顾客挑选。布头上都有明码实价的标签,要哪块就给拿哪块。买布的伙计不用算账、不用量布,论块卖,省了很多麻烦和时间。田亮在异域学会了建筑工人如何拧钢筋,很快流动售布车就安装完毕。
第四百二十九章 昌平卖布(二)
田亮设计出一种流动售货的异域轮胎马车,是专门用来在京郊各县流动出售从异域买回来的布头的。车身很高,买布的人不容易上到车上,也就不容易发生哄抢。田亮不记得布头的具体数字,就知道很多。有花钱买的,也有厂家赠送的,数量很可观。其中有不少质量很好的棉布、绸缎的,有的是按正品布的十分之一的比例给的正品赠品,也有花低价买的布头,少量的去年、前年的产品。还有厂家硬性卖给的超低价产品,块头很小的不是很多;颜色不好的有不少,都是准备做难民装和乞丐装用的。除了给难民、乞丐用的,其它种类的布头也是相当多。田亮还记得那三列火车的布匹里就有厂家赠送的很多质量很好的布头。这样的都可以成块地卖,因为都是很新的新布,二三尺的当布头卖,稍稍低于新布的价格。
王爷很赞同田亮的提议,让他和云儿、纳兰、鱼儿水儿张罗着挑选一些布头再到昌平去试试。这次就不卖化纤绸了,就卖纯棉布头,比较适合农村的农户。这次王爷也要跟去看情况,听田亮说昌平高知县的母亲还想把布头据为己有,如果是平常的盗贼、土匪也可以理解,官员家眷这样明目张胆巧取豪夺的还不多。
把大厅里的布头选择一些看起来比较新的都量好了尺寸,把尺寸、价格都用大头钉钉在布角上,这样可以省去量布的时间。农民的收入不能跟城里的人比,就挑一些结实耐用的、男人干活穿的,还有大姑娘小媳妇喜欢的小花布布头、牛仔布布头、涤卡布布头,大小够做衣服的材料。比方到腰胯的布料女人二尺足够,男人二尺半足够,到膝盖的大褂女人三尺足够,到脚踝的旗袍四尺足够,男人的长袍四尺半也足够了。布头里还有六七米长的呢,但普遍都是三尺以上到五尺之间。正好适合做服装。
在选择布匹的时候,王爷也在场,还记得大概有多少正品布、多少布头。后期多个厂家凑的成列车的布料就拉了四十六节车厢的数量。
王爷说:“乡下闭塞,庄户人贫困者居多,买些廉价的尺头做衣服也是很好的。如何行情看好,可以租一个或者买一个铺面,在县城专门出售布头和布艺品。”
王爷的指示下达之后,田亮就开始设计适合卖布头的马车。方法很简单,就用拧兔笼的那种螺纹钢筋做一个两米高的框架,把框架用螺丝钉固定在平板马车上,框架的顶棚、前、后、右侧都用胶合板封闭起来,左面留出来当作柜台,也就是迎着顾客的一面把布料搭在售货员身后合适位置的钢筋架子上,叠成半尺宽的长条,一块压一块,错落开,方便顾客挑选。布头上都有明码实价的标签,要哪块就给拿哪块。买布的伙计不用算账、不用量布,论块卖,省了很多麻烦和时间。田亮在异域学会了建筑工人如何拧钢筋,很快流动售布车就安装完毕。
王爷有意锻炼田亮独当一面,让他带着纳兰和几名侍卫亲兵独自去闯。不但要做生意,还要考察京畿周边的县份的果树种植情况,能否收购农产品回府加工成直接食用、适用的食品和生活用品,既能赚银子送国库,京郊的农民也会增加收入。现在是六月中旬,眼看水果、农产品就要成熟了,下乡趟趟路子是必要的。
为了保证卖布亲兵的安全,多加了四名亲兵。所有出去卖布的人都换上便衣。带上足够三五天的干粮和水,就出发了。
昌平县在京城的西北方向,距离六十余里,田亮、纳兰带两辆四匹马马车。一辆是购货车,一辆是准备收购农产品的。早晨卯时初出发,三个半时辰以后到达昌平县中心的城隍庙广场。农民都是能起大早的,这会子集市上的人正多着,来来往往卖货的、买货的人络绎不绝,吆喝声此起彼伏。别看人多,秩序还是很不错的:大概地分成了布类、工艺品类、食品类和动物类几个区域。府上的马车就停在这个广场的中心,这里原来是个戏台,现在不是年节,没人唱戏,但是也没人敢占据这个最佳位置。田亮还纳闷儿呢,这么好的位置怎么没人来?他哪里知道这里是本县父母官老娘的禁地,虽然地盘不是她买的,她也很大言不惭地觉得谁也不能占据她的地盘。“民不与官斗”是贫苦百姓自保的信条,退避三舍又有何妨?
这次是田亮站在大车上,先敲也锣,然后用异域买来的麦克风高声喊道:“昌平的父老兄弟姐妹们,我们是从京城来卖尺头的,我们的布料是东家从很远的地方选来的,结实耐用、物美价廉,幅面四尺五寸、四尺八寸。想买的看好了、看准了,在马车的右侧站成一排,瞧一瞧,看一看啊。”“嘡”地一声锣响。锣声传出去老远,离此很远的赶集人都跑来看热闹了。
上一次卖布头,纳兰和几个亲兵的嗓子都喊哑了,田亮才想起来,主子买乐器的时候,店家给了好几个麦克风当赠品。这种麦克风是带蓄电池的,不用发电机,带着很方便。有了这个扩音设备,音量就大了很多。要不用嗓子喊是有点费劲。现在只用平时说话的声音就扩音了。同来的亲兵们也都事先练习好了,按顺序轮流“喊话”,跟打场子卖艺差不多,先占个地盘。人越聚越多,都来看城里的人来卖的尺头怎么样。谁都知道尺头比正品布要便宜。农民买布不是看好不好看,而是先知道结实不结实。王爷就在另一辆车里坐着,根本不露面。
谁知道刚来不到半个时辰,高知县的老妈就出现了。这次倒是没有那么嚣张,但是也还是高高在上的架势,身旁有两个搀扶她的丫鬟,身后四个家丁模样的年轻人。
“你们还是上次来的那伙人吧?不知道你们是瑞王府的家丁,冒犯了。不过呢你们是来卖货的,就要守这里的规矩,要交地摊税和人头税。”
田亮的脑子里立刻就冒出来一个异域词汇:小脚城管。还是上次那个老太太。也不跟她硬顶,笑呵呵的说:“请问您是税务局的吗?”
“税务局是什么东西?别跟我瞎打岔!你们不知道我是谁吗?说出来吓破你们的苦胆!”老太太厉声喝道。纳兰没忍住,“噗”地笑出来:“我们的苦胆皮儿太薄了吧?”
今天高知县不在县衙,到临县的知县家喝喜酒去了。所以他老妈就可以没有任何顾忌了。
“你们这些后生怎地这么没有规矩?孝道都不懂?我老人家这把年纪,见面不请安、不施礼的还出言顶撞,来人哪,把车上的几个人给我拉下来,重打四十棍!”
“你谁呀我们还要孝敬你?孝道是针对父母等长辈而言吧?尊老爱幼也得看对象是吧?您这一来就耍横的,还指望我们给您买二斤糖块吃?”纳兰要是逗趣还真有词儿。
老太太身边的一个黑衣家丁说了:“大胆!居然敢和知县的令堂对阵!打你们都是轻的,好不好关进县衙后面的大牢饿上个五天八天的,然后再罚二十两银子!”
田亮就说了:“你们很会敛财嘛,我们什么都没干就打四十棍,半条命都没了,再饿上几天,然后罚银子,还有活路了吗?貌似我们没做犯法的吧?”
“藐视知县大人的先考就是最大的罪过!”家丁狐假虎威狗仗人势地说道。
田亮都要暴走了,先考是指已经去世的父亲,给这老太太安上了,这人跟那洪有的一拼。但是也懒得和他们废话,一会就可能散集,卖布头要紧。于是接着敲锣:“各位父老乡亲,瞧一瞧、看一看哪,我们的布头幅面四尺半哪。”还挺合辙押韵。
纳兰强忍住笑对身边的亲兵说:“咱们总管大人的口才越来越好了啊,良良上口……”
田亮爆笑:“你这家伙,想和那洪看齐啊,不叫良良上口,是琅琅上口。”
纳兰就笑,有点不好意思。
知县“先考”没人搭理那还行?对身边的家丁小声嘱咐道:“这几个卖货的可能有功夫,要不怎么不怕咱们?你赶紧回县衙,把王捕头和那些捕快找来,抓了这几个人到府衙牢房审讯。”
“是,老夫人稍等。”
少时捕头就带着几个捕快来了,老远就大声吆喝:“哪里的大胆狂徒?……”
“这不是王捕头吗?来此有何公干?”
“纳兰侍卫?你们的车怎么是这样的?上一次来还不是。”
“这个是专门卖货的。”
俩人聊开了,把知县老妈给晾在那儿了。王捕头最讨厌这位令堂大人了,仗着先皇的一个贞节牌坊和当知县的儿子,什么事都要插一脚。要么就指使衙门里的衙役和捕头给她当力巴。
“先考大人”被晾在一边自然是不高兴的,脸上的肉都横过来了:“王捕头!老身让你聊天来了吗?赶紧把这几个人抓起来呀!”
王捕头抱拳施礼道:“老夫人,这二位是瑞王府的瑞王爷的贴身侍卫,是正五品的朝廷官员,比高大人还高好几个级别,人家只是来卖布,也没做犯法的,您让我们怎么抓?”这位捕头大人还敢和这位令堂大人呛声几句。”
“你还反了,老身命令你抓他们,你敢不听?什么刺猬,老身看着这几个小子就跟黄鼠狼一样贼眉鼠眼的。”
田亮和纳兰都是年轻英俊、一脸正气的小伙子,就是亲兵也是很有家教的,哪个人贼眉鼠眼了?有这么骂人的吗?俩人不但没生气,还爆笑起来。一琢磨这位知县老妈就是那种得志便猖狂的无知之人。
连一点见识都没有,可能以为知县是和皇上平级的,她是知县老妈,又是贞节烈女,可以横着走了。俩人一使眼色,干脆就不搭理她了,毕竟那么大年纪,气个好歹的也不忍心。于是继续敲锣,卖货要紧。
上次没买到布头的这次听见锣响就跑来站排了。没有人搭理的知县老妈简直要气疯了,用她的龙头拐杖打了王捕头一下:“你的差事还想不想要了?啊?让你抓人你扯闲篇儿!”
王捕头在众人面前挨了一拐杖,觉得很没面子,也不管是谁老妈了:“老夫人您太过分了吧?属下不是您的儿女说打就打的!您让属下抓谁属下就抓谁?您以为您是谁呀?”
“你还想造反啦?你不是我儿女却是我儿子手下的奴才,我是先皇旌表的贞节烈女!”
“您的贞节是对您丈夫而言,也不是太宗皇上给您的什么权力!属下不抓,就是不抓!连仨多俩少都不知道,还在王府的人面前逞威风,洗脸盆里扎猛子不知深浅!”说罢转身就走了。其他的衙役捕快们也跟着走了。
这下子老太太可没面子了,索性坐在地上撒起泼来了——这是什么世道啊,连我一个老婆子都容不下啦!”
在亲王身边当贴身侍卫最少是王府三等侍卫,品级是正五品武职,比昌平知县还大三级呢,吆喝王爷的贴身侍卫,出言不逊,老爷的乌纱帽还要不要了?家丁赶紧拦住“先考”大人:“老夫人,这些人惹不得!这是瑞王府的侍卫!”
“我不管是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的刺猬,你们就得给老身抓过来!那个谁,哎,你回来!你是县衙的捕头老王吧?让你干正事你跑哪儿去?”
王捕头的肺都要气炸了,这老太太怎么不会说人话?叫一声王捕头能小你一块?还老王八,于是很不高兴地说:“老夫人,这俩人的官职比您儿子知县大老爷还高呢,属下不能帮着大老爷得罪人,万一把乌纱帽给弄丢了……”
谁知道这位先考大人根本就不相信王捕头的话,还在坚持把田亮和纳兰抓起来,捕头大人是豆腐掉灰堆,吹也吹不得,打也打不得。只能好言相劝。这会的田亮和纳兰根本就没功夫搭理这位胡搅蛮缠的老太太,该干嘛干嘛。
“嘡!昌平的父老兄弟姐妹们……嘡!……”纳兰说半句敲一下大锣,声音远远盖过知县老妈,她的声音再拔高也掩盖不了高亢的锣声,可把老太太气坏了!她还没见过在她面前软硬不吃的年轻人,起码得有个尊老的举止吧?孝道第一嘛。
有亲兵过来,很客气地对老太太说:“父母官的令堂大人您站的地方有的妨碍我们做生意了,让一让好吗?您看大家都站排了,您要买也去站排,您这么大的年纪怎么能做出夹塞儿的事呢?”
“你们是哪儿来的?我要去告你们!”
“那就请老太太回去写状纸,你们这里归哪位知府大人管辖就把状纸递给他。我们就一卖布的,就不告诉您姓名了吧?”田亮要说气人还真能把人气个倒仰,很希望这位令堂大人去告状,最好告御状,直接告到皇上面前去“。
这时买布的人中离大车最近的那个人小声跟田亮说:“这位兄弟少说两句吧,这位是我们昌平知县父母官大人的老娘,娘家有亲戚在京城呢,好像还是四品官,什么典仪官的姐姐。可别惹恼了她,到时候被她……”不敢说了。
“没事没事,这位大哥您要买哪块尺头?”
“就边儿上那块,做个袍子好像都足够,多少钱?”
“我们的布都是论块儿卖,这个足有四尺半长短,您给一百二十文就好,要不给您量量?”
“不用了不用了,您说这块布一百二十文?”
“是多了还是少了?”田亮笑着问道。
“这么宽、这么长的一大块布才一百二十文?买了买了!”
这人高兴得直挠头皮,然后赶紧把钱交给田亮:“您数好了啊。这位兄弟,我还想买一块别的可以吗?带来的钱不够我回去拿。”
“那您就得再站一次队。对了,这种布怕热啊,不要在热水里烫,也不要在炭火跟前烤,要不会缩小的。”
“天儿热怕吗?”
“天儿热没关系。”
“那就不怕了。我回家拿钱啊。”说完乐颠颠地跑了。
此时知县的老娘已经气得肋条都鼓起来了,跟儿子来到昌平,一直是横着走的,从来就没碰过钉子,可是县衙的捕头都跟敲锣那小子称兄道弟的还一脸赔笑的样子。她是听说前几天来卖尺头的大车又来了,车上的铁栏杆上挂了不少样的大小尺头,有素色的也有花布,特别漂亮、结实,想白拿几块,谁想到这伙做买卖的根本就不买她的账。连知县大人都不怕,这些人吃了熊胆?但是再霸道下去还真有点怵头了。虽然不大明白五品官是做什么的,却知道五品比六品大多了。她儿子是京畿大县的父母官,六品官,都三十多岁了才混个六品,还不如这两个气死人不偿命的小子官儿大呢。还真不能得罪太狠了,儿子的乌纱帽要紧!
看看老太太的气焰没那么嚣张了,田亮就跟卖货的亲兵招呼客人,纳兰被王捕头拉住说话儿。
“我说纳兰侍卫,您不是在瑞王爷身边当差吗?怎么出府卖布了?”他的意思是纳兰犯了什么过错被王爷给惩罚当苦力来的。
第四百三十章 昌平卖布(三)
纳兰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一想王爷在玉龙布庄和自己弟弟的百货店代卖货物,很多人都知道了。而且皇上在朝堂上也曾经对文武百官介绍过他皇兄的高风亮节,自己干嘛藏着掖着的?于是就说了:“去年我家王爷带着侧福晋和这位田侍卫去了一个叫异域的地方,买回来一点那边的货物准备回来卖。得了银子交给皇上送进国库,我们两个奉了王爷的命令出来试卖。说是尺头,全都是新布。我家王爷是学佛的,心地慈善,说县城的人手里的钱没有城里人多,就按尺头的价格卖给京师周边县份的人。这不刚来就碰上了知县父母官的令堂?我们什么都没做呢就派给我们一大堆的不是,还要把我们抓进县衙打四十板子……”
“纳兰大人赶快息怒,不要搭理县太爷的令堂老太太。回头我和知县大人说说,让他劝劝老太太。你们也不会因为她说了几句不在行的话给她治个什么罪吧?毕竟那么大的年纪了。这些年一直在乡下,这个眼界就不宽了。您说瑞王爷把带回来的东西卖了交给皇上送进国库,这也太高风亮节了吧?好像自古以来都没有的壮举?”
“我家王爷从战场上下来就一直赋闲,无职无权的,也想着给皇上做点什么报答皇恩。”
“佩服、佩服啊,就是王爷无职无权,也还有个亲王的爵位吧?一年的俸银就是一万两,可是寻常的人能比的?以后有什么事就找我,毕竟咱们还共过事。”这位开始跟纳兰拉近乎了。不过看样子人还不错,息事宁人的。
纳兰和田亮根本就不会和一个老太太计较,这样仗势欺人的人他们见得多了,何况也没有被欺负着,懒得理她。
站排买尺头的人越来越多了,买到尺头的人见到熟人肯定要显摆
“你看我买的尺头多宽的幅面?咱们大清是没有的!”
云儿三人购买布匹的时候就知道这个幅面的宽度肯定会吸引很多人来买。果然,县城的老百姓都这么认货,京城里的就更别提了。
田亮心说:“这个布头都这么招人喜欢,回去还得开几家卖布匹的分店。要不那么多的布料,别说三十年,就是五十年也卖不完,还有其他商品也不少,真得加快速度卖货呢。
田亮、纳兰的卖布大车就停在县城的中心地带的一个戏台附近。周围是高大的白杨树。离大车的距离大约有三十来米远近。田亮注意到一棵杨树下站着一个抱孩子的年轻女人,面目姣好,看样子连二十岁都不到。那个衣服太破了,叫衣不遮体很贴切。就那么远远地观望着,不到跟前来。很多女人,就是没站排的也来看看热闹,过过干瘾。可是那个女人就那么老远地看着,可能是觉得自己穿的太破了,不好人前露面。
这时纳兰已经给王捕头介绍了田亮,俩人抱拳施礼,互通了姓名。王捕头已经三十挂零,田亮和纳兰就称呼他为“王大哥“,叫捕头好像有点疏远。田亮知道,以后下乡的事还多着,有个认识的人总比两眼一抹黑好的多。布头多着呢,王爷也说了,如果能交朋友,不妨送几块布头,但是不能送大了,否则就有贿赂人的嫌疑。
田亮从带来的布头里找了两块适合王捕头女人穿的布料,用张纸包了起来:“不好意思啊,初次见面没有什么见面礼,这两块布带回去给嫂夫人做两件褂子穿。”
“别!这多不好意思?”
“算我个人的账上。一看王捕头就是那种待人真诚的,交个朋友如何?肯赏脸吗?”
王捕头赶紧抱拳施礼:“您能这么说实在是抬举了属下。属下当然愿意和两位侍卫大人交朋友。”说罢也不客气把两块布头接过来就揣进怀里。田亮一拿出来他就相中了,两块花布格外地水灵。他女人比他小十岁,正是爱美的年龄。大清哪有这么好看、这么宽幅面的花布啊。
“王大哥,您回去和嫂夫人说,这种布怕热,不能用开水烫,也不能在火炉跟前烤,否则就会缩小变形。但是结实耐穿还不缩水、不掉色是个大优点。”
“多谢提醒,那我就把父母官的老娘送回去?”
“王大哥留步。您认识那边树下的女人吗?”
“哦,那个女人叫小环,是这里的老户齐大爷的独生闺女,父女两个相依为命。两年以前,父母官的二弟看上了这个姑娘,想娶回去当个妾室,父女俩都不同意。结果就在齐大爷出门卖油条的时候,二少爷就闯进人家里把人家姑娘给糟蹋了,还有了那个孩子。小环的父亲去找父母官讲理,就是这位老夫人,就说老齐头讹诈他们的钱财,生生把腿给打断了。这个家就没了生计。原本是姑娘寻死觅活的,后来一想自己死了父亲没儿没女将来不是更惨吗?就活下来了,还生了那个孩子。这件事本来是二衙内的恶行,老夫人还到处宣扬要惩治这个勾引她儿子的狐狸精。可能也觉得理亏,嚷嚷了一阵子就算了。但是那孩子说什么也不承认是她儿子的,让人家姑娘担着未婚先孕不是正经女人的罪名,连个婆家都不好找。真是可怜。本来一个还算能过得去的家庭,因为给她父亲治伤,就败落下来。现在这个家就是小环在支撑,也难得她能出来看看,平时都是不出门的,就在家里给人家做针线、洗衣服。”
纳兰和田亮都觉得这个女孩实在是太可怜了。就从带来的大包布头里挑了不显眼的一大一小两块交给王捕头:“这个请王大哥转交那个女孩,看样子也不过是十几岁,挺可怜的,我们跟她说话、给布的不方便,就请王大哥……”
“好说好说,我也该回去了,这两块布我马上交给她。”
说着接过布头,把一个老太太叫过来,“这个请孙大娘交给那边的小环,是卖布的两位掌柜的看她可怜白送的,跟我没关系啊。”还别说,这位王捕头很精明,知道避嫌。也没让“先考”老太太看见。
孙老太太乐颠颠地接了过去,把布头掖到大襟底下朝杨树那边走过去。
“环儿,这是那边卖布的两位掌柜的给你的,别声张!赶紧接过去,人家一片好心,看你母子可怜,带回去做件褂子穿,好几年都没见你做一件新衣服了。”
叫小环的女子顿时哽咽了,快速地接过布头,塞在包孩子的小被子里。对老太太说:“孙大娘,多谢你了。”
“回去吧,谢我做什么,也不是我给你的。”孙大娘很侃快,拉着小环往家走,路上还告诉小环不要把布给热水烫了、火烤了。
半个上午的时间就卖了布头的一大半。由于事先说的限量供应,每个人只卖两块,要不就能给人哄抢了,或者给有心人包下了去倒卖。有你卖高价的我们自己不会?还不是王爷心善,照顾平民百姓都能买上?下午卖的是牛仔布的布头,异域那边以前叫青年布、劳动布,就是干活穿的布料,结实、耐磨。都是幅面一米五的宽面布,一米零一点就够成年男子做条裤子。这种布做上衣没有做裤子的效果好,异域也是穿牛仔裤的人多。半个下午就卖光了,下面的事是调查水果和农产品,看样子得在车上过夜了。好在是王爷想事一直都是很周全的,给田亮等人带着异域的军需品睡袋,和万一赶上下雨的帆布苫布。有一面是带塑膜的,不透雨,就连马都给准备了苫布。
王爷不是不让田亮等人住客栈,是客栈里没有能放下四匹马连大车的地方。王捕头说他给安排吃住的地方,田亮和纳兰婉言谢绝了:“现在是夏天,也不冷,怎么还不将就一宿?”
“不是啊,露天地里蚊子多,还潮湿。”
“没事没事,都是男人,没有那么娇气,就不麻烦了。”
“换个王府也不会这么做的。”
“那位令堂老夫人怎么样?消气儿了吗?”
“那老太太的脾气太差,发过脾气就没事了。不过呢,没少给儿子树敌。谁都知道父母官的老娘是老衙内。”
田亮和纳兰大笑:“老衙内,这个词儿好啊,简单明了还通俗易懂。其实仗势欺人的人最傻了,他以为自己吹胡子瞪眼睛的很神气,其实是把自己的人性都给卖了。”
“说的是呢,这位父母官都已经被人弹劾过了,都说不分黑白的忠诚是愚忠,县太爷对老娘是愚孝。也难怪,他还没出生父亲就没了,老娘那时很年轻,就愣没改嫁,从十七岁上就守着这位遗腹子,够贞烈的了。就是这脾气从儿子当了知县就呼呼上涨。对了二位说要在这里收购水果和农产品,不妨跟属下说说,具体的都需要什么?属下也有不忙的时候、沐休的时候,可以帮忙给问一问。”
“太感谢王大哥了。这一带都出产什么水果?”
“属下能知道的就是整个直隶都出产苹果、板栗、鸭梨、水蜜桃还有葡萄。”
田亮就想起来王爷在异域买过很多果树的种子。大清时代还没有的优良品种红富士、红香蕉、白香蕉和花牛等。
水蜜桃,个儿大、汁水多,还很甜。但是后世培育的久保桃、油桃和蟠桃的种子王爷也买了,就是王爷的地少,没地方种果树,不过可以买地。用别人的名号买地就可以。主要是皇上拨给王爷的水面太大,再买地就怕给御史言官给盯上了。
樱桃也有出产,但是数量不多;还有石榴,产量也不大,府上倒是栽种了不少,大家尝尝鲜就是了,用来卖钱还差很远。
还有草莓,大清已经有了,但是种植面积也不大,原因是草莓的田间管理比较细,熟透的草莓非常容易腐烂。但是王爷也把种子带回来了。草莓在河北一带的种植不多,只有满城有出产,供给皇宫的妃嫔食用。女人都爱吃甜酸的水果,特别是怀孕的女人,几乎没人不喜欢吃草莓。
直隶出产最多的水果还有梨类和葡萄。后世的河北、山东、新疆、安徽、四川都有多品种的梨类出产,王爷带回来的种子也不少。比方说直隶的鸭梨也算是主产区了。安徽有水晶梨、黄金梨、雪花梨、风水梨、贡梨;葡萄的主产区是新疆,盛产白提、青提、红提,河北的怀来地区也有产量很大的红提和巨峰。中国长城葡萄酒厂就设在怀来。巨峰、玫瑰香葡萄的主产区在天津的茶淀一带;山东的大泽山葡萄也很出名。王捕头说的水果还没有这么多的品种,苹果、鸭梨、葡萄是重点。好在王爷带回来的各种水果和蔬菜的种子很多,就是土地比较少,得慢慢想辙。
王爷带回来很多后世研究出来的、适合河北种植的水果品种,比方反季西瓜,可以在暖棚里种植。还有哈密瓜,在河北也可以生长、结果。还有一种新疆伊犁主产的伊丽莎白瓜,后世的山东、河北都有种植。
王捕头不知道田亮说的农产品具体是指什么,只知道有粮食。
农产品的囊括范围很广,大致上包括烟叶、毛茶、食用菌、瓜果、蔬菜、花卉、苗木、粮食作物、牲畜、禽、兽、昆虫、爬虫、两栖动物、牛皮、猪皮、羊皮、光禽、鲜蛋、甚至是蚕茧、燕窝、鹿茸、牛黄、蜂乳、麝香、蛇毒、鲜奶都是农产品的范畴。
此外还有水产品,包括淡水产品、海水产品、滩涂养殖产品;
还有林业产品,包括原木、原竹等。王捕头能知道的不是很多,毕竟他不是专门调查这个的。其实田亮调查的农产品也没有那么多,水果蔬菜也属于农产品。
“王捕头您就告诉我们,除了那些水果还有玉米皮……”
“哈哈哈,你们怎么不早说?这玉米皮一到秋天就漫山遍野的了。那个玉米皮有什么用啊?”
“我们不是要玉米的外皮,是要挨着玉米棒的那几层嫩皮,怎么用只有府上的侧福晋知道。”田亮没说侧福晋是自己的妹妹。
“这个太好办了,属下跟那些农户说一声就是。让他们在收玉米的时候把那些嫩皮子留下就是。”
“那不行,我家王爷是佛门中人,最忌讳的就是白拿别人的东西。这样吧,您跟农户打招呼的时候告诉他们,玉米皮弄下来不要晒,就放在阴凉地方别发霉了,再就是我们要花钱收购,具体是怎么个付费方法还要请侧福晋的示下。”
“哈哈哈,这可是好事了。那些玉米皮扔进灶坑都不禁烧,‘忽燎’一下就没了。能卖钱比什么都好。就算十斤给一文钱也比烧了、扔了强多了。那就跟农户说,所有的玉米皮都留下来,家里的女人给弄熨帖了,到时候你们来收的时候就是现成的了。不过这样的好消息会不会……”
“你是担心我们说的话是不是真的,我可以告诉你,你们有多少我们就收多少,就是要弄干净了,弄顺溜了。戗毛的、长斑的都不要。”
“这个不难,适合女人们做的事,也不会怎么累人。放心吧属下会按二位的嘱咐办好。”
“那就多谢了,您这事儿不会白办的,一定会有酬劳,至于多少酬劳我俩说了不算,反正是会有。”
王捕头一听乐坏了。他的那点俸禄当什么用啊,知县老爷年俸才四十几两,他们更是少的可怜。现在有名正言顺的收入谁傻了不要呢?就是费点嘴皮子,办案结束就有时间了。
田亮还告诉王捕头,不光是玉米皮,马莲草、蒲棒草、蒲棒绒、香草、薰衣草等都要。
“好说、好说,几句话的事儿。”
第四百三十一章 扩大销售(一)
晚上王捕头也留在田亮等人的大车上,还让几名捕快给站岗放哨。他是决心和田亮、纳兰交朋友了。这样的大树不攀还攀谁?作伴是次要的,交朋友是重点。田亮和纳兰也不拒绝交这么一个朋友,感觉王捕头的人品还是不错的。虽然思想境界不能和自己相比,在衙役、捕快当中还是很有正义感。比方说他就很同情那个叫小环的女孩。要不是他打着知县是父母官,不能欺压弱小的旗号,这个小环就会被“先考”老太太派人给沉塘了。本来是她儿子作的孽,却把勾引的罪名安在无辜者的身上。但是他根本就没告诉小环一家,那样人家就会觉得欠了他一个很大的人情,一辈子都还不完。
田亮和纳兰从昌平回来之后,把卖货的具体情况和王爷汇报了并提出自己的建议:专门开一家卖布头的店面。
“你们两个就张罗吧。需要多少银子告诉我一个数儿,我在福晋那里给你们拿。”
“多谢王爷信任。”
王爷笑了笑,每个人的肩膀上拍了两下:“以后你们的担子会很重,本王这是给你们历练的机会呢。”
“多谢王爷栽培。”俩人抱拳施礼,去找铺面了。
京城的铺面不是很难找,问题是地点合适不合适。经商就要选择比较繁华、热闹的路段,这样客流量会很大,来买东西的人也会多,利润自然也就会大。
大清的商铺出兑的时候,商家很少在店铺的窗户、门上边写“出兑”或者“出租”、“出售”字样,必须挨家看,商铺锁门的就可能是不做了,可以在左右两家邻居店铺问明情况。俩人走了一上午也没碰见一份出租的铺子,就在天桥一家门面不大的馄饨店里吃了馄饨,然后准备接着找。
这里应该是京城最繁华、最热闹的地方,俩人走得汗流浃背,口中干渴,顺路进了一家叫“茗香”的茶馆,在靠窗的座位坐下,连歇息带纳凉,然后喝茶、吃点心。
临桌的是两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也是在喝茶聊天。田亮和纳兰都是习武之人,耳神相当好。就听他俩说:“……程大人为官十几年,一直廉洁奉公,怎么会突然被查抄呢?”
“听说御史大人弹劾他手上有盖世奇珍。为了掩盖财宝,把所有的珍贵首饰都给出嫁的女儿带去婆家了。”
“冯兄是听谁说的?”
“什么谁说的?程大人的亲家母检举的,说是她儿媳的首饰都是从来没有见过的,无论是样式还是做工、材料,都是大清没有的。但是在程大人家里并未查抄出来,都是被她女儿的婆婆展示出来的。于是程大人的女儿也和家人一起被抓进刑部大牢拷打,他女儿拷打不过才招供了。你猜,他女儿招出来的是谁?”
“少卖关子了,痛快地说出来好多着呢,”
“你别急呀,程大人的女儿说,她的首饰都是在一个货郎担上买来的,哪里是什么奇珍异宝,一根合金簪子才花了二百文!”
“是啊,货郎担上能有什么奇珍异宝?对了,你说合金,合金不是什么金子都有的材料吗?不可能只花了二百文!”
“所以呀,刑部的大人不相信,还要继续拷打,结果是程大人府上的一位管事嬷嬷赶紧替小姐脱罪,她说,是她先在街上看见一个货郎担,担子上有特别好看的纸葫芦、女孩戴的手链、项链、插梳、发卡什么的,正好赶上这位三小姐要出嫁,想再买一些大清没有的新奇首饰,就跟踪了那位货郎,跟到他家里又买了一些,根本就不是什么奇珍异宝,一个插梳只花了五十文,这么便宜的首饰怎么会是奇珍异宝?分明是那位三小姐的婆婆刁难儿媳。现在呢,这个案子的疑点太多,暂时放下不审了,刑部的官员正在到处找这个货郎。那位管事嬷嬷就说她不认识货郎,这个也可能,可是既然不认识怎么就能找到他家呢?刑部的大人就猜测这位三小姐可能跟那个货郎有暧昧,那些首饰分明就是货郎情人送给她的,然后被婆婆发现,报复儿媳……”
纳兰侍卫再也听不下去了,他是最知道这件事的,那一次有九个女孩到他家买出嫁的首饰,还是他给开的门。想不到程大人居然因为首饰而获罪,他不能保持沉默!于是抓着田亮的腕子,把他拉出茶馆,把大概情况跟田亮说了。田亮说:“一个是程大人得罪某个大人物了,一个是婆媳间的争斗。但不管如何,咱们不能一句话都不说,让程大人阖府含冤。赶快回去找王爷,然后王爷找皇上说明情况。问题不是不能解决吧?”
“如此甚好,咱们赶快回府,小二哥,这是茶资。”
俩人匆忙回府,先到了翼然楼,结果王爷不在,福晋说可能在后园子里侍弄玫瑰花。俩人又匆忙到了园子,园子里也不在,田亮猜想王爷可能在南外府的园子冰窖或者是暖棚里。
纳兰急得头顶都快冒蓝烟了,这件事很大可能会牵扯到东贵。田亮安慰纳兰说:“千万别着急上火的,我觉得事情没那么糟糕,那些所谓的奇珍异宝都是我们三个人带回来的,是人家异域那边制作首饰的机器精良,做出来的东西,不管是什么材料的都金光闪闪。其实价格没有大清的首饰贵。跟王爷说的时候也尽量心平气和,王爷会跟皇上说清楚。”
“我听你的。千万别把王爷牵扯进去啊。”
“没那么严重,我陪你去找王爷。”
“行,有大舅哥出面,东贵会没事吧?”
“你这家伙,也学会打趣我了?”
“那你说咱俩谁是王爷的大舅哥?”
“你这家伙。”
见到王爷,纳兰尽可能地心平气和地把程大人的事说了,田亮给他做补充。王爷说:“你们两个别急啊,我带亮子进宫跟皇上说,要说牵连,太后也跑不了,福晋还送给她一个钛金的步摇簪呢。”
王爷换上亲王吉服,田亮换上侍卫服装,俩人坐了府上的马车,纳兰赶车到了神武门,纳兰要避嫌,没有进去,在神武门看车了。王爷和田亮都是有进宫腰牌的。直接到了皇上办公的武英殿,见礼之后把程大人家女儿的事跟皇上说了。皇上赶紧把赵铁焱唤进来,跟他说:“铁子你赶快去一趟刑部大牢,先把程大人的三女儿捞出来,带到朕这里,朕有话问她。”
“嗻,属下即刻就去。”
“皇兄啊,你来得真是太及时了,今天的朝会上就有人非要追究程大人女儿的首饰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不把他置于死地就好像就不会善罢甘休。您这么一说,朕就把很多事给串起来了。看样子是程大人得罪了某个不该得罪的人,这个人一直伺机将他的所谓把柄给了御史言官,这位御史大人可能太想邀功了,就把折子递到朕的书案上来。是想借朕的手杀了程大人。打的好算盘。您放心,朕会处理好的,不会让纳兰东贵蒙冤受屈。”
“多谢皇上隆恩。”
“皇兄啊,有密报说纳兰东贵的小店里有很多漂亮的花朵,还有很多的漂亮首饰,您能告诉朕吗?您是花了多少本钱买的?”
“皇上啊,难不成您是想把臣花掉的本钱还给臣?我们在异域买了一些货物,有的是加工现成的,有的是半成品,还有的是带回来的材料。材料自然是不如成品贵,因为还需要加工。这个加工费就可以给府上做活的女人分一些当成辛苦费里面,根本没有什么奇珍异宝。您说的漂亮花朵和漂亮首饰,有的是云儿买来的原材料照着样品自己加工做的,既然是自己做的就是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总要有点创新吧?于是程大人的女儿就成了众矢之的,其实她买去的那些首饰也就是样式和大清的有点不一样。还有异域的首饰的材料很多都不是大清能有的,人家那边人多啊,什么能人都有,弄出来的什么东西都是自己独特的样子,这个也不能算是人家的错吧?”
皇上笑道:“朕是真的服了您。这件事就算过去了,程大人也很快就会被释放。他那个亲家母是要惩戒一下的,如果那位程三小姐不跟她儿子过了,朕也同意他们和离。如果不是你们来得及时,朕还真被某些人给蒙骗过去了。”
程三小姐被赵铁焱从刑部大牢提了出来,糊里糊涂地带到皇上面前,也不知道磕头,也不会回答问话了,就是睁不开眼睛:困。被抓进刑部的第一件事就是怕,怕被上刑,怕被狱卒强暴,一直不敢睡觉。现在出了牢狱,精神放松了,困意就上来了。耳朵里总是嗡嗡响,眼皮很长,也不知道对面的年轻人是皇上。问她什么都是一句话的回答:我已经招供,还问什么。
看看暂时是问不出来什么了,皇上就把程三小姐交给身边的吴良辅,让他给找个空屋子,再找两个宫女服侍着,沐浴、更衣、梳洗干净,清醒了再问她。
案件经大理寺接管,又调查了几天,才弄明白,就是有人要陷害程大人,然后买通了程三小姐的婆婆。这位婆婆大人,一开始就不是很同意丈夫跟程大人家结亲,一个原因是程大人家是汉人,再就是程三小姐和她女儿是闺蜜,老太太的女儿在婚前曾经有过一个要好的男子,为了那个男子而打胎,这件事女儿跟程三小姐说过。老太太担心万一将来姑嫂之间有什么摩擦,儿媳可能会把这件事说出去,就特别不赞成这门婚事。所以就有了程三小姐和货郎有暧昧的谣言,都是她婆婆放出来的。这个老太太一直挑唆儿子休了程三小姐,但儿子舍不得。老太太也不知道通过什么门子跟御史大人拉上了关系,然后就有了御史弹劾程大人的事。最后发展到程大人的府上被查抄,全家都关进刑部大牢,连已经出嫁了就不应该受牵连的程三小姐都被抓了进来。
程大人从阖府被抄,本人险些流放到平安无事,大起大落的境遇让程大人一夜之间白了头!他就不明白女儿的婆婆为什么要这么做?刚刚成亲的孩子也才十几岁,就算对婆婆有所冒犯,也不至于把她逼入绝境吧?不光是首饰的事无中生有,就是买了货郎的商品都成了跟货郎暧昧的证据。可是人家货郎也是新婚之中,对自己的妻子恩爱有加,连程三小姐是谁都不知道,就给生拉硬扯到是非之中。这里边到底有什么猫腻?
刑部官员告诉程大人,他的冤案之所以这么快就得到扭转,全是因为瑞王爷在皇上面前求的情!尽管他不认识程大人府上的任何一个人,也不希望有冤案发生。于是出了牢房的程大人冒死来闯瑞王府,一定要面见瑞王爷,当面致谢!
王爷接见了他,告诉他:“不但是你程大人,还牵扯了当初当货郎的纳兰东贵,人家只是给本王代卖了一点货物。他是一个人品相当好的后生,卖的货物很多都是年轻女人用的,他就没有跟任何一个人有牵扯。倒是我们买回来的那些货物,带累你们了。你女儿最明白那些货物的价格,根本就不是什么珍宝之类的东西,是本王云游的那个地方加工首饰的器械比咱们大清的精良,本王完全可以把这些首饰卖很高的价格,但是没有这么做,经商就是赚钱,但是不能为了赚钱就没有了良知。”
程大人对王爷佩服得五体投地!但是后来他又听说瑞王爷买回来的那些珍奇异宝都是用侧福晋的古董换的,于是对这位侧福晋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什么人能把珍宝换了钱当成经商的本钱给皇上赚钱?
程三小姐全家蒙冤得到昭雪,财产、府邸得以归还,他们之中的每个人都牢牢铭记瑞王爷的恩情!
第四百三十二章 扩大销售(二)
忽然之间插进来程大人的这件事,把田亮和纳兰找店铺的事给耽搁了,俩人还得继续找。也碰巧了,还是在天桥这条街上,有一家布庄要出兑。布庄的右边邻居掌柜说,这家布庄掌柜的女婿是苏州人,当年进京赶考的时候,住在客栈里银子被贼偷走,客栈掌柜的自然是不让他白白住店,就把他赶出了客栈。本来他就已经饿了两三天,又淋了一场大雨,就在高烧中昏倒在布店的门口。
布店掌柜的心善,把他搀回家里,还给他找了郎中,看护他好几天才算保住一条性命。就留在布店里当了一个只吃饭不要工钱的伙计,再后来布店掌柜的看他识文断字的就让他管账、进货,人很精明能干还是读书人,就把女儿许给了他。后来就让他参加科考,奔个前程。这人也真有点志气,居然考中了进士,还被吏部派到他的老家苏州某县去当知县。这样他就把女人、孩子和老丈人都带去了任上,这里的布店托付邻居掌柜的帮忙出兑或者是卖了。
田亮、纳兰一问租金,月十两,还可以,就租下了。简单装修就开张营业,专门卖布头,王爷三人买回来的各种布头不是一般地多,很有必要有这么个店铺。王爷派来了一名掌柜、三名亲兵当伙计来经营这个门面不大的小店。刚刚开业三天就人满为患,爆棚了。
来到这里当掌柜是府上的一名采买,伙计中有安亲王的儿子诚贝勒。把贝勒当伙计用,也就王爷能干得出来,美其名曰:历练。
谁知道这位贝勒爷对当布头店伙计甘之如饴,他是在王府中呆得太久了,觉得很单调,想出来透透气儿,顺便见识见识砸店的小混混。安亲王也表示赞成自己的儿子多多历练。
来买布头的人不是络绎不绝,而是排成长龙。也有给采买掌柜的递红包,要把他店里的所有布头都包买下来。
采买哪有那个胆子?他是名义上的掌柜,却没有话语权,说了算的是诚贝勒。可能人家天生就是说了算的,一语定乾坤。采买就等于是大权旁落,而且受制于人。他敢告状吗?告贝勒爷?
贝勒是爵位不是官职,也不是安王府的世子。其实,这位贝勒爷年岁并不大,虚岁还不到十七,是安亲王的长子,虽然不是嫡出,他母亲却是出身尊贵,是四朝元老索尼老头的女儿。要不是这位贝勒爷大人心浮气躁,很有可能是世子的人选。让他来当伙计就是安王爷想出来的主意。打磨打磨他的戾气,快点成熟。
也难为了这位贝勒爷大人,不但当了伙计,每天都得跟别人一样早起打扫房间,摆放布料。还得成天地站着应酬客人,一直盼望有人来砸店,他好大显身手。跟某些亲王家眷来比,诚贝勒还算是很随和的了,平时也没有高高在上的傲气,更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他老子是谁。就是骨子里有一种斗鸡脾性,跟人打仗跟喝凉水一样平常。所以另外两名亲兵还有监督他别三句话不来就动手的任务。还有安王爷暗地里派的两名安王府的侍卫,悄悄保护着这位贝勒爷。
诚贝勒的贝勒之名被王爷禁止称呼,就叫他诚子,大家也都这么叫。还有更多的人不知道他是安王府的贝勒,叫起来很顺口,橙子,不是橘子就好。
“小二哥,左面第二块布头是多大的?多少钱?”一位年轻的女客人问道。这是诚贝勒负责的柜台,自然是他来招呼客人。
“三尺半,正好一百文。”
“能不能再便宜一点?我带的钱不够。”
“没钱买什么布啊?穿这么好,连布头都买不起?”诚贝勒开始炝火,说话很难听。
“您这人怎么说话呢?”
“我就这么说话了怎么着?”
“你们做生意不是讲和气生财吗?”
“那得看跟谁讲,就您?明明是想占小便宜,还说钱没带够。”
“你!真没见过这种伙计。”
“今天不是恰巧见过了吗?”
“懒得跟你说话,那位小二哥,麻烦你……”
“对不起,我们是各管一摊,他管的我管不着。”
女客给气跑了,采买掌柜的连个屁也没敢放。
“有劳小二哥把您架子上挂的左数第三块布头给拿下来好不好?”
“好说、好说!”
诚贝勒身边的伙计很有眼色,马上就帮忙给拿下来了。看看上面的标签是三尺半化纤料,价格一百文。
“这是什么料子的?”
“我们东家说,这种布料叫化纤。”
“穿了变神仙?化仙嘛,不用修炼了直接就位列仙班?”
“您琢磨什么呢?还化仙,能化仙我第一个穿上了飞走当吕洞宾去,那多逍遥自在呀?是化纤,东家说是化学纤维的意思?”
“化学纤维是什么意思?”
“我要知道就不当伙计了,这个布料是外国来的,我就知道不能见热,不能开水烫、不能炉火烤,否则五尺变三尺。”
“耸人听闻,我就不信这个邪,二百文,买了。回家做褂子。”
“您真爽快。”
“哎你说,真的是怕热吗?咱们弄下来一小条,用热水烫一下,看看是什么样子。”这是亲兵伙计乙说的,伙计甲自然是诚贝勒,另一个是伙计丙。
“诚贝……橙子,你可是好奇心特强啊?把我的好奇心都给勾起来了。那就试试?不一定非用开水烫吧?用火烤一下?就一下。”
俩人看看掌柜的不在,另一名伙计也出去了,就把后灶房的火折子拿来,然后把化纤布用剪子剪下来一点,用手捏着一小点,把火折子轻轻吹了一下,火折子就冒起了火苗,把化纤布布角凑在火苗上,没一会上面滴下来一滴黑油一样的东西,正好滴在诚贝勒的手背上,烫得他嗷嗷大叫。还好,不是特别大的一滴,还被贝勒大人给甩掉不少,那样也烫得直跳脚。亲兵丙赶紧舀了一瓢凉水:“快!把手插水里!”诚贝勒就差没哭了,赶紧把手插在水瓢里,当时就不那么疼了。
“烫伤膏有没有?这什么布啊还淌黑油?你们两个臭小子就能坑我!”
“不是吧?不是您提出来的要烫一下吗?”
“滚!离我越远越好!赶紧找郎中去!疼死我了!”
亲兵乙奔跑出去找郎中了,还不错,不一会就找来一个三十几岁的郎中匆匆忙忙地来了。亲兵乙找到郎中的时候就说明了病人是烫伤,是一滴黑油滴在了手背上。郎中直接就把烫伤膏带来了,看到诚贝勒的手在凉水里浸泡,长出了一口气。这样就对了,起码是能减轻一些疼痛。然后他给诚贝勒清洗了伤口,再把药膏涂上。诚贝勒当时就觉得凉丝丝的非常舒服。
“我说先生,您这是什么药膏啊这么好使?”
“祖传烫伤膏。”
“哦,祖传的,那就是不能说出来的。”
诚贝勒烫伤的事很快就被王爷知道了,派亲兵把他接回了府上。受伤了就不能当伙计了,派了另一名亲兵顶上。府上的药房也有治疗烫伤的药物,古代中医还是很发达的,芦荟、仙人掌、薰衣草精油都是治疗烫伤的。王爷都不知道化纤见火以后会滴黑油,中午到云儿房里歇息的时候就跟她说了这个事。也没想到云儿也买了治疗烫伤的药物,就是薰衣草精油,还是特效良药。能够杀菌、帮助皮肤愈合,可以在较短的周期内达到比较明显的疗效,而且治好后不会留下疤痕,效果非常神奇。这种药在大医院可以找到,在异域商场卖化妆品的地方也能找到,连美容院都有出售。但必须是纯正的薰衣草精油,用药越早疗效越好。
还可以用芦荟,把芦荟肉捣烂了敷在烫伤部位,定时更换。可以使皮肤不留疤痕,效果非常好;还可以将仙人掌去刺去皮捣烂敷在烫伤部位,也可以达到伤愈后不留疤痕的效果。
不慎烫伤后,在第一时间里要用冷水冲烫伤二十分钟到半个小时,然后敷烫伤膏,亲兵乙赶巧做对了。
王爷把云儿买的烫伤膏给了诚贝勒一盒,让他回府养伤。诚贝勒不肯,说如果悄悄养好了万事皆休,如果回府养伤,手没好,屁股还得挂伤。那就在这里的府上养着吧,安亲王的儿子能不照应好了吗?从云儿的小厨房里给炖的鸡汤增加营养。
再说布头铺子开业之后行情一直看好,因为来买的人太多了,王爷对回府汇报的采买掌柜的说可以适当调整一下价格。掌柜的就明白了。但是那么提价还不行,得有方法,就把棉料的布头改卖绸缎的,要不绸缎的也比面料的贵。同等大小的布头,棉料的卖三十文一块,丝绸的就卖一百文一块。大清的锦缎、丝绸可是一百文一尺,王爷卖三尺。等于是三十多文一尺,虽然是尺头,也是很新很新的!这些丝绸夏天做旗袍是最好了,花色漂亮,质料软顺滑爽,还这么便宜。
第二天就有五城兵马司的人来过问了:“谁是掌柜的?”采买掌柜的姓于,赶紧过来:“给各位军爷请安。”
“礼数倒是明白,你们犯了欺行霸市的过错,要进班房住几天。”
手上缠着白纱布的诚贝勒也在:“你说我们欺行霸市我们就欺行霸市了?五城兵马司的人也不能信口开河吧?”
“你谁呀?臭小子,来人,把他也给我捆走!”
“我看你敢动我一个指头!”诚贝勒的气势是先天带来的,兵马司的军爷们有点打怵,小声问亲兵丙,丙就说了:“名字在下不敢直接称呼,反正你们不能动他!”
“不能动?我偏要摸摸老虎屁股!带走!”
于是新开业的玉龙布庄分号锁门关张,伙计乙也不能眼看着贝勒爷给抓走啊,赶紧从后门跑出去,锁了门,叫了一辆马车,直奔瑞王府。
诚贝勒一路叫骂,就是不挑明身份。说是“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还有另外一条“刑不上大夫,”古代的大夫是指大臣,诚贝勒本身就有爵位,还是首席议政王大臣,天子近臣安亲王的儿子。谁要是给他上了刑,皇上就不会饶了这个给贝勒爷上刑的人!再说了诚贝勒卖的布头是低于市场价的,怎么叫欺行霸市?
应该是伙计乙,一路催着车把式加快车速,还好这里离瑞王府不算太远,半个时辰就到了,扔给车把式一把制钱就上了台阶直接跑进去了。他是府上的亲兵,把门的亲兵自然是认识他的。
没工夫通传了,直接就进了翼然楼,门房的小厮起子都没拦住。
就在王爷的寝宫外面大声喊:“王爷、福晋,诚贝勒被兵马司抓走了!”
还好还好,王爷在楼上和福晋说话儿,话音未落就把亲王吉服从大衣柜里抓出来套上了,下楼对巴特尔说:“跟本王进宫,你去牵马。”
巴特尔知道有紧急事情,二话没说就奔了东外府,到马厩里牵了两匹健壮的红马,急匆匆地奔府门而去。王爷已经等在这里,俩人上了马,一抖马缰绳,喊了一声“驾!”马就飞奔起来。
巴特尔开道,一路高喊:“闪开!让路!”
到了神武门就把马缰绳扔给守门兵士,一路大步流星奔了皇上处理公务的武英殿。匆匆见礼,情况跟皇上说了一遍。皇上就拍桌子了。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啊,您赶紧想办法把诚贝勒捞出来吧,诚贝勒年轻性子不沉稳,说什么难听的,惹怒了兵马司的什么官员,万一使错手……”
“朕都给气糊涂了,铁焱!还得你去,把诚贝勒捞出来,不然对不起堂兄。”
“嗻!属下即刻就去。”
王爷这才长出了一口气:“皇上,臣还没正式经商就一个事儿一个事儿地蹦出来,这要是大张旗鼓地经商,还不被人给掐死?就是先前程功程大人从纳兰弟弟的货郎担上买的那些首饰,在异域的人看都不能算首饰,有的人就成了兔子眼。”
“皇兄啊,朕从皇额娘那里看过您带给她的礼物,叫那个钛金步摇,简直是金碧辉煌,那么漂亮还不算首饰?”
“太后的那几件首饰还是不错的,臣是说程大人的女儿买的那些,都是样子好看其实没有太贵的。”
“不管贵贱,好看就行。西施之前还不是浣纱的村姑吗?还不是因为好看、漂亮才成为吴王宫里第一人吗?皇额娘都跟朕说了好几次了,说你们好不容易把那些好东西带回来,卖出去的价格却很低。朕没别的意思,就是你们带的东西那么好,大清的人也很喜欢,就多卖点钱。”
“非是臣不想多卖钱,是想到咱们大清立国的时间不长,老百姓经过战乱之后都很穷,现在是休养、生息阶段……”
“皇兄啊,只有您是真心实意地帮助朕。”
诚贝勒给放回来了,跟他一起被抓的采买掌柜和亲兵丙自然也跟着被放回来。王爷很不过意地对诚贝勒说:“你在府上当亲兵已经是很委屈你了,还因为伯父经商的事给烫了,然后给抓了……”
“二伯父,您的侄儿好歹也是条汉子,烫个泡算什么,进刑部也长长见识。如果一直在自家的府上窝在阿玛的翅膀底下,还能有什么出息?吃一堑长一智,您就别多想了。”
第四百三十三章 痞子捣乱
玉龙布庄。先前买毛料布和被面的那位老夫人又来了,很高兴地说:“都说陈掌柜做生意童叟无欺,果然是。老身回去试了试,当真是结实得紧,怎么扯也扯不开。我家老爷是专门经营绸缎的,对其他布料也懂得一些,看了老身买回去的毛涤,就夸奖老身会买东西。”
瑞谦心想:“得,布庄掌柜碰到绸缎庄的了,还挺内行。”
“我家老爷让老身请教您,您的布料是从什么地方进的货?”这位,想窃取商业信息呢,回头自己进货自己赚钱。看样子这位老夫人的老爷真是经营绸缎的。
“这位老夫人,在下不是说了吗,是亲戚放在这里代卖的,他从什么地方进货在下怎么知道?好像是说了一句外国的,至于哪个国家的就不得而知了。”
“这是外国来的布料?这么说您的亲戚也是经营布料的?”
“算是吧,他还有其他的生意,不光是布料。”
“那肯定是位大商家了?”
“也算不上是大商家,他还没开始经营呢,只是手上有点货让在下给代卖代卖。”瑞谦说的都是实话。
“我家老爷说您的那个毛涤布甚是合他的心意。手摸的感觉非常好,有些毛绒绒的,做出来的衣服肯定是很绅士。如果您店里有新来的这种布料千万给留着一些。”老夫人又嘱咐了一遍,看样子是真的看中毛涤布了。
“一定一定。你好走。”
瑞谦还以为,云妹妹定的价格高了些,还真有识货的,竟然卖给老牌绸缎商了,看样子这个毛涤布质量确实不错。
伙计大张过来了,对瑞谦说:“少爷,小的那边柜台上香囊荷包和那些拎兜都卖光了。”
“啊?卖光了?那些不当吃不当喝的东西比卖布还快?”
“说的是呢,那些小姐们喜欢得不行,都说买回去照做呢。”
瑞谦心里“咯噔”一下:他照做了我还卖什么呀?
正这时,田亮和纳兰进来了,瑞谦赶紧迎出柜台。自己的这位堂弟比叔叔的官品还高,现在又当了瑞王府的代理总管,前程一片大好。
三个人寒暄就几句,瑞谦就把大张的话告诉了田亮。
田亮笑着说:“大哥不必忧心,异域那边说,被模仿是难免的,被超越是很难的。那些香囊啊、荷包啊、手袋啊,都是异域的材料,是大清没有的。他照做也只能是个大概,没有那些亮闪闪的东西效果上就是黯然失色。”
“精辟、精辟!兄弟你还真是经商的材料呢。”
“大哥您可别逗兄弟了,我们就是来看看情况的。”
“府上这么照顾在下的生意,无以为报啊。”
“瞧您说的,您这是为府上的事操劳呢,要说报答也应该是府上。兄弟和纳兰兄弟又给您送来四匹小花布,挺水灵的,估计会好卖。这是价格表,看样子销售额还可以?”
“正经不错呢,那就交割布匹?”
“大哥一定要小心,我听说有那种专门收什么地皮费的痞子经常搜刮商户?”
“这个事早就不稀奇了。这些痞子多半都是有背景的,没有官府的人给他撑腰,他也不敢那么明目张胆来收钱。”
“这么说大哥也被鱼肉过?”
“有什么办法呢?不给钱店铺就遭殃,要么给砸稀烂,要么起火,损失更大。”
“这还真是个事儿,回头我和王爷说说。”
“别价别价,不就是一百二百文的吗?犯不上得罪这些地头蛇。咱们在明处他在暗处,打发不顺心了给你放把火就得不偿失。”
“可是凭什么让这些不劳而获的人渣随意搜刮?不是有什么兵马司的专门管治安吗?”
“没有他们撑腰恐怕那些小混混还不敢那么嚣张呢。”
“您门上的牌匾也不顶用?”
大哥也不知道顶没顶用,就是挂上牌匾以后还没人来收保护费。”
“保护费?收商家的钱算是保护费?他们保护你们了吗?既然是保护费就不应该收费。”
“如果跟他们较这个真儿,得到的准是几个大嘴巴。”
田亮纳兰俩人和瑞谦说了一会话把花布交割完就往回走了。刚出门不远就见几个身穿黑绸褂子的人进了瑞谦的布庄,俩人赶紧返回来站在邻家的成衣店的门廊处。天要下雨,俩人就和躲雨的人一样站在那里了。
“这不是陈掌柜吗?多日不见很是发财吧?”
“在下小本经营,想发财也很难哪。”
“我们哥儿几个不少日子没来您这里拜访了,听说您在卖宽面布,很赚钱?”
“几位说笑了,您说的宽面布是在下的一个亲戚放在鄙店给代卖的,就那么三五块,卖完就没了。”
“不对吧?昨天有个老太太一个人就买了好几块布料,还有一个年轻的女人也买了好几块,就那么一会的功夫就卖出去十块八块的了,你糊弄谁呢?看你斯斯文文的像个读书人,还挺狡猾的啊,这么着吧,你把该交的银子交了,我们也不管你卖给谁什么了,要是不识抬举,可别怪我们不讲义气。”
“几位言重了,在下还没请教尊姓大名呢。”
“我们在这条街上不少年了,难道你连我们的姓名还不知道吗?真是读书读糊涂了。那就自我介绍介绍?”
“在下洗耳恭听。”
“你站稳当了,本人姓孙、孙长海,人称孙六爷。这位姓高,高城子,是我手下得力干将,有套扭脖功,就是把人的脖子扭成麻花,这位是姓董,脸上有麻子,人称董麻子,专门掐手腕,被他掐了之后,不但不能写字,就是吃饭也不能够了。”这位孙六爷说的怪吓人的。
“久仰久仰……”瑞谦还没说完就进来两个穿白褂子的年轻人,大大咧咧、邋里邋遢的样子,进来就说:“哪位是练扭脖功的?我这脖子落枕了,能给扭过来吗?”这位还挺幽默的,人家练的扭脖功是用来伤人的,不是治病的,还落枕了。
“你谁呀?我们是来收银子的,别打叉好不好?你落枕活该,我们也不是郎中。我们是找陈掌柜说话的。”看样子扭脖功和掐手腕都是吓唬人的。
“哪位是陈掌柜?”
瑞谦抱拳道:“在下便是。”
“你?我当是什么大人物呢,知道吗?我们哥俩不是孙长海、董麻子一伙的,但也是收银子。他们几个想当地头蛇,独霸这块地方,不够意思,只顾自己收银子,把我俩给忘了。你靠边好不好?别这儿碍事。”
瑞谦赶紧后退了几步,很害怕的样子。
孙六爷说话了:“请问二位尊姓?”
“你管我姓什么?你们几个都在我俩管辖的地盘以内,赶紧把你们收来的银子交给我们别废话。”
“啊呸!一张纸画一个鼻子,你好大的脸!你们是那个旮旯胡同老鼠洞钻出来的,跑这儿充大爷?有种的咱们一对一交手试试。知道六爷我的厉害,输了你们就得向我们交银子。”
“我们也不做生意,哪来的银子?”
“一看你们就是俩棒槌,四六不懂。还朝我们要银子?你们走了这里的路,交过路费!这里的路面都归我们管。”
“我听着怎么和拦路抢劫的口气差不多呢?我们是走了这里的路,可是这条路是你铺的吗?这是官府铺的,官府还没要什么过路费呢,你算什么东西?一对一是吧?小样儿,谁怕谁呀?走,到外面去对,屋里太小施展不开。”
“准备开溜是吧?有种的别怕跑啊。”
几个人撕撕巴巴地来到外面,立即进入战斗。三对二开打。不一会二人组就呈败相。且战且退,三人组兴奋得嗷嗷直叫,穷追不舍。二人组被逼进一条小胡同里,看热闹的没敢跟过来。就在二人组被逼到没人救援的死胡同顶到了墙壁的时候,三人组身后来了好几个人,把三人组就给里外夹攻了。好顿臭揍,直到三人组躺到地上起不来,然后捆绑、装进一个口袋,扔上马车。开始三个人还大骂不休,可是张嘴一骂就是一阵拳打脚踢。只好闭嘴了。
马车的速度还是不慢的,也不知道往哪里去,一路颠簸往前赶。孙六就在口袋里告饶了:“几位爷,高抬贵手吧,我们也是没办法。不收钱上边就要我们的命……”
干脆没人搭话,马车足足跑了大约一个时辰才停下来,三个人从车上给拉下来,拖到一个满是发霉味道的地方,然后给背对背地捆在了一根柱子上,脑袋上扣了纸口袋,脚步声就离开了。然后听见越来越远的马蹄声。好像已经是城外了,没有行人的说话声儿。“六哥,这几个人是不是陈掌柜一伙的?”
“不象。陈掌柜的没有兄弟姐妹,就是他老丈人有个儿子也是个书生,他们在琉璃厂那边开纸行。”
“揍咱们的这几位是道儿上的人吗?”
“也不像,好像是有真工夫的,咱们什么时候得罪了这几个大神?”
“这什么地方啊,怎么这么多的老鸹叫唤?”
“反正是离城里不近乎了。怎么想办法把绳子解开好回家呀?”
“别急,我怎么觉得捆得不是很紧?是活扣!开了开了。我给你们解开绳子。看来捆咱们的只是教训咱们一下,不想要咱们的命,还算手下留情。算了,以后别找陈掌柜的麻烦了,说不定身后有什么大人物撑腰呢。”
解开绳子,拿下脑袋上的纸口袋,这才看出自己三人是在城北德胜门外十来里路的关帝庙里。这座庙非常的破败,关公的雕像都快坍塌了。地上有不少麦草什么的,应该是要饭花子盘踞的地方。
把孙六仨人送到郊外的是府上的几个亲兵,是在得到田亮命令之后行动的。他们每天换班一次保护陈瑞谦,穿的都是便衣,隐藏在人群里。看到瑞谦有了麻烦才装疯卖傻地和孙六等人纠缠。然后把他们送出去好远。和这些人就得讲个策略,不能给陈掌柜添麻烦。他在这里有店铺是明处,痞子们自然是在暗处,就得在保护陈掌柜的前提下,想个妥善的办法对付他们。
孙六三人虽然当时害怕了,过后觉得很窝火、不甘心,俩人当着众人的面羞臊他们三个有名的地头蛇,还把他们绑在柱子上。虽然是没看见身后有几个人,但是眼前的两个倒是记住了。这就好办,反正也是没事干,就找这两个,找到他们逮起来,那么一拷打,另外的三个不就出来了?
孙六可能是横行霸道惯了,只有他收拾别人,别人收拾他那就捅了马蜂窝。这几天天天在瑞谦的布庄周围转悠。那两个亲兵已经回府了,瑞谦的自然就换人了,孙六等人哪儿找去?还是王府有气势,还是个没权力的王爷呢,这亲兵就一百八十名,一天四个人轮换四十五次才转一圈。如果这四个人每次值班四五天,轮换的周期就更长了,那就看谁能耗得过谁了。而且年年都有新兵进府,老兵去了军营,找吧。
第四百三十四章 手钩香包
现在,整个府上的姑娘嬷嬷们都还沉浸在手钩香包的最高兴奋度里。你看吧,人手一个钩针一团线,除了当差干自己本职差事,剩下间走到哪儿钩到哪儿。在云儿的房间里找到两箱子的白线,全部按定额发了下去,每个人是六团白线,要上缴十个手钩香囊。数量是尽够用的了。一个人十个十个人就得一百团白线,二百个人就得两千团白线。成品拿到纳兰东贵的店里和陈瑞谦的布庄里,少男少女们就象不要钱一样拼了命也要买到手里。因为是一针一针钩出来的,很辛苦也很费时,是大清的任何一个商家都没有的,价格就高了许多,二百文钱一个。就这样也还有人跑来排队购买,如果不限数,就会乱套。
那些绸缎的、纱料的手袋,都可以模仿着做,起码外形能做出来,可是这个钩的香囊,大家想都想不到是怎么弄出来的,太奇特了。
鱼儿水儿根据方形的花朵特点,拼出了每面四个方形花为一面,两面加上中间一条不到一寸宽的带子,加上半寸宽的拎带,组合起来就是一个有厚度的拎兜,里面再用红布或者绿布、蓝布、紫布当衬里,把个布兜衬托得水水灵灵的。这个小拎兜就是一个小钱袋,可爱到家了!这是她们两个人共同研究出来的。虽然异域已经有了,但是这是她们的构思和创意,并没有抄袭,因为云儿忘了买这种拎兜的样品。
鱼儿水儿再次得到创意奖。一波钩花兜的热浪又掀起来了。云儿慷慨大方地拿出了足够府上所有女仆钩拎兜的白线。这个拎兜就归钩织者本人了,再发线就是定额加工的。
云儿的豪气鼓励了府上所有女仆的热情和干劲:没有一个王府的主子这么慷慨大方的!这种拎兜的线不是很贵,但是手工很麻烦,一针一针钩出来的,很浪费时间。售价是二百文,摆在东贵的货架上,马上就被年轻的女性们发现,并尖叫着买走。下午就来了成群的女孩,把第一批的一百二十个手钩拎兜全部买走。来晚的人没有买到,惋惜、遗憾得捶胸顿足。于是云儿发动阖府的二百姑娘嬷嬷猛学,然后加工成品,结果还是供不应求!大清的女孩哪里见到过这么漂亮的小物件啊?买回去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模仿,想自己也有这个技艺,无奈是这个可爱的小东西是什么针线做出来的、怎么做出来的都不知道,和老一辈的请教,就连老奶奶级别的都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玩意儿。
云儿试了一下大清的做活线,也能钩花儿,很结实,就是有点稍稍发黄。异域的白线都是经过漂白的,钩出来的花朵青白青白的,显得很干净。
云儿根据鱼儿水儿的做法,用单个的钩花两个合在一起成为一个香囊,里面缝一个稍小的深色口袋,装上香草、薰衣草,然后再缀几颗塑料彩珠,或者钩一朵很立体的花儿在上面。这种香囊纯属云儿的独特创意,在异域还没有呢。投放市场卖了一百个,扰乱了少女的芳心,十岁以上的小姑娘因为没买到手钩荷包哭得哇哇的。
云儿又教给七位教习嬷嬷弟子们用彩色线套钩,这下更坏了。纯白的还抢疯了,套色的就更不用说,每天都有大批的女孩、小媳妇的,一大早就来纳兰百货店站排。
人都有猎奇心理,东西越少就越觉得珍贵。尤其是不能效仿的东西,简直是比首饰还值钱了。但是云儿的手钩香包只卖了一百文一个,就是这个价格和异域的相比也不低了。就是因为加工者比较辛苦,线虽然不贵也是大清没有的。
致力于试菜的福晋也被钩花香包、拎兜所吸引,抽出时间和郑嬷嬷学。蒋嬷嬷、洪嬷嬷也在跪求福晋之后加入钩花大军。一时间,阖府上下的所有女性人手一把晶亮的不锈钢钩针,每天钩针翻飞。
云儿带回来的各种线类,能用来钩花的被云儿翻出来不少。根据花型的用量给每位姑娘嬷嬷发了定额的线,规定了多少线加工多少花儿。当然没有不够数的,否则就是强人所难了。
购买钩花香包和拎兜的女孩见少之后,云儿命令马上停止钩花运动。再钩就要积压了,积压货物就是占用资金。
鱼儿水儿在钩花会战之后,开始用小丽布头里的一种质料较厚的弹力布头做香包。这种弹力布漂亮就在于它是提花的,花的图案凸出于布面,立体感非常强,还毛绒绒的。而且多半都是黑色或者紫红色的深色衬底、上面是大红的、深红的花朵。感觉非常的富贵、高雅。有的还闪着金星或者沿着金线,把那些本来就贵气十足的牡丹、菊花衬托得更加高贵。除了在香囊的脊背上镶一道明黄色的牙子,再也不需要任何点缀,再点缀就多余了。
这种香包非常好做,别看布料厚实,缝起来特别顺手,有一种肉肉的感觉,大家都喜欢。如果是菱形的,下面就要栓流苏了。加上大红的流苏、艳丽的彩珠,这种香囊就漂亮得没活说了。
由林嬷嬷出面和云儿商量,说大家都想留下一个做个念想,可以在月例里扣下材料的费用。
云儿说:“扣什么钱?就是把福晋院里的姑娘嬷嬷都算上,也用不了多少线。没事的,给每人一对提花布香囊的材料和整套的附属材料回去自己做。”林嬷嬷欢天喜地地道了谢、施了礼,乐颠颠地走了。她不知道,这样的弹力布还多着呢!
鱼儿水儿又创作出提花锦纶布的手袋,镶上牙子、安上带子和拉锁,再在手袋上缀上大小各一的纱花。深色的手袋上缀上桃红的、淡粉的、浅绿的纱花,再缀上几颗酷似珍珠的塑料珠子,手袋的拎绳上加一个买来现成的玻璃珠或者是布做的小挂件,非常醒目、情趣盎然。布制挂件以小巧为特征,小猫、小狗、小猴子、小熊,还有小块切开的西瓜、小个的南瓜,小茶杯、小衣服等等,都是一寸左右大小,府上的姑娘嬷嬷都要尖叫了。可是这种小巧的玩意儿却是很难做的,因为太小了。主要是用工时间长,也不能卖很贵,就不赚钱。所以云儿买来的都是现成的,就是工艺美术厂的那些。
云儿房里的、大厅里的材料在悄悄减少,把鱼儿水儿心疼的什么似的。就连很少发表见解的水儿都和云儿嘀咕起来:“主子啊,要是这么个用法,早晚也得用没了啊?”
“你们不是看见了吗?园子西北角那个院子里还有不少呢。我就是希望用没了呢,那样大厅不是倒出来了吗?”
这些提花锦纶弹力布做成的香囊荷包和手袋投放市场后,又是一轮香包热。但是女孩们的注意力有些转移,就是眼光转到了适用的手袋上了。手袋的样式有很多种,有背在肩上的,也有拿在手里的,还有可以拎着的,比挎着一个包袱要好看多了。爱美是天性,尤其是对于十岁以上的女孩,她们除了觉得好看、实用,也想着当成嫁妆的内容。还别说,大清的女子嫁妆里都有一定数量的荷包和香囊的。云儿还真没有预料到这些不当吃不当喝的小玩意,和必须准备的嫁妆有什么关系。尘俗中的婚嫁是一个人一生最重要的时刻,尤其女孩和其父母相当重视。恨不能倾尽所有,给女儿尽可能多一点的嫁妆。不单单是怕嫁妆少了女儿被夫家瞧不起,而是给女儿一个定心丸。因为女方的嫁妆,男方是不允许动一点的,要完全归女方所有、安排。当然了,也不乏一心贪图、侵吞女方嫁妆的人家。但总的来说,所有的女孩都想着在成亲那天风风光光地十里红妆地嫁出去。
云儿被这一信息给震撼了,老百姓也好、官宦人家也好,皇亲国戚也好,都把婚嫁的事当成重大的事情。先前单给王学士的女儿的结婚用锦缎和首饰,还有陆续的官宦家庭子女用的同类商品,还没怎么受到云儿的太大关注,可是越来越多的人都明确了喜欢这类商品当嫁妆、当聘礼,云儿就知道了自己的这些东西如果再动动脑筋,做得更精致一些,就有很多买来的材料当嫁妆用品。本来是由田亮和纳兰两个去找新布庄的铺子,结果没找成,就发生了程大人家的事情。
云儿还向王爷提出自己的建议,把福晋的那个卖脂粉的铺子用来出售首饰、脂粉、女性保健用品、美容用品,当即就被王爷采纳了。装修之后然后,就有一小套人马进驻福晋的新铺子,店名就叫“锦绣首饰店”。
掌柜的是郑嬷嬷的二儿子,带着六名亲兵——其中两名是伙计,其他四名负责安全保卫。首饰店里的商品怎么也比日杂商品贵重,不能被人给砸店或者哄抢。商品的种类很多,纯首饰是按低、中、高三档区分的。低档首饰是供应贫困市民的女子所用的,就是异域的那些地摊货和塑料、玻璃等价格便宜的簪子、步摇什么的,中档的是水晶玻璃、树脂、陶瓷、合金、不锈钢首饰之类,高档的是钛金、珊瑚、玛瑙、银质等材料的。没有太贵重的,但是好就好在样式漂亮,做工精致,再就是发卡、发带、红头绳、木耳花等不上档次的小饰品了。
这些首饰档次没有明确告知顾客,都是从价格上区分的,云儿知道、掌柜的和伙计知道。但是开张那天就差一点给哄抢,原因就是好看,好看的东西女人人人都喜欢,好看的首饰当然也被女人所喜欢,没有一个人喜欢一节树枝当簪子用的。就是木头的也得美化美化,打磨光滑了再刻上花纹不是?福晋这个首饰店的首饰也有很多人买走当嫁妆、聘礼的。
云儿还记得自己买回来不少首饰材料、工具和设备,经过加工,材料就成了成品。比方那些首饰用珠和把各种珠子衔接起来的小钉帽,经过云儿的培训和丫鬟婆子们巧手的精心制作,变成一件件的新样首饰,受到老少女人的欢迎。
婚嫁服装有单件的,也有成套的,成套的新娘装有新娘的首饰、喜服、鞋袜、红盖头以及化妆品和嫁妆的内容,还有新郎身上的装束和布置新房用的器物。都是云儿教给大家用胶合板外面蒙一层古色古香的色丁绸缎、里面挂了丝绸里子的锦缎盒子包装。
不一定想买府上的新婚用品,但是不能不准备齐全,也不敢保证有缺这少那的,也有日子紧来不及现做的。这样就可以出售一些府上出产的新婚用品。再引申一下,除了新婚用品也可以做一些寿诞用、孩子洗三、满月,女孩及笄、男孩读书、参加科考,还有丧事用品、还有其他民族的婚丧嫁娶……也就是说这些专项服务就可以赚很多钱的,再加上平时用的、给人送礼的,呜哇!经商的潜力还是很大的哦。云儿怕自己的想法给忙忘了,赶紧记到本子上。同时店名改成“礼品店”,专门卖礼品,各种礼品。
礼品也是一个大项目,送礼是有很多说道的,自古就有“礼尚往来”的习俗,没有一个人是光接别人的礼而不送一点礼品给别人的,那样就过死门子了。礼品可轻可重,也可分场合、分对象,内容也是多种多样。府上的这些物资虽然不是礼品大全和婚品大全,也能制作出千奇百怪的婚礼精品、礼物精品的。
云儿的礼品盒是借鉴了异域那边的材料和样式的,也是大清没有的,光是用来做礼品盒的色丁布就花了五百万元。就是色丁布用完了还有很多可以做锦盒的材料,比方从安徽和夹江买的绫绢还有古香布等装裱材料。包装精致与否,可以表现一个人的社会地位和经济状况,也可以表现送礼者的品味和欣赏水平。云儿觉得前面的路好宽好宽。
“鱼儿姐姐,你中午回家的时候跟你家的总管大人说,请他在‘醒吾庐’再给拿些胶合板来,咱们学习制作礼品盒。”
“您总说胶合板,为什么叫胶合板?”鱼儿在半睡半醒中懵懵懂懂地问道。
“胶合板三层或者五层更薄的板材粘合在一起的木板,记住了?”
“记住了,中午回家就跟相公说。”
诚贝勒的小店非常红火,那个窝囊的采买掌柜被王爷抽调回府。也是难为他了,怎么着也不敢对贝勒爷发号施令,只能由贝勒爷说了算。但是王爷也给了他一个承诺,再有新铺子开张,还让他去当掌柜。
这位,深知总管大人的整人伎俩,也发现了好几次他拆了东墙补西墙的花活儿,不敢告发他。因为那总管的身后是王爷,他的身后谁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