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 太后搅局(一)
田亮把三台码边机和一台家用缝纫机、一台绣花机都安排好了,哪一台安装到哪个位置。室内的潮气晾干之后,安装缝纫机之前把地面找平,然后铺上厚塑膜、防寒毡、家里不用的旧被子,最上面才是地板革。铺好之后,上面又铺了一层腈纶毯,然后才安装码边机、服装缝纫机和绣花机。西厢房里没有货物也没有家具,空间很大。田亮说已经把窗框的尺寸告诉了木工坊头头崔师傅,等他把窗框做好了就安把玻璃安上。等王爷的冰窖和暖棚建造好、能使用了就想办法安装太阳能。眼下这几台缝纫机完全可以用来学习缝纫技艺了。
缝纫机在异域是个很平常的技艺,没有文化的家庭妇女都能掌握。但是在大清,完全是个惊世骇俗的物件,所以云儿还是很谨慎的,只选择了鱼儿水儿两人来试学,就是想看看她们能不能接受,多少天学会、多少天能熟练加工布艺。云儿和凌娟,一对一地教授两个弟子,从最基础的给码边机纫线开始,到练习服装缝纫机的踏空车,一点一滴地、循序渐进地学。不给鱼儿水儿造成很难掌握的印象,还好,水儿一开始畏难情绪很严重,但是在凌娟的和风细雨式的教导下,一路畅通无阻地掌握着来自二百年以后的技艺。
王爷的事也很忙,正在准备挖冰窖、建造暖棚的事,和几位侍卫在工地张罗,选窖址、棚址,联系垒砌冰窖的石料,还要指挥亲兵挖地基,还要到园子里巡查,每天都很忙。但是每天都要到云儿房里去看看她,问她需要什么帮助,力气活儿就由田亮、纳兰代劳了。晚上歇息还是在福晋房里,这样前后两院的情况就给沟通了。王爷跟福晋说了云儿正在教给鱼儿水儿一个另样的针黹,就是想看看大清的女人能否掌握异域的技艺,看看她们要用多长时间才能学会。福晋这里人多眼杂,还有鬟儿这张不知深浅、倒正的嘴巴,万一被府上的太后眼线给盯上了,汇报上去就可能有**烦。福晋这里不但不能看电脑,连发电机也不能安,一旦被发现,还是麻烦。不是王爷胆小怕事,是不能有麻烦,有了麻烦就可能耽误大事。皇上不会派人来查抄王爷的府上,太后会。府上的苏州宅院、四合院、中路建筑、云儿楼里、园子里都装满了异域物资。就是云儿可以隔空搬运,那么多东西得多大的空间能装下?云儿可不会在瞬间挖空山洞。太后早就想找王爷的把柄呢,所有的异域物资都是皇上和太后不理解的。
实际上,太后已经盯上了王爷,当然不是大批的物资而是纳兰百货店,她并不知道府上有大批异域物资。确切地说是盯上了百货店里卖的商品价格,有内务府的人化装成顾客买去了所谓金刚石装饰的香囊,只花了二百文!金刚石(钻石)的价格比任何珠宝都贵重,就是小颗粒的金刚石镶嵌在首饰上的价格也得百两银子以上,他们只卖了二百文!有消息说这家纳兰百货店是瑞王爷的贴身侍卫纳兰东德的弟弟开的,之前这个小伙子只是一个挑货郎担的货郎小哥,他的货物都不是大清能生产的,肯定是瑞王爷提供的。这个瑞王爷真狡猾啊,用货郎担子帮他卖货。那个货郎担子撑死了一天都赚不来一两银子。内务府的那位采买买了一个镶了“金刚石”的花鸟福字香囊孝敬太后,福字的外围有二十几颗发着耀眼光芒的金刚石。太后喜欢得不得了,问采买花了多少银子。采买赶紧说:“不多不多才二百文。”
“才二百文?这个瑞王爷可是真有银子啊,明明可以卖到十两二十两都不止的漂亮香囊居然只卖了二百文!他不怕赔得穿不上裤子?
太后开始坐不住板凳了,每天都和苏茉尔嘀咕王爷。在王爷开府过日子的时候,太后就以各种名目派了几名眼线到府上监视王爷有没有造反迹象,那个时候太后还不到二十岁,就不相信当时只是一名阿哥的王爷,那会子皇上还没出生呢就提防着王爷了,可见其心思是多么深沉。太宗皇帝有把福佑立为储君的想法,当时只是侧福晋的太后就不能不“高看”王爷。不过是个刚刚还俗的和尚,一回宫就能让大汗有这种想法,可见是多么不简单。太后当时没儿子,可是有情人啊,他的情人多尔衮是皇上的最佳人选,是随时可以当皇上的人,也是太祖要传位的人。派来将军府的眼线虽然人数不多,也起到了监视王爷的作用。还不错,二十几年的时间都没有见到他一点点的“不规矩”,太后脑子里怀疑王爷的那根紧绷着的弦已经有所松动。但是王爷云游一年没有跟府上联系把这根弦又拉紧了。虽然经商是过了明路的,太后也是一万个不放心!不但派了内务府的人去盯着,还有御林军的兵士穿了便衣去盯着。这次的多人卧底任务是观察纳兰百货店的经商行情、每一种商品的价格、卖出去多少、可以赚多少钱……看瑞王爷上缴多少,就知道他有没有不臣之心。好在是王爷没有卖武器,也没有卖太后怕到发抖的“燕子蛋”。但是,福字缎、花鸟缎香囊还是给了太后一个很大的震动、关注。是她惊愕香囊上的“金刚石”!
稍稍富裕点的人家都知道金刚石比翡翠、比珍珠、比金银更贵重。如果按那二十几颗金刚石的价格出售,这样的香囊何止只值二百文?卖到二三十两银子都太便宜了,这件事在太后看来能发出让人震耳欲聋的巨大声响!她都要被这个重大消息震晕了!就是瑞王爷再不会经商也不能把一个镶嵌了二十多颗金刚石的香囊只卖二百文吧?而且卖的不是一个香囊,是几十个,把少男少女们都喜欢坏了,反常即为妖,这个瑞王爷想干什么?里边有什么猫腻?要说他收买人心代价太大了吧?而且占了便宜的人也不会感恩戴德。人家是花钱买的呀,谁让你卖这么便宜的?所以不能是收买人心,是不会经商。
太后见到花鸟缎香囊的第一个印象就是喜欢得不得了。且不说那些金刚石,就是花鸟缎上的绣花的精致就让人心跳了:香囊的锦缎比大清的厚重,好像就是做香囊用的。正儿八经的苏绣啊,挺实、艳丽,香囊上的装饰也是富丽堂皇,那个福字写的,端端正正的颜体楷书,香囊上的装饰也是富丽堂皇,尤其是香囊脊背上的明黄色牙子、流苏、彩珠子都是大清没有的。太后认定了这是瑞王爷从异域带回来的东西,心里也想到了那个国家很富庶,也许人家的金刚石就很便宜呢。就算金刚石不值钱,也不能把它当点缀吧?从异域买回来是低价的,回来卖个高价才值钱!这个瑞王爷,一个价值几百两的东西,只卖了二百文一个!是有什么目的还是真傻呢?
太后的思路一直往前延伸:既然他们有这样的魄力,带回来的就一定是倾国倾城的财富,如果给瑞王爷安一个什么罪名,把他带回来的财富查抄了,送进国库多直接?不行!那样皇上会和自己翻脸,人家是用老丈人的古董换的钱买的,是个人财产,就是有泼天的富贵,没有造反的根据也不能查抄!王府是随便查抄的地方吗?得有个比较合理的理由,让瑞王爷主动把这笔财富交出来是最好了。可是……
太后的头都给想疼了,也没找到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法。对了,跟他商量商量,让他把东西交给内务府经营,这个生意由内务府揽过来做。银子不是照样送进国库?那个时候不是想卖多少是多少?就跟苏茉尔说了。苏茉尔连连说不妥:“太后,这是人家陈氏老爹的古董换的银子买来的货物,是私家财产,让内务府接管人家的生意,不等于变相霸占人家的财产吗?不管什么朝代,都没有皇上盯着大臣财产的,除非是这个大臣贪墨来的。但是瑞王爷用的是他岳父的银子买来的货物经商的,根本和贪墨不沾边儿。如果您这么做了,就会寒了文武大臣的心。以后谁还甘心给皇上卖命了?再说了陈先生现在也没官职在身,您不等于压榨老百姓吗?如果您真的把瑞王爷的财产用谋反、贪墨等罪名查抄了,再给瑞王爷安上一个造反谋逆的罪名,第一个跟您翻脸的就是皇上!瑞王爷是两次救驾又搭上两次性命的大功臣,人家用自己女人的钱从外边带回来的东西,您给查抄了,恐怕所有的皇亲国戚都会造反了。”
太后一听有道理,勉强把这个**压了下来。
她知道,如果自己真的把瑞王爷的财产用谋反、贪墨等罪名查抄了,第一个跟她翻脸的真的就会是她儿子!瑞王爷是救驾两次搭上两次性命的大功臣,人家从外边带回来一点好东西还被查抄了,这样的事跟诸位亲王、国公爷面前实在是说不过去,是要犯众怒的。人家根本没有一点点的谋反迹象,二十几年兢兢业业的,谁还给皇上卖命了?如果说安上贪墨的罪名,瑞王爷无职无权的怎么贪墨?
太后很明智,知道自己的想法如果付诸实施,那就会成为朝野都没人待见的人了。还是太后的宝座重要,算了算了,就不抄家了,但是这件事必须弄明白!
“强公公,你去瑞王府把佟氏福晋请来。”
“嗻!奴才即刻就去。”
一个时辰之后,福晋就坐在太后面前了。太后对福晋还是一贯的亲切,满脸的笑容:“绣儿呀,有好些天没来了吧?本宫可是很想你呢。听皇上说,你们府上开了一家百货店,生意还好?”
福晋在来宫里的车上就已经警铃大作了。太后从来不做无的放矢的事,不知道又起什么幺蛾子了。听到问生意,福晋莞尔一笑,不紧不慢地说:“太后啊,那个纳兰百货店并不是能算是我们府上的生意。”福晋说话从来都是不紧不慢的,不是她拿架子,是在回答太后的问话时边回答边思考,说快了,容易给人神色慌张的感觉。
“哦哟,你看你怕什么,皇上不是已经答应你们经商了吗?”
“不是臣妾怕什么,是那位卖货的纳兰东贵原来就在卖货,虽然是货郎担,也是个小本生意。人家卖的是簪花戒指、脂粉头油这些女人用的东西,就是生意小了点,却是跟平民百姓关系密切。我家王爷从异域也带回来一些跟这些东西很类似的玩意儿,却是样品。回来之后呢让府上的丫鬟婆子们照做了一点,让纳兰侍卫的弟弟帮忙试卖试卖,看看咱们大清的百姓能不能接受。王爷的意思是带回来的如果都是成品,价格自然是比自己做的高,就赚不了钱了。自己动手做的本钱就低了一些。这个差价有一部分给皇上送进国库,再有一部分也能给做工的人一点酬劳不是?”
第二百八十五章 太后搅局(二)
“还说瑞王爷不是经商的材料,想的还真周到。本宫有个事请教你啊,内务府的一位采买路过那个纳兰百货店,进去看了看,一下子就看中了那里卖的香囊,就是这个,他把香囊孝敬了本宫,本宫太喜欢了!这个也是照样品做的吗?”
“是啊,您也知道府上的侧福晋年轻,她那个年纪的女子都喜欢小巧精致的玩意儿,就买了几种带回来照做,效果还不错。就让她身边服侍的嬷嬷做了几十个拿到纳兰百货店去试卖,居然卖到二百文。寻常的香囊好像最多五十文一个,还有十文八文一个的呢。”
“你的意思是二百文都卖贵了?”
“对啊,什么香囊能卖二百文一个?原先的定价是一百文,是因为做香囊的锦缎很贵,是苏绣效果的,还有上面的彩珠、流苏也很贵。我家王爷说快到端午节了,先做一点试卖,结果出乎意料居然有很多女孩喜欢,当成是出嫁时添箱的宝贝了。”
“绣儿呀,本宫怎么听着有点害怕呢?”
“您害怕?您怕什么呀?臣妾说的很危言耸听吗?”
“不是你的话危言耸听,是那个香囊上面那个福字的周围镶嵌了二十多颗的金刚石,你们卖的价格是一个香囊二百文还说贵了?”
“这个不是臣妾说的,是纳兰掌柜告诉王爷,如果卖一百文,他小店的门框就会被挤掉,必须把价格提上来。”
“哎呀绣儿,本宫不是说价格,是说香囊上面的金刚石,你看,这个福字周围镶嵌了一圈金刚石,你是大家出身,祖上是辽东巨富,你们家的老统领夫人,咱们大清朝的格格也没用金刚石做过首饰吧?”
“哈哈哈哈……”福晋笑了起来,笑得前仰后合,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你笑什么呀,难道不是金刚石?内务府的人都说是呢。”
福晋用帕子擦了擦眼睛:笑意未尽地说:“怪不得您一大早就把臣妾给拎过来了,原来是提醒我家王爷别赔钱。太后啊,我家王爷虽然大字不识几口袋,可也知道做生意的目的是为了赚钱,而且他是想给皇上赚钱给皇上分忧的,不会傻到价值几百两的金刚石二百文就卖了吧?王爷的年俸也不能当儿戏地赔进去吧?不用多,就是那几十个香囊就得赔几千两,我们府上识字、会算账的人还有吧?大瞪两眼让主子王爷赔到穿不上裤子?跟您说,这不是什么金刚石,是一种叫烫钻的小玩意儿,侧福晋说是树脂、和玻璃材质的,用来点缀服装所用。女人都喜欢亮闪闪的东西,把它烫在衣服的领口、袖口、底边起个装饰作用。”
“烫钻?钻不就是金刚石吗?”
“您说,金刚石那么硬能烫到衣服上吗?那边的人口有十三亿啊,什么人才没有呢?我家王爷说那边的行业可不是三百六十行,三千六百行也不止,就有人专门琢磨这些赚女人钱的人。那个地方的真钻石,就是金刚石比大清还贵呢,买回来能赚钱吗?那里人口多啊,钻石很稀有,价格自然是高的,我家王爷又没脑残花十两银子回来卖二百文我们图的什么呢?有钱没处花了打水漂玩?人家叫水钻,不是水里捞出来钻石,是含水分的意思,就是很类似的意思。有树脂的也有玻璃的,您看这颗烫钻是扁平的吧?它的底下有一层胶膜,遇热就化了,如果用熨斗在蒙着它的布料上使点劲压平了,这个钻粒就粘到布料上了,是烫上去的,所以叫烫钻。虽然比大白菜贵了好些,也不能跟金刚石相提并论吧?这样,臣妾给您当场做个试验,您也知道金刚石是非常坚硬的,什么刀都很难切开,什么火也很难烧化了。您就吩咐人给臣妾烧红一个烙铁就好,再把您手上的香囊给臣妾当试验,回头臣妾赔给你两个,好不好?”
“别价、别价,本宫还信不过你吗?”
福晋笑着说:“您自然是信得过臣妾的,但是您信不过我家王爷呀。而且呢,臣妾也好奇,想看看这个烫钻到底有多硬。”
福晋心里相当恼火,面上却一点不显露,一直带着笑意跟太后说话。但是信不过王爷的话她还是说了出来。我们用自己的银子当本钱给你儿子赚钱你还挑三拣四的,太过分了吧?
“你这么说本宫也好奇了,那就试试?”太后马上就感觉到了福晋的不高兴,干脆没接茬儿,还不客气地说:“那个小花枝啊,你去尚衣局吩咐人,就说本宫说的,烧个火红的烙铁送过来。”
宫女花枝赶紧答应着去了。这边太后还是不动声色地跟福晋聊天:“你们府上的侧福晋还真是个有心的,想到买样品回来照做,这样就能省下一些银子了。”
“是呢,要是都买现成儿的价格就高了。”
“那个异域还真是个富庶的地方,女人用的做活儿的东西都那么精致,怎么没多买一点回来?”
“我家王爷倒是想多买来着,可是手里的银子是有数的啊,要不是陈先生给王爷带的几个古董卖了钱,他们可能连吃饭都是问题了。”
“本宫实在是佩服瑞王爷的人品,皇上对他那么好,他就从来没和皇上讨要过什么,从来都没恃宠而骄。”太后赶紧夸了王爷两句,缓解福晋的不满。
“我家王爷也不知道异域那边的古董比大清值钱啊,要是知道,臣妾的嫁妆里也有几件呢。多换点钱也就多买点那边的东西,您还不知道呢,那边有一种叫水晶玻璃的装饰材料,比宝石还漂亮呢。”
“云儿就没买回来一点?”
“买了、买了,只是不多,我们的钱有限嘛。”
“唉,人都没有前后眼,知道古董值钱,宫里也还有嘛。”
“我家王爷可不敢朝皇上要宫里的宝贝。”
“太后,烙铁来了。”太监强公公通传后,尚衣局的一位女官端来了烙铁,是放在铁盘子上的,木质托盘会着火。但是铁的传热速度快,女官的脚步急匆匆的,一定是烫着了。端到太后跟前,烙铁还是红的。
福晋说:“赶快放下,地上是砖的,放下不要紧。”
女官被铁盘烫得满脸通红,再走几步就能把盘子扔了。
趁着烙铁的温度还很高的时候,福晋用帕子垫着烙铁把儿,举起烙铁对太后说:“您稍稍退后一点别烫着了您。”
“不怕不怕,本宫知道你做衣服常使烙铁。”其实她是想离近一点看得清楚,给佟氏一千个胆子也不敢烫着自己。
福晋在云儿那里亲眼见到她使用一个奇怪模样的烙铁来烫钻。那个叫烫钻器的家什还没红呢,就把一个钻粒给烫变形了,温度太高了还真不行。这个烧红的烙铁温度好像比烫钻器还高,不把钻粒烫化就不错了。正因为福晋亲眼见了,心里才有底。一烙铁下去,别说钻粒,就是做香囊的锦缎都给烧着了。福晋还一脸的不忍,不停地解释:“我家云妹妹说,金刚石得三千六百度才能给熔化了,这个红烙铁的温度最多也就一百五六十度,看样子,还得好好掌握火候。”
太后就明白了,红烙铁再热也达不到一千度,是不能让金刚石有任何变化的,自然是马上就相信了福晋的试验,因为香囊上那个所谓的金刚石都化成浆糊粘在烙铁上了,就烙那么一下,还没用力就没了,香囊也烧了。
太后笑道:“异域那边的好看东西还真是不少呢,可惜了本宫的香囊。”
“臣妾赔您两个。”
“好好好,你说话可算数?”
“臣妾在府上也是当家主母来着,这点事都办不明白?”
“不是啊,本宫的意思是,那些东西都是侧福晋的银子买的……”
“臣妾在云妹妹面前这点面子都没有?”
“呵呵呵,那本宫就放心了。”
这个“放心”可是大有深意,福晋当然不会说破。
金刚石的事解决了,福晋就以为没事了,想和太后说回府。可是太后却不放过她。虽然苏茉尔说得很有道理,但是太后还是抱有一线希望,就是让瑞王爷把他带回来的东西交给内务府经营,为的是多赚钱。反正谁经营都是给皇上的国库里送银子,什么你的我的,都是在皇上的王土之下,我看你佟氏怎么拒绝?
“绣儿呀,瑞王爷太厚道了,就算是那个什么烫钻不值多少钱,却也很象金刚石,就按金刚石的价钱卖谁也不知道,看样子他真不是经商的材料。内务府在正阳街也有个铺子,是经营首饰的,不如把你们的货物拿到那个铺子里卖,让内务府的人给掌握着价格,就不会赔钱了。”
福晋一听这不是要动抢了吗?可是她能跟太后发火儿吗?当时就觉得头顶冒火苗了。喝了口茶,压了压火气,仍然笑意满面地说:“太后啊,臣妾知道您是为了皇上着想,想给国库里添银子。但是货物是陈先生的古董换的,不是王爷和臣妾的财产,臣妾还是回府打个招呼才好。方才您说把烫钻当金刚石卖了,恐怕是不大合适吧?当然您的本意是给国库添银子,可是如果碰上懂得真假的内行人,又是在内务府的铺子买的,人家不会到处宣扬您和皇上弄虚作假吗?您也知道,明朝的那些遗老遗少的一直在鼓动人反清复明,您的做法不是授人以柄吗?那个烫钻如果拿在手里可是一点重量都没有的,金刚石都是沉甸甸的,不用怎么鉴别都知道这是以次充好,内务府的生意就很难做了,还要搭上我家王爷背黑锅呀。”
太后可真服了福晋,换个女人不是忍气吞声就是大吵大闹了。人家还有心思引经据典的,反过来把责任推到自己身上。说不定很快就禀告皇上。皇上知道了那就什么事也干不成了。可是人家说得对呀,以次充好,其实坑的都是自己,被人识破,自己还有什么面子了?虽然也有些恼火,可是这种火儿是不能发出来的。因为是自己不对,还把龌龊的心思暴露了。这个佟氏太厉害了!就那么轻易地一说就驳了自己的想法。于是笑呵呵地说:“是呢,本宫想拙了,还不是给银子闹的?皇上是进了紫禁城,大明的人不服啊,那就算了吧。”
如果面前的不是太后,是和福晋平级的,福晋都敢用护甲把她的脸抓烂!太不要脸了,还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如果都是巧取豪夺的王土,这个王土的主人也是亡国之君!用家乡的骂人话来说就是满嘴扯犊子。福晋一再压着火气,又和太后闲聊了几句,就告辞了。
太后也没掉脸子,因为她没理还给了人家一个把柄。就说:“也好也好,你就回府歇息吧。”
“臣妾告退。”福晋施礼之后,还跟来的时候一样,满脸笑意地离开了。在回府的马车上心里一千遍一万遍地咒骂太后是个老妖婆。
第二百八十六章 太后搅局(三)
让太后没有想到的是她的身边服侍的人居然有鄂贵妃安插的眼线,今天太后和福晋的谈话很快就被鄂贵妃知道了。这位贵妃娘娘可不是表面上的一朵小白花,从贝勒府嫡福晋的身份变成贵妃娘娘可不是全靠了皇上的宠爱,如果她自己没有进宫的意愿,怎么能和皇上眉来眼去地勾搭上呢?这条进宫之路是很艰辛的,要顶住道德伦理的压力,要顶住被皇室宗亲骂成荡妇的压力,还要顶住民间百姓的舆论,付出的心思和代价可不是一般女人能做到的。
得到眼线的消息,鄂贵妃满意地弯了弯嘴角,心说:“老虔婆,你终于有把柄在我手上了!让你没事就损我几句,动不动就在众位妃嫔面前下我的面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太后确实瞧不起董鄂妃,尽管她自己做得也不怎么样,但是她是为了儿子的江山社稷,才跟小叔子暗通款曲的,很多皇室宗亲和皇上的股肱大臣也都知道,情有可原。但是鄂贵妃是为了什么?真是跟皇上爱到铭心刻骨吗?如果皇上对她铭心刻骨,怎么还能跟别的妃嫔生孩子?
表面上看,鄂妃对太后那是孝敬到家了,她从来都不在皇上面前说太后的一句坏话,甚至很多时候都是向着太后劝解皇上的,很多人都说鄂贵妃如何贤惠,如何的善解人意。但是从她进宫以后太后和皇上之间的矛盾越来越深,并没有得到任何缓解,里边难道没有鄂妃的功劳?鄂妃很会反话正说,却不露一丝痕迹。
“皇上,臣妾请教您一件事好吗?”
“好好好,爱妃想问什么?”
“内务府的人可以到民间去购物吗?”
“当然可以。市井的很多货物都是宫里没有的。内务府有专门负责采买市井货物的人。怎么了?”
“臣妾听说内务府有人从一个纳兰百货店买来的特别、特别漂亮的香囊,太后都喜欢得爱不释手的。臣妾很想见到那个香囊,就是想照着样子给皇上也做一个。”
这状告的,一点痕迹都没有。起码鄂贵妃告诉皇上四个信息,内务府、纳兰百货店、太后、香囊。说给皇上做一个也是真话,鄂妃的针线相当好,尤其是做香囊这类精细、纤巧的东西。
皇上笑了,抱住鄂妃,点着她的鼻子说:“你们女人都是小心眼儿,包括皇额娘,就喜欢那些漂亮精致的小玩意儿。赶明儿朕给你从额娘那里要来就是。”
“别别别!夺人所爱不是臣妾的特长,您就给臣妾借来一用就好。臣妾照做之后马上还给皇额娘。皇额娘那么喜欢,您干吗非要惹老人家生气呢。还是臣妾自己跟皇额娘说吧,要不,那个场合您替臣妾说话,其他的姐妹会怎么想。”
“也好也好,额娘不会驳你的面子的。”
“臣妾听说,那个香囊上有二十几颗金刚石呢,特别漂亮。”
“不会吧?把金刚石镶嵌在香囊上买主会重视吗?”
“这个只是臣妾听说的,您听听就算了。瑞王爷也不会让自己赔钱做生意的。会不会是金刚石在异域那个地方很便宜,要么就是……”
“是什么你说。”
“臣妾不说了,就不说。”鄂妃跟皇上撒起娇来,很多话要是说出来就没味道了。鄂妃娘娘其实不但在暗示皇上,也把王爷给告了。好在皇上根本没在意鄂妃说什么,他的心思都在朝堂上讨论的事情上。下朝就来鄂妃的寝宫,是有许多事鄂妃能劝解他,还能给他出个主意,别的妃嫔象佟妃,很是惧怕皇上,皇上面前什么都不敢说,皇上能喜欢才怪了。
第二天早上鄂妃给太后请安的时候就跟太后说了自己的意思,太后说:“不是本宫不借给你,那个香囊已经烧焦了。”
鄂妃十分不解:“怎么会呢?您这里没有着火的迹象啊?”
太后不高兴地说:“非得慈宁宫着了大火才能烧毁香囊?一把烙铁就解决了嘛。”
鄂贵妃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太后,不解地等待答案。
“昨天内务府的章总管从纳兰百货店买回来一个特别漂亮的香囊,上面有二十多颗很象金刚石的小颗粒。本宫就想瑞王府怎么能把金刚石镶嵌到香囊身上就请来佟氏福晋解惑。结果佟氏用了一把烧红的烙铁去烙那个金刚石,一下子就化了,还把香囊给烧了。有什么问题吗?”
鄂妃很贴心地跪在太后面前,一边给她轻轻地捶腿,一边貌似不经意地说:“臣妾也听皇上说了那个纳兰百货店,里面卖的东西都是大清没有的,臣妾也不能出宫去买,但是也很想看看。都说那里的货物很精致,也听说香囊上面还镶嵌了金刚石。就想照样给皇上做一个佩戴。”
“本宫手里的香囊是内务府的人刚刚送给本宫的,你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消息很灵通嘛。太后抓住了鄂妃说话的漏洞紧紧追问起来“臣妾也是听说的。”
“听谁说的?”
鄂妃还是很急智的,笑笑说:“臣妾去御花园散步看见佟福晋主仆路过,就问过走佟福晋身边的嬷嬷怎么这么早进宫,嬷嬷说是太后您问香囊的事。”
虽然漏洞百出,太后也不想追究了,毕竟是儿子的爱宠,得罪太狠也不好,表面一团和气才合适。
太后再次提起瑞王府的香囊,心里想着就不是金刚石的也卖便宜了,就算那个什么烫钻不值钱,上面的绣花和福字那可是正宗的苏绣啊,大清的社会对绣品还是很珍视的,特别是苏绣,一幅做旗袍的苏绣要付几十两银子。就是香囊很小,也是两面绣花的,怎么也得卖一二两银子吧?二百文就卖了,太随意了吧?
云儿正在练习跟蓝蓝学过的写意花鸟画的笔法、墨法,接连打了三个喷嚏。云儿在异域住了一年,虽然观念上改变了不少,但是头脑里还有很多大清人的迷信思想,对陪着自己的鱼儿说:“谁背后骂我了,一大早就打喷嚏。可别是感冒了,我儿子女儿还要吃我奶呢。”
鱼儿连想都没想就说了:“背后骂您的就只有鬟儿了。”
王爷福晋和云儿做梦都想不到,府上的生意还没正式开始,一个香囊就被别人给惦记上了。这个障碍不是来自经商对手,也不是地痞流氓的捣乱,而是来自经商的受益者太后!
太后很精明,精明到把别人都当傻子看。王爷说想给国库添银子,不要皇上的一文钱当本钱,任何人都应该把王爷的想法当成是高境界的行为。但是太后的想法就不一样,她认为经商是王爷自己求来的差事,把王爷为国分忧、为皇上分忧当成闲劲难忍,是怕失了皇上的荣宠。也许,人的地位决定人的思想?太后看问题一直是把她儿子的江山、龙椅放在第一位,那把龙椅也是她成为高高在上的皇太后的依仗,母因子贵嘛。但是如果做过了,把自己看得过于重要而拿别人的生命当垫脚石、当草芥,就是失去人心的时候。上天对人间的统治者也不是一味地姑息吧?要不秦始皇怎么会二世而亡?
太后也知道瑞王爷不仅仅是皇上的大臣,还是救过皇上生命的兄长,是皇室宗亲,不能说夺爵就夺爵,说杀就杀的。皇上的同父异母兄弟有十来个,在世的也有六七个,还有堂兄、亲侄儿、堂侄儿,加在一起也有二十多位。如果皇上和太后做出伤了他们心的事,以后皇上就会众叛亲离。太后是不会做为儿子得罪人的傻事的,当然了,真有图谋不轨、谋权篡位的就绝对不能姑息。
太后真是有点把握不好如何对待王爷了。他给皇上赚钱是好事,但是仅仅是给皇上赚钱就没有其他目的?
太后从科尔沁大草原到了盛京,嫁给当时的满人大汗皇太极,就注定了她的一生要在权力的刀尖上打滚,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时间长了就体会到权力带给她的快感和征服欲。高高在上的日子怎么也好过伏低做小,于是她就放不下权力了,生怕失去它。当她知道丈夫曾经有意把皇位的继承人给了出家十几年的次子福佑,虽然那会子顺治皇帝连个影子还没有,却让太后十分不安。她知道这个位置应该是她的情人多尔衮的,不是皇上的长子豪格的,豪格领兵打仗还够格,根本就不能掌管好江山社稷。出家十几年的福佑就更不能和皇权有任何瓜葛。出家人以善为本,哪里有人造反了也舍不得杀,哪个大臣有不臣之心了他也舍不得处置,还有什么皇威可言?谁当皇帝福佑都不够格!可是太宗皇帝为什么能想到他?这里边就有说道了。
其实当时只是皇太极一时的气愤,有人说福佑不是他的儿子,那么他就把皇位让给这个儿子,证明他是龙种,是有当皇帝的条件的。
用现代的话说,太后是个政治家,她考虑问题跟平常人是完全不同的。福佑没有当上皇上,不等于他不想当皇上,也不等于他就没有当皇上的才干。或许就是在蛰伏,等待时机呢。
现在,她对王爷是很忌惮的,她可以在皇上面前说任何人的不好之处,但是不能说瑞王爷如何如何,说了儿子就会和她翻脸!王爷的存在如同一枚坚硬的刺扎在太后的喉头,吐不出来,咽不下去。和瑞王爷、佟氏打了多年的交道,也没有从心里拔去这颗刺。
现在,瑞王爷主动在皇上面前提起要经商赚钱送进国库,帮助皇帝,在别人看来这是天大的恩惠。可是太后就觉得里面的事很不简单,哪有拿着自己的钱去赚钱然后交给皇上的?
太后就在慈宁宫想啊想的,想着怎样把瑞王爷带回来的财产全部缴械过来归自己支配,想着他究竟有多少财产、从异域都带来回来什么了。虽然金刚石的事刚刚落幕,事实证明那的确不是金刚石。太后也还是不甘心。
几天后,福晋又被太后“请”来慈宁宫,见礼之后,太后亲切地说:“绣儿啊,你们府上还真是藏龙卧虎啊。”
福晋吓了一跳,太后跟人说话从来都是有的放矢。赶忙一副诚惶诚恐的表情:“太后您的意思是……”
“呵呵呵,看你吓的。本宫是说啊,瑞王爷娶的这个小女人不简单呢。本宫就以为瑞王爷娶她是进府生孩子的,哪里想到人家还有那么大的本事和财力。”
第二百八十七章 太后搅局(四)
“云妹妹的脑子好使,学什么都记得快。我家王爷说她在异域那边见什么学什么。要说财力真就不行了。她家祖上世代书香,家里除了书也就有那么几件古董。本来是陈先生养老用的,还不是先生怕女儿出门吃苦给带上的?”
“哦?都学什么了?”
“她是女人,能学的就是人家的针黹女工呗。还有人家做点心、做冷饮。”
“什么是冷饮?”太后的兴趣给钩上来了。福晋这么说也是有目地的。这些技艺早晚得显露出来用在经商大业上,不如提前给太后下点毛毛雨。
“冷饮就是咱们大清说的冰果。做出来放在冰窖里镇凉了用。”
“你说的是冰酪吧?咱们大清也有。”
“不一样的,听王爷说叫什么雪糕冰淇淋的。”
“瑞王爷的这个小媳妇还真是很聪明,你们府上的世子不常进宫,本宫只见过几次,不但人长的好,还很机灵,回答本宫的话一点都不慌张,这点倒是很象陈氏吧?”
“您这么说就不公平了。”
“哦?你说说,怎么不公平了?”
“您也知道,臣妾都三十七八岁了才生的雪儿,之前一直是把煊世子放在身边抚养的。那会臣妾还没孩子不是?臣妾就怕云妹妹年轻,在娘家的时候是独生女娇生惯养的怎么能带好孩子,就经她同意把煊儿抱过来抚养。要说聪明也应该象臣妾嘛。”福晋才不说那个时候她和云儿闹别扭,更不会说云儿黑龙附体呢。
太后开心地大笑:“难得你吃一回醋。是啊,还真是谁抚养的就象谁,本宫也没说你是个笨的,呵呵呵……对了,上次说的那个香囊的事……”
福晋扶额:“您看看臣妾这个记性,已经做好了,臣妾给您带来了,这个是云妹妹亲手做的。”
“喔,这个比上次的那个还精致,加了一个大珍珠。”
“臣妾声明:这个不是珍珠也不是东珠,也是塑料产品,人家那边的加工器械好,做出来的东西就格外好看。”
“瑞王爷怎么不把你说的那个器械买回来呢?”
“我家王爷的财力太有限了,人家的加工器械都是大型的,一台机器少说也得几百万两银子。”
“这么贵,真是买不起。”
“不光是买不起,也拿不动,一台机器几万斤,都是铁的,支楞八翘的,什么船能装下?谁又能抬得动?装上机器船也给压沉了。”
“呵呵呵,说得有趣。也是啊,几百万两银子,太贵了,可是也赚钱啊。”太后很遗憾,当然也很相信福晋说的话。
“您吩咐臣妾进宫一定是有什么事吧?”
“没有没有,就是请你来聊聊天儿,本宫最爱听你说话儿了,不像有的福晋说话还拿着个架势,哼哼唧唧的,要么就象蚊子似的说什么都听不清。”说完自己也笑了。
福晋才不相信什么聊天儿呢,但是也不好再追问了。就喝茶等着太后开口。
“绣儿呀,那个纳兰百货店里的货物你们府上代卖的部分是不是价格低了一点儿?”太后终于憋不住了。
“您觉得低了?我们是参考异域的价格,再根据大清的实际状况定的。我家王爷说:‘现在是大清朝的初年,南边的战乱还没彻底平息,老百姓的生活也很贫困,在纳兰百货店代卖货物就是想看看现在的京城百姓能不能承受这个价格。比方那些比较简单的头饰,基本上都是很廉价的材料制作的,老百姓也有婚丧嫁娶的事,能赚点就好,薄利多销嘛。’”
“瑞王爷想的还真是很对路,但是如果有钱的人去那里买货,价格低了他就觉得质量不会很好,不是放过一个财神爷吗?”
“这个不会。哪个社会阶层的人有哪个欣赏水平。他看不上低档的货物,还有中档的、高档的。”
“哦?还有中档、和高档的?你说说?”
“就是臣妾跟您说的那些塑料产品就是低档的,以头饰为例,塑料产品的原材料和做工都很便宜,就算在低档商品里了,中档的是王爷给您的那些合金首饰,高档的是给您的那个凤凰簪子,是钛金的。”
“瑞王爷很有成算,本宫的意思是能不能把那些看着很漂亮的东西提提价?买货的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的,还不是瑞王爷说是那个档次就是哪个档次的?”
“您也知道我家王爷出家十年,正是从不懂事到懂事的年龄阶段,寺庙里的清规戒律对他的影响几乎就是一生的,很难改变。而且臣妾觉得他说得对,都说无商不奸,我家王爷就要做一个童叟无欺、公平买卖的商人。虽然大清的人不知道我们的商品是什么底价,但是还有个良心存在,我们奉行的信条是,要赚钱但是不能漫天要价。”
福晋的话太后一句也反驳不得,更不能提及把货物交给内务府的话了。只好岔开话题说:“鄂贵妃一听说就叮上来了,借去照做,可惜当时本宫手里的香囊已经烧焦了。”
“看样子鄂娘娘的针黹也不错吧?”
“岂止不错,她的针线是相当好,也经常给本宫做点什么,坎肩啦、帕子啦、座垫啦,倒是挺会来事儿的。对了、对了,本宫昨天琢磨着是不是请你们府上派来几名针线好的姑娘嬷嬷,进宫来教给皇上的女人们做些供应纳兰百货店的活计?”
“不可不可,皇上的妃嫔都是金娇玉贵的人,怎么能做那些?”
“有什么不能?给她们派点事做,省得勾心斗角的。你也别为难,
就教给她们一些别太复杂的、也别太累的,占着她们的时间,把心思都用在正地方。那个材料什么的宫里出钱到市井去买,织造局也能供应一些。你觉得呢?”
“太后的想法自然是极好的,就是各位娘娘会不会有什么看法?”
“宫里也跟你们府上学,做活的人应该分多少就给她们分多少。回头让内务府也跟纳兰百货店那样盘一个铺子,专门卖宫里妃嫔们的针黹,你们就操点心帮忙给教点技艺如何?”
“您这是正事,臣妾怎么能拒绝吗?您让臣妾回府掂掇掂掇,看看派哪位嬷嬷过来。”
“极好,就看内务府的人会不会经营了。你放心,内务府不会和你们府上争地盘的,他干他的,你们干你们的。”
“多谢太后关照,那么臣妾就告退了。”
“好好好,苏茉尔你去送送佟福晋。”
福晋的车驾回府之后,王爷就回来歇晌了。看到福晋很疲劳地躺在床上,就过来摸摸她的头,不发烧。
“绣儿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找朱医官给看看?”
“臣妾没病,就是觉得累心,几天时间就被太后拎进宫里两次,多方试探,真是烦人。”
“嘘!说话小心。你也别往心里去,咱们没有任何的私弊怕她何来?她是试探咱们呢。如果我没猜错,她是觉得咱们的东西卖便宜了,有刁买人心的嫌疑。”
“您猜对了,还有啊,上次进宫是她对咱们卖的香囊上有烫钻产生了怀疑,认为是金刚钻。”
“都说她睿智,怎么对待这件事就脑残了?咱们没事闲的,把金刚钻缝到香囊上去?你是怎么解答的?”
“解答什么都没用,臣妾让太后吩咐人烧了一个通红的烙铁,把那个香囊上的烫钻烙了一下,烫钻都给烙化了,香囊也着火了。傻子都知道金刚石又硬又耐高温,事实说话了她也只能选择相信。今天又起幺蛾子,让咱们府上出人进宫去教给皇上的那些妃嫔们技艺,说是省得她们勾心斗角。如果臣妾不答应那就是咱们心里有鬼了。您说,咱们自己出钱给他们母子赚钱,他们还不相信咱们,百般地试探,臣妾真担心什么时候又想到咱们不对了,来个大抄家。”
“你别太过担心了,对亲王爵位的人是不能轻易抄家的,除非是坐实了有谋权篡位、公开造反的。货物要抓紧用,得空我跟亮子、纳兰和陈先生再给瑞谦少爷送几匹布去,卖一点少一点。然后再想办法多几个渠道卖货。生气没用啊。”
“臣妾也知道生气没用,就是觉得太后好像越来越疑心大了,怎么看咱们都是要他儿子龙椅的人。”
“咱们不是没有那个心思吗?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咱们要做的就是赶紧把经商的事做起来,做点成绩给她看。别生气了好吗?你都是给我承担压力呢。”
“王爷您跟臣妾还客气什么?不知道云妹妹忙什么呢。”
“还不是每天给纳兰百货店准备商品,然后教给她身边的人一点技艺。对了,教习嬷嬷的事儿……”
“臣妾马上就选人。”
太后派御林军兵士和内务府的人监视瑞王府的生意终于被皇上知道了,气坏了。并不是王爷找皇上告状的,是皇上的御前侍卫、最贴身的赵铁焱说的。他的媳妇苏文娟擅长刺绣,邻家大嫂从纳兰百货店买了绣线回来跟她显摆,苏文娟一下子就看中了那种绣线,是大清没有的。她当然不知道那家百货店跟瑞王爷有关,就在铁焱的义弟张庆的陪同下去了纳兰百货店,不巧的是绣线被卖光了,她就买一点别的商品,都是她喜欢的,比方说木耳花、烧卖包等。等铁焱沐休的时候就央求他陪着再次去纳兰百货店。铁焱的身份不好出现在市井的商家,就简单化个装,穿了便衣陪媳妇。头上戴了一顶大草帽,还把帽檐压得低低的。他可是紫禁城里御前侍卫中的功夫高手,跟文娟逛商店也不是以夫妻的形式出现,而是让义弟庆儿跟在夫人身边,他跟夫人保持一段距离。这样做是为了夫人的安全,因为大内侍卫容易得罪人,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自己的妻儿是谁最好了,免得什么时候劫持妻儿老小当人质。在这里他发现了好几个熟面孔,还好,由于铁焱化了装,又戴了顶大草帽,根本没人注意到他。
皇上听铁焱一说纳兰百货店有大内侍卫和内务府的人就知道是老妈派去的。内务府的人可以听她调遣,但是大内的御前侍卫是不应该听太后调遣的,那样就是严重干涉朝政了。大清例律明确规定妃嫔不得干预朝政,这个规定被太后和后来的慈禧所破坏。当今太后从皇太极时代她就已经干预朝政了,顺治皇上登基之后她就是独揽朝纲,康熙年间也曾干预朝政。因为她有这个能力,她的能力比武则天毫不逊色。但是,她的儿子顺治皇帝跟他这个老妈严重不对盘,就算是她做的事非常对,顺治也十分反感。忍了好几天,终于没忍住。在下朝之后来慈宁宫给老妈请安的时候就爆发了:“皇额娘,您派人到纳兰百货店是什么意思?”
“这是谁说的?瑞王爷?”
“儿臣希望您不要殃及无辜,皇兄从异域回府之后就再也没来过宫里,儿臣也没去过他的府上,您就说,有,还是没有?”
“有又怎么样?额娘是让人学一学他们的经商办法,准备让内务府的人也效仿瑞王府开一家店铺,出售皇上的女人做的针线,省得她们没事就勾心斗角的,还能给国库送进一点银子,不对吗?”
顺治差一点给气笑了:“您不是在跟皇兄打擂台吧?朕的那些女人能做什么?一个个的摆谱还摆不过来呢,做针黹去卖?笑话!您指挥内务府的人还算情有可原,可是您有什么权力调遣御林军?”
“别说那么难听好不好?什么调遣,就是在额娘寝宫门口站岗的几个人,让他们看看瑞王爷的生意有没有人砸场子。”
“皇兄府上有一百八十名亲兵、还有侍卫三十多人,不能给皇兄看场子?您对皇兄到底有什么不放心,监视出结果来了吗?有造反迹象吗?他们府上的人连女人都算在内,给咱们母子赚钱呢!人家连本钱都是自己出,买回来一点货物、加工成能出售的商品,您这么看着人家如果被发现了是不是让人寒心呢?”
“额娘说了,没有监视,就是看看。”
“朕是真的服了您了。省省心不好吗?”皇上就是没说手伸那么长干什么,如果不是额娘早就说了。
皇上走后,太后就跟苏茉尔嘀咕,到底是谁跟皇上说的。基本上排除了瑞王爷,皇上说得对,这些日子瑞王爷根本就没进宫,皇上也没去瑞王府。可是除了瑞王爷还能是谁?太后根本就没往赵铁焱身上想,那么唯一可能的就是鄂贵妃了。鄂妃不能出宫,不代表她不会请人、派人出去。宫里的女人能量大着呢,家里的父兄都是高官,什么绝招儿没有?都说鄂妃的父亲鄂硕是个老实人,书呆子。太后最反感就是读书人,觉得他们浑身都是谋略,尤其是汉人的读书人最可恶。
这一次,小白花躺枪了。
第二百八十八章 进宫授艺
福晋既然答应了太后抽调府上的嬷嬷进宫授艺,就不能食言。但是进宫之前一定要好好盘算一下教什么,教给她简单的,可能会说瞧不起她,难度大一点的可能就会说是难为她。还不能从府上给她们拿材料,拿惯了就会赖在身上。别看那些妃嫔们在太后、皇上面前唯唯诺诺的,在身份不如她们的人面前,恐怕就大不一样了,难侍候着呢。
技艺的事还是跟云儿商量商量,于是福晋带着郑嬷嬷来到飞云楼,很虚心地向云儿请教,因为云儿才是教给大家技艺的人。云儿也不推辞,跟福晋说了自己的看法:“云儿觉得烫钻肯定不能教,烫钻要用电,要是把发电机带去了,咱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这么好的东西给我们二百个’,咱们不就傻眼了?烧麦包、麻袋包也不行,宫里没有那么多的花瓣,也没有防腐剂,如果以后让她们做这个,那就有数不清的麻烦。拼布也不行,她们怎么出去买布头?不行不行。诶?有了,咱们教给那些妃嫔娘娘钩花吧,这算是个大技艺,工具简单,云儿可以供应钩针,耗材就是白棉线,咱们大清的做活线就好。大清有卖的,只要有活儿做以后就有源源不断的货源,这个妃嫔们完全可以自行准备,价格也不是很高,她们都能承受,但是咱们的姑娘嬷嬷还没有学,刚刚新学的能顶整劳力吗?”
福晋就笑:“姐姐看可以,咱们也不说是新学的,现炒现卖,就是先学那么一小步也比她们强。那就先把要进宫授课的人选好了就开始教课,你估计得多少天能教会?”
“三天吧,手脚灵活的估计两天就差不多了。应该是经常进宫的人才好,不紧张也就不会说错话,还得去个主子压阵。”
“主子就姐姐担任了,你有孩子吃奶不方便。姐姐也跟你学,算是一位教习嬷嬷,比较稳妥的是郑姐姐和髻儿,刘姐姐在准备学厨艺呢。鬟儿那张嘴厌恶,不能让她去,万一惹祸就不好了。你这里谁能去?都是没进过宫的,宫里规矩太大,就我们三个吧,你不会有想法?”
“云儿很想给您磕头感谢您高抬贵手呢。那就把钩针找到开课吧,早一点学会早一点解脱。云儿就觉得这事儿恐怕要虎头蛇尾。”
“咱们教给她们了,就是兔子尾巴也不管,说不定那老太太根本就没当回事,存心治当咱们呢。你找工具,姐姐回去了,回头让她们马上就来。妹妹你说姐姐行吗?”
“您有点自信好不好?钩花比烫钻简单多了。”
“那姐姐就放心了,回头见吧。”
“恭送福晋。”
福晋离开后,云儿和鱼儿水儿在西配楼的楼上找了一些适合钩花的中细腈纶线和不锈钢钩针。腈纶线是一把一把的,需要缠成线团。还有剪断线头的小剪子,还有装线团的塑料筐。钩花是最省工具的了,钩出来的花还很好看。
“主子,奴婢们能跟着郑嬷嬷她们一起学吗?”鱼儿问道。
“只要你们愿意学就可以。你们去找林嬷嬷和水儿,还有月儿、莲儿和兰儿她们三个都来学,事先问问凌先生会不会钩花,会的话也来一趟,帮我指导你们,不会就跟着学。”
凌娟和林嬷嬷来得很快,鱼儿水儿等五名丫鬟也到了,前院的福晋和郑嬷嬷、髻儿也来了,正好十个人。一问凌娟,她会钩花,还给人钩过手工呢,肯定是成手。
于是,赶紧缠线,为开课做准备。
云儿在自己的外间给首批学习钩花的学员安排好座位就开始授课了。先由云儿和凌娟分别钩出来一圆一方两朵花,俩人都是手脚麻利之人,只见钩针翻飞,闪着光亮,不一会俩人的手上就出现了一朵圆圆的洁白花朵和四四方方的一朵花。
“呜哇!这也太漂亮了吧?”鱼儿第一个喊出声。
福晋把云儿手上的花儿拿在手里翻过来掉过去仔细地看,心说这可是个大技艺,不管多难都要学会了。
以福晋为首的十名学员的学习态度非常认真,陈教头教得也认真,从最基础的挂线开始,一步一步地示范着、教导着。钩花和织毛衣一样,没有太大的技术含量,只要认真、专心地学会基础针法,剩下的时间就是练习了。接受能力快的依次是鱼儿、林嬷嬷、郑嬷嬷、福晋、水儿、髻儿、月儿、莲儿和静儿、兰儿和蕙儿。不过差距拉开的不是太大,第二天上午鱼儿就钩出来成品了,下午就有紧跟鱼儿之后的,最晚的是在第三天上午就全部都能出成品了。这个成品就是圆花、方花都会钩了。云儿很欣慰:成绩斐然!没想到大清的女人这么聪明。除了云儿和凌娟,任何人都不知道这段时间里,鱼儿和水儿已经掌握了另一样异域技艺——使用缝纫机。这个技艺似乎比钩花还实用:大清的女人学习针黹是从小到大,一边学、一边用。而用缝纫机做活的时间就比一针一针手缝的要节省很多拉线的时间,不但平整,针脚还都一般大。
学会钩花的人又练习了两天,更熟悉了钩针的针法,从开始的小辫都钩得歪七扭八的,到可以不用想就能钩出来主子和凌先生差不多大小的同样花朵。第四天就由福晋带着郑嬷嬷和髻儿进宫了,其他学员继续练习。
福晋以为,皇上的女人一定是养尊处优习惯了不会愿意学什么钩花。可是当她们带着钩针和少量的白线到慈宁宫给太后请安的时候,就发现,除了生病的、坐月子的,所有能到场的妃嫔都来了。
福晋知道,此时皇上后宫的女人是四十名,能到场的有三十名,三位教习嬷嬷正好每个人负责教授十个人。可是太后和苏茉尔也要学,皇后更想学,那就由福晋负责几位身份高的主子娘娘,重新划分了一下责任,每个人负责十一位妃嫔。鄂妃自然是在福晋的教导之下,佟妃是福晋的堂妹,也是福晋的弟子。
在福晋回府“现炒现卖”的准备中,宫里的这些妃嫔也在准备。苏茉尔根据福晋派来的纳兰侍卫转达,说让各位娘娘准备些平时缝被子那种白线,这些妃嫔就按照太后的安排,统一把银子交上来,让内务府的人给买线。太后说:“瑞王府的二百名妇差都参与了瑞王爷的经商大业中来了,瑞王爷不白用她们,赚来的纯利润五成交给皇上,其余五成有一成是给卖货的人,他们叫经营者;其余四成就是这些丫鬟、婆子的酬劳了。人家在做好自己份内的差事之后利用余下的时间加工布艺、编织,是为皇上的江山社稷做贡献,你们是皇上的女人,责无旁贷地要参加。咱们内务府在正阳街有个铺面,经营着织造局纺织出来的布匹,你们加工出来的产品也拿到那个铺面去出售,赚了钱也按那个比例分成,不白用你们,多少也是个进项不是?”
都说皇上的女人有泼天的富贵,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山珍海味。其实不然,皇上的女人是分等级的,穿的好是一定的,那是皇家的脸面,吃的却不是什么山珍海味,当然也不错,但是跟市井间传闻的根本就不一样了。现在是顺治年间,大清立国的时间不是很长,皇上从盛京沈阳迁都北京也就是十三四年的时间,根基根本就不稳。南方反清复明的呼声还很高涨,经过战乱的百姓都是很穷的,就是宫里的皇太后也是紧衣缩食,把节省下来的银子用在平定战乱上,除非国宴招待各国使节,皇上的千秋节,还有犒赏归来的将士,哪有顿顿的山珍海味?就连皇上的膳食也是很节省的,要不是第一位皇后奢侈、刁蛮,也不会被废了后位。所以别看这些妃嫔们穿得光鲜,手里却没有什么做活的材料。除非每个月娘家来探望的时候给带来一些做活的材料,家境不太好的妃嫔们手头也是很紧的。能赚银子谁不想参与?把这些女人聚拢到一起做活,是太后的明智之举。
还是云儿教给的套路,从最基本的针法教起。大清的做活线还是很不错的,结实、耐用,就是颜色有点发黄,比不得福晋府上的异域白线,白里发青,人家里面加了漂白剂好不好?
各位妃嫔都是上三旗贵族家庭出身的人,从小就是千金大小姐。但是,这些女人却没有一个不会做针线的,还有琴棋书画都来得的才女。但是这个钩花是她们从来都没接触过的,每个人都是新鲜加兴奋,干劲十足,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每个人也都够聪明伶俐、心灵手巧。只用三天的时间就能独立钩花了。鄂贵妃更是出彩,居然吩咐人在宫里的染坊把白线染成红、黄、蓝、绿、紫、黑等多种颜色,选了适合太后年龄的色线,给太后钩了一个套色的坎肩。用的是黄色加赭石、再加浅绛,然后黑色钩边,效果好极了。太后终于给了鄂妃一个好脸:“贵妃有心了,本宫很喜欢。”不光称赞了鄂贵妃,还把坎肩穿上了。这对鄂妃来讲是个极大的殊荣。可是其他的妃嫔却嗤之以鼻。背地里说:“小心马匹拍到马腿上!就她能显摆……“
福晋和郑嬷嬷、髻儿,完成了教习使命,在太后那里得到了三百两银子的赏赐,凯旋回府了。
府上的事有很多是福晋要做的,那里有时间一直在宫里耗着?她还记着王爷说的要她选出来翼然楼的教习嬷嬷呢。在云儿到福晋房里请安的时候就问了:“妹妹准备好给教习嬷嬷们开课了吗?准备好了就按先前说的套路开课吧。”
“是,您说哪天开课就哪天。”
“妹妹是讲课的夫子先生,还是妹妹说了算。”
“那就明天吧,云儿把工具材料给各位教习嬷嬷准备好了,上午辰时中就开课。”
鬟儿的耳朵都快有兔子耳朵那么长了,支楞着听,听来听去福晋就没提到自己的名字,一向抓尖的她急坏了,一下子跪在福晋面前,眼泪止不住流下来:“福晋,您不能把奴婢给落下呀!上次不是说好了奴婢跟刘嬷嬷换个儿的吗?”
“说是说了,可是我怕你撂爪就忘,没事就给云主子找麻烦。”
“不会的、奴婢绝对不敢的!您也知道奴婢就喜欢弄那些精巧的小玩意儿,您要是把奴婢撇下来,奴婢活着有什么意思了?”
“以死威胁我?好啊,那就当着大家的面儿表示你的凌云之志,往桌子角上撞!”
“福晋!您一向仁善,就答应了奴婢嘛,求您了,答应奴婢好不好嘛!”撒娇带卖萌,就差驴打滚了。
“你不是一直看云主子不顺眼吗?她配教给你做布艺吗?”
“福晋!奴婢什么时候看云主子不顺眼来着?上次您还说云主子是奴婢的婶娘婆婆呢。咱们大清最讲孝道了,云主子是长辈,哪能看着不顺眼?最近几天,奴婢看着云主子又年轻又漂亮的,越看越喜欢……”
所有的人都没忍住笑了起来。郑嬷嬷说:“鬟儿这个蹄子是真没治了,脸皮跟城墙一样厚,最是没羞没臊了。赶紧滚起来吧,没的打嘴现世。”
福晋知道,鬟儿这么伏低做小还是第一次呢。但是她并不给鬟儿讲情,就是要给她一个教训。其实早就定好了刘嬷嬷跟她试菜,让鬟儿知道什么事都不是一帆风顺的。
“行了行了,也不是我讲课,你还是跟云主子打滚撒娇吧。”
一听有门儿,鬟给赶紧来到云儿面前磕头道谢:“多谢云主子,您老人家需要弟子做什么弟子就做什么。”
“鬟儿你这是做什么?赶快起来,哎呀头都磕破了,鱼儿水儿你们赶紧拉住她!”
“云主子您到底答应不答应啊?您不答应奴婢就磕死在这里!”
“好了好了我答应就是。”
“多谢云主子、多谢云主子!”
福晋一抬手:“且慢!妹妹不可心太软,鬟儿这丫头能干是能干,脑子也不糠,就是不长记性。回头跟你学技艺的时候又或说八道的,不能没个约束。如果她在你那里不听吆喝,你就不能把她当成姐姐房里的一等嬷嬷那么恭敬着。该怎么惩罚就怎么惩罚。”
“是,云儿记下了,如果鬟儿侄媳妇不听吆喝,云儿就罚她把嘎鲁哈站出槽。”
福晋笑得最响了,眼泪都笑出来了。
说笑了一阵,福晋开始行驶当家主母的权力:“妹妹说府上总共是七片,鬟儿主动请缨,就担任园子这一大片儿;林嬷嬷担任东侧苏州宅子和四合院这一片,水儿担任西侧苏州宅子和四合院这一片;飞云楼和陈夫人这两处算一片,由鱼儿姑娘担任;中路建筑由郑姐姐担任;东西外府由髻儿担任;桃子姐姐就教给大家做棉活儿;凌先生是客人,不给具体任务,就跟在云妹妹身边当助手。云妹妹你看这么分配可好?”
“很好很好,还是您胸有沟壑,马上就给分配开了。”
“那就分头准备,越早开课越好。”
第二百八十九章 玉龙布庄(六)
玉龙布庄的布匹宣告磬净,伙计大张来找田亮增援。田亮只能是来找云儿了,跟她一说云儿就告诉他:“你让张大哥回布庄去等,你就和纳兰赶车到那个院子,直接扛布就是。对了,我听家父说,瑞谦大哥有什么事要跟他说,你把我老爹也给捎了去,免得他惦记着。”
“嗻,属下这就去了。”
不是特别必要的时候,田亮是绝对不会进云儿房间的。这些话云儿在门里。田亮在门外匆匆说完,就是鱼儿水儿也没想法。田侍卫是王爷让来的,主子的话敢不听吗?
正是天气就要上热的时候,很多人等在玉龙布庄排队。陈掌柜说了,伙计已经去东家那里拉布去,要不然这些人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云儿把四匹布料隔空搬运到瑞谦后街的那所宅子的西厢房,过了不到半个时辰,田亮和纳兰两个载着陈先生也到了。田亮有西厢房的钥匙,开门后俩人抬着一卷宽面布放在车上。然后再去扛,劳动强度不是很大,总共才四卷布。
先生打量着这所宅子,以为是王爷租来的。也没想进去看看,那样就讨人嫌了。没有几步远就是瑞谦的后院,这里田亮也有钥匙。先生明才白王爷很有成算。田亮进院当然得和瑞谦打个招呼,告诉他布匹到货,把一张出货单给他签字。签了字就等于是承认他收到布匹了,不然连个数儿都没有还行?伙计们一听布匹到了,欢呼一声,抢着来扛布。等在门口排队的听见伙计说来布了,也欢呼起来,声音从前面传到后面。
瑞谦站在一把椅子上,告诉客人们今天到货的品种、数量、价格、品种,不然腰杆站笔直排到了还不是自己想买的不是很窝火吗?
“各位父老乡亲、各位大妈大嫂大姐,今天的布匹全部是四尺八幅面,有一种纯棉花布是白底玫瑰花的细布,每尺三十五文;还有一种是纯棉白底蓝格床单布,四尺八幅面,三十五文一尺;还有一种是白底红格床单布,这个粗糙一些,东家叫老土布,也是纯棉的,三十文一尺;还有一种是化纤布,深灰色,很厚很结实,这个是四十文一尺,四尺八幅面。化纤布怕热这各位知道的,就不多说了,下面就要开始卖布了,还是原来的方法,限购五尺。”
从里面出来就不走大门了,从后门的巷子里出去。虽然有很多人站排,里面却没有几个人,一点都不拥挤。要不然不知道多少人的钱包给小偷偷走了。
人都有一种习惯性,习惯了什么就觉得什么好。新上柜台的迪卡布几乎没人问津,瑞谦才不怕,牛仔布开始上架的时候不也这样?后来都疯抢了。量布的四个伙计忙得汗流浃背的,瑞谦和孔先生是收钱的。瑞谦收钱孔先生记账,整个店里秩序井然。门口的人群里就有府上的亲兵看护着这个小店别给人抢了。
一匹布三百尺,每个人五尺,能卖给六十个人。四匹布就是二百四十位客人。但是迪卡布没几个人买,那就一百八十个人。四名伙计两人一组每组要承担九十个人。不是太劳累也不轻快。
当其余三种布料全部卖完,还剩迪卡准备扛到后屋的时候,就听见有级别高的官员路过的时候鸣锣开道的声音,“嘡!嘡!嘡!街市市民等靠后!钦差大人驾到!”
不说倒好,这么一敲锣,把街上的人和刚刚买完布料的人都给敲回来了。街道路两侧瞬间就站满了夹道“欢迎”的人。八人抬的大轿在穿着黄马褂的御林军兵士的护卫下,发出“嘎吱、嘎吱”的沉重声响,很有节奏地往前行进。
伙计们完活儿了,都跑出来看热闹。瑞谦和孔先生没空,正在数钱、拢账。刚刚把数好的钱锁进后屋的大柜子里,就听有一个很类似鸭子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此处可是玉龙布庄?”
瑞谦觉得眼前挂起三条黑线:又有人找麻烦来了!但是也不能躲起来,就硬着头皮出来了:“正是鄙店,您是哪位?”
“呵呵呵……陈掌柜的好大架子,不认识咱家还不认识这顶轿子和咱家身上的衣服吗?”
瑞谦心里“咯噔”一下,自称咱家的那就是太监了。太监要是找自己的麻烦那就是**烦!赶紧抱拳施礼:“给公公请安。”
“这还不错,咱家是个陈掌柜的送圣旨和御赐金匾的,还不让店里所有人等来接圣旨!”
“哦!公公稍等在下准备香案去。”
孔先生够机灵的,抱拳施礼道:“在下乃玉龙布庄账房孔某,给公公请安,公公辛苦了,这点小意思请收下,以后吃茶用。”说着把一锭十两的银锞子掖到这位穿着高等太监服装的太监袖子里。
这位,就是当年到陈先生家宣布太后懿旨的那位李公公,李廷章。内务府总管之一。
很快就摆好了香案,李公公到香案后边打开绣着黄龙的圣旨。陈瑞谦带领玉龙布庄所有伙计跪在香案前面。瑞谦身边是他叔叔陈大彬,他今天一直就在瑞谦的店里看情况,再就是交接货款。还有一件事就是瑞谦说过他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和叔叔说。这样田亮和纳兰也在这里,不过他俩没露面,到后街那座宅子里躲着去了。谁愿意给太监跪着。举个圣旨就是皇上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玉龙布庄掌柜陈瑞谦,……童叟无欺、公平祥和……授封正阳舍人,御赐‘玉龙布庄’金匾一块,钦此!“
“陈舍人,上前接旨。”
陈瑞谦先叩头,山呼万岁之后双手接过圣旨。
李公公似乎也很高兴,说了一句:“陈舍人,你可给咱们汉人做脸了啊,好好好,好生干,以后再不会有那尕杂的驴马烂来欺负你了。”
“公公请进店喝杯茶吧。”
“不了不了,咱家还要回宫复命,就告辞了。御匾马上张挂起来整热闹一点。”
“是。”
“告辞!”
“恭送公公。”
“嘡!嘡!嘡!”
陈先生看着侄子有点懵,就主动张罗起来:“大张你去拿梯子,一定要两架,先把旧匾拿下来,小心啊别砸了人。红绸不要拿下来,御匾挂好才能揭。慢一点都别慌啊。”
然后对瑞谦说:“你这小子平时不是挺镇定吗?去,拿几吊钱,大把地撒开,图个吉利。”
“是是是,这事儿来的太突然了。”
这种场合田亮和纳兰就不方便出场了。但是便衣的亲兵可以以熟人的面孔出现,俩人帮着瑞谦向人群撒钱。抢钱的多半是贫苦百姓和乞丐们。然后打张点起一挂鞭炮,一阵炸响之后满地都是碎红片片。
“陈掌柜的您好大的气派呀,挂上御匾就是皇商了吧?”
陈瑞谦抱拳给人群行了半圈的礼:“京城的父老乡亲、兄弟姐妹,我陈某何德何能会收到当今皇上的御赐金匾。各位都是在下的衣食父母,还望今后能多多光顾鄙店,莅临指导。多谢各位了!”
“陈掌柜你门路够宽啦?你看咱们这条街有几个挂御匾的?有百年老字号的皇上给题了字,你是本店的店名啊,能说说吗?”
“各位说笑了,圣旨上不是说了吗?在下童叟无欺。”
这时从南边来了一队人,敲锣打鼓的,还吹着唢呐。为首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声音洪亮地说:“说得好啊,童叟无欺便是我等经商的信条,否则就是奸商了。恭喜恭喜!”
跟他同来的人都冲着瑞谦抱拳施礼:“恭喜陈掌柜,恭喜陈舍人!”
一旁陪着瑞谦的陈先生心里热啦啦的。
“请客是避免不了的了,陈先生不时地提醒侄子应该做什么。他一直是经商卖货了,场面上的事懂得的不多。
田亮和纳兰一直在后街的宅子里等先生了。圣旨、御匾的事田亮事先就知道了,后边的这些人来贺喜就不知道了。
瑞谦家里的老母亲和妻子儿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是去年才搬来店铺后院的。
瑞谦的大儿子九岁的森儿在人群里观望了好久,才一脸喜气地跑回去:“奶奶、奶奶、娘!你们知道吗?皇上派个坐大轿的老头给我爹送了一块匾,说是御赐金匾,还有圣旨和给爹封的官儿叫什么舍人。”
“是真的?是吗?”孔氏搂抱住大孙子哽咽了起来,想起自己母子在将军府的那几年暗无天日的日子,怎么都不会预料到会有今天的风光。儿子出息了!
瑞谦的妻子周鸣鸾也是心潮起伏,感慨万千。
光顾着卖布、接圣旨、挂匾、大宴宾客了,瑞谦早就把要跟叔叔说的重要事儿给忘了。等先生跟瑞谦说:“我们先回去了,有什么事下次来的时候再说。别光顾了高兴,小心门户。”先生嘱咐了侄子后才和田亮、纳兰离开。
第二天,玉龙布庄照样营业,并没有因为挂了御匾而忘乎所以。府上又送来三匹布料,其中有一种是红底白色圆点的纯棉花布,显得特别水灵,三十五文一尺;这个是给女孩做外衣的;还有一种二尺半宽的锦缎,八十文一尺,还有一种四尺八寸宽的纯白化纤布,四尺八寸宽,三十五文一尺,做被里用。瑞谦以为这下该歇歇了,谁知道客人更多了。都是来买白点布的,纯白化纤布也有很多人买。站排的人虽然没到正阳门后,也快到正阳门了。这次可能是冲着门上的御匾了。
玉龙布庄对面的那两位绸缎庄掌柜又凑到一起嘀咕了:“我说桑掌柜的,你说这个陈掌柜的是个什么来路?怎么忽然间就得到皇上给的御匾了?前几年还不是跟咱们一样?被那些地痞无赖盘剥?怎么忽然就封了一个正阳舍人?你可别小看这个封号,这就是皇商的记号,怪不得人家的宽幅布料源源不断,怪不得进到刑部大牢连一根毛都没伤着,原来身后是皇上!咱们可惹不起了。
第二百九十章 统领夫人(一)
翼然楼,福晋房间,福晋的婶娘统领夫人李氏来串门,正和福晋聊天。福晋的这位婶娘可是个场面人物,娘家老爹的官品很高,但是已经退出朝堂。统领夫人是典型的大家闺秀,虽然不喜欢读书,也不是大字不识的,性格外向,是交际场上的人物,口才也不错,爱说爱笑,在一二品朝廷大员的夫人中是个很有人缘儿的人。
她家府上离瑞王府不是很远,经常来府上串门儿。
“绣儿呀,婶娘有一个多月没来,想你了。”
统领夫人比福晋大了十来岁,却是福晋的长辈,很有亲和力,待人也很真诚。
“那您就多来嘛,我不好多出门,再说了现在府上很忙,我也出不去。您是绣儿的娘家人,来了跟绣儿聊聊天好不好?”
“婶娘知道王爷和侧福晋云游回来了,这不是给王爷请安来了吗?听你叔叔说,王爷要经商,皇上还让你叔叔帮他呢。前几天你派人给府上送去的礼物婶娘喜欢得半宿没睡着!怎么给那么多啊?东西又那么好,都是咱们大清没有的,婶娘是来谢你的。”
“您可别谢我,给您的礼物是王爷送给你们府上的,买礼物的钱却是侧福晋的,您就承侧福晋的情好了。”
“你是说,给你叔叔的礼物是侧福晋出的银子?这可怎么好呢?四个箱子的礼物啊,箱子还那么大,里面装得满满的,得多少钱啊?你叔叔尤其喜欢里面的一个很大的喝水杯子,晶亮晶亮的。”
“那是不锈钢做的,绣儿也特别喜欢。您就别想多了,王爷他们云游了一年,回来总得给大家带一点礼物吧?您就别管是谁的钱买的,喜欢就好。”
“喜欢、喜欢!那么好的东西谁不喜欢就是个傻子。可是用什么还礼呢?”
“您开什么玩笑?云妹妹是您的晚辈。说不定以后还要请您帮忙呢。”
“行!行!需要婶娘做什么尽管说话。”
“绣儿知道您的人脉关系相当厉害,您呢,就帮忙给绣儿打广告。”
“绣儿你在说什么呀?什么是广告?婶娘根本就不明白。”
“是这样,王爷三个人是我们的佛家师父带着去云游的,他们去的是一个很远的、不属于大清的国家。自然是不花大清的钱了,甘霖大师让王爷带几件古董,换了那边的钱支应日常的花销。云妹妹的父亲陈先生就把他祖传的古董给女儿带上了。谁知道那边的古董比咱们大清值钱,他们就用古董换的钱支应了一年的花销,还买回来一点礼物和货物。王爷说那边比咱们大清富庶,各种技艺也多,他们三个就学了一点那边的技艺。好几年都在家里赋闲了,就想着给国库添点银子。那边的东西都是咱们大清没有的,很新奇,就怕没人认识不敢买。绣儿不是让您给卖东西,是让您穿戴上异域的东西、戴上异域的首饰,跟您的要好姐妹或者是铁杆闺蜜显摆显摆,她们要买呢您就给她一个地址,让她们到纳兰百货店买,到时候给您抽头。”
“婶娘给你问问就好,抽什么头儿啊?放心吧。虽然婶娘不是三寸不烂之舌,那些高官的女人、女儿爱美的心思婶娘还是知道的,只要好看,她们就会买,不吝惜花钱的。再说了,婶娘还有几个姐妹的儿女要成亲、嫁人的,到处淘换新样首饰、布料的。”
“婶娘您今天是来对了,这样的事就交给婶娘。您等一等,绣儿给您看看样品。”
“呜哇!这些东西都是你说的从那个异域买来的?这也太好看了吧?”统领夫人的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咽着唾沫,“绣儿你说这些都是侧福晋送给你的?这也太出格了吧?婶娘知道那些股肱大臣家里的妻妾互相之间和和气气的都极少极少,象你和侧福晋这样的指定是没有。这么好的穿好戴得花多少钱呢?”
“您就别发感慨了,您觉得这些东西能好卖吗?”
“不好卖才怪,很容易被人哄抢。可是婶娘穿上了到处走,脏了怎么办?这老天拔地的……”
“这件旗袍就送给您了,但是要看看穿上以后的效果,来,绣儿服侍您穿。您是刚刚五十岁,保养的也好,郑姐姐,你帮个忙啊?”
“不是,奴婢怕给您拿坏了。统领夫人还真少相,哟喂,这是谁家的少奶奶呀?”
统领夫人笑得差点闪了腰:“郑嬷嬷真会说笑话。这首饰得多少钱哪?也忒漂亮了吧?绣儿你确定送给婶娘了?”
“是,您身上这些都是绣儿送您的。这身衣服是新做的,还没上身呢,就当给您的辛苦费了。”
“婶娘还没做事就辛苦了?衣服下摆这些晶亮的是金刚钻吧?”
“这些晶亮的东西叫烫钻,是玻璃的,用熨斗烙上去的,金刚钻是什么价钱?那是戴在头上的,能放在衣服下摆的位置吗?我家王爷要是用金刚钻点缀裙子,就差被御史言官弹劾不远了。别动啊,这个是孔雀簪,给您戴这儿,还有这个是合金的,这个可是钛金的啊,是那边首饰最值钱的。”
“婶娘都不会走路了。”统领夫人不停地照镜子。
“不至于吧?我看看,还有哪里不合适?我叔叔可真有个艳福”“哈哈哈……一句话把统领夫人给逗得哈哈大笑。
统领夫人从府上出门根本就没回家,直接就去了她的铁杆闺蜜王大学士夫人薛氏的府上。这位大学士中过探花,是学富五车的人,现在是天子近臣,就在顺治皇帝身边负责起草圣旨、诏书,那个荣宠不是一般人能比的。虽然是汉人,也没人敢在他的头上动土。他的夫人薛氏和统领夫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同一位女夫子教出来的,家势背景全都差不多。统领大人虽然是正二品,那可是有实权人,还是当今皇上的半个老丈人。两家的女人相处极好,王大人跟统领大人之间也是很有默契。一文一武的两个汉臣,也是皇上的股肱之臣。统领夫人知道,王大人的小女儿就要出嫁,夫婿是镇国将军叶布舒的长子。叶布舒是王爷同父异母弟弟,排行第四,后来被封为辅国公,也在皇亲贵胄之列。
嫁给皇室宗亲的大臣之女麻烦事多着呢,起码是嫁妆要体面,数量也是约定俗成的,要有六十四抬。对于没有实权的大臣真是个不小的压力。好在是王大人的兄弟姐妹很多,还有堂兄弟堂姐妹,还有同僚、同窗好友的,可以凑齐嫁妆。可就是首饰不大中女儿的意,不是首饰不好,是太千篇一律了。他们的女儿可是个琴棋书画四艺皆通的小才女,模样也是千娇百媚,作为镇国将军长子的嫡室,应该算是高嫁了。对于父母给置办的嫁妆,她不好挑三拣四的,就是那些首饰虽然很贵,也不遂她的心思。小姑娘就想标新立异,出嫁那天头上戴的都是跟别人不一样的首饰,穿的是不一样的嫁衣,人前人后的有多风光?薛氏疼极了这个女儿,也是最小的女儿,嫁了家里就没有跟她撒娇的人了,就想着怎么把女儿答对得高高兴兴的出门才好,可巧机会就来了。
“哎哟喂,我说统领夫人,你今天比十八岁那年还年轻了,这是怎么捯饬的?别动别动,让我看看你头上的簪子。我的天,您老人家这是从什么地方淘换的?”
因为是铁杆闺蜜,薛夫人跟统领夫人不开玩笑不说话,就连动作也很随便,把统领夫人头上的合金首饰拿下来就戴到自己的头上了,不停地照镜子:“说说吧,哪儿弄来的?”
“什么叫弄来的?你就说好看不好看?”
“你这家伙手眼通天啊,居然能淘换到这么精致的首饰。说吧,多少银子能弄来?我闺女正想弄几件跟大清首饰不一样的头面,正好,你头上的这几个就给我留下好了。”
“喂喂!你什么时候当了压寨夫人,匪气十足的?别抢啊,听我跟你说。”统领夫人护着自己的脑袋,坐在椅子上:“进得门来不请安、不奉茶点,上来就抢,哪里是大学士夫人,倒像是打家劫舍的。别急呀,三支簪子抢走两支。看样子老姐妹也很喜欢。”
“这不废话吗?赶紧招供,哪儿弄来的?”
“别急别急,让我喘口气儿,好好想想,先上茶。”
“上茶、上茶,你这家伙,惯会吊人胃口,赶紧说。”
“这些首饰和身上这件衣服都是我侄女,就是婆家侄女瑞王府的佟氏福晋送给我的。她丈夫瑞王爷不是从外国云游才回来不久吗?这些东西都是从外国买来的。”
薛氏一下子就瘫在椅子上了,她根本就没想到东西不是大清的出产,外国买的?就是能去外国也来不及了。女儿还有二十来天就出嫁了,别的都很满意就是这首饰嫌老气。
“我说老姐妹跟你商量商量,把你头上的这几支漂亮簪子让给我,你要多少钱说话就好。孩子也就出这一回门子,又是最小的,就想打发她满意。”
“这个、这个……”统领夫人心疼肉疼了,可是不答应又觉得对不起铁杆闺蜜。“这是侄女送的……”
“你这家伙关键时候就……”
“别说难听的,就让给你闺女好了,你拿去给孩子看看满意不满意,别光自你一个人说好,万一你女儿不喜欢呢?”统领夫人抱着唯一的希望,很后悔连想都没想就来了,来了就给人缴械了。回去怎么跟绣儿交代?
学士夫人当然看见统领夫人的一脸不舍,很是愧疚,说道:“老姐妹的情我们洁儿一辈子都不会忘的。再说了,佟福晋能给您三支,想必是还会有的,你们婶娘、侄女的相处这么好,肯定会再给你几支。也不知道她手里还有没有了,你给问问?要是有……”
“你这家伙,得寸进尺啊,行,我再给你问问。”
俩人哈哈大笑。薛氏对身边的丫鬟说:“卉儿,你去把三小姐请过来,就说统领夫人给她带来新样首饰了。”
不一会王三小姐就驾到了,给统领夫人见过礼,给母亲请了安,笑眯眯地说:“卉姐姐说统领夫人给女儿带来新样首饰了,女儿可以瞻仰瞻仰吗?”
统领夫人虽然是极其不情愿,也要在晚辈面前大度、豪爽一把。从头上把合金首饰都摘了下来:“那个,年轻女孩戴这个不显老气吗?”
谁知道三小姐的眼光都直了。小心翼翼地看着完全不同大清风格的首饰,她哪里知道手上的簪子就值十块钱,大清的五十文。再也没有比这便宜的首饰了。这是一朵镶着烫钻的玫瑰花,花瓣的边缘是一颗颗很小的类似金刚石的小颗粒,被太阳光照射的时候,因为手动,就闪烁起光线很长的光芒。
“李姨,您真的舍得吗?”说话的时候一脸的期待。
统领夫人最是个心软的,最怕的就是人家期待的眼光。赶紧说:“你这孩子,说什么舍不得。虽然李姨也很喜欢,你看中了李姨没说的,就送给你吧。女人一辈子不容易,就是出门子这会风光一些,其他时候都是操心和劳累了。拿去试试看满意不满意?”
“您说是送给洁儿的?侄女给您磕头了!”还用多说?满意了!
“我也不知道这几个簪子是多少银子,给你一千两,把银票揣起来。”薛氏见女儿满意,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干嘛干嘛?拿我当老奸商了?这是侄女送给我的,我转手就卖钱?太不像了吧?”
“死样儿,你侄女送你的,她就没花钱?西北风刮来的?”
“不是啊,是她府上侧福晋送给她的。”
“不会吧?侧福晋会跟嫡福晋相处到这么好的地步?哎呦喂,老姐妹赶紧把旗袍下摆给我看看,这是怎么绣的啊?求求你了,告诉我怎么弄的,还有二十来天,再做一件这么漂亮的旗袍给我女儿也还来得及,说说、说说。”
“说什么呀,也不是我做的,还不是侧福晋给我侄女做的吗。”
“光是听说瑞王府的两位福晋和气,没想到和气成这样。得,您就为了我,再舔着脸跟福晋求求,把着旗袍的做法告诉我好不好嘛。”说罢就不停地摇晃着统领夫人的身子,开始卖萌了。
“你这家伙真是的,也不知道你家王大人是怎么……”
“打住打住,别当孩子的面儿来荤的,你吃饭了没有?赶紧的,卉儿丫头你去小厨房吩咐一声,来点快当的,给尊贵客人用。”
“是,奴婢知道了。”
“你真是我的及时雨啊,不枉咱俩金兰结拜。你要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尽管说话,我……”
“多谢多谢,依你家王大人的能力和才干,还能往上升迁,到时候别不认识我们了。”
“什么话?我家老爷现在就是一品,再升还能升到什么地步?能保持下去到告老还乡就不错了,我们可没有公卿的念头。咱们是汉臣,能和那些人比吗?倒是你还有很大的希望。听我家老爷说太后很喜欢三皇子,将来就是不当皇上,当个亲王、郡王的没问题吧?”
“嘘!莫谈国事。你也知道,皇上还年轻,以后进宫的女人多着呢,皇上的儿子也会有个三十五十的,怎么就能显着三儿了?”
“看你吓的,我是说三……很得太后青睐。”
“我们不敢想,这么着,我就回去了,出来大半天了。”
“你这人,荷包蛋来了,吃饱了再回去,难得我家女儿高兴,都是你带来的,要多少银子不必客气,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我们这是横刀夺爱,挺对不住的,再连银子都不给了,成了什么?”
“以后再说,把孩子答对乐呵了比什么都强。回头我再去瑞王府一趟,问问侄女还有没有新样首饰了,有就买几件。还有这个旗袍,问问有没有这种布料了,有的话呢就买它个一两块的。”
“多谢多谢,您慢点用。”
第二百九十一章 统领夫人(二)
统领夫人从学士府出来,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不是东西给“劫走”了,是薛氏说的三皇子的事儿。自己的女儿基本上是进了冷宫,一年到头皇上都不侍寝一次,那个心思都在狐狸精鄂妃身上。要想在宫里立足,多生一个皇子就多一份保障。可是现在看,没戏了。女儿才刚刚二十岁,年纪轻轻守活寡,什么时候是个头儿?以后三年一大选,进来的妃嫔都是年轻的,也有貌美的,自己的女儿真的就成了房檐下的鱼,干儿了。
统领夫人再次来到福晋的寝宫,一副蔫巴巴的样子。接过福晋亲自奉上的香茶,统领夫人叹了口气:“绣儿啊,婶娘遭到劫匪了。”
“啊?您是怎么脱身的?没打您吧?没……”
统领夫人嘎嘎大笑:“绣儿你可真实在,婶娘说遭到劫匪是说去了学士府王大人的府上,他夫人是婶娘的铁杆闺蜜,想着把你给的首饰显摆显摆,结果人家直接就给拔走了。说是女儿要出嫁,希望有个差样一点的首饰。得,婶娘亲自送上门了。”统领夫人说话还是挺风趣的。人很好,热心、善良,性格外向,不跟人玩心眼儿,倒不是没心眼儿,是觉得玩心眼太累。这些年一直在贵夫人的圈子里应酬,人缘儿混得不错。丈夫佟统领非常反对夫人的外交策略,已经严厉训斥过几次。但是人的性格是很难改的,夫人可也没出什么事。他是内向的人、低调的人,最反对和权贵们结交,尽管他自己也是权贵。
“闹半天是给您的铁杆闺蜜给打劫了,绣儿还以为您差点当了压寨夫人呢。”
“我这老巴咔嚓眼的,土匪都看不上。就连你叔叔都说婶娘是三姑六婆。绣儿呀,婶娘觉得自己的脸皮比八达岭的长城城墙都厚了,又来找你。王学士的女儿再有二十天就出嫁了,男方还是镇国将军的长子,总不能太寒酸了。那孩子看不上老式的首饰,说不过是珍珠翡翠金银玉石这类东西,千篇一律,想换个样儿,可巧婶娘就送上门儿了。薛氏让婶娘问问你,府上还有没有那些好看的首饰了,不拘多少银子都好,还看中了你说的那个烫什么的钻石了,你看……”
“婶娘别急啊,合金首饰侄女这里还有几个,烫钻没有,给您问问还是可以的,鬟儿你去后院请云主子。”
云儿正在布置画案,好些天没画了,生怕生疏了。鬟儿来请,不能不去,赶紧换件衣服,把头发弄舒贴了,就带着鱼儿水儿来到翼然楼。路上也没透问福晋有什么事,鬟儿这个人云儿还是比较了解的,你越是恭敬她她就越看不起你。
“云儿给福晋请安,给统领夫人请安。”
“这是怎么个话儿说的?您是亲王侧福晋,我是什么呀?”
“云儿是按辈份给您请安的。您是福晋的婶娘,自然就是云儿的长辈。”
“绣儿,你们府上的侧福晋真是个侃快的。”
“云妹妹的性格不光是侃快,还很聪明、能干呢。婶娘您也是个侃快的,有什么话就直接跟云妹妹说。是这样啊,咱们府上不是在经商吗?就是王爷也没这方面的经验。姐姐以为,要是经商就应该有些固定的客人,比方首饰都是女人用的,多认识一些贵夫人可能就成为咱们的老客人。我这位婶娘是外向性格的人,认识很多贵夫人。今天早上来的时候,姐姐把你给的合金首饰送给婶娘几件,婶娘很喜欢。姐姐就跟她说了,希望能有更多的人认识你买回来的首饰。婶娘一听就去找她的闺蜜,结果正赶上这位学士夫人的女儿马上要出嫁,看上了姐姐给婶娘的合金首饰,还看上了婶娘身上穿的旗袍。你能帮帮那位王学士的女儿吗?就是在皇上身边的大学士王先生。”
“看您说的这么客气,女孩要出嫁是个大事,一辈子就这么一回,不光是她自己、她的父母、兄弟姐妹都希望她风风光光的。既然是统领夫人的闺蜜,云儿理当相帮。这样,我回去找几件适合新娘穿的布料和首饰,然后拿过来给统领夫人过目。”
“那个,侧福晋啊,您把价格都一并告诉我呗。”
“是您的闺蜜,还是别计较什么银子吧?”
“那不行,亲兄弟还明算账呢,她是我的闺蜜,也不是府上的亲戚,该多少就多少。”
“好吧,云儿回去再查查价格表。对了福晋说您带去的是合金首饰,云儿手里还有几件钛金的,比合金的还好,不知……”
“那就更好了,出嫁的女孩最要面子了,好看第一,银子第二。”
云儿笑起来:“统领夫人真是爽快,我回去看看,不知还需要什么。”
“那个、那个,不好意思啊,王小姐看上了婶娘的这个旗袍了,婶娘怎么舍得给她呢?这个颜色也不适合新娘穿,但是她说她喜欢的是下摆这一圈的花纹,尤其是晶亮的金刚石。”
“统领夫人,这个好办,这个晶亮的叫烫钻,不是金刚石啊,是玻璃、树脂材料的,价格远远不能和金刚石相比,我可以给她两块做新娘装的布料,然后把烫钻教给您,这得是把衣服做得了才能装饰花纹的。然后您再教给那位闺蜜,不是很复杂,但是要细心,就是熨斗熨上去的。粘牢了就不会再掉,您放心,会让您闺蜜的女儿高兴出嫁。”
“多谢了多谢了。”统领夫人高兴得无可无可的,一个劲地给云儿施礼。
三天后,统领夫人带着水儿来到学士府,她对烫钻的事就觉得自己记得不把握,云儿就把水儿借给她。统领夫人的身份太高,亲自操作恐怕不太好。但是府上的烫钻是用电的,不能把发电机也带着,水儿就在府上练了两天怎么使用大清的熨斗来烫钻。还算可以,过关了。烫钻的时候还真不能用太高的温度,太高了会把钻粒烫化。水儿是个聪明、心细的人,跟着云儿这几年也学得开朗大方了许多,原来是没说话就脸红。
学士夫人见到统领夫人的两个丫鬟手里都捧着大盒子,心花怒放。虽然不知道水儿是谁,却认定不是丫鬟。
其实水儿的身份是应该和纳兰侍卫是同步的。纳兰是三等侍卫,正五品武职京官,水儿就应该是五品诰命夫人。就因为王爷无职无权,皇上每天忙得焦头烂额,封赠诰命的事就没人提起。水儿、鱼儿也都是没有卖身契的,不能算丫鬟,她们应该是自由之身,就是出身低一些。所以平常的时候,鱼儿水儿、鬟儿、髻儿和郑嬷嬷、刘嬷嬷这些丈夫有官品的穿戴都是比其他人好很多,可以戴花型小一点首饰,也可以有花儿,这几个人头上都有那么两朵很朴素的花儿。来学士府,水儿换了一身稍稍光鲜的衣服,云儿硬性给她插了一个钛金首饰、一个合金首饰,还有一挂珊瑚项链。学士夫人就不知道水儿的身份了,也知道不是一般的嬷嬷。
“给学士夫人请安,夫人吉祥。”水儿款款下拜。“
“快免礼,卉儿给这位夫人拿来椅子。怎么统领夫人也不介绍?”
“你那眼睛一直盯着我们带来的盒子,还有心思听我介绍?”
众人笑了起来。
“那我就介绍介绍?这位是瑞王府侧福晋身边的纳兰夫人,她丈夫是王爷的贴身侍卫,正五品。应该是五品宜人。今天是授艺来的,你女儿喜欢旗袍上那些亮晶晶的金刚石,这位纳兰夫人就会把金刚石给烫到旗袍上。
“哎呦,失敬了、失敬了!原来是侧福晋身边的纳兰夫人,赶紧上茶点!”
“学士夫人不必张罗了,咱们还是早一点把怎么烫钻的弄明白了,您好给府上的小姐做出漂亮的衣服。统领夫人咱们开始吧?”
“好好好,就开始。我说学士夫人,赶快把府上的裁缝找来一个,你也学着,万一谁没记全科了,大家就能凑齐。”
“卉儿你把三小姐也找来,王府来人授艺,还不学着点儿。”
少时把人找齐,腾出一张桌子。水儿打开一个盒子,里面是两块异域的织锦缎,特别华丽,上面的花朵都是带金线、银线的,直闪眼睛。学士府买的织锦缎已经做成了新娘装,可就是不如水儿带来的。三小姐高兴得都想哭了。她也算见过世面的,可就是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下面两块是裤料,深蓝色的纱料,给描上了要绣花的花样,还有做裤子专用的锦纶丝线、绣花线,还有一包烫钻材料。另外一个盒子里是两对福字缎的香囊,还有一荷包的彩珠、弹力线。
“学士夫人,这是我们府上侧福晋给府上小姐准备的新娘可能用得着的东西。这两个是一对枕套,枕芯你们自己准备,可以用荞麦皮也可以用决明子、薰衣草、蚕沙、茉莉花、绿豆壳、香蒲。这是两对素缎绣花的枕套,装出来是扁的,夫妻一人一对,上面要铺枕巾,这个就是枕巾,可以随时洗。这个叫多用巾,就是蒙箱子、蒙被子、蒙桌子都行。这个呢是我们府上侧福晋送给三小姐的项链。绒花、戒指等小物件,成亲那天最好不戴,应该戴父母给的。还有这个叫蕾丝纱,是挂在床帐里侧的,很有朦胧感,也很喜庆;这包里面是八双异域那边的袜子,是成亲用的喜袜,叫对对袜。新郎新娘各四双,有弹性的;还有这对小挂饰是有些寓意的,上面是个金锁头,下面是四个小算盘,是说新郎新娘今后过日子要勤俭持家,精打细算不浪费。这个小盒子里的是钛金首饰两件,牡丹、孔雀。这个质量比合金的还好。还有合金首饰两件,玫瑰和镶水晶玻璃步摇。”
“喔,这也太精致了,金光闪闪的。”三小姐一下子把钛金首饰拿到手里,贴在胸前。
这时学士府上的裁缝也来了,按照嘱咐把烙铁都烧热了。水儿就把烫钻的方法教给这位四十来岁的男裁缝。水儿的操作把这位裁缝给雷得一愣一愣的。干了快三十年裁缝了也没见过什么烫钻,这都是什么材料的?怎么还有金刚钻呢?主子一家也太有钱了吧。
水儿一边给他做示范一边说:“这个可不是金刚石啊,叫烫钻,是玻璃的或者是树脂的,就是好看,我家王爷可不是会摆阔的。”
“我的娘哎,这位小娘子居然是王府来的人,王大人可真行,连王爷都搭割上了。”
所有的事都交代完了,水儿就暗示统领夫人该走了。统领夫人忙说:“我们该回去了,纳兰夫人的事情很多。”
“那个,稍等啊,这些漂亮又好看的东西是多少银子呢?”
“我们主子说了您给二百两就好。”
“太少了太少了,这是一千两,纳兰夫人请转达府上的福晋、侧福晋,我们实在是太感谢了!等三姑娘的婚事一过,我家老爷一准会去府上致谢。”
“这个一千两我是不会拿的,我们主子说多少就是多少吧,您也不会让我们被主子说不会办事是吧?”
“二百两也太少了,五百两怎么样?”
“您就别让我们为难了。”
“好吧好吧,大恩不言谢,来日方长。”
“我们总得应该对侧福晋有点表示吧?”
“不必了,您要感谢就感谢统领夫人吧,告辞了。”
“纳兰夫人请留步,这一百两是您的授课费。”
“这个更不行了。我们府上的规矩很大,不允许接受额外的馈赠。我是跟着统领夫人来的,不过是雕虫小技,就那么介绍介绍,具体用的时候还要府上的裁缝师傅摸索怎么做最好,要试验那么一两天呢。”
把统领夫人和水儿送走,王三小姐就亲自动手把两个盒子搬到自己的房里去尽情欣赏了。怎么看怎么好看,才二百两!这个嫁妆就是三千两也买不来,市面上根本就没有!还是王府有气派,也不知道那位侧福晋是什么样儿,可惜没机会结交了。看这些东西,怎么这么漂亮啊?到了婆家可有显示的资本了。看人家的香囊是怎么做的,福字周围这么多的小星星!这个叫什么纱来着?世界上还有这么漂亮的纱吗?好像是单个的花朵连在了一起,哪个国家能生产这样的纱料啊?最漂亮的就是钛金首饰,三小姐把首饰戴在头上,对着镜子照了又照。
还有这个,天啦,真不知道这位统领夫人跟瑞王府的侧福晋有这样的交情!一般来说,福晋的亲戚是不会跟侧福晋有什么交集的,仇敌还差不多。可是人家就这么好!
当天晚上,王学士和夫人薛氏就到统领府上来致谢了。他们没敢去瑞王府,而是把“补交”的银票交给了统领夫人。在他们看来王府带去的东西绝对不可能是二百两银子的价值。人家完全是看统领夫人的面子,把女儿打发高兴了就是他们夫妻最欣慰的事了。
第二百九十二章 补充不足
水儿从王学士府上回来,到福晋那里点个卯就回飞云楼了。把薛夫人给的货款二百两银票交给云儿。
云儿说:“我要的是二百两,人家连还价都没有,好像要高了。”
“这还要高了?王学士的夫人要给一千两呢,奴婢没接。后来她又给五百两,奴婢也没敢接。那么些好东西,不止二百两吧?”
“这个不怪你,但是价钱还是给高了,这个统领夫人对闺蜜还真不客气啊。可是退给王大人好像不好,也怪我没跟福晋说明白。”
“那么多件首饰还有绸缎、纱料的,二百两还多啊?”
“确实多了,怎么想办法补救一下才好。”
“奴婢建议,您就不能给太显眼的了,要不把那个布偶绒毛熊什么的给王小姐做两个,女孩就没有不喜欢的。”
“你的话还真提醒了我,不但要做绒毛熊,堂屋里有个箱子装着光腚娃娃,咱们挑出来一男一女,做成一对新婚夫妻,穿上新娘、新郎的衣服,再糊一个漂亮的锦盒,就会是件很珍贵的礼物了。新郎新娘都要大清人的打扮,越萌越好。”
云儿想起了在异域看到的绢人,特别漂亮,当时就想买一对,结果店家说是人家定做的,一万块钱。之后云儿就给忙忘了,也是觉得太贵了。水儿的话让云儿产生了灵感,就不是绢人,异域的软塑料娃娃也不是大清能有的,给塑料娃娃穿上精致的衣服,再配上精致的包装,那个王小姐也会喜欢的,就当是府上送的贺礼,其实是补交的商品,云儿不想亏着人家,除了娃娃,再做两个绒毛动物。盒子装娃娃有点不合适,好像装棺材里了,让田亮用专门粘玻璃的胶水给粘一个玻璃罩,让娃娃站在里面,摆到新房显眼的位置。塑料娃娃应该是新郎新娘的服装,绒毛动物就做一对夫妻小熊。看看还有什么,补上一点,不能让人家吃亏。二百两银子对王学士来说倒是没什么,但是凡事不能做过了。而且,这两件礼物摆在新娘子的新房里,肯定会有很多人看到,自然就起到了广告作用。于是把给光腚娃娃做衣服的事交给了鱼儿水儿、月儿莲儿和兰儿三个人,七个人每人做一套,谁的好看就用谁的。只做一套万一王小姐不满意就不好了,再做可能来不及。
云儿没给凌娟派任务,凌娟不是自己的下人,但是她也想做,主要是云儿手里的材料太吸引人了。就是大厅木箱里装的那些锦缎料头,虽然都是化纤材料,也是特别漂亮,还都是适合给娃娃做衣服的大小锦缎,各种颜色都挑出来一点,给大家做娃娃装。塑料娃娃就在云儿堂屋的那些箱子里,每个人发了一对。真是一对男女娃娃,连性别都有。
娃娃装用料不多,却是很难做,好在这几个女孩里做针线特别出挑的是鱼儿和莲儿,再加上凌娟,怎么也能做出来几套比较合适的娃娃装。
两天以后做得了,太漂亮了!完全是大清人的打扮,穿着婚装,男娃娃穿的是长袍马褂,头上梳了辫子,戴着圆帽,圆帽周围有很细小的水钻,圆帽前面正中位置是一块方方的、水红的水晶玻璃钻石,腰上还带着荷包,双手呈抱拳姿势,从左肩到右胯是一袭带着红花的红绸,满脸的笑意,一看身份就是新郎。新娘是一身红衣,旗袍、花盆底,头上是满人已婚妇女的“两把头”,上面有好几件非常漂亮的小首饰,脖子上是一挂精致的珍珠项链,头上的盖头是掀开的,也是满脸的笑意,太精致了!大家品评之后,认为鱼儿做的一对最好。就选这一对了,其他的也很精致,准备在纳兰百货店试售。这个很费事、费时,就是外边的玻璃罩也很麻烦,是田亮给精工制作的,还有一个红木底座。
然后是凌娟和其他几位小姐妹给做的夫妻小熊,区别是男小熊戴了帽子,脖子下面有个蝴蝶结。下身穿着裤子,上身穿了坎肩。女小熊头上有个很鲜艳的粉红色蝴蝶结,身上穿了裙子。
云儿给这两对夫妻的定价是每一对娃娃十五两、小熊十两。
东西是作为侧福晋给王三小姐的礼物,叫添箱的嫁妆也可,由统领夫人送到王学士的府上,三小姐的眼睛立马就大了三倍,高兴得大嚷大叫。
之后据说是入洞房的时候很多女贵宾看到了摆在多宝阁架子上的娃娃夫妻和小熊夫妻,要不是人家新婚的东西,王三小姐的闺蜜都能给抢走了。云儿的夫妻娃娃和小熊夫妻一下子就打出了广告,第二天就有很多有待字闺中的女孩家长来到王学士府上来订货。
这位薛氏夫人也是个精明的,把订货的人姓名、订货要求都给记录下来了,侧福晋给了女儿这么大的脸面,总得“投之以桃,,报之以李”。王三小姐的嫁衣和大家都没有的超漂亮摆设也成了很多夫人、小姐艳羡的东西,婆婆家的人,三小姐的丈夫都对她高看了一眼。特别是王大小姐、王二小姐,眼馋得直咽唾沫。
这个项目肯定是能赚钱的!云儿给它们起的名字是“新婚娃娃”。
云儿最不喜欢场面应酬,偏偏就有这种事砸到她的头上:显亲王富绶的侧福晋余氏生了一个儿子,自然要请二叔二婶过府参加孩子的“洗三”仪式。因为余氏是侧福晋,福晋就不参加了,一个是辈分,一个是位份都不合适。但是府上不能没人去,这个任务就交给了云儿。云儿能拒绝吗?于是福晋就派了林嬷嬷、鱼儿水儿跟随,还有小太监吉祥、乐呵,他俩是给云儿拿东西的。趁着“洗三”,下奶的礼物一并给拿上了。
此时的云儿已经成了皇室宗亲中家喻户晓的人物,几乎所有的皇室宗亲中人都知道瑞王爷的侧福晋年轻、漂亮、洒脱、能干。哪个王府、国公府的侧福晋都是养尊处优的,谁也没有云儿的风采。
云儿的打扮不是很富贵,也没有满头的珠翠,但是衣服、首饰都是很高档的。身上的旗袍是淡紫色的,绣着白中透蓝的玉兰花,首饰是钛金的紫荆花,淡雅得跟一株水仙一样。身边衬着身材丰满的林嬷嬷、俏丽的鱼儿、朴素的水儿。别的府上侧福晋出门都有教引嬷嬷跟随,贴身丫鬟服侍,林嬷嬷就是作为教引嬷嬷的身份来的。
带着礼物来和显王爷、显王爷的嫡福晋博尔济吉特氏见面,行礼。王爷是显亲王的亲叔叔,显亲王和他的嫡福晋也算是云儿的晚辈,但是显亲王福晋的位份比云儿高,云儿还是要给她施礼的。这位博尔济吉特跟太后是叔侄关系,位份上却成了侄孙媳妇。但是云儿的辈分却是大了一辈,所以在要施礼的时候,显亲王和福晋都给拉住了。聊了一会就是洗三仪式,这位新生儿还得叫云儿叔祖母呢。
云儿在洗三的盆里放了一对从异域买的银手镯,引起各位来宾的注意。一般来说,银器这东西就是新的也有点发乌,但是云儿的银手镯锃光瓦亮,引起很多女人的注意。她们对云儿本人也很好奇,
很多女眷凑上来跟云儿搭茬说话儿,问她银器是从什么地方买的。
洗三之后,云儿在余氏身边的一位嬷嬷的带领下到了余氏的住处,把其他礼物交给了余氏本人。余氏的年龄比云儿稍小,大概在二十岁左右,是汉人,眉目清秀,性格温婉,一派江南女子的风韵。她和云儿的位份是一样的,但是辈分比云儿小,刚刚生产才三天,还很虚弱。看见云儿进来,嬷嬷一介绍就知道是瑞王府的陈福晋,是显亲王经常提到的叔公公瑞王爷的侧福晋,是婶娘婆婆,果然是潇洒、飘逸。就要起来问安:
“侄媳给婶娘请安……”被云儿上前轻轻按住:“躺着不许动!”
“多谢婶娘。橙儿,赶紧给陈福晋拿绣墩、上茶点。”
橙儿就是余氏房里的丫鬟了,答应了一声,赶紧拿过绣墩:“陈福晋请坐。”
云儿也不客气,坐下了。当然林嬷嬷和鱼儿水儿是没座位的,站在云儿身后。
“身子还好吧?生产可顺利?”初次见面,云儿只能是问些眼面前的事,不可能深谈。她知道这位余氏是显亲王的宠妾,是位才女,跟显亲王诗情画意,脾气投合,但是很受嫡福晋的打压。嫡福晋博尔济吉特氏是太后的本家,很多亲王的嫡福晋都是出自于博尔济吉特家族。
“还好,让婶娘惦记了。”
云儿一脸的笑意,对余氏说:“月子里好好养着,别看书劳神。我听显王爷说过,你是江南才女,平时就以诗书为伴。月子里可不能看书,以后对眼睛不好。林嬷嬷,鱼儿水儿你们把给侧福晋孩子的礼物拿出来吧。”然后对余氏说:“去年春上,我和我家王爷还有田侍卫跟着佛家师父出去云游了一年,带回来一点异域的东西,今天给孩子带一点过来。那边的东西跟咱们大清有点区别,让林嬷嬷和我身边的两位嬷嬷跟你说说怎么用,希望你能喜欢。”
“这多不好意思?”看着几位嬷嬷捧着的盒子,余氏就知道东西不少。爱新觉罗家族是关外人,关外的民风比较彪悍。女人坐月子期间,亲戚朋友邻居的要给产妇“下奶”,就是带着吃食来,让产妇吃了以后有好奶水的意思。后来演变成拿婴儿的衣服、被子,也有拿银子的。这些能催奶吗?大户人家的少奶奶们谁能给自己的孩子喂奶?就是一个风俗罢了。送东西可多可少,看交情、看血缘关系远近。虽然跟“奶”没关系,但是送来的东西必须是跟孩子有关的。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显王爷是我家王爷的亲侄子,我带来的东西都是给孩子的,你就别客气了。”
从云儿进门的那刻起,余氏对云儿的印象就奇好,因为云儿就没说一句虚头巴脑的话,虽然她是江南女子,也喜欢云儿这种大马金刀的性格,不像府上的某些女人,说话捏着半张嘴,绕老绕去的,让人不知所以。
林嬷嬷上前一步,给余氏福了一个礼,然后打开一个盒子,拿出来一条婴儿的小被子:“侧福晋请看,这是我家主子给您府上的小主子做的百纳被。”
余氏接过来一看当时就喜欢了,哪里是大家凑起来的小布块缝在一起的,分明是经过精心策划做出来的艺术品。
“婶娘如何把百纳被做到这般精致?”
“别笑话我啊,我是向来针线不行的。这个被子在异域那边叫拼布,先把各种颜色的布块安排好了再缝。”
“是啊是啊,侄媳看出来是经过一番策划的,太好看了,多谢婶娘。”
“这个也谢呀?早就听说侧福晋好文采,我是一直都想见见呢。”
“您这么说,侄媳就汗颜了。”
林嬷嬷继续介绍:“这个是我家主子给小少爷的珊瑚绒毯,春夏时节当被子盖的。”
“喔!这么好看……”余氏赶紧接过来,摸挲着软软的绒毛,感觉不是什么动物的皮毛,质料很轻,也没有把动物皮毛给孩子盖的。
“这个不是任何一种动物的皮毛,是那边的一种纺织品,是织出来的,很轻便。”
林嬷嬷的口音里不知不觉地带出来江南的口音。
“这位嬷嬷好像不是京城人士?”余氏很敏感,她父亲上任的时候把她们母女从江南带出来时间并不长,还带着一些江南余韵。”
林嬷嬷福身一礼:“奴婢的老家是江浙的太仓县。”
“这位嬷嬷跟我还是老乡呢,我的老家是绍兴。”余氏的脸上露出笑容。拉住林嬷嬷的手,看了好半天,“嬷嬷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位非常漂亮的江南美女呢。”
林嬷嬷红了脸。
“婶娘还没喝杯茶吧,这是侄媳家乡的茶叶。”
“好好,让林嬷嬷给你说说,你刚生产完需要休息的。”
余氏对云儿的礼物相当感兴趣,很认真地听。
“这个是给孩子的棉绒衣裤,两套换穿;这个是做衣服的衣料,还有这个是给小少爷的小枕头,还有几样玩具和几包龙须挂面,是细丝的,很好煮……”
余氏在枕头上给云儿磕头,表示谢意。
“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你好好休息。”
“橙儿你去送送婶娘和几位嬷嬷。”
云儿不想在余氏房里呆的时间过久,否则嫡福晋会认为她们说了什么,对余氏不利。感觉显亲王这位侧福晋很单纯,就不细琢磨了。
跟显亲王、博尔济吉特福晋告别后就离开显亲王府。洗三宴也没用,云儿最不耐的就是那些浪费时间的事。有那个说些言不由衷的话那个时间做点什么都好。
第二百九十三章 大清物价
“你们两个过来!”云儿命令道。
鱼儿水儿赶紧福身一礼:“主子请吩咐。”
“水儿妹妹把擦抹回廊的兰儿、蕙儿和静儿找来,我要给你们新的差事,把王爷他们倒腾礼物和饮料的桌子抬到我房里来,用那个拿箱子比较牢靠。”
“是,奴婢们即刻就去。”
二等丫鬟兰儿、蕙儿和静儿也是属于贴身服侍云儿的,只是云儿房里的箱子太多,就不让她们来服侍了。她们就在上午时间跟着林嬷嬷去园子里捡落花,下午时间擦抹楼内的门窗、栏杆和地板,劳动量也不小。
“你们三个,先把手上的活儿放一放,主子有其它的差事找你们。”
水儿对正在卖力干活的三个二等丫鬟吩咐道。
“是。”三个姑娘赶紧洗了手,来到云儿住的房门口听候差遣。
“你们三个先抬过来五张桌子,摞两层,底下三张、上面两张、帮我找点东西。”云儿吩咐道。
强将手下无弱兵,云儿院里的姑娘嬷嬷们干活都象云儿那样洒脱、迅速,没有一个敢磨磨蹭蹭的。少时就把桌子抬上来了,兰儿是这三个姑娘的头儿,问道:“主子,您要拿哪个箱子?”
“拿最上面、最靠东边那四个箱子。犹豫什么?怕抬不动啊,你们放心,莽格、**他们抬的是礼物、是饮料,都是很沉重的东西,我这里的箱子虽然和礼物箱子一般大小,里面却是干活的工具和材料,试试看?”
兰儿和蕙儿在最上面一层桌子上,鱼儿水儿在下面的一层,云儿和静儿在地面接着。
兰儿两个撸胳膊、挽袖子的,一副大干一场的架势,结果一试,连箱子本身都加在一起,还没有二十斤,很轻易就拿下来了。
“先放地上,再抬这个、这个和这个,还有这个。”
几个姑娘就按云儿的吩咐往下抬。地上很快就有了八个箱子。
“慢慢抬啊别摔了。水儿妹妹你确定肚子里没小孩?”
水儿的脸立刻就红了,当着几个姑娘的面儿说这个,弄的她很不好意思。赶紧说:“没有、没有,您放心。”
云儿看水儿红了脸,才想起来自己说话又随便了,几乎是张口就来,想都不想。于是笑着说:“对不起啊,我忘了这里是大清。”
水儿见主子给自己道歉,吓得不行:“主子您千万别和奴婢说什么对不起,奴婢承受不起。”
云儿扶额道:“又忘了。好了好了,我以后尽量注意,异域那边的人不像咱们大清这么等级森严的,没那么多的忌讳,我都习惯了。”
鱼儿和水儿就想起来王爷他们回来那天,主子想都没想就说王爷是大鼻子老外,若是有人追究,云儿真就犯了大不敬的过错。并不是主子恃宠而骄,只是说话随便习惯了,不是有意的。
鱼儿问道:“咱们是先看这些呢?还是看从您房里抬下来的?”
“别急我看看。从堂屋里抬下来的是咱们学艺用的工具和材料,门口放的是端午节做香囊、荷包的材料。这么看还是先学艺,学了技艺才能做活儿,那就先把装工具、材料的箱子打开,能分的分给大家,我这里也能倒出一点空间。”
鱼儿忙问:“您的意思是把抬下来的箱子里的东西给大家分了?”
“没说这里是做活的工具和学习技艺的材料吗?就是发给大家用的呀?舍不得?”
鱼儿真是打心里舍不得。虽然主子说了那么多的道理,鱼儿还是别不过这个弯儿,陈老爷的古董都是多少辈子的宝贝,是养老用的,他也没个儿子,将来就靠这些东西换钱用。可是主子说了,要发给大家,自己不过是个丫鬟,有什么权利阻止主子?于是嗫嚅地说:“这可不是个少数啊。”
云儿也不管她,继续说:“我从异域学了几样技艺,不知各位想不想学?”
鱼儿立刻忘了刚才的话题,高声表态:“奴婢想学!奴婢愿意学!”
其他人也是态度积极、热烈,七言八语的表示愿意学。静儿还小心地问了束脩是多少,要学多长时间,好不好学等实际问题。
云儿很喜欢静儿的憨厚,在她脸上爱抚地摸了一下:“傻丫头,咱们都是一个大家庭的人,要什么束脩啊?你们不用担心,不是什么尖端科技,大家都会针黹女工的,很好学。”
鱼儿说:“您回来以后时不时的就说些让人不懂、莫名其妙的话,什么叫尖端科技?什么是布艺呢?”
“尖端科技就是很难懂的学问,你想学我也不会,布艺就是精致的针线活儿,就象香囊、荷包一类需要美化的、做出来特别好看的东西,纳鞋底就算不上布艺了。咱们大清的女人,不管是汉人还是满人,不管是当官家庭的女人,还是平民百姓的女人,从五六岁开始就学针黹女工,都有雄厚的做布艺的基础。”
“您能说说布艺具体都是什么吗?”
“布艺的范围很广,按布艺分类大致上可以分为拼布、布贴、绣贴等几大类。再细分就有餐厅类、厨房类、还有装饰和陈设类、垫子类、包装类、家具类等等。用于餐厅的布艺品有桌布、餐垫、餐巾、餐巾杯、杯垫、餐椅套、餐椅坐垫等;用于厨房的布艺品有围裙、袖套、厨帽、隔热手套、隔热垫、厨用窗帘、擦手巾、茶巾等;用于装饰与陈设类的布艺品有门帘、装饰类壁挂、工艺篮等;用于垫子类的工艺品有各类坐垫、靠枕、抱枕等等;用于包装类布艺品有各种花式的箱包、手提包和购物包等。按工艺来分,主要有绣花、挑花、贴花等等。”
水儿很老实地问道:“主子说的这些您自己都学了吗?”
“我哪有那个美国时间都学会了?不过是学了一点适合咱们大清人能用的罢了,要是全套都学回来,头发都白了。这个箱子里也是香囊的样品,水儿妹妹开箱。”
水儿赶紧打开云儿指着的一个箱子。刚刚掀开箱子盖,就不由自主地惊呼起来:“呜哇!这也太漂亮了吧?”
兰儿三个和鱼儿也是瞪圆了眼睛。云儿顺手拿出来一个绣花香囊问鱼儿:“这个能卖多少钱?”
“十文钱差不多吧?”
“什么?才卖十文?异域的两块钱?那边的零售价可是五元呢。”
鱼儿说:“十文钱已经不少了。”
去异域之前,奉师父之命调查了一些物价,主要是布匹、绸缎什么的。太细微的东西好像没有查过。云儿在成亲之前,就是承接裱画活计之前从来都没对这些事过问过,有精明的老娘,她一个小姑娘根本就没在意过物价。成亲之后那就更是养尊处优,不问世事。虽然对调查过的物价有点印象,也是在异域买东西的时候当对照了。没办法,只好请教鱼儿:“你告诉我,在咱们大清,一文钱可以买到什么?”
“回主子,一文钱可以买一碗酱油、一碗醋、一碗酒、一碗油。”
“你说明白一点,是分别买的还是同时买的?”
“是同时买的嘛,怎么了?主子您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云儿好像没有听到鱼儿的话,而是喃喃自语道:“一文钱相当于异域的两角钱,五文钱相当于一元钱。在异域,一元钱能买什么?一支雪糕!可是大清,一文钱就可以同时买到一碗酱油、一碗醋、一碗酒、一碗油。这四碗东西在异域恐怕要花十块钱还不止,那么是不是可以说从异域买回来的物资一下子要缩水十倍?不会吧?要是那样,坐地就赔啦!一碗酱油、一碗醋、一碗酒加上一碗油总共才一文钱?这个物价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云儿倍受打击,身子都摇晃了!这不是摆明了自己三人疯子一样买回来的东西成了一堆刨花,暄蓬蓬的了?
鱼儿吓坏了,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本来就是那么个情况嘛,怎么主子脸色都变了?好在她的反应快一些,发觉了是自己说的一碗酱油一碗醋的事,好像是主子觉得太便宜了。赶忙补救:“也不是所有的东西都很便宜的,咱们大清就是吃的便宜,也不是所有吃的都便宜,象肉啊、糖啊还是很贵的,还有布匹啊、绸缎啊、首饰啊,这些都是值钱的!牛羊肉是七八十文一斤,糖是一百文一斤的,布匹得分是什么,棉布价格低,十八文左右一尺,绸缎也是分什么料子的,上好的锦缎一百五十文一尺,首饰银的最便宜,然后是金的、珍珠的。”
云儿长出了一口气:原来大清的物价不是很均衡的,紧缺的自然就贵。大清不许宰杀耕牛,所以牛肉就很贵。制作糖类的设备很简陋,所以糖也很贵。至于绸缎,不用说从内务府织造局出来的锦缎都是供应宫里的妃嫔和皇室宗亲以及各级官员、官员家眷的。民间百姓谁有资格穿绫罗绸缎?就是商人有钱也不允许穿锦缎的!就是普通的绸缎老百姓也穿不起。因为纺织机器落后啊,锦缎的幅面也就在一尺七八。电视剧里演的古代绸缎庄货架上那些绸缎,都是现代化纺织机器织出来的。
云儿沉到冰水里的心慢慢回暖,如果是忙了一年都是酱油醋的价格,王爷三人的那些辛苦、亮子的一条差一点带不回来的生命和自己的被劫持不就成了毫无价值的胡闹了?
“主子您好一点了吧?都怪奴婢说话不知道倒正。”鱼儿很愧疚。
“有你什么事?怪不得你们说在京城住一个月有二两银子的花销就是好日子呢。象酱油醋这样的生活必须品这么便宜,老百姓也好活。肉贵就不吃肉呗,糖也是可有可无的东西,绸缎也可以不穿,真的很好活。异域那边大米三块钱一斤,合大清的十五文,肉也不便宜,七八十文吧,就连一包卫生巾也得好几块钱。就没便宜的东西。”
鱼儿继续安慰云儿:“咱们大清的绣品还是很贵的,您这个绣花香囊能卖到十文,是多少碗酱油、醋啊?”
云儿被她逗笑了。水儿到现在还没弄明白主子怎么会变毛变色的,好像是觉得大清的物价低了?物价低还不好吗?还是鱼儿姐姐聪明,一下子就能领会主子的意思,自己真是个笨的!
“行了,你也别劝我了,我得回家给儿子、闺女送饭去了。”说着带了鱼儿水儿回家。
云儿三人一走,兰儿、蕙儿就“活”了,这俩人就是云儿成亲那天在门口站着的那两个十来岁的小丫头。从粗使丫鬟开始做起,熬到了二等的位份。兰儿的性格属于外向型,蕙儿和静儿都是内向型的,主子不在跟前,周嬷嬷、张嬷嬷也不在,兰儿就是大姐大了:“你们看,主子带回来的香囊多漂亮啊,这花儿绣的,亮铮铮的,好像跟咱们大清不是一个绣法哎。”
蕙儿胆小,看兰儿随便从箱子里拿东西,提醒她:“你要作死了,赶紧放回去吧,要不然……”
“我看看不行啊?”虽然这么说,也乖乖儿地放了回去,别让主子以为自己想拿回去,那不就成了偷儿了?
“静儿妹妹,你在主子面前挺得脸的,要不你和主子说说,朝主子借几个香囊咱们照着样儿做几个玩玩?”
“兰儿姐姐你说什么呢?静儿不是和你一样吗?怎么就得脸了?”静儿有点不高兴,最害怕成为惹人注目的“椽子”。她也知道兰儿也是个说话不防头的,没有任何恶意。
第二百九十四章 价格纷争
云儿忽然觉得很渴,就对鱼儿水儿说:“鱼儿姐姐你们两个去楼下大厅里,走廊过道有些打开的箱子,拿来十几个易拉罐的饮料,就是那些铁皮的罐子。不好拿就倒出来一个空箱装着,你们两个抬回来。”鱼儿水儿答应着去了,很快把易拉罐饮料和几个瓷瓶装的酸奶拿回来。云儿拿起来一个瓷瓶,用贴在瓷瓶子旁边的吸管扎开纸面的封口吸食起来,鱼儿几个人学着主子的样儿照做不误。水儿喝了一口就皱着眉毛说:“主子快别喝了,**酸了。”
一句话就把云儿逗得笑蹲在地上,指着水儿断断续续地说:“你真是个棒、棒槌,这个是酸奶,自来就是酸的。”
“啊?还有出酸奶的奶牛啊?”水儿一句话就说到老根儿上了。
云儿捂着肚子笑个不停。
“主子啊,这是您定的价格吗?”鱼儿的脸皱得象个包子。
“是啊,怎么了?是高啊还是低了?”云儿很纳闷鱼儿为什么这个表情。
“再低一点就不如白送人了!”
“你是说我把价格定低了?”
“这么好看的首饰您五十文就卖了?”鱼儿举着一个被称为牛角材料的步摇愤愤地说道。
“你想卖多少?”
“最少也得一两银子吧?”
“你想当劫匪呀?我悄悄告诉你们两个,这个东西本钱不是很多的……”
“您给我打住!”鱼儿第一次自称“我”,也是第一次在水儿面前对云儿态度强横:“您傻呀?有说自己的东西本钱低的吗?咱们这里是大清,不是异域!再说了,您和王爷买回来这些东西,不用想就知道有多辛苦了。买回来不是为了赚钱的吗?一文钱买的,再卖一文钱,您是不是有病啊?如果您不按大清的价格卖,是不是得把别的商家都给挤兑黄铺儿啊?”
鱼儿的强硬态度可把水儿吓坏了,拉着鱼儿的胳膊使劲摇:“鱼儿姐姐!不可以这么和主子说话!”
鱼儿这才想起来自己说话的态度不对了,赶紧认错儿:“对不起主子,奴婢失态了,请主子责罚。”说着跪下了。
“干嘛说跪就跪的?赶紧起来!”说着就来拉鱼儿。鱼儿死活不肯起来,眼里盈满了泪水:“我家相公说您在异域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累,还经历了生死劫难,把自己家的古董卖了换钱买的一些货物。不管在异域是多少钱,您回来就是在大清的这块地方生活,要按这里的规矩办事。奴婢求求您再不要说买来的东西便宜了好不好?”
“好好好,我知道了,这不是没别人吗?再说也不是所有的东西买的时候都便宜,我说的是今天咱们看的。”云儿只能往回拉话。
“不管是什么,再不要这么说了好不好?奴婢求您了!”说着就要磕头。
云儿给水儿使个眼色,俩人一起把鱼儿拉了起来。
“我不是答应你了吗?怎么会这么大的反应?”
“您回来这几天,奴婢就心里就一直犯堵。大厅里的、配楼里的、还有苏州宅子里的、四合院的、府库的,还有送人的那些礼物,奴婢不知道您和王爷花了多少钱、操了多少的心运回来的。不是为了回来赚钱的吗?怎么能不当回事呢?奴婢跟您打个赌,您把这里的东西每样挑出来一点拿给福晋看,让她给定个价,您对照一下,看看差多少?别总是用异域的眼光来看大清好吗?”
“还是算了吧。福晋不熟悉异域的价格,如果定在十两一个簪子怎么办?我怎么反驳?”
“那不是更好吗?”
“做生意是要赚钱,但是赚钱也得有个底线,不是越多越好,是适可而止。经商也是有规矩的,要赚钱但是不能唯利是图。福晋她不知道这些东西是用什么材料做的,肯定是用大清的标准衡量,可是你们知道吗?一旦福晋定了价,我就再也没有说话的权利!给异域商品制定价位的是我,我熟悉这些东西的本钱,这是那边大姐和王爷给我的命令!”
“主子!主子奴婢错了!您别生气好不好?”鱼儿一下子就明白了主子的意思,也明白了自己今天的冲动犯了主子多大的忌讳,赶紧跪在云儿的面前:“奴婢无知!奴婢……”
“好啦!动不动就下跪!赶紧起来,我又没有怪你!有些事你们不知道内情。如果说我定的太低可以稍稍提一点,但是说一个这样的簪子卖一两银子就等于打家劫舍了!”
“奴婢错了,请主子责罚。”鱼儿的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主子极少和自己这么严厉,说明自己是真的气着她了。
“赶紧起来好不好?”云儿最害怕这种可怜巴巴的样子,伸手把鱼儿拉了起来,嗔怪地说:“多大点的事儿值得这样?不知者不怪罪。”
云主子病好了以后,就没见她发过脾气,怎么今天发了脾气?其实鱼儿并没有觉得自己说的错离谱了,既然经商就要赚钱,赚钱就是赚的越多越好,怎么还生气了?
水儿也吓够呛,庆幸自己没多嘴。其实她和鱼儿是一个看法,云主子带回来的东西那么好看、那么精致,肯定能多卖钱。大老远的把东西带回来不就是为了赚钱吗?
主子拿出来的那根簪子要是大清出产的,怎么也能卖二三两到五两银子,再少也不能少于一两银子,最低也得五百文吧?主子的意思是超过三百文都不行。这些可都是咱们大清没有的新样货物啊,要是卖低了以后往上涨钱就不容易了。
虽然是心里这么想,说出来是万万不敢的,鱼儿姐姐都碰钉子了。
看云主子的意思是对福晋也有点不满,也是啊,鬟儿一再挑事,福晋都没有给主子出口气,搁谁心里也不痛快。不管怎么说,云主子也是王爷的女人,跟王爷是夫妻关系,还给王爷生了三个孩子,你鬟儿是谁呀?没事就说三道四的,换一个人大嘴巴就呼上来了。
其实云儿也没有太严厉的言辞,但是在鱼儿来说就是很严重地冲撞主子了,很害怕也很后悔。最后悔是说让福晋给定个价,自己是主子房里的人,怎么向着福晋说话了?这不是背叛主子吗?越想心里越窝心。鱼儿不知道主子说的那位大姐是什么人,但是提到定价的事是大姐和王爷说由主子说了算,这里边就没有福晋的事了。自己是把福晋抬来压制主子吗?这以后主子还能信任自己吗?就觉得自己的过错太大了!回家做饭也是一路哭着做完的,水儿怎么劝解也不听。她对云儿没有任何的意见,就是恨自己没长脑子,其实是把事情想的太严重了。
且不说各人怀的心思,晚上是水儿的班,老早就来陪云儿了。揣着一百个小心服侍着。在沐浴后到睡觉之前,云儿还是在看拼音,实际上是在看缝纫机,想仔细看看这里都是做什么用的缝纫机。她准备做一批烧卖包投入市场,做烧卖包非常简单,最复杂的一道工序是用金线锁边。如果用码边机来锁,那就简单到家了,一个直径七寸的圆形纱料一分钟就能锁完,用手针锁怎么也得半小时,还不可能有码边机锁的那么针码完全一样大小。
缝纫机全都在堂屋这堆货物里,就在靠最外面一层货物的第二层。云儿吩咐鱼儿水儿把外边的一层箱子挪走了最上面的一层,去拿那个码边机,纹丝不动!云儿用天目去看,怪不得,一个箱子里面装了四台码边机!还有其他的附件、安装工具什么的。
那就明天再说吧。田亮和纳兰每天早上都来报到,让他们来拿。
再说鱼儿,回家以后把饭做好了,服侍田亮、田蕊父女用过晚膳,然后帮田蕊和田亮沐浴。剩下的时间接着做丈夫的千层底布鞋。
天黑下来,蕊儿困了,抱着娃娃先睡了。鱼儿收拾一下铺被准备睡觉。田亮从鱼儿身后抱住她,附在她的耳边小声问:“怎么了?闷闷不乐的?”
“相公!鱼儿做错一件事,惹主子生气了。”说完抽泣起来。
“别这样、别这样。咱们躺下说好不好?我家鱼儿嬷嬷一向乖巧,怎么能惹主子生气呢,跟我说说?”
“跟你说有什么用?你的身份能去劝她吗?”
“我可以给你支招儿啊,说吧。”
鱼儿就把白天的事跟田亮说了。田亮琢磨了半天才说:“你犯了主子的一个忌讳,就是不该让福晋来定价。虽然主子和福晋之间已经很和气了,但是有些事还是别过于近乎了。福晋通情达理,她身边的人就很难说。你也知道,这些货物都是陈先生的古董换的,异域那边大姐和王爷都说将来卖货的价位由主子来定,买东西的时候,是什么本钱她也知道,人家自己的钱买的东西凭什么要别人说了算?这是一个让主子不痛快的原因。主子已经够有涵养了,自己的钱买来的东西给大家吃喝品尝,还分给大家带回去,被鬟儿说三道四的,搁谁心里也不痛快。福晋却放任鬟儿,训斥也是在背后,没有给主子主持公道。你却撞到枪口上让福晋定个价,她能不生气吗?你到底是谁的人?”
“相公那我该怎么办呢?告诉我、教给我好吗?”
“你们女人都是小心眼,这算多大的事儿啊,还掉猫尿了。”
“你才掉猫尿。”鱼儿破涕为笑。
“明天你找个没人的机会,给她道歉认个错儿就行了。”
“这么简单?”
“不这么简单你们还能反目成仇啊?”
“鱼儿也是好心想让主子多卖点钱。”
“她知道你是好心,但是赚钱也得有个底线,不能超过这个底线。”
“什么是底线?主子也说了底线的话。”
“怎么说呢?就是一个标准吧。比方说卖一个包子,所有的包子铺都是两文钱一个,这就是个标准,一样的包子馅、一样的大小,吃起来味道都差不多,可就是有一家包子铺卖到了五文钱一个,这就朝过标准超过底线了。还有啊,王爷、福晋、主子、陈先生、陈夫人和我都是甘霖大师的弟子,大师在异域说过,做生意是要赚钱的,但是不能漫天要价,不能唯利是图。也就是说不能贪得无厌,要适可而止。这也是一个标准,是道德的标准。什么事都不能过分。”
“相公,鱼儿省得了,你们都是甘霖大师的弟子,说话办事都得比尘俗中的人要好,难怪主子生气呢。鱼儿是触犯了主子的底线。明天鱼儿给主子赔礼。”
“那你今天先给我赔礼。”
“去!我也没惹你生气,赔什么礼?”
“你耽误了我的造人时间。”
“讨厌讨厌!”鱼儿的粉拳凿在田亮的身上。
第二天一大早,鱼儿就在云儿的房门口自己罚跪。云儿也听见了门响,以为是陪夜的水儿出去打水,睁开眼睛一看,鱼儿跪在门边,连鞋都没穿就扑过来了,拉起鱼儿,心疼地嗔怪道:“你作死啊,大早晨的地上这么凉,多大点事儿隔了一夜还念念不忘?咱们两个用着这样吗?”
“奴婢真的做错了,没有明白您的意思。”
“错了以后就改,不用这样的!我也有错儿,就是太急躁了。”
“不!是奴婢的错儿!奴婢没有体谅您的感受……”
“好了好了,也没那么严重。人活着总会有这样那样的不顺心。就当一股清风过去就算了好不好?我也该穿衣服了,然后你和水儿给我打扮一下,咱们就用早膳,再给福晋请安,回来继续给纳兰东贵找货物,他那个小店卖得还不错。”
“可是卖光了不就没了吗?”鱼儿还是心疼这些东西。
“没了就对了,老是放在手里不就见旧了吗?这些东西买回来就是赚了钱送进国库的。相比之下,咱们大清比异域那边贫困很多。咱们是在王府里生活,不缺吃不少穿的,市井间的平民百姓还是很苦的。这是咱们两个人说啊,大清的汉人有几个对满人当皇上心服口服的?江南的百姓,尤其是读书人,给杀了那么多。咱们王爷的心里是希望老百姓都安居乐业的,也很愧对江南百姓,毕竟他是皇室成员。你也看见了,我们带回来的东西很多都是适合平民百姓的。我只能告诉你一个人,这些东西的本钱不是很多,都是针对平民百姓的。如果卖多了他们买不起,可是他们也是大清的子民,不管是谁统治他们,他们也是要过日子的,女人也喜欢漂亮,女孩要出嫁,几十两、十几两的首饰她们买不起,也不能脑袋上戴个树枝当装饰吧?我不是跟你发脾气,是你没有理解我的心情。别往心里去好不好?咱们两个跟亲姐妹有什么不同?”
“是,奴婢明白了。奴婢先前那么说,不是心里向着福晋,就是觉得您定的价太低了……”
“你不用解释我明白的,你对我什么样我心里有数,也知道你觉得我把这些东西带回来不容易,想多卖点钱。可是赚钱这件事不是越多越好,要适可而止。再说了,咱们也不光卖这些东西,不是还有那些布匹吗?还有你知道的那些线类,咱们还可以自己做一些,王爷也学会了好几种种地、种花的本事,亮子还学了企业管理和使用器械,都是能赚钱的。”
云儿的和风细雨抚平了鱼儿心上的阴霾,彻底放心了主子姑娘没有记恨自己,十几年的友情啊,因为一句话就断送了,鱼儿怎么受得了?没有主子的一家就没有自己的今天!
晚上回家的时候,田亮就知道云儿原谅了鱼儿,也知道根本没事。在异域的一年里,田亮对云儿的脾气秉性和人品比以前明白得太多了。以前他还为云儿嫁给比她大二十岁的男人,身份还是侧室而抱不平,现在看,云儿嫁给王爷是最合适不过了。换一个人她的才华都会被埋没,也知道了婚姻是天定的。
没有比较就没有鉴别,田亮在异域的时候,看见异域的某些女孩就觉得自己的媳妇鱼儿是非常好、特别好的女人。不但尽心尽力地照顾自己和女儿,还很会过日子,心地善良、心灵手巧,模样也俊俏,真是无可挑剔的。自己对她不好,还水中月、镜中花地想别的女人,也太对不起鱼儿了。所以没有回来就暗下决心,一定要对鱼儿好,要关心她、体贴她。不管是什么朝代,丈夫都应该是女人的依靠和庇护人!也不知道自己以前犯了什么邪!一定要改邪归正!
鱼儿不知道,自己和主子闹了一点小小的矛盾,还让丈夫对自己的态度大有改变,真是因祸得福了。
第二百九十五章 东直门外
王爷终于抽出时间和云儿、田亮坐着府上的马车到东直门外密室出口那个小院子去了。云儿出门还是女扮男装,这样方便一些。
这里离府上不是很远,如果是通州就不行了,五十多里路呢,当天可能回不来。
田亮当了车把式,王爷和云儿坐在车里面。只有云儿知道密道的出口,闭着眼睛用天眼看更加清晰、准确。
“是这里了,停车吧。”云儿对车外的田亮说。
“吁……”田亮拉住了马缰绳,马车停靠在一户有围墙的小院子跟前。
“是这里吗?”王爷先下车,把云儿接下来。
“没错儿,就这儿。”云儿很确定地说。
田亮一点差异的表情都没有,其实是师父也告诉他云儿开了天眼,能隔墙看物、隔空搬运。
大门是锁着的,锁头都生了锈,大门上的油漆都剥落了,看样子这里是好长时间已经没人住。
“先把房子的主人找到再说。问问邻居吧,找年纪大的人问。”
正好斜对门有个老者坐在门槛上,看着一个蹒跚学步的孩子。
打听事儿的事情肯定是要田亮出头了:“这位老人家,请教您一下,这家房子的主人怎么不在?”
老者把王爷三人上下打量一通说:“这个院子里的人早就不在了,你们找他们有什么事?”
“如果这里没人住,我们想把这个院子买下来。”
“你们是买房子的?这可好,房主的弟弟就住在前街,他正想卖房子呢,我带你们去找。”老者把孩子抱起来,走在前面带路。
他所说的前街其实就是前面一趟住户,很快就到了,是个不大的四合院,大门敞开着,刚到门口就有狗吠声传出来。
“张老六,你家来客了!”老者的嗓门很高,喊了一声就有人应答:
“来了、来了。”很快就出现了一个络腮胡子的中年大汉。那眼光在王爷三人的身上打量了一遍,还算客气,脸上挂着笑问道:“三位是……”
“这三位是来买你哥哥房子的。”
“哦?买房子?请进屋吧,孙大爷,您也进屋喝杯茶?”
“我就不进去了,孩子闹人。”
云儿已经准备好一块小银放在小孩的手里:“买糖吃”。这就是给孙大爷的酬劳了。
孙老头非常高兴,连连说:“多谢、多谢,你们进去谈。”
堂屋里有张很旧的八仙桌,张老六给王爷三人让了座儿,然后自己到东面一间屋拎了一个笔筒式茶壶、几个茶碗,就要倒茶。
王爷谦和地说:“张先生不必麻烦了,说说你哥哥的房子。”
张老六就觉得这三位不是平民百姓,不管是穿戴还是气势,都是高位上的人,心里打算着多卖几个钱。
“房子是我哥哥的,他已经多年没住了,看着有点旧,其实里面还是很完整的。”
“他人呢?”
“哦,他去南边做生意,让我把房子帮他卖了。”
撒谎。老孙头说房主已经不在了,他却说去南边做生意。不过也可以理解,几乎所有的人都不愿意买死了房主的房子,不管是怎么死的,也觉得不吉利。
王爷笑了笑说:“张先生,我们是真心想买房子,这个地段可以开个小店儿,但是先生没说实话,你哥哥已经不在世了,对吧?”
张老六的谎话被揭穿,有点窘迫。但是他不想放过王爷这个买主,因为房子再不卖就要落架了。闲置了将近三十年没人住,没人维修,什么好房子也要破损不堪的。
“这个、这个……先生别介意啊,我是怕人知道房主不在了,人家会认为是凶宅。”
“到底是不是凶宅呢?如果你不说明白,我们贸然买了,以后知道了就不好了吧?为了几个钱骗人好像不值当的吧?”
“一看先生就是爽快的人,在下就实话实说吧。我哥哥的这套房子先前并不是他的,是他的主人临走之前才把房契给了他,我哥哥就放心地住了。他家就两口人,我嫂子没生育。再后来不长时间哥哥和嫂子就被杀死在那套房子里,还惊动了官府,来了很多捕快勘察现场。官府认为房子里有什么秘密,好顿搜查,结果一无所获。就这样房子就闲置起来了,没有一个人来问、来买。在下就这么一直给哥哥看着这套房子,想进城做个小买卖也不敢走,就希望有人来买。先生,如果您买了这个院子,您说给多少钱就是多少,在下都不带还价的。”
话到这里就没别的好说了,王爷起身说:“我们看看房子再做决定。”
“也好,三位请。”
后面一进院子有一种灰蓬蓬的感觉,看样子真是多年无人居住了。这是一个不大的院子,北屋三间,南屋三间,西厢房三间,东面是院墙、大门,没房子。当然北屋是主屋,比其他几间都好一点,高一点。里面是空的,没有任何家具和陈设。
王爷推开窗户,窗框就要掉下来,被田亮给接住了。
房主的弟弟对王爷三人说:“三位先看着,我还有点事,回头再来。”
“你走了这里少了东西怎么算?”王爷故意不让他走。
“这屋里什么都没有灰蓬蓬的,我还能讹诈三位不成?”
这个时候,云儿拉了王爷一下,王爷知道云儿是让自己去看密道的出口。密道的出口不这个院子里,而是院子外面与东面邻居两家院墙中间靠北大墙的枯井里。
三个人还特地来到枯井跟前仔细看了:这口井从上面往下看并不深,也没水,就那么敞开着。但是在井壁上有一道砖门可以开合,开关就是井壁上的一块不显眼的石头。这口井中被树叶、碎树枝、砖头瓦块等掩埋了很厚的一层,开关石头也被掩埋了。好像根本没人注意到这口井的存在。真是多亏了师父给云儿一双慧眼,要不怎么知道这样的秘密?他们看完枯井回到院里,房主的弟弟也回来了。原来他去了东面的邻居家里,之前听说他家的房子也要卖,想进城开当铺。两家的关系不错,看来买房的人像个有钱的,就先和东邻打个招呼,问他到底卖不卖房,如果想卖就和买主说。东邻特别高兴,就等房主弟弟的消息了。
房主的弟弟回来之后,王爷说:“我看中了这套房子的地点,临街。可以让我的亲戚开个包子铺、馒头铺什么的,就是太旧了,得翻盖。这个房子曾经跟官府有牵扯,用不用在县衙那里报备一下呢?”
“这个……”房主的弟弟很为难:“在下就是平民百姓,不想和官府打交道,这么多年了官府也没把凶手给找到,绳之以法,想是都忘了这件事。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知县老爷都换了多少茬,过去这么多年谁还想着这档子事儿。如果您再提起来,是不是会惹麻烦呢?要是您认识官府里的老爷就好了,说一声就完了,您是买房子的,什么事儿也跟您没关系吧?”
其实王爷也不想惊动官府,没事招人注意干嘛?就是想试探一下这位房主的弟弟,他说房主是他哥哥,谁能证明?说不定是他杀的房主呢。但是房子一定要买下来,这个人也要好好调查一番。调查一个人纳兰是最好的人选,他在顺天府当过捕头,应该不难。
于是说道:“房子的事不急,这么多年都闲置了,也不差这么几天。这样,我们回去问问亲戚他想不想来城外住,想来我们就把房子买下,再过几天我们还来,到时候你告诉我们房价。”
“您就买了吧,只算您二十两银子还不行吗?”
“我不是跟你讨价还价,你这个房子还真不值二十两。根本就不能住人,早就要塌架了。花二十两银子也只是买个地皮。”
看样子,房主的弟弟很希望一把就把房子推出去,有人给几个钱就行,要不不是白看了这么多年?
回府之后,王爷让纳兰去调查这家房主和他弟弟。这座房子属于通州管辖,纳兰侍卫过去当捕头,经常和通州县衙的捕快们打过交道,多次合作抓捕犯人。纳兰精明强干,人也随和,通州县衙有好几个捕快朋友。而且他们也知道纳兰现在是瑞王爷的贴身侍卫,当然倾力帮忙。当年的事有好几个人还记得,告诉纳兰,被杀害的房主夫妇是很老实的人,房主要去南边,把他们夫妻留下看房子。可能是他们知道房主的什么秘密,被灭口了。当年通州县衙的捕快们也仔细地搜查过房子里有什么秘密,结果不得而知。房子里根本就没有地下密道之类。至于房主的弟弟根本就和凶杀案毫无关系,他哥哥嫂子被杀害的那天,他正在亲戚家喝喜酒,很多人都能证明他不在凶杀案的现场而是在亲戚家的酒席上,也没离开过酒席,一直陪人喝酒,喝得烂醉。
过了几天,王爷和田亮来了,没让云儿来。房主的弟弟找来了里正,以田亮的名字,花了二十两银子,把房子就买下来了。写了契约,交了钥匙,万事大吉。
看看不会出什么问题了,房主的弟弟就说:“在下东邻的郝先生想搬进城里开当铺,房子也想卖,如果二位有意的话,在下可以……”
田亮说了:“你怎么不早说啊?东边那家的房子比你的好多了。你这人心眼儿还不少,我们把你的房子买下了你才说。你把那位郝先生找来吧。。”
房主的弟弟乐颠颠地去找东邻了。田亮对王爷说:“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王爷说:“郝先生的房子不急买,价钱也会高很多,咱们在磨磨价。这套房子买下来,那口井就可以放心地扩进来了。这件事就交给你。”
“属下觉得,把井填死了,在井的上面盖个类似库房的房子,井就被掩盖住了。主子能直接拿东西,就在过道里装车,然后请镇远镖局的楚大叔给押镖,把货物直接运往通州码头,能省不少事。咱们的货物也应该送到外地销售一些。”
王爷开心地在田亮的肩上拍了一下:“行啊亮子,很有成算,不错。”
东邻的郝先生过来了,感觉人还实在,没有一点虚头巴脑的样子:“听张家兄弟说您买了他家的房子,赶巧在下想进城开个铺子,也想进城,如果您有意的话可以看看房子。”
“我是给亲戚买的,先看看,觉得满意回去跟亲戚说,让他再来看。请先生说说房价?大概是多少,我们再看房子值不值。”
“在下的房子是一直住人的,可不是张兄弟这样闲置多年的,但也不是新盖的,有十来年了。您给二百两就成交。”
“咱们先看看?”
这位郝先生的房子真比张老六的强多了,起码象个房子样儿,搬进来就能住人。维护得也不错,没有漏雨的迹象。跟张老六哥哥的那套布局差不多,就是院子比那个大,有棵大槐树,树下有碾盘,房后还有个小院子,院里有一口井和杂物房、马厩什么的,算是第二进院子,看样子小日子过的还不错。
这座房子王爷也想买,但是不能一次性都买了,以免引起那边房主弟弟的怀疑。什么情况都可能有,小心不为过。就带着田亮回府了。
回府之后,王爷吩咐田亮,和纳兰侍卫一起调查这座郝宅,不能贸贸然的就买了。王爷还想到田亮养父的拜把子兄弟、镇远镖局的楚镖头,听田亮说他走镖往京杭大运河以南去的时候比较多,从这个地方到通州码头还是比从城里近多了,也方便。有的时候城里发生什么事,九门要戒严,进出城门都要盘查,很麻烦。
王爷把这个事跟田亮一说,田亮就说了:“楚大叔这个人是典型的一丝不苟。有一次押镖走水路,船翻了,一船的货物都倾倒在水里。赶巧楚大叔就在这只船上。所有的损失都是他一个人包赔的,连房子都卖了,现在还一个人住在镖局里,家眷都回密云乡下去了。”
王爷笑道:“这是一丝不苟吗?这叫义薄云天。我听说走镖的人,赚钱大家分,有了损失也是大家赔,哪有一个人承担的?为了这船货物弄的倾家荡产的,就是镖头也不能一个人都担下吧?够义气。这样,房子的事调查清楚了,郝先生的那座就给楚镖头住,让他去密云把家眷接过来。翻盖好新居以后,让他把镖局挪过来。把两套房子合在一处,中间那口井就掩藏在新盖的库房里。临街的几间房子做生意,其它的几间当镖局,有镖局的人给咱们看着密道出口,那不是更安全吗?”
田亮给王爷抱拳施礼道:“属下替楚大叔感谢王爷!”
纳兰侍卫的办案能力和效率是极强的,发挥了他的专业水平,用了三天的时间就把郝先生的情况摸清了。那位郝先生是个秀才,曾经在那一带开过私塾,因为人口密度太低,就学的儿童很少。他祖上是开当铺的,他本人在当铺里也当过账房先生,比较熟悉这一行,就想进城做生意。
王爷分析这位房主的主人是不是明朝王爷的后裔,他们知道这个房子有密道?但是作为明朝皇室后裔,在清朝皇上的眼皮子底下过日子肯定是很危险的,所以要远离,可又怕密道给别人发现,就杀了那对夫妻,然后把密道封死。
纳兰侍卫把他查到的情况告诉了王爷,这样王爷就放心地把郝先生的房子以一百八十两银子的价格、用纳兰的名义买下了,倒也不算贵。翻盖新房的事交给田亮了。然后两处宅子各开自己的大门,两家的院墙对面也各开一道门,方便来回。北面本来就有一道高墙,把两所宅子连在一起,挨着北墙的地方盖了一个库房,枯井就给掩藏进去了。因为货物都是由云儿隔空搬运,这个井也没什么用了,填死就是。这口井是有井台的,跟井台齐平的高度砌了一条能搁货物的台子,就更象库房了。田亮把库房建成石头的,安了两层防盗门。然后大墙被加宽、加高,过道开了一道大门,两墙之间就成了可以走开四匹马马车并行驾驶的过道。这样可以直接从密道往外拿货,在两面大墙中间装车。大门很结实,里面插上了,外面的人很难打开。
当然翻盖房子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只是楚镖头的家眷搬过来之后有人给看着盖房的砖瓦木料,还能当个监工。楚镖头一家感激不尽。
第二百九十六章 通州码头
通州码头附近这处密道的出口有点麻烦,这里不是民房,是一座废弃的关帝庙。里面住着一大群乞丐。如果翻盖新房,这些乞丐就没有了安身之所。云儿用天眼看到的密道出口就在关云长泥像的下面,泥像没有出口,封死了,下面往右侧是下去的十几个台阶。离台阶不远有一道沉重的石门,石门的里面就是府上的地下通道,通道大约有四米宽,两侧都是石头垒起来的墙。靠墙左右两边都是异域的货物,全都完好无损地放在那里,估计乞丐们还不知道这个所在。
这些乞丐们都是属于一个叫“兴盛帮”的丐帮,他们有一个帮主带着他们盘踞在这个关帝庙里好你年了。云儿怀疑这个帮主是不是知道地下密室的存在,如果他知道,那就是守候在这里准备进密道的,这样就对府上的安全是个很大的威胁。
王爷责成纳兰侍卫详细调查这个丐帮帮主是什么人,丐帮成员有多少,年龄情况、来源情况。
三天以后纳兰就给王爷带回来第一份情报:“丐帮帮主姓朱,叫朱由桐,可能是明朝皇室后裔。掌握着三个人群的乞丐,一伙是当地的乞丐,这伙人基本都是孩子,一伙是各处逃荒和家人失散的孩子,还有几个成年人是帮助帮主管理这些乞丐的男性。所有的乞丐都是都是十二三岁以下最小到四五岁的孩子。帮主在四十岁左右,无家室。帮助帮主管理乞丐的有八人,分别被称为二、三、四长老,各两人,还有两个紧跟在帮主身边的守护神。守护神的功夫相当高超、狠辣,几乎所有的乞丐都怕到五体投地。除了这九个人其余的全部是乞丐。不分年龄,每人、每天必须上缴给帮主十文钱,交不上来的就会遭到打耳光、打屁股的刑罚。如果有逃跑者,下场就是死。
本来云儿想通过天眼来看看这个丐帮情况的,可是一想这个丐帮跟自己给皇上赚钱根本就没有任何关系,就没看。看到纳兰给王爷的情报才意识到这件事很严重,怎么那些孩子好像是硬性地给禁锢在那里的,比进监狱也好不了多少。
师父的声音就在云儿的耳边响起来:“这些孩子都是你们应该救的。帮主和所谓的长老都是杀人越货的匪徒,根本就不是明朝皇室的后裔。他们已经用残忍的暴力控制住这些孩子,你们要搭救他们于水火,以后他们会是你们经商的助力。”
云儿心里就有数了。在天目里找到了关帝庙这些乞丐的住处,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一些衣衫褴褛的乞丐,有的表情十分痛苦,好像是生病了,非常可怜。
云儿心里想了一下“帮主何在”,眼前的景物就开始挪移,一直到关公塑像身后,这里似乎是比其他乞丐的环境好那么一点。但是云儿看到一个奇怪现象,一个四十几岁的男人好象是在做异域说的俯卧撑,动作很快,云儿没看明白这个是在干嘛,想了一下“近一点”,场景立刻放大了很多,云儿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原来是帮主在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身上做那种事!那孩子的嘴被布块堵住,两只手捆在头上位置,只能看到男孩脸的侧面,脸上的表情十分痛苦,满脸都是泪水。
云儿的心在颤抖!世界上还有这么龌龊的事在身边发生!
师父的声音又想起来:“用你的异能惩罚恶人,解救孩子!“
“是!弟子谨遵师命!”
云儿用意念控制着异能,那个帮主就从男孩的身上起来了,就那么悬空而起,停在半空,吓得他哇哇大叫。在他身边“看热闹”的两个“守护神”也吓坏了,赶紧用手去拉帮主,结果自己也腾空了,不由自主地大嚷大叫:“快来人!来人哪!”
外面躺着的那些乞丐很不情愿地爬起来,到关公塑像后面去看情况,一看也愣住了,光知道帮主平时没事就比划几下,可是今天也是练功吗?这是什么功法啊?太厉害了!一个个的就那么傻愣愣地看着,不知道应该做什么。也不是被人打了、被人绑了,要怎么解救?离地面那么高,他们个子都很小,谁都够不着。
差不多所有在庙里没出去的乞丐都过来看热闹了,云儿心里想着帮主三个人“撞墙!”好嘛,这个指令太好了,只见帮主三人开始往往墙上撞,第一下就鼻青脸肿了,然后就象是跟谁赌气似的,使劲地撞!云儿没让他们撞脑袋,如果那样就会很快撞死。多半都是撞在肩膀、后背,连续地撞着。来看热闹的小乞丐们若不是怕帮主大人报复,真要鼓掌、欢呼了。趴在地上被蹂躏的那个也爬起来看热闹了,苍白的脸上露出一点笑容。
直到帮主和他的守护神被撞晕了,云儿才发出“停止”的指令。
小乞丐们就嘁嘁喳喳地小声议论起来:“怎么回事啊?你们知道帮主他们在练什么功夫吗?”
“是不是有人作恶太多遭报应了?”一个乞丐小声说。
几位长老都不在,乞丐们也没钱给帮主和守护神请郎中,就那么看着他们死狗一样躺在那里,估计醒过来也没力气打人了。
云儿就按王爷的意思把这些小乞丐都给搬运到离玉龙布庄不远的那个王爷买的宅子里,把李采买运走,门也锁上了。
这些小乞丐莫名其妙地来到一个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地方,几十个人被锁在一个五间房那么大的房子里,不到一个时辰就来人给送饭了。这是很多人几年都没吃到的白米饭,每个人一份,盛在一个很大的盘子里,除了白米饭还有炒菜,谁也不用抢,就听“唏哩呼噜”的风卷残云,终日里瘪瘪的小肚子变成一面小鼓。
听帮主说要阉了他们、卖了他们、杀了他们。这可能就是这辈子最后一顿饭了,还真香。乞丐的日子都是有上顿没下顿,有今天没明天,临死前吃顿白米饭,这辈子也没白活!
来收盘子的是两个穿着练功服的年轻人。当乞丐的人常年要饭已经练就了一副甜嘴,好几个十二三岁的乞丐就发动甜嘴攻势了,很狗腿地凑到他们跟前,先呲牙一笑,然后问道:“叔叔,我们吃完了饭就进宫吗?”
“这是谁说的?”
“不是进宫?那是把我们卖了?卖到什么地方?”
“这是谁胡说八道的?”
“不是要把我们杀了做那个壮阳药吧?”
“你们的小脑袋里都装了什么呀?”
“这是我们帮主说的。”
给小乞丐们送饭来的就有纳兰侍卫,一听小乞丐这么说就注意了:“是你们不听话了,你们帮主吓唬你们的吧?”
“那您告诉我们,我们这些人要去哪儿,如果不再回关帝庙了,我们就告诉您。”
“估计不会回去了,你们也听说那个关帝庙的地皮被人买走了,是通州县衙的地盘,人家卖了你们能阻止吗?”
“那我们帮主还有两位帮主的守护神,还有六位长老他们都跑了吧?”
“他们都被我们抓了,如果你们手上有他犯罪的证据,他就得进大牢,当然就会判刑,就是要坐几年的大狱,你们还怕什么?如果他们手上有人命就得砍头,没有人命的干了很多坏事也得判刑,就是从大狱出来也得好几年,那个时候你们比现在长大很多,他还能认出你来吗?”
“叔叔如果我们说了你们会告诉他们吗?”
“你这孩子,你说他们的罪行叔叔告诉他们不是害了你们吗?放心,叔叔不会说,绝对不会!我发誓!”纳兰很认真的样子。
“叔叔不要发誓!您是好人我们信您的。”
“好吧,你们把帮主他们做的坏事都告诉叔叔,然后叔叔告诉那个断案的大老爷,情况属实的话就会判他的刑了。”
“我说……”
“我先说……”
小乞丐们争先恐后地抢着要说。
“别急、别急,这个小兄弟你先说。”
“谢谢叔叔。我是从河南逃荒来的,半路上和爹娘走散了。有个人说能给我找个店铺当学徒,供吃供住,我就跟他来了,结果是个要饭的头儿,硬逼着我要饭,还得要钱,要不来就往死里打,呜呜……”说着就哭了起来。
另一个赶紧说:“我的家就在京城,家里也不穷,就是那次上元节观灯跟家里人走散了,就被帮主给骗来了。跟我在一起的根子哥哥,是我的小厮,没几天就给卖了,我在家的时候是个少爷,根本就不用要饭的,到了这里不要饭就打,帮主还把我捆起来、捆起来,呜呜……”
“叔叔我也是京城里的,就是在门口玩了一会就不知怎么给人弄到要饭孩子在一起了,我家邻居的铁头就被帮主给杀了,做了壮阳药。叔叔我多想回家呀?”
纳兰的浓眉结成了疙瘩,所有这些都是血泪的控诉啊。
“你们不要伤心,知道吗?你们是给人救了,不会回到关帝庙了,救你们的人会尽量帮你们找到亲人,实在找不到的也会给你们安排个适合你们做的事。你们不会愿意一辈子要饭吧?”
“谁愿意要饭呀?三孙子似的。要来的饭有的猫狗都不吃!酸的、臭的都有,吃完就拉肚子。我们这里的人都是十几岁,都想凭自己的手给自己挣饭吃,谁愿意爷爷奶奶的求人家,还被人家用白眼看,还有的举手就打。我们帮主已经卖过不是小兄弟了,还有不听他吆喝的直接就给杀了……”
孩子们的话就是铁证!案子挪到顺天府知府大堂,几十个孩子哭的哭、骂的骂,集体控诉帮主、守护神、六长老的罪行。
结果是帮主、守护神、四个长老秋后问斩,另外两个长老没有参与杀害小乞丐,但是虐待过,判了十年的刑。
通州的关帝庙被拆除,王爷在关帝庙旧址盖了一个临街的商家,南来北往的客商就方便在这里买货了。
案件已结,就没有王爷的事了。那位帮主大人还没等说出来瑞王府有密道,就被一个和前明宗室有瓜葛的牢头给灭口了。
太后老人家派她宫里的强公公来府上接福晋,王爷小声提醒她可能是打听关帝庙和丐帮的事。不出王爷所料,闲聊没几句话太后就问了:“听说瑞王爷在通州买房子了?”
“我家王爷说通州那个地方是京杭运河的北端,南来北往的客商也很多。府上的姑娘嬷嬷们照异域的样品做出来的荷包香囊什么的挺惹眼,还有异域那边的布艺品也挺好看,兴许南边的客商就能看中。”
“你总说你家王爷是个粗人,想事儿可是不粗,这样才好,能赚钱呢。买房子怎么还有丐帮的事儿?”
“嗨,谁知道有这个麻烦事儿,知道就不买那块地皮了。王爷觉得要买地皮还是公中的好,就派纳兰侍卫去找他过去当捕头的朋友问问有没有衙门里的产业,这位朋友就告诉他说有个要拆的关帝庙,就是通州县衙的地皮。还是那里的知县给办的手续,谁想到那个关帝庙里住了好几十的要饭花子,关帝庙拆了他们不是就没地儿住了?就到衙门里闹,通州知县真是个断案如神的,他早就听说这个丐帮的帮主有很多不规矩的地方,就把他找去衙门问话。要不说做贼心虚呢,这个丐帮帮主还以为知县大人早就掌握了他的罪证,就不打自招了,说出来他拐卖儿童、糟蹋男孩、杀害儿童做壮阳药的事。那些要饭的孩子都站出来作证。”
“听说这个帮主还是前明后裔?”
“他倒是想给脸上贴金,通州知县审案的时候一问就前言不搭后语了。既然是前明的人应该知道自己是谁的后代吧?结果是张冠李戴。”福晋才不说夜明珠的事。
三十六名小乞丐,知道家里地址的有十四个人,这些孩子都在府上侍卫、亲兵的保护下跟亲人团聚了。他们家里的大人根本就不抱希望了,好几年了没找到,小孩子变化大,小时候的事也不见得能记住,就不找了,可是当他们看到身穿侍卫服装的年轻人领着一路跑过来叫额娘的孩子,都傻了!一问是瑞王府的侍卫给找到的,都不知道给怎么感谢了。
就是外地的也有一名侍卫一名亲兵给送到大人手里,确认是他们的孩子才放心。
其他的小乞丐就养在那个院子里,给他们找了一个先生教给他们识字、读书,不是每顿大鱼大肉的也能吃饱,鱼儿水儿和飞云楼的姐妹们给这些孩子用每人布头做了两棉两单的新衣服,他们以后就是府上的后备力量了。
第二百九十七章 布艺加工
鱼儿水儿已经过了码边和踏空车的关,正儿八经地开始加工布艺了。送到纳兰东贵那里的烧麦包、麻袋包、福字包都是鱼儿水儿完成了第一道工序——成型之后,由凌娟带着兰儿、蕙儿、静儿、月儿、莲儿五位丫鬟姑娘给烧麦包、麻袋包和福字包添加香料,然后缝合、加上拎绳、彩珠、流苏,也算是流水作业吧。烧麦包是最简单的,麻袋包就有点麻烦,鱼儿水儿做的麻袋包都是用大厅那些木箱里的彩色织锦缎材料的。有着绚丽的花纹,不用绣花就很好看了,在它的脊背上再缝上一道明黄色的编织绳。上面正中位置缝了一个黑色拎绳,下面正中的地方缀上三颗彩珠,彩珠下面是大红色或者粉红色、天蓝色的流苏,并把流苏的下面剪齐了。
在异域的时候,云儿经常看就小轿车司机前面的窗户上吊着一个好看的挂件,下面也是有流苏的,可是那个流苏的最下面七长八短的。问了蓝蓝,蓝蓝说:“人家那叫凌乱美。”
“凌乱会有美感吗?”
“这里还有一种说法叫残缺美、陈旧美。比方很新的一条牛仔裤,用砂轮机给膝盖、大腿磨出窟窿来。”
云儿的觉得很奇怪:“怪不得,我在街上也看见了,还以为那个女孩被狗咬了。”蓝蓝大笑不已。
在云儿手下干活,没有一个丫鬟婆子敢磨蹭、偷懒、耍滑的。谁要忘了剪齐流苏的下摆,云儿就会不客气地把那个香囊摔到这位个丫鬟的眼前:“剪齐了!”
忘了剪齐下摆的赶紧伸伸舌头拿回去返工。云主子厉害是厉害,并不苛待下人,干活的时候要求很严,平时还是很和气的。
香囊里还有一种是绣花的,现在鱼儿水儿都会使用绣花机了,在香囊上绣的花儿都是一元硬币那么大,绣花线亮铮铮的,凸出布面,很有立体感。担任第二道、第三道工序的姑娘嬷嬷心里非常困惑:“这是谁绣出来的花儿这么好看?”但是不敢问。如果云主子说:“让你做活你就做活,赚钱是正经,问那么多做什么?”众目睽睽之下多丢面子?
香囊上的花样不但有花儿、鸟儿,还有苹果、鸭梨和小动物的头像,特别可爱。这些花样都是云儿用彩贴上的卡通画复制下来的,就是用了复写纸印下来的。鱼儿水儿第一次看见复写纸,奇怪得眼睛瞪老大,用云儿的话说“牛眼惊愕”。
“主子啊,您和王爷带回来的东西一样比一样奇怪,怎么印下来以后的画儿跟原先的一模一样呢?”
“乡巴佬姐姐,那张蓝色的纸叫复写纸,也叫印蓝纸,上面有油脂,你手上的圆珠笔是专门用来复写的,就是把蓝色油脂印到纸上了。你地,明白?”
云儿和凌娟不但教给鱼儿水儿使用码边机给香囊码边,还能做出来木耳边和密度边了。木耳边就是把纱料、绸带用缝纫机缝在拉紧的松紧带上,就成了木耳形状,然后再把松紧带缝成一个手镯大小的圆圈,纱料边或者绸带边就成了层层叠叠的花头形状,把松紧带圆圈拉开套在发髻上,就是一圈花冠,不但起到美观作用,还能使发髻更紧凑不散花。这种花冠比较适合汉民已婚女子,她们都是梳发髻的。这种花边可以是大红的、也可以是粉红的、玫瑰色的、藕荷色的、天蓝色的,还可以是多层次的。
其实,不用猜丫鬟嬷嬷们就知道那些漂亮极了的木耳花环就是云主子身边服侍的人做的,当然也包括凌先生。凌先生给世子爷做的那个兔八哥和小熊把这些丫鬟嬷嬷的眼馋坏了,就知道这位凌先生是胸有沟壑的人。异域那边不但货物新奇,人也聪明。听说福晋和郑嬷嬷、乌雅(髻儿娘家姓乌雅)嬷嬷、周嬷嬷(鱼儿)、张嬷嬷(水儿)和云主子学了一种钩花技艺。福晋还带着郑嬷嬷和乌雅嬷嬷进宫教给皇上的妃嫔了。别看这些丫鬟嬷嬷的没什么文化,耳朵却格外灵敏,消息也很灵通,八卦潜质相当突出。这种事是杜绝不了的,她不敢在当差时间传播八卦消息,回到住处就不服天朝管了。好在不是什么恶意诽谤,就是着急自己也学了这些技艺好参与加工布艺,然后多赚钱补贴家里,就这么一个愿望。云儿对此不加任何惩戒,这里没有电视、没有新闻和报纸,更没有电脑和电影、电视剧,枯燥得很。只要别过格,有点小节目只当是生活中的味精了。
中午午膳前,云儿拿起一个做好的烧麦包说:“咱们给它加两个另样的小花。”
鱼儿马上欢呼起来:“呜哇!主子您太厉害了,随时都能想出来新样的东西。”
“懂得举一反三吗?会了一样就能想到另外的、类似的东西。别跟我废话,找工具、材料去!”
这一次,主子教给鱼儿水儿的是菊花,跟真的菊花一样哎!不是那种大型的菊花,是主子叫的非洲菊,艳丽明快。什么东西到了主子手上就成了可以观赏的物件。
“主子您的脑子是怎么长的,就这么聪明?”鱼儿忍不住地说。
“马屁精。我的脑子和你的脑子有多少不同?”
“嘻嘻……”鱼儿挨了骂也很高兴,因为主子一脸的明媚阳光。主子高兴自己也高兴!
“真的是锦上添花!快让奴婢看一看嘛!”鱼儿一脸的哀求相。当云儿把缝了非洲菊的烧麦包放在鱼儿手心的时候,水儿馋的直咽唾沫。鱼儿把烧麦包又放在水儿手上,水儿就那么张开手掌认真地看着,好半天都没眨眼。
“二位如果有兴趣,自己做几个?”
“行吗、行吗?”
“这有什么不行的?这些尼龙纱我都码好边儿了,你们就拿去用,我该回家给孩子送奶了。”
“奴婢跟着您。”鱼儿忙说。
“不用了,我在院子里随便找一位姐妹就好。”
用过中膳,喂过孩子,午休片刻,云儿就开始给前后两院的姑娘嬷嬷加工布艺品做准备了。
“水儿妹妹,你去把兰儿她们三个都叫过来帮我倒腾东西。”
“是,奴婢即刻就去。”水儿福了福身,出去了。兰儿三个在外边的走廊上擦拭汉白玉栏杆。水儿从云儿的房门出去,开门就能看见她们。工具、材料就在堂屋的北侧,三个人就在云儿房间的门口给云儿请安,然后说:“请主子吩咐。”
“最上面我写了字的八个没打开的箱子就是咱们以后干活要用的工具、材料,能抬动的抬下来,抬不动的就零拿。”
“是。”
“水儿妹妹,你把东侧房间那几个空箱子拿来两个倒短用。”
不一会水儿空着手回来了,一脸的不过意。看样子是没找着。
“主子,奴婢没找到您说的空纸箱。”水儿有点不好意思,半低着头。
“怪我没说清。不是纸箱是纸壳片。那个就是打扁的空纸箱。不用的时候打扁,省的占地方,拿两个就够了。”
“对不起,奴婢再去拿。”水儿问明白又去了,
云儿已经拿来一个黄色的卷卷了,接过水儿的纸壳板,就那么一拉、一抻,对上盖子,就成了一个箱子形状。
鱼儿做事向来是胆大心细的,脑子也转的快,马上就明白主子要做什么了,很配合地给云儿按住箱子底儿。云儿在那卷胶带纸上摸了一会找到了头儿,“嘶啦”一下抻出一大块,对准箱子底儿往上一粘,然后手掌往前一抹就粘牢了。兰儿三个瞪大了眼睛,看着云儿的每一个动作,很奇怪一个纸壳板那么听话就变成了一个纸箱,太奇怪了。
云儿问水儿:“水儿妹妹,福晋院里总共有多少名姑娘嬷嬷?”
“三十名。”
“咱们院里是二十名,加上我娘院里的封嬷嬷、王嬷嬷、宋嬷嬷、柳儿、杨儿,前后两院总共五十五名。还有我和福晋、我娘的三份,就准备六十份吧。水儿妹妹你把这个箱子打开,小心一点,别割了手。”
水儿便按云儿的吩咐把箱子划开,掀开盖子后退一步。
云儿把装得和箱子平齐的货物上面蒙着的一层很光滑的方便袋拿到案子上,下面就露出了鱼儿们从来没见过的、一包一包的、用塑料薄膜袋装的、方方正正的彩色块块。几个姑娘伸长了脖子往里看,心说:这是什么呀?但是她们都不敢问。心里好奇得直发痒,都看向鱼儿:只有周嬷嬷问主子什么都不是乱打听。
“主子,您不是说,箱子里的东西都是工具、材料吗?这个好鲜艳的包包里是工具还是材料啊?做什么用的?怎么这么轻快?”果然鱼儿开始打听了。
“这个东西叫塑料泡沫块,应该是属于工具的范畴。不是所有的工具都是锤子、斧子这类铁器,这个是用来编织如意结的,就是咱们大清所说的打络子。就是因为它的材料密度很稀,所以很轻。”
“啊?打络子用的?好奇怪哦……”鱼儿很难理解什么是密度,接过泡沫块,翻过来、掉过去地看:“主子啊,这上面怎么还有锯齿,好像城墙。”
“胡说了,我打开给你们看。”云儿很快地用美工刀划开封口,拿出来两片泡沫块,把鱼儿说的“锯齿”衔接到一起,严丝合缝。
“这个东西原本是给孩子铺在地上玩用的,就是坐在上面不凉,每个锯齿都能和另外的对接,多了就是一片。咱们用它打络子用,就是起到一个固定丝绳的作用。用大头针把编织绳固定在上面,编起来条理清楚,不容易乱套,明白了?”
“明白了、明白了,多谢主子指点。”鱼儿欣喜地说道。
云儿拿起一个方便袋,在袋子口的位置搓了几下,就那么一甩,就成了一个口袋。
几个丫鬟姐妹的眼睛又圆了。静儿自言自语地说:“好奇怪哦,一张纸就那么一搓就成了一个口袋。”
云儿在静儿的胖脸蛋上轻轻拍了拍:“傻丫头,这个可不是一张纸,原来就是个口袋,就是让它不占地方给压扁了。你们几个都试试?这样,前后院一共是六十份工具、材料,兰儿你们三个每人负责二十人的份额,打开二十个方便袋,一个人占一个案子。鱼儿姐姐、水儿妹妹负责过数后登记上,我来给你们拿。这个泡沫块每个人一包。”
“主子,每个人发一块不行吗?”鱼儿很心疼这些鲜艳的泡沫块块。红、蓝、黄、绿各一块,每一块都是指头那么厚。
“你很会过日子啊。我也想每个人发一块还能省下来三块,但是这种东西非常不结实,稍稍用点力就断了。再就是干活的时候要把编织绳固定在泡沫块上,要用珠针,珠针比一块泡沫要长,编织如意结的时候往往是按在腿上,大头钉扎透了泡沫块你的腿受得了吗?”
“哦,原来是这样,这里面还有学问呢。”
“这个也算学问?把泡沫块放在方便袋下面,方便袋撑开,过数吧。”
鱼儿、水儿就开始过数,兰儿三个把泡沫块正正当当地摆在案子上,方便袋放在泡沫上。一个人负责二十人份,很快就分发完了。
“水儿妹妹,把这个箱子打开。”
水儿按云儿的吩咐,把下一个箱子打开,掀开箱子盖,差一点尖叫起来,满脸的惊喜,
“主子啊,这不都是打络子的丝绳吗?怎么会这么好看、这么粗实、这么鲜艳,这么精致,这么……”
“接着形容啊。”云儿憋住笑,一本正经地说。
水儿不好意思了,绞着两只手说:“不会了。可是主子,您怎么这么会买东西啊?人家这个打络子的丝绳比咱们大清的好看多了,也粗实多了。您瞧,还有黄色的呢,红的就有深红、鲜红、玫红、紫红好几种,粉色有深粉、浅粉还有和白色差不多的淡粉。”
“你嘴皮子还挺溜的。这些是我买的样品,都分成小扎的了,你们两个,每个人每一种颜色分两小扎,过数吧,你们三个装对了啊,别有的摊两份,有的没得着。”
几个女孩头一次看见这么多种颜色、这么粗实、这么鲜艳的丝绳,悄悄扽一扽,还有点弹性。最好看的地方是上面都有金星亮点,把丝绳给衬托得特别华贵、富丽。其实大清打络子的丝绳也不错,都是纯蚕丝织的,就是颜色和品种少了一点。
“这个叫编织绳就是专门用来打络子用的丝绳,是化纤产品,比较结实,还有弹性,就是有松紧,这样就可以把络子拉的很紧、很结实。异域那边叫如意结,比较喜庆。这些是中粗的,还有比这粗的、比这细的。虽然很结实,但是所用的材料并不如咱们大清的丝绳。”
几个小姐妹都在忍着,实在是太喜欢这种丝绳了,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丝绳!鱼儿心里很困惑的是,主子总说她买来的东西不如大清的,怎么就不如了?
云儿很为眼前的小姐妹们悲哀,就这么点差样的东西也值得这么兴奋,要是自己不在眼前,这里早就是叽叽喳喳的喜鹊窝了。
“问你们一下,咱们府上,哪一位姑娘或者是嬷嬷的络子打得好?”
第二百九十八章 先做准备(一)
水儿说:“奴婢就知道福晋房里的郑嬷嬷,她当然没有您这样的泡沫块了,就那么在手上打,又快又好的,会十几种呢。”话刚说完就觉得自己犯了跟鱼儿姐姐一样的错误,把话说错了!虽然不是说让福晋决定什么,也是夸奖福晋房里的人。云主子从大老远的地方买回来的这些泡沫、丝绳的,自己却说郑嬷嬷打得多好,这不是和云主子作对吗?当时就白了脸,跪在云儿面前:“奴婢、奴婢……”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你干嘛?至于吓这样吗?我的意思是知道谁的络子打得好,就有很雄厚的基础,教起来也容易。赶紧起来,多大点的事?”
水儿吓得眼泪都下来了。原本自己就是福晋房里的人,好几年了还是这么维护福晋,云主子肯定会有想法,很后悔自己多嘴。
“好了好了,心眼这么小啊?把心放回肚子里,鸡毛蒜皮的事我是不会放在心里的。你这么说也没什么不对的,就说郑嬷嬷打得好,这事儿我听鱼儿姐姐也说过的,好就是好,实话实说我不会怪你的。赶快起来。”
“多谢主子原谅。”水儿一脸的惭愧。
“别这样,你又没做错,咱们继续啊。方才发的都是中等粗细的编织绳,学习用,其它的先不发。这个我都裁剪好了,每个人每种颜色发两把。”云儿的手在编织绳的箱子迅速地挑拣着,递给鱼儿、水儿:“鱼儿姐姐记数,水儿妹妹你看看有没有发错的。”
于是,记数,分发,很快妥帖。
云儿从箱子里拿出粗、中、细三种丝绳递给水儿:“这个你晚上给郑嬷嬷送去,就说我请她给打几个络子,不拘什么都好。”
“是,奴婢遵命。”水儿接过编织绳。
“把编织绳和泡沫块都放在口袋里啊,别和别人的弄混了。一份一份装利索了。”
“水儿妹妹你把这个箱子打开,这个里面全都是工具。”
水儿很麻利地划开封口,姑娘们伸长了脖子往里看,轻声呼到:
“喔!都是盒子啊?大大小小的盒子,真好看。”
面对这些年轻的刘姥姥,云儿很是无语。不过是些个包装纸盒,最低档的东西了,也值得这样。摇摇头,从里面拿出一个一尺多长、半尺多宽、四寸高的盒子,从里面再拿出几个红色的小圆盘。
“主子,这个小圆盘是什么呢?”鱼儿问道。
“这个是一组钢针。从绗被、纳鞋底到做衣服、绣花的都有,一共十种二十枚,用的时候把这个圆孔转到你需要的针这个格子,一倒就出来了,针放回去的时候把圆孔转到空格这个地方针就不会掉出来了。每个人一盘。”
“这个好啊,省得做完了活怕扎到孩子把针插得高高的。”鱼儿说。
“水儿妹妹把这个小盒子打开。”云儿看着水儿一脸的失落样子就知道她心里害怕什么,故意让她多做事,分散她的注意力。
“这些你们都认识了,也学过,就是不锈钢钩针。发给你们的是小号钩针,现在补发一把大的,以后钩毛线用,水儿妹妹你动手给大家发钩针。”
“是,奴婢遵命。”虽然心里很难过,也不能耽误做正事,水儿答应着,按云儿的吩咐给大家发了毛线钩针。
“啊?还有钩毛线的钩针,主子你们买回来毛线了吗?”
“买回来一点,数量不多,纯羊毛线特别贵。但是咱们府上可以自行解决。你们都知道庄子上有一家农户专门给王爷养着一些安哥拉长毛兔,这种兔毛纺成细线就可以钩毛衣、毛裤、背心和围巾、披肩什么的,你们当中有人会纺线吗?”
鱼儿立刻说:“主子,奴婢小的时候在府上跟娘亲学过纺线,如果有纺车,应该还会纺。”
兰儿和蕙儿也说她们以前学过。
云儿很欣慰:“这就好了,有会纺线的就可以教给不会的,不过纺线的事还是靠后一点,工具先发给你们,不要弄丢了哦,遗失工具,概不补发。”
“主子,福晋教给宫里的娘娘们之前奴婢们学的那种圆花、方花您还有别的样子吗?”鱼儿实在是忍不住了,问道:“除了可以钩花、钩毛衣毛裤围巾什么的,还能钩什么?”
“能钩的东西多了。钩窗帘、台布、衣服、袜子、鞋子、枕头、花边,很有欣赏价值,就是说很好看。这个钩针还能帮助你打络子,你做香囊的时候,钩针的另一头还可以帮助你把香草装实。不过你们以后在用钩针钩活儿的时候一定要注意不要乱放。异域那边有个女的,钩活的时候有人叫她,她顺便把钩针揣裤子兜里,结果弯腰提鞋的时候,钩针从裤兜里扎出来,直接从肚皮穿了进去。”
“啊!”众位小姐妹惊呼起来:”太可怕了!”
“我的意思是一定要注意安全,别光顾了做活,伤了自己。”
平时云儿做事都是很麻利、洒脱的,给几个小姐妹讲解起这些东西来就非常仔细、认真、不厌其烦了。
箱子里的大小盒子多了,云儿拿出来一个讲一个盒子里的工具都是做什么的,讲到嗓子冒烟才想起喝口水。
“这个是锦纶线,平时做活用的。静儿你年纪小,眼睛好使,你来用这个线纫这枚中号的钢针。”
“是,奴婢试试。”静儿接过针线,先把线头捻尖了,纫不进去,再捻线头,线头居然散花了。从五六岁就开始做活的静儿急的脸通红,也没纫上。
云儿说:“好了,别费事了,我就是让你体验一下这种线好纫不好纫,纫针的时候不能捻线头,你们看,如果这么剪一下再纫,静儿你试试?”
静儿拿过针线,一下子就纫上了。
“这个是镊子,夹小物件用;这个是花绷子你们都认识,是塑料的;这个是美工刀;这是量尺寸的软尺;这是划线的粉笔;这是涤纶线;这是胶带纸;这个是美工刀,是和水儿妹妹手里一样用处的,裁纸啦、切边啦,开封啦,每个人一把,外加一盒备用刀片,分吧,别给落下一样啊。”
“这些圆圆的带眼儿的片片是异域那边的扣子,人家穿的衣服上都用这种扣子,主要是方便。咱们大清的服装都是纽扣,就不能用这种扣子了。我买回来是做布艺用的,布艺就是精致的针线活儿。咱们大清的女人,不管是汉人还是满人家的女孩,从小就得学针黹,不管做的好赖,全能给家人做衣服、做鞋。这个就是咱们的优势和长项。异域那边巧手女人很多,但是也有根本不会做针线的,我听小丽姑娘说,有的女孩连扣子都不会钉。”
打开一个鼓鼓的小口袋,刚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鱼儿们就忍不住又叫了“呜哇!太漂亮、太好看、太精致、太稀罕煞人儿了,异域的女人手太巧了!”
原来云儿拿出来的是一些用绸缎、纱料做的小花儿,就和指甲大小,却是真的一样。鱼儿把小花托在手心、举在眼前看。云儿敲了敲案子,鱼儿吓了一跳,赶紧过数,交给兰儿三个,兰儿三个透过塑料袋看到小花,喜欢得心里发痒了!
云儿说:“你们几个不要这个德行,一个方便袋里装一小包。这个是叠出来的小花,用做点缀,以后我会教给你们做这样小花的。一个方便袋里装一小包,五十朵小花。”
“真的?您连这个都会做呀?”静儿傻傻地看着云儿,一脸的崇拜。
“这个很复杂吗?只要肯学就能学会。下面这些是量尺寸的软尺、做活划线用的粉笔、还有拉链啊、松紧带啊、胶水啊、胶带纸啊、这个是剪线头的小剪子……”
“这个是剪子啊?”鱼儿翻来覆去的看着手里的小剪子
“鱼儿姐姐你找什么呢?”
“奴婢找剪子把儿呢,前面倒是很象剪子,可是剪子怎么能没有把儿呢?”
“就这么按一下横梁就剪断了,一个线头要多大的力量?跟你们说啊,使用异域的线类,千万不能用牙咬、用手揪,那个线有的很结实,会勒坏了牙和手的,所以要用剪子。”
“是,奴婢们知道了。”
“这个是编织如意结用的大头针,就是珠针了,固定编织绳的,一个人两盘。”
看着主子陆续拿出来的、一个比一个奇怪的东西,水儿的注意力真的分散了一些,脸上有了笑容。
这些小来小去的东西对于云儿来说已经司空见惯,就和异域的人吃方便面一样,更好看的还多着呢。可是对于鱼儿水儿、兰儿蕙儿静儿几个来说,简直新奇得要命。大头针是彩色的,整齐、均匀地插在圆形的彩色纸壳板上,插了一圈。大眼针倒是没有太新奇,大家经常用针,可是带脑袋的大头针可是从来没见过,还涂了颜色,红的、黄的、绿的。
五位丫鬟姐妹的眼睛瞪圆了、口型也变圆了。一边干活一边盯着手上的新奇玩意儿。云儿觉得好笑:“一个大头针也值得这样?”但是一想到当初自己也是这样大惊小怪、一惊一乍的,就摇摇头自嘲地笑了。
“动作快一点,小心哈喇子掉出来这是涤纶线,“这个是裁衣服的快剪子,别看歪脖子,好使着呢。这个不是每人都发的,你们几个每人一把;这个是万能胶的胶水,这个是松紧带,这个是拉链,这些个是流苏穗子……”
“呜哇!异域的流苏是这样的啊!”鱼儿们看到流苏又叫起来了。各式各样的流苏把鱼儿们的眼睛都晃花了。大清也有流苏,而且做的也不错,用处很多,就是样式、颜色单调一了些,只有红、绿、蓝、黄、粉几个颜色和简单的几种样式。异域的流苏和大清的相比样式就要多了许多,颜色也鲜艳得多。还有一种从上到下由浅到深的流苏,上面是粉红的,渐渐过渡到玫瑰红,最下面的是紫色了,给人的感觉是很沉稳、很高贵也很雅致。还有用在窗帘上的、台布上的小流苏,好多种。
别看东西的个头都不大,可是样数多啊,不一会方便袋就装鼓了。看看差不多够初期学艺用的了,云儿就吩咐兰儿三个把自己负责的装在方才打开的空纸箱里。一会就装完了。然后对几个小姐妹说:“先活动活动,要去出恭的赶紧。”然后就上楼喝茶了。鱼儿水儿自然是要跟回来服侍的,把沏好的茶端到云儿面前。云儿轻轻啜了两口放下,对鱼儿水儿说:“你们两个也坐下歇息一下。站了那么半天,腿也累了。我先给你们下个毛毛雨,以后,这样分发东西的事还多着,鱼儿姐姐、水儿妹妹,你们一定要把发出去的东西是什么、数量等等都记清楚,咱们心里也有个数,知道发给谁了。别着急,回头我教给你们画表格的方法,用表格登记记账比较清楚。”
“是,奴婢遵命。”
“水儿妹妹你方才怎么回事?”
水儿立刻就跪在云儿面前:“奴婢说错话了。”
“你说什么错话了我怎么没觉得?不就是说郑嬷嬷的络子打得好吗?是我问你的。就是我没问你,你随便说的,就是你跟任何人说郑嬷嬷的络子打得好,也不犯毛病啊,你又不是背地里说人坏话,至于这么大的反应吗?赶快起来。”
鱼儿斟酌了一下,说道:“主子您没明白水儿妹妹的想法,奴婢是觉得她说郑嬷嬷络子打得好,是在向着福晋房里的人在说话,她又是福晋房里来的。”
“就是你向着福晋房里的人在说话,你从福晋房里调过来的,又有什么呢?我和福晋也没闹府斗,你也没有挑拨离间,我为什么干涉呢?再说了,你是我和王爷成亲的时候就来了。**年了,我还不知道你的人品吗?福晋派你过来,一个是鱼儿姐姐不会梳满人女人的头发,你又很精通这个,再就是鬟儿老是欺负你,福晋怕时间长了你老是憋闷着该做病了,还就是趁这会功夫给你升一等。这是福晋对你的恩典、对我的关心。要不是福晋把你送到我身边,我的陪嫁丫鬟都没着落。你到我这里来,对你对我都有好处。就因为你说了福晋房里的人怎么好我就醋劲大发了?说真的,我去异域一年的时间,尽管在那里有这样和那样的不适应,可是就觉得那里的女人活得自在,不象咱们大清的女人这么憋屈得慌。人家那里要是男人在外面胡扯,家里的女人就敢不和他过了。算了我也不多说了,反正是走了一年,觉得心胸开阔了不少。所以我希望你们两个,在外人面前要对我像个主子那么尊重着,背地里咱们就是姐妹。凑在一起就是缘分。把心放宽、高兴一点好不好?我不会因为一点芝麻大小的事惩罚你们。”
“多谢主子!”水儿的眼泪忍不住往下掉。主子说的都是光明正大的理,可是自己来到云主子身边的时候,确实是接受了郑嬷嬷监视云主子任务的。虽然是一肚子不情愿,也不敢不接受。从二等丫鬟的二两月例一下子上升到陪嫁丫鬟的五两,这样的实惠是她这个阶层的女孩巨大的诱惑,抵挡不了的吸引力。
自己虽然没有监视到云主子和什么男人有不正当的接触,也就没办法汇报给郑嬷嬷。但是毕竟是监视了、当过密探了。很对不起云主子!可是这样的事是绝对不能说出来的。好在是现在已经完全脱离郑嬷嬷的掌控了,郑嬷嬷不是坏人,反而是心地善良的人,各为其主,她的立场完全是在福晋那边。水儿不知道监视云主子是不是福晋的意思,不敢想。福晋是她的恩人,福晋也不是坏人,福晋是为了王爷的尊严。世界上的事很多是水儿很难理解的:“既然大家都是好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