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夜尽天明1
在左侧殿内殿中那一盏盏明亮烛火的照耀下,冷晴捏着那张皱巴巴的纸,走到了姿态慵懒地坐在金丝楠木长榻上的炎子明面前,将她手中那张皱巴巴的纸递给了炎子明。
姿态慵懒地坐在金丝楠木床长榻上的炎子明懒洋洋地伸手接下冷晴递到他面前的那张被蹂躏得皱巴巴的纸张,用懒洋洋地,毫不在意的语气问了一句:“这是什么?”
对于炎子明的疑问,冷晴先是轻叹了一声,而后,冷晴才用极其低微的声音,对炎子明如此叹道:“这是皓月公主写给你的,勉强可以算是书信,至于内容,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另外……”话音倏然一顿,却见冷晴回眸,看向了她身后的燕清秋。
回眸之后,冷晴看见的,是站在那方的,梳着端庄却简单的发髻,髻上簪着几支银簪,穿一身天蓝色曲裾深衣的燕清秋始终只是默默地注视着她,而燕清秋唇边的那抹淡笑,则始终不曾消散。
想起刚刚,她在看完燕清秋所写的这张纸条,再抬眸看向燕清秋时,燕清秋朝她轻而又轻地点头的情景,冷晴默然垂脸,悄然闭目,一声满带怜惜的轻叹自冷晴口中轻缓吐出。
叹息过后,睁眼,冷晴再次看向燕清秋,却见到唇畔始终带着一抹淡笑的燕清秋,再一次,轻轻地,轻轻地,朝她点了点头……
看见燕清秋再一次朝她点头,冷晴心中的感觉,只能用“不是滋味”这四个字来形容。
那样轻而又轻地点头的动作,看在冷晴眼中,就仿佛是燕清秋在无声地告诉她——若她想告诉炎子明,那就告诉炎子明吧!不用顾忌什么……
又是一声轻叹自冷晴口中吐出,这一次,换作冷晴朝燕清秋轻轻地,轻轻地,点了点头……
回眸,看向她面前的,坐在金丝楠木长榻上,不知何时已经低头去看那张被蹂躏得皱巴巴的纸张上所写的内容的炎子明,冷晴轻启粉唇,语调极轻缓地对炎子明说道:“皓月公主不会说话,才会用写信的方式,将她所想告诉你的,写在了这张纸上。”
“什么!不会说话?!难道这个燕国公主是个哑巴!!”冷晴的话音刚落,一声震耳发聩的惊呼便紧接着响彻空荡的左侧殿。
对于冷晴的言论,最先做出反应的,不是距离冷晴最近的炎子明,而是距离冷晴最远的——王泉。那一声惊天动地的惊呼,便是王泉喊出来的。
对于王泉的惊呼,冷晴二话没说,直接朝王泉甩过去一个眼神凌厉的眼刀,同时,冷晴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咬牙切齿地斥了一句:“王泉!你不说话会死吗!!”
关于燕清秋有可能是“哑巴”一事,是冷晴从炎子明明明就在这清心殿内,燕清秋却宁愿不嫌麻烦地写“信”给炎子明;以及从燕清秋进到这左侧殿中到现在,燕清秋却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这两件事上猜出来的。
当然了,最初,冷晴对于她的这个猜想,是十分不确定的。但是,燕清秋那两番朝冷晴默然点头的行为,无疑是燕清秋为冷晴的猜想做出的肯定的答复!
在确定了燕清秋真的不会说话这件事后,冷晴的心情,是十分复杂的。
因为燕清秋要嫁给炎子明的关系,冷晴听说,王泉调查到了不少有关燕清秋的事情。
据王泉调查到的情况而言,燕清秋,是燕国当今最受宠爱的公主,且据说,燕清秋从小就十分聪慧,琴棋书画、四书五经,燕清秋样样精通。虽身为女子,但燕清秋却有许多男子都没有的经天纬地之才,有博古通今之能……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在燕国备受赞誉、备受燕国当朝天子宠爱的公主,一个从小含着夜明珠出生的天之娇女竟然……竟然不能言语……这对于燕清秋而言,该是多么大的打击!在燕清秋迄今为止的人生中,只怕这是燕清秋唯一的同时也是最大的缺憾吧!
但是!就算燕清秋不会说话是事实,就算燕清秋是哑巴,王泉也不能这么没礼貌地直接喊出来吧!正所谓“言者无心,听者有意”,毫无顾忌地说人是哑巴这种事情,会有多伤人王泉这个蠢货不知道吗?!!
呵斥过王泉后,冷晴回眸,看向姿态慵懒地坐在金丝楠木长榻上,仍然低着头在看着他手中那张皱巴巴的纸的炎子明,冷晴蹙眉疑惑道:“炎子明,关于皓月公主不会说话这件事,你们难道不知道吗?”
在冷晴看来,她不知道燕清秋不会说话,这是正常的。毕竟她来到这个异世的时间还太短,许多事情她都不曾接触过,连这个异世中九个国家的皇室里都有些什么人,还是她以前听炎子明讲过一遍,她才大概知道的。
因此,冷晴觉得,她不知道燕清秋不会说话,这是理所应当的。但是,王泉和炎子明他们也不知道燕清秋不会说话,这就有些不对劲了吧!
燕清秋与炎子明二人的关系,用现代社会的话来说,在昨天正式举行大婚典礼之前,燕清秋与炎子明是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妻吧!
就算在这种封建制度的古代,男女嫁娶是奉行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作为一对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妻,而且是两国皇室联姻的婚约,身为赤冰国储君的炎子明,身为赤冰国下一任天子的炎子明,他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对燕清秋这么不了解吧!
诚然,冷晴刚刚跟炎子明说燕清秋不会说话的时候,冷晴只是站在她的立场说出的这句话,却并没有去考虑过炎子明和王泉、牧文他们是否也知道燕清秋不会说话这一点。
但是,当冷晴见到王泉那可谓是反常的反应后,冷晴就蓦然想到了这一点。而王泉的反应,似乎足以证明,炎子明他们,似乎真的不知道燕清秋不会说话啊!!
不过……若炎子明他们当真不知道燕清秋不会说话,有些事情,也就说得通了!
因为记忆力超常,冷晴清楚地记得,当初,王泉对冷晴讲过许多有关即将嫁给炎子明的那位燕国公主的事情,但是,冷晴却从没有听王泉讲过,即将嫁给炎子明的那位燕国公主,也就是这位皓月公主燕清秋——不会说话一事。
按照冷晴对王泉的了解,如果王泉查到过一星半点有关燕国的皓月公主不会说话这件事,按照王泉那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王泉一定早就将这件事捅得人尽皆知了!
但是,当时,王泉在跟冷晴讲有关即将嫁给炎子明的那位燕国皓月公主的事情时,王泉与冷晴说了许多与燕清秋相关的事情,但对于燕清秋是哑巴一事,王泉却只字未提。
按照这样的结论去推断,或许,炎子明和王泉、牧文他们,是真的不知道燕清秋不会说话这件事……
当冷晴满腹疑问猜想的时候,这厢,面对冷晴的疑问,相比于刚才惊讶到忍不住喊出声的王泉,炎子明的反应就显得淡定多了,因为,炎子明只是抬眸,目光平静地看向冷晴,薄唇微启,淡淡地吐出了三个字:“不知道。”
与反应如此淡定,不!应该说是反应如此冷淡的炎子明四目相对,才得到答案的冷晴又有些想不通了:不知道??面对自己的未婚妻,不!是面对自己的妻子不会说话这件事,炎子明难道只有一句“不知道”吗?
如此惊人的消息,炎子明听到后,不应该是像王泉那样惊讶吗?就算炎子明不至于像王泉那样没有礼貌地直接喊出声,至少……炎子明脸上也该有一点难以置信的神情吧!可是现在……炎子明这一脸平静的表情,是要闹哪样?!
当冷晴满腹疑问的时候,姿态慵懒地坐在金丝楠木长榻上的炎子明却是将他手中捏着的那张皱巴巴的纸轻飘飘地扔在了他手边的那张金丝楠木矮脚桌上,而后,炎子明站起身,走下金丝楠木长榻,越过站在长榻前的冷晴,走向了站在冷晴身后几步远处的燕清秋。
随着炎子明迈动的脚步,不止是王泉和牧文将他们的视线落在了炎子明身上,站在长榻前的冷晴也转过身,将视线落在了一步一步走向燕清秋的炎子明身上。
对于炎子明的缓缓靠近,那厢,燕清秋只是收敛了她唇边的那抹淡笑,同时将双眸缓缓垂下,站在那里的身体却没有丝毫的挪动。
的确,面对炎子明的靠近,燕清秋完全没有要躲避炎子明的意思。
因为燕清秋知道,她身上的秘密,她身上唯一的一个秘密,终究还是有被世人知道的一日的,这一点,燕清秋很久以前就知道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不会来的,强求不来,而该来的,总是会来的,躲,是躲不掉的。这一点,燕清秋一直都知道。
虽然,关于燕清秋不能说话这件事,燕清秋本人对此并不在意,但是,燕清秋的父皇和母后——燕国的燕昌帝燕天和其皇后陆熏却是十分在意的。
当年,在燕清秋因为身中剧毒,虽保住一条命却从此失声后,为了维护燕清秋的美好声名,燕昌帝燕天和其皇后陆熏刻意隐瞒了燕清秋以后都不能说话这件事。
虽然炎子明身为赤冰国储君,手中的暗势力十分强大,但炎子明不知道燕清秋不能说话,其实是正常的——
因为燕清秋这件事,是一国皇帝和一国皇后联手刻意隐瞒的事情,这两类人,在天成大陆上的九个国家中,具都是最具权利的两个人,若他们联手想要隐瞒什么事情,自然不会让任何人发现、知道。
因此,别说燕国之外的人不知道燕清秋以后都不能说话这件事,即便是在燕国国内,知道燕清秋以后都不能说话的人,也只有燕国中为数不多的几个位高权重,且是坚定的保皇党一派的人罢了。
而且,当年,在燕清秋出事之后,出于对死里逃生的爱女的愧疚与爱护,自那以后,燕昌帝燕天和其皇后陆熏将他们对燕清秋的保护力度施行到了最严密的状态。
而过度严密的保护,让即便是有心人刻意去查探燕清秋的底细,也无从下手。
于是,关于燕清秋以后都不能说话这件事,就这么被隐藏了十几年之久……
而王泉当初派人去燕国皇宫查燕清秋时,之所以只能查到一些表面上的事情,再往深里去的有关燕清秋的事情却丝毫都查不到,就是因为燕昌帝燕天和其皇后陆熏对燕清秋的保护极其严密的关系。
话说回来,这厢,顶着王泉和牧文还有冷晴三人的注视,炎子明一直走到燕清秋面前,才停住脚步。
低头,看着比他要矮一个头,正安静地垂眸不知视线落在何处的燕清秋,炎子明那双淡薄的唇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灯火通明的,安静且空阔的左侧殿内殿中,就听得一道富有磁性的且带着几分慵懒意味的嗓音如此语调不轻不重地说道:“难怪先前无论本太子怎么问你,都得不到你的回答,原来是你这位美丽的燕国公主不会说话啊!
这可怎么办呢?虽然美丽的公主不会说话,这的确让人十分遗憾,也十分让人同情,但是这可就让本太子为难了啊!你说,本太子要怎么才能知道你这位美丽的燕国公主为何要在殿门外偷听我们的谈话呢?”
“炎子明……”耳听着炎子明这带着几分危险意味的言词,站在长榻前的冷晴忍不住张口,轻唤了一声。但是如此唤出声后,冷晴也不知道她能说些什么。
对于燕清秋,冷晴的确是心有怜悯的。但是,燕清秋在殿门外偷听这件事,也的确是燕清秋不对。
虽然炎子明的确对她很特别,但是,炎子明才是这座惟德宫的主人啊!若炎子明真想对燕清秋做什么,冷晴自问,她并没有资格阻止……(未完待续。)
第四十七章 夜尽天明2
在左侧殿中那一盏盏明亮烛火的照耀下,冷晴捏着那张被蹂躏得皱巴巴的纸,走到了姿态慵懒地坐在金丝楠木长榻上的炎子明面前,将她手中那张皱巴巴的纸,递给了炎子明。
姿态慵懒地坐在金丝楠木床长榻上的炎子明懒洋洋地伸手接下冷晴递到他面前的那张皱巴巴的纸张,用懒洋洋地,毫不在意的语气问了一句:“这是什么?”
对于炎子明的疑问,冷晴先是轻叹了一声,而后,冷晴才用极其低微的声音,对炎子明如此解释道:“这是皓月公主写给你的,勉强可以算是书信,至于内容,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另外……”话音倏然一顿,却见冷晴回眸,看向了她身后的燕清秋。
回眸之后,冷晴看见的,是站在那方的,梳着端庄却简单的发髻,髻上簪着几支银簪,穿一身天蓝色曲裾深衣的燕清秋始终只是默默地注视着她,而燕清秋唇边的那抹淡笑,则始终不曾消散。
想起刚刚,她在看完燕清秋所写的这张纸条,再抬眸看向燕清秋时,燕清秋朝她轻而又轻地点头的情景,冷晴默然垂脸,悄然闭目,一声满带怜惜的轻叹自冷晴口中轻缓吐出。
叹息过后,睁眼,冷晴再次看向燕清秋,却见到唇畔始终带着一抹淡笑的燕清秋,再一次,轻轻地,轻轻地,朝她点了点头……
看见燕清秋再一次朝她点头,冷晴心中的感觉,只能用“不是滋味”这四个字来形容。
那样轻而又轻地点头的动作,看在冷晴眼中,就仿佛是燕清秋在无声地告诉她——若想说,就告诉炎子明吧!不用顾忌什么,她,燕清秋,并不介意。
又是一声轻叹自冷晴口中吐出,这一次,换作冷晴朝燕清秋轻轻地,轻轻地,点了点头……
回眸,看向她面前的,坐在金丝楠木长榻上,不知何时已经低头去看那张被蹂躏得皱巴巴的纸张上所写的内容的炎子明,冷晴轻启粉唇,语调极轻缓地对炎子明说道:“皓月公主不会说话,才会用写信的方式,将她所想告诉你的,写在了这张纸上。”
“什么!不会说话?!难道这个燕国公主是个哑巴!!”冷晴的话音刚落,一声震耳发聩的惊呼便紧接着响彻空荡的左侧殿。
对于冷晴的言论,最先做出反应的,不是距离冷晴最近的炎子明,而是距离冷晴最远的——王泉。那一声惊天动地的惊呼,便是王泉喊出来的。
对于王泉的惊呼,冷晴二话没说,直接朝王泉甩过去一个眼神凌厉的眼刀,同时,冷晴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咬牙切齿地斥了一句:“王泉!你不说话会死吗!!”
关于燕清秋有可能是“哑巴”一事,是冷晴从炎子明明明就在这清心殿内,燕清秋却宁愿不嫌麻烦地写“信”给炎子明;以及从燕清秋进到这左侧殿中到现在,燕清秋却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这两件事上猜出来的。
当然了,最初,冷晴对于她的这个猜想,是十分不确定的。但是,燕清秋那两番朝冷晴默然点头的行为,无疑是燕清秋为冷晴的猜想做出的肯定的答复!
在确定了燕清秋真的不会说话这件事后,冷晴的心情,是十分复杂的。
因为燕清秋要嫁给炎子明的关系,冷晴听王泉说,他调查过不少有关燕清秋的事情。
据王泉调查到的情况而言,燕清秋,是燕国当今最受宠爱的公主,且据说,燕清秋从小就十分聪慧,琴棋书画、四书五经,燕清秋样样精通。虽身为女子,但燕清秋却有许多男子都没有的经天纬地之才,有博古通今之能……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在燕国备受赞誉、备受燕国当朝天子宠爱的公主,一个从小含着夜明珠出生的天之娇女竟然……竟然不能言语……这对于燕清秋而言,该是多么大的打击!在燕清秋迄今为止的人生中,只怕这是燕清秋唯一的同时也是最大的缺憾吧!
但是!就算燕清秋不会说话是事实,就算燕清秋是哑巴,王泉也不能这么没礼貌地直接喊出来啊!正所谓“言者无心,听者有意”,毫无顾忌地说人是哑巴这种事情,会有多伤人王泉这个蠢货不知道吗?!!
呵斥过王泉后,冷晴回眸,看向姿态慵懒地坐在金丝楠木长榻上,仍然低着头在看他手中那张皱巴巴的纸的炎子明,冷晴蹙眉疑惑道:“炎子明,关于皓月公主不会说话这件事,莫非你们不知道吗?”
冷晴会有此疑问,完全是因为王泉的反应,太奇怪了!
在冷晴看来,她不知道燕清秋不会说话,这是正常的。毕竟她来到这个异世的时间还太短,许多事情她都不曾接触过,连这个异世中九个国家的皇室里都有些什么人,还是她以前听炎子明讲过一遍,她才大概知道的。
因此,冷晴觉得,她不知道燕清秋不会说话,这是理所应当的。但是,王泉和炎子明他们也不知道燕清秋不会说话,这就有些不对劲了吧!
在此声明:今天小墨不在家,这是一章重复的,明天修改内容。
燕清秋与炎子明的关系,用现代社会的话来说,在昨天正式举行大婚典礼之前,燕清秋与炎子明是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妻吧!
就算在这种封建制度的古代,男女嫁娶是奉行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作为一对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妻,而且是两国皇室联姻的婚约,身为赤冰国储君,甚至是身为赤冰国下一任天子的炎子明,他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对燕清秋这么不了解吧!
诚然,冷晴刚刚跟炎子明说燕清秋不会说话的时候,冷晴只是站在她的立场说出的这句话,却并没有去考虑过炎子明和王泉、牧文他们是否也知道燕清秋不会说话这一点。
但是,当冷晴见到王泉那可谓是反常的反应后,冷晴就蓦然想到了这一点。
而王泉的反应,足以证明,炎子明他们,似乎真的不知道燕清秋不会说话啊!!
不过……若炎子明他们当真不知道燕清秋不会说话,有些事情,也就说得通了!
因为记忆力超常,冷晴清楚地记得,当初,王泉对冷晴讲过许多有关即将嫁给炎子明的那位燕国公主的事情,但是,冷晴却从没有听王泉讲过,即将嫁给炎子明的那位燕国公主,也就是这位皓月公主燕清秋——不会说话一事。
按照冷晴对王泉的了解,如果王泉查到过一星半点有关燕国的皓月公主不会说话这件事,按照王泉那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王泉一定早就将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了!
但是,当时,王泉在跟冷晴讲有关即将嫁给炎子明的那位燕国皓月公主的事情时,王泉与冷晴说了许多与燕清秋相关的事情,但对于燕清秋是哑巴一事,王泉却只字未提。
按照这样的结论去推断,或许,炎子明和王泉、牧文他们,是真的不知道燕清秋不会说话这件事……
当冷晴满腹疑问猜想的时候,这厢,面对冷晴的疑问,相比于刚才惊讶到忍不住喊出声的王泉,炎子明的反应就显得淡定多了,因为,炎子明只是抬眸,目光平静地看向冷晴,薄唇微启,淡淡地吐出了三个字:“不知道。”
与反应如此淡定,不!应该说是反应如此冷淡的炎子明四目相对,才得到答案的冷晴又有些疑惑了:不知道??面对自己的未婚妻,不!是面对自己的妻子不会说话这件事,炎子明难道只有一句“不知道”吗?
如此惊人的消息,炎子明听到后,不应该是像王泉那样惊讶吗?就算炎子明不至于像王泉那样没有礼貌地直接喊出声,至少……炎子明脸上也该有一点难以置信的神情吧!可是现在……炎子明这一脸平静的表情,是要闹哪样?!
当冷晴满腹疑问的时候,姿态慵懒地坐在金丝楠木长榻上的炎子明,却将他手中捏着的那张皱巴巴的纸,轻飘飘地扔在了他手边的那张金丝楠木矮脚桌上。
而后,炎子明站起身,走下金丝楠木长榻,绕过站在长榻前的冷晴,走向了站在冷晴身后几步远处的燕清秋。
随着炎子明迈动的脚步,不止是王泉和牧文将他们的视线落在了炎子明身上,站在长榻前的冷晴也转过身,将视线落在了一步一步走向燕清秋的炎子明身上。
那厢,对于炎子明的缓缓靠近,燕清秋只是收敛了她唇边的那抹淡笑,同时将双眸缓缓垂下,然后,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待着。
很显然,面对炎子明的靠近,燕清秋完全没有要躲避的意思。
不躲避,是因为燕清秋知道,她身上的秘密,她身上唯一的一个秘密,终究还是有被世人知道的一日的!这一点,燕清秋很久以前就知道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不会来的,强求不来,而该来的,总是会来的,躲,是躲不掉的。这一点,燕清秋同样一直都知道。
虽然,关于燕清秋不能说话这件事,燕清秋本人并不在意,但是,燕清秋的父皇和母后——燕国的燕昌帝燕天和其皇后陆熏却是十分在意的。
当年,在燕清秋因为身中剧毒,虽险而又险地保住一命却从此失声后,为了维护燕清秋的美好声名,燕天和陆熏刻意隐瞒了燕清秋以后都不能说话这件事。
虽则炎子明身为赤冰国储君,手中握有的暗势力也十分强大,但炎子明不知道燕清秋不能说话一事,其实是正常的——
关于燕清秋以后都不能说话这件事,是燕天和陆熏联手刻意隐瞒的事情,这两个人,在燕国,是最具权利的两个人。
若一国天子和其皇后联手想要隐瞒什么事情,自然不会让任何人发现、知道。
尤其是当年,在燕清秋出事之后,出于对死里逃生的爱女的愧疚与爱护,自那以后,燕天和陆熏将他们对燕清秋的保护力度施行到了最严密的状态。
过度严密的保护,让任何欲要查探燕清秋底细的人,均无从下手。
可以说,别说燕国之外的人不知道燕清秋以后都不能说话这件事,即便是在燕国国内,知道燕清秋以后都不能说话的人,也只有燕国中为数不多的几个位高权重,且是坚定的保皇党一派的人罢了。
于是,关于燕清秋以后都不能说话这件事,就这么被隐藏了十余年之久……
王泉当初派人去燕国皇宫查燕清秋的底细时,之所以只能查到一些表面上的事情,再往深里去的有关燕清秋的事情却丝毫都查不到,就是因为燕天和陆熏对燕清秋的保护极其严密的关系。
话说回来,这厢,顶着王泉和牧文还有冷晴三人的注视,炎子明一直走到燕清秋面前,才停住脚步。
低头,看着比他要矮一个头左右,安静地垂着眸子,不知将视线落在何处的燕清秋,炎子明那两瓣薄唇,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灯火通明的,安静且空阔的左侧殿内殿中,就听得一道富有磁性的且带着几分慵懒意味的嗓音如此语调不疾不徐地说道:“难怪先前无论本太子怎么问你,都得不到你的回答,原来是你这位美丽的燕国公主不会说话啊!
这可怎么办呢?虽然美丽的公主不会说话,这的确让人十分遗憾,也十分让人怜悯,但是这可就让本太子为难了啊!你说,现在本太子要怎么做,才能知道你这位美丽的燕国公主为何要在殿门外偷听我们的谈话呢?”
“炎子明……”耳听着炎子明这带着几分危险意味的言词,站在长榻前的冷晴忍不住张口,轻唤了一声。但是如此唤出声后,冷晴也不知道她能说些什么。
对于燕清秋,冷晴的确是心有怜悯的。
但是,燕清秋在殿门外偷听这件事,也的确是燕清秋不对在先!(未完待续。)
第四十八章 夜尽天明3
灯火通明的,空阔且安静的左侧殿内殿中,在炎子明用满含危险意味的语调与燕清秋说完话后,就见站在长榻前的冷晴张了张口,轻轻地唤了一声:“炎子明……”
但是,如此唤出声后,冷晴也不知道她能说些什么。
对于燕清秋,冷晴的确是心有怜悯的。
但是,燕清秋在殿门外偷听这件事,也的确是燕清秋不对在先!
虽然冷晴知道炎子明的确对她很特别,可炎子明才是这座惟德宫的主人啊!若炎子明真想对燕清秋做什么,冷晴自问,她并没有资格阻止……
这厢,站在燕清秋面前的炎子明听见了冷晴的那声呼唤,炎子明悠然回眸,朝微蹙眉头看着他的冷晴抿唇一笑,温柔缱眷之意溢于言表。
但听得炎子明用十分轻柔的声音,对冷晴说道:“馨儿,你且安心,我既允诺会给她六天时间,这六天之内,我就绝不会动她分毫。”
与冷晴如此说罢,不等冷晴做出反应,炎子明便回眸,将他的视线再度落在了安静地垂着眸子,不知将视线落在何处的燕清秋身上。
但见薄唇微启,富有磁性且带着几分慵懒意味的嗓音自炎子明口中不疾不徐地吐出:“不会说话而已,这有何妨……”
话音倏然一顿,炎子明的视线虽仍然落在燕清秋身上,但炎子明再次开口时,却是在朝着另一方的王泉如此吩咐道:“王泉,笔墨伺候!让这位美丽的燕国公主,将她今夜会在殿外偷听的原因,写下来。”
“好嘞!爷!小的这就去拿!”但听得王泉如此声调高昂地应了一声,随后,王泉就如一阵风一般,冲出了左侧殿。
待王泉在左侧殿中消失的同时,站在燕清秋面前的炎子明一言不发地缓缓转身,缓步走回到了那张靠墙摆放的金丝楠木长榻前,重新坐在了金丝楠木长榻左边的位置上。
并且,炎子明在重新坐回到长榻上后,还伸手,将背对着他站在长榻前,看着那厢垂着眸子的燕清秋的冷晴轻轻地拉到他的身边,让冷晴在他身边的空位上坐下了。
而这厢,直到被炎子明拉着重新坐在金丝楠木长榻上,冷晴才反应过来,她和炎子明“同榻而坐”了。
侧头,看向她身边,几乎是与她肩挨着肩地坐在金丝楠木长榻上的炎子明,冷晴蹙眉,低声问了一句:“你这是干什么?”
对于炎子明的举动,冷晴的确是疑惑的,毕竟炎子明的结发之妻——燕清秋,可还站在这左侧殿中啊!燕清秋虽然不能说话,但燕清秋是个头脑正常的人好吧!炎子明当着燕清秋的面,与其她女子“同榻而坐”,这让身为炎子明的结发之妻的燕清秋情何以堪??
却不料,炎子明闻言,却是肩头一耸,而后往一旁倾倒,姿态慵懒地斜倚在摆在长榻上的那张金丝楠木矮脚桌上,炎子明薄唇微张,语气毫不在意地答了一句:“不干什么啊!就是看你站在我面前,嫌你碍着我了,将你拉过来坐下而已。莫非……”话音悠悠一顿,炎子明眯眼看向冷晴,笑得一副不怀好意的模样地往下说道:“你想让我对你干什么?”
坐在炎子明身旁的冷晴闻言,直接朝姿态慵懒地斜倚在金丝楠木矮脚桌上的炎子明翻了个大白眼,随后,只听得冷晴如此笑骂道:“去你丫的!炎子明,你这家伙是三天不打你就要上房揭瓦啊!”
这厢,姿态慵懒地斜倚在金丝楠木矮脚桌上的炎子明闻言,却是摇头叹息一声,而后炎子明抬眸看向冷晴,一本正经地回道:“我到是想!可惜这清心殿修得太高,这瓦怕是不太好揭啊!”
“爷!笔墨纸砚来咯!”冷晴原本还想接下炎子明的话,好生训斥炎子明两句的,但是,这么一句声调高昂得如同大街上做买卖的大叔大娘吆喝生意时的声音却十分及时且突兀地响起,将冷晴那尚在酝酿中的话打断了。
不用循声去看说话之人,冷晴也知道,在这座“人烟稀少”的清心殿内,能每天如此“朝气蓬勃”,走到哪嚎到哪的人,除了王泉之外,不作他想。
这厢,就见脚踩黑色暗纹嵌金丝高筒官靴,身穿棕色皮甲,墨发高束的王泉顶着左侧殿中那一簇簇明亮的烛火,双手捧着一套文房四宝,大步流星地穿过左侧殿中那扇用来分隔内、外殿的满月型镂空雕花的拱门,径直走到内殿中靠墙摆放的那张金丝楠木长榻前,将他手中捧着的那套文房四宝,放在了长榻上的那张金丝楠木矮脚桌上。
放下文房四宝后,王泉就退到长榻一侧去站着了。
虽然王泉此时已经很饿很饿,都快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但是眼下的情形,若炎子明不说让王泉离开,王泉是万万不敢擅自离开这左侧殿的。
而这厢,因曾学过书法的原因,冷晴只是略微扫了一眼王泉取来的那套文房四宝,就眼尖地发现,那套搁在炎子明手边上的金丝楠木矮脚桌上的文房四宝,无论是笔、墨,还是纸、砚,均是质地十分普通的文房四宝。
见状,冷晴除了在心中无声叹息之外,却也不好明面上说王泉些什么。
自冷晴来到这赤冰国皇宫,在这清心殿中住下后,因为无聊,冷晴平日里除了抚琴、看书之外,就是——练习书法。
何为书法?从狭义上讲,书法是指用毛笔书写汉字的方法和规律。包括执笔、运笔、点画、结构、布局(分布、行次、章法)等内容。
例如,执笔指实掌虚,五指齐力;运笔中锋铺毫;点画意到笔随,润峭相同;结构以字立形,相安呼应;分布错综复杂,疏密得宜,虚实相生,全章贯气;款识字古款今,字大款小,宁高勿低等。
从广义上讲,书法是指语言符号的书写法则。换言之,书法是指按照文字特点及其涵义,以其书体笔法、结构和章法写字,使之成为富有美感的艺术作品。
随着文化事业的发展,书法己不仅仅限于使用毛笔和书写汉字,其内涵己大大增加。
而所谓书法字体,也就是书法风格的分类。
传统来讲,我国书法字体大致分为篆书、隶书、草书、行书和楷书这五大书法字体。不过在每一大类里面,又分为若干细小门类,比如篆书分为大篆和小篆,楷书又有魏碑唐楷之分,还有二王体、瘦金体之说。
所谓篆书,其实就是掾书,就是官书,是一种规范化的官方文书通用字体。据文献记载,秦以前,汉字书体并无专门名称,而小篆是由春秋战国时代的秦国文字逐渐演变而成的。
小篆虽然是较整齐的长方形,结构由均匀圆转的线条组成,但是书写起来相当不方便,且字形繁复,到了汉魏之际,小篆已是强弩之末,除用于碑铭篆额和器物款识之外,已难得有独立的篆书。
唐篆,因李阳冰出而复苏,但秦篆的浑厚宏伟之气已荡然无存。宋代金石之学和元朝的复古书风,使用权篆书得以起微潮,以篆书著称者不乏其人但乏超越之力。明代承元之风,步趋持平。清朝篆书百花斗艳,进入了推唐超秦的大繁荣阶段。
相比于字形繁复的篆书,隶书和行书、楷书则是比较常见的三种书法种类。
隶书是由小篆演变出来的一种新的书法字体。将小篆的端庄工整、圆转弯曲的线条写成带方折的,据说当时这种由小篆演变而来的字体在下层小官吏、工匠、奴隶中较为流行,所以称为“隶书”。
楷书在书法字体结构方面,与隶书差不多,但楷书将隶书笔划的写法改变了,且由扁形的隶书改为基本上呈现方形的楷书,即所谓的“方块字”。楷书也称为正书、真书,说明了楷书是提供人学习和运用的正规书体。
行书是介于楷书和草书之间的一种书法字体,不像楷书那么工整,也不像草书那么奔放。如果楷书像人的坐,草书像人的跑,那么行书就是人的行走。因为行书比楷书随便些,可以写得快,又不像草书潦草的让人看不懂,所以最受到人们的喜爱。
至于草书,就是写得草率、快速的字体。草书是辅助隶书的一种简便字体,主要用于起草文稿和通信,在草书形成的过程中,因为官府的佐、史经常需要使用起草文书,因而影响了草书的流传。
进入东汉后,经过文人、书法家的加工,草书就有了比较规整、严格的形体,可以用在一些官方场合,称之为“章草”,带有一点隶书的味道,保留了隶书的拨挑和捺笔。
冷晴读大学时报的书法班,学的就是草书,冷晴同寝室的室友,学的是篆书,而且是最早期的秦篆。因为爱好大同小异,两人经常闲来无事一起练习书法,耳濡目染地,虽说冷晴没有将华夏的所有篆书字体全学会,但也学了个大概。
所有冷晴学过的篆书字体中,冷晴最熟悉的,莫过于她自己的名字“冷晴”二字了。但是就篆书而言,大部分的篆书,冷晴只是会认,却不会书写……
而相比于隶书和行书、楷书,草书这类书法若不经常练习,时间一久,就很容易忘记该怎么下笔了。更严重些的,若太长时间不练习,会连草书上都是些什么字都认不出!
孔子云:“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
冷晴虽从未打算在书法这一道上修炼出什么大成就,从未想过要成为一代书法名家,但是,冷晴却也没想过因为穿越到了异世,就要将她学习过的书法荒废掉。
所以,于冷晴而言,三不五时的练习下草书,还是需要的。
冷晴在这清心殿住了差不多一个月,虽然这期间冷晴总共只练了四次书法,但是,仅有的这四次练习书法所用的文房四宝,也足以让冷晴知道,这清心殿,并不缺好的文房四宝。
凭冷晴的眼力,冷晴看得出来,那四次王泉给她用的文房四宝虽均谈不上品质上佳,但绝对都是好东西。可是今夜王泉给燕清秋的就……
虽然燕清秋暂时还未表明她的态度与立场,但燕清秋好歹也是一国公主,可王泉竟然只拿了这么一套最普通常见的文房四宝给燕清秋用!
果然……王泉对燕清秋的成见,还是挺大的!竟然连稍好一点的文房四宝,王泉都不肯拿出来给燕清秋用!
那厢的冷晴满腹均是怜惜燕清秋的想法,这厢的炎子明却是抬眸,看向了燕清秋。
薄唇微勾,姿态慵懒地斜倚在金丝楠木矮脚桌上的炎子明扯出一抹有些怪异的笑容。
抬手,指着他手边的那张金丝楠木矮脚桌上摆着的那套质地普通的文房四宝,炎子明语带调笑地道了一句:“这位美丽的燕国公主,笔墨皆已备好,请吧!”
炎子明的话音将落,那厢,双眸低垂的燕清秋便应声抬眸,眸光平静地看向了炎子明。
与坐在金丝楠木长榻左侧,姿态慵懒地斜倚在金丝楠木矮脚桌上的炎子明静静对视了一会儿,燕清秋抬脚、迈步,足下宛如踏着一池秋水一般地,步履盈盈地走向了炎子明。不!是走向了摆着一套文房四宝的那张金丝楠木矮脚桌。
对于燕清秋的走近,炎子明仿似丝毫不在意一般,兀自垂眸,去玩他自己那纤长白皙的手指去了。
而与炎子明同坐在长榻左边的冷晴,却将视线落在了步履盈盈地走向他们这方的燕清秋身上。
冷晴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燕清秋走到金丝楠木矮脚桌前,站定脚步;看着燕清秋无声地呼出一口长气;看着燕清秋伸手,利落地铺纸、倒水、研墨……
如此干净利落的动作,看得出,对于王泉拿来的这套文房四宝的质地之普通,燕清秋完全不曾在意。(未完待续。)
第四十九章 帷幕初掀1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心人易变。骊山雨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木兰词·拟古决绝词柬友》清·纳兰容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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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侧殿内殿中,脚踩黑色暗纹嵌金丝高筒官靴,身穿棕色皮甲,墨发高束,左手提着他那柄在今夜两次出鞘又两次入鞘的三尺青峰的牧文满面寒霜,不动如松地站在摆在殿中央的那两只银碳火炉后,满面都是“生人勿进”的气息。
同样脚踩黑色暗纹嵌金丝高筒官靴,身穿棕色皮甲,墨发高束的王泉站在靠墙摆放的那张金丝楠木长榻的一侧,许是因为过度的饥饿,晚间被牧文抓回来时又用了许久的内力,体力有些不济,王泉的站姿颇为慵懒,且王泉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此时已眯成了一条缝,颇有些昏昏欲睡的模样。
而金丝楠木长榻上摆着的那张金丝楠木矮脚桌前,站着梳着端庄却简单的发髻,髻上簪着几支银簪,穿一身天蓝色曲裾深衣,脸虽微微抬起,但一双秋水皓眸却低垂着看着她脚下那黑黝黝的地面,双手交叠着轻贴于腹前的燕清秋。
至于金丝楠木长榻左侧,则并坐着穿一身月白色上绣斑斑墨竹的锦缎长袍的炎子明,以及难得地穿上了那一件黑、灰、白三色的水墨画齐胸襦裙,又在齐胸襦裙外罩了一件厚实的紫色厚氅的冷晴。
此刻,坐在长榻左边的炎子明正单手捧着一叠写着墨字的纸,低头看着纸面上的字。
“嗯……这字不错,这一手好字到是不辱没你那燕国才女的名声。言词也条理清晰,每件事都联系得上……”翻过他手中的最后一页纸,炎子明忽而如此似自言自语一般地说到。
如此低声道罢,炎子明将他手中捧着的那叠写着墨字的纸往坐在他身旁的冷晴面前一递,同时炎子明抬头,看向冷晴,勾唇浅笑道:“这是这位美丽的燕国公主对她今夜为何会在殿门外偷听所作的解释,你要不要看看?”
闻言,冷晴抬眼,将视线看向了写完字后,仍站在金丝楠木矮脚桌前的燕清秋。
见燕清秋与之前一般,又是那副垂眸看地,双手交叠着轻贴于她的腹前的安静模样,冷晴无声一叹,却也未说什么,只是垂眸,沉默地接过炎子明递到她面前的那叠写着墨字的纸,沉默地翻阅起来。
许久许久,冷晴才将那一叠纸翻阅到最后一页,看完纸面上最后一个字体娟秀的墨字。
“馨儿,这上面写的那些,你信吗?”冷晴刚看完燕清秋写的那一叠纸,坐在冷晴旁边,姿态慵懒地斜倚在金丝楠木矮脚桌上的炎子明就如此唇畔带笑地问冷晴。
闻此问,捏着那一叠纸的冷晴侧眸,迎上炎子明那带着莫名笑意的目光,轻轻地点了点头,粉唇微启地答了一个坚定有力的字:“信。”
冷晴虽只回答了炎子明一个字,但是,这个坚定有力的“信”字,却引得站在一旁,静静地垂眸看地的燕清秋将视线转向了冷晴,满目尽皆是疑惑之色。
本在与炎子明对视的冷晴感受到了燕清秋看向她的视线,冷晴遂抬眸,与燕清秋四目相接时,冷晴如同邻家大姐姐一般地朝燕清秋抿唇一笑。
燕清秋见状,感受着从冷晴身上传来的善意,燕清秋那一双秋水皓眸中的疑惑悉数释然。同时,燕清秋亦抿唇,回以冷晴一抹嫣然浅笑。
看着燕清秋唇边的那一抹嫣然浅笑,冷晴唇边的笑意越发加深了几分。
冷晴之所以选择相信燕清秋,也许是因为世人常说的“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吧!
之前,在燕清秋将她那紧握成拳的右手中的东西展示出来前,冷晴曾与燕清秋对视了很长的时间,那时候,冷晴就已经注意到了,燕清秋的那双眼睛,很清澈,清澈得如同不谙世事的幼童,清澈得仿佛能映射出人心的肮脏!
冷晴一直觉得,能有如此清澈的双眸的人,是不会说谎的。
虽说事无绝对,但是,面对着这样一双清澈的眼睛,冷晴愿意相信,燕清秋所写的这些事情,以及她会在殿门外偷听的原因,具都是真实的。
这厢,坐在长榻左侧,姿态慵懒地斜倚在金丝楠木矮脚桌上的炎子明,默默地将他的视线在冷晴与燕清秋之间来回转了一圈。
忽而,只见炎子明耸了耸肩,撇嘴,似有些不甘不愿般地道了一句:“既然馨儿你说‘信’,那我也只好信她一次咯!”
“你能不要说得这么不情不愿的吗?好像是我逼着要你相信一样。”对于炎子明的说辞,冷晴斜眼看向炎子明,十分不给面子地如此朝炎子明嫌弃到。
炎子明闻言,只是抿唇朝冷晴笑了笑,到也没反驳冷晴。
笑过之后,炎子明转眸,看向他对面,站在那两只炭火旺盛的银碳火炉后的牧文,炎子明用他那富有磁性且带着几分慵懒意味的嗓音,语调淡淡地吩咐道:“今夜之事到此为止,牧文,你将这位美丽的燕国公主送回后殿去罢,这六天内看好她,别让她再有机会擅自跑出来了。若她什么时候想好了,做出了决定,你再带她来见爷我。”话音一顿,炎子明似思索了一下,方又补充道:“在此之前,严禁任何外人与她接触。”
对于炎子明的一切吩咐,牧文从来都是没有二话的,这一次也一样——
在炎子明如此吩咐完以后,就见那厢,面如寒霜的牧文握着他那柄三尺青峰地朝着炎子明的方向双手抱拳,低头,恭敬地答应道:“是!爷!”
应过之后,牧文放下抱拳的双手,抬头,大步流星地走向姿容端庄地站在金丝楠木矮脚桌前的燕清秋。
不过须臾,牧文在距离燕清秋两步远的地方停住脚步,而后右手一抬,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同时,牧文用他那冰冷的毫无语调起伏的声音对燕清秋道了一句:“公主殿下,请!”
燕清秋知道,她此番随牧文离去,若她一日不表明她的立场,就会面临被软禁在后殿内一日的局面……
但即便如此,燕清秋在跟随牧文离去前,仍然十分有礼节地朝坐在金丝楠木长榻左侧,姿态慵懒地斜倚在金丝楠木矮脚桌上的炎子明和坐姿端正的冷晴二人行了一礼。
对于燕清秋的礼数,坐在长榻左侧的冷晴虽没有站起来回礼,却唇畔带笑地朝燕清秋点了点头,安抚之意十分明显。
而坐在冷晴旁边的炎子明,则完全无视了燕清秋对他的行礼。
对于炎子明的无视,燕清秋到也没有任何气恼的样子,只是抿唇回以冷晴一笑,而后,步履盈盈地跟着牧文朝左侧殿外殿走了。
这厢,直等到牧文带着燕清秋离开左侧殿,并将左侧殿的殿门从外面关上后,坐在长榻左侧,姿态慵懒地斜倚在金丝楠木矮脚桌上的炎子明才斜眼看向坐在他身边的冷晴,如此笑着对冷晴道了一句:“馨儿,你似乎很喜欢那位燕国的皓月公主啊!”
冷晴闻言,却是朝炎子明缓缓摇了摇头,而后垂眸看向她手中捏着的那一叠写满了字体娟秀的墨字的纸张,冷晴语调淡然地回答道:“谈不上喜欢吧!只是她给我的感觉,让我觉得很舒心。”
抬眸,看向坐在她身边,姿态慵懒地斜倚在金丝楠木矮脚桌上,唇畔带笑地看着她的炎子明,冷晴撇嘴,颇为不屑地道:“同样是生活在这种肮脏宫廷之中的女子,但她给人的感觉,可比你父皇的那些个后妃给人的感觉要好太多了。”
“这话到是一点不错。”对于冷晴的说法,炎子明一边应着,一边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如此应罢,炎子明笑看着冷晴,语带调侃意味地如是说道:“不过也真是难得,她与你不过初次见面,竟能赢的馨儿你如此高的赞赏。”
朝炎子明抿唇一笑,冷晴淡淡地道了一句:“赞赏算不上,只是她给我的感觉的确不错。”
“既然如此,六天之后,无论这位燕国的皓月公主做出什么决定,她的处置权,我都交给你。无论你想怎么处置她,均随你的意愿,如何?!”炎子明说这番话的时候虽算不上一本正经,却也正了正神色,唇边的笑意也略有收敛,显然这并非炎子明在说笑。
“真的不管她做出什么决定,都将她交给我处置吗?”对于炎子明的说辞,冷晴却是如此面带疑虑地反问炎子明。
这厢冷晴的疑问声还未消散,那厢的炎子明就忽而坐正了身子,将他那张美得祸国殃民的脸凑到冷晴的眼前,眯眼反问冷晴一句:“馨儿这是在置疑我?”
如此反问罢了,不等冷晴做出回答,但见炎子明忽而抿唇一笑,靠回到那张金丝楠木矮脚桌旁,话音一转地道了一句:“我炎子明何时说话不算话过?”
闻言,冷晴略沉吟一番后才缓缓吐出三个字:“放过她。”话音一顿,冷晴直视向炎子明那双狭长且勾人的丹凤眼,语调轻缓地补充道:“她不能说话,就算她不愿意与你站在同一阵线,对你的威胁也并不大。”
这厢,炎子明抿唇浅笑,微一点头,轻轻地答道:“好!你说放过,我便放过。”
“爷!这可是事关您的安危的大事,怎可如此儿戏!”对于炎子明和冷晴的谈话,站在长榻一侧的王泉却是听不下去了,炎子明的话才吐出口,就遭到了王泉的强烈反对。
视线平静地扫向站在一旁的王泉,炎子明语调平静地对王泉如此道:“王泉,爷我说过的话,不想再重复一遍。”
面对炎子明的坚持,王泉虽仍是满面的不赞同神色,但王泉却只能低头,朝炎子明抱拳,语气恭敬地道:“是小的逾矩了,还望爷恕罪!”
抬手轻轻一挥,炎子明语气淡淡地道:“作为对昨夜之事的责罚,这个月的值夜就全部交给你了。你退下吧!”
“是!爷!”与以往不同,这一次,面对炎子明做出的责罚,王泉十分干净利落地朝炎子明如此恭敬地应了一声,而后王泉便迈动脚步,朝左侧殿外走去。
待王泉走后,这厢,与炎子明同坐在长榻左侧的冷晴忽而对炎子明如此说道:“皓月公主的事就算是到此为止了。我现在就想知道,你今天确定要在这左侧殿睡吗?”
姿态慵懒地斜倚在金丝楠木矮脚桌上的炎子明闻言,微一点头,而后言词肯定地答道:“这是自然。右侧殿住着王泉和牧文,我不在这左侧殿睡,还能去哪儿睡?”
冷晴闻言,毫不犹豫地回道:“你可以去后殿……”
“不去!”不等冷晴将话说完,炎子明就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蹙眉看着姿态慵懒地斜倚在金丝楠木矮脚桌上的炎子明,冷晴忍不住低声一叹,有些无奈地道:“炎子明,你又不是小孩子,怎么能如此孩子气呢?”
这厢的炎子明闻言,仍是在笑着,只是那笑容……却有些难看。
下一瞬,就见炎子明坐正了身子,一双狭长且勾人的丹凤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冷晴,薄唇微启,语调有些怪异地说道:“我怎么孩子气了?此番你让我放过那燕国公主,我听你的,放过她了。怎么?你现下竟还想让我去与那燕国公主同寝吗?”
闻得炎子明此言,冷晴的眉头蹙得越发深了——
什么叫“你现下竟还想让我去与那燕国公主同寝”?她只是想让炎子明去后殿睡,并无它意啊!
虽然后殿炎子明已经让给了燕清秋休息,但后殿内不也有一张长榻吗?而且那张长榻比她这左侧殿中的长榻还要软和好不好!
难道在炎子明看来,她让炎子明去后殿睡,就是让炎子明跟燕清秋同寝吗?炎子明怎么能这么误解她的话呢!(未完待续。)
第五十章 帷幕初掀2
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恋落花。——出自《五灯会元·卷五十回·温州龙翔竹庵士珪禅师》宋·释普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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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燕清秋和牧文、王泉三人的相继离开,此刻,灯火通明,因燃着两个银碳火炉而暖意融融的左侧殿内殿中,仅有炎子明和冷晴二人在。
在殿中那一簇簇明亮的烛火下,就见身姿端正地坐在金丝楠木长榻上的炎子明微微眯着他那双狭长且勾人的丹凤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与他同坐在长榻左侧的冷晴。
薄唇微启间,只听闻炎子明语调有些怪异地如此问冷晴:“我怎么孩子气了?此番你让我放过那燕国公主,我听你的,放过她了。怎么?你现下竟还想让我去与那燕国公主同寝吗?”
炎子明想不通,为什么他都如此顺从冷晴,凡事都以冷晴的意见为先了,冷晴竟还想着要将他往外推……难道冷晴不知道他对她的情谊有多深厚吗?炎子明真的想不通……
这厢的炎子明满腹疑问,那厢,坐在炎子明身旁的冷晴面对炎子明这有些咄咄逼人的追问,冷晴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声:“炎子明,让你去后殿休息,与我是否让你放过皓月公主无关,而且我并非这个意思……”
然而,冷晴的话只说了一部分,便倏然停住了。
许是因为冷晴的突然沉默,让炎子明觉得不安,就见炎子明倏然从金丝楠木长榻上站起,侧身,面朝着冷晴,唇畔勉强维持着一丝笑意地如此问道:“那你告诉我,你是什么意思。”
因冷晴仍坐在那张金丝楠木长榻上,因此,站起身的炎子明虽可以居高临下地看清冷晴的一切动作、表情,但冷晴却必须仰起脖子,才能看见炎子明那张美得祸国殃民的脸。
但,冷晴在扬起她那白皙纤长的脖子后,却只是静静地与炎子明对视,并未发一言。
时间,就这样在炎子明垂眸、冷晴仰脖的对视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但,无论是炎子明还是冷晴,二人均十分有耐性地静静地凝视着对方,全然是一副谁也不着急先开口的模样。
过了许久许久,仍坐在金丝楠木长榻上,仰着她那纤长白皙的脖子,静静地看着站在长榻前的炎子明的冷晴才粉唇微启,打破了满殿的沉默——
“炎子明,我那番话的意思,就是你所理解的那个意思。”一如平常的淡漠表情,平静的语调,这才是冷晴一贯的处事风格。
垂眸看着冷晴,炎子明满面不可置信之色地张口,不可置信地喃喃道:“馨儿你……”
只是,冷晴并没有给炎子明说下去的机会——
“你先听我说完!”在炎子明张口的下一瞬,坐在长榻上,仰着脖子看着炎子明的冷晴就如此轻喝一声,径直打断了炎子明的话。
炎子明虽仍有满腹的话想与冷晴说,但是,被冷晴轻喝着制止了言语,炎子明不仅没有丝毫的恼怒,反而听从冷晴的话,乖乖地闭嘴,不再说什么。
炎子明只是静静地看着冷晴,等着冷晴,让冷晴将她想说的话,先说完。
这厢,冷晴在制止了炎子明的话后,却只是仰着她那纤长白皙的脖子,静静地与站在长榻前的炎子明对视,并未急着说话。
就这般静静地与炎子明对视了许久,冷晴才再度张口,如此语调平静冷淡地说道:“虽然我想说的,的确是你所理解的那个意思。但是,我让你去后殿休息,仅仅是我觉得,这是你作为一名丈夫,该尽到的责任。”
如此说罢,冷晴停顿须臾,见炎子明只是微蹙眉头地看着她,并未有说话的意思,冷晴方微叹一声,如此一字一句,颇为语重心长地劝解炎子明:“皓月公主写的那些事情,你也看过了,皓月公主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单是从这一点上你也应该知道,那几名燕国使臣做出的事情,与皓月公主无关,皓月公主从始至终都是被隐瞒的那个!
别的不说,单说皓月公主是从千里之外的燕国远嫁到你们赤冰国来,是你炎子明明媒正娶的妻子这一点,你也不能这样任性,不能因为皓月公主身边之人的错误,而去惩罚无辜的皓月公主。炎子明,你这样的任性之行,是对皓月公主的不公平。至少,我觉得,这六天内,你应该担当起作为一名丈夫应该担当的责任。”
如此说完后,冷晴便静静地仰着脖子,静静地看着站在长榻前的炎子明,不再言语。
其实……冷晴原本的确是想与炎子明解释下她那番话的用意的。
在冷晴说出“我并非这个意思”这七个字之前,冷晴原本的确是想告诉炎子明,她那般说,只是单纯地想让炎子明去后殿里睡榻而已。
虽然燕清秋眼下还未曾表明她的立场与态度,但冷晴直觉地知道,燕清秋最终是会站在炎子明这边的。因为,若燕清秋不与炎子明站在同一阵线,则意味着燕清秋要与炎子明站在对立面,而与炎子明对立,则意味着燕清秋会做出伤害炎子明的事情……
但是,冷晴直觉,燕清秋是不会做出伤害炎子明的事情的。不仅是因为炎子明是燕清秋的丈夫,更因为——燕清秋有一双常人无法媲美的清澈双眸!
在冷晴的印象中,有着这样清澈的眸子的人,是不会做出伤人、害人的事情的。因为,她的蒙语,也有这样一双清澈如斯的黑白分明的眸子……
尤其是在昨天,当易容成炎子明的模样的王泉与燕清秋举行大婚庆典时,燕清秋就已经是公认的赤冰国煦太子的太子妃了。
冷晴认为,就算炎子明现在并不想和立场不明的燕清秋圆房,就算炎子明不愿意与燕清秋同塌而眠,但至少,在明面上,炎子明也要做出与燕清秋同寝一殿的样子吧!
虽然除了特定的打扫的日子外,平日里清心殿的确少有宫人来往,但在惟德宫里供职的那些宫人,十个宫人里面有四个宫人是别派人马派来惟德宫的眼线!如此多的眼线,谁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宫人溜进清心殿呢?
牧文和王泉虽武艺超群,但百密总有一疏,谁也无法保证,王泉和牧文就一定能严防死守地杜绝任何宫人溜进清心殿的可能。
若是这几天,让那些心怀不轨的宫人溜进清心殿,撞见了炎子明不在后殿与燕清秋“同寝”,却睡在她冷晴的左侧殿……
这种对炎子明不利的事情若是传了出去,冷晴自问,燕清秋的颜面和她冷晴的颜面还都是次要的,她就怕会因此危及到炎子明的储君之位啊!!
冷晴思来想去,最终觉得,既然她决意拿炎子明当做朋友,她就应当在适当的时候,尽下作为朋友的责任,不能任由炎子明如此“任性妄为”!她应当尽力劝劝炎子明,让炎子明去后殿睡,才是正途!
但是,就当冷晴准备这样与炎子明解释的时候,解释之言才说出口前半段,冷晴却突然想到了炎子明曾数次对她表露过的情谊,更想到了蒙语和陈浩贤二人……
冷晴想到,当初,在蒙语和陈浩贤的事情上,她也是这样地优柔寡断,自以为好心的视而不见和百般纵容,才最终将单纯、善良的蒙语害成了那样,将好好的一个蒙家……害得分崩离析、家破人亡……
真要说起来,当初,在蒙语刚刚死去的时候,冷晴其实并没有什么后悔的感觉。毕竟那时候,对于蒙语为什么会突然自杀,冷晴并不清楚。
那时候的冷晴,对于蒙语的死,只是很心痛。心痛蒙语那么年轻,就如此轻易地葬送了她的生命。心痛蒙妈妈因为蒙语,一步一步走向崩溃的边缘。心痛蒙爸爸的不知所踪、生死不明。心痛好好的一个蒙家,因为蒙语的逝去,而分崩离析、家破人亡。
但是,当冷晴一步一步,亲手将蒙语自杀的真相解开的时候,冷晴就一直都是后悔的。
冷晴很后悔,若是当初她在发觉蒙语和陈浩贤交往的时候,她没有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没有放任蒙语和陈浩贤相处,没有自以为是地认为她的放纵是对蒙语好的决定……
蒙语也许就不会死;蒙妈妈也不会因为承受不了失去蒙语的刺激,而患上重度抑郁症;蒙爸爸也不会不知所踪、生死不明;蒙家,还会是那个温馨美满的蒙家;她冷晴,还会是那个有着家人的温馨关爱,生活幸福的冷晴……
在现代社会,冷晴已经经历过一次失去至亲的彻骨疼痛,也正因此,冷晴才会“死”那一次,从而来到这个陌生的异世。
于冷晴而言,老天爷愿意给她一次在这陌生异世重生的机会,是老天爷对她的恩惠!但这样天大的恩惠,有一,就不会再有二。
去阎王殿里游了一圈,万分侥幸地捡了一条命以后,许多事情冷晴已经想得十分透彻了。
这一次的死里逃生,让冷晴想得最明白的两件事,那就是人生在世,应当“及时行乐”与“及时行善”。
“及时行乐”是为了让她自己活得自在、舒适。而“及时行善”,是为了让他人活得自在、舒适。
秉承着这两种思想,冷晴不愿意再让任何人,因为她,而背负上任何伤痛。
冷晴更不愿意让蒙语的悲剧,再在任何人身上重蹈覆辙!
冷晴尤其不愿意,那个重蹈蒙语的覆辙的人,是她在这个异世里愿意从内心里认同的第一位朋友——炎子明!
因为上诉这种种原因,原本已经到了唇边的解释,被冷晴硬生生地咽下,待到再吐出口时,却成了上述那番冷晴为燕清秋开脱、让炎子明一定要去后殿休息的说辞。
自古情之一字,最为伤人。
冷晴知道,她刚才那一翻话虽说得不重,且措词都是她再三思虑过的,但对于对她有情的炎子明而言,那番话……定然是一种莫大的伤害!
但是,为了炎子明、为了燕清秋,也为了她自己的良心……冷晴除了恨下心肠去伤害炎子明,逼迫炎子明离开她之外,冷晴真的别无他法了。
早在今日之前,就炎子明喜欢冷晴一事,冷晴已经明里暗里,既言词委婉,又言词狠厉地拒绝过炎子明数次了。但是,炎子明却丝毫没有放弃的迹象,反到有变本加厉的趋势……
如今,炎子明与燕清秋已经结为夫妻,冷晴由衷地希望,炎子明与燕清秋二人往后的日子能做到相敬如宾、琴瑟和鸣、伉俪情深,但这只是冷晴的希望,却不是冷晴所能控制的。
但毕竟俗话说得好,宁拆一座庙,不破一门亲啊!尤其是炎子明和燕清秋这一段是已经成就了的姻缘,冷晴更不能去破坏。
虽然冷晴无法控制炎子明与燕清秋之间的感情浓淡,但是至少在现在,时间还来得及的时候,冷晴绝对不能容许,因为她的优柔寡断,而成为炎子明和燕清秋之间的那块阻碍他们夫妻感情的“绊脚石”!
冷晴更不会让她自己,成为炎子明和燕清秋之间的那个破坏他们夫妻感情的“小三”!
这是冷晴心中的信念,无比坚定的信念。
对于冷晴的种种想法,炎子明自然是不得而知的。炎子明现在满心满脑都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冷晴她……要将他推去燕清秋的身边……
但见这厢,在冷晴说完那番话后,炎子明与冷晴静静地对视了许久,炎子明才终于收敛起他唇边那最后的一丝笑意,转而用从未有过的冷然神色,静静地看着冷晴。
薄唇微张之时,语气明显拔高了几分的言词自炎子明口中吐出:“馨儿,你就这么巴不得将我往别的女人怀里推吗?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吗?你怎么能对我说出如此言词呢!”
尽管炎子明心中的想法已经如此清楚了,但是,炎子明却不愿意承认,不愿意承认冷晴真的是要将他推向燕清秋……(未完待续。)
第五十一章 帷幕初掀3
我本将心托明月,谁知明月照沟渠。——《琵琶记·第三十一出·几言谏父》元·高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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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亮的烛火下,就见站在金丝楠木长榻前的炎子明薄唇微张,声调明显拔高了几分的话自炎子明口中吐出:“馨儿,你就这么恨不得将我往别的女人怀里推吗?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吗?你怎么能对我说出如此言语呢!你怎能如此……”
这厢,不等炎子明将话说完,一直坐在长榻上,仰着脖子看着炎子明的冷晴就倏然从长榻上站起身,与炎子明面对面地站在长榻前。
与之同时,只听闻冷晴大喝一声,语气满含怒意地打断了炎子明的话:“炎子明!拜托你讲点道理行不行!”
与之前的淡然截然不同,此刻,冷晴浑身都散发着浓浓的怒气。而在喝止了炎子明的话后,冷晴便兀自闭目,深呼吸数次,借此来调整她体内那翻腾的情绪。
“炎子明,在你第一次说出你喜欢我之后,类似这样拒绝的话,我想我应当说过很多次了。既然你始终无法记住,那么今天,我就再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与你说一遍。”须臾,待冷晴再睁眼时,冷晴不止是目光恢复到了先前的平静,就连冷晴说话的语气,也恢复到了一如平常的平静。
只是,从这一刻起,从神色到语气皆平静得让人心寒的冷晴所说出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对于炎子明而言,均如同剜心之言——
与炎子明面对面地站在长榻前的冷晴说:“炎子明,你我之间,现在,以后,永远永远,都只可能是朋友,绝对不会衍生出其它任何不切实际的感情。”
冷晴说:“炎子明,你喜欢我,那是你的事情,但我真的对你没有任何的男女之情。你不能因为你喜欢我,而要求我也同样地喜欢你。”
冷晴说:“诚然,我是对你有那么一点喜欢,但我对你仅有的那一点喜欢,也无关于任何男女情意,仅仅只是人与人之间、朋友与朋友之间的那种喜欢而已!就如同我也喜欢朱梓陌,喜欢陆雪月、喜欢王泉和牧文那样。这种‘喜欢’是一种博爱,无关于个人私情。”
冷晴说:“炎子明,论样貌,论实力,论身手,论地位……你都是人中龙凤,是让世人羡慕敬仰的存在,但是,我冷晴,不喜欢你,不,是不爱你!关于这一点,我今日可以在此发誓——这是永远,绝对不会有任何改变的事实。”
冷晴说:“当然了,我不仅仅是不会爱你一个人,而是我不会爱上任何人。因为‘爱’这种东西太奢侈了,而我,不喜欢奢侈品。”
冷晴说:“的确,你是赤冰国储君,在不远的将来,你还会是赤冰国的天子,这样无与伦比的身份地位,足以吸引这世上的任何女性。但是我与她们不同,你以为你喜欢我,我就必须要喜欢你吗?不,我冷晴绝对不会因为你的权利和地位与众不同,而对你另眼相看。你只是你,一个名为炎煦,字子明的人而已。”
冷晴说:“若如此说你不能理解,那么我换一种说法。炎子明,终此一生,直到我死去的那一刻为止,我冷晴,都绝对不可能爱上你。”
最后,冷晴这样对炎子明说:“说了这许多,我只想告诉你一个事实——炎子明,从今往后,你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任何心思了,你所有的努力,于我而言,都只是一个笑话。因为我冷晴人如其名,冷心冷情,无论你做出怎样的努力和付出,在我这里,你都得不到你想要的回报,永远都得不到。”
神色平静,语气冷淡地说完这些话后,冷情不再看站在她对面的炎子明,兀自默然转身,朝着摆在长榻对面那面墙壁下的那张金丝楠木床走了过去。
伴随着冷晴走动的脚步,冷晴身上罩着的那件厚实的紫色厚氅的氅摆,在左侧殿中那铺满了黑黝黝的地砖的地面上摇曳着摩挲而过,发出细微的“嗦嗦”声。
氅摆摩挲地面的声音不大,但对于有内力傍身的炎子明而言,却足够清晰可闻。
而冷晴那一步缓似一步,却一步迈得比一步坚定的脚步声,就如同踏在炎子明的心头,让炎子明那本就已经沉入谷底的心,往地下更深处沉陷而去……
相比于心绪低迷的炎子明,这厢,走向金丝楠木床的冷晴却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
冷晴只是觉得累了,很累很累,她现在只想找一个地方,闭上双眼,安静地躺一下,让她的身心,都可以得到休息。
上诉那些话,对于炎子明的伤害,无疑是巨大的,直可谓是诛心之言。但是,同样的,对于说出这些话的冷晴,也是携带着巨大的伤害的……
在说出这些诛心之言时,冷晴无疑也是难受的、痛苦的,且冷晴内心的难受和痛苦,与炎子明的难受和痛苦不相上下。
若可以,冷晴也不愿意用如此狠心的言词,去伤害从初见至今,一直都对她那么好,处处都小心翼翼地呵护她、照顾她的炎子明。
可是,有些事情,不是冷晴不愿意,就可以避免它的发生的。就如同冷晴不愿意炎子明对她用情,可炎子明却偏偏在她身上用情日久,用情日深一样……
之前,对于炎子明对她的情谊,冷晴还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过且过地随炎子明去,但是现在不同了,现在,炎子明已然是有妇之夫,冷晴不愿意让她自己,成为炎子明和燕清秋这段婚姻间的障碍。
就算没有燕清秋的到来,早在前段时间,眼看着炎子明对她的情意日见加深,冷晴便已恍然发觉,她真的必须选个恰当的时候,狠下心肠,斩断炎子明对她的诸般情丝了,否则,最终贻害的人,还是炎子明!
而今日,似乎就是这个“恰当的时候”。
为了炎子明,同时也是为了她自己,冷晴思来想去,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不!那些诛心之言并非下下之策,只要能斩断炎子明对她的情意,对于冷晴来说,任何的下下之策皆是上上之策!
“馨儿,你可知道,这世上最残忍的话,也不过你今夜说的这番话了。”当冷晴横穿过左侧殿内殿,即将走到那张靠墙摆放的金丝楠木床前的时候,冷晴的身后,忽而传来了炎子明那轻缓的声音。
不同于炎子明以往那富有磁性且带着几分慵懒意味的嗓音,这短短的一句话,是携带着无尽的苦涩、落寞与苍凉之意,从炎子明口中吐出的。
这厢,听闻炎子明的言词后,冷晴倏然在距离她面前那张金丝楠木床仍有四步之遥的地方站定脚步,但冷晴停步后,并未回转身子去看她身后的炎子明,冷晴只是背对着炎子明,静静地站在那里。
“这些话,我很早之前就想告诉你了,只是那时候我怕我说出这些话会伤害到你,不!我是怕会因此而得罪你,怕你会一怒之下将我扔出宫去,所以我才一直没有说出口。”不过须臾,就听得冷晴语调平静,却无比冷淡地如此回应了炎子明的话。
刚刚,当冷晴因为他的话而倏然停下脚步的时候,这厢,站在金丝楠木长榻前的炎子明,就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背对着他的冷晴的背影,期望着冷晴能转身看向他。
但是终究,炎子明的期望落空了……
而在冷晴这番话的话音落下之后,过了许久,目光一眨不眨地静静凝视着冷晴背影的炎子明,才仿佛找到了他自己的声音一般地,如此呐呐地说道:“馨儿……你是在与我说笑吗?”
话音稍作停顿,却听得炎子明又语调喃喃地补充了一句:“我认识的馨儿,不是这样的……”
“你认识的馨儿?”这厢,炎子明的话音未落,那厢,冷晴就如此顺着炎子明的话,低声念了一句。
下一瞬,就听得冷晴发出一声有些刺耳的嗤笑:“这真是可笑之极的言词!”
如此嗤笑罢了,站在金丝楠木床前不远处的冷晴倏然转身,隔着摆在内殿中央的那两个炭火烧得旺盛的银碳火炉,用无比清冷的目光,看向了站在那方的金丝楠木长榻前,眸光微沉地凝视着她的炎子明。
在殿中数道明亮烛火的映照下,就见冷晴粉唇微张,语带鄙夷地说道:“你我才认识多久?一个多月罢了,连两个月都不到,你怎么知道我是什么样的?炎子明,你虽然是这赤冰国的储君,但也请你不要太高看你自己了行吗?”
曾有人说,这世上,有一类人,可以一句话令人上天堂,也可以一句话,令人下地狱。
对于炎子明而言,冷晴,就是这个可以一句话令他上天堂,也可以一句话……令他下地狱的人。
隔着摆在内殿中央的那两个炭火烧得旺盛的银碳火炉,与目光清冷无比的冷晴遥遥对视,炎子明只觉得,他那颗原本火热得足以燃烧一切的心,在冷晴这一番接一番的诛心之言下,已逐渐冰凉成寒冰。
炎子明甚至觉得,只要冷晴再说上一两句诛心之言,他的心脏,就可以停止跳动……
此刻的炎子明,突然觉得很害怕,害怕冷晴再开口,害怕冷晴的口中,会继续说出那些足以令他痛不欲生的诛心之言……
但是,炎子明却无法开口,无法说出让冷晴不要再说下去了的话。
炎子明的心声传达不到冷晴的心里,因此,那厢的冷晴,仍然粉唇微启,继续,用平静且冷淡的语调,说了下去:“炎子明,我曾告诉过你我的身世,想来你也知道,如今在这世上,除了朱梓陌,我也就与你还算是熟人了。”
冷晴说:“我是真的很害怕得罪你啊!大梁国那么远,我怕若是连你也不管我了,我一个女子在宫外,行事不便也就不说了,单是我这张脸,就会给我招惹来数不尽的麻烦。所以啊!我不想得罪你,毕竟有你的保护,我才可以活得更安稳嘛!”
冷晴说:“但是,炎子明,任何人都是有底线的!一开始我的确是不愿意惹怒你,才不说那些伤人的绝情之言,可你将我冷晴当成什么人了?你当我冷晴是那种可以为了生活、为了地位,而去当别人的侍妾的女人吗?”
冷晴说:“炎子明,我隐约记得,早在你第一次说你喜欢我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若你没有正妃,没有结发之妻,没有任何侍妾……你我之间,也许还有那么一丁点可能。”
最后,冷晴这样说道:“但是很可惜,早在你我相遇之前,你的正妃之位,就已经被预订了。早在你与燕清秋的婚事被敲定的时候起,你与我,就已注定是有缘无分之人。”
这些话,看似冷晴说得无比轻松,一句接着一句,连一丝一毫的犹豫都没有地就说出口了,就像冷晴早就预想好了要这样说一样。
但是,只有冷晴自己知道,她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究竟有多艰难!
她不想……她真的不想这样伤害炎子明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炎子明非要逼她说出这些残忍的话!他们之间,明明可以不用这样互相伤害的,只做朋友、知己,不好吗?
老天爷!若她的话真的伤害到了炎子明,请原谅她吧!
她知道炎子明待她很好很好,若可以,她也不愿意去伤害炎子明啊!
可是,她的世界,早在查清蒙语死因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全方面封闭了。
什么情,什么爱,这些东西于她冷晴而言,都只是害人害己的存在!
她已经两次失去过至亲至爱的家人了啊!虽然第一次失去的时候,她还太小,什么都不懂,所以她不曾痛过,但是第二次失去……她真的很痛很痛啊!
她不想,也不愿意再体会一次那种失去至亲至爱的彻骨之痛了。
所以,炎子明……对不起……(未完待续。)
第五十二章 蜡炬成灰1
隔着摆在内殿中央的那两个炭火烧得旺盛的银碳火炉,站在金丝楠木长榻前的炎子明,与站在他对面那张靠墙摆放的金丝楠木床前不远处,目光清冷无比的冷晴遥遥对视着。
忽而,就见炎子明薄唇微启,用无比平静的语气,如此问冷晴:“馨儿,这些话,当真是你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吗?”
目光不躲不闪地与炎子明对视着,冷晴粉唇微启,语气坚定地吐出一个字:“是!”
口中说着坚定不移的“是”字,但是冷晴的内心,却在极力否认着:不是!不是啊!这种种言词,都不是她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啊!但是炎子明啊!为了他们之间好不容易累积起来的情谊,为了避免日后更深的伤害,她只能用这样的违心之言来快刀斩乱麻!
炎子明自然不会知道冷晴的真实想法,但是,冷晴那一个坚定不移的“是”字,炎子明却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听见了的。
仅仅一个“是”字,如此的言简意赅,但它所携带的伤害,比之前冷晴说过的每一句诛心之言,都要来的强大。
这厢,就见炎子明闻言后,黯然垂眸,微微阖动薄唇,如此喃喃地低声念道:“既然如此……那我也无甚话可说了。”
如此低声念罢,炎子明忽然迈动脚步,一个潇洒的旋身,不再有丝毫留恋地,脚步坚定地朝着左侧殿外殿走去。
当炎子明头也不回地朝着左侧殿外殿走去的时候,站在那张靠墙摆放的金丝楠木床前不远处的冷晴的目光,却在静静地追随着炎子明那离去的身影。
看着炎子明那高大却并不魁梧,此刻只余落寞与寂寥的身影,冷晴的内心,是歉疚的。
那种种诛心之言,伤害的不仅仅是炎子明,还有冷晴她自己啊!可是,冷晴除了在心底无声地向炎子明道歉之外,冷晴什么也不能去解释。
不解释,是因为冷晴知道,她不能因为她的不忍心,而给予炎子明无望的希冀。她不想,伤害炎子明更深……
当冷晴如此满心歉意地想着的时候,那厢,炎子明在穿过那扇用来分隔左侧殿内外殿的镂空雕花的满月型拱门后,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被炎子明这倏然停步的举动吓了一跳,冷晴当即收回了她看着炎子明的视线,颇为惶惶不安地站在那儿,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这厢,炎子明在镂空雕花的满月型拱门前停住脚步后,并未转身,只是背对着冷晴,语调清冷地如此说道:“馨儿,在我踏出这扇殿门前,有些话,我仍想说给你听,不知你是否愿意再听我一言?”
炎子明这样说完,就停住了话头,没有继续往下说,显然是在等待冷晴的回应。
但是,冷晴没有接炎子明的话,冷晴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张靠墙摆放的金丝楠木床前不远处,静静地垂眸看着她脚下那黑黝黝的地面,连侧眸去看一眼炎子明都不曾。
冷晴的沉默,本就在炎子明的意料之中。
因此,不过静等了须臾,没能等到冷晴说话,炎子明就再度张口,继续说了下去。
安静的左侧殿中,只听闻背对着冷晴站在镂空雕花的满月型拱门前的炎子明用一反往常的清冷语调,一字一句,却字句清晰地如此说道:“馨儿,我虽从未去深究过你的身份与来历,但我感觉得到,你与我、与子衍、与王泉、与牧文……你与我们所有人,都是不同的。
无论是想法,还是为人处事,你都十分的特别,我想,这应当是因为你所处的环境与我们有着太多不同的原因。正因为我们所处的环境不同、想法不同,所以,你永远不会了解,在这个强者为王、弱肉强食的世间,从来就没有公平可言。若有那么一日,馨儿你有机会接近皇权,你就会明白,在天家,公平,历来是比皇位更奢侈的东西。”
如此一字一句地说完,站在镂空雕花的满月型拱门前的炎子明便不再继续停留,而是再度迈开脚步,朝前走去。
这一次,炎子明是真的头也不回地,脚步坚定地离开了左侧殿。
直到炎子明拉开左侧殿的殿门,走出左侧殿,冷晴都不曾再侧眸去看炎子明一眼……
而随着炎子明走出左侧殿,“哐当”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响彻空荡的左侧殿。
伴随着左侧殿的殿门被炎子明从外面大力地合上,站在内殿中那张靠墙摆放的金丝楠木床前不远处的冷晴缓缓转身,继续迈步,走向那张金丝楠木床。
同时,冷晴粉唇轻启,低声喃喃念道:“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心人易变。骊山雨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人生……若只如初见啊……”
刚刚,炎子明在离开左侧殿前所说的那番话,冷晴是明白的。炎子明那番听似没头没脑的话,其实是在委婉地告诉她,她让炎子明公平地对待燕清秋,这是不可能的!
冷晴知道的,冷晴是知道炎子明对她的情意有多深厚的。冷晴也知道,按照她对炎子明的了解程度,若将她与燕清秋相比,炎子明定然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她!
可是,炎子明越是如此一心一意、义无反顾,不计较得失与回报地待冷晴好,冷晴内心的负罪感,便越是深重——若不是因为她,炎子明也不至于如此排斥燕清秋的到来吧!
炎子明对冷晴的好,对燕清秋的排斥,让冷晴无法自主地觉得,她就像是一个在觊觎她人的所有物的小偷、无形之中破坏着他人之间的感情的小三一样。
虽然这样的形容不太对,但是,冷晴是由衷的,真心实意的觉得,只有燕清秋,她才是名正言顺的炎子明的所有人啊!也只有像燕清秋那样有着清澈纯净的双眸的人,才是最有资格站在可谓是人中之龙的炎子明身边的那个人啊!
燕清秋仅仅是不能言语而已,但燕清秋无论是身姿还是容貌,都远非常人可以媲美的。
就算是冷晴,站在燕清秋的身边,也只会忍不住心生自惭形秽之感罢了。
而且,燕清秋是在这个异世里土生土长的人啊!尤其是燕清秋还是这个异世里的九个国家之一的燕国的公主,且是燕国这一代最受宠的一名公主,没有之一!
与拥有显赫的身份地位的燕清秋相比,她冷晴算什么?
她冷晴,不过是一个被人意外重伤之后陷入昏迷,醒来后却发现她已经从现代社会,莫名其妙地穿越来到这个陌生的,在华夏的历史上并不存在的异世里的孤家寡人罢了。
她的到来,对于这个陌生的,在华夏的历史上并不存在的异世而言,是一个意外。就如同对于她而言,来到这个陌生的异世是一个意外一样。
她是很聪明,懂得很多很多这个异世里的人们所不懂的东西。
可是,在这个陌生的异世里,她冷晴什么都没有——没有家、没有家人、没有朋友,甚至没有半点身份背景!若是有人问她从何而来,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啊!
而她仅明白、懂得、会使用的那些东西,也不过是这个异世里的人们所不了解的现代社会的那些知识与科技而已。
可是,现代社会的那些知识与科技,对于这个异世里的人们而言,又有什么用处呢?
没有家人、朋友,她懂得的那些高科技产品在这个“落后”的异世又均不存在……
如此算下来,她冷晴,还真是一无是处呢!
就算撇去蒙语的事情带给她的伤害不提,单是像她这样一无是处、连一个正经身份都没有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在这个异世,去说“爱”这个字?
更何况,她的爱,于任何人而言,都是一种负累!她的爱,只会带给别人伤害!
就如同她爱她的生父,爱蒙语、爱蒙妈妈和蒙爸爸他们一样,可最终,她所爱的人,全部都离她而去,且都是以十分惨烈的方式,远离她的生命……
这种失去至亲至爱的痛苦,她已经受够了!她真的不想再次体会这种痛苦了!
她能有幸来到这个陌生的异世,延续她那本该消亡的生命,是上天对她的恩赐。
上天让她能不在她最美好的年纪英年早逝,她就已经很知足了!真的很知足了。
所以……炎子明啊!请放过她吧!请让她在这个异世,可以活得轻松自在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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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左侧殿的殿门外,耳听着他身后,从左侧殿那扇两扇开的紧闭的殿门内传出来的,冷晴那断断续续的低吟声,炎子明无声地叹了一声。
低沉到连炎子明自己都有些听不清的声音,自炎子明口中缓缓吐出:“馨儿,你可知,这世间有句话叫做‘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吗?馨儿啊!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对待你,你才能明白我究竟有多爱你,才能不再一味地拒绝我对你的爱意……”
如此低喃罢了,炎子明不再迟疑,缓缓迈开脚步,朝着后殿的方向,一步、一步地走去。
自从炎子明看清他自己的心后,炎子明一直都知道,他有多在意、有多爱冷晴!
只是,炎子明对冷晴虽有足够的爱,他却从不知道冷晴究竟想要什么。
所以,一直以来,炎子明只能用他自己认为对的方式,去对冷晴好。
可结果却是,无论炎子明多么努力,他终究仍是无法赢得冷晴的欢心。
而最让炎子明难过的,是他所有的付出,换来的,却是冷晴毫不犹豫地将他推向燕清秋……
付出再多,也得不到喜欢之人的欢心,反而,他所喜欢之人一个劲地将他往别的女人怀里推……这世上,还有什么事,能比这样的境况,更让人心如刀割?
他的一腔情意对于冷晴而言,竟如那洪水猛兽一般可怖吗?竟需要冷晴如此的避之如蛇蝎!呵呵……若真是如此,这还真是一个可悲的笑话……
既然,冷晴如此希望他去别的女人怀里,去拥抱别的女人,那么……他如她所愿!
在后殿的殿门前站住脚步,瞥了一眼提剑守卫在殿门外的牧文,炎子明张口,语调冰冷地吐出两个字:“退下!”
炎子明为何会突然到这后殿来,牧文是知道的。因为牧文内力深厚,所以炎子明与冷晴在左侧殿中的谈话,悉数落入了牧文耳中。
此刻,看着浑身散发着寒意的炎子明,牧文是怜悯燕清秋的。因为牧文认为,是冷晴与炎子明的争吵,才让燕清秋成为了牺牲品!
但是,对于炎子明下达的命令,牧文从来都是恭敬领命的——
就听得一声语气恭敬的“是!爷!”的回话后,就见牧文毫不迟疑地转身,提着剑,往右侧殿的方向走了。
这厢,待牧文退下后,炎子明抬手,大力地推开后殿的殿门,迈步走入了漆黑一片的后殿中。而后,炎子明只是反手便将后殿的殿门关上了。
在一片黑暗之中,可见炎子明脚下步伐微转,一步一步地走向了殿门左侧那面墙壁下摆着的那扇约有一人多高、三米余长,上绣着波澜壮阔的山河的屏风。
在绕过那扇屏风后,黑暗中,只听闻炎子明那冰凉的,不带丝毫情绪的声音如此一字一顿地说道:“燕国的皓月公主,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扑进男人的怀中吗?那么今夜,我就成全你!”
随着炎子明的话音落下,黑暗的后殿中,响起了沉闷的碰撞声,还有裂帛声……
这一夜,对于燕清秋而言,终究是痛苦的……
自古哪个少女不怀春啊!炎子明虽要了她,可是燕清秋知道,炎子明,对她并无情……
时间,在黑暗中流逝……
当翌日的第一股曙光投射进后殿中时,可以看见,静悄悄的后殿中,满地都是被撕裂的衣衫,有鲜艳的大红色,有纯粹的月白色……(未完待续。)
第五十三章 蜡炬成灰2
天成大陆上的人,几乎连三岁孩童都知道,地处天成大陆北地的四大国之一的赤冰国虽占地颇广,但其气候终年严寒,大部分的国土一年四季都是被冰雪覆盖的。
在赤冰国北疆的极北之地,更是有一座积雪千年不化的雪山,叫做天封山。
虽然据传言,赤冰国北疆极北之地的天封山上有许多奇珍异宝,更有雪麒麟等上古珍奇瑞兽,但因天封山环境极度恶劣,那些前去寻奇珍异宝之人,皆是有去无回。
天长日久之下,至今天封山一带早已罕有人迹。
另就是赤冰国共有十二省,从北到南依次是:锦元省、北封省(天封山所在省份)、义北省、辽抚省、西盘省、营新省、义西省、义东省、宜化省、义南省、炎丰省以及元青省。
而赤冰国的国都,就修建在赤冰国中心偏南边的炎丰省,都名为:怀安。
从赤冰国建国落都至今,赤冰国的国都怀安城除了每年的七**三个月会冰雪消融天气变暖些,其余九个月几乎都是月月飘雪,若遇上严寒月份,鹅毛大雪连下半月都不足为奇。
以赤冰国国都为起点再往南去,虽然气候依然不会很暖和,却也不会月月飘雪,一些抗寒性强的粮食作物也还是可以种植的。
不过,虽然赤冰国的气候环境相较其他八国来说恶劣了些,粮食作物少得甚至不能自给自足,但赤冰国却有一个其他八国都没有的好处——那就是赤冰国盛产必须在严寒之地才可生殖的珍惜草药和珍贵的可以入药的虫兽!
天成大陆上各国贩售的天山雪莲和人参之类的珍惜药材,几乎全部产自赤冰国。而冰蚕和雪狐、雪狼、雪豹一类喜欢严寒的灵虫灵兽也是只有赤冰国才有。如此得天独厚的优势,也算是赤冰国之所以处于气候极端恶劣的环境下,却始终能长久不衰的原由吧!
与往年不同的是,今年,随着时间迈入五月,赤冰国的天气并不再是如以往那般日夜皆是风刀霜剑、雪虐风饕、滴水成冰的恶劣气候,而是日益越发清朗明丽了起来。
虽然,眼下赤冰国的气候仍谈不上温暖如春,天气偶尔才会有艳阳高照的时候,大部分时候总是阴沉沉的,但这雪,却的确是比往年下得少了大半。
许是因为降雪量少了,于是赤冰国的温度便日益上升,尽管这一点上升并不明显……
但是,能少下一场雪,对于生长在赤冰国这等极北的苦寒之地、有些地方甚至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次艳阳天的赤冰国百姓们而言,就已经是天大的喜事了。
而今日,便是这么一个虽无艳阳,却是朗朗晴日、碧空如洗的好日子。
无论站在怀安城的哪一处抬眼望天,均可见,远方那蔚蓝色的天际上漂浮着的那一朵朵如棉花般的白云,随着风,缓缓移动着。
即便今日没有明丽的艳阳,如此晴朗的天气,也着实可以令人觉得身心舒畅了,
不得不说,即便地处气候如此极端严寒、少有艳阳天的天成大陆的极北之地,但赤冰国的皇宫,依旧如同历史上各朝各代的诸多皇宫一样——大气恢弘、富丽堂皇。
赤冰国皇城中的每一步路都是用上等汉白玉铺就的,若举目四望,还可见那一座座巍峨高耸的宫殿,露出一个个流光溢彩的琉璃瓦重檐殿顶,显得格外恢宏。
宫殿的飞檐两端,是金鳞金爪的两条飞龙,工匠将其雕刻得栩栩如生、活灵活现,仿佛下一刻它们便会腾空而去。
每座宫殿各依地势的高下而建,像是互相环抱,却又自成一势。
每一座殿宇的殿檐下的铺作和阑额上均描绘着细致的丹青,与那朱漆的门扉相映成彰,远远望去,每一座宫殿都是那般巍峨恢弘、金碧辉煌。
这真是应了“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盘盘焉,囷囷焉,蜂房水涡,矗不知乎几千万落!长桥卧波,未云何龙?复道行空,不霁何虹?高低冥迷,不知西东。歌台暖响,春光融融;舞殿冷袖,风雨凄凄。一日之内,一宫之间,而气候不齐”之景。
其实真要说起来,历朝历代,每一个国家的皇宫都是差不多的,都是大气恢弘、富丽堂皇、处处透着奢侈的味道。
而在赤冰国皇宫一角的惟德宫,因为它是历任赤冰国储君的起居宫殿,因此,惟德宫的修建规格,也是十分的大气辉煌、富丽堂皇的——
汉白玉石砌成的八米高的台基上,修建着一座巍峨高耸、气势磅礴的宫殿,在今日这天气明丽,白云飘邈的天气下,远远看去,竟犹如那神话中的琼宫仙阙,让人叹为观止。
踏上那八米高的汉白玉石台基前的阶梯,一步一步走到阶梯的最顶端,迎面有一扇华丽的朱漆宫门,两扇开的宫门上各有一个鎏金兽面衔环门环,宫门正上方还悬着一块黑色的金丝楠木匾额,匾额上用金笔写着“惟德宫”三个苍劲有力的篆体字。
抬手,推开那扇厚重的朱漆宫门,当先映入眼帘的,是满目的苍苍翠竹。
亦是汉白玉石铺就的地面上,留有许多四四方方的泥坑,那些苍苍翠竹就栽植在这些泥坑中。苍竹虽多,却多而不乱,一丛又一丛,相距得当,排列得宜,令人看着十分赏心悦目。
不过,因天成大陆北地过于严寒,即便是四季常青的苍竹,有些苍竹的竹叶也难免泛了黄、落了地,以至汉白玉石铺就的地面上满满的都是枯黄的竹叶。
此时虽正值午时,正是用午膳的时辰,却仍有五名面白无须,戴着帽顶近圆、后沿高出帽顶的蓝色宦人帽,身穿深蓝色宦人服饰的宦人正人人手持一把用竹枝编成的笤帚,认真且仔细地扫着他们脚下汉白玉石上的落叶。
随着惟德宫那厚重的宫门被推开,那五名宦人皆循着推门的声音看过去,在看清来人的相貌后,纷纷停下了他们手中打扫的动作。
随后,只见那五名宦人就地双膝跪地,将手中笤帚小心地放在身边的地上,继而不顾地面冰凉地整个人都匍匐在了用汉白玉石铺就的地面上,接着,只听闻那些宦人们语气恭敬地齐声唤道:“奴才参见牧文大人!”
循着那五名宦人跪拜的方向看过去,就见站在惟德宫宫门口,墨发高束,身穿棕色皮甲,脚踩黑色暗纹嵌金丝高筒官靴的牧文一手提着一只硕大的朱漆雕花八角食盒。
在清心殿,牧文一直以来都是负责为炎子明和王泉领取膳食的,这一点,并未因为冷晴和燕清秋的相继到来而有何改变。只不过因为如今的清心殿里多出了两个人吃饭,牧文领取膳食用的食盒,从一只朱漆雕花八角食盒,变成了这两只硕大的朱漆雕花八角食盒罢了。
而这两只硕大的朱漆雕花八角食盒里面装着的,就是炎子明和冷晴、王泉、燕清秋等人今日的午膳。
许是因为这两只朱漆雕花八角食盒过于硕大,让牧文不方便握剑,于是,牧文那柄几乎从不离身(手)的三尺青峰,便被牧文别在了他的后腰上。因而,从牧文的正面看过去,堪堪能看见牧文身后,那柄三尺青峰斜向伸出来的剑柄和剑鞘尾端。
而对于那五名宦人的恭敬跪拜,牧文只是默然无声地朝那五名宦人微一点头,而后,牧文便无声无息、大步流星地踏进惟德宫的宫门,穿过那一片苍苍翠竹,往惟德宫里面走去了。
按理说,牧文也不过就是一名储君身边的随侍,身份地位并不比这些宦人高到哪里去,这些宦人是不需要对牧文如此恭敬的。
但是!在惟德宫中,众所周知——牧文是最得煦太子欢心的两名储君随侍之一,和同为煦太子随侍的王泉,那是好到可以同穿一条裤子的好兄弟啊!
而王泉是什么人?那是惟德宫里出了名的“混世魔王”啊!且王泉的亲姨母又是皇后娘娘身边最得力的大红人……
王泉的身份背景,在这深不见底的深宫内院,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对于那些为了生活而净身入宫的宦人们而言,即便王泉只有如此身份背景,也足以令他们畏惧了。
在惟德宫内供职的宫人们均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宁可得罪傻乎乎的煦太子,都不要得罪“混世大魔王”王泉。毕竟惹到了煦太子,顶多就是挨一顿打骂,可若是惹到了王泉这么个煞星……那可就真的只有天知道会被整成什么鸟样了!
所以说,这些宦人尊敬,不!是他们惧怕的对象并非牧文,而是牧文身后的那个混世大魔王——王泉!
反正,对于这些身份低微到尘埃里的宦人来说,这偌大的宫里各种各样的主子那么多,他们跪一个也是跪,跪两个也是跪,再多来个四五六七八个也是同样的跪,既然如此,见到牧文的时候,他们还是也跪一跪算了,省得被王泉这个混世魔王借机折腾……
而对于牧文如此冷漠的反应,在惟德宫内供职的宫人们均早已习以为然——
待牧文走远后,那五名宦人皆十分自觉地从冰凉的地上站起来,拿起用竹枝编成的笤帚,继续默默地进行他们先前的打扫工作了。
那厢,当负责去御膳房领取膳食的牧文带着膳食回到惟德宫的时候,这厢,清心殿内的左侧殿中,有人却正满腹忧思、唉声叹气地抚着琴。
就见,摆在左侧殿内殿中一侧墙壁下的那张铺着一层厚实的白色羊毛毯,在榻正中的位置摆着一张长方形的金丝楠木矮脚桌的金丝楠木长榻上,三千青丝仅用一条紫色发带束在脑后,身上罩着一件天青色厚氅的冷晴盘膝坐在长榻一边,纤纤十指轻抚在她面前那张金丝楠木矮脚桌上摆着的那把七弦琴上,十字抚动间,低沉温婉的渺渺琴音随之飘散开来……
今日,距离那夜冷晴与炎子明发生争吵,炎子明负气离开左侧殿,已经过去四天了。
四天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是这四天之中,冷晴与炎子明却从未碰面!
这四天里,冷晴一直蜗居在左侧殿中,足不出左侧殿的殿门,一应吃喝用品,都是牧文或者王泉送到左侧殿中来的。
与冷晴的龟缩不同,这几天,炎子明时而待在后殿中,与被软禁在后殿中的燕清秋大眼瞪小眼;时而会离开清心殿一段时间。
当然了,冷晴是有意躲在左侧殿中不出去的。毕竟那夜的争吵是由冷晴引发的,短期内若与炎子明见面,冷晴实在不知道她该拿怎样的表情和态度去面对炎子明……
至于炎子明……冷晴不用想都知道,八成是炎子明也不想看见她,才会一连整整四天,都不走近左侧殿这方天地的吧!
一直不与炎子明碰面,的确正和冷晴的心意。但是该烦心的事情,照样还是烦心的。
这几天,冷晴最烦心的一件事,莫过于她究竟该怎么做,才能做到既不伤害炎子明,又可以彻底斩断炎子明对她的三千情丝?
每每只要一想到这个问题,冷晴就会忍不住唉声叹气一番——
不伤人,还要完美地将事情解决掉,她又不是神,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做得到啊!
飘渺的琴音虽可以传达出左侧殿,缭绕在清心殿的每一处,但是冷晴那唉声叹气的声音,却只有此时此刻,与冷晴同样盘膝坐在这左侧殿中的金丝楠木长榻上,脚穿黑色暗纹嵌金丝高筒官靴,身穿棕色皮甲,墨发高束的的王泉听得见。
冷晴的面色郁郁,而与冷晴隔着那一张摆在长榻正中位置上的金丝楠木矮脚桌,坐在长榻另一边的王泉,面色同样十分阴郁。
而让向来活泼好动、洒脱恣意的王泉如此忧郁的对象,便是让冷晴也如此忧郁的——炎子明!(未完待续。)
第五十四章 蜡炬成灰3
与盘膝坐在金丝楠木长榻上,一边抚琴,一边唉声叹气的冷晴一样,盘膝坐在长榻另一边的王泉,这几天也是满腹的愁思啊——
自从四天前的夜里,口口声声说要在左侧殿“借宿”的炎子明突然去后殿休息后,这四天来,炎子明看见王泉和牧文二人,就跟看见的是空气一样,一句话也不曾与王泉和牧文说。即便王泉主动去找炎子明说话,得到的,也不过是炎子明的漠视……
在王泉的记忆中,以往炎子明的心思虽也有难以捉摸的时候,却从没有像这几天这般的难以捉摸——
整整四天时间啊!炎子明完全不理会王泉和牧文,一句话都没有与王泉和牧文讲过啊!
若炎子明仅仅是将王泉和牧文二人视作空气也就罢了,尤其让王泉郁闷的,是以往炎子明每次离开清心殿,几乎都会与王泉或牧文说一声,有时炎子明甚至会告诉王泉或牧文,他离开清心殿是要去做什么。
但是!这几天,炎子明的行踪突然变得极其诡秘莫测!
对于这几天炎子明何时离开的清心殿,每次离开清心殿后又去了何处,无论是王泉还是牧文,都不得而知……
炎子明如此不同寻常的行事作风与处事状态,让王泉委实忧心的很啊!
因为担心炎子明,王泉曾去问过冷晴,他家爷为何会一夜之间突然变化这般大?
然而,结果是,无论王泉如何询问冷晴,甚至是以利诱之,冷晴始终只是语气淡淡地回王泉一句:“我也不知道,自觉问你家爷去。”
王泉虽然直觉地知道,冷晴肯定知道炎子明突然变化这般大的原因,但冷晴不愿意说,王泉也不好逼迫冷晴啊!
从冷晴那里得不到答案,王泉又不可能真的去问炎子明,于是,王泉就只能继续忧心。
后来,王泉突然惊奇地发现,与他的忧心忡忡不同,对于炎子明这几天的沉默寡言、踪迹莫测,牧文的态度却是完完全全的置若罔闻——这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到饭点了就自觉地去御膳房领膳食回来摆饭、吃饭,入夜了就自己回右侧殿去睡觉……
看着一向最关心炎子明的牧文,对于炎子明这几天如此反常的行为举止,牧文的反应竟如此的淡定,王泉深觉这其中必定大有文章!
于是,就在昨天,王泉终于忍不住,将牧文拉到清心殿的角落旮旯里,追问牧文是不是知道炎子明这几天行为举止如此反常的原因。
如此问过牧文后,王泉才从牧文那儿听说了那夜,在他离开清心殿去御膳房里找食物的那段时间,冷晴和炎子明因燕清秋而吵闹了一场,炎子明因此才负气去后殿休息的事。
而牧文之所以表现如此淡定,完全不担心炎子明,是因为在牧文看来,只要炎子明不绝食、不发疯什么的,炎子明愿不愿意与牧文说话,牧文并无什么所谓。
只是,让牧文觉得不解的是,那夜,他回到右侧殿后,正准备关上右侧殿的殿门时,却听见后殿中传出来一阵吵杂的声音,就牧文听来,似乎是不少东西被撞翻倒地的声音……
可到了第二天晌午,牧文奉炎子明的吩咐,去后殿给燕清秋送吃食时,牧文却发现后殿内的摆设都规规矩矩地摆在原地,也未有何缺损的样子……
对于牧文的疑惑,王泉虽大约能猜到这个中原因,但王泉并未对牧文作出任何解释,只是朝牧文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这话又说回来,虽然王泉也很同情三番两次向冷晴表达爱意,却屡屡被冷晴嫌弃的炎子明,但王泉觉得,炎子明不能因为被冷晴嫌弃,不能因为和冷晴赌气,而将他和牧文也牵连其中啊!他和牧文多冤枉啊!尤其是他王泉!
其实炎子明不理会王泉,视王泉为空气,还不至于让王泉郁闷,主要是这事儿赶事儿,偏偏这几天有许多下面的人交上来的事情需要处理!
在赤冰国皇宫外,牧文的确是炎子明的左膀右臂,但在赤冰国皇宫内,牧文基本只需要负责炎子明和王泉的饮食,不至于让炎子明和王泉饿肚子就行了。与差事轻松的牧文不同,王泉却要负责处理宫外的下属们传进宫中的一应事情和消息!
以往下面的人交上来的事情,都是王泉先大概地处理一遍,留下一些不好处理的,或者王泉认为他处理不好的事情,再统一整理过后交给炎子明定夺。
这一次,王泉也是这么做的,可是结果却差点没将王泉呕死!
三天前,也就是炎子明和冷晴吵架的第二天,就有一大堆记载着各种事情和消息的卷宗被送到了王泉手中。其中有一些事情和消息王泉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才是最妥当的,于是,王泉将那些不好处理的卷宗统统挑拣出来,欲留给炎子明处理。
可是,当王泉抱着几卷预留出来的卷宗找到炎子明后,无论王泉怎么说,好话歹话都说尽了,甚至王泉都气的将他怀中的卷宗一股脑儿地扔到炎子明的脚边了,炎子明却始终是那副“我听不见、我看不见”的冷漠模样……
最终,王泉只得拾起那几卷被他扔到炎子明脚边的卷宗,败兴而归。
一晃眼,四天时间就这么过去了,王泉手头上他无法处理的卷宗是只见多不见少。
短短四天时间,那些王泉无法处理的卷宗,简直都快在右侧殿里堆成一座小山了!
王泉手底下的人因为长期身处宫外,并不知道宫内的王泉这里出了什么事,那些下属只知道这几天他们交上去给王泉处理的卷宗,有许多急需要处理的卷宗却一直被王泉压着,留中不发,那些下属在宫外是急得抓耳挠腮,却又苦于见不到王泉……
于是,从昨日深夜开始,直到今早天亮之时,那一封接一封催促王泉尽快将卷宗处理完毕发出宫外的书信,趁着夜色,如同绵绵雪花一般飞落到了王泉的案头。
不过,那些催促王泉尽快处理卷宗的信件,王泉连看都没有拆开看,就被王泉扔到了一边,与那些王泉无法处理的卷宗堆积到了一起。
不是王泉不愿意看他那些下属传进宫中的书信,实在是王泉知道,他即便是看了,也没什么用,只能是让他更加着急罢了。
看着那些他无法处理的卷宗越积越多,王泉难道不着急吗?可以说,王泉的着急程度,绝对不比他那些在宫外急得抓耳挠腮的下属少!
可是,这几天,任由王泉急得如无头的苍蝇一般在清心殿里乱转,可以拿出决策的炎子明,却不是窝在后殿中,足不出后殿的殿门;就是人不知鬼不觉地悄然离开清心殿,踪迹诡秘。总之,炎子明始终是一副万事不管、请君自便的态度。
对此,王泉如今唯一的想法就是——碰上主子闹情绪,最受罪、最不好过的,还是他们这些干活的下属啊!
可王泉转念一想,又觉得,若是那晚冷晴没有和炎子明吵那一架,冷晴没有逼着炎子明去后殿睡,炎子明这几天也不至于这么死气沉沉、心灰意冷得什么都不管不问了啊!而他王泉,也就不至于快被底下的人逼疯了!
不这样想还好,如此想法一出,王泉当真是越想越觉得不是滋味!
最终,就见盘膝坐在金丝楠木长榻一边,左手随意地搭在他盘着的左腿上,右手则肘部支在右膝上,手掌撑着右侧脸颊,垂头丧脑的王泉幽幽地抬头,眼神忧郁地看向了坐在他面前那张金丝楠木矮脚桌对面,一边唉声叹气,一边抚琴的冷晴。
今早吃过早膳后,看着右侧殿中那一堆堆积得如小山一样的卷宗,还有那几十封压在卷宗顶上的书信,王泉实在是觉得烦心得很,只想找个地方躲一躲。
可王泉想来想去,只觉得这赤冰国皇宫虽大,占地无限,却没什么地方好去的,最后,王泉就跑到这左侧殿来了。
王泉来这左侧殿的本意是想来找冷晴聊天,纾解纾解他那阴郁了几天的心情的,结果,王泉来了以后,冷晴根本不理会王泉,只管兀自抚琴。
王泉本就心情阴郁,想着听一听琴曲,到也能舒缓心情,是以,王泉也就没打断冷晴,无论冷晴抚什么琴曲,王泉都安静地凑合着听了。
只是此番,当王泉忽然想到,炎子明这几天的反常行为皆因冷晴而起时,王泉是无论如何也无法继续淡定了!
就见王泉如此眼神忧郁地盯着冷晴看了良久,才微启薄唇,幽幽地唤道:“冷姑娘……”
随着王泉这一声“冷姑娘”唤出声,原本,缭绕在左侧殿乃至整个清心殿中的渺渺琴音开始逐渐消散,不用想也知道,这是因为冷晴停止了抚琴。
直到琴音完全消散,这厢,盘膝坐在长榻一边,三千青丝仅用一条紫色发带束在脑后,身上罩着一件天青色厚氅,一双指节纤长白皙的手轻按在那把搁在金丝楠木矮脚桌上的七弦琴的琴弦上的冷晴方才抬眸,神色平静地看向坐在她的对面,一脸郁色的王泉。
下一瞬,就见冷晴粉唇微启,如此低声,语气平静地问了一句:“什么事?”
“唉!!”闻得冷晴此问,那厢,一脸郁色的王泉却是如此回以冷晴重重一叹。
如此叹息之后,只见王泉将他撑着右侧脸颊的右手放下,而后往前俯身,将他那颗圆滚滚的脑袋搁在了他面前的那张金丝楠木矮脚桌上,一副郁郁寡欢、生无可恋的模样。
在冷晴神色平静的注视下,就见将脑袋搁在金丝楠木矮脚桌上的王泉微微抬眼看向冷晴,同时摆出一脸愁苦的表情,颇有些欲哭无泪地向冷晴倾诉道:“我说冷姑娘啊!爷他那么疼你、宠你,你怎么就不能体谅体谅爷呢!
爷他不愿意去后殿睡,冷姑娘你就让爷他睡在你这左侧殿呗!这左侧殿要床有床,要榻有榻,又不是没有爷他睡觉的地方。你睡那张床,爷他睡这张榻,完全两不妨碍啊!
实在不行,冷姑娘你可以让爷他也打地铺嘛!我估摸着,只要冷姑娘你愿意让爷他在这左侧殿‘借宿’,冷姑娘你就是真让爷他打地铺,爷他只怕都是乐意的。
再说了,冷姑娘你与爷也相处了这么久了,爷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冷姑娘你又不是不知道。就算冷姑娘你真让爷在这左侧殿接连睡上个十天半个月,爷他也一定不会对冷姑娘你怎么着的。说句不好听的,若爷他真想对冷姑娘你怎么着,冷姑娘你以为你有反抗的余地?”
如此说罢,王泉又是一声重重的叹息:“唉……”
叹息之后,王泉继续神情愁苦,话音缓慢地朝冷晴倾诉道:“我就不明白了,爷他如此纵容、疼爱冷姑娘你,冷姑娘你干嘛还非要跟爷他拧着来呢?
冷姑娘你又不是不知道爷他脾气倔得很,你就不能稍微顺着爷他一点吗?再说了,你非要跟爷他拧着来也就算了,干嘛还要拖累我和牧文呢?”
“是吗?是我拖累你们了吗?”这厢的冷晴闻言,微微垂眸,看着她指下的那把七弦琴,如此若有所思地低声反问着。
冷晴的话音刚落,将脑袋搁在金丝楠木矮脚桌上的王泉就倏然将他的脑袋抬起,薄唇阖动间,王泉如此充满怨气地哀嚎道:“可不是嘛!这几天都快被冷姑娘你拖累死了好嘛!!”
如此哀嚎后,王泉仍然摆着那一脸愁苦的模样,继续欲哭无泪地向冷晴倾诉道:“冷姑娘啊!我求求您了,您就大慈大悲可怜可怜我王泉一回,去跟爷他服个软,说些好话,哄一哄爷吧!爷他再这么闹脾气下去,我那右侧殿可就要被底下的人送来的卷宗湮没了啊!”
抬眸,看向王泉,冷晴粉唇微启,语气坚定地吐出两个字:“不去。”(未完待续。)
第五十五章 各退一步1
诚然,王泉的哭诉十分的在情在理,既不过分偏袒炎子明,也不过分的指责冷晴。
而按照王泉的预想,冷晴在听了他这番哭诉后,定然会答应帮他一把的。
但是,事实上,对于王泉的哭诉加求助,坐在王泉对面的冷晴只是安静地抬眸,看向王泉,粉唇微启间,冷晴语气坚定地吐出两个字:“不去。”
对于王泉的请求,冷晴当真是连一丝犹豫都没有,直接就张口拒绝了。
然,虽被冷晴如此直言的拒绝,坐在冷晴对面的王泉却不曾有半分恼怒的模样。
王泉只是静静地坐在原处,与神色平静的冷晴对视着。
忽而,就见王泉瘪了瘪嘴,一脸苦瓜相地如是哀求冷晴:“冷姑娘啊!您不能这么任性啊!你仗着有爷他宠着,可以不为你自己的前途、小命着想,可冷姑娘你得为我的小命想一想啊!爷他这几天什么都不管,底下的人又死命地催我,可右侧殿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卷宗我又处理不了,我都快急疯了啊!”
对于冷晴的拒绝,王泉虽不会因此而恼怒,但不高兴是肯定的。可是,王泉敢在这个关头跟冷晴翻脸吗?答案是王泉不敢啊!
因此,王泉只能放低了姿态,说尽好话地去请求冷晴可怜可怜他,大发慈悲地伸以援手帮他一把。但是……
王泉的话音落下后,这厢,盘膝坐在长榻一边,三千青丝仅用一条紫色发带束在脑后,身上罩着一件天青色厚氅,一双指节纤长白皙的手轻按在那把搁在金丝楠木矮脚桌上的七弦琴的琴弦上,神色平静地与王泉对视着的冷晴粉唇微启,语调缓慢地如此说道:“那是你的事情,与我无关!你要找,也应该去找炎子明帮你,他才是你家主子。”
平静的神色,平静而轻缓的语调,冷晴再一次毫不犹豫地拒绝了王泉的求助。
再一次言简意赅地拒绝了王泉的请求后,冷晴在心内无声地如此自问:
她那夜为什么会与炎子明发生争吵?为的,不就是想要斩断炎子明对她的诸般情丝吗?
那她这四天又为什么一直待在这左侧殿中,闭门不出?为的,不就是想避免短期内与炎子明见面吗?
在炎子明对她的情意减淡之前,在炎子明愿意全身心地接纳燕清秋之前,她与炎子明,能少见一面,就少见一面吧!
冷晴是这样想的,也准备这样做。
因此,今日,无论王泉怎样说,冷晴都绝对不可能听从王泉的请求,去见炎子明的!
这厢,听得冷晴的拒绝之言,王泉抬手挠了挠头顶,接着又是抓耳挠腮半晌,王泉才神色阴郁地看着冷晴,满是郁闷地如此说道:“问题是爷他现在估计只听得进冷姑娘你说的话啊!若我王泉说话管用,我还在你这左侧殿撅着干嘛!”
被冷晴接连两次拒绝,王泉就是脾气再好,也难免觉得恼火,更何况王泉本身脾气并不如何好!但是,王泉还指望着冷晴帮他呢!
因此,即便再不高兴,王泉也只能忍着火气,尽量好声好气地与冷晴说话。
然而,让王泉不曾料到的是,以往还算是好说话的冷晴,今日却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一样,无论王泉好话歹话说尽了,冷晴始终是无动于衷。
就见,盘膝坐在金丝楠木长榻上的冷晴伸脚下地,从榻上站起身后,冷晴就转身,往左侧殿外殿走了。
“你也说了,只是估计,既然是估计,那就是我说的话炎子明并不一定会听。既然如此,我就不去浪费那个口舌了,你还是另请高明吧!”冷晴一边往外殿走,一边如此满不在乎地说着拒绝之言。
诚然,王泉起初来这左侧殿,并未想到要找冷晴帮忙一事,但眼下王泉既然指望着冷晴帮忙,王泉自然不会因为被冷晴拒绝了几次,而如此轻易地就放弃他的打算的。
此刻,冷晴往左侧殿外殿走了,王泉便也只能跳下那张金丝楠木长榻,跟着冷晴往外殿走。
同时,王泉一边往外殿走,一边苦口婆心地如此与冷晴说着:“我说冷姑娘啊!您这是真傻呢,还是搁我这装傻呢?你是真不知道爷他究竟有多喜欢你吗?”
耳听着王泉的话,冷晴朝着左侧殿外殿走去的脚步并未有丝毫停顿。
“不管他有多喜欢我,我都不想知道。另外,他喜欢我是他的事,与我无关。”光线明亮的左侧殿中,只听得冷晴声音飘渺,语气淡漠地如此回答了王泉。
听闻冷晴这番回答,本欲走向冷晴的王泉倏然停住了脚步。
站在用来分隔左侧殿内、外殿的那扇镂空雕花的满月型拱门前,王泉静静地看着朝着左侧殿外殿走去的冷晴的身影,半晌不曾言语。
沉默许久,王泉方才薄唇微启,出口的声音与之前相比,堪堪凉了半截:“冷姑娘,你这心难道是冰块做的吗?爷他那么尽心尽力、小心翼翼地待你,你都看不见吗?”
王泉的话说完时,这厢,冷晴刚好走到了左侧殿外殿的那张金丝楠木茶桌边。
但见站在金丝楠木茶桌边的冷晴背对着王泉,语气淡漠地回答道:“看见了又如何?看不见又如何?该说的,四天前的那个晚上,我就都已经与他说个清楚明白了。”
冷晴不是那种蛮横不讲理的人,冷晴一直都明白,当初她身陷万春楼时,炎子明其实完全可以不用管她,任由她在万春楼里自生自灭的。
冷晴甚至想过,若当初炎子明真的那般对她不予理会,任由她在万春楼里自生自灭,她也无法怨怪炎子明什么。
因为当初,她与炎子明,不过初见,炎子明没有任何需要帮助她的义务,不!即便是现在,炎子明也没有那个必须帮助她的义务。
可是,事实上却是,当初炎子明不仅管了她,主动提出要带她离开那万春楼。且在之后北上赤冰国的路途中,炎子明更是可谓无微不至地照顾她!
冷晴不瞎,迄今为止,炎子明对她的种种关心、爱护,炎子明对她那不同寻常的情意,她均看得十分清楚明白。
可正因此,冷晴更加清楚地知道的是,现在的她,尚且还有勇气对炎子明说出那些昧良心的话,若是到了以后,等到炎子明对她的情谊越用越深的时候,只怕届时,她冷晴,就真的没有勇气,再去用那些昧良心的话,去伤害一个如斯爱护她的人了……
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就算冷晴再如何断情绝爱,再如何狠心地拒绝炎子明对她的情意,冷晴也不可能冷血到,对炎子明对她如此不求回报的付出无动于衷的地步。
所以,趁着现在的她还有说出那些诛心之言的勇气,她必须抓紧时机,将那些诛心之言,不留余地地说出来!
即便她会因此而惹怒炎子明,会狠狠地伤害到炎子明,她也不能退缩!
有谁会懂得,四天前的那个晚上,那一句又一句的诛心之言,是冷晴几乎用光了她所有的勇气,才对炎子明,对在这个异世中待她那么好的炎子明,说出来的……
那个晚上,当冷晴看着炎子明转身,往左侧殿外殿走去时,那倍显落寞与寂寥的身影,冷晴的心,也在揪着发疼啊!
但冷晴,绝对不会为此而有任何的后悔!
只要能在炎子明对她的情意越来越深之前,尽量与炎子明划清界限,让炎子明清楚地知道,她与他之间,毫无可能,就是让冷晴说再多的诛心之言,冷晴都能说得出口!
所以啊!真的不是她不想帮王泉,而是她不能帮王泉啊!
在与炎子明划清界限的这条道路上,她已经走出了第一步,已经顺利地与炎子明产生了隔阂,若她不坚持走下去,那她这第一步的迈出,又意义何在??
如此语气淡漠地说罢,冷晴转身,尽量显得神色淡漠地看向了站在用来分隔左侧殿内、外殿的那扇镂空雕花的满月型拱门前,神色沉默地看着她的王泉。
与王泉四目相对时,冷晴如此语气冷淡地说道:“所以,王泉啊,你也别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你有这个在我这里磨嘴皮子的功夫,不如直接去找炎子明,说不定这样更管用。”
这厢,站在满月型拱门前的王泉闻言,并未立即回应冷晴的话,而是兀自闭目,深呼吸一次后再缓缓睁眼……
神色冷然地看向冷晴,王泉薄唇微张,语调发冷地如此说道:“冷姑娘,咱也别说废话了。一句话,这个忙,冷姑娘你帮,还是不帮。”
粉唇朝两边微微勾起,站在金丝楠木茶桌前的冷晴朝那方的王泉抿唇一笑,声音轻而缓地吐出两个字:“不帮。”
如此言简意赅的拒绝之言,委实狠狠将内心尚有希冀的王泉噎了一把。
好半晌,王泉才张口,咬牙切齿地恨道:“行!冷姑娘,算你狠!冷姑娘你扪心自问,自冷姑娘你在这清心殿住下后,我王泉往日里待冷姑娘你也不薄吧!今天我王泉这么求你,你都不肯相帮,我王泉今日算是知道什么叫‘最毒妇人心’了!”
冷晴闻言,却是面色坦然地微微一笑,继而毫不在意地笑道:“随你怎么想,是我狠心也好,最毒妇人心也罢,总之我的态度就是这样,绝无更改。”
“咚咚咚!”三声不疾不徐的敲门声忽而传进左侧殿中,紧接着,牧文那一如既往的毫无情绪起伏的声音传进了左侧殿中:“冷姑娘,牧文来送今日的午膳了。”
那厢,牧文的话音未落,这厢,冷晴便已迈动脚步,走到左侧殿那扇两扇开的殿门前,抬手,将紧闭的殿门拉开。
殿门才开到一半,冷晴就看见了站在殿门外,墨发高束,身穿棕色皮甲,脚踩黑色暗纹嵌金丝高筒官靴,后腰上别着一柄三尺青峰,两只手上各提着一只硕大的朱漆雕花八角食盒的牧文。
待将左侧殿的殿门完全打开后,冷晴侧身,为牧文让出了一条进殿的路。
同时,冷晴十分诚恳地朝牧文道谢:“这几天一直让你将饭菜送进殿中来,真是麻烦你了。”
“无妨。”牧文一边语调淡漠地应着,一边提着那两只硕大的朱漆雕花八角食盒,跨进了左侧殿中。
站在殿门边的冷晴则跟着牧文,返回到了左侧殿内。
当牧文提着那两只硕大的朱漆雕花八角食盒,走到左侧殿外殿的那张金丝楠木茶桌前,微一抬眸间却看见王泉竟也在这左侧殿内时,牧文明显微微一愣。
显然牧文十分不解,为什么王泉会出现在冷晴居住的这间左侧殿中,且大白天的还关着殿门……
虽心有不解,但只是转瞬,牧文便又恢复到了他那一贯面无表情的神态。
因为牧文还要去给燕清秋送午膳,因此,牧文将他手中提着的一只朱漆雕花八角食盒放在他面前那张金丝楠木茶桌上后,牧文什么也没说,兀自提着另一只硕大的朱漆雕花八角食盒,沉默地离开了左侧殿。
待牧文走后,站在金丝楠木茶桌前的冷晴方才抬手,将那只搁在茶桌上的朱漆雕花八角食盒一层一层地打开,将里面摆着的饭菜一盘一盘地取出,摆在桌面上。
末了,冷晴一共从那只朱漆雕花八角食盒中取出了四菜一汤,还有一大钵白米饭,足足摆了小半张桌面。
看着摆在桌面上,仍散发着喷香热气的饭菜,冷晴抿唇,笑看向一直站在满月型拱门前的王泉,如斯笑道:“王泉,饿了没?要不要一起吃啊?”
冷晴的话说完后,那方的王泉却是将头一撇,十分孩子气地回了冷晴一句:“不饿也不吃!气都被你气饱了!”
“哦……”冷晴闻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如此应罢,就见冷晴在金丝楠木茶桌前坐下,举箸,以一副无所谓的口吻说道:“那随便你啊!反正,不吃饭饿的是你,又不是我。”(未完待续。)
第五十六章 各退一步2
诚然,王泉的哭诉十分的在情在理,既不过分偏袒炎子明,也不过分的指责冷晴。
而按照王泉的预想,冷晴在听了他这番哭诉后,定然会答应帮他一把的。
但是,王泉却忘记了,冷晴终究不是一般人啊……
对于王泉的哭诉加求助,坐在王泉对面的冷晴只是安静地抬眸,看向王泉,粉唇微启间,冷晴语气坚定地吐出两个字:“不去。”
对于王泉的请求,冷晴当真是连一丝犹豫都没有,直接就张口拒绝了。
然,虽被冷晴如此直言的拒绝,坐在冷晴对面的王泉却不曾有半分恼怒的模样。
忽而,就见王泉瘪了瘪嘴,一脸苦瓜相地如是哀求冷晴:“冷姑娘啊!您不能这么任性啊!你仗着有爷他宠着,可以不为你自己的前途、小命着想,可冷姑娘你得为我的小命想一想啊!爷他这几天什么都不管,底下的人又死命地催我,可右侧殿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卷宗我又处理不了,我都快急疯了啊!”
对于冷晴的拒绝,王泉虽不会因此而恼怒,但不高兴是肯定的。可是,王泉敢在这个关头跟冷晴翻脸吗?答案是王泉不敢啊!
因此,王泉只能放低了姿态,说尽好话地去请求冷晴可怜可怜他,大发慈悲地伸以援手帮他一把。但是……
王泉的话音落下后,这厢,盘膝坐在长榻一边,三千青丝仅用一条紫色发带束在脑后,身上罩着一件天青色厚氅,一双指节纤长白皙的手轻按在那把搁在金丝楠木矮脚桌上的七弦琴的琴弦上,神色平静地与王泉对视着的冷晴粉唇微启,语调缓慢地如此说道:“那是你的事情,与我无关!你要找,也应该去找炎子明帮你,他才是你家主子。”
平静的神色,平静而轻缓的语调,冷晴再一次毫不犹豫地拒绝了王泉的求助。
再一次言简意赅地拒绝了王泉的请求后,冷晴在心内无声地如此自问:
她那夜为什么会与炎子明发生争吵?为的,不就是想要斩断炎子明对她的诸般情丝吗?
那她这四天又为什么一直待在这左侧殿中,闭门不出?为的,不就是想避免短期内与炎子明见面吗?
在炎子明对她的情意减淡之前,在炎子明愿意全身心地接纳燕清秋之前,她与炎子明,能少见一面,就少见一面吧!
冷晴是这样想的,也准备这样做。
因此,今日,无论王泉怎样说,冷晴都绝对不可能听从王泉的请求,去见炎子明的!
这厢,听得冷晴的拒绝之言,王泉抬手挠了挠头顶,接着又是抓耳挠腮半晌,王泉才神色阴郁地看着冷晴,满是郁闷地如此说道:“问题是爷他现在估计只听得进冷姑娘你说的话啊!若我王泉说话管用,我还在你这左侧殿撅着干嘛!”
被冷晴接连两次拒绝,王泉就是脾气再好,也难免觉得恼火,更何况王泉本身脾气并不如何好!但是,王泉还指望着冷晴帮他呢!
因此,即便再不高兴,王泉也只能忍着火气,尽量好声好气地与冷晴说话。
然而,让王泉不曾料到的是,以往还算是好说话的冷晴,今日却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一样,无论王泉好话歹话说尽了,冷晴始终是无动于衷。
就见,盘膝坐在金丝楠木长榻上的冷晴伸脚下地,从榻上站起身后,冷晴就转身,往左侧殿外殿走了。
“你也说了,只是估计,既然是估计,那就是我说的话炎子明并不一定会听。既然如此,我就不去浪费那个口舌了,你还是另请高明吧!”冷晴一边往外殿走,一边如此满不在乎地说着拒绝之言。
诚然,王泉起初来这左侧殿,并未想到要找冷晴帮忙一事,但眼下王泉既然指望着冷晴帮忙,王泉自然不会因为被冷晴拒绝了几次,而如此轻易地就放弃他的打算的。
此刻,冷晴往左侧殿外殿走了,王泉便也只能跳下那张金丝楠木长榻,跟着冷晴往外殿走。
同时,王泉一边往外殿走,一边苦口婆心地如此与冷晴说着:“我说冷姑娘啊!您这是真傻呢,还是搁我这装傻呢?你是真不知道爷他究竟有多喜欢你吗?”
耳听着王泉的话,冷晴朝着左侧殿外殿走去的脚步并未有丝毫停顿。
“不管他有多喜欢我,我都不想知道。另外,他喜欢我是他的事,与我无关。”光线明亮的左侧殿中,只听得冷晴声音飘渺,语气淡漠地如此回答了王泉。
听闻冷晴这番回答,本欲走向冷晴的王泉倏然停住了脚步。
站在用来分隔左侧殿内、外殿的那扇镂空雕花的满月型拱门前,王泉静静地看着朝着左侧殿外殿走去的冷晴的身影,半晌不曾言语。
沉默许久,王泉方才薄唇微启,出口的声音与之前相比,堪堪凉了半截:“冷姑娘,你这心难道是冰块做的吗?爷他那么尽心尽力、小心翼翼地待你,你都看不见吗?”
王泉的话说完时,这厢,冷晴刚好走到了左侧殿外殿的那张金丝楠木茶桌边。
但见站在金丝楠木茶桌边的冷晴背对着王泉,语气淡漠地回答道:“看见了又如何?看不见又如何?该说的,四天前的那个晚上,我就都已经与他说个清楚明白了。”
冷晴不是那种蛮横不讲理的人,冷晴一直都明白,当初她身陷万春楼时,炎子明其实完全可以不用管她,任由她在万春楼里自生自灭的。
冷晴甚至想过,若当初炎子明真的那般对她不予理会,任由她在万春楼里自生自灭,她也无法怨怪炎子明什么。
因为当初,她与炎子明,不过初见,炎子明没有任何需要帮助她的义务,不!即便是现在,炎子明也没有那个必须帮助她的义务。
可是,事实上却是,当初炎子明不仅管了她,主动提出要带她离开那万春楼。且在之后北上赤冰国的路途中,炎子明更是可谓无微不至地照顾她!
冷晴不瞎,迄今为止,炎子明对她的种种关心、爱护,炎子明对她那不同寻常的情意,她均看得十分清楚明白。
可正因此,冷晴更加清楚地知道的是,现在的她,尚且还有勇气对炎子明说出那些昧良心的话,若是到了以后,等到炎子明对她的情谊越用越深的时候,只怕届时,她冷晴,就真的没有勇气,再去用那些昧良心的话,去伤害一个如斯爱护她的人了……
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就算冷晴再如何断情绝爱,再如何狠心地拒绝炎子明对她的情意,冷晴也不可能冷血到,对炎子明对她如此不求回报的付出无动于衷的地步。
所以,趁着现在的她还有说出那些诛心之言的勇气,她必须抓紧时机,将那些诛心之言,不留余地地说出来!
即便她会因此而惹怒炎子明,会狠狠地伤害到炎子明,她也不能退缩!
有谁会懂得,四天前的那个晚上,那一句又一句的诛心之言,是冷晴几乎用光了她所有的勇气,才对炎子明,对在这个异世中待她那么好的炎子明,说出来的……
那个晚上,当冷晴看着炎子明转身,往左侧殿外殿走去时,那倍显落寞与寂寥的身影,冷晴的心,也在揪着发疼啊!
但冷晴,绝对不会为此而有任何的后悔!
只要能在炎子明对她的情意越来越深之前,尽量与炎子明划清界限,让炎子明清楚地知道,她与他之间,毫无可能,就是让冷晴说再多的诛心之言,冷晴都能说得出口!
所以啊!真的不是她不想帮王泉,而是她不能帮王泉啊!
在与炎子明划清界限的这条道路上,她已经走出了第一步,已经顺利地与炎子明产生了隔阂,若她不坚持走下去,那她这第一步的迈出,又意义何在??
如此语气淡漠地说罢,冷晴转身,尽量显得神色淡漠地看向了站在用来分隔左侧殿内、外殿的那扇镂空雕花的满月型拱门前,神色沉默地看着她的王泉。
与王泉四目相对时,冷晴如此语气冷淡地说道:“所以,王泉啊,你也别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你有这个在我这里磨嘴皮子的功夫,不如直接去找炎子明,说不定这样更管用。”
这厢,站在满月型拱门前的王泉闻言,并未立即回应冷晴的话,而是兀自闭目,深呼吸一次后再缓缓睁眼……
神色冷然地看向冷晴,王泉薄唇微张,语调发冷地如此说道:“冷姑娘,咱也别说废话了。一句话,这个忙,冷姑娘你帮,还是不帮。”
粉唇朝两边微微勾起,站在金丝楠木茶桌前的冷晴朝那方的王泉抿唇一笑,声音轻而缓地吐出两个字:“不帮。”
如此言简意赅的拒绝之言,委实狠狠将内心尚有希冀的王泉噎了一把。
好半晌,王泉才张口,咬牙切齿地恨道:“行!冷姑娘,算你狠!冷姑娘你扪心自问,自冷姑娘你在这清心殿住下后,我王泉往日里待冷姑娘你也不薄吧!今天我王泉这么求你,你都不肯相帮,我王泉今日算是知道什么叫‘最毒妇人心’了!”
冷晴闻言,却是面色坦然地微微一笑,继而毫不在意地笑道:“随你怎么想,是我狠心也好,最毒妇人心也罢,总之我的态度就是这样,绝无更改。”
“咚咚咚!”三声不疾不徐的敲门声忽而传进左侧殿中,紧接着,牧文那一如既往的毫无情绪起伏的声音传进了左侧殿中:“冷姑娘,牧文来送今日的午膳了。”
那厢,牧文的话音未落,这厢,冷晴便已迈动脚步,走到左侧殿那扇两扇开的殿门前,抬手,将紧闭的殿门拉开。
殿门才开到一半,冷晴就看见了站在殿门外,墨发高束,身穿棕色皮甲,脚踩黑色暗纹嵌金丝高筒官靴,后腰上别着一柄三尺青峰,两只手上各提着一只硕大的朱漆雕花八角食盒的牧文。
待将左侧殿的殿门完全打开后,冷晴侧身,为牧文让出了一条进殿的路。
同时,冷晴十分诚恳地朝牧文道谢:“这几天一直让你将饭菜送进殿中来,真是麻烦你了。”
“无妨。”牧文一边语调淡漠地应着,一边提着那两只硕大的朱漆雕花八角食盒,跨进了左侧殿中。
站在殿门边的冷晴则跟着牧文,返回到了左侧殿内。
当牧文提着那两只硕大的朱漆雕花八角食盒,走到左侧殿外殿的那张金丝楠木茶桌前,微一抬眸间却看见王泉竟也在这左侧殿内时,牧文明显微微一愣。
显然牧文十分不解,为什么王泉会出现在冷晴居住的这间左侧殿中,且大白天的还关着殿门……
虽心有不解,但只是转瞬,牧文便又恢复到了他那一贯面无表情的神态。
因为牧文还要去给燕清秋送午膳,因此,牧文将他手中提着的一只朱漆雕花八角食盒放在他面前那张金丝楠木茶桌上后,牧文什么也没说,兀自提着另一只硕大的朱漆雕花八角食盒,沉默地离开了左侧殿。
待牧文走后,站在金丝楠木茶桌前的冷晴方才抬手,将那只搁在茶桌上的朱漆雕花八角食盒一层一层地打开,将里面摆着的饭菜一盘一盘地取出,摆在桌面上。
末了,冷晴一共从那只朱漆雕花八角食盒中取出了四菜一汤,还有一大钵白米饭,足足摆了小半张桌面。
看着摆在桌面上,仍散发着喷香热气的饭菜,冷晴抿唇,笑看向一直站在满月型拱门前的王泉,如斯笑道:“王泉,饿了没?要不要一起吃啊?”
冷晴的话说完后,那方的王泉却是将头一撇,十分孩子气地回了冷晴一句:“不饿也不吃!气都被你气饱了!”
“哦……”冷晴闻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如此应罢,就见冷晴在金丝楠木茶桌前坐下,举箸,以一副无所谓的口吻说道:“那随便你啊!反正,不吃饭饿的是你,又不是我。”(未完待续。)
第五十七章 各退一步3
严格算起来,冷晴在现代社会的生活,需截止到她二十三岁那年的那个对于冷晴而言半点都不温暖的春天。
对于冷晴而言,她的二十三岁,是她截止至今的人生中,一个极其重大的“分水岭”,是比她当年面临过的高考,更为严峻的一个,将她的人生分得十分之彻底的“分水岭”。
虽然冷晴一直觉得,这个无比重大的“分水岭”出现的过程很离奇、很玄幻,但终究这个“分水岭”还是将她二十三岁前的人生,和她二十三岁后的人生彻底分离了。
在冷晴前二十三年的生命里,蒙语和蒙爸爸、蒙妈妈无疑是对于冷晴而言十分重要的人,是需要冷晴全心全意地认真对待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十分重要的,无论是在现代社会的那二十三年生涯里,还是在来到这个异世之后,皆需要冷晴认真对待的事情,那就是——吃饭。
蒙语和蒙爸爸、蒙妈妈他们对冷晴重要,是因为蒙爸爸和蒙妈妈他们对冷晴有养育之恩。
正所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养育之恩更是大于天,冷晴又是个喜记恩不喜记仇的性子,因此,蒙爸爸和蒙妈妈对冷晴的恩德,自小便被冷晴牢牢地记在了心底。
当然了,冷晴虽不喜记仇,但倘若冷晴真的记起仇来,那就绝对是锱铢必较,十倍甚至百倍、千倍奉还的。
话说回来,蒙爸爸和蒙妈妈对冷晴不仅有养育之恩,尤其是蒙爸爸和蒙妈妈还有蒙语,他们是真心真意地拿冷晴当做蒙家的一份子对待的!冷晴认为,于情于理,她都应该极为认真地,同样真心真意地对待蒙家一家人。
而为了回报蒙爸爸和蒙妈妈的养育之恩,冷晴从小无论做什么、学什么,都会力求凡事都能做到、学到最好以及最优秀,力求尽善尽美。
因此,从念小学的时候起,冷晴就几乎将全副身心都扑到了学业上,心无旁骛。
幼儿园时期不算,从小学开始,到初中、高中,再到走进大学,冷晴奋力学习的目标,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那就是要在每一次出成绩时,她都能以最好的成绩名列前茅,以最优秀的姿态,站在蒙爸爸和蒙妈妈的面前,不愧对蒙爸爸和蒙妈妈对她的养育、教导之恩。
而吃饭这件事,于冷晴而言,其重要程度,堪堪屈居蒙语和蒙爸爸、蒙妈妈他们之下。
诚然,冷晴虽十分看重吃饭这件事,不过,冷晴对吃饭的要求却相当简单——
不一定要吃得多好、多饱,但任何时候都不能让自己饿肚子。
当然,若能吃好些,冷晴也不会拒绝。
简简单单的一个要求,却是冷晴从小到大,迄今为止,从不曾变化过的无比坚定的信念。
正因为这个无比坚定的信念,即便冷晴当年念书时,将全副身心都扑到学业上去了,简直已到达了夙兴夜寐、朝乾夕惕、悬梁刺股的地步,但是冷晴仍然会在到了饭点的时候,吃些不是垃圾食品的食物聊以充饥。
对于吃饭这件事,冷晴看重它的原因大概只有两点:
首先,若是不吃饭,不吃饱饭,那就会不管做什么都没有力气。
例如,她若是不吃饱饭,就会没有力气念书、没有力气学习,如此一来,等到考试的时候,就容易失利,成绩也许就会下降。另外就是,假如在天崩地裂、世界末日这等绝望之境下尚有一丝生机,那也需要有力气,才能逃出生机啊!
因此,冷晴总结:要吃饱饭。
其次,若是因为被人招惹了而生气,再或者是让人欺负了,那就更要吃饭,且是吃的饱饱的了,只有吃饱了饭,才能有力气去收拾让自己生气、去收拾欺负自己的人啊!
因此,冷晴总结:也要吃饱饭。
综上所述,自冷晴懂事以来,冷晴一直都认为,就算真到了天崩地裂、世界末日的那一刻,该吃的饭,还是要按时吃的。
而那些因为生气,或者与人赌气而不吃饭,甚至是绝食的人,在冷晴看来,只有一个字可以形容这类人,那就是——蠢!用四个字形容就是——愚不可及!
所以,当冷晴在对王泉说出“那随便你啊!反正,不吃饭饿的是你,又不是我”这句话后,冷晴就在金丝楠木茶桌前坐下,并举箸,摆出一副欲用餐的架势并非是在与王泉说笑,而是冷晴当真不准备管王泉是否真的不要吃饭,准备自己独享那占了半张桌面的饭菜的。
而那厢,站在用来分隔左侧殿内、外殿的那扇镂空雕花的满月型拱门前的王泉见冷晴在如此无所谓地说罢后,当真在那张金丝楠木茶桌前坐下,还举箸准备独自用饭了时,向来被炎子明称为“嗜食如命”、“能为食亡”的王泉当即十分不满地扯着嗓子嚷嚷了起来:“喂喂喂!说你没良心你还真是没良心啊!”
这厢,正举着箸,准备去夹菜的冷晴闻此颇有些不讲道理,满含怨气的嚷嚷声,冷晴歪着脑袋想了想,似乎是王泉自己先说他不饿也不吃,她才准备独自用饭的吧!怎么这前后才一分钟不到,就变成她没良心了?
虽然冷晴心中如此作想,但冷晴却也没有想要真为了一顿饭而与王泉讲道理。
执着一双木箸的冷晴只是循声侧眸,笑看向那厢站在满月型拱门前,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的王泉,冷晴抿唇笑语:“那你是吃,还是不吃?”
王泉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王泉脸色一变,却是一副睚呲欲裂的模样地瞪着冷晴。
王泉就奇了怪了,炎子明究竟是个什么品位,才能二十几年不动心,一动心却是看上了冷晴这样一位……嗯……品性独特的女子!
当然,王泉的疑问,谁也无法回答他,就算是炎子明自己,怕是都无法回答王泉。
因此,王泉气呼呼地,睚呲欲裂地瞪了冷晴半晌,最终抗不过那占了小半张桌面的四菜一汤对他那饥肠辘辘的五脏庙的诱惑,只能咬牙切齿地答了一个字:“吃!!”
如此道罢,王泉果断抬脚,在冷晴抿唇含笑的神情下,大步流星地走到金丝楠木茶桌前坐下,动作利落地端碗添饭,举箸……
一位相貌绝丽、气质端庄的年轻姑娘,与一位相貌清朗、举止不羁的年轻公子同桌而食,这幅画面虽算不上如何美丽勾人,到也一派和谐。
然而,意外,往往都是从天而降,在一派和谐中陡然发生的——
就在王泉手中的木筷伸到一盘绿油油的青菜上,正欲夹菜时,牧文那变了调的爆喝声,十分突兀地传进了殿门大开的左侧殿中:“王泉!!爷体内的赤魅毒又发作了!!!”
听见牧文的这一声爆喝时,坐在左侧殿外殿的那张金丝楠木茶桌边,端着碗筷正欲开饭的王泉和冷晴具是一愣:什么?!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又发作了??!!
“我干你大爷!!怎么又发作了!!”不及细思,不过眨眼的功夫,反应过来牧文所喊之言为何的王泉如此恶狠狠地咒骂了一句,王泉便将他刚端在手中的碗筷皆扔在了桌面上。
在饭碗倾倒,洒了半桌面白花花且饱满的饭粒的同时,王泉如风一般刮出了左侧殿。
从王泉扔下碗筷,到王泉的身影从左侧殿中消失,到被王泉情急中匆忙扔下的那只盛着米饭的青瓷碗摔落在地,发出一声清脆的瓷器碎裂声,前后不过眨眼的功夫。
相比于武艺超群,且有内力傍身的王泉,冷晴的反应自然是没有王泉灵敏快速的。
但是,当那只被王泉情急中随手扔下的青瓷碗摔落在地,发出那一声清脆的瓷器碎裂声时,冷晴终于颇为迟钝地反应过来了——
看着她面前那些仍冒着些许白色迷蒙雾气,隐约间还能嗅到些许香气的饭菜,冷晴反应有些迟钝地想了想:牧文他……刚才是在喊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又发作了吧?
如此疑问一出,冷晴当即又在心中反驳:不!应该是她听差了吧!今天才五月初十,距离上一次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发作,满打满算也才过去七天啊,怎么会这么快又发作了呢?
可是……她的确是听见牧文喊王泉,说是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又发作了啊!
既然是牧文说的,那应该不会有错的,牧文那么在意炎子明,是决然不会拿炎子明的安危来开玩笑吓唬王泉的,所以说……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是真的又发作了!
如此反应迟钝地思索了一番,最终确定了的确是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发作后,就见,坐在金丝楠木茶桌边,一手端着饭碗,一手执着竹筷的冷晴当即将之均放回了桌面上,而后倏然起身,转身,迈步,朝着左侧殿那大开的殿门疾步走去。
伴随着冷晴快速走动的脚步,但见冷晴身上罩着的那件厚实的天青色厚氅的氅摆翩然翻飞,在左侧殿中那铺满了黑黝黝的地砖的地面上摇曳着摩挲而过,发出细微的“嗦嗦”声。
然,不过朝着左侧殿那大开的殿门疾走了三、四步,冷晴又倏然停住了脚步。
随着冷晴止步,那原本上下翻飞得欢快的氅摆也在转瞬间恢复了平静。
原本,在冷晴刚才起身离桌,朝着左侧殿那大开的殿门走去时,冷晴的面色不可谓不忧心忡忡,显而易见,冷晴是在为炎子明的情况而担忧。
但是,当冷晴在步履匆匆间又倏然止步时,冷晴的面色却又恢复如常了,再无半分先前的忧心忡忡之色,只余那一双若柳纤眉紧紧蹙着,似在思考着什么的模样。
冷晴的确是在思考。冷晴在思考她今日究竟要不要去后殿探看炎子明的情况。
刚才确定了牧文所说的,的确是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又发作了时,冷晴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要去后殿看炎子明。
但是,当冷晴步履匆匆地迈出第三步,准备再迈出第四步时,冷晴却忽然想到,她不是已经决意要和炎子明划清界限,决意要在炎子明对她的情意减淡之前,在炎子明愿意全身心地接纳燕清秋之前,她要与炎子明,能少见一面,就少见一面的吗?
正因为想到了这个问题,所以冷晴才会倏然止步。
从那夜发生争吵至今,冷晴与炎子明已经整整四天没有见面了,这四天来,冷晴虽一直过得很忧虑,却只是单纯地在烦恼她究竟该怎么做,才能做到既不伤害炎子明,又可以彻底斩断炎子明对她的三千情丝?
然,平心而论,这四天,冷晴虽因那夜她与炎子明发生争吵时,为她对炎子明说的那些诛心之言而十分心有负罪之感,但比起之前,她一直默默承受着炎子明对她默然无悔地付出的情意时,到底要轻松上许多。
且不论这四天里冷晴过得究竟如何,单是冷晴觉得,有些事一旦开了头,就不好再随便收手了,因为不适时的收手,只能是前功尽弃、功败垂成。
那夜的那些诛心之言,于冷晴而言,说一次就已经十分艰难了,若要冷晴再说第二次,且是必须比她第一次说的诛心之言更加诛心的言词……
冷晴想了想,她大约是说不出口的。
如此念想由心底生出来,冷晴忽然颇有些自怜自哀——
她到底不是个心肠狠辣的人,也不适合做个心肠狠辣的人。明明经历了那么多痛不欲生的痛苦,可她的心肠却始终硬不起来!
对此,冷晴只能将之归咎于,毕竟她与炎子明并无什么深仇大恨。
再则,冷晴觉得,为了斩断炎子明对她的诸般情丝,她狠下心肠来伤害炎子明一次,自己也要弄个元气大伤,这似乎不太划算!
若想避免互相伤害,只有不与炎子明相见……
所以,冷晴想了想,她今日……还是不要去后殿看炎子明了吧!(未完待续。)
第五十八章 都不容易1
虽然据王泉所说,赤魅毒每一次发作时都极其凶险,简直比被烈火焚烧还要痛苦千百倍,且赤魅毒的每一次发作,几乎都足以让炎子明去阎王殿里溜达一圈……
不过,冷晴自我安抚地想,炎子明毕竟是习武之人,又有那么深厚的内力护体,还有王泉和牧文这两个同为内力高手的忠心下属在他身边照顾着,想来只是赤魅毒发作,应该要不了炎子明的命的。
再说了,这俗话不是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吗?
炎子明是好人吗?肯定不是啊!这一点,单从炎子明明知道她冷晴是朱梓陌新娶进门的少夫人,作为朱梓陌大师兄的炎子明却仍然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将她诓到这连刮一场风都能冻死人的赤冰国来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来。
炎子明是祸害吗?肯定是啊!瞧瞧炎子明那张脸长得,完全就是祸国殃民的真实写照啊!有着这样一张美得人神共嫉的脸的炎子明,不是祸害是什么?
再说了,这又不是炎子明第一次赤魅毒发作了,在此之前,少说也发作过八、九上十回了,以前毒发那么多次,炎子明都有惊无险地挺过来了,想来这一次炎子明一样能安然无恙的。
如此一番总结下来,冷晴觉得,她不去看炎子明,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然,正当冷晴决定,她还是不去后殿了时,冷晴恍然间又想到,她与炎子明毕竟相识一场,从相识之日起,炎子明就一直在对她施恩,迄今为止,炎子明对她的恩情,不可谓不厚重。且如今她既然当炎子明是朋友,就该在适当的时候,拿出作为朋友该有的态度的。
而且,冷晴转念间重又想到,虽然当时王泉在与她谈及赤魅毒毒发之时的症状时,只是十分抽象地说赤魅毒的每一次发作,几乎都足以让炎子明去阎王殿里溜达一圈……
虽然当时王泉说得颇为轻描淡写、云淡风轻,但是那阎王殿是那么好溜达的吗?显然不是的。
在来到这个异世之前,冷晴也曾有幸去那阎王殿里溜达过一圈,赏过那阎王殿的风景。
就冷晴当时的体会而言,那种濒临死亡,感受着自己的生命缓缓流逝,却无能为力的感觉,根本无法用言语描述。
时至今日,冷晴唯一能想到的,可以形容她当时的感觉的,且是形容的比较贴切的词汇,约莫就是“惶恐”一词了罢。
这样莫可奈何的惶恐感觉,冷晴尚且只体会过一次,就不想再体会第二次了。但是,炎子明这些年却要不定时地体会上那么一把,且每一次都必须体会满十二个时辰……
冷晴几乎可以想象,每当赤魅毒发作时,炎子明该有多么痛苦、难熬!
今日又是正值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发作的危急关头,说实话,炎子明能否安然熬过这一次毒发,无论是对于炎子明自己而言,还是对于王泉等人而言,皆是个未知数。
冷晴琢磨着,无论此前她与炎子明有多少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她作为一个有血有肉、懂得知恩图报的人,总归不能在这种炎子明连生死都无法确定的紧要关头,还去小心眼儿地计较她与炎子明之间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的。
倘若炎子明今日平安度过此劫,她没有去看炎子明,日后她的良心上到也不会太煎熬。
但倘若炎子明今日真有个什么万一怎么办?
所以,为了她自己日后良心得安,今日,她还是应当去后殿看一看炎子明的。
因此,冷晴犹豫、思忖再三,最终的决定是——
还是去看一看吧!就站在后殿的殿门附近,远远地,不靠得太近地看一看炎子明就好。
按照前两次她看见的,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发作时的状态来推算,每当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发作时,炎子明多半是认不得人的。
今次,只要她不靠炎子明太近,前面又有牧文和王泉挡着,炎子明是决计不会发现她的!
如此,今日去后殿,多半是她能瞧见炎子明,炎子明却不会知道她去了后殿。
至于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所携带的情花毒……
据王泉所说,每次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发作时,情花毒绝对是如影随形。
上一次,还有上上一次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发作时,炎子明之所以会一反常态地对她上下其手,正是因为被情花毒侵蚀了神智的缘故。
虽然吧,这个隐藏在赤魅毒中的情花毒发作起来,的确会让炎子明变得十分危险,不过冷晴觉得,眼下后殿中还有一位比她冷晴更加勾魂夺魄的燕清秋在啊!
想来,就算炎子明这次又不幸被情花毒侵蚀了神智,失控到必须扑倒谁才舒坦,冷晴觉得,即便炎子明神智全无,不认得人,炎子明也绝对是扑倒无论容貌还是身姿,均比她更胜不知多少筹的燕清秋的!
冷晴会有此种想法,皆因冷晴觉得,即便她同为女性,在面对燕清秋时,她一个女人竟也会有心动的感觉,更何况是炎子明这么一个血气方刚,又被情花毒控制住的大男人?
冷晴想,即便炎子明因赤魅毒发作而认不得人,估计炎子明也会凭借最原始的本能,在她和燕清秋之间,去找寻最吸引人的那一个的。
再则,炎子明如今已经大婚,有了结发之妻,炎子明是将燕清秋扑倒,还是将她扑倒,对于炎子明的名声而言,将是完全不同的两种影响。
即便撇去炎子明的名声不说,倘若炎子明扑倒的人是她冷晴,想来这对于燕清秋而言,将是一种伤害吧!但冷晴并不想伤害任何人,包括燕清秋……
思及此,冷晴决定——就算炎子明今次又冲着她来了,她也要想办法让炎子明去扑倒燕清秋!
冷晴会有此想法,不仅是因为冷晴已决意要与炎子明划清界限,更因为冷晴觉得,炎子明今次就算真的当着王泉和牧文的面扑倒了燕清秋,也是在情在理,可以理解,且不会让人觉得炎子明轻浮孟浪,不会有损炎子明赤冰国储君的声名的。
毕竟,燕清秋是炎子明正儿八经的结发之妻,并非她冷晴这种身份来历均不明的女子。
还有一点,冷晴深觉,别说炎子明此时处于毒发状态,即便炎子明在清醒时,当众与燕清秋做出了什么有伤风化的事情,那都是他们夫妻间的事情,无人能够指摘什么。
当然,这个“当众做什么”还是要有个限度的,太过有伤风化那就不行了。
如此有些思想混乱地想了一通,最终,冷晴深深觉得,她这一趟去后殿,应当并无什么妨碍。
若她此番去后殿,炎子明没注意到她,自然是最好的。
等炎子明毒发到六亲不认时,她找个机会与王泉和牧文还有燕清秋交代一番,让他们日后不要将她今日去过后殿的事情告诉炎子明,应当就万事妥当了。
即便她此番去后殿,不幸被炎子明注意到了,只要她不出言关心炎子明,不让炎子明有机会近她的身,依然并不妨碍她日后继续与炎子明划清界限。
如此一遍又一遍地在心中确定了她此番去后殿,并不妨碍她日后继续与炎子明划清界限后,冷晴才重又迈开脚步,继续步履匆匆地朝着左侧殿那大开的殿门走去。
当冷晴忧心忡忡地疾步走到后殿前时,却瞧见,平日里无论有没有人在殿内,后殿那扇平日里通常都紧闭着的两扇开的镂空雕花殿门,此时却大敞着。
站在大敞的殿门前,冷晴当先看见的,是摔在后殿进门处的一只硕大的朱漆雕花八角食盒,正是牧文先前去左侧殿中给她送午膳时,提着的两只食盒中的另一只。
也许是因为食盒的材质做工十分好,也许是因为后殿中铺了满地的羊毛毡的缘故,总之,那只朱漆雕花八角食盒虽然硕大,但即便是被摔在地上,也没有丝毫磕碰损坏。
只是,食盒里装着的那些饭菜与盛饭菜用的器具却悉数被摔了出来,在后殿中那铺了满地的羊毛毡上,白色、绿色、红色,各种颜色五彩斑斓地洒了一大片。
即便只是站在殿门口,冷晴也能嗅到后殿中的空气里飘散着一股寡淡的饭菜香。
冷晴本是忧心忡忡地来的,然,当冷晴一眼看见后殿进殿门处竟撒了一地的饭菜时,想的却是:即便天塌了,也不能这样浪费粮食啊!真是暴殄天物!罪过!!罪过!!!
如此为一堆饭菜叹息罢了,冷晴方才屏气凝神,万分小心,蹑手蹑脚地踏进后殿中。
待进得后殿,冷晴却被她眼前所看见的场景惊呆了——
诚然,之前站在后殿殿门前时,冷晴除了看见后殿的进殿门处撒了一地的饭菜外,并未看见后殿中有何异样。
当时,冷晴料想,炎子明等人许是在殿中左右两侧的哪一处折腾。
因此,当冷晴屏气凝神,万分小心,蹑手蹑脚地踏进后殿的殿门后,十分理所当然地一个翩然转身,看向了进殿门左侧的方向。
诚然,冷晴的料想是对的,炎子明等人,的确在后殿中的左右两侧的某一处——折腾。且这个折腾的动静,还不是一般的大!
比之前两次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发作时弄出的动静而言,这一次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发作所弄出的动静,当真是让冷晴都忍不住惊叹——
当冷晴入得后殿殿门,一个翩然转身后,冷晴看见的,是殿门左侧那面墙壁下,一直稳稳当当地摆在那张金丝楠木大床前的那扇约有一人多高、三米余长,上绣着波澜壮阔的山河的屏风,已被整个推翻在地。
折扇形的屏风不仅翻倒在地,且被摔成了四五六七八片。再细一看,那扇被摔成许多片的屏风,那绣着波澜壮阔的山河的屏风面都没能幸免于难——
本是一片秀丽的屏风面上,此时被弄破了许多处,将好好的一扇屏风面变得坑坑洼洼、破破烂烂,且看那破裂的痕迹,似是被人生生抓破的。
没了屏风的遮挡,那张规规矩矩地摆放在殿门左侧那面墙壁下的那张金丝楠木大床便暴露无遗。
站在后殿殿门边的冷晴顺着倒地的,被摔散架了的屏风抬眼瞧过去,一眼就看见了那张靠墙摆放的金丝楠木大床。
不看还好,这一看,冷晴就呆住了。
却见,那张靠墙摆放的金丝楠木大床顶上罩着的,那顶从殿顶上悬下来的,因炎子明大婚而被换成一顶大红色的,绣着龙凤呈祥图案的缎面床帐被撕扯得七零八落、破碎不堪,许多处被撕裂的布料乱七八糟地挂在没有被彻底扯落的床帐上,真真是堪称一个惨不忍睹。
其实吧,那扇原本立着的,绣着波澜壮阔的山河的屏风虽然体积庞大,重量也相当沉重,但那扇屏风被推翻,被摔得四分五裂,以及用来做屏风面的绸布被抓破,冷晴到也能理解。
包括那顶悬在金丝楠木大床顶上的床帐被扯破,被扯得破烂不堪,冷晴也能理解。
还有金丝楠木大床上的被褥什么的被蹭的乱七八糟、凌乱不堪,冷晴也勉强能理解。
但是,冷晴无法理解,为什么眼下这等的青天白日,燕清秋却只穿着一身单薄的大红色里衣,裸着一双玉白小脚、香肩玉露地蜷缩在金丝楠木大床的床角?
好吧,若非要为燕清秋这幅……呃……仪容找个合理的理由,冷晴可以理解为,是因为燕清秋被因情花毒发作而失去理智的炎子明强行扒了衣裳。
只是,从燕清秋身上单单只穿着一套里衣,连鞋袜都脱了这一点来看,似乎炎子明今次扒人衣裳扒得很是从容不迫啊!完全没有前两次扒她的衣裳时的那种急切感。
难道是因为燕清秋是炎子明的结发之妻,所以即便炎子明被情花毒控制住了,也依然晓得要怜香惜玉??(未完待续。)
第五十九章 都不容易2
蜷缩在金丝楠木大床床角的燕清秋虽微微抬着脸,但因从后殿的殿门边到那张靠墙摆放的金丝楠木大床尚有些距离,因此,冷晴虽能大概瞧见燕清秋的情况,却无法看清燕清秋此时的面色。
话说回来,燕清秋眼下的状况的确让冷晴倍感疑惑,不过,冷晴觉得,她眼下应当先将燕清秋的事情暂且放到一边。
因为眼下有一个问题比燕清秋的状况,更加让冷晴迷惑——
谁能来告诉她,为什么炎子明会披头散发,光着上身,只穿着一条白色的里裤,被光着膀子的牧文,以及衣衫不整的王泉合力压在被褥凌乱的金丝楠木大床上???
虽然炎子明是趴在金丝楠木大床上的,且炎子明那张美得祸国殃民的脸此时面朝着金丝楠木大床里侧,站在后殿殿门边的冷晴完全看不见炎子明此时究竟是个何种神态。但,冷晴直觉地知道,炎子明的目光,定然是凝聚在蜷缩在金丝楠木大床床角的燕清秋身上的。
冷晴虽有此直觉,可对于金丝楠木大床上眼下所呈现出的这么个情况,冷晴仍感到万分迷惑——
她只是因犹豫迟疑,晚来了那么两三分钟,可就是她晚来的这么短暂的两三分钟里,究竟是发生了多少匪夷所思的事情,才能造成眼下她所看见的,如此堪称惊天地、泣鬼神的诡异局面啊!
诚然,冷晴的确被她所看见的这一幕惊呆了个彻底。
不过,冷晴一贯是个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主,因此,即便冷晴的内心虽早已天翻地覆,但冷晴的面色却仍是极其的平静。
这厢,站在后殿殿门边的冷晴目光直直地望着那张靠墙摆放的金丝楠木大床。
那厢,裸着一双玉白小脚、香肩玉露地蜷缩在金丝楠木大床床角的燕清秋,却忽而注意到了冷晴。
当燕清秋看见站在后殿殿门边的冷晴时,一直蜷缩在金丝楠木大床床角,如一尊石像般静止不动的燕清秋却是当即手脚并用地爬下金丝楠木大床,而后连鞋子也不穿,就那么裸着一双玉白小脚,脚步匆匆地小跑向了冷晴。
这厢,站在后殿殿门边的冷晴见状,虽有些不明所以,却十分淡定地站着没动,全然是一副不躲不闪地等着燕清秋跑到她跟前来的模样。
然,就在燕清秋即将跑到冷晴面前时,燕清秋未曾留神脚下,被那扇摔散架了的屏风架子绊了一跤。
重心不稳间,燕清秋直直地扑向了站在她前方不足两步远处的冷晴。
这厢,见燕清秋朝她摔扑过来,完全是下意识地,冷晴往前跨出一步,同时伸手,欲扶住燕清秋。
只是,冷晴在伸手的瞬间虽大概计算了下燕清秋扑向她的力道,却如燕清秋一般,没有留神脚下——
冷晴往前跨出的那只脚,不偏不倚地踩在了几块滑溜溜的山药上……
当冷晴脚下打滑的同时,被绊了一跤的燕清秋也摔扑到了冷晴身上。
如此一来,冷晴自身重心不稳的同时,又要承受住燕清秋扑向她的力道,毫无意外地,冷晴被摔扑向她的燕清秋扑倒了。
这件事直接印证了,意外的发生,往往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
光线明亮的后殿中,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咚”声响起的,是冷晴那压抑的痛呼声:“我去!摔到尾椎骨了啊!痛死了!”
那厢,被褥凌乱的金丝楠木大床上,正压在披头散发,光着上身,只穿着一条白色的里裤的炎子明身上的,衣衫不整的王泉闻得此声,当即循声看了过去。
却见,大开的殿门边,罩着一件厚实的天青色厚氅,穿着一双月白色绣金丝莲纹绣鞋的冷晴四脚朝天地躺(摔)在铺着羊毛毡的地上,而穿一身单薄的大红色里衣,裸着一双玉白小脚、香肩玉露的燕清秋则不偏不倚地压在冷晴身上。
而这厢,被燕清秋直接扑倒在地的冷晴在如此压抑地痛呼一声后,见压在她身上的燕清秋竟丝毫没有要从她身上下去的意思,冷晴忍不住微微皱眉,声音冷冷地低声问道:“我说皓月公主,在我身上压着很舒服吗?舍不得下去??”
虽则冷晴知道,她此番会摔个四脚朝天,并不全是因为燕清秋。
但是,冷晴觉得,若燕清秋刚才不绊那一跤,她也不会下意识地迈步、伸手,欲去扶住燕清秋。若她不去扶燕清秋,她就不会脚下踩滑,也就不会摔成个四脚朝天了。
因此,冷晴出口的这句话虽不含怒气,声音却十分冷然。
而按照冷晴的推算,在她说出这个话后,燕清秋应当是手脚并用地从她身上下去的。
然,出乎冷晴意料的是,在听闻冷晴如此言说后,压在冷晴身上的燕清秋不仅没有丝毫从冷晴身上下去的意思,反而还伸出一只手,将冷晴的嘴巴给捂上了!
冷晴本就因刚刚被燕清秋扑倒时摔了尾椎骨而有些不快,燕清秋不手脚利落地从冷晴身上下去也就罢了,此时竟还捂住了冷晴的嘴巴,如此一来,冷晴的眉头就皱得更加深了。
然,当冷晴预备抬手将燕清秋从她身上扒拉下去时,却瞧见压在她身上的燕清秋一双秋水皓眸蓄着两汪泪水地朝她无声地摇头。
见状,冷晴觉得,若她没有会错燕清秋的意思,燕清秋这个摇头的动作应当是在告诉她:不要说话,也不要推开她。
但是,若她所理解的,燕清秋想表达的的确是这个意思,冷晴觉得她就更不明白了——
燕清秋为什么要捂住她的嘴巴,不让她说话?难道燕清秋刚刚那么急切地跑向她,就是为了这个??在她没到这后殿之前,后殿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冷姑娘,你别躺着了,快起来带着皓月公主离开后殿!许是这段时日赤魅毒接连发作,爷对赤魅毒的抵抗力下降了不少,以至此次爷体内的赤魅毒发作的比之上次还要凶猛,即便是我和牧文二人合力,也不过勉强压制住爷。
眼下爷的情况十分不稳定,冷姑娘你也知晓,你们身为女儿身,平日里到没什么,可眼下对于神志不清的爷的诱惑力却极大,你们不能留在这后殿,我怕爷他会发狂的!若爷发狂,我和牧文就真的压制不住爷了!
皓月公主不听我和牧文的劝告,一直不肯离开后殿,我和牧文又分身乏术,冷姑娘你快带皓月公主走!快走!!”正当冷晴满脑子都是问号的时候,王泉那带着几分喘息与急切的呼喊声便如此大刺刺地传进了冷晴耳中。
也许是关心则乱罢,这厢,被燕清秋压在地上的冷晴闻言,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她要抬头去看看炎子明那方的情况。
当然了,冷晴关心炎子明,这自然是极好的。然,冷晴却完全忽略了王泉朝她喊出那番话时的急切语气,以及王泉喊出的那番话的中心意思。
不过庆幸的是,因冷晴被燕清秋压着,又被燕清秋捂着嘴巴,冷晴的头不过抬起来半指高,就又无力地搁回了铺着羊毛毡的地上,到底是没能看见炎子明的。
“冷姑娘你还躺着作甚!快起来带着皓月公主离开啊!冷姑娘你若不想害死皓月公主,就快带她离开后殿,别让爷再注意到她!”那厢,同牧文一起压在炎子明身上的王泉见冷晴这厢半晌没有动静,王泉心中委实着急,却又囿于要与牧文一同压制炎子明而分身乏术,王泉便只能靠着一张嘴去喊。
虽说王泉和牧文的确皆不喜欢燕清秋,此前他们二人甚至均对燕清秋动过杀念,但是,他们用刀剑或者其它方式杀掉燕清秋,与让燕清秋死在被赤魅毒控制的炎子明身下,这却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且这两个概念相去甚远,简直是天壤地别!
从炎子明诞生至今,炎子明已活了二十五载。王泉打从出生时起,就与炎子明养在一处,此后,王泉便一直寸步不离地跟在炎子明身边,迄今为止,亦已有二十五载。
在王泉的记忆中,从炎子明七岁那年,不知因何而杀掉一名年长宫女时起,这十余年间,葬送在炎子明手底下的亡魂,不说几百上千,百八十个是绝对有的。
从在婴儿时期就与炎子明在一起的王泉十分清楚,炎子明若杀起人来,从不分对方是男女还是老少,只要是妨碍到了炎子明的人,无论妨碍到何种程度,炎子明通通杀无赦。
而那些妨碍到炎子明的人,或是由炎子明亲自动的手,或是炎子明指定的被杀对象,由王泉或牧文代为动的手。
对此,炎子明曾笑言,那些妨碍到他的人,无论是王泉还是牧文代为动手铲除的,那些亡魂的血债,也是要算在炎子明身上,也是只能算在炎子明身上的。因为,最终决定杀掉谁的那个决裁者,是炎子明。
总之,妨碍到炎子明的人,必死无疑。
鉴于此,王泉一直都知道,他家爷,从来就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唯独在处理冷晴的事情上,他家爷就太过心慈手软,太过纵容冷晴了。
话说回来,虽然炎子明可谓是杀人不眨眼,无论男女老少,炎子明提起剑就能劈下去,完全没用丝毫怜悯之心,但是,王泉知道,有一种情况,炎子明是绝对不允许有人命丧于他手下的。
那种唯一能让炎子明不杀生的情况,就是每一次,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发作的时候。
据古籍记载,赤魅毒的发源地乃是巫族,这个毒的邪魅程度,简直是前所未有!
据记载,凡中此毒者,每次毒发时身体有时是单纯的寒冷如冰或者单纯的犹如烈火焚身,有时发作时却是时而寒冷如冰,时而犹如烈火焚身,每次都是不确定的,但每次却都会伴随万虫嗜心的痛苦。而最不确定的,却是毒发的时间。
赤魅毒有时十天半个月,甚至是一月半载都不会毒发一次,但有时,一个月连着毒发上三四次的情况都是有的。
每次赤魅毒毒发,都要持续一天一夜之久,这个过程不仅痛苦非常,且万分凶险,只要一个不慎,中毒者随时都会丢了性命。
最主要的是,赤魅毒一旦发作,中毒者须找到体质极阳或者极阴之人与之交合,否则就要忍受情花毒之苦。虽也可以随便拉个人来缓解伴随赤魅毒而生的情花毒,但,若不是体质极阳或者极阴之人与中毒者交合,不论男女,皆会丧命。
王泉清楚地记得,自炎子明身中赤魅毒至今,这已是第五个年头,但是,迄今为止,炎子明从未在他体内的赤魅毒发作时,以任何女子当做他缓解情花毒的承载体。
说实话,一向恣意洒脱、放浪不拘的炎子明为何独独在这件事上如此倔强,即便是自诩十分了解炎子明的王泉想破了头,也想不明白。
但是,王泉知道一点,若今日燕清秋因为炎子明缓解情花毒而死,等到炎子明清醒后,炎子明定然会愧疚的。愧疚之余,炎子明会做出些什么,却不是王泉所能预料的了。
其实吧,燕清秋安不安全,无论是王泉还是牧文,均并不在意。
说句不好听的,即便燕清秋就此死去,只要燕清秋不是死在炎子明的身下,王泉和牧文根本就不会理会。因为王泉和牧文皆知,对于炎子明而言,燕清秋完全是个可有可无之人。
燕清秋可以不管,但冷晴却必须管啊!
无论何时何地,何情何境,王泉深知他都必须保证冷晴的安危!尤其是在炎子明毒发的这段时间里,他尤其需要保证冷晴毫发无损!
后事会如何发展,王泉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王泉只知道,在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发作期间,他必须保证冷晴的安全,防止神智不清的炎子明伤害到冷晴。
既然要保护冷晴,就顺带着将燕清秋一并保护了吧!(未完待续。)
第六十章 都不容易3
当那厢的王泉因冷晴这方一直没有动静而心中焦急不安时,这厢,在王泉再一次语气急切地喊出声后,被燕清秋压在地上,脑子有些迷糊的冷晴总算是反应过来,明白眼下她究竟应该怎么做了。
就见躺在后殿中那铺了满地的羊毛毡上的冷晴抬手,将不偏不倚地整个人都压在她身上的燕清秋从她身上扒拉了下去。
而后,冷晴潇洒又不失含蓄地耍了一个鲤鱼打挺,身手利落地从地上跳了起来。
从地上跳起来后,冷晴本欲扭头去看下炎子明那方的情况的,但是,念及王泉刚才朝她喊的那些话,冷晴忍住了侧眸的**,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丝毫没有往炎子明那方转移。
想想前两次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发作时,炎子明那完全不受控制的状态,冷晴也不敢在这后殿中过多逗留。因此,冷晴站起身后,随即弯腰,伸手,径直将仍躺在地上的燕清秋拉了起来,然后二话不说地拉着燕清秋就朝着殿外走。
诚然,回过神的冷晴本意是预备按照王泉的吩咐,将燕清秋带回去她的左侧殿后,便将她自己与燕清秋一道锁在左侧殿中的。
岂料,当冷晴三两步间拉着燕清秋走到后殿那大开的殿门口,冷晴一只脚已经跨出后殿的殿门了,正预备抬起另一只脚时,却发觉原本被她拉着往殿外走的燕清秋忽然有如千斤重般——拉不动了。
鉴于王泉刚才的提醒,冷晴虽十分迫切地想要带着燕清秋离开后殿,此时却不得不停住脚步,疑惑地侧身往后看去——
却见,竟是燕清秋用她那只空着的手,死死地扒在后殿殿门的门框上,并且很有技巧地双腿前弓,上半身微微后倾,全然是一副不愿意跟着冷晴离开后殿的模样。
冷晴见状,蹙眉,冷冷地开口喝令燕清秋:“松手!”
那方,面对冷晴语调冷然的喝令,与冷晴四目相对的燕清秋一只手仍死死扒着后殿殿门的门框,而燕清秋那一双秋水皓眸中蓄着的那两汪泪水,此时则隐隐有溢出眼眶的迹象。
在冷晴神色越发冷然的注视下,燕清秋缓慢而坚定地朝冷晴摇了摇头,同时,两行清泪缓缓淌过燕清秋那张美艳得不可方物的脸庞。
眼见着燕清秋竟如此轻易地就落起了泪,本欲强行拉着燕清秋离开后殿的冷晴一时间只觉得脑子有些发懵。
虽然有时冷晴说话确然有些伤人,但冷晴自认她不是个心肠狠硬的人,面对似燕清秋这般如花似玉、人间难得一见的尤物落泪,即便冷晴同为女子,也难免会觉得心头发软。
但是,冷晴分得清是非黑白,分得清孰轻孰重!冷晴知道,她今日若是心软,任由燕清秋留在这后殿中,不止是害了燕清秋,同时也会害了炎子明!
再则,冷晴觉得,她刚刚不过是说话的语气不太好,实际上并未曾呵斥燕清秋,也未曾对燕清秋动粗,燕清秋却能如此轻易地落泪,这一点,其实让冷晴有些反感。
冷晴之所以会突然对即便是流泪,都显得无比美艳的燕清秋心生反感,只因冷晴平生最瞧不起的,就是那种半点事都经不起,被人说上两句就落泪的女性。
虽说自古女性较之男性,各方面的确都要弱上许多,但冷晴认为,这并非女性可以随意落泪、自甘软弱的理由!
自古只有说男儿当自强的,难道女儿就不该当自强,就应该随波逐流地自甘堕落、软弱吗?对于这个观点,冷晴向来是不赞同的。
不过,冷晴会有如此想法,却完全无关乎冷晴是现代人,因为即便是现代女性,也多的是自甘软弱,自甘屈居男儿之下的。冷晴只是单纯地这样认为,这样想的罢了。
因为内心一直有这种“汉子”一样的想法支撑着,所以,冷晴从小就养出了个坚强且不服输的性子。就算是天塌了,冷晴也不会傻傻地等着个高的来顶着,冷晴只会凭她自己的力量,为她自己、为她身边的人撑起一片天。
因而,燕清秋的泪水,对于内心坚毅的冷晴而言,并无什么作用。
综上所述,无论今日燕清秋会哭得多么委屈、可怜,冷晴要带燕清秋离开这后殿的心,是绝对不会有任何更改的——
她绝对不会让燕清秋在如此紧要的关头,去妨碍王泉和牧文帮助炎子明压制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就算她要斩断炎子明对她的诸般情丝,与炎子明划清界限,她也绝不允许燕清秋因为任性,而伤害到炎子明!!
其实,这话又说回来,若今日燕清秋能像她与冷晴初次见面那夜一样,无论面对什么,燕清秋始终是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样子,而非眼下这般泪流两行、楚楚可怜的模样,或许,冷晴还会高看燕清秋一眼。
当然了,高看归高看,冷晴仍然是不会让燕清秋留在这后殿中的。
带着满心的坚定,冷晴一改面上的冷然神色,一派肃然地看着燕清秋,粉唇微启间,冷晴语调平缓地说道:“皓月公主,眼下的情况我想你应当看得出来,煦太子的情况目前十分危险,你若执意留下来,不仅帮不上任何忙,反而会添乱,会拖累王泉和牧文,甚至会害到煦太子的。”
尽管燕清秋不愿意离开后殿的意思非常明显,但俗话说得好,先礼后兵,冷晴自然是要先与燕清秋讲讲道理,以理服人,若燕清秋能听进去,愿意随冷晴离开那自然是最好的。倘若燕清秋不听,冷晴才会琢磨是否要对燕清秋动粗这件事。
不过,对于冷晴的这番说辞,燕清秋却完全无动于衷——
燕清秋那只空着的手,始终死死地扒在后殿殿门的门框上,双腿依然很有技巧地前弓着,上半身也仍是微微后倾的姿势。不过,燕清秋那一双秋水皓眸到是不再淌泪了,只是眸子中仍蓄着两汪涟漪泪水。
瞧见燕清秋这么一副油盐不进、死活要留在后殿的模样,冷晴心中虽有些气恼,面上神色却没有什么变化,仍是一派肃然。
“冷姑娘你还跟她费什么话啊!爷体内的赤魅毒躁动得越发厉害了,你快将她打晕了拖走!再这么耗下去,我和牧文可就压制不住爷了!”不待冷晴再与燕清秋说话,那厢,王泉那语气急切的呼喊声就再次飘荡进了冷晴耳中。
闻得此言,冷晴终究还是忍不住,侧眸瞄了一眼金丝楠木大床那方的情况。
这一眼望过去,冷晴才赫然发现,本应当脸朝着金丝楠木大床里侧的炎子明不知何时竟已经将脸转向了金丝楠木大床外侧!
因为冷晴此时距离那张金丝楠木大床颇有些距离,是以,冷晴虽能瞧见炎子明那张美得祸国殃民的脸此刻满面绯红,十分妖异,却瞧不清炎子明的目光具体落在何处。
不过,冷晴能感觉得到,炎子明的目光,应当是正对着她与燕清秋这方的!
而那厢,被王泉和牧文合力压制在金丝楠木大床上的炎子明许是感觉到了冷晴看向他的视线,就听得炎子明忽然发出一声如野兽一般的嘶鸣,声音虽不大,却带着十足的危险意味。
虽只是一声嘶鸣,却让冷晴当即觉得后背一凉,一股不好的预感从脚底直冲向大脑。
果不其然,随即就见,在炎子明发出嘶鸣声后,被王泉和牧文合力压制在金丝楠木大床上的炎子明开始剧烈挣扎起来,毫无疑问,炎子明正意图挣脱王泉和牧文对他的控制。
冷晴所站的位置虽与那张金丝楠木大床有些距离,可当冷晴看见炎子明如此剧烈地挣扎,而压制在炎子明身上的王泉和牧文又均有些摇摇晃晃,似一副随时要翻下金丝楠木大床的模样时,便是向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冷晴,也经不住在心中捏了一把冷汗。
好在王泉和牧文到底不是吃素的,无论炎子明如何挣扎,压制在炎子明身上的王泉和牧文初时虽均有些摇摇晃晃的模样,最终却到底是稳住了的。
炎子明前后挣扎了约莫有一分多钟,最后炎子明也许是累了,便渐渐停止了挣扎。
直到此时,见炎子明终于不再挣扎了,最终也没能挣脱开王泉和牧文的控制,冷晴心中捏着的那一把冷汗,才缓缓消散。
“冷姑娘!爷已经注意到你们了,你再不带皓月公主走,我和牧文可就真要压制不住爷了!冷姑娘你不是没见过爷发狂的模样,你应当知道,爷若发起狂来,我和牧文只要不靠近爷便没什么事,但你和皓月公主却逃不掉的!”那厢,刚压制住炎子明,王泉就再一次语气急切地开口,朝一只脚踩在后殿殿门外,一只脚却仍站在后殿殿门内的冷晴如此嚷嚷起来。
与前两次王泉朝冷晴喊话时,仅仅只是语气急切不同,这一次,王泉喊出的话,明显带着几分艰难的语调。显然,刚才压制挣扎的炎子明时,王泉很是费了一番力气。
而这厢,正如王泉所言,冷晴不是没见过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发作后,炎子明发狂的模样,因此,王泉此时的心情有多急切,冷晴自然是知道的。
最后看了一眼那方被王泉和牧文合力压制在金丝楠木大床上的炎子明,冷晴终于收回目光,垂眸,看向了她面前,一直被她拉着一只手的燕清秋。
燕清秋始终是那副双眸含泪,楚楚可怜的模样。而燕清秋空着的那只手则始终死死地扒在后殿殿门的门框上,双腿依然很有技巧地前弓着,上半身也仍是微微后倾的姿势。
冷晴见状,却是无声地叹了一声。
在现代社会的时候,冷晴曾听说过这么一段话:一个男人将一个女孩睡了,将一个女孩变成了一个女人,这个男人却不一定会爱上这个女孩。但是,一个女孩被一个男人睡了以后,却会死心塌地的爱上这个将她变成女人的男人。
对于这段话,个人有个人的理解,也就衍生出了许多种说法。
有人说,女孩会如此轻易地爱上一个男人,是因为普遍的女孩都缺乏安全感,当她们把自己交给一个男人的时候,她的心里就已经开始依赖那个男人了。
也有人说,这是因为那个女孩觉得那个男人对她好,所以那个女孩才会爱上那个男人。
不过,对于这段话,以及因这段话而衍生出的这些说法,冷晴以前一直都是不相信的。
诚然,这或许是因为冷晴从小就不是个甘于屈居人下的女性。长大后的冷晴更是一直觉得,即便是被一个男人睡了,说到底那也不过是一个男人而已,这并没有什么值得一个女孩为此而托付她的一生。
但是,今日,看着如此形容的燕清秋,冷晴却是信了这段话了。
那夜,冷晴初见燕清秋的时候,冷晴是能够感觉到燕清秋对炎子明等人的抗拒的。但是,时隔四天,冷晴再见燕清秋,却又能明显感觉到,燕清秋对待炎子明的态度,与之前已经有十分明显的不同了。
冷晴想,这份不同,许是因为燕清秋已经渐渐对炎子明动情、用心的缘故吧……
在华夏的古代,无论是什么朝代,历来都是要求女子要三从四德、恪守妇道,最好是三贞九烈的。
华夏古代历史源远流长,“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的封建思想早已根深蒂固,以至于华夏古代的女子一旦嫁人,普遍就只会一心一意地对待自己的丈夫,以自己的丈夫为自己的一切。
冷晴虽不了解这个异世对待女性是何种教养、约束,但冷晴估摸着,这个异世既然也是采用的封建****主义中央集权制度,那这个异世里对待女性的教养,与华夏的古代应当是差不多的。
因此,对于仅仅过去四天,燕清秋对待炎子明的态度就有明显的改观这一点,冷晴是能够理解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