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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秦墨兮     权倾帝凰之永夜txt下载     权倾帝凰之永夜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三章 冰释前嫌1

    昨日之前,燕国才下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雪,昨日天气仍是阴沉了一天,到今日才放晴。原本是个送嫁的大好日子,出发之初,送亲队伍里的众人也都是心情愉悦的,可自从燕博出现后,大家的心情就都不约而同地沉重起来。

    玉荣夫人几人还算好的,可那些离大红色金丝楠木凤辇最近的数名侍卫、宦人、宫女们早已被燕博与欧阳烨先去的争执打斗吓得战战兢兢,到现在都没能回过神来。

    话又说话来,五年前的事,无论是对于玉荣夫人、玉灵夫人,还是燕博、欧阳烨,以及燕清秋而言,都是一道不可触碰的伤疤,只不过每个人的伤疤大小不同罢了。但是今天,所有人都狠狠地撕开了这道伤疤,尽管撕开的时候鲜血淋漓,可是痛过这最后一次,以后就不会再痛了。

    所谓凤凰浴火,涅槃重生,便是如此。

    燕清秋在燕博的掌心写下最后一句话,就朝着欧阳烨与玉荣夫人、玉灵夫人的方向走了过去。燕清秋最后写到:斯人已逝,又过去了这么多年,你今日既然肯屈尊与我道歉,我便与你冰释前嫌罢!至于当初究竟谁对谁错,太子哥哥切莫再管,这一切自有我来承担。

    燕清秋与燕博擦身而过的刹那,燕博也随着燕清秋离去的方向转过身去。

    看着燕清秋一步一步走远的背影,看着燕清秋那身红到刺目的百鸟朝凰嫁衣,燕博突然觉得心中空落落的。好像心里原本有什么,可是此刻却被人抽走了似的。

    直到多年以后,燕国被灭国时。再次见到燕清秋的那一刻,燕博今日始终想不明白的那种空落落的感觉,在那一刻却全然顿悟,不过,这都是后话了,暂且不表。

    欧阳烨与玉荣夫人看着燕清秋朝他们的方向走来,两人原本一直悬着的心可算是放下了。欧阳烨更是当即便收剑回鞘。

    等到燕清秋步履盈盈、从容不迫地走到欧阳烨与玉荣夫人面前,玉荣夫人当即就朝着燕清秋福了福身子,而后轻声道:“公主。因为和太子殿下叙话,您已经耽搁太长时间了,还是快些回到凤辇上去,让队伍继续前行吧!若是不能在这个月月底到达赤冰国都城。耽误了两国议定的大婚日期。只怕赤冰国那性格乖戾的炎丰帝会找陛下的麻烦的。”

    今日虽然才四月初二,到月底尚有二十八日,赤冰国与燕国议定的大婚之日又是在五月初五端午佳节,若仔细算起来,尚有一月之余,可燕国与赤冰国地处天成大陆北地,常年大雪冰封,道路多的是难走。少的是平坦。且在天成大陆北地,四月份的天气还是不怎么好的。别看今日晴空万里、艳阳高照,兴许明日就会飘起鹅毛大雪来。

    燕国通往赤冰国的官道虽然比寻常道路要宽阔平坦,但大多都是山道。山道本就陡峭难行,若是再天降大雪,山道受阻,像凤辇这种庞然大物便会难以前行。若是一场雪再下上个三五日,难免容易耽搁行程,是以燕天才会提前一个月将燕清秋送离燕国。

    燕天也好,陆熏也罢,谁都不愿意将心爱的女儿早早的送出去,能多留在身边一天都是好的,可换句话说,若是因此而耽误了两国礼部议定的大婚日期,虽然不会为燕国招来什么大的灾祸,可难免让人落下口舌,这对燕清秋只有百害而无一利。

    既然终究是要嫁去赤冰国的,燕天索性狠下心肠,早早便在今日为燕清秋送行了。

    燕天的想法,玉荣夫人明白,燕清秋也明白。是以,面对玉荣夫人似是催促的言语,燕清秋只朝玉荣夫人微微点头、浅浅一笑,以示她明白。

    回头望了一眼还杵在远处一动不动的燕博,燕清秋只能在心中哀叹:燕博虽然贵为燕国储君,可性子却太过醇厚,所以当年他们无计可施之下才会求到她的门下,她本是出于好意才会答应帮助他们,可谁曾想后来竟然会发生那样惨烈的事?既然有些事已经做了,那么,她燕清秋就没资格后悔,一切的苦果她必须咽下!留在母后陆熏那的那封由她亲笔所写的书信,就算是回报燕博这些年对她无微不至的照拂罢!能帮助这个太子哥哥的她都已经帮了,今日之后,她自己兴许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日后许多事情就只能靠燕博自己了!但愿燕博不要再让她失望,千万不要意气用事,为了一个妲姒而放弃了燕国的百姓……

    而后,燕清秋收回视线,头也不回地在玉荣夫人、玉灵夫人二人的扶持下回到了她的大红色金丝楠木凤辇内,凤辇四周垂挂着的大红色细纱,眨眼间便遮掩了燕清秋的身形,只让人能隐约瞧见凤辇内端坐着一人罢了。

    眼见着燕清秋在凤辇内坐稳了,玉灵夫人便穿过送亲队伍,重新站到了凤辇的另一侧。

    玉灵夫人和玉荣夫人本就是燕天钦点的送嫁使臣,两人一左一右地随侍在大红色金丝楠木凤辇两侧方是正理。

    直到这时,一直静立不动的燕博终于回过神来,立即大步朝着燕清秋乘坐的大红色金丝楠木凤辇走去。因为有件事,燕博还未曾来得及与燕清秋交代呢!

    不过转瞬的功夫,燕博便走到了大红色金丝楠木凤辇前,隔着凤辇四周垂挂着的大红色细纱望向端坐于凤辇内的燕清秋,燕博的神色与语气皆十分温和:“十妹,我方才竟然忘了此行还有一件事……”

    “你究竟有完没完了!”燕博话还没有说完,欧阳烨就十分不耐烦地打断了他。

    这次,燕博没有搭理欧阳烨,更没有将欧阳烨的挑衅放在眼中,而是神色温和地继续朝着端坐于凤辇内的燕清秋道:“此去经年,又是异国他乡,我身为燕国储君,没办法与十妹一同前去赤冰国,可若没有几个信任的人跟在十妹身边保护,我委实无法放心……”

    说到这里,燕博话音一顿,看了一眼身旁不远处仍旧骑在高头大马上的那六名煞血卫后,燕博才继续神色温和地朝着端坐于凤辇内的燕清秋道:“这六名煞血卫虽然不是煞血卫中的佼佼者,却也是武艺高强之辈。今日我带着他们一同前来,并非有意扰乱十妹的喜庆,只是想将他们送给你,让他们随你一同前去赤冰国。日后,就让他们跟随在你左右,代替太子哥哥护你周全可好?”

    欧阳烨闻言,却是朝着燕博冷冷一笑,语气不善地讥讽道:“殿下难道忘了,煞血卫只听命于歃血令,不认主人吗?况且,当年陛下将煞血卫交给殿下,可没有告诉煞血卫殿下日后就是煞血卫的新主人,要煞血卫如何忠心于殿下。陛下是直接告诉煞血卫,歃血令已经不在陛下手上,而是在殿下的手上了。此后,煞血卫便再也不听陛下之命,只听殿下的吩咐。”

    这一次,燕博总算将视线转向了欧阳烨。

    经过先前与燕清秋的那一番交谈,得到燕清秋愿意与他冰释前嫌的答案后,燕博此刻的心境已经开阔了许多。无论欧阳烨此刻如何冷嘲热讽,燕博始终没有如一开始那般怒上心头,相反,燕博的神色一直平静如常。

    静静地看着欧阳烨,燕博神色平静,语气和缓地道:“你说的这些我自然都知道,今日我能来这里,敢说出这番话,就已经准备好了该准备的东西。”说罢,燕博伸手自怀中盔甲内掏出一枚黑红色的圆形令牌来。

    那枚圆形令牌只用肉眼便可看出是一枚血玉所制,只因血色太深,所以呈现出黑红之色。令牌一端系着一根黑色的锦绳,另一端则系着一段黑色的流苏。令牌正面上方雕刻着一只骷髅头,骷髅头下方雕刻着一柄匕首,令牌背面则刻着篆书的“歃血”二字。

    显而易见,这便是欧阳烨口中所说的歃血令了。

    见到欧阳烨从怀中掏出的歃血令,原本不动如山地骑在高头大马上的那六名煞血卫当即便全部翻身下马,然后朝着燕博单膝跪地。虽然他们跪下后一句话都没有说,可单看他们面上那恭敬严谨的神色便可瞧出他们有多尊敬手持歃血令的燕博了。

    欧阳烨见此,却是嗤之以鼻道:“怎么?莫非殿下还愿意将这能指挥上百煞血卫的歃血令送给皓月公主吗?没了这歃血令,殿下等同于失去了百余人的煞血卫,日后殿下若再要办什么事,可就没现在这么方便了。”

    煞血卫虽然从建立之初到现在都只有百余人,可是如果单以武力比较,一个煞血卫足以抵挡二十名宫城禁军,如此换算下来,百余名煞血卫等同两千余名宫城禁军!这还不包括煞血卫拥有便宜行事、先暂后奏之权。

    欧阳烨断定燕博不会将天成大陆仅有的这一块歃血令送给燕清秋,所以才会说出这番阴阳怪气的话来嘲讽燕博。可谁曾想,在欧阳烨说完这番话后,燕博竟然当众将歃血令从中掰开,一分为二!(未完待续。。)

第四十四章 冰释前嫌2

    燕博将力道控制得极好,两半歃血令上,一边仍旧系着那根黑色的锦绳,一边则系着那段黑色的流苏。两半歃血令,正面,骷髅头与匕首各有一半,背面,“歃血”二字也被一分为二,两半歃血令一半占了字的一边。

    燕博这一番举动,委实惊呆了欧阳烨与玉荣夫人。二人惊疑之下纷纷猜测燕博是否不知他此举是何用意?否则,燕博怎会主动破坏歃血令的完整!

    燕国皇族众人皆知,一旦歃血令被破坏,不再完整,虽然煞血卫仍会效命于手持半块歃血令之人,可是煞血卫却不会再为手持仅半块歃血令之人办任何事,最多也只是在手持仅半块歃血令之人遭遇性命之危时出手相救,护其安危罢了。

    有人会问,燕博为什么宁愿掰开歃血令,破坏歃血令的完整,失去煞血卫的效忠,也不愿再另外打造一块歃血令呢?

    其实,燕国历朝历代的皇帝、太子都想,燕博也想再另行打造一块歃血令送给燕清秋,这样燕清秋日后既能指挥那六名煞血卫,又不会妨碍到燕博指挥煞血卫,可是不能啊!

    两百年前,当时的天成国九位异性王接连发动叛乱,天成大陆狼烟四起,最终天成国破,九位异性王建立了如今的天成九国:四大国——大梁国、赤冰国、大章国、凤鸣国;五小国——惠国、燕国、良国、颖国、萧国。而这场叛乱,史称:九王之乱。

    当年。天成国的都城,正是位于如今的大章国境内。占了地理位置之便宜,近水楼台先得月。大章国的开国皇帝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带着军队冲进天成国的皇宫的,并且抓捕了上千名天成国皇族,其中也包括天成国最后一任天子——轩辕言。

    成功占领了天成国皇宫后,大章国的开国皇帝就命人在皇宫门口挖了一个巨大的坑,那个坑究竟有多大呢?这么说吧,大章国的开国皇帝用了整整一千人。挖了整整五天五夜,五天后,大章国的开国皇帝才站在巍峨的宫墙之上高声喊停。

    之后。大章国的开国皇帝做了一件让世人闻之都不寒而栗的事——

    数千名被绑成粽子的天成国皇族被身穿甲胄、手持长刀的士兵压着跪在巨坑的边沿,数千人沿着巨坑边沿整整跪了满满一圈啊,之后,手起刀落。鲜血飞溅……

    大章国的开国皇帝用十分残忍的方式。坑杀了被俘虏的上千名天成国皇族,其中包括天成国最后一任天子轩辕言,以及近三万天成国皇城禁军!

    被屠杀的上千名天成国皇族,以及那近三万的天成国皇城禁军,他们被一刀斩下头颅后,尸身就被他们身后行刑的士兵直接推进了他们身前的巨坑中。当时被斩首的人一批接着一批,巨坑里的无头尸身叠了一层又一层。

    起初巨坑里的尸身一点点累积叠压,最多就是令人觉得可怖罢了。到了后来,鲜血横流之下。原本的巨坑逐渐变成了一个装满鲜血的血坑,那些被屠杀的上千名天成国皇族,以及那近三万的天成国皇城禁军的无头尸身,以及头颅,就那样漂浮在他们自己流出的血液上,那血腥的场面,让人只看一眼就可以吐得昏天黑地。

    两百年前的那日,天成国皇宫门前的天都是血红色的,让人作呕的血腥味足足在天成国都城盘桓了数月才逐渐消弭。

    而两百年前,全天成大陆的人都知道,天成国最后一任天子轩辕言拥有一尊不知从何而来,却极为稀有的血玉雕琢的有初生婴孩儿那么大的观音像,轩辕言视其为珍宝,并将观音像摆在他的寝殿侧殿中日日供奉。

    后来,面对天成国破,上千名族人、近三万的下属被屠杀,轩辕言连眼都没眨一下,可他临死都死死抱着那尊用血玉雕琢的观音像。

    轩辕言被斩下头颅后,他的尸身同样被他身后行刑的士兵推进了他身前的那个巨大的血坑中,若不是他怀抱着血玉观音像,还真让人无法分辨出他的身份。

    因为轩辕言是最后一个被斩杀的人,所以,在他死后,无人可杀的大章国开国皇帝就命人将那个巨坑填上了,挖坑用了五天五夜,填坑仅仅用了一日半的光景,当时是何种情景,可想而知。血玉观音像也就此与三万余人的尸身、鲜血被一同掩埋地下。

    直到长达两年的战火终于平息后,九国诸侯都已经割据一方,自立为皇时,那尊血玉观音像才被大章国的开国皇帝想起来。

    后来,大章国的开国皇帝命人掘开那个巨坑,从已经腐烂到只剩白骨的骨头堆中翻出了那尊血玉观音像。

    血玉观音像在被深埋两年后重见天日,无端端地就从原本的鲜红色变成了黑红色,原本慈祥和蔼的面容在阳光的照耀下竟然变得十分诡异、充满戾气。

    当年见过刚刚被挖掘出来的血玉观音像的人都说,鲜红的血玉之所以变成黑红色,是因为血玉观音像在地底吸收了太多人血和戾气所致,血玉观音像里面装满了天成国皇族的冤魂和戾气……

    大章国的开国皇帝在看见那尊血玉观音像后,竟然大惊失色,在众目睽睽下竟然直接从龙椅上摔到了地上,口中还直呼:“他回来了,他回来了,快!快把他摔碎,不然他会缠上我的,快摔碎!”

    捧着血玉观音像的士兵虽不明所以,却仍旧听命地当众砸碎了那尊血玉观音像。

    血玉观音像被砸碎后,大章国的开国皇帝命人将血玉观音像的碎片分为九部分,自己留下一部份,其余八部份分别送去了:大梁国、赤冰国、大章国、凤鸣国、惠国、燕国、良国、颖国、萧国,这八国开国皇帝的手中。

    大章国的开国皇帝还在八个装着血玉观音像的碎片的锦盒里各附了一封亲笔信,信的内容到是一样的,都只有短短几句话:当年观音像随言入土,吾今掘出发现竟与言甚像,恐言化作厉鬼,今一分为九,九国各藏一份,诸位建国不易,为皇不易,万望各位好生看管!

    说白了,就是大章国的开国皇帝看见被重新挖掘出来的血玉观音像面容竟然很像当年被斩首的轩辕言,以为是轩辕言的冤魂附在了血玉观音像上,惊恐之下就将血玉观音像砸成九份,让其余八国与他自己的大章国一国保管一份。大章国开国皇帝觉得,这样做,轩辕言就算想化身厉鬼附在血玉观音像上也不能了。

    当年,燕国开国皇帝燕赤天所分得的那一块血玉观音像的碎片,就是后来燕赤天用来雕刻歃血令的那一块。

    燕赤天分得的那块血玉观音像碎片无巧不巧的正是观音像的一大半面部,虽然只有一大半,可仔细琢磨下,到也真有几分像已然惨死的轩辕言!

    燕赤天觉得这样一直留着那块血玉观音像碎片十分不吉,正巧当时燕赤天已经在着手建立煞血卫,正缺一个可以当做信物的东西,燕赤天便命当时燕国最好的玉器工匠将那块血玉观音像碎片打磨雕琢成了如今的歃血令。

    让人觉得不寒而栗的是,当年,雕琢那块血玉观音像碎片的玉器工匠正直壮年,平日里身体也是十分康健,可就在他雕琢完成歃血令的半个月后,却被邻居发现暴毙家中!不过,玉器工匠走的时候到是十分安详,在睡梦中就走了,从此再也没有醒来。

    得知玉器工匠莫名暴毙家中的消息后,燕赤天就觉得歃血令十分邪气,三思之下,燕赤天便命身边近身伺候的宦人将歃血令送去了当时燕国香火最鼎盛的慈安寺,并将歃血令放在了如来佛祖的佛像脚旁,让燕国万民前往慈安寺上香时可以一同供奉,以求消除歃血令的邪气。可后来燕国国政不稳,燕赤天终日忙于国政,渐渐地便将歃血令一事抛诸脑后了。

    燕赤天这一忘,就将歃血令在慈安寺放了十余年,直到后来燕赤天的身体情况急转直下,太医告知燕赤天他的时日无多,想到辛苦建立的煞血卫需要新主人接手时,燕赤天才想起被他遗忘了十几年的歃血令。

    当燕赤天命人将歃血令取回燕国皇宫时,歃血令已经没了十余年前让人见之便不舒服的那种感觉,相反,歃血令在哪里,哪里便弥散着一股浅浅淡淡的檀香味,是寺庙里才有的那种檀香味,让人闻之心神舒畅、心境开阔。

    那之后,燕赤天吩咐初代煞血卫,其一,他薨逝后,煞血卫日后只有见到歃血令才算是见到主人,没有歃血令,即便是下一任燕国帝王,煞血卫也无须听从其命令;其二,倘若歃血令被破坏,不再完整,不论缘由如何,煞血卫不再为手持残缺歃血令之人办任何事,最多在手持残缺歃血令之人遭遇性命之危时出手相救。

    这两条铁律在煞血卫中代代相传,一直传到燕博这一代的煞血卫都不曾有丝毫改变,反而越发在煞血卫心中根深蒂固。(未完待续。。)

第四十五章 冰释前嫌3

    两百年间,有不少燕国帝王都曾试图打造出第二块歃血令,并且,他们还费尽心力地收罗到了与歃血令颜色相近的黑红色血玉石,可即使是燕国乃至天成大陆最好的玉器工匠,尽管他们能惟妙惟肖地雕琢出歃血令上的每一道纹路,却无法模仿歃血令本身所携带的那种独特的檀香味。

    仿造的歃血令,即便是掩埋在数目众多的檀香堆中放置数年之久,刚取出来那一阵虽然也带着一股浅浅淡淡的檀香味,可时日一久,那种浅浅淡淡的檀香味也会消弭殆尽,哪怕只是用清水洗洗,檀香味也会减少。

    但是,真正的歃血令,即便放进沸水中翻煮,捞出来以后,那股浅浅淡淡的檀香味依旧存在,依旧让人闻之心神舒畅、心境开阔。如此,真假立辨。

    即便是其余八国所看管的那八部份血玉观音像的碎片,也只能雕琢出歃血令的外形,却无从模仿歃血令所携带的那种独特的檀香味。

    没有人知道,歃血令本身所携带的那种独特的檀香味从何而来,只知,如今,两百年过去了,歃血令本身所携带的那种独特的檀香味依旧存在,仿佛歃血令本身就是一块玉石化的檀香,可这种事情,连燕国三岁小儿都知道是不可能的,因为歃血令在最初并不携带这种独特的檀香味。

    光有其形,又有何用?所以,这也是燕国历代君王,以及燕博都没办法重新雕琢仿造一块歃血令的原因。

    先祖们尝试了不知多少次都无法做到的事。燕博深知他更没有办法做到。所以,燕博根本没想过要再打造一块歃血令,可若想让煞血卫既保护燕清秋。又保护他自己,燕博只有用这种下下策——将歃血令一分为二。

    虽然,破坏了歃血令的完整,日后燕博将失去许多便利,可燕博在掰开歃血令的时候,连眼都没眨一下。

    面对燕博将歃血令一分为二之举,玉荣夫人虽惊疑。到底年纪大了,经历得多了,许多事还是能忍住不开口的。但欧阳烨这个常年混迹军中的威远大将军就不同了。他性情耿直,就算是在燕天面前也憋不住话,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是以,惊疑之下。欧阳烨当即就出声道:“你可知。一旦歃血令被破坏,不再完整,虽然煞血卫仍会效命于手持半块歃血令之人,可是煞血卫却不会再为手持仅半块歃血令之人办任何事,最多也只是在手持仅半块歃血令之人遭遇性命之危时出手相救,护其安危?”

    看向双眉蹙起、面有疑色的欧阳烨,燕博面无表情地点头,道:“我是歃血令的主人。你说的这些,我自然知道。”

    欧阳烨闻言。眉头蹙得更深了,言语间是十足的不敢相信:“那你还这样做?失去煞血卫的效忠,日后许多事情你可就办不了了,即便这样你也舍得?”

    煞血卫有多强悍、阴狠,欧阳烨虽然没有领教过,可两百年下来,燕国朝野上下积累的关于煞血卫的传言委实太多太多,即便这些传言里十条只有三条能信,煞血卫也足够让欧阳烨心生忌惮。

    毕竟,在燕国,敢当朝诛杀谗臣,令朝堂血溅三尺,却没有遭受一点责罚;敢闯进丞相府邸搜查罪证,最后却因证据不足而擅自处决丞相,仍旧没有遭受一点责罚;敢在大街上拦住太子车碾,将不务正业、游山玩水的太子强行拖回皇宫朝堂,依旧没有遭受一点责罚的人,也只有煞血卫了。

    对于欧阳烨的疑问,燕博只是浅浅一笑,而后如此反问:“不过一块令牌而已,有什么舍不得的?煞血卫的确是燕国最强悍的卫队,可是,我终究是燕国的储君,若我离了煞血卫就什么都办不了,那我又有何颜面在将来接替父皇的皇位?燕国臣民们又如何能放心,让一个只能依靠煞血卫的皇子成为他们的帝王?”

    燕博如此反问完,到也没打算听欧阳烨如何回答,只见燕博朝着那辆大红色金丝楠木凤辇再走近几步,而后将手中系着那段黑色流苏的那半块歃血令递向端坐在大红色金丝楠木凤辇内的燕清秋,语气温和地道:“十妹,若想让煞血卫护你周全,这歃血令是必不可少的。可太子哥哥没办法送你一块完整的歃血令,还望十妹莫要觉得太子哥哥小气才是。”

    燕博说完话后,半晌,端坐在大红色金丝楠木凤辇内的燕清秋依旧没有动静,看样子,燕清秋是不打算接下燕博手中那半块歃血令的。

    等不到燕清秋的答复,燕博到也不急,只继续神色温和地看着他面前那辆大红色金丝楠木凤辇,透过那层大红色细纱,燕博能隐约瞧见端坐在凤辇内的燕清秋——那是他最疼爱、亏欠最多的十皇妹啊!

    良久,端坐在大红色金丝楠木凤辇内的燕清秋始终没有动静,燕博则始终保持着凝望凤辇、伸手递出半块歃血令的姿势,直到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这才打破僵局——

    “公主,歃血令已破,即便公主不接,歃血令也无法恢复原样了。与其在此虚耗着,公主倒不如接下殿下的好意,日后,有煞血卫陪同护卫在公主左右,臣妇虽身处燕国,却也能安心了。”说这番话的,是始终双手轻贴于腹前,保持着最完美的礼仪站立着的玉荣夫人。

    尽管玉荣夫人这些年来一直对燕博充满怨愤,可是玉荣夫人这番话,到是出自她的真心实意。

    玉荣夫人是个恩怨分明的人,知道事情不可同论的道理,若站在燕清秋的立场考虑,玉荣夫人深觉燕清秋应当接下那半块歃血令,这对燕清秋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燕清秋终究是玉荣夫人看着长大的,要玉荣夫人对燕清秋的安危无动于衷,玉荣夫人委实做不到。日后,有煞血卫跟随、护卫在燕清秋身边,即使玉荣夫人送嫁后回到燕国,也不会太过担心了。

    尽管与燕博尚有嫌隙,内心里并不愿意燕清秋与燕博有何牵扯,可为了燕清秋考虑,玉荣夫人话音方落,欧阳烨便双手抱拳,同样朝着端坐大红色金丝楠木凤辇内的燕清秋劝到:“公主,荣姨说的对,你就接下这半块歃血令吧!在赤冰国那个人生地生的异国他乡,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十妹,你方才说过,愿意与我冰释前嫌的,可现下连我送你的这半块歃血令……十妹你都不愿意接吗?”欧阳烨话音方落,燕博又接过了话头,言语间虽然没有说的十分明显,可他的那句“冰释前嫌”才是最关键的。

    被玉荣夫人与欧阳烨、燕博接连劝导,燕清秋就是再不肯接,也终究是接下了。

    看着那只撩开大红色细纱伸出来的纤纤玉手,燕博释然一笑,然后,往前一步,将他手中系着那段黑色流苏的那半块歃血令轻轻放在了燕清秋伸出凤辇的那只手上。

    拿到那半块歃血令后,燕清秋也不矫情,握住掌中的半块歃血令便将手缩回了凤辇内。

    见燕清秋接下了那半块歃血令,玉荣夫人微微一笑,朝着燕博致谢:“多谢太子殿下忍痛割爱,有太子殿下的恩赐,公主即便身处异国他乡,也定当平安顺遂。”

    燕博闻此言,却对玉荣夫人侧目,目光中是毫不掩饰的困惑。

    也不怪燕博有此表现,五年前的事发生后,这些年里玉荣夫人对燕博是个什么态度,燕博心知肚明,可是刚刚,玉荣夫人朝他致谢的时候,尽管玉荣夫人说的那些字句显得十分疏离,可是语气比起先前却明显缓和了不少,虽只是这星点差距,燕博仍旧听了出来。

    对于燕博的困惑,玉荣夫人明明看见了,却当做没有看见,只转头朝着端坐大红色金丝楠木凤辇内的燕清秋语气温和地说了几句话。

    燕博原本还想问一问,玉荣夫人刚刚对他为何会语气稍缓,却在张口欲言时被一旁的欧阳烨打断了——

    只见欧阳烨朝着燕博双手抱拳,双目紧紧盯着燕博,语气甚是怪异地道:“殿下,你的美意我替公主谢过了,只是,我们已在此处耽搁太长时间,若再不出发,只怕真会耽误两国议定的吉日,还请殿下就此回宫去吧!可别让殿下的美意变成了恶意。”稍一停顿,欧阳烨又继续语气怪异地道:“还有一事是末将忘了,殿下的随身配剑先前在打斗中被末将击飞了,此处草木众多,也不知掉在了何处,那可是陛下亲赐的宝剑,现下,只怕殿下要找到宝剑后才能回宫去了。”

    欧阳烨所言不假,先前,因为燕清秋陡然吹奏羊脂白玉短笛阻止燕博与欧阳烨的打斗,燕博在听闻笛声后一时分神,不过眨眼的功夫手中配剑便被欧阳烨一剑砍飞了。

    燕天亲赐的宝剑,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弄丢的,当时燕博也想着要去找回来的,可在见到燕清秋后,燕博便将此事忘去了十万八千里。如果不是欧阳烨刻意用言语刺激燕博,燕博只怕会就此忘记了配剑丢失一事……(未完待续。。)

第四十六章 守护之心1

    虽知道欧阳烨是在故意用言语挑衅,若是以前,燕博兴许会恼怒,可在与燕清秋那一番长谈后,燕博却怎么也怒不起来了。

    当年的事,是他燕博做错在先,失信在后,是他对不起欧阳烨,他的确没资格去斥责欧阳烨的作为,只是,不知道,他与欧阳烨,何时能如他与燕清秋一般冰释前嫌呢?!

    燕博有一肚子话想告诉欧阳烨,他想告诉欧阳烨,当年他并非真的不顾兄弟之情有意要迎娶章绯若为侧妃,他只是想帮章绯若罢了,在他心中,欧阳烨这个兄弟同样重要!他更并非有意害得章绯若葬身火海,他也想护章绯若平安的……

    有太多太多的话,燕博想告诉欧阳烨,可燕博又深深地知道,关于当年的事,他不能说,一个字都不能说!

    章绯若已经葬身火海了,这个结局不会有任何改变,可有些事,燕博可以让它变得不那么糟糕。

    当年章绯若与燕博并未行夫妻之礼,章绯若的名字也并未刻上燕国皇族玉蝶,章绯若就已然香消玉殒,于情于理,章绯若都算不得燕国皇族中人。可章绯若亡故后,燕天仍旧按照燕国太子侧妃的礼仪制式厚葬了章绯若,该有的追封也一样不少。

    但以上这些,都仅仅是建立在章绯若是燕博已进门的侧妃的基础上,并无旁的参杂,可若是将章绯若当年的谋划告诉了欧阳烨,以欧阳烨的性情。他不将事情闹到燕天面前是不会罢休的,这就等于变相曝光了章绯若本意想借燕天赐婚达成她假死逃遁的目的。

    对于章绯若当年假借燕博之手骗取赐婚圣旨的做法,真要是摆上了明面儿。那就是欺君罔上,蒙蔽圣听,按照常理,这可是要被处以极刑的大罪!

    燕博到是可以来个抵死不认罪,反正事情已经过去五年之久,而且此事也只有寥寥几人知晓,只要燕博一口咬定当年他是真的喜爱章绯若。是真心想要迎娶章绯若,却不慎落入了章绯若的圈套,燕天就算不信。也不会对燕博这个一国储君做出什么大的处置,最多就是口头上言语责骂几句,再罚燕博闭门思过个把月也就算是过去了。

    同样的事,搁在燕博身上并无太大影响和伤害。可搁在章绯若身上。那就大不一样了!

    章绯若再受宠,爷爷、父亲再受燕天器重,外公南明王权势再大,说白了,他们终究是燕天的臣民,没有燕天,他们就什么都不是!

    燕天终究是燕国的君主,为君者永远有一种毛病——无法容忍任何人的期满、利用。燕天是君主。他同样有这种毛病。

    在燕天眼中,为人臣子的。就该有为人臣子的模样,耍弄手段,利用君主,欺君罔上,这就不是为人臣子可以做的了。

    燕博终究是燕天的儿子,哪有父亲不护犊的?燕博只要不是错得太离谱,燕天是不会重责燕博的。可章绯若呢?说好听点,章绯若是臣子之女,说不好听点,不过就是平民百姓,欺君罔上的罪责可不是章绯若能承受得起的!

    人都已经没了,燕博可不想让章绯若连最后一丝清名都保不住,所以,五年了,燕博将事情始末整整在心中藏了五年。五年来,燕博不敢提一句与章绯若有关的事,不仅是因为愧疚,更是因为害怕他会一句不查而将章绯若当年的谋划透露出去。

    欧阳烨再怨他、恨他,为了章绯若,燕博都只能忍!即便有时被欧阳烨挑衅得动了真怒,燕博也不会在恼怒之下将章绯若当年的所作所为抖出来,这也算是燕博还可以为章绯若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就在燕博神思恍惚时,欧阳烨已经翻身上马,驱马朝送亲队伍前方走去。

    看着欧阳烨骑着高头大马,威武中透着寂寥的背影,燕博只能将满肚子的话化作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是他燕博对不住欧阳烨啊!

    玉荣夫人见欧阳烨已经驱马朝送亲队伍前方走去,知道欧阳烨这是要命令送亲队伍继续出发了,便朝着燕博微微一福,语气恭敬却疏离地道了一声:“殿下,请回吧!”

    见玉荣夫人对自己如此疏离,燕博心中难免酸楚,可他却只能忍下心中不适,朝玉荣夫人言语温和地道:“荣姨,十妹自从……十妹从小便体质虚弱,此去路途遥远,难免辛苦,一路上还望您和灵姨好生照顾十妹,也照顾好自己。”燕博本想说“十妹自从中毒后便体质虚弱”的,可话到嘴边,燕博还是生生改了话头。

    玉荣夫人双目微垂,嘴角含笑地再次朝燕博微微一福,而后,语气仍旧恭敬却疏离地道:“殿下多虑了,这些本就是臣妇此行的职责,臣妇必当照顾好公主,不会让公主有半分差池的,还请殿下安心。”

    “继续出发!”玉荣夫人话音刚落,欧阳烨的呼声就从送亲队伍前方传了过来。

    一众送亲人士闻言,纷纷迈步继续前行,拉着那辆大红色金丝楠木凤辇的十六匹骏马也被车夫驱赶着随着队伍继续往前走,凤辇四周垂挂着的大红色细纱随着凤辇的前行而微微摇曳,凤辇后的那些宦人,两人合抬一抬嫁妆稳稳地走着。

    玉荣夫人和玉灵夫人也安静地跟随在大红色金丝楠木凤辇左右,体态盈盈地前进,远远看去,一切如常。

    可是,这如常只是在表面上,经过了先前那一番闹腾,如今送亲队伍的众人,不论是将士也好、宫女、宦人也罢,哪一个心中不是在翻江倒海?

    五年前的事早已被燕天下了禁提的禁令,燕国臣民们也都快忘记五年前那件事了,可谁知道,就在今日,在皓月公主出嫁的大喜之日,这条禁令竟被人反复提起,提的人心里鲜血横流,听的人心里胆战心惊!

    如今,欧阳烨终于命令送亲队伍继续出发,送亲队伍的众人皆在暗地里松了口气——虽然他们只是旁听者,可他们终究是地位低下之人,天子之怒,他们承受不起啊!

    身边不断有手持长矛、腰佩长剑,身穿甲胄的将士,以及抬着嫁妆的宦人经过,可燕博的目光,始终停留在远处。

    看着燕清秋乘坐的那辆大红色金丝楠木凤辇渐行渐远,燕博心中那股空落落的感觉再度袭来,莫名地便有些心酸难受。

    不忍继续目送,燕博转身想要骑马离去,可转身后,燕博却看见,他带来的那六名煞血卫,依旧静静地跪在他身后望着他。燕博见此情形,一时没有回过神,只听得他愣愣地问了句:“你们怎么还在这里?”

    为首的那名煞血卫面无表情地接话道:“殿下虽在沙场磨砺,却是个清风霁月的人。自从殿下接手煞血卫后,煞血卫再也未出使过携带危险的任务,殿下还无视煞血卫不能成亲留下后代的禁令,让在宫外有了妻儿的煞血卫弟兄离开了煞血卫,煞血卫的弟兄们都知道,这是殿下仁慈,体恤我们本是孤儿,后又经过重重考验而活下来不容易。今日之后,我兄弟六人便要远离燕国、远离殿下,日后再也不能护卫在殿下左右,还望殿下好自珍重!”

    燕博闻言,却是洒脱一笑:“你们多虑了,没有你们,我照样是燕国储君,那些想害我的人,照样得先掂量掂量。再说,不是还剩下那么多煞血卫弟兄吗?你们尽管放心地离去。今日起,皓月公主同样是你们的主人,你们将她护卫好,便等同护卫好我了。”

    “殿下,请您放心,煞血卫向来忠歃血令不二,尽管皓月公主仅持有半块歃血令,可我兄弟六人必以性命护皓月公主周全,绝不让皓月公主在那个异国他乡受到半分伤害!请殿下受我兄弟六人最后一拜!”为首的那名煞血卫如此说罢,便朝着燕博深深地磕了个头,他身后那五名煞血卫亦是。

    煞血卫的人,向来学不会那些文人感激涕零的手段,他们早已习惯了常年面无表情,可他们的言行,却比那些动辄哭诉的文人实在多了。

    看着那六名将头磕得闷响的煞血卫,燕博语气有些黯然地道:“起来吧!你们该出发了。”送亲队伍已经走出去很远了,他们不能再耽搁了。

    那六名煞血卫闻言,抬起头站了起来,而后一致朝燕博双手抱了下拳便转身去骑马。

    煞血卫无论做什么都经过严格的训练,就连翻身上马的动作都一模一样、整齐划一。

    骑在高头大马上,为首的那名煞血卫居高临下地看着燕博,虽依旧面无表情,却语气温和地道:“殿下这些年为皓月公主牺牲的、做的,煞血卫看得比谁都清楚。请殿下放心,我兄弟六人必不会辜负殿下的厚望!定替殿下好生守护皓月公主!”

    为首的那名煞血卫说罢,双脚一夹马肚,胯下马儿便犹如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他身后那五名煞血卫亦是。

    不过眨眼间,六匹骏马绝尘而去。(未完待续。。)

第四十七章,守护之心2

    燕国京都东林城郊,五里外的树林内。

    许久许久,原本高悬的日头已渐偏西,树林中原本被晒得温热的空气也逐渐清冷起来,送亲队伍早已走得了无踪迹,先前被马蹄踏起的灰尘也已平复。除却那匹在一棵大树下啃草叶的骏马,偌大一片树林中,只余下一身戎装的燕博一人孤立在原地,林中又恢复了以往的清净。

    又独自站了许久,燕博才将他一直放在身后的左手移向身前,默默垂眸看向他自己紧握成拳的手掌——

    摊开手掌,掌中紧紧握着的那半块歃血令的棱角不知何时竟然扎进了掌心的肉中,有血丝渗了出来,本应鲜红的血丝已然凝固成黑红色,与歃血令那黑红色的玉色浑然融为一体,明明应该很疼很疼,可燕博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燕博的神思有些飘忽,他想起了这十八年来,燕清秋出生后的许多事。

    燕博是燕国本始元年五月二十一日生人,今年已二十有六,燕清秋是燕国元和元年三月初三生人,今年才将将十八岁。

    燕博比燕清秋年长了八岁,燕清秋出生时,燕博已经十分懂事了,燕博可以算是看着燕清秋长大的,可那时候,燕博的母妃妲姒却一直告诫燕博,燕清秋,是燕博与妲姒的仇人皇后陆熏所生的女儿,燕博作为妲姒唯一的儿子,也应将燕清秋视作仇人,如同妲姒与皇后陆熏一般。此生此世,不死不休。

    可是,当燕博在皇后陆熏的寝宫中见到被包裹在襁褓中。小小的连眼睛都没有睁开的燕清秋的时候,燕博却觉得,那不过是一个口不能言,只知啼哭不休的初生婴孩儿罢了,一个婴孩儿,又能有什么罪过?

    母妃一再说燕清秋是他与母妃的仇人皇后陆熏的女儿,那么。即便是有罪,那也是她的母后陆熏有罪,与小小的她又有何干系?要他无故仇视一个婴孩儿?他做不到!

    是以。燕博只是口头上应承了妲姒的告诫,为全孝道,燕博便在妲姒面前装出一副厌恶燕清秋的模样,可实际上。从小到大。燕博从未真的为难过燕清秋。

    相反,作为兄长,燕博很疼爱燕清秋这个聪明又懂事的十皇妹,且时常在暗处维护帮助燕清秋,因为燕博很喜欢燕清秋喊他“太子哥哥”,更喜欢燕清秋围着他这个太子哥哥笑闹,燕博甚至觉得,只要有燕清秋在的地方。天空都是彩色的。

    可自从燕清秋身中剧毒侥幸逃过一死后,燕清秋原本活泼开朗的性情就变了。燕清秋开始变得孤僻、幽闭,也不愿意过多地出现在人前,即便偶尔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却也不会再如以往一般在人前笑闹。

    这么多年来,燕清秋就放佛一尊陶瓷娃娃,只剩下精美、无暇,却毫无生机可言。燕博每每看见这样的燕清秋,都会莫名地心疼。

    为了弥补母妃妲姒犯下的罪孽,燕博将对燕清秋的好放在了明面上,而且是加倍的好、加倍的保护,可无论燕博怎么做,燕清秋对待他的态度始终与旁人无异,后来又发生了章绯若的事,燕清秋对燕博的态度更加疏离了。

    燕博原以为,一年不行,就三年、五年……终有一日,燕博能让燕清秋那颗封闭的心再度打开,让燕清秋重新展露儿时的笑颜,能够再围着他这个太子哥哥笑闹,可是,这一切,燕博终究没有时间去完成了。

    因为今日起,燕清秋便要在她最好的年华远离亲朋、故土,远嫁异国他乡,成为赤冰国的太子正妃,也许,她此生都不会再回到燕国了。

    可燕博也明白,即便日后,燕清秋有机会回到燕国,回到燕皇宫,想必他的父皇、母后也不会愿意让燕清秋见到他这个仇人之子吧!

    毕竟,燕清秋之所以会远嫁赤冰国,皆是燕博的母妃和他的舅舅们一手促成的,燕天和陆熏的本意可并非如此啊!

    从掌中的半块歃血令上收回视线,燕博又望向送亲队伍离去的方向,良久后,燕博才喃喃自语到:“十妹,此去经年难再见,望你好自珍重!”

    燕博说完这句话,就转身离去了。

    妲姒终究是燕博的母妃,即便妲姒做的再错,身为儿子的燕博也无权去指责什么,所以,燕博只想尽他所能去弥补,如今,他能为燕清秋做的,他都做了,燕清秋以后的路,他已经无能为力了!

    只是,今日一别,无论是远在燕国京都东林城皇宫内的燕天、陆熏,还是燕博、燕清秋,以及玉荣夫人、玉灵夫人和欧阳烨,他们都没有想到,他年再见,竟会是那样一番场景。

    他年,燕天不再是燕国万人之上的帝王,陆熏不再是母仪燕国的皇后,燕博不再是燕国的贤德太子,欧阳烨不再是燕国受人敬仰的威远大将军,就连玉荣夫人、玉灵夫人都不再是燕国的一品诰命夫人,他们,统统变成了燕地庶人,变成了再平常不过的平常百姓……

    可是就算到了那个时候,燕清秋,依旧是那样的尊贵,依旧集万千繁华于一身,因为她嫁了一个好夫君,一个即便心中从来无她,可在他的性命垂危之时,依旧记得要护她这个妻子周全、让她这个妻子一世安稳的好夫君……

    而一直被燕天等人小心呵护、保护得犹如珍宝的燕清秋,终于在那个时候,承担起了保护他们这些已被贬为庶民的亲朋的重担……

    * *

    天色已经十分昏暗,远方天际漂浮着数朵形状各异的晚霞,美丽中透着孤寂。

    赤冰国南边边境的一座小村庄中的一座简陋小院内。

    有些昏暗的土胚屋中,屋门口的房门仍旧静静地躺在外屋里的地上,那是被牧文一脚踹坏的,刘老大爷本想修理好的,可毕竟年纪大了,许多事力不从心,也就搁下了。

    内屋里,炎子明静静地躺在暖炕上,神色温和地睡着,他身上盖着陈旧的棉被,因为棉被只盖到了胸口处,衣襟那一节便暴露在外,如此一来,陈旧的棉被与炎子明那身锦缎织就的衣襟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牧文则搬了个小矮凳坐在暖炕边安静地守着炎子明,右手握着的三尺青锋就杵在他身前的地上,被牧文当做了一个支撑。

    牧文是北方人,生来就是身量高大,此时坐在一个小矮凳上,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偏他右手还握着那柄三尺青锋,眉眼间又是掩不住的神采英武,如此一比较,委实不太相衬,可此时此地,牧文却也没有旁的选择了,他总不能席地而坐吧!

    牧文已经保持着这个姿势在暖炕边坐了一下午了,原本让人昏昏欲睡的天气,可牧文却因为神经一直紧绷着,丝毫没有睡意可言。而且,一直这般蜷缩着高大的身躯,牧文也委实难受得紧,毕竟手长脚长的,此刻都缩在了一处,能好受吗?

    可即便再难受,牧文也不敢有丝毫松懈,双眼始终一眨不眨地看着躺在暖炕上静静昏睡不醒的炎子明,生怕一个不注意,炎子明就会从他眼前消失似的。

    对于牧文这个忠心的属下而言,只要能守在主子炎子明身边,能看见炎子明一切安好,委屈些又有何妨?

    自牧文从山上回来在冷晴住的屋子里看见炎子明昏迷在暖炕旁的地上后,牧文可是急坏了,以为是炎子明毒发过重所致。

    原本这次出来之前,炎子明才毒发过的,谁曾想,不过一个月,居然会再次毒发!这是炎子明自己都始料未及的,又让牧文如何能不惊慌?若是炎子明有个三长两短,牧文可怎么向他九泉下的父亲和远在家中的王泉交代啊!

    情急之下,牧文先后踹坏了刘老大爷家的房门以及张老大夫家的院门,后来又被张老大夫好一番吓唬,最后,张老大夫却给了牧文一个炎子明并无大碍,只是这两日太累了,好好睡一觉就会好的结论。

    对于张老大夫的结论,牧文自然心知肚明,这么多年的痛苦炎子明都熬过来了,只这一点小小的疲累,炎子明定然不会有事的,可见炎子明一直不醒,牧文仍旧忍不住的担心。

    对于炎子明的身体情况,张老大夫也已竭尽全力去为炎子明配药调理了,虽然山野乡间没有什么名贵药材,可张老大夫用的全部是清毒利身的草药,足足用十大碗清水熬成了四大碗黑乎乎的、散发着苦涩草药味的浓稠药汁。

    光是闻着那苦涩的药味儿,牧文都觉得自己的胃苦得难受,更何况是喝那些汤药的炎子明?可良药苦口利于病的道理,牧文懂,是以,即便再难喝,牧文也不敢去阻止张老大夫。

    尽管牧文十分清楚,炎子明的身体情况委实太过复杂,并非一个小小的村医就能医治的,可牧文仍旧忍不住怀抱一丝希望。

    于是,那四大碗黑乎乎的、散发着苦涩草药味的浓稠药汁被张老大夫一滴不剩地灌进了炎子明肚中。(未完待续。。)

    ps:  这一章是赶出来的,可能质量差了些,还请大家多多包涵!

第四十八章 守护之心3

    炎子明对于牧文而言,是主子,更是救命恩人,牧文宁可自己死,也不愿意炎子明受到一点伤害。这些年来,每当炎子明毒发,痛苦万分时,牧文恨不能以身相替!

    炎子明所中之毒实在太过阴狠,当年,为了帮炎子明解毒,王泉负责留下照顾炎子明,牧文则一人一剑一匹马跑遍了天成大陆,只要有点名气的大夫,牧文都会去请。

    当年,牧文请大夫,只用两种方法:请得动的就以礼请之,请不动的,就用武力请!终于,牧文受人指点,找到了当时闻名天成大陆的萧国神医——药王谷谷主童恪亦。

    为了求请童恪亦去赤冰国为炎子明解毒,牧文先是在药王谷谷口跪了整整两天,两天后,牧文见药王谷内的人并不理会他,便一人一剑杀进了药王谷。

    为了炎子明,牧文不怕受苦受累,即便在药王谷谷口长跪不起,牧文自认他也受得住,可是,牧文有这个时间、体力在药王谷谷口耗着,远在赤冰国的炎子明可没有啊!

    那时候,牧文虽手持在《剑谱》上排名第十三的青影剑,却未曾伤害药王谷中一个前来阻拦他的弟子的性命,牧文只是将药王谷弟子打晕过去后又点了他们的穴道,让他们在数个时辰内无法醒来罢了。

    最后,年逾七旬的童恪亦是被牧文用童恪亦自己的腰带绑去赤冰国的。可是结果呢?就连闻名天成大陆的神医童恪亦都对炎子明所中之毒束手无策。

    几十年都未被任何病症、毒药难住的童恪亦在见识了炎子明所中之毒后也起了性子,为了研制出可以解炎子明体内的毒的解药。童恪亦算是日夜不眠不休地翻查医书、配置解药。牧文则每日围着童恪亦这个脾气十分乖戾的老头子转,只希望能帮上点忙,可牧文这个只会舞刀弄剑。连草药都认不全的武夫又能帮上什么忙呢?

    后来,因为虚耗过度,本就年老体迈的童恪亦没能研制出解药就驾鹤西去了。童恪亦临终前,最惦记的,还是他花了两年时间都没能研制出的那份解药。

    不过,童恪亦到底是闻名天成大陆的一代神医,虽然直到临终童恪亦都没能成功研制出可以解除炎子明体内的毒的解药。可童恪亦却研究出了一种可以缓解炎子明体内毒发时的痛苦的法子!

    只是,童恪亦研究出的那个可以缓解毒发痛苦的法子却只能固定在一个地方使用,无法随身携带。十分不便利,偏偏炎子明有个坏毛病——没事儿总爱到处跑动。

    是以,每每炎子明一提起他又要出门去哪里,牧文和王泉都是竭力劝阻。有几次牧文甚至被逼得都差点儿与炎子明动手了。可终究是胳膊拧不过大腿,炎子明才是主子,作为属下的牧文和王泉再多的劝阻都是无用的。

    好在,炎子明也从未在外毒发过,牧文和王泉也就渐渐将心放下来了,谁曾想,今年竟然诸事不顺,这都临近家门口了。炎子明却毒发了!

    时间转回现在,牧文眼睁睁看着被灌下那四大碗苦涩药汁的炎子明。没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呕吐起来,吐得那叫一个昏天黑地,那架势,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吐出来似的,可结果,炎子明吐出来的不过是些气味难闻的秽物。

    张老大夫说,那些气味难闻的秽物是炎子明体内长久积攒下来的一些毒素,虽然吐出来并无法根治炎子明的病症,却能让炎子明好受些。

    尽管看见炎子明吐成那样儿,牧文心里十分不好受,却仍旧向张老大夫道了谢。牧文心中清楚,若是张老大夫不肯医治炎子明,他堂堂一个八尺男儿也不能真把一个老人家怎么样。

    张老大夫又交代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后,便撅着嘴,一脸不高兴地走了。

    等张老大夫走后,牧文便搬了个小矮凳坐在暖炕边守着炎子明,只要炎子明有一点动静,牧文都会起身上前查看,那份悉心,也着实是难为牧文这个糙汉子了。

    牧文一直默默无言地守着炎子明,炎子明发汗了,牧文就帮炎子明将棉被揭开些,炎子明没汗的时候,牧文就再帮炎子明将棉被盖好。

    如此,牧文一直守了一日一夜,直到第二日天明十分,炎子明才悠悠转醒。

    炎子明睁开眼的时候,脑子还是昏沉沉的,入眼的东西十分模糊不清,四肢百骸也是疲乏无力,可是,在他耳畔响起的那声“爷!您醒啦!”,炎子明无须分辨便听出了那是牧文的声音。

    因此刻才将将天明,屋内又没有烛火,是以光线仍有些昏暗,炎子明又本就视线模糊,双重原因叠加下,当炎子明循声看过去时,便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站在他身边。

    眨了眨眼,好半天后,炎子明才看清,那是一脸紧张地看着他的牧文。

    此刻,牧文一只手握着他的三尺青峰,一只手撑在他身前的暖炕边沿,上半身向前倾,面色紧张地看着躺在暖炕上的炎子明。

    见炎子明面上神色有些茫然,牧文忍不住担心地问:“爷?您可有何不舒适的吗?”

    炎子明并未答话,而是看了看问话的牧文,又看了看光线昏暗的屋子——这是一间十分老旧的土胚屋,牧文身后是陈旧得不能再陈旧的桌椅板凳,四方的桌子上摆着一套黄泥制作的茶壶、茶杯,还有一个脏污的油灯,灯碗边还挂着一小截灯芯。除此之外,屋中再也没有多余的物件。

    最后,炎子明看向了盖在他身上的那张陈旧棉被,问到:“牧文,我睡了多久了?”脑子昏沉沉的感觉实在不好受,以至炎子明问话的时候声音显得十分有气无力。

    闻言,牧文老实地回答道:“从我回来发现爷昏迷在地后到现在,爷睡了差不多有一天一夜了。”

    “难怪我觉得脑子昏沉沉的十分难受,竟然睡了这么久了啊!”双眼直直地望着头顶的土胚墙顶,炎子明竟似有些感概一般地如此道。

    牧文并没有听出炎子明话语中的不对劲儿,见炎子明醒来后能安然自语,牧文就收起了面上的紧张神色,并自顾自地接话道:“嗯,爷一直不醒,属下也一直担心着,现在爷可算是醒了,属下的心也就放下来了。”

    “牧文……”牧文话音刚落,炎子明就喊了一声牧文的名字,语气飘渺得有些不真切。

    被炎子明那一声喊得愣了神,好半晌儿后,牧文才呐呐地回到:“属下在。”

    “牧文啊!这一觉……我真的睡得太久了,久到竟然梦见了一些早就该遗忘的人和事。”双眼依旧直直地望着头顶的土胚墙顶,炎子明说这番话的时候,语气十分奇怪,那种感觉,放佛是在对牧文说,又仿佛只是炎子明在自语。

    炎子明如此言语,牧文听在耳中,却觉得十分茫然:他与王泉,素来只有王泉最懂炎子明的心思,平日里无论炎子明说什么,王泉都能立即反应过来,而他,除非炎子明与他挑明了说,否则就算他费劲心思也想不到猜不到炎子明话中的意思。

    天长日久的,牧文已经养成了无论炎子明说什么都不去妄自猜测的习惯,因为牧文知道,他并非王泉,无论如何他也是猜不到炎子明的心思的。

    炎子明还曾如此笑话牧文:“王泉就是爷我身边的文臣,专门负责揣度爷的心思。而你,就是爷手下的武将,只负责听命行事,旁的一概不懂。”

    是以,无论刚刚炎子明究竟想说什么,牧文只管选择了直截了当地发问:“爷,您梦见谁了?”

    牧文问完后,好半晌儿炎子明都没有出声答话,就在牧文以为,炎子明不会回答他时,炎子明却又语气清淡地开了口——

    炎子明的语气真的十分清淡,清淡到牧文都有些听不清明:“我梦见了我三岁那年,我因为不小心听见了那一段谈话,从而知道,我并非她的亲生子,她将我从我的生母身边狠心夺走,又亲自赡养在她身边,对我百般照顾,不过是为了稳固她的权利、地位。日后,等我上位了,再也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我的死期,也就到了。可是,在我最绝望的时候,我遇见了师傅。

    师傅找到我,说要收我为徒那年,正是我三岁那年的隆冬。在那个守卫森严如同铜墙铁壁的地方,师傅却能来去自如。你可知,那时候,小小的那么无助绝望的我,有多么渴望能拥有如同师傅那样的本领吗?所以,我答应了师傅做师傅的徒弟。如果没有师傅,我这些年都不知道应该怎么熬过来!

    我原本以为,师傅只要有我一个徒弟就够了,可是,两年后,师傅又收了一个徒弟,是个比我小一岁的男孩儿,是大梁人,名叫朱梓陌,那时候,师傅让我唤他为二师弟。”说到这里,炎子明看向牧文,语气十分平和地问:“牧文,你知道我有多羡慕、嫉妒子衍吗?”(未完待续。。)

第四十九章 兰月之死1

    屋外隐约传进了刘老大爷和刘大娘的话语声,还有锅碗瓢盆敲打在一起时的杂音,想必是刘老大爷和刘大娘在院中的小棚子里做早饭呢!

    屋内虽有炎子明和牧文两人,但炎子明体虚,即便说话,声音都是清清淡淡的让人听不真切,牧文又是个能不说话就绝不吱声的闷葫芦,两相比较,屋内到显得太过安静了。

    炎子明问牧文是否知道炎子明有多羡慕、嫉妒朱梓陌,对于这个问题,牧文被问得愣住了,不知该如何回答。

    炎子明与朱梓陌的纠葛,不只是以往在秦山之巅上发生的事情以及眼前的这些事情就能一概而论的,真要论起来,都能追溯到两百余年前,两人的先祖辈去,如此久远的纠葛,牧文又如何能回答出来?

    不过,炎子明问完,到也没有真要听牧文回答的意思,不过停顿片刻便又转头看向了他头顶的土胚墙顶,继续语气飘渺地道:“我一直都知道,师傅对待子衍比对待我还要严厉,师傅教导给子衍的许多东西,是我连听都没有听师傅提及过的。三个弟子,师傅对待三师弟最为爱护,对待子衍最为苛刻严厉,只有我,师傅对待我的态度总是不亲不疏。

    师傅对三师弟的爱护我可以不去计较,因为三师弟不会成为我的威胁。可是我却无法不去嫉妒子衍,因为师傅对子衍的期许,不用想我都明白。十年前的寒冬。我以为我终于将所有的嫉妒都报复在了子衍身上,因为我使计抢走了子衍最重要的东西,可结果。我却是自己害了自己,平白为自己招来这一身毒祸,平白痛苦了这么些年。”

    炎子明向来都是个意气风发、风流倜傥的人,面对此刻如此不真实的炎子明,牧文有些急了,却不知该怎么安慰炎子明,遂只能道:“爷。您体内的毒一定能解的,这些年王泉和属下已经查到了一些线索,一定可以让爷平安无事的。”

    对于牧文的安慰。炎子明却是望着他头顶的土胚墙顶无奈一笑,而后,炎子明言语清晰地告诉牧文:“牧文,你就不用安慰我了。你知道的。我中的是赤魅毒,那是只在古籍上才有寥寥记载的蛊毒,早已在整个天成大陆绝迹数百年,后世人连听都没听过。就连童恪亦那个被萧国皇帝尊称为神医的老头子都对此毒束手无策,就凭你和王泉这两个连药材都分不清的武夫,又何谈解我体内的赤魅之毒?”

    牧文闻言,却是当即便急道:“不是的,爷!您听属下说。大半年前王泉就已经查到,九国江湖中有一个被江湖中人称为‘无常鬼医’的医术高手。经他手下救治的伤患,无论是疾病还是蛊毒,没有一个不康复得如同常人的。听说,无常鬼医医治过的病症最凶险的病人,双手双腿以及半边脸都没了,无常鬼医见到那个人的时候,那个人血流不止,家人都在为那个人准备后事了,可无常鬼医照样将那个人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如今,那个人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只是那个无常鬼医行踪不定,而且性格乖戾,比当年的童恪亦老爷子有过之而无不及,见过他真实样貌的人又寥寥无几,王泉查了大半年才查到了他的一些行踪,若想要将他擒来为爷解毒,恐怕还需要费一些时日。但是爷,请您放心,王泉做事向来有把握,他既然说最多两个月,就一定能在两个月内擒获无常鬼医的,到时候,爷体内的毒一定能解的。”

    炎子明闻言,却是嗤笑道:“没有双手双腿,不过一个残废,又如何能谈得上活得好好的?”话音一顿,炎子明叹息一声后才继续道:“牧文,不是只要能活着就没事了,你知道为什么明明赤魅毒毒发时那么痛苦,每一次都让我生不如死,可我却能每一次都硬生生扛下来吗?因为我还有许多事没有做,还有目标没有达成,而那些本该死的人却还活着,活得比我还要好!我一日不登上那个位置,我就一日不能动那些该死之人,所以,我不能死,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看向牧文,炎子明眼中一片清明,语气却有些黯然地道:“牧文,你当真以为,当年,童恪亦那个老头子真的就对赤魅毒束手无策吗?童恪亦毕竟是萧国药王谷的谷主,是连萧国皇帝都奉为上宾、以礼待之的神医,虽是只有古籍才有记载的蛊毒,却也并非真能难倒童恪亦……”

    炎子明的话还未说完,就被牧文语气激动地打断了:“童恪亦居然有办法解赤魅毒?那为何爷从未告知属下与王泉?”

    自炎子明醒来后,牧文本就一只手支撑在暖炕边沿,上半身微微前倾,此刻,因为一时激动,牧文反而将身子站得笔直,握着三尺青峰的右手手背青筋暴起,那种不言自怒的气势,溢于言表。

    牧文此时的内心十分不平静,他和王泉竟然从来都不知道,童恪亦那个倔老头居然有办法解赤魅毒!既然如此,为何炎子明不在童恪亦在世时让童恪亦帮忙解毒呢?!若是当年就让童恪亦解了炎子明体内的赤魅之毒,炎子明也就不用平白遭受这几年的毒发之痛了!

    每每赤魅毒毒发,便是万虫嗜咬、烈火焚身、如坠冰窟的痛啊!牧文觉得,炎子明一定是疯了,且是疯得很厉害!否则,炎子明为什么放着可以解毒的法子不用,非要苦苦受着、熬着?

    “你先听我说完,激动个什么劲儿?”炎子明有些无奈地道。

    被炎子明如此说教,牧文有些不知所措,一张英武的脸涨得通红。

    牧文也知道他不该那样激动,可是当他听见炎子明说童恪亦有办法解赤魅毒的时候,牧文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你先坐下,站那么高不累吗?坐下听我说!”对于牧文的激动,炎子明也是十分无奈,见牧文从他醒来后就一直在暖炕边傻站着,炎子明便如此说了一句。

    牧文是个品性憨厚的人,委实跟不上炎子明的思路,是以,此刻,他已然被思路跳脱的炎子明弄得愣住了。不过,长期下来,牧文的身体已经习惯了听从炎子明的命令,在牧文的大脑还没有转过来前,牧文的人却已经坐下了。

    重新坐回小矮凳上,牧文依旧如先前那般将右手握着的三尺青锋杵在他身前的地上,用来当做一个支撑,左手扶在他身前的暖炕边沿,双唇紧紧地抿着,双眼则目不转睛地看着躺在暖炕上的炎子明。

    牧文在用他的行为无声地告诉炎子明,他在等炎子明给他一个解释和交代!

    不再看牧文,炎子明又将视线移回了他头顶上方的土胚墙顶,然后,字句分明却语意不明地道:“童恪亦的确有办法解赤魅毒,可是童恪亦提出的解毒之法,是要我断筋挫骨、血液逆行、废去这一身辛苦习来的武艺!如此一来,我的确可以保命,甚至可以颐享天年,可是代价却是要我变成一个只能终日躺在床上,连吃饭喝水都要人伺候的废人!若为了解毒活命便让我如同一个残废一样地活着,什么都不能做,那我宁愿去死。

    你说,王泉找到了一个在江湖中很有名气的‘无常鬼医’是吧!我也听说过那个人,性格乖戾得比童恪亦那个臭老头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是他与童恪亦不同,童恪亦好歹有药王谷这个固定居所,又是萧国人尽皆知的神医,所以当年你去找童恪亦的时候,他没有跑,因为他跑不掉!最重要的是,童恪亦只是脾性乖戾了些,可心到底是善的,否则,当年在你用腰带将他绑起来前,童恪亦随便动动手指就可以让你死于非命。

    说到这里,炎子明停了一会儿后才继续说到:“可是,无常鬼医不仅脾性乖戾,且也没有童恪亦那般心善,九国江湖中传言,比起救人,他更喜欢用毒害人!尤其喜欢使用毒针!况且九国如此之大,无论朝野,却无人知晓无常鬼医姓甚名谁、真实相貌如何、年龄几何,他的身份来历、行踪去向始终是个谜。王泉说,最多两个月他就可以擒获无常鬼医,可天成大陆如此之大,九国江湖又如此纷乱,想要找到无常鬼医已然犹如大海捞针,更遑论是要擒获一个施毒高手?你觉得是王泉跑得快,还是毒针非得快?”

    炎子明说完这些,暗自叹息一声:他当初选择将童恪亦有办法解赤魅毒这件事隐瞒下来,只言片语都不曾透露给牧文和王泉,就是因为不想让牧文和王泉过度忧心。身中赤魅之毒,本就是他自作孽,又何必拖累两个誓死忠心他的下属也跟着一起操心操肺的?

    原本,炎子明是打算将这件事藏在心里一辈子的,可是,这一觉睡下去,他梦见了太多前尘往事,心中不免感慨万分,说着说着,就提起这些事了。(未完待续。。)

第五十章 兰月之死2

    前言:小墨工作上出了点意外没时间码字,先重复一章垫着,明天上午再修改。十点后应该能修改完毕。然后已阅读的章节不会再收费的。

    屋外隐约传进了刘老大爷和刘大娘的话语声,还有锅碗瓢盆敲打在一起时的杂音,想必是刘老大爷和刘大娘在院中的小棚子里做早饭呢!

    屋内虽有炎子明和牧文两人,但炎子明体虚,即便说话,声音都是清清淡淡的让人听不真切,牧文又是个能不说话就绝不吱声的闷葫芦,两相比较,屋内到显得太过安静了。

    炎子明问牧文是否知道炎子明有多羡慕、嫉妒朱梓陌,对于这个问题,牧文被问得愣住了,不知该如何回答。

    炎子明与朱梓陌的纠葛,不只是以往在秦山之巅上发生的事情以及眼前的这些事情就能一概而论的,真要论起来,都能追溯到两百余年前,两人的先祖辈去,如此久远的纠葛,牧文又如何能回答出来?

    不过,炎子明问完,到也没有真要听牧文回答的意思,不过停顿片刻便又转头看向了他头顶的土胚墙顶,继续语气飘渺地道:“我一直都知道,师傅对待子衍比对待我还要严厉,师傅教导给子衍的许多东西,是我连听都没有听师傅提及过的。三个弟子,师傅对待三师弟最为爱护,对待子衍最为苛刻严厉,只有我,师傅对待我的态度总是不亲不疏。

    师傅对三师弟的爱护我可以不去计较,因为三师弟不会成为我的威胁。可是我却无法不去嫉妒子衍。因为师傅对子衍的期许,不用想我都明白。十年前的寒冬,我以为我终于将所有的嫉妒都报复在了子衍身上。因为我使计抢走了子衍最重要的东西,可结果,我却是自己害了自己,平白为自己招来这一身毒祸,平白痛苦了这么些年。”

    炎子明向来都是个意气风发、风流倜傥的人,面对此刻如此不真实的炎子明,牧文有些急了。却不知该怎么安慰炎子明,遂只能道:“爷,您体内的毒一定能解的。这些年王泉和属下已经查到了一些线索,一定可以让爷平安无事的。”

    对于牧文的安慰,炎子明却是望着他头顶的土胚墙顶无奈一笑,而后。炎子明言语清晰地告诉牧文:“牧文。你就不用安慰我了,你知道的,我中的是赤魅毒,那是只在古籍上才有寥寥记载的蛊毒,早已在整个天成大陆绝迹数百年,后世人连听都没听过。就连童恪亦那个被萧国皇帝尊称为神医的老头子都对此毒束手无策,就凭你和王泉这两个连药材都分不清的武夫,又何谈解我体内的赤魅之毒?”

    牧文闻言。却是当即便急道:“不是的,爷!您听属下说。大半年前王泉就已经查到,九国江湖中有一个被江湖中人称为‘无常鬼医’的医术高手,经他手下救治的伤患,无论是疾病还是蛊毒,没有一个不康复得如同常人的。听说,无常鬼医医治过的病症最凶险的病人,双手双腿以及半边脸都没了,无常鬼医见到那个人的时候,那个人血流不止,家人都在为那个人准备后事了,可无常鬼医照样将那个人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如今,那个人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只是那个无常鬼医行踪不定,而且性格乖戾,比当年的童恪亦老爷子有过之而无不及,见过他真实样貌的人又寥寥无几,王泉查了大半年才查到了他的一些行踪,若想要将他擒来为爷解毒,恐怕还需要费一些时日。但是爷,请您放心,王泉做事向来有把握,他既然说最多两个月,就一定能在两个月内擒获无常鬼医的,到时候,爷体内的毒一定能解的。”

    炎子明闻言,却是嗤笑道:“没有双手双腿,不过一个残废,又如何能谈得上活得好好的?”话音一顿,炎子明叹息一声后才继续道:“牧文,不是只要能活着就没事了,你知道为什么明明赤魅毒毒发时那么痛苦,每一次都让我生不如死,可我却能每一次都硬生生扛下来吗?因为我还有许多事没有做,还有目标没有达成,而那些本该死的人却还活着,活得比我还要好!我一日不登上那个位置,我就一日不能动那些该死之人,所以,我不能死,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看向牧文,炎子明眼中一片清明,语气却有些黯然地道:“牧文,你当真以为,当年,童恪亦那个老头子真的就对赤魅毒束手无策吗?童恪亦毕竟是萧国药王谷的谷主,是连萧国皇帝都奉为上宾、以礼待之的神医,虽是只有古籍才有记载的蛊毒,却也并非真能难倒童恪亦……”

    炎子明的话还未说完,就被牧文语气激动地打断了:“童恪亦居然有办法解赤魅毒?那为何爷从未告知属下与王泉?”

    自炎子明醒来后,牧文本就一只手支撑在暖炕边沿,上半身微微前倾,此刻,因为一时激动,牧文反而将身子站得笔直,握着三尺青峰的右手手背青筋暴起,那种不言自怒的气势,溢于言表。

    牧文此时的内心十分不平静,他和王泉竟然从来都不知道,童恪亦那个倔老头居然有办法解赤魅毒!既然如此,为何炎子明不在童恪亦在世时让童恪亦帮忙解毒呢?!若是当年就让童恪亦解了炎子明体内的赤魅之毒,炎子明也就不用平白遭受这几年的毒发之痛了!

    每每赤魅毒毒发,便是万虫嗜咬、烈火焚身、如坠冰窟的痛啊!牧文觉得,炎子明一定是疯了,且是疯得很厉害!否则,炎子明为什么放着可以解毒的法子不用,非要苦苦受着、熬着?

    “你先听我说完,激动个什么劲儿?”炎子明有些无奈地道。

    被炎子明如此说教,牧文有些不知所措,一张英武的脸涨得通红。

    牧文也知道他不该那样激动,可是当他听见炎子明说童恪亦有办法解赤魅毒的时候,牧文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你先坐下,站那么高不累吗?坐下听我说!”对于牧文的激动,炎子明也是十分无奈,见牧文从他醒来后就一直在暖炕边傻站着,炎子明便如此说了一句。

    牧文是个品性憨厚的人,委实跟不上炎子明的思路,是以,此刻,他已然被思路跳脱的炎子明弄得愣住了。不过,长期下来,牧文的身体已经习惯了听从炎子明的命令,在牧文的大脑还没有转过来前,牧文的人却已经坐下了。

    重新坐回小矮凳上,牧文依旧如先前那般将右手握着的三尺青锋杵在他身前的地上,用来当做一个支撑,左手扶在他身前的暖炕边沿,双唇紧紧地抿着,双眼则目不转睛地看着躺在暖炕上的炎子明。

    牧文在用他的行为无声地告诉炎子明,他在等炎子明给他一个解释和交代!

    不再看牧文,炎子明又将视线移回了他头顶上方的土胚墙顶,然后,字句分明却语意不明地道:“童恪亦的确有办法解赤魅毒,可是童恪亦提出的解毒之法,是要我断筋挫骨、血液逆行、废去这一身辛苦习来的武艺!如此一来,我的确可以保命,甚至可以颐享天年,可是代价却是要我变成一个只能终日躺在床上,连吃饭喝水都要人伺候的废人!若为了解毒活命便让我如同一个残废一样地活着,什么都不能做,那我宁愿去死。

    你说,王泉找到了一个在江湖中很有名气的‘无常鬼医’是吧!我也听说过那个人,性格乖戾得比童恪亦那个臭老头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是他与童恪亦不同,童恪亦好歹有药王谷这个固定居所,又是萧国人尽皆知的神医,所以当年你去找童恪亦的时候,他没有跑,因为他跑不掉!最重要的是,童恪亦只是脾性乖戾了些,可心到底是善的,否则,当年在你用腰带将他绑起来前,童恪亦随便动动手指就可以让你死于非命。

    说到这里,炎子明停了一会儿后才继续说到:“可是,无常鬼医不仅脾性乖戾,且也没有童恪亦那般心善,九国江湖中传言,比起救人,他更喜欢用毒害人!尤其喜欢使用毒针!况且九国如此之大,无论朝野,却无人知晓无常鬼医姓甚名谁、真实相貌如何、年龄几何,他的身份来历、行踪去向始终是个谜。王泉说,最多两个月他就可以擒获无常鬼医,可天成大陆如此之大,九国江湖又如此纷乱,想要找到无常鬼医已然犹如大海捞针,更遑论是要擒获一个施毒高手?你觉得是王泉跑得快,还是毒针非得快?”

    炎子明说完这些,暗自叹息一声:他当初选择将童恪亦有办法解赤魅毒这件事隐瞒下来,只言片语都不曾透露给牧文和王泉,就是因为不想让牧文和王泉过度忧心。身中赤魅之毒,本就是他自作孽,又何必拖累两个誓死忠心他的下属也跟着一起操心操肺的?(未完待续。。)

第五十一章 兰月之死3

    前言:同事因为不满意工资太低,任性地不要工资跑路了,现在小墨的岗位上只有小墨一个人,虽然小墨也申请辞职了,可小墨仍旧每天都在加班加班加班……完全没时间码字。为了不断更,小墨只好先垫文了= =这是上一章的内容,要明天才能修改新章节= =

    其实,并非炎子明有意要隐瞒王泉与牧文,而是炎子明深知即便如实告诉了他们,也不过是让他们空欢喜一场罢了!如此,还不如让他们从一开始就不知道的好。

    想通了这些,原本还因为被欺瞒了这么些年而有些气势汹汹的牧文,很快就被炎子明这番条理清晰的话语说得将头垂了下去。

    童恪亦虽性格乖戾,到也是个有骨气的倔老头,既然炎子明不让他用如此极端的法子去解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童恪亦就研究出了可以暂缓炎子明体内赤魅毒毒发时的痛苦的方法,再配以童恪亦独门研制的药剂加以辅佐压制,就能达到让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短期蛰伏不再发作的效果。

    之后,童恪亦就埋首各种古籍医典,连萧国皇帝的藏书阁都被童恪亦翻了个底儿朝天,只希望可以从中找出能够解除赤魅毒毒性,却又不会伤及炎子明身体的方法。

    然而,天不遂人愿,童恪亦花了两年时间,奔赴了九国的许多地方,调配了许多药剂,到底没能研究出能够解除赤魅毒毒性的解药便驾鹤西去了。

    童恪亦逝世后,没了童恪亦独门研制的药剂的压制。炎子明体内的赤魅毒毒发的次数也就越来越多,越来越痛苦!可牧文,终究没能再找到一个拥有童恪亦那等高超医术的医者。

    每每看着炎子明忍受赤魅毒毒发之痛。牧文也是感同身受,内心十分煎熬。

    现在,好不容易王泉又找到了一个医术足以和童恪亦相媲美的无常鬼医,却又被炎子明无情地斩断了希望……牧文心中有多难受,可想而知!

    其实,王泉和牧文有多尽心尽力,炎子明懂。他也领了王泉和牧文的这份情谊,可炎子明却不会真的将希望寄托在一个江湖医者身上!经历了太多变故,如今炎子明只信他自己。尤其是命,炎子明深觉必须掌握在自己手上!至于旁的,炎子明一概不信!

    关于童恪亦有办法解赤魅毒这件事,原本。炎子明是打算将这件事藏在心里一辈子都不提的。可是,这一觉睡下去,他梦见了太多前尘往事,心中不免感慨万分,说着说着,就提起这些事了。

    他当初选择将童恪亦有办法解赤魅毒这件事隐瞒下来,只言片语都不曾透露给牧文和王泉,就是因为不想让牧文和王泉过度忧心。身中赤魅之毒。本就是他自作孽,又何必拖累两个誓死忠心他的下属也跟着一起操心操肺的?

    屋内安静了好一阵子。便听见炎子明轻轻唤了一声:“牧文……”

    “属下在!”听见炎子明唤他,牧文下意识地便如此抬头答应。然而,当牧文抬头看向炎子明的时候,却发现,炎子明不知何时已然双目直直地看着他了。

    屋外的朝阳已经渐渐明亮起来,浅浅淡淡的朝阳光辉透过暖炕墙边的窗户上贴的窗纸投射进屋内,将屋内清冷的空气晒得温热起来,屋内的光线也因此逐渐变得明亮。

    此刻,炎子明的半边脸暴露在光晕下,另半边脸隐藏在阴暗中,再配上那目不转睛的眼神,委实将牧文吓了一跳,牧文下意识地便唤了一声:“爷……”

    炎子明却在牧文唤了一声后,又将视线转回了他头顶上方的土胚墙顶,继而语气淡淡地说着:“其实,这世间的确有一人可以化解我体内的赤魅之毒,还能保全我这一身武艺,让我平安长寿。可是,我猜想他一定不会管我的,所以,我从来没有想过去麻烦他,也不敢去麻烦他,毕竟,是我有错在先……”

    被炎子明的话说得愣住了,好半晌儿后,牧文才愣愣地问到:“爷说的……莫非是爷那位常年居住在秦山之巅的师傅??”

    炎子明闻言,闭起双眼轻轻叹了口气,当他再睁开眼睛后才答道:“是!我所说之人,的确是师傅他老人家。你与王泉只知师傅他老人家武艺、轻身功法天下无双,却不知,师傅他老人家的医术也是这世间无人可以匹敌的,在师傅面前,哪怕是童恪亦那般的医术都只能算是班门弄斧!我相信,只要师傅他老人家肯出手医治,我一定可以彻底摆脱这赤魅之毒,并且不会受太多罪。可是,我不敢去麻烦师傅他老人家!这天下事,就没有师傅他老人家不知道的,我当年的所作所为,师傅他老人家定然也是清楚的……”

    牧文闻言,又急了:“可是爷!您终究是您师傅的大弟子啊!爷的师傅总不至于无情到不管爷的死活啊!”

    炎子明闻言,却是摇了摇头,语气十分黯然地道:“牧文,你不明白,师傅他老人家最厌恶的,就是我们师兄弟三人不和睦。当年,我不过就是借酒戏弄了下三师弟,让他大醉了一场罢了,师傅他老人家却因此事罚我站梅花桩,还吩咐说三师弟一日不醒,我就一日不准下桩。后来,三师弟醉了三天三夜,我就在梅花桩上足足站了三天三夜。

    只如此小事师傅他老人家都能动怒,更何况,我当年设计子衍一事,不仅让子衍丢失了师傅他老人家亲手交代给他的东西,更让子衍身受重伤,险些性命不保!如此手足相残的行径,师傅他老人家没有亲自下秦山之巅来责罚我已经算是宽厚仁慈了,我又岂敢再拿这赤魅毒去麻烦师傅他老人家?”

    听炎子明如此分说,牧文心中气急,却只能忍着脾气,尽量用缓和的语气道:“那爷就要硬生生扛到扛不住的那天吗?爷,虽然古籍上没有记载身中赤魅毒的人能活多久,可赤魅毒终究太过阴狠,看爷今年毒发得如此密集的情况,只怕……”后面的话牧文没有说下去,因为太不吉利了。

    自从童恪亦研究出了可以暂缓炎子明体内赤魅毒毒发时的痛苦的方法后,每次毒发,炎子明都只让王泉陪同去压制毒性,留牧文在外守门,以防止被人打扰。

    这两年,每次王泉陪同炎子明压制毒性后出来,就一直猛着叹气,而且叹气的次数越来越多,可无论牧文如何问,王泉都不肯告知牧文详情。

    最狠的一次,牧文将王泉狠狠暴打了一顿,王泉面上被揍了三、四拳头,脸肿得跟什么似得,可王泉依旧咬紧了牙关不肯透露只言片语!翻来覆去就一句话:炎子明的身体还是跟以前一样,没什么大问题。

    虽然牧文不明白王泉为何如此,可牧文就算再憨实,也想得到,炎子明的身体情况肯定十分糟糕!

    炎子明闻言,却目视着他头顶的土胚墙顶淡然一笑,颇有几分洒脱意味地道:“扛得住又如何?扛不住又如何?童恪亦那个老头子已经过世这么几年了,这世间只剩下师傅他老人家可以解我体内的赤魅之毒。师傅他老人家如此神机妙算,自然是知道我的情况,算得出我的寿命的。五年了,既然师傅他老人家到现在都没有动静,想必,我应当还能继续活上个一年半载吧!等我真扛不住、大限将至的那日,师傅他老人家也就该出现了。”

    “爷!”牧文已经被炎子明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是以,在语气颇重地喊了一声“爷”后,牧文就抿紧双唇,一言不发地瞪着炎子明,那模样,仿佛想直接瞪进炎子明的脑子里,看看炎子明脑中究竟在想些什么似的。

    见牧文如此孩子气地瞪着自己,炎子明觉得十分好笑,便也真的笑了起来,只是炎子明先是经历了体内赤魅毒毒发之痛,后又在冰凉的池塘水中泡了大半夜来缓解体内的热毒,又因为冷晴的事而操心劳神,此刻身体过于虚弱,笑了没两声反而咳嗽了起来。

    炎子明一咳嗽,牧文就担心了,哪还顾得上与炎子明置气,当即就伸手去轻抚炎子明的胸口,帮炎子明顺气。

    “牧文,你也不用如此瞪着我,你且放心,正如你说的,我终究是师傅他老人家的大弟子,师傅他老人家就算再狠心,也不会无情到不管我的死活的。你还不知道,上个月,子衍成亲那日,我前去子衍府上给他送那份贺礼时正巧遇上了我那个三师弟林萧阳,当时,师傅他老人家让三师弟下山给子衍送大婚贺礼,顺便给我带了话,让我在今年九国十年一次的秦山聚会时顺道去看看师傅他老人家。”过了好一会儿,炎子明平息了气息后才如此安抚牧文。

    牧文闻言,却没有听出其中深意,只是傻乎乎地接话道:“自从爷身中赤魅毒后,也有五年没去秦山之巅看望爷的师傅了,难得今年是九国十年一次的秦山聚会,爷终究是要去秦山的,顺道去看看爷的师傅,也是应该的。”(未完待续。。)

第五十二章 雨过天晴1

    作者有话说:上一章(第五十一章)的内容已经修改完毕,大家可以去看了。然后……小墨又来无耻地垫文了。。。明天上午修改内容。以后看文,今天看昨天的,就不用看重复的了。求原谅!

    初秋,正是菊花绽放的季节,在一座开满了五颜六色、品种繁复的菊花的花园中,一身墨色衣袍,手提青影剑的牧文与一个身穿软甲,手提长剑的年轻男子并肩步行于其中。

    在牧文与那个年轻男子绕过他们前方的一座假山时,映入他们两人眼中的,是一幅不堪入目,让人见之骇然的景象——

    在盛开的菊花丛中,躺着一男一女,男子匍匐在女子身上,有规律的动作着,不需多疑,他们正是在做那肮脏不堪之事!

    虽然牧文与那一男一女所躺之处尚隔着五六米远,那个男子的脸也恰好被四周花丛所遮挡,但仅看到那个男子的身形背影,牧文便清楚的知道,那个男子,是他的主子!!

    然,在牧文有所反应前,牧文只觉眼前有黑影急速晃过,下一刻,牧文手中的青影剑已拔剑出鞘,而后,伴着利器刺入骨肉的声音,一股温热的鲜血溅在牧文的脸上。

    当牧文反应过来时,那个与牧文并肩而行的男子和那个躺在菊花丛中的女子都已气绝身亡,他们两人无一例外都是被人一剑穿心而死!

    好半晌,牧文才终于愣愣地看向那个一身华服。站在那个早已死去的女子身旁的男人,视线下移,那个男人手中的属于牧文的青影剑。剑刃依旧光亮如新,但在剑尖所指的青石板铺就的小道上,有一小滩血迹,那是鲜血顺着剑刃滴落而成的!

    忽地,青影剑被缓缓抬起,牧文的视线也随着青影剑缓缓上移,当青影剑停止不动时。牧文的视线刚好对上炎子明的视线,彼时,炎子明眼中一片冷漠。

    看向直指自己咽喉的青影剑。再看向那举剑之人,牧文听见了炎子明冷漠的声音:“你刚刚都看见了什么?”

    思绪自此断裂,站在灰旧布帘前的牧文浑身一震,背脊处开始一阵阵地寒凉。

    两年前的这件事。对牧文造成的心理阴影着实太过沉重。以至于后来牧文封存了在《剑谱》上排名第十三的青影剑,转而换做了他现在所用的这柄普通至极、刀剑市场上随处可见的三尺青峰。

    这,也是牧文在看见炎子明俯身于冷晴身上时觉得恐怖的原因!

    “属、属下什么也没看见!”牧文一字一颤地回答着。他发誓他真的什么都没有看见啊!只是看见他家主子俯在冷姑娘身上而已!好像、好像他还看见冷姑娘上身没穿衣服……

    “是吗?什么都没看见吗?”内屋里,炎子明的声音十分轻缓,站在帘门前的牧文几乎有些听不清炎子明在说些什么。

    白皙的双手为冷晴穿好里衣,系好衣带,坐直身子,炎子明才扭头朝着帘门的方向淡声道:“进来吧!”

    进……进去??牧文觉得他这下是真的受了惊吓!爷他不会是想像两年前那样吧!!

    不过。尽管内心觉得很受惊吓,牧文仍旧恭敬答应着“是!爷!”而后。牧文撩起他面前的布帘,怀着慷慨就义的心情踏进了内屋。

    放下布帘,牧文一路低垂着双眸走到炎子明身后,一幅战战兢兢的模样,而牧文握着剑鞘的左手手背青筋突起,显然用了极大的力气,也不知他究竟在紧张些什么。

    牧文将将在炎子明身后站定,不待牧文开口,炎子明便已出声询问:“你已经让铃儿带消息回去了?没让任何人看见铃儿吧!”

    听见炎子明询问起此事,牧文忙收敛心神,一板一眼地答道:“是的,爷。”

    牧文的声音虽如平常一般无二,但在牧文的内心深处,却仍旧存在着恐惧。

    淡淡地点了点头,炎子明一边为冷晴擦拭额际的汗水,一边一字一句地轻声说着:“铃儿是红翎金尾鸽,其形似鸽,身量大于鸽,头顶有三红翎,羽成洁白,其尾泛金,是天成大陆鸟类传闻中尽次于神鸟凤凰的鸟类。既然是仅次于神鸟凤凰的鸟类,其稀有罕见程度自是可见一斑。

    传闻中言,红翎金尾鸽飞翔速度极快,千里的路程,只需一盏茶的功夫便能抵达,且十分通灵,能听懂人言,所以,若是用红翎金尾鸽作为传信鸽之用,任何消息都不怕会延误。不过,至今有关于红翎金尾鸽记载的文章,却只有寥寥数篇,至于红翎金尾鸽的调教方法,则只有寥寥数语,而迄今为止亲眼见过红翎金尾鸽的人,更是寥寥无几。”

    闻言,牧文立刻便明白了炎子明话中的意思,遂接话道:“爷所说的,属下明白。所以属下特意去了这座村庄后的那座高山,召来铃儿的时候,属下确定没有被任何人看见。此时,铃儿应该早已回去王泉身边了。”

    “嗯。”淡淡地点了点头,炎子明没有再开口,只自顾自地为冷晴擦拭汗水。

    炎子明不再言语,牧文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就这般,一时间,屋内安静如斯。

    西面墙壁上开着小窗,屋内光线有些昏暗,砌在墙壁下的暖炕上躺着昏迷不醒的冷晴,暖炕边坐着不停为冷晴拭汗的炎子明,炎子明身后半步远的位置站着战战兢兢,连大气都不敢出的牧文……这场景,还有那安静的气氛,着实显得十分诡异。

    “啪啪!!”这突然响起的拍门声,在这诡异的气氛下,无异于天籁之音,至少对于此时的牧文而言,是天籁。

    伴随着这犹如天籁般的拍门声传进炎子明与牧文耳中的,是刘大娘那和蔼可亲的声音:“小公子,早饭做好了,来堂屋吃点饭再来照顾这小姑娘吧!”

    “知道了大娘!”回答刘大娘的,是一直垂眸默默不敢言的牧文。

    “那快着点啊!不然一会儿饭菜凉了吃了可是要不舒服的!”屋外,刘大娘提醒的声音传进屋内,而后便是轻浅的离去的脚步声。

    抬眸偷偷地瞧了眼背对着自己的炎子明,犹豫再三,牧文还是开口道:“爷!去吃些早饭再来照顾冷姑娘吧!爷您本就一夜未眠,今早听闻冷姑娘病倒后,连湿衣都未换便一直照顾冷姑娘到现在,而且爷您体内热毒还未散,也不知寒毒是否会发作,若再不吃些早饭,爷您会扛不住的!”

    恐惧归恐惧,但作为下属,牧文是绝不会对身为主子的炎子明不闻不问的。

    “不必了,你自行去吧!”淡淡的一句话,炎子明淡淡地驳回了牧文的提议。

    “爷……”牧文似是还想再说些什么,然,炎子明却没有让牧文继续说下去,他果断出言打断了牧文想说的话:“牧文,与其站在这里战战兢兢不敢言,不如去和那两位老人家一起吃饭轻松些吧!”

    闻言,牧文沉默半晌,终是答道:“是,爷!”

    “牧文!将你手中的剑放下再去吧!这可不是你那青影剑的以玄铁打造的剑鞘,再继续用力握着,这剑鞘只怕就要断裂了。”就在牧文转身准备走时,依旧在为冷晴拭汗的炎子明忽地又冒出这样一句话。

    这个世上,最让人恐惧的,或许不是死亡,而是有一个人能将你看透,而且是百分之两百的看透!!因为在这种人面前,你永远没有秘密。比如此刻——

    闻言,牧文蓦地站住脚步,低头看向他那从不离身的三尺青峰,直到此时牧文才注意到,他握剑的左手因太过用力手背上早已青筋突起!

    呆愣了一瞬,牧文终是转身将手中的三尺青峰放在了暖炕对面的桌子上,而后,默默地退出了冷晴住的屋子。

    当牧文走出外屋屋门,站在这方简陋的小院子里时,仰头看向那蔚蓝色的广阔天空,牧文终于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悬了半天的心也终于落了地。

    低头看向自己空空如也的左手,牧文忍不住在心内轻叹:他的主子,果然将他看得十分透彻啊!有这样的主子,很好,因为他知道你的一切想法,同时也很恐怖,因为他知道你的一切想法,这会让你连一点点反叛的心思都不敢有!

    蓦地握紧左手,牧文抬步朝着刘老大爷家的堂屋走去。但是,他牧文也绝不会对炎子明有一丝一毫的反叛心思!!

    当牧文跨进刘老大爷家堂屋的屋门时,刘老大爷和刘大娘两人已坐在饭桌前等候了。只肖一眼便可看清,不大的四方桌上,放着三样素菜一样荤菜,四副碗筷摆在方桌的四边,碗内有盛好的白米粥。

    原本端起饭碗准备吃饭的刘大娘见只有牧文一个人过来,便出声问道:“咋个就你一个人来了?那个炎姓小公子呢?他不饿吗?”

    努力扯出一个淡笑,牧文走到桌边,在刘大娘对面的空位上坐下,看向问话的刘大娘,牧文温声答道:“我家公子不放心冷姑娘,不肯离开,(未完待续。。)

第五十三章 雨过天晴2

    作者有话说:晚上九点多下班了和同事一起吃宵夜,一不小心喝多了,看什么都是俩。今天的文还是先发一章重复的垫着,明天上午修改内容。。。请见谅!

    炎子明本就因睡得太久而头晕脑胀、四肢乏力,醒来后又一直在与牧文说话,劳心劳神的,如今竟然有些困乏了,话刚说完,炎子明就打了一个呵欠。

    牧文见状,甚为贴心地道:“爷是困了吗?每次毒发后爷的身体都要比平常虚弱许多,这次爷又撑着身体照顾冷姑娘,身体更是虚弱,不如爷再休息一阵吧!等待会儿刘老大爷和刘大娘将早饭弄好了,属下再来喊爷便是。人是铁、饭是钢,从昨日起,爷也有一天没有进食了,今早无论如何都要吃些早饭,否则,这身体真要扛不住了。”

    可以说的炎子明都说得差不多了,他也的确不想再说什么,想休息一阵了,便顺着牧文的话点头道:“也好,是有些困乏了,我就再小睡一阵子吧!只是我这副虚弱的样子,还是别出去了,等二位老人家将早饭弄好了,你也端进屋里来陪我一起吃吧。”

    牧文闻言,恭敬地答应一声:“是,爷!”

    答应过后,牧文右手撑住手中的三尺青峰,以剑为支撑正准备站起身离开,牧文的膝盖都已经离开地面了,却又看见原本已经闭目小憩的炎子明忽然睁开了双眸。

    只见炎子明蓦然看向牧文,如此问到:“牧文。那你呢?等到了那个时候,你准备做什么?也预备如同王泉一样,娶妻生子吗?”

    原本炎子明是准备闭目小憩的。可是才闭上眼睛,炎子明就想到了一件事,既然想到了,炎子明便不假思索地问了出来。

    王泉也好,牧文也罢,虽然炎子明偶尔会将他们二人放在一起相互比较,却也不过是希望他们二人能互相学习对方的长处罢了。真要细究。炎子明可从没有真的嫌弃、不满过谁。对于王泉和牧文日后何去何从,炎子明是出自真心的关怀。

    炎子明这句疑问出口后,牧文就僵在了原地。右手撑在三尺青峰的剑柄上,双膝离地面只有一掌的距离,身体摆出了一个不知是要站起身,还是跪下去的奇怪姿势。

    “怎么?这个问题如此难以回答吗?若真是如此。不回答也罢……”明显察觉到了牧文的异样。炎子明也不愿意太过逼迫牧文,便主动退让了一步。

    炎子明身边可以完全信任的人从来只有王泉和牧文,这么多年,炎子明都是在王泉和牧文两人毫无疑虑的支撑下走过来的,所以,他们两人对于炎子明的意义也就格外不同。

    若非这个问题真的难以回答,向来老实憨厚的牧文又岂会如此沉默?炎子明虽是牧文和王泉两人誓死效忠的主子,可在正事以外的事情上。炎子明还是比较随和,不愿意太过逼迫牧文和王泉这两个下属的。

    炎子明说完后。牧文又跪了下去,继续沉默了好一阵儿后才答道:“并非难以回答,属下只是在想,该如何回答。无论何时何地,爷在哪,属下就在哪!属下的命是爷给的,属下如今拥有的一切,都是爷给予的,没有爷,就没有如今的牧文。这一生,属下都会誓死跟随爷左右,至于旁的,属下从未去想……”

    话到此稍一停顿,只见牧文目不转睛地看着炎子明,字句清晰地道:“所以,爷!您要活着!好好儿地活着,一定一定,不能比属下和王泉先离开人世!不然,属下不知道自己活在这世间还有何意义!”

    牧文说最后这段话的时候,语气竟有些哽咽!

    牧文有多忠心炎子明,就有多害怕炎子明出事!娶妻生子也好,周游天成大陆也罢,这些只是王泉想要的,可这些对于牧文而言,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事情,只有炎子明,只有炎子明才是最重要的!

    耳听着牧文的话,炎子明的视线开始模糊起来,脑子晕沉沉的,身体越来越困乏无力,他真的很困很困了……

    半晌儿,只听得炎子明有些口齿不清地说着:“牧文,有你这句话,我才觉得,当年,我没有白捡你回家。你放心,我会活着的,一定会活得好好儿的,我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做,就算死,也要在做完那些事情后……”

    说到后面,炎子明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直到再也没有声音。

    “爷??”牧文见状,有些迟疑地唤了一声,可牧文的话音落下后,躺床暖炕上,双眸微闭的炎子明却没有回答他。

    静静地等了一会儿,见炎子明始终没有动静,牧文这才从地上站起身,先将手中的三尺青峰放在暖炕边沿,而后才小心翼翼地帮炎子明掖好被角。

    耳听着炎子明均匀的呼吸声,牧文在暖炕边静静地站了一阵,见炎子明睡得尚算安稳,并没有什么不妥,这才将心放下。

    为防吵醒炎子明,牧文轻手轻脚地拿起他那柄三尺青峰,又蹑手蹑脚地走出屋子,离开了。

    走到屋外,看了一眼还在院中小棚子里忙活的刘老大爷和刘大娘,牧文微微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要笑不笑的表情。

    仰头看向远方天际那耀目生辉的朝阳,牧文在心中默语:爷,自从您身中赤魅毒后,就没有一日睡得安稳的,更别提梦魇了。您若累了,就好好休息,旁的事,有属下与牧文在呢!您若疯,牧文陪您疯!您若清醒,牧文陪您清醒!只求您别丢下牧文独自离去!

    * *

    光线昏暗的屋子里,躺在暖炕上的冷晴已经醒了。

    冷晴不是自然睡醒,而是腹中饥饿的感觉太过明显,冷晴就这么被饿醒了。

    环顾四周熟悉又陌生的环境,看了看盖在身上的旧棉被,冷晴用双手撑在身体两侧,准备起身,可是,稍一用力,左肩处就传来一股刺骨的疼。

    冷晴疼得龇了龇牙,这才想起来,之前,因为牧文误会她伤害炎子明,牧文情急之下就将她的左臂用手刀劈得脱臼了……

    无奈,冷晴只好用右手支撑着从暖炕上爬了起来。刚一坐起身,冷晴就觉得脑子一阵晕眩,差点又栽下去。

    堪堪扶住暖炕边沿,冷晴轻轻甩了甩许是因为久睡而发晕的脑袋,又静静地坐了一阵,觉得晕眩感好些了,这才敢下地。

    冷晴俯身去穿鞋的时候才发现,暖炕边地上放着的鞋子并非冷晴先前穿的那双白色的上绣金莲暗纹的绣花鞋,而是一双灰色的千层底老布鞋,灰旧的鞋面上绣着一朵朵不知名的花朵,有几处绣线已经磨损得断掉了,花朵也因此变得不再完整。不过,冷晴穿上后发现还是挺合脚的,便也将就着穿了。

    因为冷晴先前那身丝绸的里衣被井水泡得**的,早已被炎子明换成了干净的粗布衣裳,此刻,冷晴身上穿着有数个补丁的裋褐衣裳,脚上穿着灰旧色的千层底老布鞋,看上去,还真有几分乡野村姑的味道。

    虽然因为衣裳合身穿在冷晴身上并没有多少突兀,可无论是在现代还是来到这个异世后,无论是贴身里衣还是外裳,冷晴穿的都是用昂贵衣料制作而成的衣服,无论是柔软度还是舒适度,都是这乡野民妇的衣裳无法比拟的。

    冷晴的肌肤早已习惯了昂贵衣料带来的舒适感,肌肤也因此便得非常柔嫩,如今,突然换了这么一身用粗糙到不能再粗糙的衣料制作出来的衣裳,冷晴被那粗糙的料子割得实在是浑身不舒服,可冷晴又不知道她原本的那身衣裳去哪了,便也无可奈何。

    炎子明给冷晴换衣裳时,记得帮冷晴将湿袜子脱掉,却忘记了要帮冷晴换一双干净的袜子,是以,冷晴光脚穿着灰旧色的千层底老布鞋,并不比她穿着这一身用粗糙衣料制作出来的衣裳好到哪儿去。

    冷晴每走一步,都觉得双脚十分不舒服,身上又被粗糙的衣料割得难受,以至冷晴每走一步都要停下来适应一下。

    因为左臂还没有恢复,连动一动都困难,是以,冷晴那一头及腰的三千青丝便无法梳理成型,冷晴便只好用右手随便扒拉梳理了几下,让披散着的墨发不至于太过难看。

    就这样,冷晴用右手扶着还有些疼痛的左臂,披散着三千青丝,有些步履维艰地朝屋外走去。

    屋外阳光正好,才走到屋门口,冷晴便看见牧文正蹲在她对面的那间土胚屋的门口,手中似拿着什么工具在修理门框,刘老大爷还站在一旁帮忙。

    冷晴并不想知道在她昏睡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些什么,她现在只想吃东西,强烈地渴望着食物来填充胃里的饥饿!是以,冷晴默默地走出屋子,往院中搭的小棚子走去。冷晴记得,那是刘老大爷家的小厨房!

    当冷晴步履维艰地走到小棚子里,走到灶台前,正准备伸手去揭开灶上的锅盖,看看锅里有没有食物的时候,却被突然从灶后站起身的刘大娘吓了一跳。(未完待续。。)

第五十四章 雨过天晴3

    两日后。巳时末。

    万里无云的苍穹中一抹暖阳高悬,空气中严寒的温度似乎都被高阳晒得温暖了许多。

    天成大陆北地。赤冰国南边边境。

    一望无际的田野中嵌着一条宽阔平坦的官道,一辆外表朴素无华,车厢四周光秃秃的什么装饰也没有,却是以上等楠木制造的大型平顶四轮马车在这片晴空下于官道上缓缓行驶而过,因车速实在缓慢,四个车轮连一丝尘土都没有带起。

    马车由三匹棕色高头大马拉着,半米多宽的车辕上坐着一名一手持马鞭一手拉缰绳,身穿灰色裋褐服的年轻男子,男子身边还放着一柄三尺青峰。

    今日一早,炎子明便携着牧文与冷晴辞别了热情邀请他们再多住一段日子的刘老大爷与刘大娘,重新踏上了路途。

    牧文在外顶着寒风驾驭马车,炎子明则坐在垂着车帘的车厢门口,一副闭目养神、安然自若的神态。车厢两侧车壁上的窗帘都放了下来,车厢里唯一的光源就是车厢顶悬着的那一盏白纱灯笼,灯笼随着马车的行驶而晃动着,光影也在来来回回地晃动。

    至于冷晴,再一次坐上这摇晃颠簸的马车,对于左臂还没有康复彻底,偏巧亲戚又来看望她的冷晴而言,无外乎一种折磨。

    冷晴天生就有宫寒的毛病,从第一次亲戚来看望她起,往后每一次冷晴来月事都会伴随严重的痛经症状,来月事期间。所有需要禁忌的冷晴全部要禁忌,否则就会加重痛苦。最初那两年,冷晴有几次甚至痛经到恶心、呕吐。痛到必须去医院打止痛针、开止痛药。

    直到后来,蒙语的妈妈去挺有名的一位老中医那儿给冷晴开了许多调理宫寒的中药,冷晴硬着头皮将药都喝完了,她这痛经的毛病才慢慢有所好转。

    这几年,冷晴的亲戚再来探望她,冷晴也不过是偶有痛经的症状,却都不会太过严重。更没有再恶心、呕吐过,所以,冷晴也就不再那么在意了。

    不成想。冷晴来到这天成大陆这个异世后,第一个月,她的亲戚神奇地消失了,第二个月。也就是今天。亲戚再度登门拜访,却让冷晴痛得死去活来、生不如死!

    今早冷晴的亲戚登门的时候,正巧炎子明来喊她上路。是以,当炎子明掀开门帘,看见冷晴一手撑在暖炕边沿,一手捂着小腹半蹲在暖炕边,裙子上似有斑斑血迹的时候,炎子明还以为冷晴出了什么事。二话不说就让牧文去揪了张老大夫来,

    结果。张老大夫来了之后,一瞧冷晴那痛不欲生的模样,立马就明白过来“出了什么事儿”。张老大夫当即就吹胡子瞪眼睛地将炎子明和牧文好一通训斥,说什么让他一个老头子来给人家小姑娘诊内病,炎子明和牧文这是羞辱他这个老头子云云。

    张老大夫说得隐晦,牧文又是个老实憨厚的糙汉子,不知道什么是内病,可炎子明知道啊,总之,那场面,别提多尴尬了。

    炎子明虽知晓其中缘由,却不方便与牧文解释。是以,为了照顾冷晴,炎子明只得谎称是他自己身子没有康复,仍有些不舒服,受不了过分的车马颠簸,让牧文不要将马车驱赶得过快,能有多慢就有多慢。

    既然炎子明说身子不舒服,牧文就没有不管不顾、驾驶着马车狂奔的道理。遂,从出发时起,牧文就将车速控制得极慢、极稳,可尽管如此,冷晴该痛的还是得痛。

    此刻,冷晴蜷缩在车厢角落,背后靠着折叠整齐的几张棉被和大氅,身下铺着厚实的棉絮,身上盖着厚实的棉被,肩上还披着两件厚氅,整个人只留了一个脑袋在外面。

    原本冷晴面上的肌肤一直是白里透红,看着就让人舒服的颜色,可今天被这痛经一折磨,冷晴面上惨白得连一丝血色都没有,额间还有细密的冷汗渗出。

    赤冰国的寒冷,比新中国东北三省的寒冷有过之而无不及,冷晴原本就畏寒,如今亲戚上门,简直就是雪上加霜,冷晴觉得这简直快要了她半条小命儿了!

    坐在垂着车帘的车厢门口闭目养神的炎子明忽然睁眼看向了蜷缩在车厢角落,强忍着痛苦的冷晴。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后,炎子明颇有些无奈地道:“我原本预计着五天内能赶回去的,现在看来,十天内能赶回去就算不错了。”

    耳听着炎子明的调侃,冷晴心中那个气呀:炎子明这货什么意思?是在嘲笑她这么经不起疼痛吗?他个忘恩负义的混蛋、臭蛋、王八蛋!早知道还不如让他在那口井里淹死算了,省得现在来气她!

    瞪眼看向炎子明,冷晴有气无力地斥道:“你少在那儿说风凉话,有本事,我们俩对换下试试!”因为腹中绞痛,冷晴说这几句话时,几乎是咬着牙齿说出来的。

    冷晴从来都觉得,没有经历过痛经这种痛苦的人,可没有资格去嘲笑被痛经折磨得痛不欲生的人。此刻,炎子明就是前者,而她冷晴,就是后者。

    所以,不能怪冷晴对炎子明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只怪炎子明那张嘴太招人厌了。

    炎子明也是被冷晴那想怒却怒不起来的模样逗笑了,所以炎子明出口的话也就有些吊儿郎当、不着边际——

    只见炎子明强忍着笑意,沉着脸佯怒道:“怎么换?我生来就是男子,这辈子都注定无缘享受你那等待遇,所以啊,你还是老老实实、安安静静地呆在那个角落里,别想些有的没的。小心惹恼了爷,爷让牧文将马车驱赶快些,到时候有你受的!”

    冷晴也是真怕炎子明借机折腾、戏弄她,她现在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可受不起半点折腾!是以,炎子明话音落下后,冷晴当真就乖乖地闭嘴了。

    看着冷晴那副幽怨、苦大仇深,却又敢怒不敢言的模样,炎子明深觉他已经挑衅成功,便继续闭目养神去了。

    炎子明与冷晴都不说话了,车厢内便又安静了下来,只听得见车下车轮滚动的声音,再也听不见旁的声音。

    蜷缩在厚实的棉被间,撅着嘴瞪着炎子明,尽管嘴上不敢说,可冷晴早已在心里将炎子明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爷,冷姑娘的身子可好些了?往前约莫再行一个时辰的路程有一个小镇子,如果届时冷姑娘还是不怎么舒适,属下就将马车赶到镇子里去,也好让冷姑娘下车休息休息!”车帘外,忽然传来牧文的询问。

    牧文虽憨厚,可也没憨厚到蠢的地步,光听刚才炎子明与冷晴的对话,牧文就已经猜到,炎子明的身体应该已经康复了,没康复的人,是冷晴。

    对于炎子明为什么要无端端地欺瞒自己,牧文稍加想了想就明白了其中缘由:如果只是因为冷晴的胳膊脱臼,炎子明根本没必要让牧文将马车行驶得慢些,因为这两件事并不相冲。是以,牧文猜测定是有别的缘由,偏偏这个缘由炎子明又不好与他明说……

    既然炎子明不好说,牧文也就不问了。因为对于冷晴,牧文并没有太多的好奇心。

    仍在闭目养神的炎子明闻言,当即就不假思索地回话道:“就按你说的做吧!这几日在那二位老人家中借宿,也什么好吃的,今晨也才喝了两碗小米粥,现在就有些饿了。等到小镇前也恰好到了午膳的时辰,去镇上的饭馆吃顿丰盛的午膳补补身体也好!”

    “是,爷!”马车外,牧文恭敬领命的声音响起。

    蜷缩在车厢角落里的冷晴耳听着炎子明与牧文这对主仆的谈话,又想起先去炎子明的劣行,终究还是忍不住嗤笑道:“富贵公子就是富贵公子,不过就是吃了几天农家饭,连这么点苦都受不了,还好意思来嘲笑我?真是五十步笑百步,不知脸红为何物!”

    睁眼看向毫不掩饰面上的鄙夷神色的冷晴,炎子明无奈地笑道:“都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如今看来还真是!我不过就是调笑了你两句,你至于如此记仇吗?我是富贵公子不假,可也不是真这么吃不得苦,我吃苦受罪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冷晴闻言,有气无力地哼哼了一声,而后皮笑肉不笑地接话道:“那是,你吃苦受罪的时候我的确不知道在哪儿呢!”

    嘴上如此说着,冷晴心中却在腹诽:他吃苦受罪的时候她能在哪?当然是在有汽车、有电灯、有电视,有网络,有许多许多这里没有的现代呗!反正肯定不是在这个出门只能靠马车代步,光源不是靠点蜡烛就是油灯,稍微远一点儿的通讯就只能靠写信的异世!

    然而,被冷晴一句话勾起了心中诸多往事,炎子明瞬间便沉默了——

    是啊,他吃苦受罪的时候,他才多大啊!三岁,那么小小的一个他,就要独自承受那么多苦痛,他无权找人诉苦,也没有人能听他诉苦,所有的一切他都只能独自承受!

    不,还有一个人,还有一个人同他一样自幼便痛苦着,那个人,同他一样自幼就默默地承受着一切本不该他承受的……(未完待续。。)

第五十五章 若仙之人1

    同是一个万里无云、暖阳高悬的晴日,不同的是,这个地方没有北地那般严寒的气候,更没有刺骨的凛冽寒风。

    这就是天成大陆南方的——大梁国。

    与地处北地的赤冰国不同,四月份的天气,赤冰国的许多地方还在飘雪,气候严寒得令人畏惧,可位于南方的大梁国的气候却已经相当温暖了,暖阳高悬的晴日里,空气中满满的都是春天的温暖,稍微穿厚一些都会觉得热。

    大梁京都绉平。西区西街的朱府。

    院中由假山怪石排布的迷阵占据了大半个院子,另一小半则是院中两层楼阁的所在,楼阁一侧还建着一间四角凉亭,名曰“望月亭”。

    这座看似简单内里却十分复杂的院子,就是独属于朱梓陌的——韩院。

    虽是白日,可韩院中静悄悄的,没有风声,没有虫鸣鸟叫,似乎连人都没有。然而,下一刻,韩院书房的门却被人忽地从里面打开,梳着垂挂髻,两边髻上各簪了一朵深绿色珠花,穿一身湖绿色裋褐丫鬟服饰的陆雪月从门后走了出来。

    细一看,陆雪月手上端着一个圆木托盘,托盘上放着一只青花瓷碗,碗中有一只青花瓷勺,青蓝色的碗底尚残留着少许褐色的液体。

    走出门后,陆雪月又反身去关门,因一手端着托盘,便只能用空着的那只手将门关上。陆雪月的动作极为轻缓,门关上的时候甚至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关上房门后。陆雪月双手端着托盘又在门口静静地站了一阵,听着门后隐隐传来的压抑的咳嗽声,陆雪月默然叹息一声。之后,便蹑手蹑脚地转身走下了楼阁前的那十几阶青石台阶,步入了那由假山怪石排布的迷阵中。

    自从老爷朱辉、大夫人陈柔、大少爷朱梓尧、二夫人刘如云相继离世后,偌大的朱府就只剩下了朱梓陌这一个正牌主子。无论往日里朱梓陌是何等身份,旁人又是如何看待他的,总之如今全朱府上下,以及朱府所辖的那些产业的负责人。都以朱梓陌马首是瞻。

    原本伺候朱辉、陈柔、朱梓尧的那些婢女奴仆,在丧礼过后不久就都被朱梓陌归还了卖身契,又给了一笔丰厚的银钱遣散出了朱府。只有陆雪月,她是唯一被幸免的人。

    至于刘如云身边唯一侍候的婢女紫雨,也在刘如云下葬后不久就向当时已经成为朱府少夫人的冷晴自请出府去水云庵出家为尼,为朱辉、陈柔、刘如云和朱梓尧祈福去了。

    没过几日。林副管事林知吾也被朱梓陌派去了江南。随侍在朱梓陌的师弟林萧阳左右,而林副管事的弟弟林知升则不知去向。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相熟的人走的走,散的散,虽然后续刘管事又招了许多下人进府,却都是些生面孔,不仅对府内事物不熟悉,手脚也不如以前的那些老人熟练。

    如今。在这朱府里,除了老太爷朱靖留下的统领朱府内事物的年迈的刘管事。竟只有陆雪月一人是资历最长的下人了。

    朱府实在太大了,只靠刘管事一个人根本就管理不过来,所以,在林知吾离府的次日,朱梓陌就让陆雪月暂代了离府外出的林知吾的职位,暂时当了这朱府的副管事。

    不是朱梓陌真有多看重陆雪月,只是因为朱梓陌实在是没有别的更好的人选了。老一批的朱府下人几乎被遣散得差不多了,留些的那些虽然知根知底,却都是些没有担当的。新进府的下人就更不用说了,朱梓陌连考虑下的想法都没有。

    原本,将朱府副管事这个职位交给陆雪月暂代,朱梓陌还有些不放心的。因为陆雪月平日里胆子太小,性子也太懦弱,还动不动就会哭!可不曾想,不过几日的功夫,连刘管事都在朱梓陌面前夸赞了陆雪月数次。

    朱梓陌也曾暗中观察过陆雪月,发现的确如刘管事说的那般,便也就渐渐放心了。如今,对于陆雪月的能力,朱梓陌是真的彻底放心了,许多事也就更大胆地交给陆雪月去办。

    尽管没有给陆雪月加月银,陆雪月却没有丝毫抱怨,依旧尽职尽责,将副管事的分内之事做的井井有条,没有丝毫错漏。

    话又说回来,自从刘如云去世后,朱梓陌的身子就一直不大好,白日里朱梓陌要操心朱府所辖铺子的生意,有时还要游走各个铺面处理许多问题,夜间又常常无法安眠……

    如此忧思劳累,朱梓陌的身体便一直无法好转,偏巧近几日朱梓陌又感染了风寒,陆雪月心中担忧,生怕连这唯一的主子都倒下了,那朱府可就真要乱成一锅粥了,是以,陆雪月未经朱梓陌本人允许就擅自差人去请了绉大夫进府来为朱梓陌诊脉。

    朱梓陌到也算是个和气的主子了,那日朱梓陌猛然见到陆雪月带着绉大夫进到韩院中来的时候,朱梓陌连一句责问陆雪月的话都没有,只神色温和地请了绉大夫进厢房,然后安安静静地坐到绉大夫对面,自觉地撸起袖子伸出手腕给绉大夫诊脉。

    绉大夫诊完脉后,只吩咐了朱梓陌这几日不能见风,又开了药方让朱梓陌照着一日三餐服用后就走了,连诊金都没收。

    自从十五年前年仅十岁的林知吾携其弟弟林知升入朱府为仆后,往后的日子里朱梓陌有什么事都是林知吾在一旁残精竭虑、亲力亲为地伺候,凡事从不假手于人。可如今林知吾外出,人不在朱府,韩院又不是谁都能进得来的,是以,伺候朱梓陌的担子便落在了陆雪月这个暂代林知吾职位的人的肩上。

    刘管事的意思是,原本朱梓陌作为一家之主,身边没个近身伺候、可以随传随到的婢女就不行,如今朱梓陌还在病中,那就更需要一个能近身伺候、可以随传随到的婢女了。可是这个婢女的人选,究竟选谁比较合适,又能让朱梓陌接受呢?

    思来想去,刘管事觉得,这个人选,还是陆雪月最为合适!

    一来,朱梓陌毫不犹疑地遣散了所有伺候过朱辉、陈柔、朱梓尧的那些婢女奴仆,却唯独留下了陈柔身边的二等丫鬟陆雪月,这其中的用意,只怕只有朱梓陌自己清楚。二来,自从老太爷朱靖驾鹤西去后,这韩院就成了朱府内的“禁地”,连朱辉这个朱府最大的主子都不能随意进出。可是,除却朱梓陌的生母刘如云,还有刘如云身边的近侍紫雨,以及朱梓陌自己的近侍林知吾,偌大的朱府上下竟然只有陆雪月可以随意进出韩院!

    所以,思忖再三,刘管事觉得,让陆雪月去近身伺候病中的朱梓陌,应当最为合适不过了。朱梓陌也当不会反感陆雪月在他身边伺候吧……

    是以,在刘管事的安排下,陆雪月已于前两日便住进了韩院中朱梓陌专门为林知吾开辟的那间厢房中。对于刘管事的安排,朱梓陌则不置一词,算是默认了。

    此时正值正午,陆雪月才伺候着朱梓陌喝完绉大夫开的药,这会儿出韩院,是要将空药碗送回厨房去。陆雪月还要顺道去吩咐厨房里的人,朱梓陌今日胃口不怎么好,晚膳要准备清淡些,并将朱梓陌晚上要喝的药准时熬好。

    这短短一个月里发生了太多事,陆雪月的脑子里乱得跟团麻似的,许多事情到现在都没有理清楚,可在朱梓陌的事情上,陆雪月却一直保持着最清醒、最谨慎的状态。

    走出韩院,陆雪月便沿着石子铺就的小道一直往前走着,她面上虽安静柔顺,可心中却忧思甚重:自从二夫人去世后,家主的身子本就一直虚弱着,后来少夫人又莫名其妙地失踪了,为了找回少夫人,家主连着几夜都没能睡个安稳觉,时时会从睡梦中惊醒,然后便会起身前去大厅招来府中下人询问——少夫人可找着了?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几日,可是后来有一日,家主却突然说,让大家不用继续找了,从今往后都不要在府上提及与少夫人有关的半点事情,违令者,发卖出府。家主这般奇怪的举动,弄得府上的所有下人都是一头雾水,有几个下人还跑来找陆雪月询问情况,可连陆雪月自己都十分茫然无措,又如何能与那几个下人解释清楚?

    尽管陆雪月暂代了林知吾的职位,替林知吾担起了伺候朱梓陌的担子,可在朱梓陌心中,陆雪月始终是陆雪月,永远不可能真的取代林知吾的地位。遂,在许多事情上,朱梓陌根本不愿与陆雪月多说,因为朱梓陌并不愿意让陆雪月知晓太多。

    这些内情,陆雪月都想得到,所以,陆雪月也从未想过要取代林知吾在朱梓陌心中的位置,无论做什么陆雪月都是恪尽职守、绝不逾矩。

    可是朱府上的下人却总爱跑来询问陆雪月“这件事家主是什么意思”、“那件事家主又是什么意思”,只因他们以为陆雪月是全朱府内离朱梓陌最近的人,陆雪月就应当知道许多他们不知道的事。

    然而这其中的苦楚,却只有陆雪月一人清楚明白!(未完待续。。)

第五十六章 若仙之人2

    这厢,陆雪月心中忧思深重着,另一厢,韩院书房中,朱梓陌独自一人坐在由纯红木打造的书案后正聚精会神地在画着什么。

    书案的左上角一如以往一般堆着一叠书册、竹简,右上角则放着一只研好了墨的墨砚,还有挂着各式毫笔的笔架,以及装了不少清水的笔洗。

    走进了细看,却见红木书案上铺着一张洁白的雪花宣纸(纸面上有许多浅浅淡淡的斑点,状似雪花,因而得名),宣纸两侧用镇纸压着,朱梓陌则右手执上等羊毫在宣纸上作画,只是那幅画才落了寥寥数笔,刚画了一个起势罢了,实在难以看出朱梓陌想画些什么。

    不过,朱梓陌的神情十分专注,双眸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面前的那张宣纸,每次下笔前都会凝思一番,可见,朱梓陌此刻正在画的东西于朱梓陌而言应当十分重要!

    不过才画了几笔,朱梓陌就用左手捂住嘴巴咳嗽了几声,待咳嗽过了,又见朱梓陌继续神情专注地作画。

    便是如此,在风寒咳嗽的折磨下画了许久,终于,朱梓陌提起他手中的上等羊毫,满面微笑地看着他眼前的那张宣纸,那怡然自得的神色,显然朱梓陌已然完成了画作,并且完成得十分令他满意!

    只见朱梓陌垂眸看着书案上跃然纸上的风景,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

    就在此时,书房的门却似被一阵劲风吹开。但下一秒却又快速地合上了,门合上时还发出很重的“哐当”声,完全不似先前陆雪月关门离去时那般的轻柔无声。

    不过瞬息间。却见房中似有一道黑线划过,还不待朱梓陌有何反应,朱梓陌对面,离红木书案不过两步远的地方已经稳稳地站了一个人!

    朱梓陌手执羊毫抬眸看过去,不过随意看了一眼那个站在他的书案对面的人,就见朱梓陌立即搁下他手中那只上等羊毫站起身,恭恭敬敬地朝对方垂头作揖地唤道:“师傅!”

    才唤出声。朱梓陌便无法抑制地咳嗽了两声,只是,朱梓陌向来最为敬重的师傅如今就站在他的对面。朱梓陌唯恐在他的师傅面前失礼,连咳嗽都不敢大声,那压抑到不能再压抑的咳嗽声,让人只听着都觉得难受。

    循着朱梓陌作揖的方向看过去。只见来者脚踩流云暗纹靴。身穿一件浅蓝色束身长衣,腰系同色绣暗纹宽腰带,外着一件浅灰色长儒袍。一双手傲然地负在身后,宽大的袖摆堪堪遮住两只手掌。

    往上看,只见来者那满头华发只随意地用一根灰色发带束起一小段在脑后,大部分的华发却是随意披散着。往前看,来者面上带着一个白色的没有表情的面具,面具上只有双眼处开了两个圆洞用以视物。

    稍加细看便能发现。来者身上里外两件衣袍,除却衣领边襟和袖口处绣着简单的云纹。衣裳的其它地方没有任何花纹修饰,及其简洁。再看那个人的身形和如此的穿着打扮,不难猜出对方是个男人!

    似没有听见朱梓陌那压抑的咳嗽声,只见那个被朱梓陌唤作“师傅”的男人用那张白色的没有表情的面具朝朱梓陌微微点了点头,声音沉着却中气十足地道:“子衍。”

    听到那个男人唤自己的字,朱梓陌便收回双手垂在身侧,也不开口说话,只恭敬地束手垂眸安静地站在书案后。

    朱梓陌深深地知道,今日,他的师傅既然主动下了秦山之巅来寻他,必是有十分重要的事要与他说,他只需安静地听着就好。

    两人互相静默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那个脸戴面具的男人先出声道:“子衍,为师听闻,十二日前,在大章国边境,良国九公主良兰月于出嫁途中遇刺,良兰月遭死劫,而陪同送亲的人等则无一人幸免。此事,是你派人所为吧!”

    因那个男人脸上带着面具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听得出他出口的声音清淡中透着一股子严厉,竟让人不敢直视。

    面对对自己有授业之恩甚至是救命之恩的师傅,朱梓陌不敢有任何欺瞒,当即便声音低低地回答到:“禀师傅,确是徒儿派属下之人所为。”

    朱梓陌话音方落,先问得一声冷哼,复又听得那个男人语带愠怒地发问:“那你可否为为师解答一下,既已杀了良兰月,你为何连送亲的队伍也不放过?!那可是整整三百条人命啊!难道为师教导你们师兄弟的‘上苍有好生之德’你都忘记了吗?为师不过一眼没有顾及到,你便命属下在外如此大开杀戒,令大章国边境一时间血流成河!!子衍,你是不是觉得你离开了秦山之巅,当了这天圣门的门主,翅膀硬了,所以连为师的教导都敢违背了?”

    听到那个男人犹如质问的话语,朱梓陌沉默了。

    虽然当时朱梓陌并未下达一个活口也不留的杀令,但毕竟杀人者是他最得力也是最信任的属下之一的玄武。青龙白虎玄武朱雀四人做事一向很有分寸,朱梓陌相信,玄武既然那样做,自是有她的理由的。

    朱梓陌自认他身为天圣门门主,不能一昧地将过错都推给自己的属下,若他这样做了,便是不义,便是对不起那些对他忠心耿耿、誓死追随,即便执行任务时为他付出性命也不悔的属下!

    虽然下令杀光送亲队伍所有人的不是朱梓陌,可终究还是朱梓陌属下的人做的。若是旁的属下也就罢了,偏偏那个下诛杀令的人是朱梓陌一手养大的玄武,无乱如何,朱梓陌都觉得他自己也难辞其咎!

    然而,朱梓陌虽有管教不力、教导不严的罪责,却又不能将过错全部揽于己身,更不可能将过错全推到玄武身上,是以,朱梓陌便只能选择沉默以对。

    见朱梓陌始终束手垂眸、一言不发,那个男人忽地叹息一声,语带惋惜地道:“罢了,人既已死,再追究也无甚意义了!”

    原本朱梓陌已经做好了被他的师傅训斥,甚至是教训、责罚的准备,可倏然听到他的师傅如此说话,朱梓陌竟有些反应不能,甚至一时间误以为是他自己听错了——

    毕竟,早些年朱梓陌还在秦山之巅学艺的时候,朱梓陌的师傅就常常告诫朱梓陌:不可随意杀生,能放过一个便是一个,要多积善德!可而今……

    不过,那个男人也没给朱梓陌反应的时间,只听见那个男人话音方落便又接着以严厉的口吻道:“只是,子衍,你要记住,得天下者必先得人心,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你的作为若外人不知尚好,一旦知道了,便会有许多无辜之人被你牵连其中。你要如何做,为师不会太过管教,可你若要残害生灵,那为师可就不能放任你为所欲为了!”

    听闻此言,朱梓陌将头垂得更低了些,继而声音低低地应承:“徒儿谨遵师傅教导。”

    只听得那个男人深吸一口气后又缓缓吐出的声音,而后,那个男人负手在身后,缓缓踱步到书房的窗户边,隔着紧闭的窗扇上那层白色细密的窗纱仰脸看着外面那模糊的蓝天,声音严厉依旧:“子衍,你成亲那日为师让你三师弟子墨(林萧阳字)送给你夫人的贺礼白令还在你手上吧!”

    朱梓陌闻言一愣,随即点头应道:“是。婚礼之后发生了太多事,以至徒儿至今未曾将白令交给徒儿的夫人。”

    那个男人依旧望着窗外的天空,语气淡淡地道:“等为师走了,你便立刻派人将白令给她送去,并让人好生叮嘱她,白令,无论何时何地都不可离身,便是沐浴也要随身携带,切不可丢失!”

    对于自己师傅口中的“她”,不需言明朱梓陌也知道说的是冷晴。只是,朱梓陌想不明白,他的师傅为什么要他派人将白令“送”给冷晴?莫非他的师傅已经知道冷晴早已不在朱府了?

    知道朱梓陌心中有所困惑,那个男人便主动解释道:“为师早已知晓她已与你大师兄子明离开大梁国去了赤冰国,他们离开大梁国也有半个多月了,想来还有个四五天就该进入赤冰国国都了吧!”

    “是。那日徒儿尊师傅之命送三师弟出发去江南时她便失踪了,几日后徒儿才知晓她已随大师兄离开大梁国去了赤冰国。”朱梓陌没有一丝隐瞒地说着。

    其实朱梓陌知道,无论是良兰月的事,还是冷晴的事,就算他极力隐瞒也是无济于事的,对于自己师傅的本领,朱梓陌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对于自己这位师傅,朱梓陌永远秉承着诚实为上、绝不欺瞒的态度。

    不过,话说回来,倘若不是在他这位师傅面前,朱梓陌是绝对不会尊称炎子明为“大师兄”的!

    “为师还有一事。”那个男人说着,侧脸看向站在书案后的朱梓陌,声音淡然地问到:“这几年,在九国江湖中颇负盛名的无常鬼医——慕子儒,也是你属下的人吧!”(未完待续。。)

第五十七章 若仙之人3

    因朱梓陌近日感染了风寒,绉大夫一再叮嘱了朱梓陌在康复前不宜见风,是以,在陆雪月精心的照料下,这几日朱梓陌在韩院的哪间屋子,哪间屋子的门窗便是紧闭着的。

    虽然这种门窗紧闭的感觉让朱梓陌有些不适,可朱梓陌到底是一个二十好几的大男人了,也不好与陆雪月这个正值妙龄的小姑娘一般见识。再则,陆雪月这般小心翼翼也是为了朱梓陌的身体着想,朱梓陌便也就由着陆雪月去了。

    即便今日书房外是暖阳高悬、万里无云的晴日,可书房的门窗依旧紧闭着,这便导致了书房内的光线比不上屋外的明亮,若是盯着空气中的某一个点去瞧,甚至能看见漂浮在空气中的些许灰尘。

    浅淡的阳光透过紧闭的窗扇上那层白色细密的窗纱投射在站在窗边的那人的那张白色的没有表情的面具上,留下一片斑驳的光影,那种奇妙的感觉,让人无法形容。

    猛然听见自己的师傅提起自己的好兄弟兼属下职位最高的慕子儒,就算知道自己的师傅本领通天,朱梓陌仍是惊了一惊。

    瞧见了朱梓陌脸上的惊讶,那个男人并未再做何解释,只是继续声音淡然地道:“慕子儒出身医家,是个学医的好苗子。不说慕子儒的祖辈世代都是十分精通医理的大夫,整个慕家就是一个医族,便是如今养育他的人也是十分精通医道的名医。若是能好好教习,为师敢断定。不出三十岁,慕子儒必能成为第二个轩辕凌清。”

    “轩辕凌清??”乍一听见这个名字,朱梓陌十分惊讶。愣了一会儿才出声询问到:“师傅,这轩辕凌清莫非就是……”终究没有说下去,因为朱梓陌十分怀疑他是不是猜错了!

    只见朱梓陌的师傅闻言,却是扭头继续看向窗外,因为被白色细密的窗纱阻隔而显得有些模糊的蓝天上,他似乎看见有什么在那里,但是实在是太模糊了。模糊到他根本看不清、看不透……

    好半晌儿,就在朱梓陌以为他的师傅不打算回答他的疑问的时候,却听见朱梓陌的师傅十分好脾气地为朱梓陌解疑道:“前朝天成国末期。天成国皇室中的许多人都是过着奢靡无度、慵懒无状、挥金如土的生活,只有轩辕凌清格外不同。轩辕凌清,是前朝天成国最后一任天子轩辕言最疼爱的幼妹,亦是天成国皇室末期的最后一位良性犹存的长公主。

    轩辕凌清虽生在皇家。却自幼性喜自在。不愿受那条条框框的约束,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轩辕凌清至少有三百五十天不在皇宫中。不过,轩辕凌清却不是如她那些个皇兄皇姐、皇侄、皇侄女一般是为了出宫去游玩,轩辕凌清之所以不在宫中,只是因她要去拜师学医,治病救人。后来天成国民间常被人称颂的年轻神医‘清凌’,就是当时的天成国长公主轩辕凌清。

    两百余年前。在天成国民间流传着这样一句话‘伤病经过清凌手,黄泉路上无鬼魂’。这句话指的就是当时轩辕凌清的医术已达到了登峰造极、前无古人之境,经她之手医治的病患,绝没有治不好的。并且,在治疗的过程中,轩辕凌清还会为那些病人将痛苦降到最低,这才是真正的大医者!时年轩辕凌清芳龄仅二十有一。”

    听了自己师傅的话,朱梓陌无疑可以断定他心中的猜想了,遂接话道:“徒儿曾在某本史籍中看见过大梁国开国初期几位史官对于这位天成国末期长公主的描写,若是别的公主、皇女长期混迹于宫外,必会遭到各个史官的痛贬无疑,但是在那本史籍上,数位史官对轩辕凌清这位长公主却无一贬低之语,皆是褒奖之言。”

    点头,朱梓陌的师傅语气淡淡地道:“为师已说过了,轩辕凌清是救死扶伤的神医,在天成国末期那个礼崩乐坏的时期,她就像是菩萨一般的存在,即便是后世的史官也不会对她有过多的贬低之语。然,慕子儒虽有不世医才,却有些心术不正,无法与轩辕凌清的正义凛然相提并论,无论从什么身份而言,你无事时都当多引导引导慕子儒,切莫让他步上万劫不复之途,否则,悔之晚矣。”

    “是,徒儿谨遵师命。”朱梓陌神色恭敬地朝他的师傅双手作揖,如是恭敬地答应着。

    却见朱梓陌的师傅抬手缓缓拉开他面前的窗扇,一阵清风随即伴随着拉开的窗扇吹进书房内,也带进了几片韩院院子里树木的落叶飘进书房中。只见落叶打着旋儿落在朱梓陌师傅的脚边,而那阵清风也将站在窗边的朱梓陌师傅的华发、衣袖和长袍吹动。

    春日里和煦的阳光终于在窗扇打开的那刻大片地撒在朱梓陌的师傅那带着面具的脸上、白色的发上,还有他身上的浅灰色儒袍上。

    此情此景,若是隔了些距离看,竟让人恍然觉得朱梓陌的师傅有几分飘逸若仙、脱俗出尘、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而此时站在红木书案后的朱梓陌,正是这种感觉。

    只是,朱梓陌如今到底体虚,见不得风,不过是被这么点小风一吹,朱梓陌当即便咳嗽起来。可是向来敬重如山的师傅就在眼前,朱梓陌到底不敢失了礼数,便只好极力压制着咳嗽声,尽量不让他的咳嗽声打扰到他的师傅。

    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没有听见朱梓陌那压抑的咳嗽声,只见朱梓陌的师傅放下拉开窗扇的双手继续负在身后,而后便望着窗外那一大片被布置成迷阵的假山怪石群,语气依旧淡淡地道:“还有,让慕子儒即日起多研究研究巫族的赤魅毒,并在半年内将赤魅毒的解药配置出来,否则,你大师兄……将性命不保。”

    性命不保,这本是一件及其严重的事,可自朱梓陌的师傅口中说出来,却让人觉得这根本算不得什么大事。

    然,当朱梓陌听到他的师傅说出“否则,你大师兄……将性命不保”时,饶是朱梓陌再强装淡定,也惊得变了脸色。

    良久后,只见朱梓陌闭了闭双眸,尽力平复下心中的惊讶还有一丝不可名状的情绪,而后睁开双眸,绕过书案,走到了他的师傅身后站定。

    看着自己师傅的背影,朱梓陌尽量控制着心情和说话的语气,尽量声音轻缓地道:“师傅,您是在和徒儿说笑吧!大师兄他、他可不是……”

    朱梓陌自以为他已经用最平静的语气在说话了,只是,连朱梓陌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出口的话语带着一丝明显的不敢置信,以及那一丝丝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担忧!

    那个男人,可不是这么容易就会丧命的人啊!他不仅在那种杀人不见血的地方平安活到了现在,还在那个老妖婆的眼皮子底下暗中建立了足以令他拥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庞大势力,而且……而且他还没有和自己一决胜负啊!他们之间尚未曾分出真正的胜者,那个男人怎么可能会轻易地死去呢!!

    或许,在这世上,最希望炎子明死的人,是朱梓陌。最不希望炎子明死的人,也是朱梓陌。

    于朱梓陌而言,炎子明和他不仅是师兄弟,更是不可多得、棋逢敌手的对手,朱梓陌不相信,炎子明会在他们没有分出胜负前就去另一个世界报到!

    扭头看向朱梓陌,白色的没有表情的面具下传出一声嗤笑。

    只听得朱梓陌的师傅用比之前更加严厉的口吻对朱梓陌道:“你自幼便在为师身边学艺,至今为止,为师已教导你二十余年,这二十余年里,你何曾见过为师与你们师兄弟几人说过笑?又或者,子衍,你觉得为师会拿你大师兄的性命与你说笑?”

    朱梓陌闻言一愣,随即低垂下脸,似有些不甘愿又似有些无奈地道:“师傅从未与徒儿师兄弟三人说过笑,徒儿也并非是认为师傅在拿大师兄的性命与徒儿说笑。”

    的确,炎子明、朱梓陌、林萧阳三人的这位师傅平日里连笑都极少,更遑论是与他们这三个弟子说笑了!若真有那么一日,朱梓陌定然会觉得他是在做梦!

    朱梓陌都不用去细想便能想到,迄今为止,他见到过的,师傅他老人家似乎也只对他那个三师弟林萧阳笑过几次吧!至于对他和那个男人,师傅他老人家何曾有过和颜悦色的时候啊!他和那个男人,平日里不犯错还好,一旦犯错,师傅他老人家哪一次没有严惩过?轻则罚蹲马步、站梅花桩,重则……朱梓陌都不忍继续想下去了。

    扫了一眼似在回忆的朱梓陌,朱梓陌的师傅扭头继续看向窗外,语气淡淡地道:“为师一直都知道,当年……你大师兄他设计让巫族的人从你手中夺走了那个东西,还害得你被巫族族人打成重伤,险些废去这一身武艺,为此你一直记恨着你大师兄。只是,你们毕竟是师兄弟一场,为师还不愿意看见为师一手教导出来的徒弟有朝一日自相残杀!”(未完待续。。)

    ps:  某人打酱油飘过:本来小墨不想让朱梓陌和炎子明、林萧阳他们的师父这么早就出场的,毕竟这可是本书的压轴人物,但是没办法,之前的一些伏笔必须由朱梓陌他们的师父带出来!至于究竟是哪些伏笔,就要靠各位书友自己去琢磨了,嘿嘿……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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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一个意外,她被杀身亡,大难不死,巧回异世。 来来去去身边如此众多的出色人物,她终决定选择那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然事与愿违,高高在上的帝王,许她一场荣华,要她一句承诺,至此,她步步惊心。 一纸诏书,她迈进那扇永无止尽充满黑暗与血腥的门,成为一颗身不由己的棋子。 嫣然浅笑间的忍辱负重,波诡云谲下的黯然神伤,她几经生死,却大难不死。 岁月蹉跎,人心叵测,她终究带着不甘遁逃他乡……权倾帝凰之永夜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权倾帝凰之永夜,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权倾帝凰之永夜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