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雪中送炭
向雨田回到小建康的旅馆王镇恶正在大门外等候他神情肃穆。向雨田笑道:“难怪刚才见不到王兄参加燕飞的洗尘宴原来到了这裹来抱歉让王兄久候了不知有何赐教?”
王镇恶随他往住房举步道:“我等了差不多有一个时辰。咦!向兄神态看来非常轻松。”
向雨田领着他沿廊道而行笑道:“不论是对阵沙场又或两人对垒事前必须尽量放松自己方能以最佳状态出战。不信的话你可以看看燕飞他根本不把明晚一战放在心头。”
王镇恶大讶道:“你真的去见过燕飞?”
向雨田来到客房前推门而入道:“王兄请进来。”
两人坐好后向雨田点头道:“王兄说得对燕飞的确是个难以形容的人到现在我仍摸不清他的底子。”
王镇恶锲而不舍的问道:“向兄刚才因何事找燕飞呢?”
向雨田终于亲身体验到燕飞向他的荒人兄弟砌辞解释的为难处王镇恶虽然不算是兄弟但至少是半个朋友不能请他闭嘴了事。苦笑道:“我和燕飞是认识的那时他有另一个名字这算不上甚么秘密王兄今回来找我有甚么事呢?”
王镇恶问道:“明晚你和燕飞的决战可以取消吗?”
向雨田笑道:“认识归认识但我和燕飞一个代表秘族一个代表荒人为的并不是个人恩怨决战是势在必行王兄可以省回要说的话。”
王镇恶道:“先我要对向兄表明我今次来见向兄只有善意而无用心不良的企图。事实上我们荒人对向兄亦只有好感而没有恶感且非常佩服向兄的手段、才智和武功。但燕飞也是荒人最尊敬的人我们实在不愿看到你们任何一方有甚么闪失。”
向雨田哑然笑道:“王兄虽然说得客气但骨子里却透出着要我量力和知难而退的意思。告诉我在王兄和你的荒人兄弟心中是否没有人想过燕飞会输呢?”
王镇恶对向雨田的坦白大感难以招架只好道:“荒人对燕飞的信心并不是一朝一夕建立起来的而是他总能在最恶劣的情况下创出令人意外的奇迹至乎把整个局势扭转过来。在荒人心中燕飞已非凡人而是像神一般拥有凡的力量。试问这样的一个人怎会有输的可能?”
向雨田大感兴趣的问道:“王兄你本身又有何看法?是否也认为我向雨田赢面极低至或必败无疑?”
王镇恶苦笑道:“我确实有受荒人对燕飞的信心感染但仍可保持理智就事论事。以向兄的性格作风如果可以的话昨晚便该不让燕飞活着回来却义约期明晚再战可知向兄在毅燕飞的行动上遇上困难。”
向雨田耸肩道:“但也可以是我已摸清楚燕飞的斤两认为若能在荒人围观的情况下斩杀燕飞才能得到最佳的效应所以我没有宰掉燕飞燕飞也没有宰掉我暂时休战。”
王镇恶讶道:“向兄这番话绝非由衷之言因为要得到最佳效应把燕飞级高悬集内任何一处便成何用于集内再决一生死成功后还要躲避荒人的追击岂是智者之选?”
向雨田摊手叹道:“给你看破了我真的很难向你解释清楚。”
王镇恶欣然道:“我是次感到向兄当我是朋友所以感到为难。我有个提议只要向兄肯点头我可以设法让向兄风风光光的下台不用冒这个险向兄不是最珍惜生命吗?人死了便一切皆空。我不是认定向兄必败无疑这方面当然只有向兄清楚自己胜出的机会。”
向雨田点头道:“你很够朋友不过其中的情况异常复杂我是不得不战燕飞也没有别的选择。好哩!这方面工兄再不要浪费唇舌乇兄的好意我心领了。”
王镇恶仍不死心问道:“真的没有别的选择?”
向雨田断然道:“绝对没有。”
王镇恶失望的道:“这是何苦来哉?”
向雨田忍不住的叹了一口气。
王镇恶奇道:“向兄为何叹气?一副满怀心事的样子。”
向雨田有感而的道:“边荒集是个奇妙的地方很合我的喜好离奇的玩意到处都是集内在一片萎靡颓废、醉生梦死的氛围中偏又充满追求自由的活力人人都可放手干自己所喜欢的事只要依足规矩便没有人干涉。我一直以为没有任何人或事可以改变我但我刚才竟感到对你有点心软由此我便知道自己有些儿被改变了边荒集的感染力真厉害。”
王镇恶道:“你仍认为我在这里是等死吗?”
向雨田微笑道:“那就须看明晚的战果只要燕飞真的死不了那输的将是我们秘族和慕容垂。边荒集是个教人惊异的地方仿佛有用之不尽的力量。我可以说的就是这么多王兄再不用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王镇恶知他在下逐客令识趣的告辞离开。
※※※
刘裕、屠奉三和老手三人站在指挥台上观看漆黑一片、波涛汹涌的大海。
天上洒下丝丝细雨星月无光老手凭他的夜航奇技在船上没有一点灯火照明下“奇兵号”昂然在海面靠岸满帆疾驶。
他们离岸足有二十里许远更远处数十点灯光时现时隐却看不清楚是属哪类型的船只。
老手沉声道:“肯定不是渔舟渔家也有联群结队左捕鱼的但绝不会数十艘船一起出动致分薄了鱼获。更不会只在船尾挂上一盏风灯而该是灯火通明不会如此鬼鬼祟祟。”
刘裕道:“也不会是北府兵的战船队因为没有隐蔽行藏的必要。唯一可能性那就是天师军的船队。”
屠奉三沉声道:“他们若是到长蛇岛去就是要偷袭我们。”
刘裕冷静的道:“依时间看该是文清的船队引起了徐道覆的警觉因而现了我们的海上基地。”
接着问老手道:“我们可否赶过他们先一步到长蛇岛去?”
老手傲然道:“垣个完全不成问题依现在我们和敌人在船上的差距我有把握比敌人早半个时辰到达长蛇岛:问题在敌人可能不止一支船队而是有数支之多。”
刘裕道:“这已不在我们现时考虑的范围内一切要靠你哩!”
老手一声领命去了。
屠奉三道:“我们是有点低估了徐道覆如非刘爷你忽然心血来潮连夜赶回长蛇岛去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刘裕道:“或许我确实是真命天子又或许只是我们命不该绝不论如何只要我们尚有一分气力就会拼下去直至取得最后胜利。”
“呵!”
※※※
纪千千醒转过来第一个感觉是浑身舒泰气脉畅顺一时间不知身在何处且有点忘记了自己是谁。
“小姐醒了!”
纪千千心忖这个声音很熟悉记起是风娘的声音时有人扑往她身上哭了起来。纪千千张开眼睛入目是哭成泪人儿的小诗自己仍躺在床上风娘立在床旁一脸关切的神色也带着点疑惑。
房内点亮了油灯窗外黑沉沉的。
纪千千搂着伏在身上泣不成声的小诗坐起身来讶道:“现在是甚么时候?仍未天亮吗?”
小诗想答她但又说不出话来只是不住痛哭却是欢喜多于悲伤。从她哭得红肿的眼皮来看她该曾哭过多次。
风娘坐到床沿轻抚小诗背脊爱怜的道:“不要哭哩!小姐没事了小诗姐该笑才对。”
又答纪千千道:“这是第二夜小姐睡了足有一日-夜一直着高烧却没有病状呼吸慢、长和细似是练功的状况所以我-直劝小诗姐不用忧心也没有找大夫来看小姐。小姐现在感觉如何?”
纪千千的回忆倒流入脑海襄想起昏睡前那美妙的-刻当时她在心灵内呼唤燕飞正撑不下去时她再次听到燕飞爱剑的呜叫声便如那次在边荒四景之一的“萍桥危立”听到的一样分别在今次呜音来自心灵的至深处彷如暮鼓晨钟震荡着她每一道经脉融融浑浑在她和燕飞连结起来的心灵空间内来回激荡余音不绝。
在剑鸣的一刹那她的心灵与燕飞浑然合一无需任何语言便完全彻底地掌握了燕飞的处境和状况得知燕飞不但仍在人世还晓得他活得比任何人部好。
然后她便失去知觉直至此刻。
纪千千道:“我没事哩!”
小诗从她怀裹抬起头来梨花带雨的哭着道:“小姐真的没事吗?吓死小诗了。”
纪千千心叫不炒如慕容垂曾来看过她凭慕容垂的精明说不定会看出一些端的再不会像以前般对自己全无戒心。微笑道:“我真的没事!”
转向风娘道:“我现在感觉很好肚子还有点饿呢。”
风娘拍拍小诗肩头道:“小诗姐没听到吗?小姐肚子饿哩!”
小诗慌忙起立又再深深的看了纪千千两眼出房去了。
剩下纪千千和风娘两人气氛登时异样起来。
风娘轻轻道:“皇上前天离开荣阳到现在仍未回来。”
纪千千更生出心虚的感觉晓得风娘看破她的心事不过她的心已安定了下来因为任风娘如何聪明深通人情世故也万想不到自己竞拥有与燕飞心灵相通的奇异能力只会猜自己是在秘密练某一种奇功日的就是要逃走。风娘这两句话更令她生出希望风娘似是站在她和小诗的一方至少同情她们。
纪千千道:“风娘……我……”
风娘微笑道:“小姐没事便好哩!不愿说的便不说吧!最好是当作没事生。没有人知道此事老身也不会告诉皇上。”
纪千千感激的道:“风娘……”
风娘阻止她说下去道:“有些事最好是不要说出来小姐的眼睛回复了神采比以前更明亮小姐再见皇上时须留意一下。我去看看小诗姐她一直没合过眼我怕她会累病了。”
说罢离开房间。
纪千千闭上眼睛忽然间她心中重燃起希望的火焰自被掳北来之后她从未有一刻感到前路如此光明不但因燕飞尚在人世令她有失而复得的狂喜更因风娘态度上的转变等若雪中送炭使她在冰天雪地的环境里仍感到温暖。
※※※
燕飞想想也感荒谬。
由最初他费尽唇舌不惜泄露仙门的秘密力图劝向雨田打消决战的念头到刚才干方百计激起向雨田争胜之心其中只隔了一个白昼。
在这短短的一段时间内他的心情亦经历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解开了不少自懂事以来便长绕心头的疑团。
他明白向雨田可算是向雨田的真正知己。向雨田虽然是货真价实的正宗魔门传人且是最出类拔萃的魔门高手但却不像谯奉先、李淑庄等魔门中人他完全不受魔门的传承囿限不但拥有自己独立的思想、理念和追求目标还是个热爱自由的人。
向雨田最大的优点是肯坦诚面对自己、认识自己所以他放过高彦因为明白杀死高彦会为他带来歉疚终生的后果。
因他正是这样的一个人故此直到今天他仍感到对不起万俟明瑶。
燕飞逼他全力出手决斗正是要他向万俟明瑶清偿欠债只有向雨田清楚自己已为万俟明瑶尽了最后的一分力依然无功而还他的心结方能解开安安乐乐的与燕飞合作设法取回《道心种魔**》的下卷。
燕飞这么做亦是为了万俟明瑶当她明白向雨田确实为她尽了全力而不是打开始便背叛她她的心会舒服多了。
向雨田虽然聪明绝顶但聪明人往往对与己身有关的事聪明一世胡涂一时。故此并不明白燕飞的真正心意。
向雨田像万俟明瑶般高傲自负最受不得激将法尤其受不了来自有足够资格作他的对手的人的轻蔑。
他有把握击败向雨田但又不重创他达致他要求的战果吗?
他不知道。
他唯一清楚的就是向雨田并未练成“魔种无极”不像孙恩今他完全掌握不到能击败他的方法。
如果他真能令向雨田知难而退退而合作他还要感谢向雨田因为没有他昨夜的一战他是没有可能悟通整套全新的剑法。而明天的决战将是他试剑的最好机会。
他同意向雨田对万俟明瑶的看法。
万俟明瑶心高气傲向雨田的离弃深深伤害了她亦非常不服气故她不停地在找寻另一个在各方面都不逊色于向雨田的情人但每一次她都失败了于是她不住的抛弃情人斩断情丝直至在长安遇上燕飞。
燕飞到今天才明白向雨田为何对他那友善因燕飞曾是他的希望向雨田比任何人更希望万俟明瑶有个好归宿。
但燕飞当时却有个缺陷就是武功尚差万俟明瑶两筹当然更比不上向雨田。
命运就是如此假如燕飞当年有现在的本领命运会循另一个方向进行燕飞也不会有后来的奇遇而该是随万俟明瑶返回沙漠过他们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生活。
可是造化弄人事实并非如此万俟明瑶始终无法完全接受燕飞今他们的热恋变成一种苦难同时更折磨着燕飞、万俟明瑶和向雨田三个人都是受害者。
那今燕飞不堪回只想忘记的一天终于来临万俟明瑶一时愤恨下辱骂他及小上向雨田更表示她爱的是向雨田。
或许她只是一时的气话但已严重地伤害了燕飞。
就在那个神伤魂断的晚上燕飞在没有一句道别话下悄悄离开结束了他和万俟明瑶纠缠数月的苦恋。
前尘往事不堪回。
燕飞站起来准备离开码头就在这一刻他心中生出被人在暗中窥伺的感应。
第十一章 魔门鬼影
燕飞大感惊懔。
窥视他的人藏身颖水对岸的黑暗中一座姜燕联军遗留下来的箭楼之上感应一闪即逝以他的灵锐也有是否错觉的怀疑。
这个人该是自他和向雨田到这里说话后因怕惹起两人警觉故潜往对岸遥遥监视他们即使被现也因有河道阻隔可以从容逸走。
他并不担心对方偷听到他们的对话因为他和向雨田交谈时都以真气蓄聚声音只送往对方耳内不虞外泄。
他担心的是对方具有极高明的潜踪匿迹之术竞可瞒过他的灵觉可知非是一般凡俗的心法。直至他起立打算离开对方心灵始露出一丝空隙让燕飞感应到他的存在。
天下间竟有如斯功法。
对方轻功极端高明不在话下最教人惊异是其能把心灵隐蔽的功夫天下确是无奇不有想到这里心十一动记起李淑庄曾提起过的魔门高手鬼影人如其名只听外号便知此人必是精通遁术的高手所以才被派往监察他和孙恩在缥缈峰的战况。只从鬼影准确地掌握两人不分胜负的离开而他和孙恩均没有察觉便知此人名不虚传。
这时燕飞可肯定正隐伏于对岸的正是鬼影不由心中杀机大盛心忖此人从太湖一直追踪着自己到这里来有如附骨之蛆不干掉他以后如何过日子。
心中一动诈作回集去了。
※※※
刘裕和屠奉三极目前望黑暗的海面上另一艘没有任何灯火的船正从远处全驶近与他们一样靠岸而行但离岸比“奇兵号”沓上数里。
刘裕出命令道:“亮灯号打招呼!”
屠奉三皱眉道:“如果不是大小姐的座驾舟我们岂非暴露行藏?”
刘裕沉声道:“你认为机会大吗?”
屠奉三点头道:“确有很大的可能性。”
刘裕道:“只要有三分的机率我便会试试看因为失之交臂的后果会非常严重天师军的战船队正在后方赶来。”
灯火闪亮打出荒人问好的灯号黄色和绿色的灯光交替闪烁如是者共闪十六次又回复先前的乌灯瞎火。
刘裕和屠奉三紧张起来如果来船是天师军又或北府兵的战船都会令他们惹上麻烦。
起初对方似乎没有反应蓦地来船同时亮起红、白、蓝三色灯号达三息之久倏又敛没。
“奇兵号”上的兄弟齐声欢呼。
刘裕欣然道:“这一着押对了果然是我们的大小姐。”
屠奉三如释重负的道:“大小姐安然无恙证实了我们占上先机抢在敌人的前头。”
老手不待刘裕吩咐改变航向朝江文清的双头舰驶去。
两船不住接近。
刘裕一颗心忐忑跃动心情有点像浪迹天涯的游子流浪多年尝尽人世间种种沧桑后回到一直盼望他回家的小情人身旁准备向旧情人忏悔过去的胡作非为请求她的原谅。
※※※
燕飞潜入向雨田隔邻的客房盘膝坐下功聚双耳听觉提至极限以他的功力纵然对方以气功蓄敛声音仍难避过他的听觉。
要瞒过身具魔种的向雨田并非易事但燕飞因有与孙恩玩这个特别游戏的经验懂得如何收藏心灵的信息兼且这是人多气杂的旅馆远比在空旷无人的荒野容易。
那个他认为是叫鬼影的魔门高手于上游渡河接着便朝小建康的方向潜去。在暗里监视的燕飞见到他迅捷的身法也要自认逊色此人身法之高明是他从未见过的明明见着他在腾跃闪动也有疑幻疑真的感觉尤其对方允分利用了黑暗和建筑物的掩护身形有若失去了实质确不负“鬼影”之名。
要追蹑这样的一个人以燕飞之能亦自问办不到幸好他猜到鬼影该是到旅馆找向雨田遂先一步到旅馆去。
向雨田房内全无声息换了一般高手会以为房内没有人但燕飞却凭直觉晓得向雨田在房内。
待了半晌终于有动静了。
向雨田房外传来弹甲的声响共四下前三下是连续的最后一下隔了三息之久。
向雨田的叹气声在房内响起有气无力的道:“早猜到你们会来找我。”
正在窃听的燕飞更肯定对方是魔门高手鬼影否则向雨田不会有这句话。无意间他学懂了魔门相认身分的信号。
向雨田声音转细显是运功蓄敛音浪道:“唉!今次更头痛原来是你老人家。”
燕飞心中奇怪以向雨田的武功是不用怕任何人的为何见到鬼影会叫头痛。
向雨田说了句更奇怪的话道:“写吧!”
燕飞大惑不解时向雨田嚷起来道:“我的娘我和燕飞交谈时你竟在对岸!”
直到此刻燕飞仍没有听到鬼影说的话他根本没有出任何声音向雨田便像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燕飞醒悟过来鬼影原来是个哑巴所以向雨田着他把话“写”出来。
通常哑巴也是聋子但鬼影显然听得到向雨田的声音否则向雨田也须把要说的话写出来让鬼影看。
房内沉静下来但燕飞知道对话仍在进行着只因鬼影书写需时罢了。
向雨田忽道:“这句要再写过我掌握不到。”
燕飞一时间胡涂起来不明白向雨田为何有掌握不到的情况难道鬼影写出来的字太潦草难以辨识?旋又明白过来鬼影该是在向雨田摊开的手板上写字方会生这种情况。
好一会后向雨田叹道:“你是否逼我杀了你呢?”
燕飞被向雨田这句话吓了一跳完全不明白为何忽然要喊打喊毅。
一阵沉默后向雨田问道:“你晓得燕飞是谁吗?”
燕飞愈听愈胡涂。
向雨田忽又笑起来语气轻松多了道:“差点给你唬倒我心中一直在想又黑又暗加上我们说话时仰天望湖又或侧头说话就算你的眼睛比我更锐利亦难尽见我们嘴皮子的动作。哼!竟敢来骗我向雨田是不是活得不耐烦哩!”
燕飞恍然大悟鬼影不但是哑巴且是聋子不过他却有能读懂唇语的人本领。向雨田说得对当时又黑又暗鬼影却躲在离地十多丈的箭楼上隔了一条宽阔的颖水任他眼力如何厉害只能掌握他们小部分的谈话。所以向雨田试探清楚后如释重负要骗向雨田实是非常困难。
燕飞心叫好险幸好他和向雨田谈话的环境特别否则如被鬼影“读”得他们所有对话后果真的不堪想象只要他向万俟明瑶透露他们的大计便要胎死腹中。如果万俟明瑶一怒之下烧掉宝卷就更糟糕。
不过即使鬼影对他们的交谈一知半解仍是严重的事故而向雨田心中不住转苦杀人灭口的念头只因念着大家同属魔门以致犹豫难决否则以向雨田的性格早向鬼影动粗。
向雨田的声音又传来道:“鬼影你虽然来见过先师但不等于你是先师的朋友先师便曾说过圣门中人一切以利益先行。你对我有利便是伙伴朋友;不合我的利益便是敌人没有甚么人情可说的。你要我为圣门出力但我却认为圣门现在做的事根本只是缘木求鱼尽做着最愚蠢的事。这是个大乱的时代没有人有能力逆转整个局势。你来劝我我却要反劝你们省点气力吧!现在仍不是时候。这是我对你们最后一次好言相劝由今夜开始以后再不要来烦我你当我很有空吗?如敢再来烦我休怪我向雨田反脸无情。”
房内沉寂下去。
阴奇腾空而起落往奇兵号。
刘裕大讶道:“大小姐呢?”
阴奇笑道:“这是我和大小姐分手前告诉大小姐我猜刘爷会说的第一句话果然给我猜个正着。”
刘裕老脸一红道:“冱个不难猜吧!你是去迎接大小姐却不见你和她一起来不问这句问哪一句呢?”
两船并排在海浪上推进海风刮来吹得众人衣袂飞扬。
屠奉三笑而不语阴奇拿江文清来开玩笑正代表荒人希望刘裕和江文清可以有情人终成眷属亦代表众兄弟对江文清的拥戴和爱护。
阴奇与江文清关系极佳更是大力撮合两人。
阴奇笑嘻嘻道:“刘爷也可以问”宋爷到哪里去了?为何见不到宋爷。“对吗?”
刘裕招架不来苦笑道:“好吧!为何不见大小姐和宋大哥一起随你来呢?”
阴奇正容道:“大小姐率船队在来此的海途上觉被天师军的战船跟踪虽撇掉敌人但已知不炒所以到达长蛇岛后立即开往离岸更远的岛屿躲避并着我回来告诉你们。”
屠奉三道:“大小姐这个决定很高明天师军的战船队正蜂拥而来。”
阴奇神情古怪的道:“今次我见到大小姐她给我焕然一新的感觉又或可以这样说她又变回当日的边荒公子了。”
刘裕心中欣慰晓得在此关键时刻江文清终于回复了信心和斗志。
屠奉三大喝道:“改变航向。阴奇你来领路。”
两船的兄弟同声叱喝战船偏离6岸往大海的东南方乘风破浪去了。
※※※
向雨田叹道:“我们错失了杀他的唯一机会但我真的没法狠下心肠我快变成个心软的娘儿哩!”
燕飞明白过来鬼影离开了向雨田这句话不是说给鬼影听的而是说给他燕飞听。不由心中苦笑向雨田的魔种确实不在他的金丹之下明晚将是非常艰苦的一战。
向雨田续道:“我们刚才在码头处的对话即使有人在旁边听着也只会听得一头雾水何况是只靠眼睛去读人说话的鬼影所以我反不担心他会泄露我们的秘密问题只在他已对我们生疑而鬼影是天生有缺陷的人怀疑心会比一般人更重。唉!他娘的!明天想不全力出乎也不成。让我告诉你吧!鬼影曾到沙漠去找你爹央他出山。你爹拒绝了他但亦请他到长安探听族长的情况所以鬼影是认识明瑶的我今晚开罪了他他是不会罢休的。”
燕飞道:“我杀了他如何?”
向雨田道:“你爹曾向我说过天下间只有鬼影是他完全没有把握能杀死的人因为没有人可追上他。他若躲了起来更是任何人也无计可施的事包括你和我在内。”
稍顿续道:“如果高彦是边荒集最出色的风媒鬼影便是圣门最高明潜踪匿迹的卓探子。明天你真的有把握吗?在鬼影的监察下我稍有保留也会露出破绽若被他看破我们弄虚作假我们的大计将要泡汤。”
燕飞道:“兄弟!全力出手吧!千万不要有任何保留只要你想着宝卷自然会尽力而为。我走哩!好好睡一觉。”
※※※
聂天还像从沉思里醒转过来般瞥了正跨槛进入小厅的郝长亨一眼道:“长亨坐!”
郝长亨走到他身旁坐下识趣的没有说话。
聂天还若有所思的沉吟了好一会才找到话儿似的问道:“多年以来我们一直与桓家为敌但我们仍能不住壮大长亨可知是甚么道理呢?”
郝长享忙道:“全赖帮主英明领导我帮上卜又齐心抗敌故能保不失。”
聂天还道:“长亨尚未能说出其中关键的因素。”
接着双目闪闪生辉续道:“直到今天我们的实力仍是难与雄霸荆州的桓家相比但桓家仍没法奈何我们桓玄更改弦易辙与我们结盟合作许以种种利益实因我们两湖帮的独特形势。”
郝长亨直至此刻乃不晓得聂天还找他来有甚么吩咐只好恭敬的听着。
聂天还忽然岔开道:“刚才我去看雅儿她睡得香甜嘴角还挂着笑容该是在作好梦。唉!这孩子。”
郝长亨心忖自己亦准备上床睡觉却被聂天还召来肯定聂天还有心事。
聂天还又返回先前的话题道:“一直以来我们采取的是与民共利的策略故影响力能深入社会的各个阶层与民众的利益结合但我们从不称王占城亦没有予敌可攻打的固定基地等于整个两湖都是我们的基地所以即使以桓家的强大实力亦对我们无从人手奈何不了我们。”
郝长亨点头道:“确是如此每次敌人大举来犯我们便坐上战船遁入两湖从有影变成无形再觑准敌人强弱择肥而噬之令敌人每次都损兵折将而回。”
聂天还沉声道:“长亨可有想过我们这种无影无形的策略将随我们的出击而彻底改变过来呢?”
郝长亨愕然道:“帮主的意思……”
聂天还道:“我没有甚么特别的意思也不是要半途而废只是在思索形势展的每-种可能性。桓玄这小子秘密与谯家结盟惹起了我的警觉。如果桓玄与我们合作竟是引蛇出洞的阴谋诡计那桓玄实比死鬼桓冲更高明厉害我们怎也要防他一手。”
郝长亨点头道:“桓玄从来都不是可靠的伙伴。”
聂天还微笑道:“昨晚我忘记问你一件事当雅儿为高彦说话时当时她是怎样的一副神态以你对她的认识她是说真话还是为高彦撒谎呢?”
郝长亨大感头痛现在轮到他选择该说真话还是假话真话当然是尹清雅为高彦说假话但若如实说出来等于出卖尹清雅只好中间着墨道:“清雅说自己与高彦没有那种关系肯定是真的她……”
聂天还不耐烦地截断他道:“只听长亨这两句话便知你像雅儿为高彦说好话般在为雅儿开脱。我要听的是最坦白的话因为我想晓得雅儿是否对高彦情根深种。”
郝长亨颓然道:“清雅的确是爱上了高彦否则怎会焉高彦说好话呢?”
聂天还全身一震再说不出话来。
郝长亨心忖聂天还心中早有想法只不过想经由自己去进一步证实待要为尹清雅美言几句聂天还像失去谈话的兴趣挥手苦他离开。
第十二章 沙漠真情
拓跋圭策骑驰上坡顶勒马停下双戟交叉挂在背上从肩后左右斜伸出来配合他高挺的体型、雄伟的容颜衬着披肩的长坐在轩昂的骏马上确有不可一世君临大地的霸主气势。
楚无暇紧随他快马加鞭的奔上山坡来到他马旁。她把秀束成数十条辫自由写意的垂往两肩和香背突出了她修美的颈项强调了她美丽的轮廓加上她动人的体态与拓跋圭并骑而立英雄美人相得益彰。
二十多名武功高强的亲随散往四方监察远近的动静。
参合湖宁静地躺在长坡的尽处反映着天上星月的光辉。
比之当日参合陂之战时的情景又是另一番面貌这夜天气极佳弯月斜挂夜空大地铺着白雪掩盖了几个活埋了数万燕兵的万人冢纯净的白雪把一切丑恶净化了。
拓跋双目闪闪生光居高临下扫视这把他命运扭转的战场耳际似是响起千军万马撕杀的声音震彻云宵脑海浮现着燕人被活埋时的惨厉绝望的脸容。
他的两千兵马经一天一夜不停的赶路此时停歇下来扎营休息他却无法入睡忍不住到来凭吊战场。
拓跋圭比任何人更清楚参合陂之战是他平生功业的转折点如果输掉此仗他将永无翻身的希望。
但他赢了且是大获全胜。
拓跋圭探手往下轻抚挂在马旁的长矛此矛重三十斤长一丈是他在马上作战的最佳伴侣。若论骑射功夫和马上作战的能力他自十六岁后便赶过拓跋仪成族中之冠即使强如燕飞在这方面也要逊他一筹。这当然是指以前的燕飞。
他忽然往楚无暇瞧去刚好捕捉到她别头凝视着他的眼神楚无暇被他看得娇躯微颤竟不自觉的避开他的眼光垂下头去。
拓跋圭也心神一震因为他还是次看到这美女娇羞的神情当他出奇不意望进她秀眸里去看到的是她心迷神醉的思绪便像把她的心削了开来掌握到她的真心。
拓跋圭微笑道:“无暇害羞哩!”
楚无暇耳朵都红透了嗔道:“族主在使奸明明看着那个湖忽然却看人家。”
拓跋圭心忖我不但在看湖还想着湖旁积雪和泥上下的“东西”唉!如有选择谁愿把大批活人埋掉?没有人比他更明白当年汉人的秦将白起把敌人埋掉的心情因为那亦是他的亲身体验。
白起把秦国与敌人的兵力对比扭转过来导致秦国从此变成一强独大;他亦把与燕人的兵力对比拉近否则冬天还未来临他早被逐回盛乐等死。
他不知道白起是不是没有选择但他清楚自己确是没有另-个选择。
忽然间他只想远离此地且永远不再回来。
拓跋圭平静的道:“我们回营地去。”
楚无暇以带点撒娇的语气轻轻道:“我累哩!”
拓跋圭没好气的道:“我刚才早劝你留在营地休息你却坚持要随我来现在又是你先喊累。”
楚无暇白了令他心跳的一眼然后轻巧的从她的马背翻到他的马上去娇躯偎入他怀里拓跋圭自然而然的腾出一手搂紧她。
楚无暇呻吟一声闭上美目浑体娇软无力。
拓跋圭一手按在她没有半分多余脂肪的小腹另一手控缰驰下长坡楚无暇的座骑懂性的追在身后。
拓跋圭生出拥着一团烈焰的感觉。
那天亦非常的炎热沙漠的热浪蒸烤着他和燕飞身上的水分不住蒸消失体内的血液也似因缺水而过于浓稠致无法流动脚踩在滚烫的沙上传来钻心的痛楚虽没有脱靴察看但凭感觉便知脚板起满了水泡水泡爆破后的感觉更令他们苦不堪言。
拓跋圭强忍着隐隐作痛几近干裂的喉咙感到呼出来吸进去全是烈火。
四周是一个接一个的沙丘没有丝毫生命的迹象没有尽头荒芜的情景令人被失去所有希望的沮丧彻底支配。
走了近五个时辰那怪人说的绿洲仍没有出现太阳早移往丙面但其威力却是有增无减。
拓跋圭叹道:“我们是否做了傻瓜?”
燕飞苦笑道:“我可以说甚么呢?”
拓跋圭蹲了下来道:“我想过自己会被人杀死会被饿狼咬死甚至是自尽而死却从没有想过就要渴死。这算哪门子的命运?”
燕飞学他般蹲下来取出水袋摇晃了一下道:“只剩下两口水要不要现在喝了它?”
拓跋圭点头道:“再不喝可能捱不到太阳下山。”
燕飞拔开塞子珍而重之的举起水袋喝了半口然后递给拓跋圭后者一把接过饮干了水袋余下的水接着一震道:“小汉!”
燕飞微笑道:“大家兄弟谁喝多点谁喝少点有甚么问题。”
拓跋圭心中一阵激动哽咽着道:“你真是我最好的兄弟自己喝一小口却让我喝一大口如果我这次死不掉我永远会记着这件事。”
燕飞道:“我们一定死不了。我们在这里等待太阳下山老天收火后我们掉头回去天明前该可离开这鬼地方。”
拓跋圭沮丧的道:“对于沙漠我比你所知道的要多一点白天和黑夜是两个极端如白天是火晚上便是冰一热一冷我们撑得住吗?我和你都是衣衫单薄。唉!”
燕飞断然道:“既然如此我们便继续往前走。”
拓跋圭失声道:“你还信那怪人害人的谎话吗?我们给他害得还不够惨吗?”
燕飞垂头道:“我们一定不可以就这么放弃。”
拓跋圭明白燕飞正想念他娘探手抓着燕飞道:“相信我我拓跋圭是永远不会放弃的只要有一线希望我就会奋斗下去。你和我都不会死。”
燕飞轻轻道:“我相信他。”
拓跋圭不悦道:“害我们到这种田地还要相信?快五个时辰哩!由日出上到日落仍见不到绿洲的影儿。”
燕飞道:“或许我们是走错了方向或许四个时辰是以那人的脚程计算又或许是过这沙丘区拖慢了我们的度。”
拓跋圭皱眉道:“你凭甚么这般相信他呢?”
燕飞摇头道:“我不知道或者是因他看我时的表情不像是骗人的。”
拓跋圭失声道:“你怎能看破那层厚厚的脸纱?不要自己骗自己哩!咦!是甚么声音?”
两人精神大振循声望去。
在最接近他们西面的一座沙丘传来一下接一下的“沙沙”声。
燕飞道:“没有可能的是否我们临死前的幻觉?”
拓跋圭道:“我们离死尚远怎可能有幻觉呢?且是同时听到声音。”
“沙沙”声忽然休止。
两人你眼望我眼。
拓跋圭压低声音道:“过去看看如何?”
倏地一个庞然巨物现身在沙丘顶处赫然是一头纯白色的骆驼。
两人看得日瞪口呆千思万想也想不到是头骆驼但这还不是他们看呆了眼的原因真正令他们惊异的是骆驼背上的人。
太阳此时刚落到沙丘顶后的位置照射着他们的眼睛令他们更感如幻似真分不清楚是现实还是幻象。
骑在骆驼背上的人全身被纯白的布包裹着只露出一双眼睛两人的眼睛在阳光刺激下看不真切骆驼背上的人就像一团闪烁着阳光的白影。
那骆驼在两人眼睁睁下驰下沙丘朝他们缓缓而至荒芜不堪的沙漠刹那间转化成另一个天地既神秘又刺激真实与虚幻的分野模糊了。
忽地一连串有如天籁的声音传人两人耳鼓里但拓跋圭却听不懂半句只知耳中听到是人世间最悦耳动听甜美的少女声音。
然后身旁的燕飞兴奋的响应着说的也是拓跋圭听不懂的语言。
在那一刻拓跋圭明白了来的是秘族的少女大漠最神秘民族的人。
然后他看到一双眼睛一双他永远忘不掉的美丽眼睛一双惊人地吸引人、深嵌在弯弯的秀眉下令人倾倒的明眸。
离开长坡后战马开始加亲卫从四方八面追至聚集列他马后去。
拓跋圭拥着怀内的美女心中奇怪为何会在此等时刻记起少年时那段既美丽又使人魂断神伤的沙漠旅程?或许是与秘族的斗争正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吧。
万俟明瑶会否就是她呢?
※※※
王镇恶步人大堂直抵慕容战的桌子前施礼后坐下。
慕容战皱眉道:“睡不着便该到夜窝子凑热闹保证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天明然后会倒头大睡天塌了下来仍不察觉。”
王镇恶道:“战爷为何又不去乘兴呢?卓馆主他们仍在正东居喝酒。”
慕容战笑道:“看来大家都没有睡觉的兴趣只不过谁都没有把心事说出来但事实上大家都在担心明晚古钟楼的决战希望事情快点有结果那一切可以继续如常进行我们又可以计划将来了。”
王镇恶苦笑道:“向雨田可以非常自豪了竞能令本是对燕飞信心十足的人不再那么有信心。”
慕容战道:“幸好燕飞本人仍是信心十足。”
王镇恶道:“那是一种真正高手的自信向雨田何尝不具有同样的本色?当你单独对着向雨田时想象能有另一个人可击败他是没有可能的面对燕飞时感觉亦是如此他们都有一种能永保不败的气势和自信。”
慕容战点头道:“你可能是集内唯一用心推敲他们两者高低强弱的人这当然不会有任何结论因为不论是燕飞或向雨田均属无法去揣测的级数。亦正因如此你才会忧心仲仲跑来找我聊天。对吗?”
王镇恶叹道:“我的心情很矛盾既希望燕飞胜出也不愿见向雨田落败身亡。坦白告诉你我曾去劝向雨田却被他拒绝了这一战已是无可避免。”
慕容战道:“你说出了大部分荒人的想法向雨田虽然把边荒集闹个天翻地覆但因他没杀过半个荒人又因明明可杀死高彦的情况下仍放过那小子已赢得所有荒人的敬重和好感。试问在这样的情况下谁想见他血溅边荒集呢?”
王镇恶沉吟片刻道:“你说燕飞对这场决战有甚么想法呢?”
慕容战瞪着他微笑道:“这才是镇恶夜访我的原因吧!”
王镇恶道:“向雨田说了几句非常奇怪的话他说其中的情况非常复杂他是不得不战燕飞亦没有选择。燕飞为何没有选择呢?”
慕容战耸肩道:“我倒觉得合情合理向雨田既不肯退让燕飞当然要奋起应战难道还有别的选择吗?”
王镇恶道:“难怪战爷会这么想因为我说漏了一番话向雨田之所以这么说是我向他提出让他风风光光下台的建议但向雨田的反应却让我感到向雨田根本无心决战反是燕飞选择了非战不可。”
慕容战听得眉头大皱疑惑的道:“这是没有可能的由第一天认识燕飞开始我便清楚他不是好勇斗狠的人。”
王镇恶苦笑道:“或者是我误会了。”
又道:“假设输的是燕飞呢?”
慕容战叹道:“这是没有可能的燕飞怎会输?唉!担心却又难免。就算明知反攻北颖口是有胜无败但大家仍是战战兢兢的这是人之常情。对明天一战我们荒人的担心亦正是类似的心情。”
王镇恶苦笑无语。
慕容战道:“不要把话藏在心里尽管说出来。”
王镇恶道:“我想说的战爷肯定听不入耳。”
慕容战笑道:“那我更想听哩!”
王镇恶道:“或许是我初来乍到又或我对燕飞认识不深但向雨田是极端聪明的人又因某种我们不知道的原因非常爱惜自己的生命而他在与燕飞交手后仍敢挑战燕飞且是公开在占钟楼进行决战怎样也该有几分把握。所以我认为谁胜谁败是五五之数。”
慕容战一震道:“对!你这是理智的分析不像我们盲目般深信燕飞必胜。”
王镇恶道:“人最难接受的就是深信不疑的事被推翻认定了的看法被证明是不对的正如竺法庆被燕飞斩下级整个弥勒教立即崩溃所有弥勒教徒都疯狂了因为他们根本承受不起那种打击。燕飞于边荒集的精神作用亦是如此如他明晚落败边荒集将永难振作过来。”
慕容战沉声道:“如燕飞胜了又如何呢?”
王镇恶道:“边荒集的气势将攀上颠-边荒劲旅必成为无敌的雄师即使强如慕容垂者也有败北的可能。”
慕容战道:“你说的话我完全同意但我们还可以干甚么呢?”
王镇恶道:“我本是想请战爷去探燕飞的口风看可否取消决战又或把决战改在私人的场合下进行那样不论谁胜谁负都可把损害减至最低。”
慕容战叹道:“太迟了现在整个边荒集都知道明晚子时燕飞将在古钟楼之顶决战向雨田。我们荒人从来是说一不二的。”
接着目光投往屋梁苦思不语。
王镇恶道:“战爷在想甚么呢?”
慕容战道:“我在想着向雨田的血解不知是否受到你的影响想到一旦向雨田施展这种能令他奔得快逾奔马催潜力的奇功燕飞不知能否应付得来?”
王镇恶歉然道:“是我不好!”
慕容战勉力振起精神道:“你是一番好意处处为边荒集着想怎可以怪你。唉!姓向的家伙那天竟是故意捱我一刀我当时完全不晓得只从这点便知向雨田是如何高明。还是朔千黛在事后说破我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窝囊。这家伙的确令人又怕又爱。”
王镇恶欲语无言。
慕容战道:“好哩!假设燕飞败了当然一切谋略泡汤。但若燕飞胜出我们亦须周详的计划借势进行。这方面由镇恶负责希望你想出来的东西不会白白浪费吧!”
王镇恶答应后告辞离开。
第十三章 退隐之心
太阳升离海平面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
两艘战船一先一后在无边无际的大海破浪航行不见6岸。
老手指着前方道:“这个岛群我在年少时来过一次由三十多个露出海面的岛屿和沙洲组成分东、西两群束部鱼民称之为上七岛西部叫下八岛只有东部的上七岛适合船只停泊下八岛太多暗礁了。上七岛中又以永兴岛最大最美是南海诸岛中最大的岛屿。想不到大小姐也知道有这系列的海岛。”
在指挥台上听他说话的刘裕、屠奉三和阴奇均感佩服老手不单航海经验丰富且对海上的形势了如指掌。
阴奇忍不住赞道:“照我看没有甚么岛是你没有到过的对吗?”
老手双目射出热烈的神色道:“自懂事以来我便对海洋生出狂热别人怕风浪我却要有风浪才成。海面下的世界更令人着迷是个色彩灿烂的世界充满了千姿百态的奇异生命。闲时我也喜欢看海对着大海我可以看个不停:水不生厌。”
耳鼓传来老手说的话感受苦老手对海洋的热爱刘裕极日眺望老手指示出现前方的列岛彷似深居海洋中凡人难以踏足的禁地山崖险峻层峦迭翠在晨曦斜晖里宛如仙境飘浮于滔滔汪洋的深处惊涛拍岸岩礁堆雪佳趣天成令人叹为观止。
忽然间刘裕心生奇想如果能从此避居此-岛闲时登高望远岂非可远离战火再听不到战号战鼓惊心动魄的声音只听浪涛松涛的自然天籁。
想到这里刘裕心中苦笑
这种宁静和平避世退隐的生活只能在脑海中想想他根本没有这种缘分和福气老天爷早决定了他要走的艰苦道路他亦没法子拒绝又或违抗老天爷的意旨。
背负在他身上的不但有淡真的耻恨还有江文清的血仇他只能尽全力与敌周旋没有逃避退缩的可能他更不容许自己做逃兵懦夫。
想到即将见到江文清他的一颗心灼热起来想起她对自己的温柔多情而自己仍三心两意来自深心的愧疚便不由自主地涌起。
燕飞说得对他是不能永远活在痛苦和仇恨里人世间尚有很多美丽的事物只看个人有没有为自己的幸福快乐着想。
在这一刻他恨不得能长出翅膀像掠过船的--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不理人间恩怨的海鸟般朝美丽的海岛飞去。
※※※
边荒集。
东大街的老王馒头人头攒动挤满了夜窝族的兄弟人人兴高采烈交头接耳闹烘烘一片。
卓狂生、姚猛、小杰、庞义、姬别、方鸿生、慕容战都是座上客话题当然离不开今晚子时古钟楼的决战。
程苍古和刘穆之并肩而来前者甫进铺门便道:“今晚最佳的观战位置肯定是广场四周楼房的屋顶为防止人多过重把屋顶压破所以我和刘先生商量后决定每个屋顶只许二十人观战额满即止各位有没有问题?”
两名夜窝族兄弟慌忙让坐。
姚猛看着两人坐下笑道:“怎会有问题?只要老子有分到楼顶观战甚么问题都没有。”
众人齐声起哄都是要为自己争取楼顶的席位吵得喧声震耳。
程苍古喝道:“给我静一点!”
众人静了下来。
程苍古道:“为了公平起见钟楼议会的成员又或有资格列席者当然可占最佳的席位其它则让夜窝族的兄弟姊妹以拈筹的方式决定席位拿得好筹的可在楼顶观战。”
众人又一阵鼓噪没有人反对议会的成员有特权因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只是磨拳擦掌希望能尽快拈筹看谁是幸运儿。
姚猛见自己有分笑逐颜开再不说话。
有人道:“钟楼高起达十五丈虽说观远台四周是石栏干无阻视线可是若站在广场上望上去有些位置肯定是在目光之外岂非看不到整场决战?像听说书般每到精彩处说书的人便变哑了多么扫兴!照我看不如请我们的小飞和姓向的家伙改在广场上决斗方可全体尽兴。”
姬别大声压下众人和议或反对的声音嚷道:“在广场上便没有问题吗?只有前几排的人看得清楚其它人只能看别人的屁股何况现在边荒集自己人加上外人足有五万多之众只有钟楼之顶才可以让所有人一起观战。”
卓狂生笑道:“姬大少说的是现实的需要但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决战地点的意义。古钟楼的观远台不但是边荒集的最高点且是我们边荒集的圣地只有这个地方始配得起小飞的身分地位你们明白吗?”
另一人嚷道:“更是为方便你的说书说起来也可以铿锵些儿。”
众人大笑;
程苍古道:“刘先生还有一个提议就是数万人聚在一起很容易出乱子所以必须让每一个人晓得如何礼让、如何进退更须找人维持秩序这方面由刘先生全权处理大家不得有任何异议。”
各人纷纷同意还称赞刘穆之想得周详。
慕容战问道:“小飞呢?”
卓狂生答道:“该仍在驿场元笼高卧高彦已奉命去把他押来。”
方鸿生皱眉道:“该让他老人家多点休息嘛!怎可以去吵醒他呢?”
小杰笑道:“像小飞这种高手是不用睡觉的。不过如有人到向雨田的旅馆敲锣打鼓把向家伙吵醒弄得他没精打采的老子绝不反对。”
他的话登时惹起哄堂大笑亦展示了众人的心情。
红子春此时跨步进来向程苍古道:“最新的赌盘是赔多少?”
程苍古拈须微笑道:“你指的是哪个盘?”
红子春道:“当然是最热的那个盘就是赌燕飞在十招内干掉向雨田没有其它赌盘比这盘更刺激了因为尚是未知之数难道蠢得去赌小飞输吗?”
众人又再起哄各陈己见个个都是专家般的语气和模样。
此时老王端来一盘迭得像小山、香气热气腾升的馒头岂知尚未放下早给抢掠一空老王慌忙返回թo;房去再接再厉。
小杰叫道:“小飞来哩!”
一时间店内静至落针可闻数十双眼睛投往大门去。
燕飞在高彦、拓跋仪、呼雷方、费二撇和十多名兄弟簇拥下悠然而至。
卓狂生大喝道:“小飞状态如何?”
燕飞轻松的答道:“待我以馒头祭过老子的五脏庙后再告诉你答案。”
众人爆起轰天笑声。
第一章 雄心壮志
以十五艘双头舰组成的战船队泊在永兴岛东面一个海湾里如此纵有敌船从6岸驶来除非绕到海岛另一边梭巡否则绝不可能现他们。所以只要在海岛-南处设岗哨入侵范围的敌舰将无可遁形而要打要逃厘定进攻退守之法的主动权亦能完全掌握在手上。
只以隐藏避敌而言水兴岛实比长蛇岛群优胜但缺点却是更为偏远从这里到海盐去一路顺风顺流也要多花上两大的时间。
不过刘裕和屠奉三都没为此忧心因为他们巳现了徐道覆的秘密基地只要天师军一有异动的信息传来他们仍有足够的时间及时行动不虞错失良机。
此时正在岛上砍树伐木以建造临时码头的一众兄弟看到奇兵号昂然进入海湾另有阴奇的双头舰追随在旁均晓得是刘裕来了人人抛下手上的工作不顾-切的拥往岸边高声欢叫喝采兴奋雀跃状如疯狂。
刘裕看得目瞪口呆真是怎么也顶料不到众兄弟的反应如此热烈。
站在刘裕左边的阴奇道:“刘爷听到他们在嚷甚么吗?他们在叫刘爷万岁。”
刘裕苦笑道:“如果此事传至司马道子耳中我们会大祸临头。”
另一边的屠奉三欣然道:“刘爷可以放心这班兄弟都是经过精心挑选从我原振荆会和大江帮的兄弟选出来的忠诚方面无可怀疑。更重要的是每个人都深信不疑你足真命天广。告诉我谁敢出卖心口中的真命天广呢?还有更愚蠢的事吗?”
喝釆声更响亮了“刘爷万岁”的喊叫声潮水般在海湾来回激荡着令人热血沸腾。
刘裕心中生出难以形容的感觉似乎他一生的事业从这一刻方开始而由这一刻起他的荣辱再不限于个人而是属于眼前的所有兄弟大家已变成一个整体。
就在这时他的日光终于在以千计狂热欢迎他们的人群中搜索到目标。
江文清卓立岸旁一块巨石上没有像其它人般挥手呐喊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他陪伴她一旁的是宋悲风。
刘裕心中一颤明白了阴奇先前对她的形容久违了的“边荒公子”终于“回来了”。
江文清一身男装打扮衣袂随海风吹拂飘扬一副翩翩佳公子玉树临风的情态说不尽的风流尔雅从容自若。
刘裕没法形容骤见到她这般动人模样的心情;没法描述地在他心中激起复杂微妙的感觉他们之间的关系更是无法有任何言辞可以适当形容的他只知道在这一刻心神全被她占据了而且比任何-刻他更需要地。
屠奉三轻推他一把。
刘裕会意的高举双手大喝道:“各位兄弟!刘裕来哩!”
喊叫声立即攀上巅峰震荡着海湾直冲上宵汉。
※※※
拓跋圭醒转过来一时间以为自己仍身处沙漠直到睁开眼睛方回到帐幕内的现实里。**的楚无暇蜷伏在他怀里双手抱紧了他。
昨夜他又梦到那沙漠在骆驼背上嗅着那秘族芙少女的动人体香虽然隔了个燕飞但仍足以今他忘记了沙漠的可怕至乎忘记了一切所以刚才一时间不知身处何方何地分不清楚是冷酷的现实还是醉人的梦境。
怀里的美女颤动了一下接着力把他搂紧心满意足的吁出一口气娇柔的轻轻道:“族主在想甚么呢?”
拓跋圭心中苦笑假如自己老老实实的说出真话告诉她自己正在想另一女人她会有甚么反应?
帐外传来战马走动和嘶叫的声音帐内却是另一个世界他忽然觉自己很享受这种强烈对比下的安宁。
拓跋圭目光落在怀内美女的俏脸上刚好她睁开眸子两人目光接触拓跋圭微笑道:“我在想敌人也在想你。”
楚无暇“呵”一声叫起来然后把香唇凑往他的耳朵旁似用尽了全身的气力叮咛道:“永远不要舍弃我族主没有了族主的爱宠无暇将一无所有。”
燕飞进入驿场的主堂拓跋仪正在来回踱步看样子便知他满脑子烦恼。
见燕飞来找他拓跋仪欣然道:“你来得正好我正想找你昨夜我们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来坐下再说。”
两人到一旁坐下。
燕飞道:“素君怎么想呢?”
拓跋仪叹道:“她当然不愿离开我但有甚么办法呢我费尽唇舌才说服了她她亦不得不为我们的骨肉着想。”
燕飞道:“今晚决战后我们立即起程你最好安排一艘船走水路会舒服点:”
拓跋仪点头道:“这方面当然没有问题。对今次决战你有把握吗?”
燕飞暗叹一口气自己有把握吗?他真的不知道、直到此刻他仍没法摸通摸透向雨田在鬼影的虎视眈眈下他们均没有留手的可能否则如被万俟明瑶晓得向雨田只是虚应故事一怒之下毁掉宝卷那会今向雨田生不如死抱憾终生。
事实上燕飞心情矛盾既希望向雨田全力出手好山万俟明瑶“还债”了却心事但另一方面又怕自己架不住向雨田的奇功秘技一时失手那就非常糟糕。
他的为难处是向雨田可以全力出手而他却不可以这么做。没有“小三合”的“日月丽天**”可否今向雨田“知难”而退呢?他真的没有把握。
想到这里燕飞心中一动想到了一个后果非常严重的问题:
耐心等待他答话的拓跋仪皱眉道:“你想到了甚么呢?”
燕飞微笑道:“我也说不上来自己想到了甚么希望是解决今晚难题的办法吧!”
拓跋仪沉声道:“向雨田真的那么厉害吗?”
燕飞点头道:“我町以肯定地告诉你向雨田的身手绝对是孙恩那个级数不过请你老哥放心今夜我会和你扬帆北上我们和莫容垂的战争会继续进行直至分出胜负。”
接着站了起来亲切地拍拍拓跋仪的脸颊笑道:“告诉素君你们的孩子会在一个远离战火、山明水秀的地方出生而在适当的时机我会设法让她孩子的父亲回到她的身旁那时甚么争雄斗胜也与你们无关了。”
※※※
江文清语调铿锵的道:“若燕飞所料无误李淑庄、陈公公和那个叫奉先的人以至于干归和四川谯家均属于所谓的圣门派系他们短期的目标是要助桓玄夺权最终的臼标则是出而主宰天下然后把儒家赶尽杀绝洗雪自汉武帝以来备受排挤压逼的耻恨。”
一身男装的江文清俏立正临海的一块大石上侃侃而论从燕飞处得来的重要情报用辞精准、生动传神把整件错纵复杂的事巨细无遗、有条不紊地交代出来。
风从大海吹来令她衣袂拂扬袍服紧贴的身体突显了地修长苗条的体形明朗直爽的神态气度使得坐在另-边行滩上的刘裕、宋悲风、屠奉三、阴奇、蒯恩和老手心神都不由被她吸引了听着她的叙述完全没有丝毫冗长沉闷的感觉。
在明媚的冬日阳光照射下益显她明艳照人的风姿一双明眸在两道弯弯的秀眉下差可与天上的阳光争辉。
刘裕呆看着她心十涌起难以形容的感觉有点像经历过了千辛万苦的旅程后回到了久违的故上见到初恋的情人骤然觉她长大了出落得更美更迷人更能触动他的心。但她的“与前不同”又使他感到似有一道无形的鸿沟把他们分隔开来那是一种揉合了内疚、自惭形秽由衷感到配不上她的负面情绪一时间真的不知是何滋味:
不知是否因为她回复以前装扮成“边荒公子”的神采又或是她予人焕然一新且更添秀外慧中的感觉在刘裕眼中的江文清就像另一个人拥有以前没有的优点和吸引力。
一时间他全被她的风采吸引说不出话来。
屠奉三道:“聿好燕飞识破魔门这个近乎隐形的恶势力否则我们一败涂地后仍不晓得是甚么一回事只从干归、陈公公、李淑庄三人去看便知魔门人材济济如他们全力扶助桓玄会顿令我们处于非常恶劣的形势。”
宋悲风皱眉道:“可是当日干归追杀小裕小裕正是利用干归和陈公公之间的敌对关系逃生如果他们同是魔门中人小裕怎逃得了呢?”
刘裕暗叫惭愧这番话理该由自己说出来现在反由宋悲风提出可见江文清对他的魅力有多大令他神魂飘荡失去平时的精明。
江文清讶道:“竟有此事?”目光往刘裕投去。
刘裕被她的目光看得心儿卜卜跳忙道:“我可以肯定干归和陈公公是敌人互相怀疑所我才能利用当时微妙的情况制造逃走的机会。”
屠奉三道:“这么看干归该非魔门中人只是被魔门利用的人故而谯家须透过谯嫩玉来牵制他。由此可见魔门一直希望隐藏形迹。一直到干归被杀魔门的人不得不出面因此才被我们察觉到他们的存在。他们的另一个错误是低估了燕飞不但让三个高手饮恨蝶恋花之下也暴露了阴谋致牵一而动全身。”
江文清道:“纵然我们晓得魔门的存在但对魔门真正的实力我们仍是近乎一无所知。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所以我们现在要之务是要先了解魔门的动向再掌握他们的实力方有办法对付他们。”
宋悲风道:“文清说得对不过虽然我们对魔门所知不多但可肯定有魔门撑腰桓玄将平空多出一大批可怕的高手。在一般的情况下这批魔门高手的作用始终有限可是如被桓玄攻陷建康这批高于挥出来的力量会是非常可怕伞乎可把整个局势扭转过来今我们失去还手的信心。”
众人无不动容想不到宋悲风说出厂这有见地的一番话来。
宋悲风接着有点不好意思的道:“坦白说这并不是我的见解而是安公的看法。当时他是针对弥勒教南来而说的当弥勒教变成司马道子助纣为虐的杀人利器司马道广会悍然借弥勒教之力对反对者进行杀戮再把一切责任推在弥勒教身上现在桓玄有魔门助恶便像弥勒教之于司马道广一样是一股很大的破坏力。”
江文清点头道:“这个比喻很贴切燕飞亦怀疑竺法庆是魔门的人。”
阴奇吁一口气道:“如果竺法庆确是魔门的人那么魔门派出高手伏击燕飞便是含有报复之意了。”
屠奉三苦笑道:“垣叫一波末乎一波又起桓玄已不容易对付加上魔门对他的支持今情势更趋复杂。现在我们要对付天师军已非常吃力还如何顾及建康的情况?”
江文清美目投向刘裕道:“刘爷心中有甚么主意呢?你今天好像特别沉默哩!”
刘裕忙收拢心神忽然间他感到一阵轻松好像抛开了某一个沉重的包袱对未来充满生机和斗志。他自己并不明白怎会变成这个样子只知目前正面对生死存亡的关头而自己正处于主帅的位置上必须作出正确的判断厘定行事的大方向令大家有力可施:转向一直没有说话的蒯恩道:“小恩有甚么意见?”
蒯恩似一直在等侯这个言的机会问言道:“我想先对未来情况的展作一个大胆的假设。”
屠奉三显然特别照顾这个被知己侯亮牛慧眼看中的小子欣然道:“不论想到甚么小恩有话直说小要胆怯更个须有任何避忌。”
蒯恩道:“现在南方分作二条战线先是建康牵涉到司马氏皇权的战线在这条战线上现时的桓玄是占尽上风控制了主动而司马氏只能采取守势。这条战线是我们日前无力兼顾的亦不宜理会我们若硬要文管只会适得其反至乎两头皆空。”
老手点头道:“小恩说得对我们是自顾不暇只能先管这里的事。”
蒯恩得到老手认同立即信心大增道:“另外两条战线分别是我们与天师军在这区域的斗争和寿阳的争夺战后者直接牵涉到边荒集的存亡更代表着谁能控制淮水的问题其重要性绝不在另两条战线之下。”
屠奉三赞道:“说得好!”
蒯恩感激地看了屠奉三一眼续道:“假使司马道子父子不敌桓玄被桓玄攻占了建康那桓玄将把整条大河置于绝对控制之下实力骤然倍增。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唯-击败桓玄的办法就是逼桓玄打-场两条战线的战争今他无法集中力量去歼灭任何一方的敌人。这就是我可以想出来的策略。”
刘裕微笑道:“小恩能纵观全局定出长远的大计可见是大将之才。”
蒯恩再得刘裕赞赏嫩脸一红神情兴奋。
刘裕环视众人目光在江文清身上忍不住的多逗留了一会方道:“小恩大致上说出了我心中的想法边荒集方面我们不用担心我们的荒人兄弟既清楚形势自有应付的办法。现在我们虽奈何不了魔门但却非无计可施我们愈能掌握魔门的虚实将来对付起来愈有把握奉三可否在此事上想办法?”
屠奉三皱眉道:“我们应否知会司马元显有关魔门的事呢?好让他能有所提防。”
宋悲风道:“让司马元显晓得此事与直接告知司马道子无疑会否有反效果呢?”
刘裕道:“司马道子足老谋深算的人该有能力对我们的情报作出明智的判断关键是应选择在甚么时候让他知道:”
江文清道:“当桓玄收拾了杨全期和殷仲堪的时候我们直接知会司马道子如何?”
刘裕欣然道:“就这么办!”
阴奇道:“终于暂时解决了这个问题我们现在又如何?”
刘裕道:“只要我们能解决通信的问题便可立即往海盐去继续我们的计划。”
江文清甜甜一笑道:“这个包在我身上只要有十天光景我们的信鸽高手可设立一个飞鸽傅书的系统可往返海盐和永兴岛之间保证不会贻误军机。”
刘裕大喜道:“如此我们将町人增胜算今晚我们便到海盐文看情况再决定下一步的行动。”
屠奉三道:“那时会稽该巳落入谢琰手上天师军反击的行动将告展开该是刘爷找刘毅谈心的时候了。”
阴奇笑道:“届时我保证敕喋文书一应俱全刘毅这未见过真正圣旨的家伙肯定难辨真伪。”
刘裕目光投往江文清后者亦往他瞧去眼光相触江文清俏睑微红的把目光移开。
刘裕登时心情大佳颇有点否极泰来的舒畅感觉在这一刻一切负担再不成包袱对未来他充满了信心和希望。燕飞说得对人不能老是活在仇恨里那是任何人都负担不来的。
第二章 对付影子
向雨田拉开房门人讶道:“真的是你燕飞?完全出乎我意料之外我还以为今晚决战前你不会再跟我作任何接触。该不是来找我去吃午饭吧?这样似乎太过招摇了。”
燕飞现出一个苦涩的笑容跨步进房从让往一旁的向雨田面前经过叹道:“我们有个新的烦恼。”
向南田把门关上虐到燕飞身旁大感兴趣的道:“能今燕飞认为是烦恼肯定足窒碍难行之事请燕兄指点。”
燕飞透过小厅的侧窗看着外面中园的荷花池道:“我光要问你一个问题鬼影认识你师尊有多久呢?”
向雨田遽震道:“我明白了确实是烦恼:”接着目光灼灼地打量窗外似怕鬼影正躲在外面某处偷读他们唇语般的神态接着移列窗前隔断了燕飞望向窗外的目光道:“圣门之昕以派出电影来劝我师尊出山正因在圣门中以鬼影与我师尊最有交情他们应该认识很久了。以鬼影的眼力只要燕兄有三、四分酷肖你爹鬼影肯定可把你认出来加上他曾目睹我们暗中往还像朋友多过像敌人自然会猜我们因这个特殊的关系而化敌为友。由于心有定见当他今晚看到我们在未分胜负生死前休战不论我们的表演是如何逼真就算我确是尽了全力仍会认定我们是弄虚作假。只要他向明瑶说出他这个判断明瑶一怒之下一定会把我的宝卷烧掉。唉!这个可能性非常大因为明瑶晓得鬼影是圣门裹眼力最佳的人会信任鬼影的判断而不疑却不知鬼影竟是因心中成见而出现判断上的偏差而鬼影当然不会向明瑶透露他看破你是我师尊的儿子因怕明瑶亦会因此关系与你息止干戈他并不知道明瑶早清楚你的身分。”
燕飞心中佩眼向雨田的聪明才智只一句话便掌握到自己的心事而向雨田对人性认识的透彻更是令人惊叹也省去了他不少唇舌。
燕飞的担心并非无的放矢墨夷明当年能一眼认出他这个儿子可见他燕飞的长相有酷肖亲娘的地方说不定也有酷肖墨夷明之处。当日魔门三大高手截击燕飞卫娥便曾问他和墨夷明的关系可知卫娥曾心中起疑。
向雨田沉声道:“唯一的方法是在决战前把鬼影干掉。唉!他***!为何我到边荒后没有一件事是顺利的?”
燕飞打量向雨田道:“他始终是你师尊多年的朋友杀了他会否令你感到内疚呢?”
向雨田双目闪闪生辉的道:“当这变成唯一的选择时我是会令自己不内疚的如我真的错手杀了你我也不容心中有任何悔恨的情绪何况是鬼影?像我对明瑶般绝不会去想她是如何迷人可爱和她相宿相栖是如何幸福只会想男女之间只有短暂的漏*点一旦热情冷却便嚼之无味根本不值得牺牲自己的理想更不是我要追求的东西。明白吗?是一个心之所向的问题这方面我有很深的经验。”
燕飞愕然道:“这么说你舍弃明瑶其实吃了很多苦头?”
向雨田颓然道:“不要说这么令人泄气的话哩!我是有苦自知不过既然作出了选择当然须积极面对。眼前当务之急是要杀掉鬼影。让我给你一个忠告你老哥已成了圣门最大的敌人而应付圣门的唯一办法就是要比他们更狠、更无情与他们说道理是浪费时间只有见一个杀一个见一双杀一双方为上策。”
燕飞道:“向兄有没有想过如你杀死鬼影等于背叛圣门?”
向雨田回复从容淡淡道:“杀鬼影是没有选择下的唯一选择在这样的情况下鬼影对我来说只是-个人一个威胁到我毕生致力追寻目标理想的一个人是否属于圣门对我已无关重要也不存在我是不是背叛圣门的问题因为我对圣门从来没有归属感如我们手脚干净点当然更理想可免去我很多不必要的烦恼。”
燕飞点头表示明白道:“你有没有办法联络鬼影呢?”
向雨田摇头道:“像鬼影那类人:水远不会相信任何人包括圣门的人在内。昕以只有他找人没人知道如何去寻他。不知你有否深思你爹说的那句话就是鬼影乃天下间唯-他没有把握杀死的人现在我们要完成的目标是近乎没有可能的事。”
燕飞信心十足的道:“只要他仍在边荒集我便有办法。”
向雨田道:“他一定仍在集内鬼影在圣门里是出名有耐性和谨慎他不会在未知我们决战的结果前便匆匆去找明瑶这绝不是他的作风。”
燕飞讶道:“你对鬼影的认识很深。”
向雨田道:“因为鬼影是我除你爹外唯一接触过的圣门高手故对他特别感兴趣我师尊亦肯满足我的好奇心。”
接着皱眉道:“你说你有办法但我却怕你的办法根本行不通。”
燕飞愕然道:“你尚未听我说出来怎知道行不通呢?”
向雨田叹道:“我知道你们荒人中有能凭嗅觉追踪目标的奇人异上我便是因此差点着了你们的道儿。但这一套在鬼影身上是行不通的若你晓得鬼影的遁术是甚么一回事便知你爹那句话不是胡乱说的。”
燕飞苦笑道:“我开始头痛了鬼影的外貌有何特异之处?”
向雨田道:“这是他另一个可令我们头痛的地方因为我真的不知道。
鬼影从来不以真面目示人即使当年他来见我师尊也戴着个鬼面具昨夜则是从头到脚以黑布裹着只露出一双眼睛。不过若我再见到他我定可凭眼神把他辨认出来隔了这么多年我仍一眼把他认出来正因对他的眼神有很深刻的印象。“燕飞沉吟道:“你敢肯定我们不能凭气味去搜寻他吗?”
向雨田道:“你晓得遁术是甚么一回事吗?”
燕飞谦虚的道:“请向兄指教。”
向雨田举步移往厅中坐下待燕飞在桌子另一边坐好道:“可以这么说如果今天我们成功干掉鬼影那我圣门的遁术将从此失传因为鬼影是圣门内唯一懂得遁术的人我这番话燕兄可有甚么联想呢?”
燕飞想也不想的道:“修练遁术该是非常艰苦和危险的事。”
向雨田竖起拇指赞道:“燕兄了得!和你说话可以省去很多唇舌。我这个人对废话很欠耐性幸好燕兄从来不说废话。”
然后续下去道:“《刑遁术》是《天魔策》十卷里的其中一卷《刑遁术》分九章内容只有两章专论遁术其它章节讲的是各种酷刑和逼供的残忍手段比起其它以论述武功心法为主的册卷可算是异类。但勿要小觑遁术虽然在我们圣门中视遁术为小道者大不乏人但我师尊却另有看法他认为如能把遁术练至登峰造极的境界就具有鬼神莫测之机而鬼影正是圣门有史以来唯一能把遁术练至这等境界的人故能在长安找到囚禁族主的地方。或许他的天生残疾反使他能忍常人之所不能排除万难的练成遁术。”
燕飞道:“既然载诸于贵门经典之中怎会失传呢?”
向雨田道:“据我师尊所说鬼影的心性异于乎常人练成遁术后竟把载有遁术那两章撕毁此事曾惹起轩然大波但谁能杀死练成了遁术的鬼影?结果此事不了了之更重要是鬼影更是狂热的圣门信徒对圣门忠心耿耿没有人会怀疑他的忠诚。我师尊猜鬼影之所以毁掉论遁术那两章是为圣门的下一代着想没有人比鬼影更明白修练遁术的困难和风险鬼影该有说不出来的苦衷只有鬼影心申明白。唉!谁能明白他呢?”
燕飞听得抽了一口凉气对杀死鬼影的信心进一步下挫。
向雨田叹道:“遁术代表的不单是来无踪、去无影的功夫也是一套特别的武功心法甚么气机牵引对他全不起任何作用所以即使能把他重重围困只要有一丝空隙他仍能安然逸去。鬼影更是人世间我能想到最可怕的探子他随时可以改变体形气质:永不会留下任何气味真的像个影子。你说吧!有甚么办法可对付影子呢?”
义苦笑道:“昨晚我实有杀他之意只是欠缺把握所以始终没有动手。”
燕飞沉吟道:“向兄对令师肯透露这么多有关鬼影的事不觉得奇怪吗?”
向雨田道:“是非常奇怪我师尊罕有谈及圣门的事但对鬼影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还多次提醒我小心他这个人你道是甚么道理呢?”
燕飞凝望着他等他说下去。
向雨田道:“因为他正是敝门圣规的执行者凡背叛圣门者均由他揪出来执法处决。而据我师尊的暗示鬼影是不满师尊收我为徒的全于原因只有他们才清楚。”
燕飞道:“你昨夜该不是次与鬼影以指画掌交谈吧!”
向雨田点头道:“想不到燕兄有留心此点。对!我并不是第一次与鬼影直接对话鬼影在查得族主被囚处时到沙漠来通知明瑶便曾找我私下谈话内容我不便透露町以告诉你的是我拒绝了效力圣门的提议。只是这事我实已犯了圣门的天条鬼影当时只着我再加考虑应是看在我师尊分上故没有公布我为叛徒。唉!我终于明白哩!我师尊肯和我说这么多有关鬼影的事皆因猜到终有一天会有目下般的情况出现。不是你杀我便是我杀你只是没想过他自己的儿子会直接牵涉其内。”
接着双目神光闪烁地打量燕飞道:“我尚未有机会问你昨夜你为何会在邻房听我和鬼影的对话是凑巧碰上吗?”
燕飞道:“鬼影的遁术非是无懈可击他的心灵在某一些情况下会露出破绽故被我察觉他藏身对岸的箭楼上当时我已猜到是他鬼影更猜到他会去找你遂先一步到你的邻房去但却没法瞒过你的魔种。”
向雨田一呆道:“听你的话你是早晓得鬼影的存在。唉!你愈来愈教我觉得你高深莫测因为这是没有可能的鬼影是圣门内最神秘的人物只像个影子般来去无踪你怎可能知道有他这么一号的人物?”
燕飞道:“此事说来话长筒单来说是我和孙恩在太湖缥缈-之战的消息泄漏了出来你们圣门分别派出三个元老高于在途上伏击我又另派鬼影到缥缈峰监察我和孙恩的决战。当我回到建康想去找我怀疑是圣门高手的李淑庄麻烦时偷听到她和另一圣门高手谯奉先的对话是地提到鬼影此人。”
向雨田沉声道:“伏击你的二人是谁?你可以把他们的打扮样貌形容出来吗?”
燕飞道:“不用麻烦了因为他们曾向我说出名字是卫娥、哈远公和屈星甫。”
向雨田动容道:“燕飞你真是福大命大竞能在这三个人的手底下逃生若不是由你亲口说出来我是不会相信的。”
燕飞苦笑道:“若我告诉你我当时根本没有逃走的机会只好全力反击手下不留情向兄会怎样想呢?”
向雨田失声道:“你竟杀了他们三人!”
燕飞道:“正是如此。”
向雨田难以置信地瞧着燕飞长长吁出一口气道:“这是没有可能的却给你办到了难怪鬼影指你是圣门的头号公敌。唉!现在我开始有点相信今晚即使我全力出手仍没法奈你何。他***你怎可能如此厉害?你可知他们三人在圣门里的身分地位?”
燕飞道:“我不想知道。你认识李淑庄吗?”
向雨田摇头道:“从未听过。她有多大年纪?”
燕飞道:“应该不过三十。”
向雨田道:“可能是圣门新一辈的人物恐怕我师尊也不晓得有她这个人我自然更未听过。”
接着苦恼的道:“难怪鬼影如此忌惮你皆因老哥你战绩彪炳但有得必有失鬼影会格外谨慎以免被你现。”
燕飞道:“言归正传我们如何向鬼影下手呢?”
向雨田思索道:“鬼影是最难杀的人既有化身千万的本领又有来去无踪的功夫他唯一的破绽是天生聋哑可是在边荒集这个人气旺盛的地方要找这样的一个人谈何容易?”
燕飞道:“我倒有一个办法就是在决战后杀他当会比在决战前杀他容易。”
向雨田皱眉的道:“你的意思是在决战后我们埋伏在鬼影往北的路线上待他赶往北方时伏击他?唉!对一般人来说这确是绝计但对付鬼影却行不通据我师尊所说懂遁术的高手是不会以直线的方式到某一个地方去他只采取迂回曲折的路线所以埋伏的结果我们只会是白等-场而鬼影则是愈去愈远你现在该对遁术多点了解了吧?”
然后断然道:“要杀鬼影必须在决战之前否则将永远失去杀他的机会。”
燕飞道:“你比我熟悉鬼影有甚么好办法呢?”
向雨田道:“我还未想出妥善的办法只知道杀他的机会只有一次若掌握不好让他溜掉将再没有下一次。”
燕飞沉吟道:“鬼影对你该仍处于怀疑的阶段还没弄清楚我们之间的关系。如此他是不会放过监察我们的机会。”
向雨田道:“你是想采取引蛇出洞之计吗?”
燕飞点头道::晅是唯一的办法只要他露出像昨夜在箭楼上的破绽我就可以把他辨认出来而不论他露破绽或丝毫不露破绽对我来说仍然是破绽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向雨田微颤道:“明白!”
又叹道:“你愈来愈教我惊异哩!”
燕飞道:“原则上尽量由我单独对付他只有在无可选择下你才可以出手。”
向雨田道:“我还未告诉你鬼影的遁术有一套卸劲借力的功夫所以纵然你的武功比他高强他也可以从容溜走一旦让他脱身谁都没法跑得比他快。你还有信心可以独力杀他吗?”
燕飞微笑道:“若我使出令他卸无可卸、借无可借的剑法又如何呢?”
向雨田一呆道:“世间竞有如此剑法?”
燕飞道:“这正是屈星甫三人饮恨本人剑下的原因因他们从没有想过世间会有此剑术。”
向雨田不解道:“那为何在天穴旁你不向我施展这种剑术呢?小弟真是好奇得要命。”
燕飞淡淡道:“因为那时我身负内伤故使不出这种极端霸道的剑法。”
向雨田失声道:“你那时受了伤?”
燕飞苦笑道:“你的好奇心太重了办正事要紧其它事可否先摆往一旁?”
向雨田往后靠到椅背去微笑道:“我今晚定会全力出手好抛砖引玉一窥燕兄能斩杀卫娥等三人的绝世剑法。”
燕飞无言以对。
第三章 金丹魔种
拓跋圭一马当先领着二千战士穿林过野地朝盛乐的方向疾驰照他的估计即使他们的行动落入秘人的探子眼中只会以为是一般的兵力调动而猜不着他们此行的目的。
以慕容垂一贯的作风是不会让秘人晓得他的全盘作战计划秘人只知道须截断盛乐和平城、雁门间的联系而茫然不知赫连勃勃将突袭盛乐的阴谋。
就算秘人获知会赫连勃勃即将偷袭盛乐由于秘人和赫连勃勃之间没有联系到秘人通知慕容垂他们正兵往盛乐去时赫连勃勃的部队也早动身前往盛乐事情的进展已到了无可挽回的田地。
今次与赫连勃勃之战决胜的关键在于他拓跋圭能否赶在赫连勃勃之前抵达盛乐。赫连勃勃是甚料子拓跋圭比任何人都清楚。在过去的多场战役中赫连勃勃没有一次不吃大亏。
说真的拓跋圭很感激慕容垂子他这个机会叮以彻底解决赫连勃勃对根据地盛乐的威胁令他可以专注地全情全力投入与慕容垂个叮避免的决战去。
他可以想象赫连勃勃偷鸡不着的惊惶神色现在他又另有想法不想这么快置赫连勃勃于死地因为对他来说赫连勃勃的存在对他足有利无害;当然他最感激的是燕飞如让赫连勃勃成功催毁正在重建中的盛乐他将是亡国灭族的结局。
唉!燕飞!
他不由牛出歉疚的情绪也有一点点后悔后悔昨夜和楚无暇合体交欢;后悔接受了自己最好兄弟的敌人。
虽然楚无暇信誓旦旦地保证对燕飞再无恨意但拓跋圭怎会轻易相信她?而在一般情况下他拓跋圭更不会接受一个声名狼藉的女人。只恨这并非一般的情况。以他的精明仍弄不清楚她是真情还是假意。可是昨夜的她真的很迷人使他享受到从没有想象过的鱼水之欢令他体会到不知多久未试过的松驰和平静的动人感觉。
拓跋圭放缓马让紧追在马后的楚无暇赶上来舆他并骑策驰。
楚无暇那能勾魂摄魄的目光往他飘去欣然道:“族主有甚么吩咐呢?”
拓跋圭沉声道:“我要你为我杀一个人。”
楚无暇毫不惊异的道:“赫连勃勃!对吗?”
拓跋圭摇头道:“是波哈玛斯我可以派一批高手让你差遣目标是绝不让波哈玛斯活着离开盛乐。”
楚无暇讶道:“赫连勃勃不是比波哈玛斯更重要吗?”
拓跋圭微笑道:“小勃儿对我还有很大的用处既可使慕容垂多了个敌人又可以牵制关内的姚苌令他无法平定关中我怎舍得让他死呢?”
楚无暇双目闪动着崇慕的光芒问道:“可是赫连勃勃对族主亦是个威胁。”
拓跋圭感到她的目光有种使他冷硬的心软化的魔力暗叹一口气道:“今次若小勃儿损兵折将而回将有一段时间再无力对盛乐用兵他更怕姚苌乘机向他报复只敢龟缩在统万。到小勃儿恢复元气盛乐早完成重建再不怕小勃儿明白吗?”
楚无暇娇笑道:“明白!族主吩咐下来的事无暇定会为族主办妥。”
拓跋圭耳内填满她令人神魂颠倒的笑声想起昨夜她的婉转承欢心中一热把诸般烦恼心事全抛到脑后催骑而行。
现在他的脑海中只有“胜利”两个字。
天下间再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止他复国和统一天下的大计。
※※※
刘裕在江文清、屠奉三和蒯恩三人陪同下巡-海岛沿岸战士的营地与手下们打成一片和他们闲聊慰问他们向他们打气。
这是刘裕自己的提议他是从谢玄处学回来的只有关心手下让他们明白你重视他们的生死荣辱使手下们明白主帅的目标和他们是一致的他们才肯为你卖命。
江文清等三人的陪驾更可突显他作为主帅的身分地方建立他明确的领袖形象。
与谢玄相处虽只是短短数个月的时间可是在谢玄的悉心栽培和循循善诱下刘裕确是得益无穷。
现在海岛的兵力只是二千之众不是来自大江帮便是振莉会但他们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在两次边荒集之战前早巳身经百战经得起任何考验。边荒之战后这批战士不论信心和士气均攀上颠-的状态成为在任何方面均无懈可击的劲旅能在最恶劣的环境下挥出惊人的韧性和战力。
他们还有一个共同点令他们成为万众一心的复仇雄师就是每一个人都清楚知道刘裕是他们最后的希望。成则为王败则为寇。不论是原属大江帮或振荆会的成员都经历了亡帮灭会之恨被逼流放边荒集。正是在二辰兵:晅种心态下他们在刘裕的领导下展开复仇之战。如果成功他们将成为南方真主的子弟亲兵成就不世功业失败的话边荒集也势将不保他们纵能保住生命也再无容身之所只能苟且偷生在屈辱的伴随下度过余生。
“楚虽三户亡秦必楚”的信念更令他们对刘裕寄以最大的希望亦深信“一箭沉隐龙”的刘裕是真命天子愿为他效死命。
在他们心中刘裕不但是货真价实的真命天子更是屡战屡胜的无敌英雄唯一能带领他们踏上胜利大道的英明统帅。比之谢玄和北府兵的关系他们和刘裕之间更多出曾历经生死成败的同舟共济关系。
只有刘裕自己才明白他这个当领袖的并不如他们深信不疑的表象那么完美他曾多次想过放弃全赖为淡真湔雪耻恨的使命感支撑着他令他奋斗至这曙光初现的一刻。
往另一端营地举步走去的时候刘裕问道:“粮食方面的供应如何?”
江文清答道:“刘帅可以放心我们携带的粮货虽只够应急三天但海岛满山都是可食用的野果兼且水产丰富即使长期蛰伏于此绝无缺量之虞。”
刘裕再次兴起从此隐居海岛的念头转瞬又把这诱人的念头抛开道:“兵器箭矢方面又如何?”
蒯恩答道:“我们的兵器箭矢只够一场大战之用不过只要能控制海盐孔老大会把武器马匹源源送到。”
屠奉三道:“就看刘帅和刘毅的交涉是否有成效了。”
江文清和屠奉三都改称他为刘帅而非叫惯的刘爷令他生出古怪的感觉亦使他更深切体会到当年谢玄领导北府兵达致淝水大胜的心情和压力。
在这一刻他完全抛开了个人的好恶一切以大局为重不论他如何不喜欢刘毅如何讨厌他也要说之以利害、动之以情以威势慑之以达到目的。
因为由此刻起他任何一步失着都会令追随他的兄弟陷于万劫不复之地。
比起以前他更没有选择。
※※※
边荒集。
午后不久雪花又如棉如絮的飘飘下降较远的景物已变得模糊不清荒人都禁不住担心起来如果持续这般下雪将会大大影响今夜子时观赏古钟楼上观远台的决战。
燕飞此时正立在观远台上纵目四望把边荒集和颖河东岸的美景尽收眼底。
大自然景象永远是最美丽的不论冬雪春雾均令人感到与平常不同的迷离境界像眼前的风吹雪飘把边荒集河野转化为另-天地便是大自然妙手的杰作。在如此壮丽的雪景襄实在很难联想到人与人间要永无休止的斗争一切又是何苦来哉?
站在他身旁的是卓狂生他正深情地俯瞰远近的景物好像可如此看一百世都不会感到枯燥乏味或厌倦。
卓狂生叹道:“每次我站在这里欣赏边荒集的美景都拥有第一次看到的惊喜。为甚么会这样呢?照我想该是因边荒集不住在变化周围的形势亦不断地改变着所以令我每次看时都生出新颖的感觉。便如我的说书般每一个章节都不同不停地更新。”
燕飞微笑道:“卓馆主开口是说书闭口还是说书可说三句不离本行。告诉我你究竟活在哪一个天地里?是真实的生活还是说书襄的天地抑或是两者混淆难分?”
卓狂生欣然道:“大概可以眼前的雪景作个比喻真实的是边荒集说书的效果便如这场大雪把景物弄得真假难分把原本的边荒集点缀得有趣多了。嘿!你仍末回答我的问题为何不回驿场好好调息养精蓄锐以应付今晚的决战却要到这里来淋雪呢?”
说罢再加一句道:“记着我是你的兄弟更是未来当边荒集不存在时唯一的史笔代言人不要胡乱找话儿来搪塞敷衍我若让我又现你说谎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燕飞哑然笑道:“我时常说谎吗?”
卓狂生正容道:“你不要当我是傻瓜。你有没有说谎大家心照不宣不容狡辩。我知道你有很多难言之隐我这个做兄弟的当然体谅你可是你也要为广大的听书者的好奇心着想顶多有关你的秘密我在死前才公开。套用向雨田的惯语老子说过的话从来没有不算数的。”
燕飞从容道:“你的话令我产生一个联想正因每一个人都有难言之隐所以所谓由史笔记载下来的历史只能传达年表没有可能完全掌握内里真正的是非曲直。这是历史注定了的宿命。如果执笔的史家加上了自己主观的看法就会进一步扭曲了历史便如阁下的说书。”
卓狂生笑道:“不要顾左右而言他想转移我的注意力吗?快老老实实地答我你到观远台来干甚么?如果不是我凑巧回钟楼写书也不知道你会像头呆头乌般站在这里。”
燕飞投降道:“好吧!我站在这里是要杀一个人。记着说过的话要算数。”
卓狂生愕然道:“杀人?你要杀的人会路过广场吗?”
燕飞苦笑道:“要说得清楚很难不说的话要打你走更难你教我如何向你解释呢?这个人是魔门里最难对付的人到此刻我仍没有分毫把握问题在此人是个级的逃跑高手你根本无法晓得他在哪襄。便像树上的鸟儿、水中的游鱼只要触动他的警觉他便会上天下水:水远不让你再有第二次碰触到他的机会。”
卓狂生听得一头雾水道:“你愈说我愈胡涂。先是天下间竞有你杀不了的人吗?其次是这般的一个人绝不会送上门来你站在这里除了看雪外还可以作甚么呢?”
燕飞苦笑道:“此事实在一言难尽恐怕直说至今夜子时也说不清楚你老人家可以放过小弟吗?”
卓狂生一手抓着他臂膀笑道:“不说怎么行?我已被你引起好奇心你不老老实实说出来休想我放手。”
燕飞失笑道:“原来你这么蛮横。唉!我并非想瞒着自己的兄弟问题在有些事是不知为妙尤其会给你写到说书里去遗害更大。有些事是不该让人知道的。”
卓狂生眉开眼笑的道:“你愈说愈含糊我则是愈感到有兴趣。他娘的!只要不是伤天害理的事有甚是不可以说出来的?你燕飞是甚人我最清楚你怎会做伤天害理的事?既是如此自然没有隐瞒的必要。”
燕飞颓然道:“虽然不是伤天害理的事可是却能使人怀疑原本深信不疑的现实这样的事说出来对人会有益处吗?”
卓狂生欣然道:“放心吧!不论如何离奇怪诞的事听的人自会随心之所欲去筛选过滤只会挑愿意相信的东西来相信这是人之常情。你老哥可以放心绝不会对人有任何不良影响甚么怪力乱神听书的人只会当是说书者之言绝不会认真听过后也会忘记不愿记着的东西。明白吗?”
燕飞动容道:“你对来听书的人非常了解。”
卓狂生傲然道:“不清楚听者的心如何可以做一个好的说书人?少说废话告诉我你站在这裹如何杀人?对方乃魔门高手非是等闲之辈。”
燕飞有少许街动想把真相告诉卓狂生因为欺三瞒四确实是很辛苦的一回事可是到要抛开顾忌说出来方晓得要向卓狂生交代个清楚明白是多么困难的一回事至乎无从说起。
现在他和向雨田正合作对付鬼影。要向卓狂生解释清楚他和向雨田错综复杂的关系已令他感到非常吃力且还牵涉他燕飞的身世、他的生父这都是他不想向任何人公开的。
其次是他和向雨田对付鬼影的本钱就是他的金丹和向雨田的魔种。这是任何人都无法理解的包括鬼影在内所以向雨田才能凭其灵异来搜寻鬼影再把鬼影逼进绝地然后由燕飞出手收拾鬼影。
燕飞站在这裹是要安鬼影之心因为只是一个向雨田要胜鬼影虽是绰有余裕但要杀他却是没有可能的。
可是鬼影是天生的探子当然会在暗中监察两人的行动只要鬼影到向雨田的旅馆去肯定瞒不过向雨田卓的魔种异能所以只要向雨田生出鬼影驾到的感觉他会向燕飞送出心灵的信息然后设法引鬼影随他离开边荒集。
鬼影或会以为向雨田因怯战而临阵退缩就这离开边荒集不论他有甚么想法只要鬼影随之离开边荒集他将会暴露行踪而燕飞则会凭感应于途上伏击鬼影。
鬼影的遁术已非一般武技奈何得了的绝艺只有金丹和魔种相携合作始有一线机会破他的遁术。
试问如此复杂的情况如何向卓狂生解说呢?
卓狂生不耐烦的道:“你在甚么呆呢?有甚么便说甚么吧!”
燕飞道:“放开我!”
卓狂生不由松开了手。
燕飞道:“我在这里是等信息然后对目标展开追杀的行动现在没时间向你解释哩!因为刚接收到信息。记着为我保守秘密千万不可泄漏出去。”
卓狂生四顾张望大奇道:“信息在哪襄?为何我没觉半点异样?”
燕飞向他微笑油然指指自己的脑袋道:“信息在这里你怎会看得见呢?”
说到最后一句竞就那么一个觔斗翻往观远台外填满雪花的空间斜掠而起落往广场再几个腾跃消失在雪雨深处。
卓狂生呆立当场脑海一片空白。
第四章 唯一机会
雪愈下愈大把颖水西岸的边荒集笼罩在茫茫雪雨襄当燕飞来到向雨田身旁时后者正站在颖水柬岸一座小丘上呆地看着快要被风雪遮掩的边荒集。
向雨田苦笑道:“失败了!”
燕飞道:“只要他没有离开边荒集我们仍有机会。”
向雨田讶道:“你怎知他仍留在边荒集?”
燕飞道:“因为他尚未识破你今次忽然离开边荒集是针对他的行动只是他生出戒心所以选择放弃跟踪你返回集内去。”
向雨田双目生辉地打量他沉声道:“你一直追在他身后吗?”
燕飞笑道:“你是晓得答案的对吗?当你的魔种呼唤我的时候我立即晋入阳神主事的境界锁定了你魔种的位置我才不信你没有感觉。情况有点像我和孙恩之间互生感应的游戏当孙恩感觉到我的时候我也感应到他。”
向雨田叹道:“那种感觉确是古怪亦非常新鲜刺激令我到此刻仍回味无穷。不过你和我是非常特殊的情况对鬼影却完全是另一回事。我只是凭魔种的灵异隐隐生出被人在追蹑着的天然反应可是当渡过颖河后这感觉便消失无踪令我晓得鬼影没有上当。他***这家伙太精明了。”
燕飞道::垣家伙并不是特别聪明只是秉承遁术谨慎小心的精神知道藏身集内最安全如被引到平野之地便大增暴露行藏的机会。横竖你也是要返集何不以逸待劳怎都比穷追不舍划算。“向雨田道:“你尚未回答我先前的问题。”
燕飞道:“我一直感应不列鬼影可是当他追着你从码头区离集北上我便感应到他。那种感觉很古怪有点像在山巅之上遥看着下方平野处一点微仅可察的灯火时强时弱地移动但当他没有随你渡河返回边荒集的时候我对他的感应立即大幅加强清楚分明且显现出强烈的个性可知他当时松懈下来从警戒隐藏的状态转趋为开放。”
向雨田苦笑道:“我们像在不断较量以另一种形式来进行我们的决战现时我是处于绝对的劣势和下风因为你刚才说的感应程度我仍是望洋兴叹力有未逮。”
旋又兴致盎然的问道:“你所说的个性究竟意何所指呢?”
燕飞道:“那是我感应到他的心灵因而产生出的印象冰冷而死气沉沉完全有异于向兄予我生机澎湃的感觉鬼影的心灵充塞着仇恨像是每一个人都欠了他甚么似的。”
向雨田点头道:“我很想尝尝这种从精神层面去掌握对手的滋味肯定有用兼有趣。好哩!现在他在哪里呢?”
燕飞道:“我在这方面的能力仍是非常有限当他返回边荒集后便像水滴回归汪洋我对他的感应立即模糊起来幸好鬼影在我的感应襄仍处于若隐若现的状态没有完全消失。如果我的感应无误此刻他该是在小建康的范围内。”
向雨田精神一振道:“如果你到小建康去会否因缩短了距离比较容易找到他呢?”
燕飞答道:“我不知道在这方面我是没有经验的因为我从未试过用这种方法去找一个人。”
两人都在绞尽脑汁想找出能杀死鬼影的办法。因为他们只有一个机会一旦错过让鬼影逃离逞荒集他们将失去杀鬼影的唯-机会向雨田的宝卷更大有可能因而“灰飞烟减”。
向雨田思索道:“如果鬼影觉你离开钟楼又不知所踪会有甚么联想呢?”
燕飞道:“换了是别人也会生出怀疑何况是习惯了杯弓蛇影的鬼影。幸好他会以为在集内仍是安全的他怎猜得到我们能以这种匪夷所思的方法搜寻他?不过如非有今夜子时之战吸引他他肯定会立即离开。”
向雨田点头道:“故而只要我们再有一次失误定会吓得他立即远遁。唉!如何可以找到他又不让他警觉这是没有可能的没有人比鬼影更有警觉性他的遁术正是能使他永远处于戒备状态的功法。”
燕飞苦恼的道:“对!如果我们去小建康找人由于鬼影在暗我们在明只会打草惊蛇更大的问题是我们绝不可携手露脸只会惹来哄动而且你很难向明瑶解释。”
向雨田双目闪闪生辉的道:“你露脸也不可以皆因人人认识你在现时决战即临的重要时刻你到哪里都会惹人注目将令你更无法安适如常地寻人。”
燕飞心中一动问道:“你是否想到了办法?”
向雨田点头道:“我只有一个模糊的念头还须与燕兄斟酌。”
燕飞欣然道:“说吧!”
向雨田目光投往如被风雪攻陷了的边荒集道:“这场大雪对我们是有利还是有害呢?”
燕飞苦笑道:“很难说。唉!第一个问题已无法给你-个肯定的答案。”
向雨田一双眼睛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摇头道:“不!你给的是最正确的答案可以是有利也可以是有害就看我们如何利用这场风雪把原本不利的因素转化为有利。先前高彦之所以能成功潜往北颖口探察敌情便是他能把大雪对他有利的因素灵活运用。”
燕飞沉吟起来。
向雨田续道:“先撇开风雪不谈我们必须清楚-件事就是绝不能在集内对鬼影动手更不可由你来出手否则肯定要赔了夫人义折兵你明白吗?”
燕飞沉声道:“我想过这个问题。集内到处是人即使我们找到向鬼影下手的机会只要他以其它人作掩护例如逃进一间客满的食铺去我们在投鼠忌器下更奈何不了他且会伤及无辜。至于为何不司以由我先出手我仍未能掌握你的意思。”
向雨田微笑道::垣和你刚说出来的一番话有直接的关系。你试想想看假设鬼影忽然觉是我向雨田声势汹汹的杀至他会如何反应呢?“燕飞明白过来叫绝道:“对!他不会去利用无辜的人作挡箭牌因为他清楚这一套在你身上并不管用反而会阻碍了他的行动。可是你有把握杀他吗?我不是看低你的能力而是你自己也表示没有把握。”
向雨田胸有成竹的道:“暂时不讨论这方面的问题最重要是猜测鬼影的反应。”
燕飞皱眉道:“甚么反应?我不明白。”
向雨田似因燕飞的大惑不解而感到高兴欣然道:“当然是当鬼影见到我凶神恶煞般的出现会怎想和如何应变。”
燕飞明白过来哑然笑道:“向兄的心情转佳哩!所以会因难倒我而欣悦。我明白哩!鬼影会如何反应呢?你比我对他更熟悉不如由你来告诉我。”
向雨田兴奋起来道:“假设我是鬼影第一个念头将是我的娘呵!这是没有可能的凭我鬼影的遁术怎可能被人找上门来。”
燕飞失笑道:“如果鬼影有说话的能力大概会说这番话不过你可要伸出手掌让他写出来。”
向雨田的确是心情大佳陪他笑了一会道:“第二个念头将是认定我和你燕飞至乎所有荒人联合起来坑害他否则怎能找到他的所在。对吗?”
燕飞道::晅是非常口理的想法。“
向雨田双目精芒遽盛沉声道:“现在轮到鬼影最后一个念头就是该怎么办?换言之是该逃到哪裹去?”
燕飞沉吟道:“当然是离开边荒集愈远愈好因为边荒集是荒人的势力范围鬼影会忽然觉正身处天下间最危险的地方。”
向雨田点头道:“这个我完全同意你的看法我便曾尝过其中的滋味忽然间每一个荒人都成了我的敌人正因我有此经验所以想得比你更深入。”
燕飞笑道:“你这家伙确实有很丰富的想象力完全掌握了鬼影的心态。说罢!不要卖关子了鬼影会如何应付你的突击呢?”
向雨田不答反问道:“你道我到边荒集后第一件事要干甚么呢?”
燕飞道:“当然是先摸清楚边荒集的状况、环境便像统帅必须明白战场的形势否则如何能在战场裹胜出呢?”
向雨田道:“我差点忘记你曾作过刺客当日在长安碰上你你正是在勘探长安的形势。鬼影在这方面更是专家中的专家而遁术的其中一个大忌就是让敌人掌握到逃遁的路线所以当鬼影觉我忽然杀至是绝不会就那么亡命窜逃一副希望愈快离集愈好的模样因那会有迹町寻只要你们荒人利用高台指挥的战术集外又布有伏兵即使以鬼影之能也要阴沟里翻船。”
燕飞没有丝毫不耐烦的感觉因为能否杀死鬼影就决定在他们这番对话里任何疏忽也会令他们惨尝失败的滋味。
对向雨田来说更是不容有失这关系到他毕生的梦想。
燕飞和鬼影并没有私人间的仇恨不过他却清楚魔门的手段绝不讲仁义道德更不管甚天理人情只要认定你是他们的障碍便会不择手段的将你除去。对着这样的一-魔人有甚么好说的?正如向雨田的忠告见一个杀-个见一双杀一双。
向雨田道:“所以鬼影绝不会急急如丧家之犬的朝集外逃而是利用边荒集本身的形势和这场大雪再凭他变幻莫测的身法设法撇掉我当他清楚荒人并没有因他而动员他便可以逃之天天去向明瑶哭诉我们欺负他。哈!”
燕飞苦恼的道:“我真不明白为何你仍有开玩笑的心情鬼影精通遁术又有大雪掩护他若和我们在边荒集玩一个捉迷藏的游戏输的旨定是我们。”
向雨田双目神光大盛盯着燕飞一字一字的缓缓道:“假使我有方法令鬼影在一时之间没法撇掉我又如何呢?”
燕飞一震道:“如果你真的可以办到那鬼影将别无选择只好亡命逃离边荒集?但你可以办得到吗?”
向雨田沉声道:“在-般的情况下我当然办不到但只要我施展催魔种的奇功可把度和灵敏大幅提升那时天下间将没有人能在短时间内撇掉我鬼影也不例外。”
燕飞道:“这样做对你会有损害吗?”
向雨田傲然道:“魔种潜力无穷只要我潜修数天便可功力尽复不会有甚么后遗症。届时我会令鬼影无法得到喘一口气的空间尽量消耗他的真元逼他亡命窜逃。”
燕飞终于明白他的计划点头道:“我借着对你的感应可以掌握你们在集内追逐的位置再先一步赶往鬼影逃遁的方向去只要他离集他的心灵便在我的灵应下无所遁形而杀他的唯一机会将出现。对吗?”
向雨田道:“我曾经问过我师尊鬼影真的那难杀吗?师尊指出遁术的最高功法叫金蝉脱壳一旦施展不论你的攻击如何凌厉霸道他也有方法将你的攻击力转化成有利他的力量再借势远遁没有人可以在那种情况下追上他。”
稍顿后道:“也只有施展金蝉脱壳的绝技他方有可能撇下我逃离边荒集。这种功法非常霸道鬼影必须采直线逃走一口气狂奔数十里方可化去体内借来的真气只要你能在他遁走时截着他杀他的机会便在你手上。”
燕飞问道:“在那样的情况下他仍可以再施展金蝉脱壳的奇招吗?”
向雨田道:“这正是令人最头痛的地方只要让鬼影奔出千步之遥他便可再用此绝技脱身只是他事后需要更长的时间休养复原。所以如果你那招并非真的挡无可挡卸无可卸我们将会眼睁睁地瞧着他逃之天天。”
燕飞道:“令师对遁术有很深的认识。”
向雨田答道:“因为我师尊是鬼影毁掉两章《遁术》之前敝门唯一读过内容的人他也曾学习遁术但因过于危险而放弃。唉!今师令师你仍不肯认师尊为父吗?”
燕飞苦笑道:“现在岂是谈论这问题的时候?现在又出现另一个问题我该在甚么位置守候他呢?”
向雨田道:“你再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在边荒集外北面某处埋伏因为如给鬼影先一步渡过泅水我们将没法奈何他;可是若他留在泅水以南边荒任何一个角落我们仍可凭你的感应找到他。”
接着又道:“所以如我所料不差当鬼影被逼施展金蝉脱壳后他会生出立即离开边荒的念头所以他一是往南奔一是往北跑因为两方向均为离开边荒最短的路线。只有离开边荒他才会安心下来觅地修复元气。”
燕飞点头道:“明白了!”
向雨田道:“我会尽我的所能逼他往南逃。”
燕飞笑道:“你真的很明白人性当鬼影认为你在逼他往南走当然不肯如你所愿。”
向雨田道:“好哩!剩下最后一道难题就是现在如何找到他好攻他一个措手不及?”
燕飞目光投往白茫茫一片只勉强见到楼宇轮廓的边荒集道:“请让我再问一个问题当鬼影施展金蝉脱壳之际他能不能下水或攀山呢?”
向雨田道:“当他施此逃生奇技之时体内真气将以比平常数倍的高运转最忌有阻滞否则真气会反伤己身所以他只会找平坦处狂奔疾走既不可以停下来更不可以忽然强改体内真气的运行。”
燕飞道:“鬼影晓得你这般熟悉他的遁术吗?”
向雨田摇头道:“我不能给你一个肯定的答案只知道我们圣门中人大家互不信任师尊对鬼影也是如此明明清楚遁术亦绝不会告诉鬼影。”
燕飞道:“这就成哩!”
接着双目爆闪精芒沉声道:“鬼影出动哩!他离开了人多的地方朝北而去。”
向雨田冷笑道:“他在耍手段看看是不是有人在追踪他我们千万不要上当。”
燕飞淡淡道:“鬼影是命中注定要饮恨于边荒的确没有人能杀死他可是我们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
向雨田道:“且是金丹和魔种的天作之合他是否越过北集界呢?”
燕飞点头不语显是全神贯注在对鬼影的灵妙感应上。
接着燕飞一震道:“他回来了!”
向雨田道:“他要到哪裹去?”
燕飞道:“他停了下来。”
向雨田双目杀机大盛道:“他停留在甚么地方?”
燕飞闭上眼睛梦呓似的道:“他的心灵平静下来似是进入静养内藏的敛收状态我对他的感应愈来愈模糊了。”
向雨田紧张的问道:“他究竟在哪裹?”
燕飞猛地睁开眼睛道:“你知道位于集内东北角的梁氏废院吗?此刻他正在院内调息看来到决战时他方会离开此院。”
燕飞话才说完向雨田便一言不地没入风雪迷茫的深处去了。
第五章 灭影行动
刘裕登上指挥台正和江文清说话的宋悲风和阴奇都立即找借口告罪离开最后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气氛登时异样起来。
老手和一众兄弟正作起航前的准备工夫叱喝呼喊声此起彼落。
刘裕走到江文清身旁扫视整个海岛被自己的船队占据了的壮观情景。
心中不由一阵感触想起自己从孑然一身到今天掌握着足以左右南方形势展的声威和力量其中的滋味确是难向外人尽述也不知该从何说起有些事他更是永远不会吐露。
眼前这一刻是非常奇妙的一刻一切都被他掌握在手里前路豁然开朗就看他怎样走下去。
海风刮来吹得他和江文清衣袂飘扬颇有种忙里偷闲的动人感觉。
一身劲装武服的江文清头扎男儿的髻英姿飒爽更突出了她健康的体态、匀称的身段和漂亮的脸庞。不知如何此刻他眼中的江文清确实异乎寻常的美丽令他不禁屏住了呼吸。
他不知道屠奉三是不是仍坚持他和江文清该保持距离的看法但一切再不重要他已不是以前挣扎求存的那个刘裕而是能创造时势的人物只有他才可以决定自己的命运以至乎天下汉人的命运。
江文清身上传来淡淡的清香她轻垂螓等待着刘裕说话她的神情比千言万语能表达的还要动人也更有震撼性无需任何语言传递了心中的感觉。
刘裕心忖自己纵然真的成了皇帝又或变成雄视一方的霸主说到底他仍只是一个人需要好好的生活而江文清正是他的幸福那是每天清晨醒来都有她陪在身边的幸福。
刘裕心中涌起像眼前大海般澎湃的感情燕飞所说“人是不能永远活在仇恨中”的忠告似言犹在耳。对!幸福就在眼前只要一句话将可以决定他和眼前娇娆的未来他会吝啬这句话吗?他清楚晓得答案。
他生命中的四个女人分别是王淡真、任青?、江文清和谢钟秀。
关于淡真的不用说那是他永不能弥补的遗憾她的死亡改变了他的一生令他不论在如何困苦艰难的逆境裹亦永远不肯放弃。对任青娓则是不住地怀疑和失望更有点不愿想起她但又知忘不掉她心情非常矛盾。至于对谢钟秀的感情却更复杂了想起她也不知是恨多爱少还是相反的情况。她使他尝到生平最大的屈辱和挫败可是她又是他最敬重的人的女儿宛如淡真的另一化身。
与江文清则是另一番景况自经谢玄穿针引线他便和江文清建立了互信互助的关系他们一起经历了生命中最灰黯的日子也一起品尝胜利的荣耀到今天她抛下一切全力来助自己争天下那种情深义重的感觉是他从没有在其它女子身上得到过的。
当他最需要她的时刻她不计得失的站在自己身边。就算他刘裕是最愚蠢的人在这一刻也知该如何作出明智的选择。
可是他爱她吗?像想得到淡真般需要她吗?他不知道。与王淡真的热恋是突如其来的像天崩地裂般生当淡真投身他怀内哀求他带她私奔他忘掉了一切包括谢玄、江文清以至乎甚么收复河山之志、北府兵的荣辱只知道要令怀内的玉人幸福快乐。那种盲目和狂热将永远不能再在他身上重现。俱往矣。
无可否认江文清一直对他有强大的吸引力她既有显赫的家世身分更是出众的美女是属于那种当他仍为探子时想也不敢想去高攀的美女。
但他对她的爱慕明显与淡真的情况有异是缓缓的展;是细水长流直至眼前此刻的微妙情况。
他宛如在怒涛汹涌漆黑的情海中浮沉挣扎直至筋疲力竭在快要没顶之时忽然现在曙光之中美丽的6岸横互前方。
那并非虚幻的海市蜃楼而是实实在在的福地和乐土是老天爷对他过往所有苦难的补偿。
刘裕道:“文清仍认为我是真命天子吗?”
刘裕禁不住暗骂自己他心中其实有千言万语可是到最后吐出来的只是这句与眼前情景风马牛不相关的话。如果改为说“文清认为我刘裕是你的真命天子吗”将比较切合当前的情况。
不过他明白自己的心事对江文清他是既内疚又惭愧不是因为他对她做过甚么而是因他从没有做过甚么。他对江文清实在太克制了这令他怀疑起自己来。他真的爱江文清吗?还是因为江文清已变成他唯一的选择?他真的弄不清楚。
江文清仰起俏脸秀眸凝视天上飘浮的一朵白云深吸一口气然后朝他瞧去先前含蓄的羞怯和腼?一扫而空打量着他道:“刘帅又怎样看自己呢?”
刘裕心中涌起自己也不明白的情绪道:“我一直坚信自己绝非甚么真命天子不过现在已被老天爷弄胡涂了到此刻站在这艘战舰的指挥台上想起以往艰苦的日子便像了一场梦。以前我向文清保证为你雪耻复仇说得豪气干云但心中总觉得是空言虚语但今天我却可以肯定告诉文清我们正一步一步朝目标迈进。这个想法令我可以昂然在文清面前抬头挺胸的做个男子汉。”
于刘裕来说这是他能想出来最恰当的情话也代表了他的心态。淡真之死正因他没有实力不能保护自己最心爱的女子。现在时移世易他手上终于有了兵权可以随自己的意思去办。
江文清柔声道:“刘帅对今回与天师军之战有多少成把握呢?”
刘裕皱眉道:“对天师军我是没有丝毫惧意但长远看却并不乐观我们或许能击倒徐道覆可是祸乱的根源仍存在着那是江南民众和南方本土豪门对朝廷长期倒行逆施的不满非是几场战争可以解决的。这须由政策改革上人手而我们却欠缺这方面的人才。”
江文清现出深思的神色好-会后道:“你的话令我想起一个人此人叫刘穆之是因边荒游而来的奇人异士此人学富五车极有谋略在任何艰难的处境下仍可理出头绪想出应付的办法。他更曾周游天下考察各地风土人情心怀济世治民之志。若有一个人能解决刘帅的难题当是此人。”
刘裕登时忘记了一切大喜道:“我们正需要这样的一个人。”
江文清欣然道:“不过现在边荒集比我们更需要他此事由我负责当时机适合时我会安排他到来为刘帅出力。”
刘裕的心神转回江文清身上待要说话又有点不知该说甚么才好屠奉三此时登台而至道:“一切准备妥当只要刘帅一声令下奇兵号立即启碇开航。”
江文清像想起某事似的道:“我要去和老手商量航行的路线事关重大我们绝不可让天师军现我们的影踪。”
说罢含笑而去。
刘裕看着她动人的背影知道错失了一个向她示爱的机会。心中同时涌起古怪的感觉。
今次再见到江文清她在很多方面都与前有别变得更独立、更有自信办事审慎周密眼神回复明亮清澈予人坚定不移的印象。
江文清再不是以前的江文清。忽然间他对她的“心意一再小那么肯定这个想法令他生出苦涩的感觉。
屠奉三默然不语当刘裕回过神来目光投往他时屠奉三淡淡道:“刘帅想听我的意见吗?”
刘裕颓然道:“说罢!”
屠奉三微笑道:“我只有一个意见就是当刘帅想做任何一件事都要先想想此事的后果是不是对你统一南方有利再凭刘帅的判断决定。”
刘裕点头道:“我会记着奉三这番话。”
接着出起航的命令。
※※※
燕飞立在颖水西岸的一个山头上凝望不游处的边荒集雪愈下愈大对岸的景物已变得模糊不清在这样的情况下纵然他轻功胜过鬼影要追上他仍很不容易何况根本不可能跑得比鬼影快。
此刻他心中全无杂念鬼影早在他的感应网上消失可见当鬼影施展他遁术中蛰伏敛藏一类功法时的确可以避过他精神的搜索感觉上向雨田的存在却变得更清晰了。
他与向雨田并不能像他与纪千千可透过心灵来说话燕飞亦没法透过心灵的感应去掌握向雨田的虚实例如精神状态或喜怒哀乐但他可清楚把握向雨田的位置感到他在不住地移动。
向雨田忽然停了下来接着像鬼影般在他的感应网上消失。
燕飞不以为意晓得向雨田抵达梁氏废院附近正准备动突袭。鬼影既是精通遁法的高手自然有种种功法防止敌人偷袭向雨田正在施展浑身解数务要在潜至最佳的攻击位置前不让鬼影抢得逃跑的先机。
以燕飞的镇定功夫也不由紧张起来。
成败只是一线之差如果燕飞的感应出错鬼影根本不在废院内他们的杀影计划当然惨淡收场还要承受苦果。但尽管鬼影确实躲在废院内可是只要鬼影先一步生出警觉向雨田将功亏一篑徒劳无功结果仍是一样。
蓦地向雨田重现在他的感应网上且比先前强烈数倍也和他先前的感应完全不同清晰浓烈至他几可透过心灵的联系生出身在现场的感觉那是不能用任何语言去形容的。
燕飞闭上双目就在这-刻他看到-个全身裹着黑布只露出眼睛的人从地上弹起来手上提着一把形状奇怪的弯刀往他直斩过来。
影像一闪即逝随之而来是强大的冲击力燕飞生出感同身受的感觉耳鼓内还似听到刀剑交击的清音。
向雨田和鬼影硬拼了一招。
亦在同一刻鬼影被他感应到了。
燕飞在心中大赞向雨田他这突袭正盘膝在废屋内打坐的鬼影的一剑有强大的吸摄力令鬼影无法施展拿手卸劲借力的功夫。
另一个景像闪过脑海鬼影破窗而去接着是一片白茫。
燕飞感觉到向雨田浑身充满爆炸性的能量如果不能加以疏导渲泄将会反伤自身。就在此时燕飞像给暴雷照顶轰了一下一时间甚么都感应不到全身虚虚荡荡难受得要命。
燕飞猛地睁开眼睛天地仍是以前那个天地可是他原本通过灵觉至无限的感觉却缩窄至眼前能见的空间内视野所及的地方就是他的全部。
那感觉令他生出窝囊的感觉。
然后他又回复“正常”了鬼影和向雨田重新出现在他的感应网上但他与向雨田的心灵接连已告中断。
燕飞展开内视之法觉自己并没有受伤心中涌起明悟晓得这是向雨田催动魔种潜能的后果。由于魔种和金丹天性互不兼容所以当魔种“魔性”大增便天然而然地排斥他的金丹。
燕飞不知自己的想法是对是错但此时已无暇分神去想个明白因为向雨田追杀鬼影的行动已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两人正在你追我逐躐高跃下而鬼影始终没法撇掉向雨田。他们的度只可以迅雷激电来形容。
这一刻他们仍在集内东北角的废墟移动下一刻已到了东南角显示向雨田诈作逼鬼影逃往南方的战略奏效。
倏地两个本是分隔的个体合而为一接着爆出惊人的能量。
下一刻两人迅分开鬼影移动的度蓦然倍增迅若流星地沿颖水朝燕飞的方向奔飞而来。向雨田虽仍穷追不舍但明显被抛离两人的分隔更不住拉远。
成功了!
向雨田终于逼得鬼影施展金蝉脱壳的遁术奇招现在就看他燕飞的手段。
燕飞的心神进入无成无败、不喜不怒、心如无物的至境。
鬼影不住接近他的心灵亦不住收敛便如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一点火光正逐渐熄灭如让鬼影把心灵之光完全敛藏起来燕飞势将没法锁紧他的心灵没法攻出令鬼影魂断边荒的一剑他和向雨田的减影行动将完蛋大吉。
就在即将失去对鬼影感应前的刹那蝶恋花离鞘燕飞腾空而起朝颖水河岸斜掠而去。
全身包裹黑布的鬼影鬼魅似的现身在茫茫大雪里双目如电光般往燕飞投去充满了仇恨和怨毒更有惊惶的神色。
双方像电光般接近三十多丈的距离倏忽间缩短至十丈。
鬼影厉叱一声竞张口喷出一股血箭朝燕飞面门刺去人却往右翻腾改变了方向投往颖河去。
此着完全出乎燕飞料外施展金蝉脱壳时不是不能跳水或攀山吗?如让鬼影逃进河水里加上他又有能敛闭心灵的异术恐怕出动整集的荒人兄弟也没法寻得着他。
此时向雨田出现在后方四十丈许处目睹了鬼影出入意表的应变逃生法登时惊骇欲绝。
燕飞无暇多想倏地移开避过迎面射至充盈劲气的血箭。
鬼影此时到了颖水中央处离燕飞足有三十丈的距离正笔直往河中跳下去。
燕飞想也不想两手持剑隔空刺向逃生有望的鬼影。
燕飞心中再无他念只知如不能立即使出小三合的绝艺他和向雨田都要输个一败涂地。
就在此胜败悬于一线的关键时刻燕飞生出一分为二的感觉严格来说是半边身子在热另一边身体却是寒气浸体然后左边起自脚心涌泉穴的纯阴真气左边来自头顶的阳气以电光石火的高先在丹田卜气海处集合然后两气分流沿督脉逆上脊椎再分左右手注入蝶恋花占;“铮!”
蝶恋花出清响。
连燕飞也不相信的事生了蝶恋花的尖锋刺射出一道使人睁日如盲的强烈电光划破撕裂了河面上的飘雪直击鬼影。
鬼影出撕心裂肺般的痛苦惨嘶全身被电光缠绕自然蜷曲了起来然后没入水里去。
“当!”
蝶恋花脱手坠地。
燕飞喷出一口鲜血跌坐地上。
向雨田此时赶到燕飞身旁亦是浑体乏力呻吟一声跪倒地上全赖以剑支地这才没有倒下。
鬼影此时浮上河面两人目光投去看着鬼影尸身被河水带得流往下游心中都说不出是何滋味。
第六章 海南之恋
刘裕独坐房内心中思潮起伏想着屠奉三刚才说的话。
屠奉三指出当他想做任何-件事前都该先想想此事对他欲图统一南方的大业是不是有好处正点出了他现在的处境。
正如他要去和刘毅作交易并不因他喜欢刘毅更不表示他爱和刘毅打交道只因刘毅成了他唯一的选择。
事实上自他与司马道子妥协以来他一直在这样的一条路上走着把个人的好恶抛在一旁凡事只看利害关系否则他早巳没命。
这算否是失去了自我呢?他不知道更害怕循此线路深思下去。这种为求成功须用尽一切手段的行事作风并不是他一贯的风格也使他感到冲击和战栗。他是有原则和底线的这个想法令他舒服了一点。
另一个想法在他心中升起。他刘裕再不是孑然一身他的成败不但关系到众多追随他的兄弟的生死荣辱更直接影响荒人的命运、北府兵的命运至乎南方民众的福祉。在这样的处境下个人的好恶得失又算甚么呢?
他想到江文清。
屠奉三再没有劝他与江文清保持距离但他的话却提醒了他必须想清楚在如此时刻是不是仍要分神沉迷于男女关系、儿女私情这对大局是否有利?
唉!
“笃!笃!”
敲门声起。
江文清的声音在门外道:“文清可以进来吗?”
刘裕再暗叹一口气跳将起来把房门拉开。
※※※
向雨田喘息着道:“我的娘!小三合就是这样子吗?难怪你敢说是防无可防挡无可挡了。”
燕飞仍坐在地上捡起蝶恋花苦笑道:“暂时你再不用担心甚么小三合因为鬼影临死前反震的真气令我也受了内伤没几天难以复原。今次我伤得比对付卫娥他们三人时更严重。”
向雨田两颊诡异的红晕逐渐褪去代之而起是不建康的苍白辛苦的道:“燕飞你在试探我吗?好看看我向雨田是不是会乘人之危的卑鄙小人。”
雪花密密麻麻地漫天降下像把他们身处的空间分割开去变成一个只有他们两人的孤立天地既开放又封闭感觉古怪。
燕飞艰难的笑道:“不要再说这种话了我早看穿你这家伙肯定是圣门的异种这就是鬼影反对令师收你为徒的理由。哈!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却有点不好意思说出来。”
向雨田索性盘膝坐下把剑回入鞘内大感兴趣的问道:“竟然有这么一个问题说罢我也想知道呢!”
燕飞道:“并非甚么大不了的事。你们自称圣门可是你们的镇门宝典大多有一个”魔“字例如《天魔策》又或《道心种魔》岂非自认是魔这该不是赞语而是眨辞对吗?”
向雨田道:“换了别的圣门中人会不知该如何答你幸好我问过你爹所以晓得答案。事情是这样子的自汉武帝独尊儒学后便把其它派系列为邪魔外道还要赶尽杀绝于此水深火热的时刻我圣门……。嘿!那时仍未有圣门这回事噢!”
燕飞关心的道:“你没事吧!”
向雨田闭上双目好一会后才睁眼摇头道:“没有甚么事只是催魔种的后遗症须潜修数天方可回复过来。我刚才说到哪里?啊!说到当时圣门尚未存在被逼害的人仍是-盘散沙就在这个时候出现了一个堪称不世之才的卓人物还故意自称为魔以示与儒门对立。这个人就是我们圣门之祖”天魔“苍璩他也是你爹最崇拜的人。苍璩的确有令人倾倒的地方他不但智慧绝顶、武功盖世更是个书狂他搜遍天下寻求奇典异籍最后去芜存菁归纳为《天魔策》十卷也开出我圣门的两派六道至于为何以”魔“字为名燕兄现在该明白了。”
燕飞露出原来如此的神色道:“向兄真的当我是朋友才肯吐露贵门的秘密。”
向雨田苦笑道:“谁叫你是我师尊的儿子。唉!我师尊对你是有一番苦心为何你始终不肯唤他一声爹呢?”
燕飞皱眉道:“甚么苦心?我不明白。”
向雨田道:“就是在狂欢节那一个夜晚他选了我作继承人。燕兄有没有想过为何他不选你呢?只要他露两手给你看保证可令你视他为神人心悦诚服的随他习艺。燕兄可有想过为何他挑我而不选你还任由你离开?”
燕飞道:“或许他是怕对着我时想起有负于我娘吧!”
向雨田道:“你这样想便大错特错。看看我吧!你认为当圣门之徒是很有趣的事吗?只能够鬼鬼祟祟地做人练功的过程又危险重重我师兄便是个例子。”
燕飞沉思片刻道:“假如过去可重活一次向兄会否拒绝拜师呢?”
大雪仍像永无休止般继续下着两人身上铺满雪花半边身陷进了雪里去。
向雨田苦笑道:“我曾问过自己同样的问题答案是我仍会毫不犹豫选这条路来走。与其浑浑噩噩地作这人生大梦不如挑战人生极限似的进军无上武道。现在如果你把魔种从我身上移走我会有生不如死的感觉。”
燕飞再沉吟片晌道:“说完闲话轮到正事了今晚的决战该如何处理?”
向雨田哑然失笑道:“为了杀鬼影你和我各有各伤所以尽管今夜我们全力出手也使不出平时三、四成的功夫硬要来一场决战只会是个笑话不如干脆以大雪作借口取消决战反更为干净利落。”
燕飞点头同意道:“这是唯一的处理办法可是你如何向明瑶交代?”
向雨田道:“真的很古怪我可以告诉明瑶燕飞竟然是拓跋汉令我拿不定主意是不是该杀你所以须向她请示。如此简单的借口为何我先前想不到呢?这该是我现你是她的情人拓跋汉最合理的反应。”
燕飞欣然道:“然后你便可以安排我和你当着她决一生死因为决战权在你手上我为了荒人兄弟的承诺是无法拒绝的。”
向雨田拍腿道:“对!就是这样子。唉!我怕自己真的无法向你下杀手说不定我的魔种可令你形神俱灭真的弄死了你那便糟糕极矣。”
燕飞起身拂掉身土的积雪微笑道:“除非你懂得大三合否则绝无杀死我的可能。不要想那么多哩!明瑶方面由你去处理今晚我会坐船北上很快大家便可以再碰头我会等待你的消息。”
说罢回集去了。
※※※
江文清在刘裕身旁走过直抵窗前长长吁出一口气道:“我很开心。”接着旋风般转过身来面向呆立在门旁的刘裕道:“自我爹过世后我从未试过这开心的。”
一种从内心深处出来的喜悦令她更是艳光照人。
刘裕把门掩上一时不知该如何响应她的话但整个人放松下来再没有像先前背负着千斤重担有点迷失的感觉。江文清的坦白、热情和直接像日出的太阳驱走了黑夜的寂寞和寒冷令一切回复了生气。
“刘裕!”
刘裕心中一颤生出难以形容的感觉。江文清直呼他的名字使他有一种亲切温馨的醉人感受似直钻进他的魂魄里去。
忽然间他忘掉了一切甚么军事大计、作战行动、天下形势全被抛到九天云外天地间就只剩下这个小舱房和江文清此外的一切再不复存。
他的过去和未来也消失了只余眼前的这一刻突如其来的他模模糊糊地感到自己又恋爱了只有真正的爱才会令人有这般忘我的感受。
江文清走到他身前正容道:“刘裕啊!文清真的很感激你没有你大江帮肯定没有今天。”
她的男装打扮落在刘裕眼中不知如何竞特别有吸引力刘裕正想把她拥入怀里却因她的表情和提及大江帮使他压下了这股街动。
江文清柔声道:“我们坐下好吗?文清有很多话想和你说呢。嘻!你是否变成哑巴了?”
刘裕心中一热探手便想把她搂入怀襄去岂知她却像机灵的鱼儿退了开去到窗旁的椅子坐下笑脸如花的道:“刘帅请坐!”
一股快乐幸福的暖流涌过刘裕体内每一道血脉令他终于体会到江文清的魔力是绝不在王淡真、谢钟秀和任青娓之下且有点像她们的混合体。
江文清的到来令这场艰巨的战役转化成另一回事增添了动人的色彩。失去了淡真后他一直在寻寻觅觅希里能在绝里中找到失去了的希望而在这段大海的旅程上他蓦然现他要找的东西一直在身旁等候着他。
对江文清的仰慕他到今次重会前是理智多于感觉可是现在他却无需任何理由或分析便晓得自己想要她。
然后他觉自己坐入江文清一旁隔了张小几的椅子去耳内响起江文清娇柔的声音道:“文清今次来会你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纵然我们并肩战死文清也水不会后悔。”
刘裕听着她说话心中涌起奇异的想法。冥冥中似乎有?种力量把他和江文清分隔开来而他一直没法摆脱这股力量因这股力量控制的不是他的**而是他的心也令他不知应当怎办。但现在这股力量已消失得无影无踪直至刚才他启门的刹那命运再次把他们撮合起来。
从没有任何时候他感到江文清如此可爱迷人他想触摸她的身体在近处看她那双美眸在与她温存时尽倾心中的伤痛和苦难。
此时此刻的动人感觉是他到这-荒岛前从没有预料过的在这大战即临前的水深火热时刻一切足如此自然而然地生不用任何人的力量或意图去催化。
他再不感到孤单。
江文清嗔道:“刘裕说话呵!你真的变成哑巴吗?”
刘裕很想拍拍自己的腿子然后以轻松的语气着江文清坐到这张更舒服的“椅子一再说话。但晓得当然不可以这么做那会破坏此刻温馨旖旎的气氛。
由于出身和当了这么多年北府兵以前有需要和口袋里有足够的银两刘裕会随北府兵的兄弟到-子去找娘儿泄。他自问是个不解温柔的鲁男子从来不会说情话可是淡真却使他改变了令他尝到温柔的滋味也使他深切感受到美人恩重也格外受不了她承受的耻恨和自尽。
一时间他仍不知该说甚么好。
江文清瞪着他怪责的道:“刘裕!”
刘裕迎上她的目光诚恳的道:“感激的该是我。嘿!文清……我……”
江文清出奇地没有避开他的目光平静的道:“在边荒集的时候不论集内有甚么大事生但文清最关心的就是刘帅你的消息当听到你被派到盐城去应付焦烈武人家担心得晚上无法安眠到你再展神威大破焦烈武的海贼党我便知道没有人可以挡着你前进。你在建康的成绩大家更是有目共睹也完全出乎所有人料外。你刚才问我怎样看你这个真命天子现在告诉你吧!从第一次在玄帅的书斋见你我便晓得你非是池中之物那并不因玄帅看中你而是一个小女子的直觉不需要任何的理由。”一箭沉隐龙“是否真实并不重要最重要是我对你的看法。刘帅明白吗?”
刘裕再次说不出话来。
江文清移开目光道:“当边荒集第二次失陷我们的船队在颖水遇伏我还以为已失去了一切忽然间燕飞斩杀竺法庆把形势扭转了过来。但若没有刘帅的英明领导先大破荆州和两湖的联军又成功反攻边荒集今天的成就仍是不可能的。所以我感到很开心将来的成败再不重要。”
刘裕终于找到话来说道:“我可以向文清保证前路虽然漫长而艰困可是我们会披莉斩棘的往目标迈进。文清信任我我们将来定会有好的日子过。”
江文清“噗哧”娇笑横了他一眼欣然道:“刘帅对文清说话是不用一本正经的轻松点嘛!这里又没有其它人。”
刘裕整个人飘飘然起来这就是美女的魔力了他觉江文清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都深深吸引着他她娇柔的神态和迷人的风情更是令他百看不厌。他不明白为何以前虽是觉得她长得漂亮但却对她这些动人处视而不见。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为何自己会有如此大的转变?仿似到这一刻他才真正从谢钟秀予他的打击回复过来。
事实上他是清楚原因的因为现在江文清不同了她回复了失去已久的信心故对自己的态度也与前大有分别像在和自己玩一个爱情的游戏纡缓了他似拉紧弓弦般的神经令他感受到阴谋斗争外的另一面感受到生命的乐趣。
正如燕飞所说的人是不能永远活在仇恨之中。
刘裕有心花怒放的感觉笑道:“我是否喜欢说甚么便可以说甚么爱仿甚么便可以做甚么而且不论我说甚么或做甚么文清都不会怪我?”
江文清双颊各飞起一朵红晕使她更为明丽照人娇艳欲滴含羞垂轻轻道:“刘帅开始不老实哩!”
刘裕衷心的感到乐在其中似是以前的所有苦难都远离他至少在这一刻他的感觉是如此。他比之以前更充满必胜的信心有更强大的斗志再没有任何惧怕。
想到可对这身分特殊的娇贵美女做任何事、说任何话他便有如身在云端的感觉再不会责怪老天爷的安排。
由在广陵的谢玄书斋开始到这一刻在汪洋上秘密旅航中间经历了多少事想想也教人心生异样。
他和身旁这美女的感情并不是一朝一夕就建立起来的而足经历了无数的苦难和考验。想到这里他感到惭愧。
江文清一颗芳心始终不离不弃地系在他身上而他……唉!
江文清道:“又变哑吧哩!”
刘裕正要说话外面传来宋悲风的声音道:“小裕、文清我们现了敌人的战船。”
第七章 时机成熟
东大街。老王馒头铺内灯火通明。
里面挤满了人慕容战、姬别、红子春、呼雷方、费二撇、程苍古、拓跋仪、姚猛等议会成员全在座还有王镇恶、刘穆之、方鸿生、庞义、小杰和十多名夜窝族的兄弟。
此时卓狂生和高彦出现在风雪漫空的大街上推门而入风雪寒气随之刮进铺内登时惹起好事者扬声笑骂。
高彦着抖的匆匆把门关上。
姬别皱眉道:“仍没有他们两人的消息吗?”
卓狂生咕哝道:“鬼影也没见到半个。他们为何会忽然失踪呢?”
姚猛以愁的眼神瞪着街上的暴风雪叹道:“看来今晚是打不成的了他***真想看到燕飞打得那小子跪地求饶的情景那会比能和红老板手上最红的阿姑结一场**缘更令我期望企盼。”
姬别道:“不是打不成而是没得看边荒集很多年没有见过这厉害的风雪了好像专为他们而卜似的。”
高彦和卓狂生坐了下来接过递上去的热茶前者道:“燕飞今次回来古古怪怪的不时心神恍惚若有所思都不知道他的魂魄溜到哪里去了。”
慕容战点头道:“他和向雨田的关系才奇怪一时像势不两立的死敌一时又像知己好友教人弄不清楚。”
红子春道:“你们猜会否是向雨田改变了主意找了燕飞到集外某处决战呢?这是唯一两人同时失去踪影最合理的解释。”
程苍古叹道::逗个很难说不过他们失踪已有三个时辰即使从天亮打到天黑现在已有结果为何仍不见小飞回来?“费二撇道:“或许小飞虽胜却受了伤必须就地疗治所以到现在仍坐在向雨田的尸身旁没法站起来走路。”
高彦哂道:“老向哪有那么厉害怎伤得了小飞?”
王镇恶忽然道:“卓馆主没有话说吗?”
众人给王镇恶提醒均感奇怪卓狂生在聚会中一向尽领风骚少有这般沉默的。
卓狂生把手上的热茶喝掉苦笑道:“照我猜他们并没有私下去打生打死至于原因我不想胡乱猜测小飞回来后你们问他好了。”
呼雷方皱眉道:“老卓你分明知道得比我们多你究竟是不是我们的兄弟还不把知道的说出来?”
卓狂生叹道:“我也有今天哩!平时只有我去逼人说话现在却轮到你们来逼我。告诉你们吧!我真的甚么都不知道。”
红子春道:“谁叫你是最后见到小飞的人不要隐瞒了你是不是在为小飞保守秘密?快从实招来否则大刑伺候。”
拓跋仪道:“看!风雪转弱哩!”
众人往黑暗的街道瞧去本来拳头般大的雪花团已被羽毛般的雪絮代替风势更明显转缓。
※※※
蓦地一道人影出现门外且推门入铺赫然是燕飞。
众人轰然起哄纷纷跳了起来往燕飞迎去。
刘裕、屠奉三、江文清、宋悲风和老手四人立在指挥台上遥观星夜下辽阔无边的海域。
刘裕问道:“敌人现了我们吗?”
老手信心十足的道:“肯定没有。得大小姐提醒后我们做足上大守在主桅望台的兄弟先现四艘敌舰我们立即转舵避开加上我们没有点灯任对方眼力如何好在那样的距离下没有可能看得到我们。”
宋悲风道:“这里离我们的基地只有三个时辰的海程这批敌舰会否是到那里去呢?”
老手摇头道:“敌舰朝西北方向驶去目的地该是海盐所在的区域。”
屠奉三舒一口气道:“我们今次避敌之举该已取得成效徐道覆再无法掌握我们的行踪。”
江文清淡淡道:“刘爷有甚么看法?”
刘裕微笑反问道:“文清又如何看呢?”
江文清白他一眼道:“徐道覆绝对想不到我们会躲到那遍远的海岛去因为如果我们远离大6他根本不用将我们放在心上却不知我们已把他的秘密基地置于监察下不会延误军机。”
刘裕断然道:“正是这一着之差徐道覆将会输掉这场战争。现在只要我们能避过天师军的耳目安然抵达海盐这场仗的胜利者将会是我们。”
众人轰然应诺。
燕飞坐在正中的一桌同桌者多是议会成员只有刘穆之和王镇恶两人不是。其它人团团围着他们好方便听燕飞说话。
慕容战摊手道:“究竟生了甚么事?”
燕飞好整以暇的扫视众人轻松的道:“今晚的决战取消了。”
呼雷方问道:“那改在何时举行?”
燕飞目光投往坐在对面的拓跋仪笑道:“不用担心今晚我们的船依时起航因为决战将要无限期的押后直至我接到向雨田的通知。”
众皆愕然。
红子春皱眉道:“那家伙到哪里去了?”
燕飞道:“向雨田有急事返回北方去了所以未来的决战该不会在我们集内生。”
程苍古问出了众人的心声道:“小飞你坦白点告诉我们你和向雨田现在究竟是怎样的关系?”
燕飞耸肩道:“我们曾经是朋友现在也不是敌人只因为向雨田欠着对秘族的承诺所以他与我的一战将无可避免这是坏消息。但也有好的消息就是向雨田绝不会与秘人连手来对付我们他的唯一任务是杀死我。”
姚猛吁一口气道:“那可就他***谢天谢地我们荒人叮再过安乐的日子了。”
他的话惹起哄堂笑声众人的情绪开始高涨。
※※※
卓狂生举手着众人静下来道:“时间无多我们就在这里举行会议如何?人来给我把守前后门。”
四名夜窝族兄弟应命去了。
剧穆之道:“今友人人朝待的一战忽然取消会令所有人失望如果雪停了会更不得了我们最好先一步派人通告全集便说因大雪取消决战。”说罢向小杰打个眼色。
小杰明白过来率领所有没有资格列席议会的夜窝族兄弟离开。
卓狂生拈须笑道:“刘先生确实有手段。”
众人无不同意卓狂生对刘穆之的赞语。要知议会谈论的全属机密愈少人知道愈好。但如果着夜窝族的兄弟立即离场会令被逐的人心中不舒服而刘穆之来一着连消带打人人感觉自然不会生出反感。
慕容战向王镇恶道:“镇恶有何建议?”
他曾与王镇恶拟定决战后边荒集的策略现在决战取消了但荒人仍须为未来努力所以有此一问。
王镇恶在众人注视下沉吟片晌道:“我们早已决定了整体行动的方向就是南要保住寿阳北要保着北颖口本集则全力整军备战。刘先生对此有补充吗?”
刘穆之微笑道:“现在我们万事俱备只犬一笔军费如果能把五车黄金尽早运来我们将有与敌人周旋的实力。”
王镇恶露出佩服的神色道:“刘先生寥寥数语把我心中的想法勾画出来。现在我们最迫切的事是把五车黄金从平城运来本集同时把秘人引出来将他们的威胁彻底解除否则明年春天将是我们的死期。”
众人目光不由集中往燕飞身上看他有甚话要说。
燕飞道:“五车黄金和秘人全交给我去处理且不须动用边荒集的人力物力你们只要紧守着边荒集和对外的交通线便成。”
说罢离桌而起向拓跋仪道:“是起程的时间了!”
宜都、桓府。
谯奉先进入书斋向桓玄施礼依桓玄指示跪坐一旁。
桓玄从容道:“远征军攻入会稽城了。”
谯奉先摇头叹道:“实在太快了谢琰难道没有丝毫不妥当的感觉吗?”
桓玄道:“远征军攻占海盐后兵分两路谢琰率三万兵沿运河而下攻打会稽。刘牢之则从海盐渡海突袭上虞和余姚令这三个沿海的城市无法互相支持。哈!上虞只两天便被刘牢之攻破了会稽的天师军守兵立即弃城。两城的败军均逃往余姚由徐道覆手下头号大将张猛重整阵容守得余姚坚如铜墙铁壁又得句章在后支援照我看远征军的战绩只止于此接着将是连场败仗到最后来个全面的崩溃。”
谯奉先点头道:“想不到谢安竟会出了这么一个傻瓜儿子明眼人都看出这是徐道覆精心布下的陷阱等待他们踩进去。现在主动权已落入徐道覆手上只要他能截其后路断其粮道远征军将陷于苦战的劣局谁都无法帮忙包括刘裕那小子。”
桓玄道:“我吩咐你的事办妥了吗?”
谯奉先微笑道:“奉先怎敢有负南郡公所托?徐道覆现在该对刘裕的奸谋一清二楚说不定早派人迎头痛击大江帮的战船队。刘裕根本是不自量力自取灭亡如果他肯龟缩在边荒集尚可苟延残喘一段时日。”
提起刘裕桓玄双目立即凶光四射冷狠的道:“不能亲手诛杀此撩让他尝尝我断玉寒的滋味始终是件憾事。”
谯奉先道:“南郡公未必没有这个机会如果他能保命逃返建康我可以保证南郡公可亲手杀他。”
桓玄唇角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沉醉的道:“我会从他身上逐块肉剐下来送酒。”
接着沉声道:“谢琰或许不知兵可是他麾下不乏曾随谢玄征战的将领怎会看不穿这是个陷阱?”
谯奉先从容道:“谢琰若肯听别人的话就不是谢琰。谢琰的问题是高估了自己却低估了徐道覆。在进军海盐前谢琰忽然小心起来派人遍搜吴郡和嘉兴一带看天师军会否布有伏兵这才攻打海盐。徐道覆亦是了得苦守海盐消耗了远征军大量兵力然后在谢军和刘军合围前从容撤走乘船出海溜个无影无踪。”
稍顿续道:“谢琰和刘牢之会师海盐后连场的胜仗把谢琰的脑袋冲昏了而刘牢之则是别有用心。在这样的情况下谢琰还以为自己胜过谢玄怎听得入逆耳的忠言?遂不理手下诸将劝阻立即率军南下对会稽用兵终于陷入目前进退两难之局。”
桓玄皱眉道:“为何是造退雨难呢?”
谯奉先解释道:“要保着运河的交通必须分别于吴郡、嘉兴和海盐三城屯驻重兵因而令兵力分散如无援兵如何可以扩大战果?这叫进不得。”
桓玄笑道:“退当然更不可能眼看成功在望难道放弃会稽和上虞掉头回嘉兴吗?对!你说得对。”
接着露出思索的神色好一会后道:“你猜司马道子会否派兵救援呢?”
谯奉亢道:“那便要看我们了!”
桓玄集目精光遽盛凝视谯奉无。
谯奉先和他对视片刻接着两人同时放声大笑。
桓玄笑着点头道:“好主意!该是我们有所表现的时候哩!”
谯奉无道:“我早为南郡公拟出周详的计划保证万无一失。”
桓玄欣然道:“请先生指点。”
谯奉先谦虚恭敬的道:“在下怎敢指点南郡公?只是说出愚见让南郡公参详吧!”
桓玄笑道:“我在听着呢。”
谯奉先道:“我们真正的硬仗会在攻打建康时生所以对付殷仲堪和杨全期两人必须斗智不斗力。要收拾殷仲堪是手到擒来的事但杨全期却不是那么容易对付如果强攻其据地我们纵能取胜亦会胜得很惨说不定更影响我们攻打建康的大计。”
桓玄冷哼道:“江陵是我桓家的地头只要我动个指头殷仲堪便要死无葬身之所。”
谯奉先道:“这正是殷仲堪不敢开罪南郡公的原因。像殷仲堪这种白望比任何人更贪生怕死但又舍不得功名富贵故暗中与杨全期勾结希望能以杨全期牵制南郡公。“桓玄现出一个莫测高深的笑容道:“先生可知我既然可以轻易收拾殷仲堪为何直至今天仍容忍他?”
谯奉先心中微懔晓得桓玄并不只是询问他那么简单而是借此测探他智慧的深浅他若表现太过高明锋芒毕露会令桓玄对他生出顾忌;但如表现窝囊桓玄会看不起他。如何拿捏至恰到好处颇考功夫。
故意沉吟片刻道:“南郡公肯容忍殷仲堪皆因时辰未到一旦去掉殷仲堪与杨全期和朝廷便没有转寰的余地是智者所不为。”
桓玄得意的道:“先生只猜到了-半我肯容忍殷仲堪与杨全期暗中往还私心藏奸正是要他们在生死存亡的威胁下关系愈趋亲密、先生明白了吗?”
谯奉光心中暗笑表面则故作惊讶的道:“今次我是在鲁班面前舞大斧献丑了原来南郡公早有引蛇出洞之计南郡公的高瞻远瞩奉先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桓玄倏地起立在书斋负手踱步傲然道:“我桓玄体内流的是先父桓温遗存的血液想无父在世之时论军事才能天卜何人能出其右何人敢不惧怕他?我桓玄自懂事以来便以统一天下为己任我一直在等待今天时机终于来临了。”
走到了大门处旋风般转过身来双目精芒电射向跪坐地上的谯奉先喝道:“说出你的计划来。”
谯奉先跪伏地上朗声道:“只要南郡公调动兵员作出全面攻打江陵的姿态殷仲堪必惊惶失措向杨全期求援如杨全期应召而来我们大胜可期。”
桓玄负手卓立沉声道:“杨全期会来吗?”
谯奉先答道:“唇亡齿寒怎到杨全期不来?且杨全期一向以名士世家的身份自重岂愿负上不义之名?”
桓玄微笑道:“奉先说得不错杨全期一定会中计而殷仲堪更会大力帮忙。我太清楚殷仲堪这个人他会把事实扭曲报喜而不报忧只为了要诓杨全期来与他一起送死。”
接着柔声道:“在这样的情况下司马道子还敢派兵支援远征军吗?”
第八章 平城之行
燕飞离开船舱走到船尾处天上仍断断续续下着绵绵雪絮倍添夜航凄迷的气氛。他心中涌起莫以名之的强烈喜悦因为他终于收到了纪千千自远方来的召唤所以立即走出甲板去好能独自专注的和千千互通心曲。
“燕郎呵!千千很开心!从来未想过生命可以这么奇妙动人。”
燕飞的心灵往无限的远处延伸与纪千千的心灵结合为一感受苦纪千千至深心的喜悦。自从能与纪千千作心灵的遥距传感和通信后他尚是次感觉到纪千千如此心花怒放没有丝毫疑虑、无奈或不安。她的乐观情绪直接感染了他令他刹那间提升至忘忧无虑的境地。
忽然间正逆流北上的船只消失了颖水和雪花也没有了整个世界没入茫茫的虚无里只剩下他和纪千千两颗浑融为一、火热爱恋着的心没有任何隔阂。
“千千!千千!没事了吗?”
“燕郎!事情真的很奇妙。蝶恋花的叫声彷佛暮鼓晨钟把我失去了的力量召了回来。所有焦虑、担心和失落均不翼而飞接着我进入最深沉的睡眠醒来后我感到精神力量比以前更强大整个人有焕然一新的感觉。噢!美妙的事并不止于此忽然间一切都充满了意义不论一桌一椅又或花草树木都充满了不寻常的感觉。我思考燕郎告诉我有关这天地的真相感觉更是奇怪千千似乎能完全的抽离世间万物又更能与周遭的环境和物体融和在一起至乎本身成了他们的一部份。再没有丝毫沉闷的折磨等待和期望化为乐趣。千千且隐隐感觉到燕郎对千千的热爱有种心满意足不作他想的安宁脱。这不是非常奇妙吗?外面正刮着寒风原来风的吹拂声竟然可以这么动听的。”
燕飞尚是次听到纪千千一下子传达这么长的心灵密语完全感受和分享到纪千千的快乐和满足。他们的心灵汇结成一股莫以名之的奇妙力量把他们带到另一越了一切、怡然自得的天地体验从未尝过的迷人滋味。
他向她送出炽热的爱燃烧她的灵魂温柔的道:“如果我没有猜错千千的精神正处于微妙神奇的变化中阳神正处于逐渐成形的初步阶段千千定要保持乐观的情绪和不屈的斗志迎战阳神成形不能避免起与落你还有其它方面的变化吗?”
纪千千应道:“变化多着哩!听觉、视觉、味觉和视觉都变得多姿多采起来今天我看一张椅子愈看愈觉得有意思人家从未试过这专注的去看东西小诗还以为我变成呆子。”
纪千千提起小诗燕飞立即想到庞义忙道:“小诗好吗?”
纪千千在心灵里叹息道:“我最担心的是她她最担心的是我这是怎么一回事呢?噢!差点忘记告诉你风娘真的对我们很好还暗中帮我们忙呢!”
燕飞感到纪千千的精神力量开始减弱不敢将话题岔往别的地方去道:“依千千的观察小诗心中牵挂的是谁呢?”
纪千千何等冰雪聪明闻弦歌知雅意欣然道:“我只听她提过高公子你说她心中的人是谁呢?”
燕叹道:“这就糟糕了!高彦这小子现在正和小白雁打得火热早把小诗抛诸九天云外。”
接着简略说出高彦的情况。
纪千千担心的道:“怎办好呢?”
燕飞道:“幸好高小子从没有答应过小诗甚他们也没有真的相爱所以高小子并不算移情别恋没有变成负心汉。”
纪千千忧心忡仲的道:“燕郎不会明白的在这里日子并不好过闲着无聊时更会胡思乱想我最怕小诗误会了变成一厢情愿。”
燕飞苦笑道:“我还有另一个头痛的问题就是另有他人对小诗痴心一片唉!我该怎么说呢?”
纪千千沉默下去忽然道:“那个人是否庞大哥?”
燕飞讶道:“千千怎一猜便中?”
纪千千轻柔的道:“我早注意到庞大哥对小诗与别不同非是因他对小诗特别殷勤反因为他有意无意的避开小诗接触时又一副手足无措的怪模怪样。唉!高公子的性情能分点给他便好了现在我们也不用为此心烦。”
燕飞道:“有办法吗?”
纪千千道:“让我想想吧!噢!人家要走哩!千千永远爱你。”
燕飞回到迷茫的雪夜里寒风刮起战船继续北上的航程。
※※※
拓跋圭、楚无暇和二千战士经多日兼程赶路终于无惊无险地抵达盛乐完成秘密调军的重要行动。
负责把守和重建盛乐的两名大将长孙嵩和叔孙普洛闻风出迎于离盛乐三十里处三人并骑驰返盛乐顺道在马背上商议大事楚无暇和众战士跟在后方。沿途高处均有拓跋族战士站岗放哨以保路途安全益显拓跋族正如日中天的气势。
拓跋圭道:“赫连勃勃方面可有异动?”
直至此刻长孙嵩和叔孙普洛仍未晓得拓跋圭因何事急赶回来且要到离盛乐半天马程时方遣快骑知会他们一副神秘兮兮的姿态。
长孙嵩愕然道:“我们一直没有放松对赫连勃勃的监视并派有探子长驻统万但到今天仍没有收到任何特别的消息。”
拓跋圭问道:“最后的情报是多久以前的事呢?”
叔孙普洛答道:“已是十天前的事只是例行的报告每月两次我们在统万的人把情报埋在统万城外的指定地点再由我们派人去收取遇有特别情况我们的人会亲身赶回来报告。”
长孙嵩忍不住道:“赫连勃勃现在与姚苌势成水火自顾不暇还敢插手理我们的事吗?换了我是他乐得隔山观虎斗。”
拓跋圭心忖如何向他们解释呢?沉声道:“我们在统万的人大有可能已遇害。如果我所料无误赫连勃勃将于我们去取下一个情报前突袭盛乐。”
长孙嵩和叔孙普洛同时现出怀疑的神色。
拓跋圭微笑道:“此事在五天内自见分晓我的猜测肯定准确无误今回我只须狠狠教训小勃儿一顿教他再不敢对我们妄动干戈。”
叔孙普洛大讶道:“如赫连勃勃果真来犯他们是劳师远征饱受风雪之苦我方是以逸待劳准备充足大可令他全军覆没趁机去此祸患为何却要错过此天赐良机?”
拓跋圭从容道:“我是为大局着想。我早看穿小勃儿这个人凶残暴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留下他足可牵制关中-雄更重要是令姚苌没法放手荡平其它对手待我们收拾慕容垂后便可进军阙中。所以关中是愈乱愈好留下小勃儿对我们实是有利无害。”
接着道:“盛乐情况如何?”
长孙嵩苦笑道:“连场大雪的影响下重建的工作停顿下来看来要到明年春暖之时我们方能大兴土木。”
拓跋圭早料到有此情况丝毫不以为意道:“扩军方面可有展?”
长孙嵩立即兴奋起来欣然道:“参合陂一战令我族威名大振各部争相归附加上我们银根充足兵力由三干迅增长至一万五千余人只要加以训练定可与慕容垂一争短长。”
拓跋圭双目异采闪动笑道:“我有点迫不及待哩!”
马鞭抽打马股催马加众将兵慌忙跟随骑队像长风掠过雪原朝盛乐的方向刮去。
※※※
燕飞于两个时辰前离开崔家堡夕阳刚消没在地平下较明亮的星星开始在转暗的天空襄若隐若现。
今晚该是个星光灿烂的晴夜。
他很享受这种只有单独一个人纵情奔驰时才有的感觉因为他会生出更接近纪千千的感觉彷佛像听到她的心跳声?
但他亦晓得比之以往任何一次今次他很不专心影响他的是万俟明瑶。
他仍爱她吗?
答案是肯定的他仍在乎她不想她受到伤害不论她如何恨他。他仍是会对她好。但他和她永远也不能回到以前的那种关系因为燕飞已非当日的燕飞。
向雨田说得对他已从拓跋汉蜕变为燕飞对很多事的看法也已经改变了。当夜他离开万俟明瑶是他自母亲过世后最痛苦难忘的一夜也是在那一晚他下定了决心要和万俟明瑶来个一刀两断因为她伤得他太深太重了至乎无法忍受下去。
万俟明瑶对他来说是个感情的囚笼而他则等若被关在笼中的困兽。无可否认万俟明瑶的确魅力十足能迷倒任何男人。她比任何人更懂得玩这个叫爱情的游戏懂得如何令人快乐也懂得如何折磨人。
当时他并不明白她不明白她为何要把乐事变成恨事亲手将来到手上的幸福糟蹋直至他觉她和向雨田的关系。
万俟明瑶心中的人并不是他燕飞而是向雨田。
在那一刻他像从一个不知何时开始不可能有终结的噩梦苏醒过来。他的情绪堕入绝望的深渊意志却无比坚定支持他的是为娘复仇的誓言和心愿。他不能让万俟明瑶毁掉他就那样永远沉沦下去。
那是一个美丽的黄昏西边天际铺满了绚烂的晚霞浮云在金色的苍穹轻柔地悠荡着。燕飞坐在园子里的凉亭里脑袋里一片空白。
万俟明瑶的歌舞团在长安的宿处是由苻坚提供接近皂城的华宅有一个广阔的中园花树繁茂幽深宁谧。
从宅前传来的车马声音告知他万俟明瑶等人回来了换过平时他会到广场去迎接她但那天他却完全没有了冲动早上万俟明瑶离开前说过的话他仍一字不漏地牢记着每个字都像利箭般命中他的心。
他并不愤怒或许他早巳失去怒火征服他的是一股奇怪的麻木感觉一种不知为何仍然活着的失落和沮丧。油然而生的是席卷他全副心神的厌倦对眼前一切的厌倦至乎有点憎恨自己。
他再不想做一个向万俟明瑶摇尾乞怜的可怜虫纵使他向她下跪换来的只不过是她向狗儿轻摸几下的安抚。她心情好点时或会说几句抱歉的安慰话儿可是那有甚么分别呢?
万俟明瑶出现在碎石路上尽管如花玉容没有半点表情她仍是那么美丽骄傲和高高在上彷佛天下众生都要拜倒在她的脚下。
直至她在石桌的对面坐下燕飞没有说过半句话。
万俟明瑶显然察觉他异样的神情细看他好半晌柔声道:“你在甚么呆呢?不是对我今早说的话仍耿耿于怀吧!只是我一时的气话嘛都是你不好激怒了我。唉!我的脾气愈来愈差了你该清楚原因。”
燕很想问那只是气话吗?可是心疲力尽的感觉使他不愿开始另一场争拗。他可以忍受任何责备但绝不可以触及他娘亲而万俟明瑶却挑战他的禁忌和极限。
她爱自己吗?
他不知道但肯定她对他的爱及不上他付出的否则她不会不为他着想。
燕飞目光投往她那双令他心神颠倒迷醉的眼睛在乌黑亮的秀衬托下她眸神中炽热的火团可把任何人的心灼热可令任何人生出无法抵御的感觉。从第一次相遇于沙漠时她的眼睛立即攻陷了他的心。
燕飞出奇的平静淡淡道:“很棘手吗?”
万俟明瑶没好气的道:“还用问吗?苻坚那奸贼委任了你的大仇人慕容文作宫廷的禁卫长慕容文为了有所表现从亲族裹调派了大批高手驻守皇宫对宫内的天牢更是加强防备。我今早说的话没有错如果你执迷不悟轻举妄动引起苻坚的警觉我们更没有可能成事。”
燕飞的心再没有半点波荡因为他的心早已死去平静的道:“假如我能杀死慕容文对你的事会有帮助。”
万俟明瑶美丽的眼睛慢慢地现出燕飞最不能忍受的轻蔑神色以带点不屑的语气又是那般漫不经意、丝毫不上心的态度道:“还要我说多少遍呢?这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根本没有可能办得。换了我和向雨田也不行何况是你呢?你是甚么斤两我最清楚。”
燕飞并没有动气道:“不尝试怎会有成功的机会?我在刺杀慕容文的行动上下了很多工夫是斗智而非斗力即使不成功大不了是力战而死。”
万俟明瑶双目一寒沉声道:“我说了这么多话你仍要一意孤行吗?你要去送死没人阻止你但却不可以影响我坏了我的大事。”
燕飞沉默下来。
万俟明瑶双目寒芒电射地怒瞪着他好一会后眼神转柔叹道:“对不起!我的话说重了但我的心并不是这样的。唉!我们不要再谈这方面的事好吗?我的心情太坏了。”
燕飞也叹了一口气无言以对。
万俟明瑶忽然道:“你明白今早我到皇宫前为何会这生气呢?”
燕飞心忖你的心情便像变幻莫测的天气我怎知何时天晴?何时来场暴风雨呢?只好摇头。
晚霞此时消失了代之是把天地转暗的暮色眉痕的新月隐现在云隙之后沉厚无边的夜空笼罩大地。
万俟明瑶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开仰观星空神色自若的道:“向雨田为何昨夜会忽然找你去喝酒呢?”
燕飞愕然道:“你竟为此事生气?这算哪门子的道理?”
万俟明瑶平静的道:“我是第一次见到拓跋汉生气。对吗?”
燕飞从容道:“我没有生气而是奇怪明白吗?你尚未回答我的问题。”
万俟明瑶目光回到他身上燕飞毫不相让地与她对视着万俟明瑶忽然“噗哧”娇笑又忙着掩嘴脸容立即如鲜花怒放令燕眼前一亮她用尽显千娇百媚的美态白他一眼道:“如果眼神可以杀人那我们现在其中不敌的一个该巳伤重身亡是吗?”
直到现在此刻在奔赴平城的旅途上他仍无法忘记她那能勾魂摄魄的一眼。
“唉!我的老天爷。”燕飞心中叹息。
万俟明瑶是他最不想见的人;最害怕去见的人而此行偏是要文见她。
她想不见他也不成他会用尽一切方法把她逼出来。
为了纪千千他再没有别的选择。
第九章 费尽唇舌
远征军攻陷会稽和上虞的十五天后南方的形势起了急遽的变化。
刘牢之的水师船队和三万名系内的北府兵三天前从水路撤返广陵。刘牢之只象征武的以奏章知会朝廷不待朝庭指示便自行其是将收复失地后的固守重任交予谢琰完全不把司马氏皇朝放在眼里。
刘牢之这边厢离开天师军立即动全面的反攻从海6两路狂攻吴郡和嘉兴两城。又另派兵佯攻无锡、海盐、会稽和上虞诸城。牵制谢琰的部队使远征军陷于被动的劣势被天师军揪着来打。
建康的情况亦好不了多少最令司马道子头痛的是刘牢之公然违抗朝廷军令意向难测偏在现时的形势下根本拿刘牢之没法。
恒玄亦调动荆州军摆出攻打江陵殷仲堪的姿态把殷仲堪吓得魂不附体告急文书雪片般送往襄阳予杨全期着他派兵救援聂天还的两湖帮战船队则在洞庭湖集结蓄势待令形势更趋复杂。
自淝水大胜后南方虚幻短暂的和平盛世终于结束一场牵连到南方各大势力的决战已成离弦之箭无可改变。
就是在这样的时机下刘裕的奇兵号在清晨时分抵达盐城南面的码头在等侯他的除了刘毅之外还有末悲风。
昨夜宋悲风以代表刘裕的身分携带由阴奇假造的圣旨往见刘毅刘毅虽然不满却没有怀疑只是坚持必须得谢琰点头方肯交出盐城的管治权。宋悲风依刘裕的指示向刘毅痛陈利害费尽唇舌始说服刘毅先和刘裕见上一面。
为了安刘毅的心屠奉三和江文清都没有入城宋悲风亦留在船上只刘裕孤身一人随刘毅入城一路上两人没有交谈刘毅满脸阴霾直至抵达太守府进入大堂刘毅遣走下人剩下他们两个人时刘毅沉着睑难道:“这算甚么一回事?当我刘毅是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奴才吗?况且这样做绝对不符军中的规矩朝廷有甚么指示可直接下达会稽与琰帅再由他颁布行事的军令哪有这般把圣旨送到我这裹来的?宗兄并非刚参军的雏儿你来告诉我究竟是甚么一回事?”
刘裕按下心中怒火见他毫无着自己坐下的意思只好陪他站在堂中挤出点笑容道:“道理很简单琰帅是根本不会理会这道圣旨。将在外军令有所不授谁都难责怪琰帅。”
他的答案显然大出刘毅的意料之外容色稍霁后刘毅说道:“既然如此你为甚么还来见我?你不晓得我只听琰帅的指示吗?”
刘裕从容道:“我来见你是要和你打个商量宗兄可知你现在正身处险境?不是我危言耸听如果依照现时的情况展你们大有可能没有一个人能活着回去。纵然能侥幸逃生回建康后仍是死路一条。”
刘毅睑露不以为然的神色闷哼道:“行军打仗的事我自有分寸不是我事后聪明而是早在进攻会稽前我们已预估到有眼前的情况所以作好了准备现在乱兵反击的声势似乎浩大但只是回光返照难以改变败局。”
刘裕心知刘毅不直接了当地对他的话“嗤之以鼻”又或坦言“你凭甚么来教我”已算是非常克制。皆因说到底他们从未曾撕破脸皮故仍能保持表面上的客气和尊重。
两人就这么站着对话互相瞪视火药味愈来愈浓眼看一言不合不是一方逐客便是另一方拂袖而去。
刘裕心中暗笑只看刘毅憔悴的睑容便知他是外强中干勉强在撑着事实上从刘毅肯见他刘裕可推测刘毅内心虚怯所以想听他刘裕有甚话说。
刘裕叹了一口朝前踏步绕过刘毅走到他背后轻轻道:“宗兄还记得吗?那晚我登上何大将军的船劝他千万不要到建康去何大将军却忠言逆耳一意孤行结果在到建康途上惨遭人所害。”
这不但是动之以情更暗含警告之意劝刘毅不可把他的话当耳边风否则势将重蹈何谦覆辙。
刘毅沉吟片刻也叹了一口气道:“我怎会忘记此事?亦正因如此令我和很多兄弟无法接受宗兄向司马道子投诚的事实。宗兄可以告诉我为何要这么做呢?你刘裕再不是以前的刘裕了教我如何敢信任你?”
刘搭走了开去直抵可眺望外面园景的橱窗缓缓道:“宗兄弄错了我并不是向司马道子投诚甘愿做他的走狗而是为朝廷效命。”
刘毅转过身来瞪着他的宽肩厚背忿然道:“这有分别吗?”
刘裕好整以暇的道:“当然大有分别。一天我们没有人起兵造反上至谢琰下至宗兄谁不是为朝廷效命?如果司马道子等同朝廷那宗兄和我并没有分别对吗?”
刘毅为之语塞说不出话来。
刘裕原地转过身去面向刘毅喝道:“最后的机会就在眼前我绝不是虚言恫吓吴郡和嘉兴两城的其中之一绝捱不到明天太阳升起之时只要一城失守另一城势将难保然后轮到海盐琰帅的部队会变成缺粮缺援的孤军后果如何?不用我说出来宗兄也该清楚。”
刘毅沉声道:“宗兄勿要危言耸听有甚么事实可以支持你这个看法呢?”
刘裕晓得刘毅已被他打动兼之记起当日何谦不听他刘裕逆耳忠言的悲惨后果终于忍不住问个究竟。
刘裕微笑道:“你可知徐道覆的主力大军尚未出动呢?”
刘毅皱眉道:“主力大军?”
刘裕道:“徐道覆的主力攻城部队一直隐伏于吴郡和嘉兴以东的沪渎垒兵力达五万之众是天师军的精锐不但攻城的预备上夫做得十分周全且是蓄势行事其锋锐实非久战力疲的吴郡、嘉兴守军可以抗御。加上两城民贼难分当这支攻城奇兵大举进攻蛰伏城内的乱兵来个里应外合你说两城能守多久呢?当日大小姐的夫君就是这般失去了会稽还赔上了性命。同样的历史会重演吴郡和嘉兴如是宗兄的海盐亦无法幸免。”
刘毅色变道:“沪渎垒?”
刘裕看他的表情知道他从未听过“沪渎垒”三个字而他亦是在五天前才晓得这么一个地名。沉声道:“沪渎垒是东吴孙权时代的水师基地废弃多年最近才被天师军重建以作藏兵之所:五天前天师军的这支反攻部队离开藏处朝吴郡进军至迟昨夜已推进至吴郡城外我所说的无一字虚言宗兄将可在今天收到吴郡告急求援的信息。”
刘毅脸上血色尽褪呆看刘裕好半晌后道:“我要立即通知琰帅。”
刘裕淡淡道:“有用吗?”
刘毅欲语无言。
刘裕道:“琰帅是甚么料子我们北府兵的兄弟人人心中清楚如此急扩展已犯了兵家大忌。看现在是怎样的局面原本气势如虹的远征军现在变得七零八落部队与部队间完全挥不出互相支持作用。一旦吴郡、嘉兴两城失陷再被截断粮道和后路即变成各自为战的劣局。宗兄以为凭现在海盐区区三千守军可以撑多久呢?海盐是个临海的城池只要天师军规模庞大的战船队杀至截断盐城和会稽、上虞的海上交通海盐将变成孤城一座守无可守逃无可逃。宗兄现正处生死存亡之际能否化凶为吉就在宗兄一念之间。”
刘毅像崩溃了似的两唇轻颤好一会才能回复说话的能力道:“我还可以干甚么呢?”
刘裕心忖哪由得你这个自大自负但又贪生怕死的家伙不屈服但当然要保着他的面子诚恳的道:“眼前唯一生路就是我们和衷共济并肩作战力图绝处逢生。说到底大家仍然是兄弟过去的事便让他过去好了。”
最后两句是刘裕最不愿向刘毅说出来的话但他终于说了如果刘毅能从此效忠于他刘裕会重新把他视为兄弟永不离弃但当然须看刘毅日后的表现。
刘毅现出犹豫的神色就在此时堂外传来急促的足音接着兵卫喝道:“禀告刘将军急信到!”
刘毅浑身一颤望向刘裕。
刘裕点头示意刘毅一言不的朝大门走去半盏热茶的工夫才回来脸色难看至极点。经过刘裕身旁时低声道:“宗兄请随我来。”
刘裕跟着他直入内堂随他在一旁的几席坐下静待他言。
刘毅双眼直愣愣地看着前方神情呆滞显然刚才的急信予他很大的冲击和震撼。刘裕敢肯定他接到的信息是最坏的消息。
虽然说不得不与刘毅合作但刘裕确实是以德报怨不然刘毅肯定命丧海盐死了仍不知在甚么地方犯错。
刘毅有点自言自语的道:“吴郡陷落了我接到的是嘉兴守将陈彦的求援信。唉!怎会这样子呢?连一天都撑不了。”
刘裕也暗吃一惊如果消息属实吴郡的守兵只捱了几个时辰便给击垮。
刘毅忽然骂起来道:“刘牢之分明是要害我们他好像早晓得会生这样的情况在我们最需要他的水师船队时撤返广陵。”
刘裕平静的道:“琰帅不是也想置刘牢之于死地吗?为何宗兄会认为刘牢之会和你们衷诚合作?”
刘毅立告哑口无言更可能心中有愧又或作贼心虚记起当日正是由他提议让刘裕去行剌刘牢之。
刘裕有点不耐烦的道:“嘉兴之后就是海盐现在是分秒必争的时候宗兄仍拿不定主意吗?”
刘毅道:“你要我怎样做呢?”
刘裕并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因为天师军显示出来的反攻实力比他预料的还要强大如此看会稽和上虞将于短期内失守他们虽有全盘的计划但能否奏功仍属未知之数。
现在他最想说的是你刘毅立即把海盐的指挥权交出来一切听老子的。可是当然不可以如此直接了当眼前门以为才能胜过他刘裕的这个家伙肯定消受不了。
刘裕道:“只要我们能守稳海盐这场仗我们将有可能逆转胜败赢取最后的胜利。”
刘毅朝他望去脸色苍白如死人摇头道:“我们绝守不住海盐即使我们有足够的兵力一旦被截断粮线城内的军粮将捱不过半个月。”
刘裕淡淡道:“如我可保你粮资无缺又如何呢?”
刘毅不能置信的道:“你怎可能办到?”
刘裕胸有成竹的道:“天师军现在有南方最庞大的战船队我们却有南方最优秀的战船队连雄霸两湖的两湖帮战船亦曾在我们手上吃大亏。我们根本不怕与天师军在海上会战战船多寡非是决定海战胜败的唯一因素还要看战船的性能操舟的技术和水战的策略。何况我们是不用在水上和天师军硬撼的只要突破他们海上的封锁便可把粮资源源不绝地送抵海盐让我们有本钱与天师军长期周旋。”
刘毅仍是一脸怀疑的神色问道:“粮资从何而来?”
刘裕答道:“由孔老大和支遁负责供应。”
刘毅微一错愕一时说不出话来。
刘裕语重心长的道:“今回我并非见形势危急到这里来浑水摸鱼好捞点油水。实情是在远征军出之前我早预估到眼前的局面所以一直在部署预备。如果宗兄不信任我只要说一句话我立即离开。”
刘毅疑惑的道:“司马道子晓得你在干甚么吗?”
刘裕道:“可以这么说也不可以这么说。确实的情况是司马道子对我的预测是半信半疑但因我有供他利用的好处所以他暂时接纳我。假如我能成功荡乎天师军之乱而司马道子则铲除了桓玄和刘牢之的威胁司马道子第一个要杀的人肯定是我刘裕。”
刘毅皱眉道:“听你的语气似乎把桓玄和刘牢之视为一党。”
刘裕想起这两个人一时旧恨新仇涌上心头冷哼道:“刘牢之早晚会投向桓玄不是他认为桓玄会厚待他而是他憎恨朝廷憎恨建康的高门大族故让桓玄蹂躏建康然后再以解危者的姿态收拾残局当皇帝过瘾儿。刘牢之是个有野心的人但他有一个大弱点就是高估自己低估别人为了这方面的误失他会赔上自己的性命。”
这番话表面上是数刘牢之的不是暗里却针对刘毅因刘毅正是同类的人。
刘毅沉吟片晌颓然道:“即使我们能从海上运来粮资仍无法抵受天师军从水6两路而来的强攻。”
刘裕摇头道:“不要低估海盐的防守力你们当日尽全力攻打海盐损折严重仍无法拿下海盐。如非徐道覆别有居心诈作败走恐怕他亦能撑数月至半年的时光。”
刘毅摇头道:“攻打海盐的情况我有份参与故比你清楚。徐道覆之所以能守得海盐固若金汤皆因全城皆兵军民上下一心。但现在海盐只剩下一座空城你那一方有多少人?如只是数千之众根本无法抵挡得住天师军日夜不停的轮番猛攻。”
刘裕道:“这并不是一场单纯的攻城战我们已拟好全盘的作战计划利用水道的方便我们可对天师军进行突击、伏击、截击的灵活战略。只要我们守得稳海盐城天师军只好把力量集中往攻打会稽和上虞我们便可收编从两城逃出来的北府兵兄弟增加我们的实力再全力反扑天师军。”
刘毅摇头道:“败军之将何足言勇?既成逃兵怎肯重返战场?何况是我们这座陷身敌人势力范围的孤城?”
刘裕淡然道:“那就要看我刘裕在北府兵兄弟心中的份量看我对他们的号召力了。”
刘毅登时起呆来。
刘裕知道到了最关键的时刻成与败就看刘毅这刻的反应。
刘毅回过神来道:“如果琰帅有令传来命我弃守海盐到会稽助他守城我可以违抗他的命令吗?我清楚琰帅他会作出这样的决定的。”
刘裕苦候良久就是等他这番话淡淡的道:“如果宗兄再不是海盐的太守这根本不是问题。”
刘毅浑体遽震呆看着他。
刘裕一字一字的道:“琰帅是甚么料子你该比我更清楚。你到会稽去只是陪葬不会出现另一个结果。现在请宗兄下决定你选择站在琰帅那一方还是和我合作?”
刘毅嘴唇颤动好一会后颓然垂道:“宗兄怎么说就怎么办吧!”
第十章 海盐太守
燕飞、崔宏、长孙道生三人围桌而坐商量明天运黄金到边荒的路线。
燕飞今早抵达平城弄清楚情况后决定事不宜迟立即上路。事情确已到了不可拖延的阶段秘人把平城和雁门的交通完全截断天气对他们似乎完全不构成影响神出鬼没来去如风且不时偷入城内进行扰乱破坏弄得两城人心惶惶战士们则杯弓蛇影疲于奔命。如果任由情况如此展下去不待慕容垂来攻两城早巳不战而溃。
崔宏和长孙道生提议了几条路线燕飞仍是摇头。
长孙道生皱眉道:“燕大哥心中有甚么打算呢?”
燕飞道:“我们有两个弱点如果无法解决不但会失去五车黄金动辄还要弄个全军覆没。”
崔宏点头道:“所以我们才要在路线上下工夫用上惑敌、误敌之计故布疑阵令秘人无法集中全力对付我们。”
长孙道生可没有崔宏的本事不用燕飞说出是哪个弱点便清楚明白忍不住问道:“我们有甚么弱点呢?”
崔宏代燕飞解释道:“我们最大的问题是因载重的关系致行军缓慢因而完全失去了主动变成敌在暗我在明形成被人揪住痛揍的局势。另一个问题是人数不能太多若是数千人浩浩荡荡的上路尾难顾会重演当日慕容宝从五原逃往参合陂的情况我方以区区兵力便可利用地势环境对他造成严重的伤害致敌军有参合陂的惨败。”
长孙道生明白过来如秘人有过千之众只要战略高明集中力量对运金队进行突击确有以寡胜众的能力。
长孙道生苦笑道:“我还以为有燕大哥助阵今仗是十拿九稳且可轻易生擒万俟明瑶却没想过还有这多难处。”
燕飞道:“想生擒万俟明瑶谈何容易秘人绝不容这种事再一次生在万俟明瑶身上。秘族高手如云如果人人不顾生死的来拚命我们纵胜亦要损失惨重。不要小觑秘人的战斗力一千秘人足可抵得住一个万人组成的军团这还是指在公开决战的情况下。而秘人是绝不会以这样的方武和我们正面对撼的只会采取游击的战略令我们无法休息提心吊胆到时机成熟方会予我们致命的一击。”
崔宏苦思片刻叹道:“我颇有计穷力竭的感觉燕兄有办法吗?”
燕飞微笑道:“我要逼万俟明瑶来一场决战。”
两人均大感愕然。
正如崔宏刚才的分析主动权操控在秘人手上哪轮得到他们作主张?
秘人只会采取敌进我退避重就轻的游击战术怎肯和他们决战硬撼。
燕飞欣然道:“我之所以比你们两人有办法不是因为我比你们聪明而是因我和秘人有微妙的关系。”
长孙道生是小他几岁的儿时玩伴说话不用有顾忌讶道:“原来傅言是真的。当时我只有十二岁燕大哥和族主失踪了十多天回来时族主还戴着一个有秘族标志的手镯。族主虽然不肯承认曾遇上秘人只说是在沙漠的边缘区拾回来的但已有人猜你们曾到过秘人的地方去当时你们为何不肯承认呢?”
燕飞心中涌起对娘亲的悔疚。当年他少不更事整天往外闯害得娘亲为他担心垂泪他却依然故我。那次连续十多天没有返回营地令娘亲伤心欲绝他还要隐瞒曾到过哪里去皆因他和拓跋圭曾向秘族之主立下誓言不把秘族的事泄漏出去。唉!假如可以回到过去他定会尽心事娘不会令她不快乐。只恨过去了的再无法挽回。
燕飞心情沉重的道:“这是题外话且是三日难尽。现在我们必须营造出一种特殊的形势使秘人感到对我们无计可施那我们便可把主动权争回手上来。”
崔宏大感兴趣的道:“燕兄快说出来!”
燕飞道:“6路肯定行不通正如崔兄所说的是被秘人揪着来揍。但水路又如何呢?”
长孙道生皱眉道:“走水路当然最理想在宽阔的大河上秘人根本无所施其技何况船上有燕大哥和崔兄坐镇而秘人只有坐船明攻一法。但问题在我们没有性能优越的战船只能强征普通河船应急而走水路会经燕人的势力范围以普通的河船闯关和送死没有任何分别。”
崔宏也道:“我可以从敝堡调一艘船来但至少要十多天的时间际此与光阴竞赛的当儿我们实负担不起时间上的损失。”
燕飞轻松的道:“我们并不真的需要一条船只要装出姿态让秘人认为我们是走水路便成。”
崔宏明白过来点头道:“的确是绝计。哈!为甚么这么简单的事我偏想不到?”
长孙道生仍末醒悟眉头大皱道:“我们可以摆出甚么姿态呢?”
燕飞道:“由这里朝西走至抵达大河只是两天的车程我们可以煞有介事的大规模行军沿途设哨站令秘人无法施袭在这样的情况下秘人只有一个选择就是派出向雨田向我挑战而这正是我渴望和期待着的事。”
接着扼要的说明向雨田是何方神圣以及荒人代他燕飞许下由向雨田决定决斗的时间和地点的承诺。当然隐瞒了他和向雨田真正的关系。
两人听后均感峰回路转出入意表。
崔宏沉吟道:“假如秘人看穿这是个陷阱按兵不动又如何呢?我真的想不到秘人非动手不可的理由。”
长孙道生也点头道:“秘人虽曾截击运金车队于盛乐来平城的路途上但大有可能仍不知道车内运载的是黄金也因而不清楚今次把金子运往边荒对我们的重要性。”
燕飞道:“关键处在赫连勃勃他是竺法庆的长徒亦是另一个晓得有佛藏存在的人且又一直秘密监视我族的动静。运金子的事可以瞒过别人但肯定瞒不住他亦正因佛藏赫连勃勃才会听慕容垂的话偷袭盛乐。我敢定秘人已猜到那五辆车与佛藏有关现在我亲自来平城把五辆车押回去更坚定了秘人的看法。”
崔宏拍腿道:“我终于明白了难怪族主认定赫连勃勃会偷袭盛乐原来是被佛藏吸引。”
燕飞心忖任你智比天高也想不到真正的原因当然不会说破。道:“事情就这么办。明早我们在西门集合于天亮时出如果今晚你们觉我失去影踪勿要奇怪我该是见万俟明瑶去了。”
两人愕然瞧着他。
燕飞起立道:“我知道她会来找我的一定会。”
※※※
盛乐。大雪。
城内所有重建工程均因下大雪而停止眼前所见黑灯瞎火黑沉沉一片只有位于城东、城西外的营地亮起灯火有种凄凉清冷的萧条感觉。
拓跋圭立在城头暗黑处陪伴在他两旁是大将长孙嵩和叔孙普洛他们正耐心等候敌人的来临。
赫连勃勃匈奴铁弗部的先锋部队五个时辰前出现在黄河北岸探子忙飞报拓跋圭盛乐立即进入全面戒备的状态但-切都在暗中进行表面上一切如常不会引起敌人的警觉。
叔孙普洛道:“敌人会否待雪停后才进攻呢?”
长孙嵩道:“赫连勃勃此人不可以常理测度他最爱做出人意表、标新立异的事。雪降时当然利守不利攻可是选这时候偷袭却可收奇兵之效何况他认定我们全无防备之心根本没想过我们布下天罗地网待他来上钩我相信他刻下正朝我们推进。”
拓跋圭不置可否地微笑然后道:“收拾小勃儿后我要你们停下重建盛乐的行动。”
长孙嵩和叔孙普洛听得你眼望我眼不明白拓跋圭想些甚么。不过他们亦不以为异因为早习惯了拓跋圭这个作风没有人知道他脑海在转着甚么念头。
拓跋圭目光投往城外远处沉声道:“我要你们退往阴山好好练兵作好与燕人大战的准备。”
长孙嵩不解道:“族主不需要我们到平城和雁门对抗慕容垂吗?”
拓跋圭从容道:“我要慕容垂重蹈他儿子的覆辙。”
叔孙普洛暗吃一惊道:“慕容垂老谋深算从来只有他把敌人玩弄于股掌之上像今次他煽动赫连勃勃来犯我们便是高明的一着幸好给族主看破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慕容垂实非慕容宝可比族主请三思。”
拓跋圭双目奇光闪动魂魄像到了别处去露出驰想的神色缓缓道:“试想这座是平城而非盛乐来的是慕容垂所谓的奇兵而非赫连勃勃的匈奴兵现在我忽然撤走让慕容垂扑了个空会有怎样的后果呢?”
长孙嵩肃容道:“慕容垂擅用奇兵故战无不胜慕容永兄弟就是这样栽在他手上。以慕容垂一贯的作风恐怕他兵抵平城我们方晓得是怎么一回事。”
叔孙普洛点头道:“更何况平城的情况与盛乐不同假如我们拱手相让慕容垂等若收复失地。待站稳阵脚后再攻打盛乐那时我们长城内外据地尽失辛苦得来的一点成果会化为乌有。”
拓跋圭淡淡道:“如果平城和雁门变成两座破城又如何呢?”
长孙嵩和叔孙普洛为之愕然一时乏言以对。
拓跋圭凝望远方梦呓般道:“城破了可以再建立起来仗输了可能永远无法翻身。为了打败慕容垂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接着一震道:“来了!”
※※※
海盐城外的码头上刘裕、江文清和宋悲风站在登上“奇兵号”的跳板前一一话别。
宋悲风向刘裕道:“小心点!刘毅是反复难靠的小人在任何情况下都要防他一手。”
屠奉三显然心情很好笑道:“小心点是必须的。我反不担心刘毅因为他除了是小人外还是贪生怕死的人对他来说没有其它东西比他的生命更重要。只要刘帅好好利用他这个弱点便不用担心他。”
刘裕向屠奉三感激的道:“奉三也要小心点。我多么希能与奉三并肩作战可是却不得不留在海盐。”
屠奉三拍拍他肩头道:“大家兄弟客气话不用说了。今仗成败的关键系于刘帅能否控制海盐令海盐成为远征车唯一的生机然后我们才能大展拳脚逐步进行我们的反击大计。我屠奉三敢立下军令状必取沪渎垒把天师军的大批藏粮和物资据为已有彼消此长下何愁大事不成?我和宋大哥无上船去刘帅和大小姐多说两句心腹话儿吧!”
江文清俏睑微红嗔道:“屠当家!”
屠奉三大笑登船去了。
宋悲风也拍拍刘裕肩头正容道:“我会看着文清的小裕放心。”追着屠奉三身后上船而去。
剩下刘裕和江文清两人四目交投后者垂下螓。
刘裕正要拉起她一双柔荑好好抚慰江文清两手缩后轻柔的道:“很多人偷偷看着我们哩!刘帅现在身份不同人人以你马是瞻不宜让他们看到刘帅儿女情长之态。好好保重!”
说毕也登上“奇兵号”。
“奇兵号”随即启绽开航扬帆冒黑出海等到“奇兵号”去远了刘裕收拾心情返回城内。
甫进南门遇上刘毅和十多个北府兵将领人人神色凝重显然有大事生了所以迫不及待地来找他。
刘毅道:“嘉兴也失陷了。”
一天内远征军连续失去两座城池它们不但是军事重镇且在战略上有关键性的作用北接建康南连会稽现在远征军与北面的联系已被切断顿令海盐、会稽和上虞三城被孤立起来粮草物资更是无以为继。
刘裕心中出奇的平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而他们更有应付之计。
十多双目光全集中在他身上等待他的指示就在此刻刘裕确切地感觉到海盐的指挥权落入他手上。
他在他们身上看到对自己的信心但也看到怀疑和惶恐。现在的形势已被徐道覆完全扭转过来胜利绝对地向敌人一方倾斜死亡的阴影笼罩着海盐的将兵致士气低落人人无心恋战如果他不能激励士气振奋人心不待天师军杀到海盐将会崩溃。
刘裕次觉自己正处身谢玄的位置上但与淝水之战则完全是两回事由上至下从没有人怀疑谢玄会带领他们去打-场败仗。现在只要他说错几句话眼前正等待他指示的将领会立即离弃他。
刘裕从容一笑道:“我还当徐道覆是甚人物原来不过尔尔。求胜心切乃兵家大忌想不到徐道覆竟会犯上这个大错误。”
一名年轻将领道:“徐道覆攻陷吴郡和嘉兴后下一个将轮到海盐我们只有三干人如何抵挡得住数以十万计的乱兵?”
刘裕认得这是刘毅倚重的副将申永是刘毅手下诸将中最有权力的将领。微笑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徐道覆难道能与当年的苻坚相比吗?天师军号称三十万大军实质上称得上是精锐的不过五万人其它只是各地豪强、帮会和乱民仓卒集合而成怎及我北府兵训练精良?更重要的是我会教徐道覆无法全力攻打海盐。而只要我们守得住海盐我们便可以为被害的北府兵兄弟讨还血债取得最后的胜利。”
另一将领刘藩道:“小刘爷有甚办法令徐道覆无法集中力量攻打我们呢?”
刘藩是刘毅的堂弟与刘裕份属同乡他说出了所有将领心中的疑问。
刘裕晓得自己强大的信念感染了众人稳定了他们的情绪。而他铿锵有力的声线语调更大幅增加了他们的信心。这部是他从谢玄身上学来的。道:“今次徐道覆之所以能在一天之内攻陷两城皆因准备充足又出奇不意故能取得如此辉煌战果。”
稍顿续道:“我们绝不可被他唬倒。徐道覆无疑是声威大振却是外强中干只要我们能把握他致命的弱点可把他对海盐的攻打瘫痪下来。”
刘毅道:“徐道覆的弱点在哪里呢?”
刘裕信心十足的道:“要明白徐道覆的弱点先要掌握他今次能反击成功的原因关键处在于他设置了一个可瞒过我们的秘密基地。”
申永道:“是沪渎垒。”
刘裕晓得刘毅已把有关沪渎垒的事告诉诸将省去了他一番唇舌。点头道:“这叫成也沪渎垒败也沪渎垒。今次徐道覆能忽然动如此猛烈的反攻皆因沪渎垒不单藏有天师军最精锐的部队囤积了大量粮资且建造了大批攻城器械遂能突破我们的防守一日之内连取两城逆转了局势。可是现在的形势已改变过来由敌暗我明变成我暗敌明天师军已显露形迹令我们可轻易掌握他们的战略和部署。反之他对我们真正的实力和策略是一知半解。最重要是他们并不知道沪渎垒再不是甚么秘密基地。”
众将均同意点头虽然他们仍不清楚刘裕有甚么致胜的手段但刘裕以事论事见解精辟的看法使他们颇有拨开迷雾见青天的感觉再不像乍闻嘉兴继吴郡在同一天内失陷时的惶惑无依。
此时南门聚集了大批北府兵墙头上的守军、把门的兵卫以及在附近工作的工事兵虽听不到他们之间的对话但见刘裕威风凛凛胸有成竹的与众将说话都安定下来注视他们。
刘裕续道:“可以想象攻打吴郡和嘉兴两城时天师军必从沪渎垒倾巢而出携走大部份攻城器械留下的便用作攻打我们海盐之用。如果我们没及早现沪渎垒的存在囤积在垒内的粮资兵矢将会被送往吴郡和嘉兴两城以支持天师军方兴未艾的军事行动。”
众人无不众精会神地听着他们都是作战经验丰富的将领开始看到由刘裕描绘出来的美丽图画。
正因刘裕所说的没有一句话离开事实也令他们掌握到实际的情况。
在现时人心惶惶之际只有事实方可以安稳他们的心。
刘裕微笑道:“试想想吧!在这天师军青黄不接的时刻我以奇兵突袭沪渎垒把天师军余下用来作长期大规模军事行动的粮资兵矢一股脑儿全夺在手上会有甚么后果呢?”
申永先叫道:“我们有救了!”
众将人人精神一振。
刘毅道:“小刘爷!我们应否立即行动呢?”
这还是刘毅次称他为小刘爷可见他至少在唤这个称谓时是心悦诚服的。而直至此刻刘裕仍没有告诉刘毅战船队的所在皆因此事绝不可泄漏出去谁敢担保北府兵内没有天师军的奸细。
此时说出来即使听进天师军的奸细耳内亦改变不了即将生的事因为战船队早于七天前离开藏身的岛屿进入可偷袭沪渎垒的位置刚才开出的“奇兵号”正是前往与战船队会合于黎明前进攻这个牵涉到整场战役成败的天师军基地。
一切均在算计中由此可知早前能否说服刘毅实为关键所在。一旦解决这个问题刘裕已踏足胜利之路虽然未来仍须面对艰困的战斗。
刘裕好整以暇的道:“或许是明天或许是后天徐道覆会把精锐之师从吴郡和嘉兴开出兵分两路一路沿运河南下攻打会稽和上虞另一路则会兵压我们海盐城。南下的天师军不用我们去理会亦不到我们去管。我们目前的要之务是守稳海盐。哈哈!我真想看看徐道覆惊闻沪渎垒失陷时的表情看他还凭甚么攻打我们。”
另一将领叫道:“小刘爷!沪……”
刘裕欣然道:“你想问我凭甚取沪渎垒吗?为何我视沪渎垒如囊中之物?让我告诉你吧!因为沪渎垒的兵力布置全被我摸通摸透现在留在沪渎垒的天师军不到四千人且只有五百人是可战之兵其它全是工匠。而我的亲兵足有二千人无一不是身经百战的勇十更是曾参与两次反攻逞荒集的战士由屠奉三和江文清率领你们说沪渎垒是否手到擒来?明天你们将会听到好消息。”
接着双目精芒遽盛高喊道:“你们叮以把我刚才述说的情况传播开去让人人晓得胜利非是掌握在徐道覆手下而是在我刘裕之手。沪渎垒将会变成我们在这场战争中起着关键作用的水师基地凭我们性能优越的双头战舰凭苦能打败南方任何船队的水师把沪渎垒和海盐连成一气互相支持我们是不会失败的就像当年玄帅带领我们以弱制强以寡敌众我们北府兵是不会输的。”
这番话他以内功逼出远近皆闻回响于墙头城门说得豪气万丈慷慨激昂登时惹得众兵齐声呐喊高呼小刘爷之名。
刘裕自己亦热血上涌脑海浮现谢玄那天从八公山的落山斜坡驰往淝水东岸的动人情景当时对岸是数以十万计的秦军。
刘毅等诸将齐听得热血沸腾全体拔出佩剑高指夜空喊道:“我等誓向小刘爷效忠决意拚死力战永不投降。”
他们的誓言又引起墙上墙下众兵更激烈的反应人人高举兵器喊欢叫。
刘裕反平静下来心中充满感触。
这是决定性的一刻他再不是北府兵内只得虚名的英雄而是掌握了实权的主帅不但成了北府兵最后的希望也代替了谢玄在北府兵内的位置。
玄帅呵玄帅!如你在天有灵请保佑我刘裕不会丢失你的威名。
第十一章 盛乐之战
于平城北面三十多里处的一座小丘上燕飞点燃携来的火把。
火把被缚在一根树干上插入雪土令火焰在丈许的高处扩散红光在周遭满铺积雪的原野衬托F触目而带着说不出其诡异凄迷的气氛。
燕飞静立在接近火炬之处心中思潮澎湃因为他晓得即将见到万俟明瑶。
这个召唤秘人的火光势会惊动万俟明瑶当地晓得燕飞是要见她她会有何反应呢?
万俟明瑶有很强的个性:水不肯向任何人屈服燕飞甚至在怀疑如果向雨田没有拒绝她的爱她会否仍对向雨田如此念念不忘如此“痴情”。
万俟明瑶是不会因任何人而改变的她若形成了某种看法会坚持下去。在她眼中燕飞的武功虽然不错但至少逊她两筹是她的手下败将虽然燕飞因击杀竺法庆而声名大噪但万俟明瑶该仍认为她自己可稳胜燕飞。现在燕飞“送上门来”。她会以甚么态度和手段响应呢?
燕飞很想知道。
假如万俟明瑶立即动员可用的人手全力攻击燕飞一意杀他情况将由复杂变为简单虽然大伤他的心但却是他所期待的。
当展到这个情况他只须让万俟明瑶看清楚他的本领证明燕飞再不是以前的拓跋汉现在的燕飞是她奈何不了的她便不得不祭出她最后一道杀手简向雨田。
这是他今晚要见最不希望见到的人的原因他希望停止无谓的杀戮就在此时一道白影出现在雪原的远处。
燕飞仰望夜空今夜虽然寒气彻骨天空却是清朗无云繁星密布令人叹为观止。
燕飞深吸一口气晓得会于此一美丽星夜见到曾伤透了他的心的旧爱。
※※※
战事如火如荼地进行着盛乐城里城外变成地狱般的恐怖世界雪花仍漠视一切的从天降下。
拓跋圭清楚他这一方已控制了整个战场。一如过去在他指挥中的每一场战争般没有人能在战场上击败他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天生的统帅但只有在杀戮的战场上他可以平静下来冰雪般的冷静。他不会错过敌人的破绽弱点每每能在最适当的时机予敌人最致命的一击。
今仗来犯的铁弗部战士达一万五千之众兵分两路主力军一万人分三队冒雪正面强攻盛乐一队直冲城内另两队分攻布于左右的营地另一路兵有五千人则绕往盛乐后方从北面攻城。
由于盛乐城墙城门尚未修复缺口处处前后冲至的敌骑几乎是长躯直入他们同时点起火把再将火把投往营帐和房屋里去登时火头四起却听不到惨呼的声音也见不到有人从营地房舍奔出来逃命。
到敌军晓得中计时一切都迟了。
埋伏在城墙上拓跋族战士在反击的号角声响起卜现身数以千计的劲箭骤雨般朝敌人洒下去射得敌骑人仰马翻狼奔鼠窜阵脚大乱。
埋伏四角房舍里的战士冲将出来以二十人为一组二百组合共四千人人人徒步持矛有组织具规模地走进横街长巷在他们熟悉的城池以长矛专攻马背上的敌人却放过敌人座下的马儿。立即把敌人逼得退往贯通南北的主大街去只剩F失去主人的空骑受惊奔跑。
此时埋伏在城后雪林的二千骑兵从北门掩至杀人北门里冲得敌人四散奔逃各自为战又不能逃进被拓跋族步军控制了的横街只好向唯一的出路南门逃去。
墙头上的箭手改为专对付攻打左右空营的敌人居高临下以强弓劲箭毫不留情地射杀敌人。营帐陷于火海之中火光染红了雪地也照得敌人纤毫毕露更难避过夺命箭矢贯体之危。
立在南墙城楼的拓跋圭冷然注视一切无喜无怒。
在坑杀了慕容宝的大批降兵后他对杀人已感到麻木不会有丝毫情绪的波荡至少是当身处残酷战场上胜败每决定于他一念的时刻。
一队人马从南面冲出往城外逃去人数只有数百但拓跋圭看到赫连勃勃正是其中之一紧随他身旁的是波哈玛斯。
拓跋圭一直在等待这个机会提起手上大弓搭上箭矢再把强弓拉成满月身旁左右五十多个亲兵纷纷仿效同时弯弓搭箭。
“放箭”!
一声令下箭矢蝗虫般从墙头射下去索命鬼般追上正逃走的敌人。
惨叫声应箭响起。
十多个人从马上坠下来伏尸城外雪地上余下的敌骑和十多匹空马迅去远。
“蓬!”
拓跋圭在亲兵点燃烟花火箭后掷上高空在雪花里爆开一朵诡状的红色光花。
他晓得波哈玛斯今次死定了因为等待他的是武功高强不在他之下的楚无暇。若楚无暇力有不逮尚有从他亲兵挑选出来的二百精锐一同出手。
刚才的一箭他放过了宿敌赫连勃勃射向波哈玛斯这波斯高手也是了得避开了背心要害只让箭贯入他右肩。
拓跋圭清楚此箭的威力贯满了真气不单废了他的右手还伤及他的内脏。
没有了波哈玛斯赫连勃勃除了可以扰乱姚苌的大计外再难有甚么大作为。
燕飞在雪地飞驰追在前方体形健美的秘族女高乎后方朝东北方走好一会抵达山区两人一先一后穿林过丘忽然豁然开阔原来到了个小山谷。
谷的另一边隐隐传来瀑布的声音一道溪流蜿蜒而来流往谷外去。四周的山丘挡着吹来的西北风虽然放眼所见均是-皓白雪但仍有一丝温暖的感觉。
秘族女高手以秘语道:“族主着你在这襄等候她千万不要离开你该明白族主的脾性。”
燕飞点头答应后这位把全身裹在白布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的秘族女高手迅离谷而去剩下他一个人。
燕飞暗叹一口气到小溪旁找了一块平坦的大石拨掉上面的积雪坐了下去。
带他到这个地方来肯定是不怀好意只要万俟明瑶使人把守谷口又派人在谷顶四周的山头居高临下守以强弓劲箭一般好手将陷于插翅难飞的绝境。
但当然难不倒他这样的形势对他是有利无害他还可利用形势使秘人无法形成合围之势。
他的想法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由于事起突然万俟明瑶一时间召唤不到足够的高手所以拖延时间先使人带他到这里来好让她能从容部署。
燕飞再叹一口气把杂念排出脑海之外进入无人无我的境界。
※※※
“吴郡守将王康参见小刘爷。”
刘裕安坐太守府大堂主位看着拜伏身前容颜疲倦的将领心中升起古怪的感觉。
自己这个太守可说是骗回来的但人人二话不说地便接受了可见自己在北府兵心中确实占有奇异独特的位置。
王康在半个时辰前率领干余败军抵达海盐当时他浑身血污身上有多处伤口经调治后到大堂来见他。其它兵将均得到良好的照顾被安顿到城内的民居休息。
刘裕抢前把他扶起道:“大家兄弟无须多礼。”
坐在旁边的刘毅也道:“小刘爷作风似玄帅最怕无谓的礼数。”
听刘毅这么说刘裕登时晓得谢琰必是规矩多多讲究礼节所以王康纵然身带创伤仍不敢礼数不周。
坐好后王康叹道:“小刘爷得朝廷派来主持大局实在太好哩!”
刘裕暗叫惭愧岔开道:“王将军怎会逃来海盐呢?”
刘毅听得眉头大皱心想不来海盐该到甚么地方去?
王康道:“若我晓得小刘爷在海盐主事我定会领人到海盐来不过我并不知道所以城破后一心往无锡去却被天师军封锁了逃路只好往海盐来试试看。”
刘裕拍腿道:“好一个徐道覆此计果然恶毒。”
刘毅和王康不解地瞧苦他。
刘裕心忖若听的是屠奉三肯定明白自己的想法。从容道:“徐道覆是故意把逃出吴郡和嘉兴两城的兄弟逼往海盐来一方面可弄得海盐人心惶隍另一方面可加重我们在粮草物资方面的负担此为一石二鸟之计。”
王康有点尴尬的道:“如此……嘿!如此我们不是拖累了小刘爷?”
刘裕出自真心的道:“恰恰相反我对徐道覆这做非常感激才真。粮草物资方面我们绝无问题两艘从建康来的粮船会于午夜时分抵达海盐。哼!徐道覆今次是弄巧反拙。”
王康露出释然的神色。
刘裕向刘毅道:“今晚将会有大批兄弟从吴郡和嘉兴来请宗兄好好招待他们。”
刘毅点头应诺接受了刘裕向他下的个命令。
刘裕又向王康道:“今次吴郡失陷罪责绝不在王将军身上王将军好好休息勿要胡思乱想。”
两人去后刘裕心想自己难道确实是真命天子否则徐道覆怎会这么便宜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