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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黄易     边荒传说txt下载     边荒传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二章 旧欢如梦

    燕飞睁开眼睛万俟明瑶出现在小溪对岸她的打扮与刚才领路的秘族女高手没有任何分别全身裹在雪般纯白的劲装襄可是不知如何或许是她的腿长了一点腰身细了些许、身材苗条上几分也比那健美的秘族女高手要高出二、三寸竟予人有天壤之差的分别。仿佛天地初开时诞牛的美丽神物;她那生动活泼的体形和线条像造化般无可供挑剔之处。

    第一次看到万俟明瑶的时候那时她还只是个少女便已惊人地吸引着他。直至今天她的吸引力仍没有丝毫灭退。每一次看她他都会有新的现、新的惊喜有点仍如次见到她一般心情波动不已。

    她那双细而长的凤目更是变化多端可以是冷漠和神秘更可以充满妖媚、挑逗热烈如火焰可教任何男人感到能征服她是最了不起的本事老天爷在人世间最大的恩赐。

    但燕飞亦知道万俟明瑶是永不会被人征服的这是经过最痛苦的经验后深切体会的事实。

    事实上他从未想过要征服万俟明瑶只希望她爱他如同他爱她般深。但最终他失败了且是最彻底的失败。有时他会想她根本从未真的爱过他。

    他燕飞只是她解闷儿的玩物。

    “汉”!

    她熟悉的声音传进燕飞耳内是那低沉悦耳、性感迷人勾起他早被深深埋葬的某种令人意乱神摇的动人感觉。

    夜半无人枕边私语天地间恍惚只剩下她和他她的一颦-笑是那样无可抵御的令他颠倒迷醉。

    当她动人的身体在他怀里颤抖着一遍又一遍像此刻般呼唤他以前的名字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她再容纳不下其它的东西。他从没想过黑夜会是如此美丽如此和平如斯激烈。一次他们在欢娱平静的气氛中躺在一起她对他说:“女人在恋爱时是不讲规矩不会害羞无法无天的。”

    这句话仍言犹在耳像在昨夜才说的但燕飞却清楚过去和她的一切俱往矣便如大河长江泛滥的洪水把一切冲走永不回来。

    他爱过她也恨过她然后是彻底的失望是爱是恨再不重要。

    那是他生命中一段最不想记起的回亿也是最深刻难忘的奇遇和经历。

    燕飞叹了一口气。

    万俟明瑶举起纤手抓着头罩的下幅把整个头罩掀起来纳入腰囊露出能倾倒天下男人的绝世花容乌黑闪亮的秀如瀑布般自由写意的倾泻而下益显得她雪白的睑肌晶莹剔透乎凡间任何玉石之上宝石般的明眸在长而媚的秀目内闪闪生辉一眨不眨深情专注地凝望着他。

    她还是那么惊心动魄的夺目美丽。

    “为甚么要叹气呢?你不再爱我了吗?”

    燕飞心中苦笑。

    当年在长安他没法离开她为的正是她此刻柔情似水的姿态模样在她爱着他时她如火的热情完全把他融化令他忘掉一切因她而起种种噬心的折磨和痛苦直至燕飞心死。

    万俟明瑶轻跃过小溪来到他前方蹲下拉起他的双手紧握着然后仰起拥有能夺天地造化精华的美丽线条的轮廓丰润的香唇露出一丝似能破开乌云的阳光般的笑意轻柔的道:“让我们重新开始好吗?明瑶今回是破题儿第一趟求人哩!”

    秘语从她口中说出来有种难以形容的温柔和动人心弦充盈轻重缓急的节奏感不单是迷人的语言更是能触动人心的天籁乐章。

    想起过往亲密至无分彼我的关系燕飞有点不由自主地轻轻反握着她一双玉手虽然同时想到这双手可毫不留情地杀人也无法忘怀她温柔多情的触摸。

    在等候万俟明瑶来临前任燕飞千想万想仍没想过万俟明瑶会以这样的态度对他问他这几句话宛如一切事情从没有生过长安的热恋仍像一不可收拾的林火般在焚烧蔓延。

    她是否在耍手段骗他呢?

    明知拓跋汉就是燕飞仍要逼向雨田来杀他只是为伤害向雨田对向雨田的拒爱作出最严酷残忍的报复由此已可见他以前的看法没错万俟明瑶心中始终只有向雨田一个人对他燕飞不过是逢场作戏。

    万俟明瑶细审他的脸容道:“汉!你变了很多整个人的气质都改变了像变成了另一个人。不过在我心中你永远是在沙海里迷了路的那个小子拓跋汉也是在长安和我重逢的拓跋汉。”

    又凝望他的眼睛柔声道:“你的眼内多了很多东西我无法形容那是甚么。我似熟悉你的眼睛但又感到很陌生。你在想甚么呢?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有个美满的将来正如你曾承诺的我们可以做世上最美好的一对爱侣。你改变了但我也改变了。我一直不相信有人能改变我但我的确被你改变了。”

    燕飞心中没有半点愤怒只有无尽的悲哀。于万俟明瑶来说没有任何人或事比秘族的传承和荣誉更重要那是自小由她爹灌输给她的想法根深柢固不是任何人能改变更绝不会因他燕飞而改变。

    燕飞感觉苦夜空灿烂的星光洒在他们身上他和她此刻表面上非常亲近但他却清楚两颗心像是隔着万水千山般遥远。心中不由浮现纪千千的如花玉容纵然他们一个在天之涯一个在地之角但两颗心之间却没有距离。

    他的确变了竟可在与万俟明瑶一起时思念另一固女子。

    万俟明瑶轻轻地把一双柔荑从他手中抽出来接着伸展动人的身体投入他怀里去双手水蛇般缠上他的颈项香唇凑到他耳旁喘息着道:“汉!拥抱我!像你以前般紧紧的拥抱我。”

    燕飞没有依她的话似变成一座不动如山的石像般叹道:“你爱我吗?”

    万俟明瑶微嗔道:“又说蠢话了你有一点没有变仍是以前那个既爱怀疑又固执的傻瓜。”

    嗅着她的香鼻子充盈她健康的气息感受苦软玉温香在怀中的迷醉滋味燕飞却是心静如止水没有半丝波荡因为他晓得当他没有依言拥抱她的一刻万俟明瑶生出杀机在这样亲密的接触下她的意念瞒不过他的灵觉。

    燕飞沉声道:“你所谓对我的爱并不是我要求的那种爱。当年在长安时纵使我和你有最亲密的行为但我仍不时有孤独的感觉那是一种空虚的窒息感可以令人没法掌握幸福。我一直想不通为何在理该最快乐的时刻却有那种不愉快的感觉当时我还以为是因不了解你但我终于明白了在离开你之后脑子醒过来的时候我明白了。因为你的心中有另一个人当你和我说话甚卒和我欢好的时候你却在想另一个人。”

    万俟明瑶一阵风般离开他怀里退往丈许外的地方秀飘扬傲然挺立凤目射出闪闪电芒配合背挂从香肩斜探出来的长剑登时由千娇百媚的多情女广化身为可夺命的勾魂艳使。语气出奇地平静道:“拓跋汉你何不坦白告诉我你已移情别恋不用再口出污言侮辱我万俟明瑶。”

    燕飞淡淡道:“我并没有移情别恋还记得在我离开的同一个晚上你对我说的一番话吗?你亲口向我说你对一个男人倾情专注的时代早过去了男女之情更不是你的人生目标你有过很多男人我只不过是其中之一若我认为自己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便是不自量力。你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我们的所谓恋情立告终结。你可以当我是町呼之即至挥之即大的人但我却清楚自己不是这种人。”

    万俟明瑶脸上现出温柔之色代替了凌厉的眼神她走近燕飞两步把他们之间的距离拉近至半丈苦笑道:“你真的是傻瓜。我一时的气话怎可以当真呢明瑶只是气不过你坚持要去行刺慕容文所以故意挫折你、侮辱你向你浇冷水吧!事实证明了你是对的而我错了。你不但成功刺杀慕容文轰动长安还奇迹地脱身逃走引得慕容文家族的高手倾巢而出为我们制造了一个干载难逢的机会才能把我爹救回去。我承认低估了你但我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思念你是锥心的折磨。现在一切已成为过去只要你愿意我可以抛开一切与你立即返回沙漠中最美丽的绿洲再不理世间的任何事。”

    燕飞晓得她所说的甜言蜜语没有一句是真的她正进入最佳的攻击位置可让她名为“漠柔”的锋利软剑挥最可怕的威力抢占先机。

    她说的虽然是迷人的情话但燕飞却感应到她心裹的奥秘明白她为何要费这么多唇舌。

    万俟明瑶是不服气她不服的是燕飞离开她而非她抛弃燕飞。同时她虽觉燕飞在武功上大有长进但认为燕飞仍不是她的对手。

    当燕飞再一次被她迷倒答应随她返回沙漠双宿双栖她会毫不犹豫的出手取燕飞之命。

    自从被向雨田拒爱后她已失去爱别人的能力。正如向雨田说的她对燕飞仅存的一点爱意已因燕飞主动离开她一去不回头而转变为恨。

    当她讨回失去的骄傲和尊严后他燕飞在她心中再没有任何价值杀掉他便完成了她对慕容垂的诺言不用留在这里与拓跋圭周旋冒险是对她族人最有利的事。

    至于她真正爱的向雨田将因无法完成任务被逼永远留在她身边。

    这就是万俟明瑶好强的性格燕飞了解她也心生怜惜。

    说到底他们曾是缱绻难舍的爱侣。

    纵然他武功已达上窥天道的层次由于无法向她施展“仙门剑诀”燕飞对她的“漠柔”仍是非常顾忌。

    万俟明瑶学武的天分绝不在向雨田之下使用软剑的技术已臻鬼神莫测的层次可硬可软教人防不胜防。

    在无法尽全力下他并不是稳操胜算的。

    燕飞语重心长的缓缓道:“明瑶你再想想吧!仔细和平心静气地想一想我们当年在长安的情况那就叫爱吗??真正的爱是从来不会计较的它会令人不顾一切更是无私的绝不会蓄意去伤害对方令对方难受。偶尔我们间生出爱的火花随即又烟消云散因为你仍无法把心巾的爱寄托在我身上;你知道我讲的是真话更晓得我从来没向你说谎。自那晚离开后我们之间的关系亦告结束虽然我从没有忘记我们曾经拥有过的一切分不清楚那是苦还是甜的往事。”

    万俟明瑶双目亮起异芒那是她展开秘族最玄奇深奥武功“破云夺日功”的必然现象显示她随时出手。

    两人目光交击。

    万俟明瑶一字一字的道:“你真的不会骗我吗?那就坦白告诉我你是不是爱上了纪千千?”

    燕飞淡然道:“我从来没有打算在此事上瞒你亦知瞒不过你现在对我最重要的事是如何把千千从慕容垂的手上救出来。”

    这番话是燕飞最不愿向万俟明瑶说的却又是不得不说。只有这样才可令万俟明瑶非杀他不可她做不到时只好请向雨田出马。如此她将处于稳胜的局面不论何人败阵身亡她仍可今生存下来的一方痛苦自责。

    万俟明瑶凄然一笑目泛泪光道:“燕飞你是否敢作敢为的男子汉大丈夫何不直接了当答我的问题你究竟是否爱上了纪千千?答我吧!我要一个不含糊的答案。”

    燕飞太清楚她的脾性了万俟明瑶从来不是个软弱的人怎会有这种小女子的情态?说到底这是她的一种手段因为直至这刻他仍没有露出任何弱点破绽而万俟明瑶则力图在他无懈可击的心神打开一个缺口只要他心神稍有波动凌厉的杀着会如黄河长江之水般滔滔而来直至他伏尸小谷。

    他明白万俟明瑶万俟明瑶也了解他清楚昔日的燕飞是怎样的一个人。

    现在的燕飞在本质上并没有改变可是对这世界的看法已生出天翻地覆的变化追寻的东西再不相同。而他与纪千千越物质、距离的奇异恋爱更远过当年他和万俟明瑶曾拥有过的一切。

    如果他和万俟明瑶相恋时是患上爱的绝症那他现在已完全痊愈过来得到了新的生命。

    他和万俟明瑶的爱或许只是一种虚假的幻觉加上主观的投射和期望;但和纪千千炽热的爱恋却不用有丝毫怀疑中间没有任何阻隔是心与心的直接对话完全没有疏离或隔阂的感触。

    燕飞仰望壮丽的星空感到心灵打开了与星空结合为一原本渺小的自己变成与天地相依共存他再不渺小。

    这种突然而来美妙难言的感觉是有因果的因为就在这一刻他悟通了爱的真谛也从与万俟明瑶爱的梦魇里脱身出来。

    人与人之间的爱是有局限的我们从不能真的了解别人每一个人都是孤独的活着隔离在他们各自的天地襄各有各的立场各有各的想法。

    他曾因万俟明瑶饱吃其中之苦。他和万俟明瑶虽然曾在一起做着男女间最亲密的行为和动作但他们真的是在一起吗?心与心之间的鸿沟是无法跨越的直至眼前这一刻。

    他明白了!

    他也得到了自由心中填满了对纪千千的爱那是一种深沉和越的爱没有任何保留也没有止境。他更生出对眼前曾使他难以自拔的娇娆最沉痛的惋惜。他和万俟明瑶:水远再无法回到昔日的光景。

    燕飞道:“这是何苦来哉?我怎忍心对明瑶说出这句话呢?听我的话好吗?立即率族人返回沙漠去慕容垂的奸计是注定行不通的。你或许以为我说的只是空口白话但我可向你保证这是我的肺腑之言。走吧!”

    一颗泪珠从万俟明瑶眼角流下来接着她双日泪光消敛回复冰雪的冷静盯着燕飞道:“你晓得甚么呢?凭你和拓跋圭那小子怎会是慕容垂的对手?在任何一方面你都差远了。”

    她说话的内容语调令他想起在长安时她反对他去行刺慕容文的情景充满了蔑视和不屑。当时当然对他造成极大的伤害现在则只有怜惜和心酸。

    老天爷为何要把他们放在如此势不两立的位置上去他真的不明白老天爷它有同情心吗?

    燕飞淡淡道:“明瑶是否指慕容垂煽动赫连勃勃去偷袭盛乐的事呢?”

    万俟明瑶难掩惊讶之色的娇躯微颤瞪着他沉声道:“拓跋圭那小子是否偷偷返盛乐去了?”

    燕飞心忖万俟明瑶仍是那么冰雪聪明、思想敏捷凭自己一句话推断出拓跋圭久未露面的原因。

    万俟明瑶说这番话时双目异芒大盛光采尤胜从前令燕飞晓得她这些年来并没有闲着比之长安时功力火候又有精进。

    燕飞答道:“如果我没有猜错赫连勃勃今回能保命返回统万已算非常万幸。”

    万俟明瑶美目异芒更盛没有说话显示随时会出手强攻。

    燕飞心神往四外延伸稍松一口气因为他并没有觉其它秘人。

    万俟明瑶肯孤身一人来会他或许是对他犹有余情又或是认为只凭她手中的“漠柔”足够杀他有余。

    不论如何这点对他非常有利他实在不愿伤害任何一个秘人。

    燕飞尽最后的努力道:“对拓跋圭来说没有任何事比复国更重要当他回来时他会用尽一切办法打击你们。慕容垂把你们卷入此事内是不安好心因为他顾忌柔然的威胁而你们则是柔然人的盟友。慕容垂希望我们和你拚个两败俱伤他可坐收其利。慕容垂对赫连勃勃亦抱有同样心态明瑶是聪明人该知道如何作出明智的选择。”

    万俟明瑶娇叱道:“我不用你来教我怎么做。”

    燕飞摇头叹道:“明瑶动气哩!我……”

    万俟明瑶忽然转怒为笑柔声道:“你是不会向我说谎的对吗?那便告诉我吧!刻下在平城是否有一批待运的黄金呢?”

    燕飞心叫问得好点头道:“明瑶很有本事。对!我今次来就是要把这批黄金运返边荒。”

    万俟明瑶白他一眼欣然道:“算你哩!总算还念着点旧情。告诉你吧!这批黄金将永远到不了边荒集明年春暖花开之时就是你们拓跋族亡国减族的日子。甚么复国大计只是你们的痴心妄想。”

    燕飞好整以暇的道:“明瑶敢否和我立个赌约?”

    万俟明瑶皱眉道:“甚么赌约?”

    燕飞耸肩洒然道:“赌的当然是否能把黄金运返边荒集去如果我赢了明瑶就乖乖地和族人回沙漠去再不理会我们拓跋族和燕人之间的事。”

    万俟明瑶无可无不可地随口询问道:“给我们抢了又如何呢?”

    燕飞若无其事的道:“我便在你面前横剑自刎。”

    万俟明瑶“噗哧”一声娇笑起来就像听到世间最可笑的事横他千娇百媚的一眼喘息着道:“我的汉郎呵!难道你认为我会让你活着离开这里吗?”

    燕飞微笑道:“我可以活着离开又如何呢?”

    万俟明瑶冷笑道:“先问我的剑吧!”

    “锵”!

    漠柔剑离鞘而出先在空中像蛇信般颤动然抖个笔直剑锋化为一点电芒横过半丈的空间朝燕飞咽喉要害以惊人的度刺去。

第十三章 稳定军心

    刘裕登上西墙遥望远方的动静双腿虽有点疲累但精神仍相当旺盛。

    他自己也有点佩服自己过人的体格和精力过去的两个时辰他走遍了海盐每一个角落与手下兵将作亲切和没有阶级分野的接触和交谈关心他们、了解他们更为他们打气。

    这都是他从谢玄身上活学回来的东西在乎卜心中建立英雄和领袖的典范让手卜感觉到他是为他们着想的大家的目标和理念均是一致。

    任何人都町以软弱惟独他不可以。

    他可以害怕但只町以在无人看到他时显露心中的恐惧。处于这个位置便要做在这个位置该做的事。

    刘裕深吸一口气吹拂过墙头的寒风让他精神大振。

    眼前的一切是多的难以想象他不但拥有自己的部队还有自己的城池等待着他的是可决定南方谁属的连场大战。同时他深切体会到成功的反面就是失败正因他追求在战场的成功他随时会面对失败。再不像以前般一个人独来独往跌倒了可以爬起来。

    兵败如山倒他现在兵微将寡又没有后援一场败仗可赔尽他的声誉威名戳破他“一箭沉隐龙”的神话。

    失掉一场仗对徐道覆或桓玄可能无关痛痒但却是他不能消受的?

    成功的另一边就是失败在这刻他对此有最深切的体会。

    从吴郡和嘉兴逃出来的败军不住拥往海盐来到二更时分来投效者已过二千五百人且还6续有来。

    刘毅此时来到他身旁欣然道:“两艘粮船来了货物正送往城内。送来的粮货虽然不多却叮解燃眉之急尤为重要的是对人心上气的激励。各人都追问下一批粮货何时运至。”

    刘裕探手搭着他肩头走到一旁无人处低声道:“告诉宗兄一个秘密再不会有第二批粮货我们能张罗的就是这么多。”

    刘毅失声道:“甚么?”

    刘裕轻松的道:“不要张扬此事你我知道就好了因为我不想再瞒你。司马道子那浑蛋为怕桓玄封锁大江所以管制粮货物资能收集这批粮货已费尽孔老大和支遁大师九牛二虎之力。我故意安排这两艘船今夜到海盐来作用是稳定人心。否则明天城内恐怕跑掉了一半人。明白吗?”

    刘毅呆片刻垂头道:“明白了!感谢宗兄告诉我实情。”

    刘裕收回搭在他肩膀的手微笑道:“宗兄不生我气吗?”

    刘毅叹道:“若没有你小刘爷在此主持大局海盐不知会变成甚么样子。最令我感动的是当两城的败军撤到这裹来听到是小刘爷坐镇此城没有人不额手称庆一洗败军颓气。纵使你刚才对我说假话我也被骗得心服口服。唉!沪渎垒……”

    刘裕微笑道:“你是否想问沪渎垒是否子虚乌有的呢?”

    刘毅惴惴不安地点头。

    刘裕道:“我以人格作担保有关沪渎垒一事是千真万确绝非妄话。”

    又把目光投往远方沉声道:“假若明天没有攻陷沪渎垒的好消息传来我们将陷身绝境那时我会开诚公布谁想离开我绝不会阻止。”

    刘毅忍不住问道:“小刘爷本身又有甚么打算?”

    刘裕现出一个坚决的笑容道:“我会战至最后一兵-卒直至城破人亡。”

    又望往他道:“因为我想不到有更好的地方可以去。”

    刘毅一时说不出话来。

    刘裕叹道:“假设沪渎垒真的落入我们手上宗兄又有甚么好提议?”

    刘毅呆了一呆仍然说不出话来因为脑袋一片空白。

    刘裕道:“此事必须由你去办就是设法通知在会稽和上虞的好兄弟若城破之时海盐将是他们唯一的生路。我们的战船队会从海盐渡峡前往接应他们不会看着他们被乱民宰杀。”

    刘毅现出心悦诚眼的神色大声应诺。

第一章 恩怨情仇

    “锵”!

    蝶恋花出响彻小谷的清脆呜叫不明所以的万俟明瑶吓得半途暂退且地是不得不撤因为剑鸣声直贯进她两边的耳鼓穴去震荡着她的心神令她有如触电。

    她直退往两丈之外俏睑现出惊疑不定的神色那是燕飞从未在她的绝世花容看见过的表情。

    自从往赴纪千千雨枰台之会的船程上因卢循从水中的偷袭蝶恋花第一次示警呜响后直至刚才于面对旧爱狠辣无情的致命一击下他一直不明白生了甚么一回事。

    此时此刻燕飞终于明白了他作出了剑道上大有可能是空古绝今的突破这一招该可名之为“仙凡合一”。

    万俟明瑶的漠柔剑遥指着他娇叱道:“这是甚么妖术?”

    燕飞心忖这并不是妖术严格来说也不属剑法的一种。他的蝶恋花就是阳神与他的联系当他全神全灵把精神贯注到蝶恋花上他的阳神和**的阴神阴阳合并二合为一蝶恋花遂产生天然呜响一切纯出于白然便如闪电雷鸣。

    “仙凡合一”并非剑法却是剑道至高无上的心法。当阳神、阴神结合为一他整个精神全面的提升。那种感觉奇妙至极点先是万俟明瑶迅如激电的攻击动作似缓慢了些那当然不足这美女故意减而是因燕飞的率感应提升了令他能完全掌握万俟明瑶的剑路和真气。

    其次是他感到可完全绝对的控制体内至阳至阴之气不用进阳火或退阴符已可如臂使指的操控体内真气的运动。

    这是他从未梦想过的境界。

    燕飞仍安坐在小溪旁的大行上双日一眨也不眨的凝视旧爱柔声道:“明瑶放手吧!你是无法杀死我的;即使你出动全族的人我仍有办法安然脱身返回平城。明早我们会调动大批兵马护送五车黄金直抵大河然后我们会把黄金运上一艘在那里等待着性能优越的战船去再把黄金押运返边荒。不用我说当战船顺流而下你将失去劫夺黄金的机会任你们如何人强马壮也办不到。”

    万俟明瑶双眸杀机更盛沉声道:“燕飞!你吓唬不倒我的。”

    燕飞摇头叹道:“我不是吓唬你而是向你提出忠告。我不想伤害任何一个秘人更不愿伤害你。”

    接着仰望天有感而的道:“你看看星空是多么的神秘美丽这世上还有无数美丽的事物待我们去掘、探索和感受为何要计较一时一地的得失成败而错过了其它呢?”

    万俟明瑶的漠柔剑倏地爆起漫天光影如烈焰似的闪跳吞吐、游移不定正是她的拿手本领烈焰狂沙。

    阵阵灼热至今人窒息的惊人剑气随漠柔剑爆出一团团的光焰似今他忽然处身死气沉沉的沙漠熟浪滚滚而来。

    对此燕飞早有经验在以前他会毫无办法只好以己身真气力抗和忍受。当万俟明瑶把剑气的威胁力推上颠峰动不停的攻击他便剩下挨揍的分儿。

    但今时再不同往门燕飞露出一个微笑叹道:“明瑶!今大行不通哩!”

    蓦地漠柔剑锋芒遽盛化为一圈圈光芒以铺天盖地的威势罩击燕飞而去。

    忽然间眼前全是剑影热浪万俟明瑶不顾一切地全力出手。

    燕飞霍地立起剑仍在鞘内。

    一个由至纯至阴的真气形成令方圆二丈之地凹陷下去的气场立即出现以燕飞为核心包围着他把万俟明瑶的剑气熟浪全部没收而她更没法藉剑气锁紧他的气机。

    万俟明瑶登时威势全消漠柔剑像变成一把普通的凡剑兼生出被燕飞硬扯过去的骇人感觉。

    万俟明瑶娇叱一声二度不战而退。

    燕飞两手下垂盯着万俟明瑶心中百感交集。如果可以有别的选择他绝不愿挫折万俟明瑶使她难堪。可惜他确是没有选择。只有当万俟明瑶晓得他的本领无计可施下方会打出向雨田这张牌。

    万俟明瑶花容惨淡于两丈外有点狼狈地瞧着燕飞喝道:“燕飞!算你好行!”

    “锵!”

    蝶恋花出鞘。

    燕飞太熟悉万俟明瑶明白她不会这么轻易认输何况她尚有奇功秘艺怎肯尚未尽展所长便罢休。

    果然他的剑刚离鞘万俟明瑶似化作一缕清烟以鬼魅般的高移到他左侧剑势难及处漠柔剑闪电般扫向他腰胁。

    这是万俟明瑶名之为“沙影二十八剑”的自创剑法纯凭一注真气连攻二十八剑由此吋推想剑的惊人但最难防的是她的剑可软可硬、可刚可柔当她把软剑的特性挥至极限时确有鬼神莫测之机。

    当年在长安燕飞作她练功的对手时便曾尝过其中的滋味那回他挡到三十二剑便撑不住被她划破背上的衣服今问又如何呢?

    燕飞横移一步转身运剑把万俟明瑶的漠柔剑挡个正着岂知两剑相触漠柔剑忽然变软蝶恋花竟挡她不着给漠柔剑从剑底泥鳅般滑溜过去疾点往他右腿。

    燕飞早晓得会有此事生运剑下压。

    “锵!”

    万俟明瑶冷笑一声气贯长剑本早弯曲状的软剑忽然伸个笔直硬把蝶恋花弹起原式不变地刺向燕飞。

    幸好燕飞用的是柔劲虽然蝶恋花被弹至跳起仍对漠柔剑牛出吸摄之力令万俟明瑶剑势出现不该有的略一缓滞。

    就是这点空隙令燕飞回天有术。

    “叮!”

    万俟明瑶只觉眼前人影一闪不知如何漠柔剑的剑锋像被重逾干斤的大石砸了一记原来是燕飞撮指成刀狠劈往剑尖去。

    万俟明瑶娇呼一声退了开去、自练成这种剑法后她尚是次无法把剑式连续施展下去骇然收剑后撤。

    只有燕飞清楚原因因为他比万俟明瑶更快。当阳神和阴神结合后他越了原本精神和体能的限制成为介乎“人”和“仙”之间的混合体。

    “燕飞!”

    这是万俟明瑶第二次呼唤他的名字今回是彻底的震撼。

    看着万俟明瑶充满难以置信神情的眸神燕飞还剑鞘内心中感慨。燕飞再非以前在万俟明瑶剑下屡受折辱的燕飞蝶恋花更非以前的蝶恋花万俟明瑶呆瞪着他说不出话来。

    燕飞心忖万俟明瑶以前的遗憾就是他既及不上她更远不能跟向雨田比较但现在自己在任何一方面均把她压制她是更爱还是更恨他燕飞呢?

    万俟明瑶猛一咬牙忽又挺剑进攻漠柔剑化作虚虚实实的十多道剑影以排山倒海的姿态狂罩过去剑劲嗤嗤长剑忽软忽埂似若毒蛇吐信。

    燕飞知道这是紧要关头只从万俟明瑶双闩射出的坚决神色便知她下了拚死博命之心要施尽浑身解数纵然两败俱广也绝不肯罢休。此正为万俟明瑶的性格。

    他的为难处是只能守不能攻又不可施展小三合的招数变得只能凭小三合以外的功夫化解她狂风暴雨的攻势。即使他的剑比她更快若不能以攻对攻亦占不上多少便宜动辄有落败之险。虽说万俟明瑶杀不掉他可是“佯死”一法只可用一次如果今回被她“杀了”旋即又“复活”过来下次便不灵光。

    燕飞飞退寻丈边退边以蝶恋花画出一个完整无缺的大圆圈。

    出乎两人意料之外万俟明瑶在气机牵引下如影随形、追击而至的剑气剑光竞如石投深海般变得无影无踪变成徒具形式而欠缺威胁力的剑招。

    万俟明瑶俏脸现出惊骇欲绝的神色时“日月丽天**”全面展开蝶恋花剑势扩展把万俟明瑶卷入有如狂风卷起千重巨浪的剑影内去。

    万俟明瑶根本别无选择想停手也没有法子只好使出看家本领朝燕飞强攻猛撼。

    “铿锵”之声不绝于耳在电光石火的高下万俟明瑶使出“沙影剑法”从不同的角度位置漠柔剑软硬无常的向燕飞连攻三十八剑。

    燕飞晓得自己的策略成功他以纯阴之气次以剑招制造出一个浑圆的凹陷力场化去了万俟明瑶抛开生死执意亡命攻击的剑意杀气再逼她毫无转圜余地的正面硬撼不过他仍是以守为主更守得险至极点艰苦争极点至乎想放弃。

    “当!”

    燕飞以至阳之气震得万俟明瑶往他割颈而占的第三十八剑横荡开去所有后着再无以为继只好拖剑退后。

    两人再成对峙之局。

    万俟明瑶俏脸再没有半点血色失神地微喘着气但持剑的手仍是那么稳定。

    燕飞回剑鞘内去苦笑道:“这是何苦来哉?我们竟有如此兵刃相对的一刻?这是为了甚么呢?”

    万俟明瑶缓缓把剑归还鞘内轻摇螓垂头似不愿燕飞看到她眼内神色接着仰起如花玉容回复温柔的神情次改用汉语轻轻道:“汉!你还爱明瑶吗?”

    燕飞心神剧震晓得万俟明瑶心中已狠下决心只要他的答话偏离她的意愿她便会抱着玉行俱焚之心既要毁掉他更要毁掉向雨田因为他们都是她心中恨之入骨的负心汉。

    燕飞看了她好半晌后以汉语乎静的道:“你仍不明白吗?我和你之间的事已是过去了的事就在那晚我离开时拓跋汉已死掉走的是燕飞。刺杀慕容文的成功令我在武功上作出了突破但我心中的创伤却一直没法弥补所以我到边荒集后变成一个不思进取的人终日沉迷酒乡。若这不算爱甚么才算是爱呢?万俟明瑶你来告诉我吧!”

    万俟明瑶双目异芒闪闪令她更是艳光四射不可方物。她继续以汉语柔声道:“既然你没有忘记我为何又移情别恋勾搭上纪千千呢?”

    燕飞苦笑道:“你真懂得伤人之道为何要用‘勾搭’这种字眼呢?你可以尊重别人一些吗?你爱过我吗?你肯为我牺牲吗?但我却肯为你做任何事包括死亡在内。那时刺杀慕容文的时机尚未成熟或许该说是我的准备尚未够充足可是我却晓得你已失去耐性了且想冒险行动于是我只有一个选择就是杀死慕容文好令皇宫的防卫出现平时绝不会有的破绽为你们制造一个机会。”

    万俟明瑶默默听着没有插口打断他的话双眸代之而起是带点茫然的神色。

    燕飞说了这么多话是要点醒她希望她能放弃对他燕飞和向雨田的恨解开她和他们之间的死结大家和气收场那他和向雨田便不用一起来欺骗她。

    坦白说如果不用“死”谁愿意去冒这不测之险包括他拥有杀不死阳神的燕飞在内。那种事的后果是谁也不能预料的。

    燕飞叹道:“当我进行刺杀大计的一刻我自忖必死根本没有想过能于事后溜掉。那时我心中更有另一个想法就是无论刺杀成功与否我燕飞前生欠下你万俟明瑶的情仇又或今生与你结下的孽债都该还清了我燕飞再没有亏欠你分毫。你明白我当时的心情吗?”

    万俟明瑶轻柔的道:“我这么惹你讨厌吗?逃离长安后你从没有回头像避开瘟神似的难道你不晓得我对你是另眼相看吗?我承认我当时错估了你但说到底总算是为你着想不愿你去涉险。”

    燕飞颓然道:“真的是这样子吗?我们大家心中一清二楚当我逃出长安城的一刻我清楚知道已把与你苦恋的拓跋汉永远留在长安离开的是另一个人一个叫燕飞的人一个全新的人。以前的拓跋汉再不存在我再不愿痴恋一个心中只有别人而没有我的女人那实在太痛苦了。”

    万俟明瑶趋前数步直抵他身前三尺许处用神的审视他轻轻道:“我该怎么说呢?我真的没有蓄意玩弄你的感情我对你是真心的在你之前我从没有和其它人相处这么长的一段日子不要再提我和向雨田之间的事好吗?那对我来说只像前世轮回中生的事。”

    燕飞细看她曾令他神魂颠倒的玉容但心中再没有以前的感觉因为晓得她仍在骗他如果她再不在乎向雨田是不会着向雨田来杀他燕飞的。

    他太明白她了。

    燕飞苦笑道:“或者你真的对我有点意动但肯定那并不足够爱该是包括牺牲、体谅和了解的。可是你从来不会对我作任何让步更从来没试着了解我的心事。坦白说我是受够了哩!在边荒集沉醉酒乡的日子虽然痛苦但我亦有解脱和痛快的感觉。我们的事已在我离开长安的一刻结束我们永不可能回复到先前的那种关系。”

    万俟明瑶双目厉芒渐盛语气却仍保持平静沉声道:“说到底就是你再不喜欢我了那大家还有甚么好谈的?你说了这么多话就是要我万俟明瑶做个背信弃诺的人令我族蒙羞。”

    燕飞道:“我绝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劝你得放手时且放手否则对你对我均没有好处。”

    万俟明瑶倏地娇笑起来完全回复平时的风采尽显其百媚干娇的动人美态然后神情转冷盯着燕飞-字一字的缓缓道:“听说你答应了与向雨田决战时间地点任他选择。是不是有这回事呢?”

    燕飞一颗心直沉下去生出沮丧的情绪?他费了这么多唇舌最后的结果仍是如此她没有因而有丝毫改变仍是不肯放过他更不肯放过向雨田。

    叹道:“确有这么一回事明瑶你有甚么提议呢?”

    万俟明瑶道:“明天日落时我和向雨田会在平城东北面的候乌湖恭候你燕公子的大驾你只可以一个人来我希望能彻底解决我们的事。”

    燕飞还有甚么好说的点头道:“我定会准时赴会。”

    万俟明瑶现出一丝苦涩的神色道:“现在的你和向雨田都是我无法杀死的人我很想知道若你们作生死决战会有甚么结果、只要你胜了我万俟明瑶立即和族人撤回沙海从此再不管慕容垂的事。”

    说罢掉头离开。

    燕飞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谷外叹了一口气收拾心情返平城去了。

第二章 骑虎难下

    在午后冬阳的照射下“奇兵号”领头泊往海盐南面的临海码头出奇地除了随行的八艘双头舰外尚有五艘专走海路的楼船观其吃水深达两丈便知船上满载货物。

    刘裕闻报和一众将兵蜂拥出城迎接此时岸上早众集了数百名北府兵人人神色兴奋看着壮观的船队泊往大小码头。

    屠奉三不待“奇兵号”靠岸从船上跃下码头以内功贯注声音大喝道:“报告刘帅奉三和文清幸不辱命已攻克沪渎垒并夺得敌人大批粮资和攻城的工具。”

    刘裕尚未有机会回应聚集在码头的兵将爆起震荡码头区的轰天叫好喝采声便像久旱的受苦灾民看到天上降卜甘霖的激动情况。

    刘裕心中叫好。

    屠奉三这一手耍得非常漂亮可见他深识人性。他于攻陷沪渎垒后毫不停留的率船队赶回来为的便是要报上好消息振奋海盐部队的士气。

    没有了专用来攻打海盐的器械工具天师军暂时对海盐是无计可施让海盐的部队有喘息的时间和空间。

    城门和城墙上的守军听到这边的欢叫立即知道生了甚么一回事同时呐喊助威响应一时间城里城外充满令人热血沸腾的叫喊声。

    屠奉三直抵刘裕和刘毅等将领身前从容道:“我们于丑寅之交对沪渎垒动攻击敌人在猝不及防下全无还击之力仓皇四散奔逃到天明时全垒落入我们手上。不知是否老天爷关照五艘天师军的货船仍懵然不知地驶到沪渎垒来上载大批粮货、药物、衣服和日用品我们当仁不让一切照单全收。看!我们把战利品带来了请刘帅过目点收。”

    由于他说得既轻松又有趣引起众将兵自真心的爆笑。而这五艘大型海船在各人眼睁睁下靠往岸边比甚么都更能有力地激励士气。

    刘裕打心底感激屠奉三目前北府兵最欠缺的正是粮货和信心最巧妙是屠奉三提起老天爷绕了一个弯子提醒众人他刘裕是真命天子登时令众人精神振奋。

    刘裕微笑道:“宗兄!麻烦你点收战利品再把货运进城内去。”

    刘毅振臂一呼左右人等全追在他身后办事去了。

    此时八艘双头舰耀武扬威的在码头外的海域往来巡弋益增海盐城守军振起了的气势。

    屠奉三来到他身边叹道:“我们没有看错蒯恩此人乃不世将才攻打沪渎垒的计划由他一手策划故能在伤亡不足百人下建立奇功。我们要好好的擢用他。”

    刘裕道:“大小姐和宋大哥呢?”

    屠奉三道:“我们接到边荒来的消息北颖口的敌人已被击退还击杀主帅宗政良和副帅胡沛。高小子当然安然无恙似乎还赢得小白雁的欢心。

    燕飞现已往平城去五车黄金可望于短期内运抵边荒。正因逞荒集之危已解所以我们的荒人兄弟把二千头上等战马送交孔老大再由他派船运往海盐来大小姐和宋大哥率船于中途接应以免被天师军拦途截劫。”

    刘裕大喜道:“我们交运了好消息竞一个一个的接踵而来。”

    屠奉三道:一这或许是否极泰来。事实上自我们智取盐城后我们已把命运掌握在手上再不是由人摆布。现在情况如何呢?”

    刘裕道:“昨天一日之内吴郡、嘉兴相继陷落天师军竟封锁到无锡之路逼得两城败军朝海盐逃来现在我们在海盐的兵力已增至八千人徐道覆真懂得帮忙。”

    屠奉三叹道:“这叫天助我也。只从吴郡和嘉兴失陷之可看出北府兵十无斗志。事实上谢琰的部队已到了山穷水尽的绝境全赖我们奇兵突起、挽狂澜于既倒。有没有天师军的情报?”

    刘裕看着五艘海船的货物在众人兴高采烈下被搬运到岸上再由骡车运进城内心中涌起满足和欢慰的感觉。答道:“据刚接到的消息天师军的主力已沿运河南下攻打会稽和上虞将是十天或八天内的事。至于该来攻打海盐的天师军部队仍未见踪影。真奇怪!”

    屠奉三笑道:“有甚么好奇怪的这支部队现该在赴沪渎垒的途上不过当他们遇上从沪渎垒逃出来的败军只好退返吴郡和嘉兴再请求徐道覆的指示。”

    刘裕欣然道:“理该如此!”又沉吟道:“徐道覆会有何反应呢?”

    屠奉三扫视海面的情况沉声道:“如我所料不差天师军的舰队会出现在海面上摧毁我们泊在码头的所有船只封锁我们的海上交通使我们无法支持海峡对面的会稽和上虞同时孤立海盐使我们不能从海路运来物资。”

    刘裕双目精芒乍闪平静的道:“那就让天师军的战船队见识一下我们双头舰能以少胜多的战术。我们尚有一个优点就是从岸上支持我们的舰队只要捱过此关海盐将变成在怒海中兀立不倒的巨岩我们大败天师军的日子亦为期不远了。”

    ※※※

    聂天还坐在厢房内临窗的桌子从酒家二楼俯瞰风雨迷蒙里洞庭湖的风光。此时把门的手下来报任青?到了。

    聂天还着手下请她进来到任青堤在桌子另一边坐下厢房门关上后聂天还道:“任后是否静极思动呢?”

    任青媞微笑为他斟酒柔声道:“我是放心不下所以趁聂帮主尚在巴陵赶来见你。”

    聂天还用神地打量她似是有所现。讶道:“任后竞在担心聂某人?”

    任青媞淡淡道:“正因聂帮主认为我不用担心你这却正是我担心你的由来。”

    聂天还皱眉道:“任后是否暗示桓玄会害我呢?”

    任青媞叹道:“我对桓玄确有恨意但仍不会下作至干挑拨离间的事但有些话是不吐不快便当是报答聂帮主收留我的情义吧!”

    聂天还微笑道:“狡兔既然未死我聂天还应该尚有被利用的价值桓玄怎舍得害我?”

    任青媞幽幽的道:“奴家就是担心帮主有这种自以为然的想法。帮主认为要杀你是一件易事吗?当帮主全力提防时任何人要对付帮主都要付出沉重惨痛的代价动辄还惹来焚身之祸。故若我是桓玄会选择在帮主最意想不到的时候攻帮主的不备以除去杨全期和殷仲堪之外另一个心腹大患。”

    聂天还冷哼道:“任后当我第一天出来混吗?我怎会不防桓玄一手他的部队全在我的监视下他动半个指头都瞒不过我。桓玄想暗算我会是自讨苦吃。”

    任青媞苦笑道:“帮主动气了我是否该闭嘴滚蛋呢?”

    聂天还瞪了她好半晌后摇头道:“我没有生气只是想告诉你我一直都在提防桓玄我和他的结盟是互相利用根本没有道义可言。但若没有这个盟约我到今天仍只能在两湖称霸坐看大江帮耀武扬威。”

    任青媞欲言又止终于没有说话。

    聂天还道:“请说下去。”

    任青媞道:“在一般的情况下谁都难以对付帮主。可是当帮主倾巢而出一旦被截断返两湖之路将成被驱离山林的猛虎变成被犬欺的平阳之虎。帮主明白我的意思吗?”

    聂天还从容道:三垣个情况或许有一天会生但绝不在攻陷建康之前这方面我自有打算。”

    任青媞冷静的道:“帮主雄材大略心中当然有全盘计划容许我猜测吗?”

    聂天还露出不自然的神色皱眉道:“说吧!”

    任青媞微耸香肩道:“当桓玄全力攻打建康之际帮主将攻取荆州变成另一个桓玄那时就算桓玄成功攻夺建康但已失去上游之利。对吗?”

    聂天还沉声道:“这是桓玄的看法还是你的猜测?”

    任青媞目光投往烟雨中的洞庭湖轻轻的道:“不论大江帮又或两湖帮都是桓玄的心中刺、眼中钉。桓玄并非-个有勇无谋的人他借帮主之手除掉江海流实为高明的一着。可是他有两大缺点第一个缺点是好色;另一个缺点是疑心重。”

    接着秀眸朝他瞧去平静的道:“天下谁不晓得帮主是不甘臣服于人下的霸主豪强以桓玄这么一个疑心重的人绝不会让帮主坐收渔人之利。如果青缇所料无误在毁灭两湖帮前桓玄只会封锁大江而不会直接攻打建康。”

    聂天还冷然道:“你是指今次桓玄邀我攻打江都只是要覆亡我两湖帮、引蛇出洞的奸计、哈!若是如此我会教桓玄后悔。”

    任青媞从容道:“我刚才说过在帮主全力提防的当儿攻击你的人肯定是蠢才。攻打江都帮主处于进可攻退可守的优势桓玄怎敢在这种时刻打帮主的歪主意。事情会生在歼灭了杨全期和殷仲堪之后至进犯建康这段期间内。”

    稍顿续道:“帮主虽然对桓玄的兵力部署了如指掌可是对巴蜀的谯纵又如何呢?此人能独霸巴蜀大不简单其出身来历更是神秘。谯家的崛起只是十多年间的事看看以干归这等人才亦甘为他所用便知谯纵不只是一般世家大族。”

    聂天还苦笑道:“你以为我会忽略谯纵吗?”

    任青媞道:“帮主当然不会有此疏忽但却肯定感受上没有我这般深刻。谯嫩玉可说是从我手上把桓玄硬生生的夺去且是在干归饮恨建康的消息刚传人桓玄耳中的当儿由此町见此女应变之不择手段的厉害哪有半点像世族人家的正经女儿?且如果不是荒人故意泄露谯嫩玉行刺高彦的事到今天帮主恐怕仍未对谯家生出警觉。”

    聂天还现出深思的神色好一会后点头道:“任后所言全是实情。”

    任青媞喜孜孜的道:“帮主终于听得入耳哩!”

    聂天还讶然瞥她一眼皱眉道:“你对谯家还有甚么看法呢?”

    任青媞叹道:“先兄在世之时一直有留意南方的情况下了不少工夫当时毛家的势力比谯家大得多所以我们不大留意谯纵谁想得到谯纵竟能于一夜之间把情况扭转过来由此可见万不可轻视谯纵否则将重蹈毛家的覆辙。”

    聂天还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任青媞默默的看着他等他放下酒杯柔声道:“你听过李淑庄这个人吗?”

    聂天还愕然道:“当然听过她不但是淮月楼的大老板且是在建康五石散的主要供应者令她变成建康最富有的女人。”

    任青媞秀眉轻扬像在自言自语般道:“我为何要提起她呢?因为先兄曾和她有一段情一直以来我们只当她是一个有办法的女人从没有想过她在名利权势外尚另有野心不过这个想法我已改变过来。”

    聂天还讶道:“甚么事令你改变对她的看法?”

    任青媞道:“当然与干归葬身淮月楼有关系没有李淑庄的准确情报干归如何能掌握刘裕赴淮月楼夜宴的事?照我猜李淑庄未必直接和干归有交情但却与谯家有密切的关系。”

    聂天还一呆道:“你这猜测非常管用我的确是低估了谯家的实力。”

    接着苦笑道:“听你说得我有点心神不定我很久没有这种危机四伏的感觉。任后对我有甚么忠告呢?”

    任青媞一字一字的缓缓道:“如果我是帮主你就拒绝出兵随便找个借口例如尚未准备充足请桓玄把攻击殷、杨两人的行动推迟半年。”

    聂天还双目神光遽盛盯着任青媞。

    任青媞垂道:“青媞要说的话说完哩!一切由帮主定夺。”

    聂天还仍默不作声。

    任青媞起立施礼一声告罪退出厢房去。

    她刚离开郝长亨进入房内走到他对面坐下以询问的日光看着他。

    聂天还道:“有甚么事?”

    郝长亨道:“杨全期中计了。刚接到桓玄传过来的消息杨全期的船队离开襄阳赶往江都。”

    聂天还讶道:“杨全期难道不晓得前一阵广江都因连场大雨浸坏了农田影响今个秋天的收成吗?”

    郝长亨嘲笑道:“殷仲堪肯定会向杨全期隐瞒此事好骗杨全期陪葬。这些所谓的名士彻头彻尾是无行的文人。”

    聂天还沉吟半晌苦笑道:“长亨!你来帮我想想如果我把与桓玄的约定置诸不理按兵不动会有甚么后果呢?”

    郝长亨剧震一下瞪着聂天还一时说不出话来。

    聂天还正容道:“我是认真的。”

    郝长亨用心想了片刻道:“先我们会打回原形从此势力难伸出两湖半步失去了沿江所有新打下的地盘。而桓玄亦难圆他的帝皇梦。”

    聂天还点头道:“你说出了我心中的想法。现时我们的情况便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说不定大江帮还会趁此机会由衰复盛。皆因有荒人作大江帮的后盾。”

    郝长亨道:“帮主不是真有这样的打算吧?”

    聂天还叹道:“只是想想而已。自击杀江海流后我们事实上已骑上了虎背只有坚持下去方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一天。”

    郝长亨关切的道:“帮主在担心甚么呢?是否听到有关桓玄的事?”

    聂天还道:“说来好笑我担心的是一个我不了解的人亦正因我不了解他才感到忧虑。桓玄嘛!仍不被我放在眼内否则我岂肯犯上与虎谋皮的大错。”

    郝长亨不解道:“令帮主生出忧心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聂天还道:“就是谯嫩玉的爹谯纵。”

    郝长亨松一口气道:“竟然是他。”

    聂天还苦笑道:“只看你根本不当谯纵是甚么一回事便可知谯纵掩人耳目的功夫如何成功。若不是得任青媞提醒我我仍是如在梦中。一切依原定计划进行但我们必须防桓玄和谯纵一手否则将会阴沟襄翻船遇上不测之祸。”

    郝长亨点头领命。

    聂天还又道:“清雅有甚么动静?”

    郝长亨笑道:“她最近义乖又听话心情也很好且出奇地一直留在别院里少有见她外出。”

    聂天还欣然道:“你使人去找她立即来见我我有事要问她。”

    郝长亨应命去了。

第三章 佳偶天成

    海盐城外大兴土木于城南码头区处设立临海的箭楼和木垒大幅加强防守的力量。由于不断有败军逃来海盐令兵力一直在增加刘裕和屠奉三决定把防守的范围扩展往整个码头区以背靠坚城的优势在两边各挖出三道箭壕和陷马坑只留下狭窄的信道敌人来时只须守以强弓劲箭便可稳如铁筒使无左忧。原本部署在城墙的百多座投石机半数被推至城南外以加强岸阵的防御力。

    五艘运载粮资的货船于御货后立即开走返回沪渎垒去由四艘双头舰护送一程余下的四艘双头舰仍泊在码头处。

    海盐城的北府兵人人晓得眼前正是生死关头兼之城内粮资充足又对刘裕有十足的信心故只要能走动的人都落力投入到诸般防御工事每建起一座箭楼大家齐声欢呼士气高昂团结一致。

    刘裕和屠奉三坐上帅舰“奇兵号”在海面巡弋视察海盐一带水域和沿岸的形势以拟定作战的策略。

    在指挥台上屠奉三仰观天色道:“这几天天气颇不稳定随时会下一场雨。”

    刘裕点头同意道:“这于我们有利亦有害利于防守却不利我们渡过海峡去接应会稽和上虞的兄弟。”

    屠奉三笑道:“我却认为利多于弊。风浪是对战船的挑战愈恶劣的天气愈能显示战船的性能和驾舟者的本事在这两方面天师军是无法和我们相比的。”

    刘裕扫视海峡另一边的海域沉声道:“敌人的战船队虽是良莠不齐可是在数量上却占了压倒性的优势我们却是每失去一条船都对战斗力生出影响形势并不乐观。”

    老手的声音在后方响起道:“小刘爷有海战的经验吗?”

    刘裕坦言道:“没有试过。”

    老手来到他另一边深吸一口寒凉海风信心十足的道:“海战和河战根本是两回事。在海面作战既没有顺流逆流之分甚么铁链锁江、水中木栅、连船拦江、起浮桥、斗楼、立?椿那一套全派不上用场。海战讲的是风向、海流和潮汐涨退。在现今的情况下我们根本不用怕敌人船多皆因我有泊地而对方没有只是这点已令敌人不敢久战。在这样的形势下决定胜败不在船只的多寡而是对开战水域情势的掌握、战船性能的优异。在广阔无边、风高浪急的海战场上我有把握只凭‘奇兵号’和沿岸军阵的助力已可令敌人狼狈不堪何况尚有八艘战力强大的双头舰助战。”

    只听老手的语气铿锵有力便知他对海战有必胜的把握。

    屠奉二欣然道:“我完全同意老手的看法那等于高手、低手之别‘奇兵号’便像燕飞只要敌人无法形成合围之势试问谁奈何得了燕飞呢?”

    老手傲然道:“天师军的所谓战船队连低手的资格也称不上只是一群从没有水战经验的生手但我绝不会轻敌只要他们敢来犯我我老手会全力与他们周旋。”

    刘裕听得轻松起来问道:“假设敌人以战船封锁海峡对岸我们又有甚么办法呢?”

    老手欣然道:“这么宽广的海峡敌人是没法封锁的只要我们猛烈攻击肯定可杀得敌人船翻人淹。海战以战船为众天师军的战船队中称得上战船的只属少数其它是由货船、渔舟凑合而成且欠缺水战经验小刘爷实不用为此忧心。”

    屠奉三点头道:“敌人唯一的优点就是船数在我们百倍以上但这亦是他们最大的缺点一旦失利将会乱作一团而我们则如虎入羊群爱噬哪一头那一头羊便要遭殃全无侥幸可言。”

    接着沉声道:“如果我所料不差短期内天师军的战船必大举来攻先以战船运兵和攻城工具准备于城的两边登岸从6路进攻我们码头阵地再以战船从海路正面硬撼我们只要我们能定下针对性的反击策略必可重创敌人。”

    老手道:“小人有一个提议。”

    对这水战高手的看法两人都不敢不重视。

    刘裕欣然道:“请你老兄直言无忌。”

    老手欢喜的道:“刘爷真的没有架子以前我在北府兵很多事情看不顺眼都是敢怒而不敢言。至于要说出心中的看法更是想也没想过。哈!”

    接着目光投往海峡出口处道:“天师军不但船多而且兵多一旦让他们同时由水6两路攻打我们会令我们应接不暇。最好的方法是不让他们有靠岸的机会。”

    屠奉三鼓掌道:“说得好!我亦有这个想法只是怕力有未逮弄巧成拙。”

    老手一副当行出色的专家神态道:“由于海盐有我们小刘爷助阵徐道覆定会亲率船队来攻。以我的愚见徐道覆乃智勇双全的人物必先以船队牵制我们的战舰令我们无法分身始会把到6上作战的部队送上岸。如果我们陷身于敌人这种战术襄将会处于完全的被动极可能输掉此战。敌人当然不能在一时三刻之内攻下海盐却可以破去我们在码头区的阵地孤立海盐断绝我们的海上交通如此我们等若输掉这场仗。”

    刘裕和屠奉三同时动容想不到老手能说出这么有见地的一番话。

    老手神气的续道:“我们拥有的优势就是可以随时泊岸补给敌人则一旦用尽矢石便将无以为继所以只要我们把九艘战舰分成两组互相配合下利用广阔的海域以游斗的方武对付敌人可尽展我方舰队的灵活性消耗对方的矢石。当我们从对方船舰的吃水深度得知何为运兵员和辎重的船队便叮择肥而噬之保证可狠挫敌人的威风令徐道覆难在海上称雄。”

    刘裕和屠奉三齐声赞好事情就这么决定下来细节则由屠奉三和老手作更详尽的考虑和磋商。

    ※※※

    尹清雅开开心心地坐到聂天还身旁道:“师傅有要事告诉雅儿吗?”

    聂天还爱怜的道:“你不来找我这个师傅师傅只好叫人去找你。为何近来那么深闺竟没有踏出别院半步。是否生师傅的气呢?遂以此作无声抗议。你以前不是最爱往外闯的吗?”

    尹清雅现出不依的神情秀眉轻蹙的道:“师傅错怪徒儿哩!雅儿怎敢生师傅的气我只是对出去走走提不起劲儿吧!真奇怪在边荒当我遇到危险时都会特别挂念着师傅和别院的生活所以回来后我真的想好好的休息。而甚么都不做正是一种幸福明白吗?到边荒差点便把我累死。”

    往日聂天还最爱看尹清雅向他撒娇不知如何今天却有点心酸的感觉。给任青媞提醒后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犯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错误就是杀死宿敌江海流。

    没有了江海流对桓玄的制衡他两湖帮对桓玄的利用价值急降下去而更大的问题是大江帮在边荒得到重生与他聂天还变成誓不两立的死敌。

    自成为两湖帮的大笼头后他从来没有出过大岔子当初答应与桓玄结盟非是没想过兔死狐悲的情况而是他根本不把桓玄这种世家出生的人放在眼内致错估了他。

    更想不到的是谯纵的出现令他阵脚大乱变成目前进退两难的局面。

    如何才可以打破僵局呢?

    尹清雅讶道:“师傅有甚么心事呢?为何以这种奇怪的眼光看雅儿?”

    聂天还勉强挤出一点笑容道:“因为我舍不得雅儿。”

    尹清雅探手抓着他臂膀摇晃道:“师傅说到哪里去哩!雅儿怎会离开师傅呢?师傅要南征北讨雅儿便随师傅出生入死贴身保卫师傅作师傅最忠心的小亲兵。雅儿再不是昔日的尹清雅我曾和最厉害的人物交过手甚么燕飞、向雨田通通不害怕。若再遇上楚无暇肯定可杀得她弃甲抛戈而逃。我可不是夸口不信放马过来试试雅儿的功夫。”

    聂天还一颗钢铁般坚硬的心被尹清雅的小女儿情态融化了哑然笑道:“你不再害怕杀人了吗?”

    尹清雅打了个哆嗦仍然强撑下去道:“为了师傅雅儿甚么都不怕。”

    聂天还双目射出爱怜的神色轻轻摆脱被她抓着的臂膀探手抚着她头顶慈祥的道:“可是雅儿终有一天要嫁人嫁了人后怎还可以留在师傅身边呢?”

    尹清雅不知如何俏脸飞红欣然道:“那雅儿不嫁人好哩!”

    聂天还捏了她的脸蛋一下然后把手收回。这是他当尹清雅仍是孩童时最喜欢的动作自她长大后已没有这么做想不到今天一时感触又捏她可爱的脸蛋便像往昔欢乐的时光倒流回来。叹道:“你这个丫头想瞒过师傅吗?你如决定丫角终老师傅第一个不容许。坦白告诉师傅你是不是看上高彦那小子?”

    尹清雅连耳根都红透垂嗔道:“师傅是坏人来的怎可以问雅儿这般羞人的事。”

    聂天还坦然道:“因为我再没有时间。”

    尹清雅娇躯遽颤抬头朝他瞧去失声道:“师傅!”

    聂天还像不晓得她在看他目光投往窗外烟雨蒙蒙的洞庭湖道:“你到边荒去之后令我想到很多以前没想过的事。雅儿终于长大了还为了情郎离开我。”

    尹清雅听得差点哭出来大嗔道:“人家只是出去散心解闷最后不是回来了吗?高彦那小子……那小子也不是我的情郎他……他只是朋友嘛!”

    聂天还呵护的探手搂着她香肩陪笑道:“师傅没有丝毫怪责雅儿之意。姻缘这种事非常奇妙非是人力所能左右。坦白说我对高彦一向没有好感可是自得知谯嫩玉在精心布局下仍没法奈高彦的何想法便改变过来。说到底嫁他的人又不是师傅怎到师傅来评定他是否好夫婿。我聂天还只是草莽之雄并非世家之主为徒儿挑婿绝不用讲甚么门当户对只要雅儿喜欢便成雅儿的眼光肯定错不到哪里去。”

    尹清雅以难以置信的神色呆看着聂天还试探的道:“师傅的意思是……”

    聂天还断然道:“我的意思是雅儿爱嫁谁便嫁谁纵使那个人就是高小子我聂天还亦不会反对。”

    尹清雅失声叫道:“这是没有可能的师傅竟鼓励我去嫁给高小子师傅是否在试探我?”

    聂天还苦笑道:“这叫彼一时也此一时也。雅儿你坦白点告诉我是否想嫁给他呢?”

    尹清阵脚大乱粉脸通红无点头又摇头心乱如麻的低声道:“我不知道和这小子在一起时确是刺激好玩但嫁他是另一回事嘛!教雅儿怎么说呢?”

    聂天还呆瞧着她好一会后柔声道:“我不是要你立即下决定好好的和他相处多一段时间。所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以雅儿的冰雪聪明终有一天会作出明智的选择。”

    尹清雅愕然道:“和他相处一段时间?师傅是要邀那小子到两湖来吗?”

    聂天还淡淡道:“刚好相反我是要你到边荒集探访他。”

    尹清雅一时说不出话来。

    聂天还道:“此事必须保持机密只叮让你郝大哥知道。当我麾军江都你则坐船到边荒集去。”

    尹清雅嘴唇轻颤半晌后凄然道:“师傅有甚么事瞒着雅儿呢?在这样的情况下雅儿绝不会离开师傅半步也不叮以。”

    聂天还哈哈一笑道:“傻丫头师傅纵横天下谁人能奈何我?若我要你为我担心我还用在江湖上混吗?我今次着你到边荒集去先是为雅儿的终生幸福着想其次是我需要雅儿为我向荒人传达一个至关重要的口信所以你不去是不行的。”

    尹清雅泫然欲泣的道:“师傅你不要骗我我晓得你遇上麻烦了否则不会违背自己心意的要我嫁给高小子更找些不是理由的理由来哄人家去边荒集。”

    聂天还微笑道:“你太小觑师傅了。昨天我接到消息果如雅儿所料的荒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行动大破屯驻北颖口的燕军斩杀宗政良和胡沛。只从这点可看出雅儿看高彦这个人看得很准。比高彦有本事的人或许很多但像他这般鸿福齐天的人肯定绝无仅有我对他真的改观这些话全出自师傅的肺腑没有一字是虚言。”

    尹清雅兴奋鼓掌道:“真的赢了哩!”旋又愁眉不展道:“师傅又遇上甚么麻烦呢?”

    聂天还从容道:“要争霸天下当然不会水到渠成那么容易有所求必有所失要我屈处两湖作一个地方帮会的龙头老大我聂天还是不会甘心的不论结果如何只要曾尽力尝试我才会甘之如饴只有这样人生方有意思。”

    尹清雅涌起不祥的感觉颤声道:“师傅!”

    聂天还道:“我惟一放心不下的就只有雅儿。边荒集看似危险事实上却是当今乱世中唯一的乐土、最安全的地方。除非慕容垂能击垮拓跋圭否则谁到边荒闹事都要吃不完兜着走。”

    尹清雅终于洒下热泪扑入他怀里饮泣道:“师傅说甚么都没有用雅儿是不会离开师傅的。”

    聂天还出奇的冷静轻拍她背脊笑道:“雅儿不要哭!快起来!我有很重要的事和你说师傅要你帮一个大忙。”

    尹清雅勉强坐好神色凄凉。

    聂天还以衣袖为她拭去泪渍轻描淡写的道:“雅儿你帮我去告诉荒人只要雅儿一天留在边荒集我绝不会动寿阳半根毫毛。”

    尹清雅一震道:“师傅!”

    聂天还欣然道:“看师傅多么听你的话你告诉我不要去惹荒人我便不惹荒人。你该高兴才对。”

    尹清雅失声道:“那雅儿岂非要留在边荒集作人质?”

    聂天还笑道:“不要说得那么严重好吗?谁舍得拿你去作人质你的高小子第一个不容许。”

    尹清雅瞪大美目道:“那我甚么时候才能回家?人家会挂念师傅的嘛!”

    聂天还道:“边荒集乃天下消息最灵通的地方你的好朋友高小子更是边荒集的席风媒当你得到消息我和你郝大哥返回两湖且与桓玄决裂时雅儿便可以回家。”

    尹清雅色变道:“桓玄要对付师傅吗?”

    聂天还目光再投往洞庭湖长长吁出一口气道:“将来的事谁能预料呢?雅儿到边荒集后必须忘掉边荒集以外的任何事包括我和你郝大哥在内。从你踏足边荒集的那一刻开始人世间的斗争仇杀与你再没有半点关系。好好的和你喜欢的人相聚吧!这便是雅儿对师傅的孝顺和最好的报答。”

第四章 众志成城

    纪千千和小诗来到园内的小凉亭坐下亭外雪絮飘飘。

    小诗压低声音道:“已连续十多天没有见过皇上不知到哪里去了呢?”

    纪千千道:“你可以问风娘啊!”

    小诗道:“我不敢问她嘛。”

    纪千千皱眉看她道:“诗诗是希望皇上在这里还是不愿见到他呢?”

    小诗道:“当然不想见到他他凶神恶煞的模样很令人害怕把满城的人宰掉只像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是我怕他离开这里是率兵去攻打边荒集所以很担心。”

    纪千千心中一动问道:“诗诗想念边荒集时会记起谁呢?”

    小诗俏脸微红垂道:“我甚么人都没有想。”又抬头朝她瞧去讶道:“小姐一点都不担心吗?”

    纪千千暗呼不妙看小诗的模样可能真的对高彦动了真情。她熟知小诗的性情她虽或对高彦有意论性情则各异其趣是八辈子也扯不到一起的两个人。换了在正常的情况下小诗绝不会钟情高彦。可是现在并非正常的情况被软禁隔离之时人很容易胡思乱想而高彦恰好是小诗唯一可寄托精神的对象令她对边荒集的驰想和怀念有渲泄的出口。想象中的高彦只是小诗心中的憧憬和幻象并非真实的高彦。例如她会认定高彦爱上她事实当然不是如此。

    纪千千大感头痛道:“诗诗还记得庞老板的烤丰腿吗?”

    小诗兴奋的道:“当然记得哩!我从未吃过这么棒的烤羊腿且是拿来手中大嚼像个野人般吃东西。”

    纪千千道:“庞老板的手艺在边荒集很有名哩!他酿的雪涧香更是边荒第一名酒。”

    小诗若有所思的微笑道:“嘻!庞老板他的样子的确像大老板。”

    纪千千生出希望道:“庞老板是一个很有本事的人不要看他外表魁梧粗壮却有一双很灵巧的手建筑和厨艺都同样了得。他对诗诗也很好哩!照顾得诗诗无微不至。”

    小诗欣然道:“诗诗是叨了小姐的光他们是爱屋及乌罢了。庞老板真奇怪话也不敢多说句与高彦是完全相反的两个人。”

    纪千千终于抓到机会笑道:“他只是不敢对你说吧!对着我和其它荒人他不知多么威风看他和高彦斗嘴便清楚了。”

    小诗愕然道:“小姐扯到甚么地方去呢?”

    纪千千耸肩道:“我扯到甚么地方去了?正如诗诗说的高彦和庞义是判如天壤的两种人。高公子风流惯了见到美女便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庞老板刚好相反见到心仪的女子反不知所措只把心事藏在心底里。”

    小诗呆了一呆垂下头去。

    纪千千知道该点到为止岔开话题转到别的事情去。

    她晓得小诗会仔细思量她说的每句话重温与庞义相处的每-个情景以及他每一个神态。终有一天小诗会觉庞义比高彦更适合自己只有在庞义身上她的心才有着落之处。

    ※※※

    燕飞有一件事不明白就是万俟明瑶对他和向雨田胜负的看法。

    于万俟明瑶的立场来说最理想的情况当然是燕飞命丧于向雨田剑下那她便可以完成对慕容垂的承诺功成身退率族人返回大漠再不用理中原的事。

    同时她又可以向尚存的向雨田作出最残忍的报复纵使把宝卷归还他但向雨田晓得他杀死的竟是最敬爱师傅的唯一骨肉肯定从此没法上窥天道。

    可是若死的是向雨田情况又如何呢?燕飞一直是被动的一个就算事后晓得向雨田是生父的徒儿由于他对墨夷明根本欠缺父子之情虽或会心里感到不舒服但他绝不会有向雨田的困扰。而万俟明瑶更没法向慕容垂交代。

    万俟明瑶逼向雨田到边荒集取燕飞的人头是有十足信心向雨田能完成任务。在她心中不论燕飞在一年时间里武功如何突飞猛进仍不是身具魔种的向雨田的对手任她想象力如何丰富亦想不到燕飞在这段时间内的遇合变化那确是乎人的想象之外。

    可是经过他们昨晚的交手燕飞不信万俟明瑶不动摇她原本的看法她必须考虑败的一方是向雨田的可能性。

    以万俟明瑶的性格是不会坐以待“败”的她会用尽一切办法求取胜利。

    燕飞暗叹一口气目光投往前方接着他奔过一座小丘候鸟湖出现眼前在日落的余辉下彷如嵌在雪原的一块明镜。

    ※※※

    刘裕回到太守府的主堂尚未坐稳申永领一人来见。那人隔远见到刘裕大喜若狂道:“小刘爷!还认得我张不平吗?”

    刘裕骤眼瞧去觉得有点眼熟然后蓦地记起对方是谁哈哈笑道:“我当然不会忘记在八公山的战友如果没有你赶制出数万个碎石包便没有淝水的大捷。”

    两人同时趋前四手紧握有说不尽人事变迁的感慨更有说不尽久别重逢的兴奋。

    张不平本身是建康著名的巧匠被谢玄征召入伍任命为工事兵的头子。当年淝水之战奉谢玄之命亢制成数万个假人接着又不眠不休地率领手下赶造渡过淝水的碎石包刘裕与他的交情就是在这段紧张时间建立起来的大家都明白对方是怎样的-个人因为人的真性情会于这种非常时期自然流露。

    张不平双目涌出热泪激动的道:“玄帅没有选错人。”

    申永在旁欣喜的道:“大匠本来带领二千上事兵负责修葺运河设置渡头建立护河的哨垒岂知吴郡和嘉兴相继失陷敌人又封锁了到无锡去之路正不知逃往哪里去闻得小刘爷在海盐连忙率领全体手下来投。”

    张不平在北府兵内有“活鲁班”的称号人人尊之为大匠故申永对他有此称谓。

    刘裕心中一动笑道:“张叔今次辛苦哩!”接着向申永打个眼色表示要和张不平私下说话。申永会意连忙告退。

    刘裕亲切地挽着张不平到一角坐下问道:“今次有多少人随张叔来呢?”

    张不平傲然道:“听到是小刘爷坐镇海盐人人雀跃均感事有转机。说出来小刘爷也不相信两千四百三十名兄弟只有二十三人开小差溜掉现在到海盐的仍有两干四百零七人。除了抛掉了笨重的工具可随身携带的行头都带了来否则如何为小刘爷效力?”

    刘裕道:“你怎晓得我在海盐?”

    张不平道:“往北之路被天师军封锁西面有运河阻隔且是敌人势力范围往南则凶险难测只好朝东闯。不瞒小刘爷你我们只想逃离战场希望避开海盐直抵大洋再沿海北上。幸好沿途见到写着‘小刘爷在海盐’的指示牌忙往海盐赶来。开头时还半信半疑怕是刘毅诓人的招数因为木牌有他的印记。到遇上小刘爷派出的探子方知小刘爷确实在海盐。当然仍要见到小刘爷你才可作准。我们商量过哩大家都同意若见不到你在海盐到晚间立即开溜。哈!现在当然是另一回事我还要赶着出去向各兄弟报喜。”

    刘裕心忖刘毅自有他一套的办法这么简单直接的方法偏是他和屠奉三没有想过。忍不住问道:“琰帅刻下在会稽为何你们不到会稽归队?”

    张不平露出一个不屑的表情哂道:“我们陷进今天这种田地便是由这个目空一切的人一手造成安公和玄帅的脸都被他丢光了。想玄帅在世之时我们北府兵战无不胜、威风八面哪想得到会有今天?”

    刘裕道:“你看过我们在城南的阵地吗?有甚么话要说?”

    张不平现出大匠风范回复冷静的神色沉吟半晌道:“小刘爷须先告诉我在你心中希望这个阵地可达到甚么效用?”

    刘裕无把沪渎垒和海盐唇齿相依的形势详述清楚然后道:“现在我们粮食丰盈兵矢物资不虞匮乏纵使大批兄弟来投一年半载也不会出问题。当会稽和上虞失陷后海盐将是怒海上一叶扁舟敌人会从海6两路大举来攻。但只要我们能稳守海盐又今天师军无法封锁我们海路的生命线我们便大有可能反败为胜。”

    张不平叫绝道:“小刘爷不愧是玄帅指定的继承人只是巧夺沪渎垒的奇着便大有玄帅斗智不斗力的作风。现在我更有信心哩!小刘爷放心把海盐防御工事交给我处理我有信心令海盐稳如铁筒任敌人猛攻猛打亦攻不入海盐半步。”

    刘裕大喜道:“海盐的防御工事就由张叔全权负责趁现在天师军阵脚大乱不知要先攻海盐还是会稽的当儿请张叔视察海盐的形势让各兄弟好好休息明天才投入工作。”

    张不平叹道:“小刘爷真的能体恤我们换了琰大少哪管你累不累。”

    刘裕和他一齐起身挽着他往大门举步道:“我要亲自向诸位头领说明张叔的权责职份分明才不会出乱子。”

    张不平心悦诚服的随他去了。

    燕飞立在湖边看着太阳没入西山去天色渐转昏沉时想到另一个问题。

    那关乎到事后的情况和其影响。

    假如他被向雨田“杀死”会出现怎样的情况呢?万俟明瑶会依诺把宝卷归还向雨田同时向他透露真相令向雨田终生抱憾练不成种魔**。

    接着她会派人知会慕容垂已杀死他燕飞完成了诺言从此慕容垂的事与秘族再没有任何关系。

    慕容垂会有何反应呢?

    慕容垂会派人查探此事如果他确定燕飞已死将于冬季结束的时候全力反击拓跋圭且再不把边荒集放在心上而这将变成慕容垂最严重的失误。当然燕飞必须诈死。这方面该不成问题因为在与慕容垂决战前他要到南方解决两道难题令边荒集没有后顾之忧好能全情投入与慕容垂的战争去。

    先他须助刘裕应付魔门的手段。

    他再不敢小觑魔门只看凭他和向雨田两人联手之力还依赖一点幸运的成分才能杀死鬼影便知魔门中人多么难应付。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魔门正全力支持桓玄刘裕只要稍有疏忽将会败得很惨。不论在公在私他都不会坐看刘裕被魔门弄垮的。因刘裕的成败直接影响到边荒集的安危。

    其次他必须解决他与孙恩之间的事。

    孙恩现在对天师军的事不闻不问一心只想从他燕飞身上得到开启仙门的方法可是若天师军面对存亡的难关孙恩对由自己一手创立的天师道是否仍能坐视不理呢?孙恩一天未破空而去仍有人的七情六欲如果他再插手天师军的事务会是刘裕最大的威胁。

    刘裕于北府兵有点像他燕飞和边荒集的关系一旦刘裕出事北府兵会不战而溃而燕飞是绝不会容此事生的。

    练成黄天无极的孙恩变成了近乎没法杀死的人这样的人会是多么可怕的一个刺客。

    所以他必须杀死孙恩。

    一天孙恩的威胁仍在他营救纪千千主婢的计划都存在未知的变量。

    但他有能力杀掉孙恩吗?

    直到此刻他仍没有信心和把握。不过只要想想没有孙恩的世界会是多么美好他便卜决心不论如何艰难也要除此死敌。

    且他须把主动抢到手上若让孙恩刺杀刘裕成功他才动手便悔之已晚。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孙恩的可怕。

    就在此时他感应到向雨田正在不住接近。

    但仍找不到万俟明瑶的踪迹。

    燕飞目光投往小湖另一边临岸的雪林天地一片宁和。

    ※※※

    拓跋圭一马当先领着二千战士全赶往平城紧迫在他后方的是楚无暇。

    他们日以继夜的赶了五天路可望于今晚午夜前抵达乎城。

    击退宿敌赫连勃勃后他对未来更有信心对复国充满了希望。他深信燕飞一到将可解决秘人的问题余下的便是和慕容垂决一死战。

    开始时他对纪千千这神奇探子在他与慕容垂的斗争里能起的作用仍是不明就里、半信半疑的但当他瞧着赫连勃勃当夜领军来偷袭盛乐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

    只要想想没有纪千千的情报情况将会是完全相反便知纪千千这神奇探子举足轻重的作用。

    一直以来慕容垂都是以奇制胜令人防不胜防总是被他牵着鼻子走直至被他彻底覆灭仍不知在何处出错。

    可是当他和燕飞透过纪千千完全掌握了慕容垂的计划敌人的奇兵便不再是奇兵而变成是自寻死路。

    当然!

    在战场上交锋胜败的因素错综复杂难以预料但至少他拓跋圭可选择在最有利的优势和条件下与慕容垂对决。

    唯一须担心的是慕容垂把纪千千留在后方那纪千千将没法供应有关慕容垂最新动向的消息。

    他必须和燕飞好好想出一个办法令慕容垂不敢把纪千千留在后方。

    寒风迎面吹来夹杂着丝丝雨雪。

    楚无暇赶上去道:“又下雪了我们是否该停下来以躲避风雪呢?”

    拓跋圭道:“平城在两个时辰的马程内回到平城想休息多久都可以。”

    楚无暇道:“我不明白为何要这么急着赶回去最怕是秘人埋伏前方我们可能要吃亏的。”

    拓跋圭笑道:“我专挑平野之地走正是要教秘人无法偷袭。当他们的探子看到我们时我们已像一阵风般远去了。知道吗?这是马贼的战术而我拓跋圭一直是最出色的马贼。”

    楚无暇娇笑道:“族主不单是最出色的马贼且是最出色的情郎。”

    拓跋圭朝她瞧去这美女及时的向他抛了一记媚眼登时令他心中一热更添这句语带相关的话的挑逗性。摇头苦笑道:“不要惹我!在行军时我是绝不会想女人的。”

    楚无暇笑道:“族主的心情很好呢!”

    拓跋圭不再答她心忖自己的心情的确很好且是前所未有的那么好现时的成就是从没有叮能里争取回来的。而他面对的敌人是北方胡族里近百年最了不起的统帅只要能击败他北方的天下还不是他拓跋圭的囊中之物吗?

    忽然他想到刘裕他在南方的表现是否及得上自己呢?

    漫天的风雪把马队卷入白茫茫的天地去太阳最后一抹夕光消没在雪原西面的地平处。

第五章 求死之战

    向雨田直抵燕飞前方丈许处双目闪闪生辉地打量他颇有故友相逢的雀跃欢欣但也揉集了不安、犹豫和惶恐的情绪。

    两人的心情是心照不宣。

    燕飞心中苦笑。以前不论如何讨论此“死生”大计都只是止于空谈猜想从理性的角度去揣测可行性。但现在真的面对死亡的一刻人对死亡的本能恐惧立即取代了理智那种感觉实难以言宣。

    阳神是杀不死的。这是由安玉晴先提出来的但说到底仍只是道家典籍内的一种说法既无从稽考更无法验证。如果这说法根本是无中生有的话那他只能到地府里去后悔如果地府真的存在。

    死后的情况是无法证实的因死去的人从没有回来告诉我们死后是怎么一回事。

    他燕飞可以是唯一的例外吗?

    燕飞镇定下来问道:“明瑶呢?”

    向雨田扫视星辉映照下的雪原和小湖双目射出忧郁伤感的神色平静的道:“以明瑶的性格肯定不会错过我们的决战更想为我们收尸。唉!照我猜她不单要杀你还要杀我。她会想到不论我们谁人胜出另一人肯定负上重伤她便可捡便宜了。”

    燕飞道:“她会否忽然插手与你联手夹击我呢?”

    向雨田沉声道:“这正是我最害怕的事情。由我杀你我会懂得分寸绝不会过度损害你的身体。但如果下手的是明瑶情况将失去控制以她现在对你的恨意她会令你全身没有一分完整的地方纵然你确实能复活过来也只是一个废人。”

    稍顿续道:“所以我向她出警告如果她敢插手我会掉过头来和你联手对付她一切后果由她负责她是聪明人该不会这么愚蠢吧!”

    燕飞欲语无言死亡实在太可怕了如果他无法复活过来千千怎么办?想想也教人不寒而栗。

    但现在他可以反悔退缩吗?

    向雨田心不在焉的道:“唉!燕兄!坦白地告诉你我杀人从来不会手软更不知害怕为何物。但现在我真的感到很害怕。怕下不了手怕你人死不能复生恐惧便像汪洋大海般把我淹没。若真的铸成不能挽回的恨事是我向雨田负担不起的。”

    燕飞完全明白向雨田的心情自己这当事者亦是惴惴不安胡思乱想到无数后果严重至错恨难返的可能性。

    例如安玉晴指出自己上次被孙恩“击毙”后因阳神归窍致能复活过来可是天才晓得在复生一次后这种情况能否重复会不会有第二次的死而复生。谁可以有肯定的答案?

    自与向雨田定下此计后燕飞从没有认真的去思索这方面的问题现在却是不得不去想因为事情正迫在眉睫。

    只恨燕飞并没有另一个选择他的“死”是唯一能解开眼前困局的办法。

    燕飞硬把惶惑压下去鼓励向雨田道:“正如我以前说过的那样子我若真的死去是我的想法出错与向兄没有任何关系向兄不必为此内疚。”

    向雨田苦笑道:“话当然可以这么说但你和我都心知肚明若你不是为我取回宝卷一事着想实不用行此冒上‘死险’之计你道我怎过意得去呢?”

    燕飞摇头道:“这只是我们希望达致的其中一个效果最重要是令明瑶心甘情愿的领族人返回沙漠而除了这个以身试死的方法外我再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向雨田颓然若失说不出话来。

    好一会后向雨田低声道:“你感应到她吗?”

    燕飞环顾八方缓缓道:“真奇怪!她是否没来呢?”

    向雨田目光投往小湖另一边黑压压的一片雪林若有所思的道:“她今早来找我说出与你约定的时间和地点后不愿多说半句的便离开了。她表现得出奇地平静我不觉得她有任何情绪的波动有些儿像我和你是与她没有相干的两个人我的警告也不知她有没有听进耳内。唉!坦白说我从未见过她那样子的神情令我有点心寒。”

    燕飞点头道:“因为她心中已有决定所以变成这个样子没有人可以改变她了。”

    接着又微笑道:“不理她有任何想法任她千算万算绝对算不到我们有死而复生之计这是诸葛武侯复生也预料不到的事对吗?”

    向雨田倒抽一口凉气怵然道:“你是计在必行的了。”

    燕飞苦笑道:“你想到另一个办法吗?”

    向雨田道:“且慢!如果明瑶并不在附近我杀了你之后会出现很多问题例如……”

    燕飞截断他道:“对自己有信心一点行吗?早先你不是说过肯定她会来吗?你只是在找逃避的借口。”

    向雨田叹道:“怎到我不害怕呢?万一你真的死了又如何?或许上次你能复活过来与甚阳神并无关系只因你根本未死。他***真正的情况谁都不晓得。你的计策如能成功确是千古以来最佳妙计可是风险实在太高后果我恐怕承受不来。”

    燕飞猛下决心断然道:“我们再没有回头路走眼前情况更是得来不易。今次我们是名副其实的必须置生死于度外来个生死对仗让我燕飞看看你向雨田的魔种如何厉害?”

    向雨田双目一眨也不眨地瞪视着他精光逐渐凝聚杀气渐盛。

    燕飞暗叹一口气“受死”的滋味确实令人难受不安而他尚另有一个末对向雨田透露的理由就是通过死亡去解决他和万俟明瑶之间的恩怨情仇若真欠了万俟明瑶的情债如此为她死一次该本利归还了吧!

    “锵!”

    向雨田的怀古剑出鞘横扫燕飞乍看似是平平无奇可是配合他的步法剑劲却有令人躲无可躲的威势确深得大巧若拙之旨。

    燕飞潇洒轻松的祭出蝶恋花以拙对拙挥剑挡格。

    “当!”

    两剑像磁石吸铁般黏在一起接触时爆起耀眼的火花两人立处的雪地像被暴风刮过雪粉往四外激溅。

    剑击声回荡于小湖和雪野上的广阔空间天上星光也似黯然失色。

    倏忽间燕飞化去向雨田透剑攻去的五重真劲。

    剑分。

    向雨田往后移两步像变成另一个人似的再不是先前好友交心的友善模样双目精芒闪射逐步把体内真气的运转推上高峰。

    如果万俟明瑶正在旁窥伺肯定不会认为他是在弄虚作假。

    高手交锋特别是像他们这般级数的高手根本没有留手的可能性否则其中一方非死即伤。

    事实上向雨田是否全力以赴是无法瞒过万俟明瑶的因为她太熟悉向雨田。

    怀古剑遥指燕飞不住颤震。

    燕飞心中暗赞向雨田不愧是魔门新一代最出色的高手一旦下决定立即抛开一切令这决战毫无作样的进行。

    如何可以制造令向雨田能杀死自己的错失呢?这一刻他仍无主意只能见机行事。

    怀古剑不住吐出一丝又一丝的剑气紧如蜘蛛结网的把他遥遥缠着如此剑法确是闻所未闻。

    最令人骇异的是这个由剑气织成的气网不但令燕飞欲退不得还大大影响他移动的灵活度。

    向雨田的脸容变得无比冷酷眼睛射出森冷的寒光完全下含任何情绪。此刻的燕飞在他心中尽管不是没有生命的死物也肯定是待宰的猎物。

    魔种!

    燕飞清晰无误地感应到他的魔种。在向雨田催魔功下魔种似从沉睡中苏醒过来开始活跃同时主宰了向雨田的灵智令他变成了无情的魔君一个可怕的对手。

    这方是向雨田真正的本领由此可知上次向雨田与他交手实是处处留有余地。

    燕飞哈哈一笑意随心转气应意行自然而然生出一个由太阴真水形成的气场抵销了向雨田向他射的剑气。

    缠身的剑劲全告断折。

    向雨田出如龙吟于深渊的呼啸起始时仅可耳闻旋即变成如暴雨狂风般充天塞地的惊人啸叫同一时间向雨田旋转起来怀古剑化为烧身疾走失去了实体的光束就于此虚实难分的当儿光芒离体而去挟着令人如入冰窖的寒冷劲气横空直击燕飞。

    燕飞一剑劈出蝶恋花正中怀古剑的锋尖。

    “叮!”

    火星迸。

    两人触电般后退拼个势均力敌旗鼓相当谁都占不上分毫便宜。

    向雨田疾退往三丈开外剑锋仍是指着燕飞大喝道:“如果有别的选择我向雨田绝对不愿与燕兄生死相搏可惜造化弄人今夜我们只有一个人能活着离开。如果胜的是我向雨田我定会好好安葬燕兄。”

    燕兄心中一阵感触。

    表面上向雨田虽像变成无情的敌人事实上仍保存着一点不昧的灵智。这番话是说给万俟明瑶听的怕的是燕飞死后万俟明瑶会残害燕飞的尸身。

    另一个想法同时占据他的思域

    向雨田是个绝顶聪明的人不会做无的放矢的蠢事他说出这番话来是肯定可以传人万俟明瑶耳内去这么说他该是感应到万俟明瑶为何自己却一无所觉呢?

    燕飞心中懔然晓得自己在死亡的威胁下精神大受影响致无法臻达阴神与阳神合一的至境。

    此时再不容他分心胡想向雨田又有变化且是最诡异莫名、使人震骇的变化尽显魔种的离奇怪诞。

    只见向雨田身体外露的部分看得见的如头脸和手竟忽红忽白不住更迭变换的度不住加快到最后便像迅地以红色和白色闪烁着情况令人打心底生出寒意。

    燕飞知他正施展催魔种潜能的霸道功法如此可更使万俟明瑶深信他们在进行生死决战且可把分出胜负的时刻提早生不用苦苦缠战。

    向雨田只能凭此看家本领方有能力攻燕飞一个措手不及把燕飞干悼。

    向雨田的剑气亦生出变化一道一道的剑劲像重重浪涛般卷涌而至威力不住加剧增强惊人之极。

    际此对手即将动最狂猛攻势的关键时刻燕飞的心神不得不凝聚集中就在此时他终于感应到万俟明瑶。

    万俟明瑶的精神完全贯注在他身上虽然他没法掌握她的位置却清楚她不住接近。

    他醒悟过来晓得自己所料无误万俟明瑶是要和向雨田夹击他亲手杀死他这个负心汉达致她希望中的最理想效果一举毁掉他和向雨田。从来她都是为求成功不择手段的人这性格并没有改变。她昨夜与燕飞交手后判断出向雨田没有独力杀他的本事遂作出这个不理会向雨田是否同意的决定。

    向雨田杀他又或是由万俟明瑶下手正如向雨田所说的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

    他万一真的死掉又或纵然复活也变作废人会有甚么后果呢?

    燕飞心中一颤不敢再想下去但却晓得心中生出怯意精神同告失守。

    气机牵引下被向雨田推上巅峰状态的魔种如狂风雨暴般爆向雨田的怀古剑化作漫空芒点搂头盖脸地向燕飞洒去。

    燕飞当机立断明白眼前此刻绝没有恐惧或杂念容身之所他“死”也要死得有高的技巧否则若全身经脉断裂、五脏六腑俱碎、骨骼断折复活过来也要后晦作人。

    燕飞心神重归于一晋入晶莹剔透、八面玲珑的守心至境一时敌我俱忘日月丽天**全力展开。

    剑击之声不绝于耳。

    向雨田化为一个没有实体的鬼影宝剑可从任何角度、位置攻去的死亡威胁以水银泻地、无隙不窥的猛攻狂击朝燕飞攻打。

    即使换过不是“一心求死”的情况在向雨田如斯惊天地、泣鬼神的骇人攻势下又于不能施展小三合的终极剑法的情况下燕飞只有见招拆招的份儿一时无法反击。

    候乌湖旁的岸上被剑击和剑气破空之声填满了交手处方圆三丈的雪野雪花被气劲刮得冲天而起直卷星空狂风暴雪因两人而生。

    燕飞没法分心去想其它事更无法掌握万俟明瑶的位置只知若让情况如此展下去后果不堪想象。

    问题不在向雨田而是万俟明瑶这个他曾深爱过的美女。

    燕飞连挡向雨田百多下剑击后倏地施展独门手法先以纯阴之气化去向雨田破空而至的一剑旋又疾运纯阳之气硬把向雨田震开。

    向雨田退开两步叫了一声“好”重整阵势又一剑搠胸而至。

    千辛万苦下燕飞终于争取到可决定成败的一线空隙而他能否“安然复生”还看此刻。向雨田已全神投入战斗去再没法掌握万俟明瑶的动向一切全要倚赖自己。

    死亡确是可怕可是他必须接受因这是唯一的选择。

    燕飞长笑道:“向兄技穷哩!”

    这句话不是说给向雨田听的目标是万俟明瑶点醒她动手的时机到了。

    蝶恋花闪电击出命中怀古剑锐气最盛的剑锋。

    两人同时剧震。

    向雨田喷出一口鲜血断线风筝似的往后抛跌。

    燕飞比他好不了多少眼耳口鼻渗出血丝身不由己的往后跌退。

    “哗啦!”

    水声骤响万俟明瑶从水中弹射而至足尖点在岸旁一块石上闪电般挪移往燕飞身后双掌穿花蝴蝶般连续七掌拍在失去势子的燕飞背上。

    仍在跌退当儿的向雨田看得睚眦欲裂狂喊道:“不要!”

    每一掌拍在燕飞背上燕飞都喷出一口鲜血变得像个无法自主的布偶般往前方跌去蝶恋花亦坠跌地上最后他“蓬”的一声仆在雪地上扬起一阵雪屑。

    谁都晓得燕飞失去了所有生机。

第六章 春蚕到死

    燕飞早猜到万俟明瑶不会错过这唯一下手杀他的机会而他正蓄势而阳火**融合而成的真气严阵以待。他不但要捱过万俟明瑶的掌劲保持身体的完整还要借万俟明瑶练得另一奇招。只有通过死亡他方可真正的掌握玄之又玄的阳神当他确能死而复生他便可说是练成水裹火火中水生越了死亡的奇术。

    万俟明瑶毫不留手的第七掌拍在他背上他的心脉终不堪冲击应掌折断。

    燕飞最后一个意念就是他被曾深深爱过的女人亲手杀死了。

    天地初开阴阳分判。

    忽然间燕飞再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他像化作以千万计的微粒朝上腾升那是一种绝对没法形容、从没有经验过的感觉也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刹那的光景他觉正置身于一个奇妙的位置在某一高处俯瞰自己躺在岸旁雪原上的遗体向雨田就跪在他燕飞的遗体之旁而万俟明瑶则站在另—边。

    一个明悟在心中升起他死了。

    一切变得无比的清晰天地亮了起来当他想看清楚自己遗体时向雨田正把自己的遗体翻转过来而他则在数尺的距离看到自己失去了生命沾满血渍的苍白脸容既熟悉又像非常陌生。

    景象逐渐模糊奇异的感觉在思域内蔓延其它的人或物褪变而成对他没有意义的背景他再不在意他们在说甚么又或做甚么。他隐隐记得以前他是属于这个渐转模糊的世界而唯一的联系只是躺在白雪上的躯壳还好象有些事尚未完成。

    接着他感到自己朝无限的空间扩展先前的景象消失无踪再没有时间的限制;没有**的拘束一切自然转化他就像被释放了灵体终于达致大自在的境界他再掌握不到自己是谁。一切有待重新的认识和探索再次体验所有的起始和终结以及了解起始与终结之间的一切。

    下一刻他感觉到无数的星辰及星辰之外的无限远处他感到舆天地军融为一共同作着不知从何时开始、何时终结的运转。

    就在此刻他听到像来自遥不可及的远方传来的呼唤。

    他听到“纪千千”三个字。

    ※※※

    向雨田缓缓从燕飞的尸身旁站起来神色木然的盯着万俟明瑶沉声道:“你可知道自己干了甚么?”

    万俟明瑶身穿黑色水靠背着个小包袱湖水仍不住从她湿透的身上流下来滴在雪地上她神色清冷平静冷冷瞅着向雨田似乎燕飞的死和她没有半丁点关系。

    向雨田双目射出悲愤神色厉喝道:“回答我!”

    万俟明瑶淡淡道:“你和他是否串谋来对付我?”

    向雨田勃然大怒道:“人都死了是否串谋还有关系吗?你这个愚蠢的女人你知道自己做了甚么蠢事吗?从小到大你想到的只是自己从没有为别人着想过。你根本没有爱人的资格因为你只爱自己。天呵!究竟生了甚么事呢?”

    万俟明瑶半点也不像刚杀了人的凶手花容静如止水美如一朵脱俗的白莲花冷然道:“你骂够了没有?”

    向雨田愕然无语俯审视燕飞双目射出哀痛的神色心忖自己怎会这么愚蠢竟容燕飞去冒这个险。此时的燕飞与其它死去的人没有任何分别。

    万俟明瑶解下背上的小包袱挥手朝向雨田掷去道:“接着你的鬼东西。”

    向雨田自然而然的双手接个正着感到小包袱内裹住的正是藏有《道心种魔**》下卷的铁盒子。可是心中却没有丝毫得宝的兴奋和欣悦只有铸成大错的失落和心灰意冷。

    万俟明瑶柔声道:“你一直知道他是谁对吗?”

    向雨田颓然道:“我不想说话。”

    万俟明瑶露出凄凉的笑意道:“你得到你想得到的东西哩!难道不感到快慰吗?不过不论你心中是苦是甜与我万俟明瑶再没有半点关系。你走吧!”

    向雨田失声道:“你要我走?”

    万俟明瑶平静的道:“以后我再不管你的事你也不要来管我的事。”

    向雨田露出疑惑的神色盯着她沉声道:“你想干甚么?”

    万俟明瑶淡淡道:“都说我的事不到你管你既得到梦寐以求的东西还留在这里干嘛?快给我滚。”

    向雨田厉喝道:“你想干甚么?”

    万俟明瑶往腰后一抹手上多了一把亮铮铮的锋利匕锋尖蓝光闪闪显是淬了剧毒接着双手握着匕指着自己的心窝目光落到燕飞尸身处凄然道:“我欠了他一条命只好以自己的命还他如此两不相欠。”

    向雨田剧震急喝道:“且慢!”

    万俟明瑶苦笑道:“不论你说甚么都不会令我改变。太迟哩!一切都太迟了现在纵然你把那害人的魔卷撕成碎粉以示回到我身旁的决心也改变不了我的决定。你该清楚我万俟明瑶决定了的事是永远不会改变的。我已失去了再爱一个人的力量生命对我再没有意义一切都随燕郎去了。”

    向雨田二话不说地跪倒在燕飞身旁把燕飞的尸身扶起来摇晃着道:“燕飞!快回来!我的老天爷!求求你立即活过来。”

    万俟明瑶呆瞪着向雨田失声道:“你是否疯了?”

    向雨田伸手不住拍打燕飞左右脸颊悲呼道:“燕飞!燕飞!给我一点反应。”

    万俟明瑶轻柔深情的道:“我死了之后你可否把我们同葬一穴这是我对你最后一个请求不要令我失望。”

    她的一双秀眸射出怜惜的神情轻轻道:“人死不能复生不要再打扰他的宁静好吗?何况燕郎不会寂寞我会好好的陪伴他。”

    向雨田出惊天动地的一声怒吼狂喝道:“燕飞!为了纪千千你必须回来。”

    两手一松燕飞躺往地上去。

    万俟明瑶现出一个哀莫大于心死失去了一切的神情然后闭上眼睛。

    蓦地向雨田急叫道:“我的娘!我的老天爷!”

    万俟明瑶睁开秀眸眼前的情景顿令她目瞪口呆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双手再拿不着匕娇躯剧颤下匕掉到脚前的雪地去而她则双腿一软坐倒地上一时天旋地转再不明白眼前生的异事。

    向雨田变了另一个样子双目奇光闪烁重新把燕飞扶起了疯的兴奋叫道:“燕兄!燕兄!你成功哩!”

    燕飞口鼻回复呼吸辛苦的睁开眼睛眼神茫茫似是视而不见。

    向雨田目光投往万俟明瑶见她一脸迷惘地看着他们忙向燕飞道:“燕兄!燕兄!快醒醒!你终于阳神归窍活过来哩!”

    燕飞眼神逐渐凝聚倏地张口喷出一团血雾探手搭着向雨田肩头挺起身体咳着道:“好险!差点不肯回来。”

    向雨田愕然道:“不肯回来?”

    燕飞像此时方觉万俟明瑶跌坐于丈许外的雪地上神情错愕。

    两人目光接触泪珠从万俟明瑶眼角泻下来顺着脸颊滴在她的水靠上与湖水混和。

    燕飞询问的目光投往向雨田。

    向雨田颓然坐下不住喘息由于催魔种他真元损耗极钜刚才全凭一股因燕飞“惨死”而来的悲愤激动支持现在燕飞死而复生他松驰下来立告不支。

    向雨田向燕飞点点头又摇摇头一副不知从何说起的神态旋又像记起甚么似的探手把给抛在一旁的小包袱拿起来收入怀里。

    燕飞再望往万俟明瑶看到了她身前雪地上的匕。

    寒风徐徐吹来候鸟湖旁的雪原一片宁静祥和。

    万俟明瑶犹挂泪珠的俏脸现出一个凄迷的笑容轻轻道:“我是否在作梦?燕飞你究竟是人还是鬼?”

    向雨田抢着代他答道:“这是燕兄他的一种奇异功法可以假死过去。我们的确是合谋对付你却是为了你好。”

    万俟明瑶双目填满疑惑的神色接着垂下螓轻柔的道:“我输了!”

    这句话完全出乎两人意料之外更想不到会从她的口中说出来听得面面相觑。

    万俟明瑶取回匕插到后腰去缓缓站起来秀眸射出无限欷嘘缅怀的神色柔声道:“我的心情从来没有过像此刻这么平静。两段刻骨铭心的爱情都在今夜结束。现在我唯一的愿望就是快点回到沙海去其它的一切再与我无关。”

    接着美目深注的瞧着燕飞道:“虽然我和你的事情已经了结我更清楚你心中爱的是谁但至少你应该不再怀疑我对你的爱。在我的心中拓跋汉已被我亲手杀死以后的燕飞与我再没有任何关系。”

    燕飞皱眉道:“你如何向慕容垂交代呢?”

    万俟明瑶从容道:“我会使人通知他我们已尽了力但任务还是失败了我们再不会插手。别了!”

    说罢掉头便走迅远去。

    两人仍坐在雪地上你眼望我眼说不出话来。

    好一会后向雨田双目奇光闪闪急不及待的问道:“究竟生了甚么事?我还以为你死定了明瑶每—掌拍在你的背上便如拍在我背上那样你怎可能仍像个没事人似的?你真的没有事吗?现在感觉如何?”

    燕飞答道:“我的感觉很好那是再世为人的感觉。刚才明瑶是不是要自尽?”

    向雨田把早先的情况道出来然后道:“你真的死去了吗?”

    燕飞点头应是道:“刚才实是险至极点化为阳神后我对这人间世的记忆和感情迅消退。他***那种与宇宙万物同游的感觉真的是无比动人令人再不想回到这个臭皮囊里来便像鸟儿从囚笼脱身振翅高飞后永不想重返笼里去。幸好我听到你在喊纪千千记忆重流入我阳神的意识去令我抛开一切的回来。若你唤迟一点我恐怕再听不到。”

    向雨田兴奋难禁的道:“你以事实证明了人的存在并非到坟茔而止他娘的!这是对我最好的激励希望我的魔种等同你的阳神。哈!你现在感觉到自己和死前有甚么分别呢?”

    燕飞微笑道:“你觉得我有不同的地方吗?”

    向雨田坦然道:“表面看真察觉不出有甚么不同之处你仍是原来的模样说话的神情语调仍是之前那个燕飞。可是真奇怪我总感到你不同了。”

    燕飞欣然道:“不同处在于我曾经历过死亡。上一次是糊里胡涂的像了一个梦梦醒便活过来。今次则是清清楚楚自己死掉而肯否回来可以由自己作主。”

    向雨田不解道:“为何会有这样的分别?”

    燕飞道:“上次和今次的分别在于上次我归西之时阴神和阳神尚未能结合为一**的死亡令依附它而存在的阴神也步上灭亡之路全赖阳神自动归体令阴神回复生机接上断去的心脉因而能从死中复活。今次我的阴神阳神二合为一所以当我离开躯壳也带着生前的回忆片断拥有一点不灭的灵智。这是我可以想出来最好的解释至于事实是否如此恐怕只有老天爷晓得。”

    向雨田目光投往万俟明瑶消失的方向点头道:“我要仔细的想一想。无论如何你证明了人是有可能越死亡的。这将会是你我之间最大的秘密而这秘密亦令我们成为最知心的朋友是名副其实的生死之交。”

    燕飞提醒道:“你不想看看包袱内装的是否你的宝卷吗?”

    向雨田摇头道:“在这样的情况下明瑶是不会骗我的。唉!我从未见过她那样的神情。”

    燕飞想起万俟明瑶叹了一口气。

    向雨田颓然道:“明瑶肯认输收手是最好的事。她真正爱的人再不是我向雨田也不是你燕飞而是拓跋汉你和我终于脱离苦海。对吗?”

    燕飞道:“经历过死亡后我对佛家说的众生皆苦有更深刻的认识和体会。我们现在该否好好打坐练功以补回损失的真元呢?”

    向雨田道:“没有十天八天的潜修我是没法回复过来所以也不急在一时。”

    稍顿问道:“明瑶的问题解决了你有甚么打算?”

    燕飞笑道:“看你的样子是想助我?”

    向雨田欣然道:“只凭你肯为我牺牲性命帮我取回宝卷你的事我怎可袖手旁观?真险!明瑶这陪你一起死的绝计确是出乎我意料之外如果你们双双身亡我以后真的不知如何活下去。想想也教人心寒。”

    燕飞道:“事情既成过去便抛在一旁不要去想。运金子到边荒集的事再不用劳烦我我会赶回南方去彻底解决孙恩的问题。当我再回来时舆慕容垂的最后决战将告展开。”

    向雨田道:“孙恩的事我很难插手你亦不想我插手。对吗?”

    燕飞点头应是。

    向雨田皱眉道:“你有把握杀孙恩吗?恐怕他也练成了杀不死的阳神。”

    燕飞同意道:“这个可能性很大。唉!若说我有把握就是骗你不过我必须面对他把事情解决。”

    向雨田微笑道:“我对你却有十足的信心至少孙恩未试过死而复生的滋味。”

    燕飞拉着他站了起来道:“分手的时候到哩!我要回平城去。”

    向雨田道:“我会留在平城附近看看明瑶和她族人是不是真的撤走。然后我会觅地潜修以勘破宝卷的秘密同时静候你凯旋归来。燕兄!我向雨田真的很感激你。不但因我得到宝卷更因你替我解开了和明瑶之间的死结。”

    燕飞拍拍他肩头笑道:“你该感激的是拓跋汉而不是我。”

    两人对视一笑尽在不言之中。

    向雨田往后退开长笑道:“在此预祝燕兄与孙恩一战旗开得胜。后会有期!”

    再一声长啸掉头去了。

    燕飞立在候鸟湖旁心中充满对生命奇异的体会。

    生命是不会毁灭的在这个浩瀚无边的宇宙中任何奇怪的事也可以生任何吉光片羽的存在自有其意义。沧海可以变成桑田桑田可变回沧海但生命会继续存在纵使是以人们不能理解的方式存在着。

    燕飞收拾心情闭目运转体内的阳火**满三百六十周天后一声呼啸望平城的方向飞掠而去。

    只有他清楚自己死前和复生后的分别就是阴阳二神已结合为一阳火和**变得同流合运再没有彼我之分。

第七章 逝水如斯

    海盐城外码头区灯火通明数以千计的工事兵正大兴土木在张不平的指挥下日以继夜地加强海盐城沿岸的防御力。

    能守而后能战。若给天师军截断海路的命脉海盐城的优势将尽失会陷于被孤立和捱揍的局面。关键正在制海权。

    大小码头泊满战舰和货船。由江文清指挥的舰队于半个时辰前护送二十艘货船抵达海盐运来了海盐军最缺乏的战马。

    这批战马共一千匹全是从边荒集来的优良胡马当战马登岸岸上守卫和在工作的战士都忍不住欢呼喝采赞不绝口。

    刘裕、江文清、宋悲风和屠奉三站在码头上感受苦十气大振的热烈气氛。城内城外至乎整个码头区弥漫着勃的斗志和生机颇有当年淝水之战时的声势。当时没有人相信谢玄会领他们去打一场败仗现在也没人相信刘裕会输给天师军因为他不单战绩彪炳且是谢玄指定的继承者又是“一箭沉隐龙”的真命天子。

    屠奉三叹道:“这一仗我们是输不得的更输不起否则我们不但会一蹶不振其它人对刘帅的憧憬和希望更会破灭。”

    宋悲风沉声道:“我们是绝不会输的。”

    刘裕从容道:“沪渎垒方面情况如何?”

    江文清欣然道:“刘帅放心有小恩和阴兄在那里主持大局肯定可把沪渎垒守得稳如泰山。相较来说要攻陷沪渎垒远比攻陷海盐困难我们之所以能一战功成皆因能把握时机攻其不备且计划周详。徐道覆将永远失去沪渎垒。”

    听到江文清悦耳的声音刘裕感到打从心底舒服起来。连他自己也感奇怪为何以前没有这样的感受。人仍是同样那个人为何对自己的诱惑力能如此大幅加强。如果她成为他刘裕的女人会是如何动人的-番滋味。

    此时老手神色兴奋的来到四人身旁向刘裕道:“我有个提议。”

    刘裕微笑道:“只要是你老哥的提议我们都乐意采用。”

    老手有点受宠若惊的道:“这二十搜货船全都性能卓越船体坚固是经得起风浪的海船只要经我改装设置投石机和弩箭机便可变成海上的杀手。”

    屠奉三笑道:“我早有此意只是怕没有这方面的能手。”

    老手拍胸保证道:“这个包在我身上只要拨足够的人手给我现时我们又不虞缺乏材料保证十天之内可令货船化为战船至少比天师军用渔船作战船优胜得多。”

    江文清大喜道:“就由我从众兄弟中挑一批人给我老手他们都是出色的造船匠。”征得刘裕同意后偕老手去了。

    刘裕暗叹一口气没有活色生香的江文清在身旁天地顿然失色那种感觉古怪得没法形容自己是否在恋爱了。

    目光投往大海黑沉沉的远处道:“我有一个预感!”

    宋悲风讶道:“甚么预感呢?”

    刘裕道:“徐道覆会暂且放过海盐以集中全力收拾谢琰。”

    屠奉三皱眉道:“这并不合理且与我们的猜测相违从军事的角度去看由于我们有沪渎垒互相呼应又据海峡之险比会稽和上虞有更优越的形势。如徐道覆让我们站稳阵脚他肯定会后悔。他不是蠢人对吗?”

    刘裕微笑道:“他不但不是蠢人且是精通兵法的奇才而我这个预感正是因他具备的智能才识而启的。”

    宋悲风兴趣盎然的道:“是否聪明人偏会做蠢事呢?”

    刘裕道:“我不是认为他会作出愚蠢的决定反之在整个反攻远征军的部署上他制定了卓完美的计划。军事行动本身自有其不可改移的特性就像高手过招出手无回临时变招会变出祸来。尤其像天师军这么庞大复杂的军队。三十万人只有五万属训练精良的部队其它拉杂成军包括了各地豪强、帮会、农民和渔民说得不好听就是乌合之众。这样的大军一旦展开军事行动势必是欲罢不能如随意更改自己先乱成一团且还有粮草物资供应上的问题。奉三明白了吗?”

    屠奉三露出心悦诚服的神色叹道:“自从刘帅想出一箭沉隐龙的破敌之策我已对刘帅佩服得五体投地但仍不及刘帅今次般予我的震撼。刘帅的猜测肯定是对现在的天师军最准确的写照精到入微。”

    宋悲风一头雾水的道:“我仍不明白。”

    屠奉三解释道:“道理很简单早在远征军来前徐道覆拟定了进攻退守的全盘策略先施以诱敌深入之计当远征军踏进陷阱反攻行动立即全面展开这牵涉到全体天师军的动员每一支部队都有明确的军事目标而直至收复吴郡和嘉兴一切均依计而行取得辉煌的战果。可是我们的突然出现先取得海盐的控制权又觑隙而入夺得在整个战役最能起关键作用的沪渎垒登时把形势扭转过来。徐道覆的如意算盘再打不响阵脚大乱。可是军事行动已告全面展开没法停下来。”

    宋悲风不解道:“既然没法停下来只好强攻海盐为何暂时不理会我们呢?”

    刘裕欣然道:“因为他以前定下进攻海盐的计划再不可行。攻城的工具已落入我们手上而海盐不论在兵力、防御力上均大幅增强最令徐道覆头痛的是我们多了一个有强大阵容和战斗力的水师舰队除非他能重新部署若依原定计划来攻只是来送死。而正如奉三说的如此庞大的调动一旦展开根本没法停下来。徐道覆唯一可做的事就是撤走攻打海盐的部队集中力量对付谢琰收复会稽和上虞后再想方法对付我们。”

    宋悲风想起谢琰想到他现在恶劣的处境叹息一声。

    屠奉三道:“徐道覆必须在我们阵脚未稳之际攻陷会稽和上虞否则如我们从海盐渡海支持谢琰他的情况会更吃紧。”

    宋悲风生出希望问道:“我们会这样做吗?”

    刘裕道:“这是徐道覆暂时放过我们的另一个原因若我们肯犯如此愚蠢的错误会正中他下怀。在这冷酷无情的战场上牺牲是免不了的。任何军事行动都以争取最后的胜利为目标。我们必须坚持自己的信念绝不可以动摇直至胜利的一刻。”

    刘裕道:“我们必须密切留意海峡对岸会稽和上虞的情况尽我们的能力取得海峡的制海权这方是在目前的形势下对会稽和上虞的北府兵兄弟最佳的支持。”

    接着远眺南方的海平面沉声道:“事实会证明我们将凭海盐一隅之地把战况逆转过来胜利必属于我们。”

    ※※※

    燕飞回到平城始知拓跋圭早他半个时辰回来连忙到太守府见拓跋圭。

    拓跋圭知燕飞安然返城喜出望外抛开一切事务在内堂见他。第一句便问道:“万俟明瑶是否她呢?”

    这句话天下间只有燕飞一个人明白。苦笑点头。

    拓跋圭遽震道:“果然是她。”

    万俟明瑶是占据了他们少年时代的一个梦。燕飞的万俟明瑶之梦已告结束拓跋圭的梦仍是完美无缺。燕飞暗下决定他绝不会戮破拓跋圭的梦坏了他的美好记忆。

    拓跋圭双目神光电射道:“你和她交过手没有?”

    燕飞淡淡道:“她认输了!现该正率族人撤返沙海恐怕会有很长的一段时间秘人再不踏出沙海半步。”

    拓跋圭动容道:“真令人难以相信横看竖看万俟明瑶也不像肯认输的人她是那种永远把主动掌握在手上的人还是小美人儿时代她便是这副脾性。”

    接着眼睛亮了起来道:“有没有办法让我见她一面?”

    燕飞苦笑道:“她肯走你好该还神谢恩何必要节外生枝呢?”

    拓跋圭双目射出炽热的神色道:“不要想歪了我只是想看看她长大后的样子只看她一眼也是好的。”

    燕飞有感而的道:“相信我!她在你心中那样子永远是最美丽的不要让现实破坏了你美好的印象。”

    拓跋圭一呆道:“她长大后难道变丑了?”

    燕飞老实的答道:“绝不是这样她出落得美丽动人不在纪千千之下。”

    拓跋圭双目射出渴望的火焰道:“当是我求你好吗?我们立即动身去追她否则我将永远错失机会。”

    燕飞道:“她离开我们至少两个时辰的路程何况我根本不晓得她北返的路线如何追她呢?”

    拓跋圭瞪着他道:“你不要骗我天卜间若有一个人能找到万俟明瑶那个人就是你。”

    燕飞解释道:“秘人有一套独特锻练精神的方法令他们的心神隐秘难测除非他们把心神投注在我身上否则我对他们亦难以生出感应。兄弟!请恕我无能为力。”

    拓跋圭沉声道:“你刚击败她我才不相信她不对你生出异样的感觉凭着这点联系你该有办法找到她。”

    燕飞呆片晌然后打量拓跋圭平静的道:“她的心已经死去没有人可令她有任何感觉。”

    拓跋圭愕然道:“她的心已死去?你在说甚么呢?”

    燕飞满怀感触的叹道:“因为她最爱的人已被她亲手毁掉。小圭!聪明点吧!让她在你心中永远地留下最完美的印象在现实里没有人是完美的。”

    拓跋圭皱眉道:“谁是她最爱的人?”

    燕飞苦笑道:“你对她的认识最好止于那次回忆明白吗?”

    拓跋圭颓然道:“明白!唉!你也该清楚我的心情。”

    燕飞道:“这才是我认识的拓跋圭现在没有甚么事比复国更重要对吗?”

    拓跋圭点头道:“当然如此!当然如此!”

    稍顿又道:“至少你该告诉我如何让她俯认输吧!”

    燕飞道:“因为另一个比她更卓的秘人投向了我这一方令她觉得再不可能有作为所以选择退出。”

    从小到大他从没有向拓跋圭说过半句假话今回是破天荒第一次为的是保存拓跋圭童年时的美丽回忆。拓跋圭对万俟明瑶知道得愈少对拓跋圭愈是有利。

    拓跋圭回复平时英明神武的形态道:“你是否指墨夷明的徒儿向雨田?”

    燕飞讶道:“你从何处听来的?”

    拓跋圭有点尴尬的道:“是楚无暇告诉我的。”

    燕飞露出凝重的神色道:“你是否爱上了楚无暇?”

    拓跋圭避开他逼人的目光摇头道:“我自己也弄不清楚。唉!这该从何说起呢?”

    燕飞道:“楚无暇竟然知道有关墨夷明的事这更证实我的猜想竺法庆该是魔门的人楚无暇亦不例外。”

    拓跋圭皱眉道:“魔门是甚么古怪门派哪有人自称为魔?”

    燕飞解释清楚后道:“照我看楚无暇今次来投靠你又肯献出佛藏纵然没有报复之心也是不怀好意你对她要有戒心最好是疏远她否则后果难料。”

    拓跋圭断然道:“此事我自有分寸。除了你燕飞外我对任何人都有戒心。好哩!你是否留下来助我?”

    燕飞晓得可以说的话已说了再不肯罢休只会变成争拗叹道:“我还要赶返南方解决孙恩的问题不让孙恩左右我们的成败。运金子的事你交给崔宏去办肯定他办得妥贴。”

    拓跋圭道:“现在离与慕容垂决战之期只剩下三个多月的光景这是假设慕容垂于雪融后立即启程领军来犯?我们该如何配合呢?”

    燕飞道:“你有甚么打算?”

    拓跋圭道:“直至今夜之前我想到的仍是避其锋锐的游击战略但刚才听得秘人全体撤返沙漠我又另有想法决定倚城而战与慕容垂正面硬撼当然我会充分运用从纪美人处得来的情报令我们以更灵活的策略尽量削弱慕容垂的实力。”

    燕飞沉吟道:“慕容垂今次来是对付我或许他不把千千带在身旁。”

    拓跋圭笑道:“他可以放心吗?可以把她们主婢留在甚么地方呢?只要你们荒人装出虎视眈眈窥伺在旁的模样保证慕容垂不容纪美人离开他视线所及的范围。”

    拓跋圭最关心的是如何击败慕容垂而非拯救千千主婢。燕飞虽听得心中有点不舒服却没有真的怪他。因为复国一向是拓跋圭心中的头等大事从来如此。

    燕飞道:“你有信心在战场上赢慕容垂吗?”

    拓跋圭道:“这并非有没有信心的问题而是我必须如此。这不但是击垮大燕的最佳办法且是为你救得美人归的唯一办法。你可以想到更好的计策吗?”

    燕飞知道他心中仍不满自己不肯带他去追万俟明瑶不过他对此确无能为力即使有能力也不会照他的意思做。道:“配合方面你可让崔宏送金子到边荒集时由小仪安排与荒人商议。兄弟!不要怪我好吗?我是为你着想。”

    拓跋圭探手抓着燕飞肩头叹道:“我听得出你是有难言之隐故语焉不详。唉!事情过去后我会设法忘记万俟明瑶形势亦不容我分心。我很感激你没有了秘人的威胁我可以全力备战。相信我拓跋圭是不会输的。”

    又犹豫片刻有点难以启齿的道:“冤家宜解不宜结和无暇见个面好吗?”

    燕飞苦笑道:“我对楚无暇没有丝毫仇恨亦不是对她有偏见只是以事论事。若她真是魔门中人只好希望她是另一个向雨田虽然这个可能性是微乎其微。”

    拓跋圭岔开道:“向雨田是否已随万俟明瑶返回沙海呢?”

    燕飞道:“向雨田已正式脱离秘族亦和魔门划清界线回复自由他是站在我们一方的说不定会成为我们的好帮手。”

    拓跋圭沉吟片刻问道:“那个怪人是不是墨夷明?”

    燕飞长身而起点头道:“猜对了!有关秘人的事到此为止我们的秘女梦已成为过去让我们忘掉秘人吧!”

    拓跋圭跳将起来笑道:“这叫往事不堪提。哈!为何美丽的回忆总令人惆怅低回呢?或许因为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便像逝水般永不回头。让我送你一程吧!”

第八章 定情之吻

    宋悲风把刘裕拉到-旁道:“二少爷那边我们真的没办法吗?”

    刘裕正在回太守府途上心中想着江文清若她尚未休息可找她谈心事看看她对自己的反应。不知如何?今回重聚后他对她再不像以前般有把握颇有点患得患失的心情。道:“琰爷肯听我们的话吗?据刘毅得来的消息嘉兴和上虞的失陷他完全不放在眼内仍认为天师军不堪一击他举手可破。这样冥顽不灵如活在梦中的一个人我们可以有甚么办法?”

    他们立在大道一旁说话亲兵在远处等候。

    宋悲风道:“二少爷晓得海盐落入我们手上吗?”

    刘裕道:“只隔了个海峡怎瞒得过他呢?刘毅已知会了他把责任全推在司马道子身上琰爷也没甚么反应只着刘毅守稳海盐待他破贼后再配合他全面反击。”

    刘裕又道:“真怕他在这不明敌我的情况下主动出城迎战敌人那会变成自寻死路。”

    宋悲风断然道:“我要立即赶往会稽去向他作出警告。”

    刘裕探手搭着他肩头继续朝太守府走去叹道:“除非宋大哥能胁生双翅飞往会稽去否则怕来不及了。希望他能固城死守或可有一线生机。”

    宋悲风苦笑道:“城外是贼城内也是贼这样的一座城池谁都守不住。我真的很担心如果二少爷有甚么不测谢家会怪是我们害死他。”

    刘裕仰望夜空长长吁出一口气道:“他们要这么想我们又有甚么办法?”

    宋悲风提及谢家先勾起他对谢钟秀的回忆旋又被江文清替代他想见江文清的心更炽热了。

    ※※※

    燕飞往南疾驰。

    今次离开平城他生出了一个时代终结了的感觉那是拓跋汉的时代秘女明瑶主宰着他的梦想的日子。随着拓跋汉的消失和“死亡”这个时代亦告终结。

    他父亲墨夷明舆娘亲问曾生过的事亦随着万俟明瑶回沙漠而被埋葬他是绝不会再去见万俟明瑶的这对双方均有害无利。唯一知情者该是风娘但他也不会去寻根究底正如拓跋圭心底深处的美丽记忆是抵挡不住现实摧残的。要保留美好的记忆就犹如藏在土裹一粒充满生机的种子不受地面上风雪的影响下才能继续生存和成长。所以最聪明的办法就是对父亲墨夷明的认识到此为止不去挖掘真相保留一点想象的空间。

    他的内伤仍未复原可是他知道在抵达大河前因万俟明瑶而来的伤势会不翼而飞只有到那时刻他才会真正明白这次死而复生的经验于他功力上的影响。他既然曾越和突破了生死的难关这种古无先例的罕奇经验将会体验在他的武功上。

    想到这里燕飞驱走纷至沓来的诸般念头守中于一继续赶路。

    天地与他再无分彼我。

    ※※※

    “咯!咯!”

    “咿呀”一声身穿便服长垂背回复女装的江文清打开小厅的门向刘裕展示她没有施半点脂粉的秀美花容。

    刘裕辞不达意的嗫嚅道:“我见外厅尚有灯光知道文清尚未就寝所以来和文清打个招呼!”

    从江文清处传来浴后的芳香气息令刘裕更是神不守舍糊里胡涂的。

    江文清没好气地白他一眼道:“原来刘帅是路过此地。现在打完招呼哩!刘帅还不去休息?刘帅该很累呢!”

    刘裕手足无措的道:“这个……嘿!这个……唉!我不是路过的而是专程来拜访文清看看……唉……”

    江文清探手抓着他前襟笑意盈盈的把他扯进厅襄去这才放开他在他身后把门掩上然后倚门道:“刘帅请坐。”

    刘裕被她抓衣襟的亲昵动作弄得神魂颠倒不但完全忘记了外间风起云涌、山雨欲来大战随时爆的紧张形势还差点忘掉自己是谁来这里想干甚么诸如此类。

    火热股的感觉扩展往他全身每一个毛孔都似在张开欢叫。

    忽然闾他清楚无误地晓得自己又堕入曾令他受尽折磨的爱海里。但他今次有十足的把握不会遭没顶之厄。

    这种感觉曾生于他和王淡真和谢钟秀之间。当年在广陵谢玄府内他与王淡真私下相会乇淡真纵体投怀的-刻他感到自己拥有了天下其它一切再不重要。而当他拥着谢钟秀当日拥抱王淡真的醉心感受似像在重演令他情难自己当时仍是糊胡涂涂的只是直觉感到谢钟秀能代替王淡真弥补他生平最大的遗憾。现在这一刻他终于清楚知道那不是谁代替谁的问题而是爱的感觉。

    一种幸福的焰火烧遍了他的心灵天地而他的幸福就在身旁伸手可及之处。

    在踏入江文清居处的小厅堂之前他心中仍是充满忧虑因为他清醒地意识到自己正和南方最强大、最残忍的几股势力作生死的较量而他是输不起的任一个失误会带来不可弥补的损失。可是当他举手敲门的一刻他心中生出奇异的联想就像回复了以前庄稼汉的日子流着庄稼汉的血所有渴望和心神都投放于能令他自耕自足的上地上而江文清就是大地的春天没有她将没有丰收的日子。

    他清楚地感觉到他能否告别悲伤、痛苦和失落的岁月完全系于身后的娇娆她是他在这人世苦海唯一的救星如再失去她他将失去一切。

    蓦地他觉自己转过身来面对倚门而立的江文清。

    江文清似要说话忽然意识到将会生甚么似的再说不出话来目光因避开他而垂视下方张开小嘴轻轻的喘息俏脸却烧了起来白皙的玉颊各现出一团红晕神态本身已充满了诱惑力。

    刘裕的心登时乱成一团慌乱得不知说甚话好。此时江文清一双秀眸瞄了他一眼露出似喜疑嗔的神色又再避开他灼灼逼人的目光两只纤手不知往哪里放才妥当。

    刘裕觉自己的心在剧烈抖动着一种从未对江文清有过的街动支配苦他突然间他失去了控制的能力更感到任何语言都不切合眼前的情况探手便把江文清紧紧搂入怀内寻上她的香唇。

    江文清娇呼一声举手搂上他的脖子。一时间除了她逐渐变软变热的嘴唇外刘裕再记不起人世间的任何事。

    ※※※

    拓跋圭一言不的坐到床沿楚无暇拥被坐将起来惊喜的道:“族主!”

    月色从床铺另一边的花窗映照入房形成方格状的朦胧光影他们则置身于房内幽暗的一方气氛本是宁静和洽却因拓跋圭的态度变得紧张起来。

    在没有燃灯的幽暗里拓跋圭双目精光闪闪打量楚无暇沉声道:“你是否魔门的人?”

    楚无暇微一错愕迎上他锐利的眼神现出凄然的神情苦涩的道:“勉强可算是半个吧!不过随佛爷的逝去一切都完了我与魔门再没有任关系。”

    拓跋圭怒道:“为何你不告诉我有关魔门的任何事是否认为可以骗过我呢?”

    楚无暇剧颤一下两手一松被子滑下去露出只穿上尽显她曼妙线条单衣的上身双眸泪珠滚动垂惨然道:“因为我再不愿去想过去了的事更不想提起。族主若认为我是蓄意骗你可以亲手杀了我但我绝不会离开族主无暇情愿死在族主手上。”

    拓跋圭双目杀机大盛。

    楚无暇却仍是神色平静闭上眼睛。

    蓦地拓跋圭举掌劈向她额角楚无暇娇躯微震却没有任何躲避或反抗的行动。

    拓跋圭化掌为抓改而往下捏着她修长玉颈出内劲登时把她制着。

    楚无暇仍闭着眼睛虽知生死正操控在拓跋圭身上神色却如不波止水。

    拓跋圭放松了手虽控制着楚无暇的生死但因力道大减这美女已回复了说话的能力。沉声道:“为何你不告诉我有关魔门的事?如果你不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你将见不到明天的阳光。”

    楚无暇凄然道:“佛爷已死魔门在北方已难有作为无暇与魔门再没有任何关系。无暇从没有故意隐瞒否则不会说出墨夷明与秘族的事。失去族主的爱宠无暇已变得一无所有族主杀了我吧!”

    拓跋圭把手收回去苦笑道:“你扮可怜的样子的确很到家。’楚无暇张开美目柔声道:“无暇每一句话都自真心我从来都不喜欢魔门的人他们只懂为自己着想结果是难成大事。自墨夷明拒绝出山他的徒儿向雨田又不理魔门的事魔门能起风云的只剩下两个人一北一南。北方的就是佛爷现在他死了魔门对北方再没有影响力。如果魔门能左右族主的复国无暇绝不敢隐瞒。”

    拓跋圭沉吟片刻道:“在南方的那个人是谁呢?”

    楚无暇坦然道:“此人本名连时应乃魔门继墨夷明后最杰出的人才但其心狠手辣处远过墨夷明善于权谋在魔门中的地位犹在佛爷之上。佛爷创立弥勒教荡平北方佛门亦是由他在暗中一手策划。”

    拓跋圭摇头道:“从未听过有这样的一个人、此人武技如何?”

    楚无暇道:“在魔门中撇开墨夷明不谈连时应是唯一能令佛爷在各方面都佩服的人于此可见他的本领。如果我说出他现在的化名保证族主知道他是谁。”

    拓跋圭道:“这么说他该是大有名望的人你是否不打算说出来呢?”

    楚无暇道:“无暇还怎敢隐瞒?不过我透露他现在的身份等同背叛魔门纵使我再非魔门之徒也犯了他们的大禁忌。所以族主将来如要抛弃无暇请亲手处决无暇。无暇宁愿被族主杀死也不愿落入魔门之手。”

    又叹道:“事实上我把佛藏献给族主肯定已触怒魔门这正是我须服用宁心丹的理由。族主明白吗?”

    拓跋圭终于软化苦笑道:“好哩!不要再提‘死’这个字成吗?说吧!连时应现在是甚么身分?”

    楚无暇甜甜一笑接着投入拓跋圭怀裹喘息着道:“刚才无暇被族主掐得很苦哩!人家甚都献给族主却换来这样的对待。”

    拓跋圭探手轻抚她香背道:“现在是谈正事的时候呢!”

    楚无暇柔声道:“连时应现在叫谯纵是能控制川蜀最大家族之主一天南方没有落入他手上族主仍不须担心他。”

    拓跋圭点头道:“我早猜到是他。”

    楚无暇轻颤道:“族主怎猜得到呢?”

    拓跋圭淡淡道:“逗个容后再说。建康的李淑庄又是不是魔门的人?”

    楚无暇大讶道:“族主怎会知道的?”

    拓跋圭低头看着从他怀里仰起俏脸的美女微笑道:“魔门既要出世来争天下怎瞒得过人呢?一理通百理明我终于明白了。苻坚惨败淝水北方四分五裂南方司马氏皇朝则怕被权臣窃国故排斥谢安、谢玄致政局不稳。魔门觑准机会乘势而起第一个行动便是由你们弥勒教带动岂知人算不如天算致功败垂成。现在第二个机会出现了就是依附现时在南方最有实力的桓玄先覆灭司马氏的皇业再从桓玄手上夺取帝位。我有说错吗?”

    楚无暇道:“我并不清楚目前南方的情况不过族主说的话合情合理现在最有资格统一南方的肯定非桓玄莫属。”

    拓跋圭笑道:“哈!桓玄加上魔门肯定大有看头今回我好朋友刘裕将会非常头痛。”

    楚无暇道:“刘裕真是你的好朋友吗?”

    拓跋圭一双眼睛倏地亮起来柔声道:“这要分两方面来说在私来说他确是曾经与我并肩作战、共过患难生死的好朋友;可是于公而言他或许会成为我最大的劲敌。不过经你透露魔门的情况后我看这个可能性已大幅降低。”

    楚无暇不解道:“我真的不明白刘裕凭甚么去争逐南方之主的宝座?”

    拓跋圭道:“凭的就是“众望所归”四个字不过既有魔门在后力撑桓玄刘裕危矣。”

    楚无暇道:“现在魔门最大的敌人并非刘裕而是族主最好的朋友燕飞他才是最令魔门头痛的人。”

    拓跋圭仰望屋梁叹道:“燕飞?唉!我多么希望他能留在我身旁不去管南方的事可惜事实非是如此。刘裕加上小飞是个无敌的组合想想也教人心烦。”

    楚无暇呢声道:“那族主就甚么都不去想好哩!快天亮了!族主不上床就寝吗?无暇要好好的伺候族主。”

    拓跋圭苦笑道:“我今夜的确很烦到这刻仍没有半点睡意。天亮后运金的队伍立即要起程往边荒集去我必须亲自送行以显示我对这行动的重视。”

    楚无暇善解人意的柔声道:“那无暇便陪族主聊天直至天明族主有甚么事烦呢?是否又为了秘人哩?”

    拓跋圭心忖有关万俟明瑶的事怎可对你说呢?岔开道:“秘人已认输撤走我们再不用为此烦恼。”

    楚无暇大喜道:“秘人竟肯放弃?那要心烦的该是慕容垂而不是族主。”

    又问道:“是否由燕飞出手生擒秘女明瑶呢?”

    想起燕飞拓跋圭不由想到燕飞对楚无暇的看法而她正蜷服怀内驯似羔羊拓跋圭心中也不知足何滋味。

    敷衍的答道:“大概是这样子吧!”

    楚无暇似意识到他的言不由衷沉默下去但搂得他更紧了。

    两人之间一阵沉默。

    拓跋圭忽然问道:“你还剩下多少颗宁心丹?”

    楚无暇遽震道:“族主!”

    拓跋圭道:“不要问为甚么!究竟剩下多少?”

    楚无暇道:“仍有很多。族主……”

    拓跋圭截断她道:“我想试服用一颗看看会否如你所形容般美妙多余的话不用说哩!我清楚自己在干甚么。”

    楚无暇再说不出话来。

第九章 策划未来

    日以继夜地急赶下不到十天燕飞返抵边荒集他于晚上悄悄入集先往驿站找拓跋仪通过他召集各议会成员和有资格列席者举行秘密议会。

    众边荒集领袖聚于大堂听燕飞报告此行成果。燕飞能提供的与说给拓跋圭听的大同小异当他说到明瑶认输撤返沙漠又与向雨田化敌为友众人皆额手称庆。所有这些看似难以解决的难题均因燕飞迎刀而解令众人欢欣雀跃更添对未来拯救千千主婢行动的信心。

    燕飞总结道:“现时北方形势逐渐清晰分作关内关外两个战场关内是围绕着长安城的战争尚未有人能脱颖而出纠缠不清;关外则成慕容垂的燕国与我们荒人和拓跋族的战争拓跋圭已决定倚城决战就看我们如何配合。崔宏率领的运金车队将于短期内到达边荒集此人不论武功智识均属上上之材也等若代表拓跋圭来和我们商讨如何合作的专使各位大哥可绝对的信任他。”

    众人同时起哄现在边荒集最需要的正是金子。

    燕飞问道:“现时南方情况如何?”

    卓狂生讶道:“听你的语气似不会在边荒集逗留你是不是有急事在身?”

    燕飞叹道:“我必须立即赶去与刘裕会合以解决孙恩的问题还要助他应付魔门如此我方能集中精神投入与慕容垂明春的决战去。”

    慕容战欣然道:“明白了!本人仅代表全体荒人预祝小飞你马到功成。”

    接着向高彦道:“由你来向小飞报上南方的情况。”

    高彦干咳一声神气的道:“现时南方的情况也开始清楚分明先说有关我们刘爷的事。就在远征军气势如虹连夺吴郡、嘉兴、海盐、会稽和上虞五城之际刘牢之忽然率水师船队北返广陵天师军觑机反攻一夜间攻陷吴郡、嘉兴两城截断远征军从运河北返的退路也切断远征军与建康间的补给线。就在此关键时刻我们神通广大的刘爷竞能兵不血刃的从北府兵手上取得海盐的控制权又攻取天师军的秘密基地沪渎垒取得原属天师军的大批粮资物料令他可以收留从嘉兴和吴郡逃去的败军令兵力骤增至一万五千之众有足够实力守稳海盐城。”

    程苍古兴奋的接口道:“我们已把新建成的十八艘双头舰送往海盐去目前在海盐的战船队除刘爷的级战船‘奇兵号’外共有三十六艘双头舰其余从海船改装为战船的也达二十多艘组成了一支有规模的舰队刘爷更正名为海盐水师。”

    燕飞欣然道:“想不到小裕的水6部队展得这么快。”

    费二撇道:“自司马道子排挤安公和玄帅不论民间和北府兵内均积蓄了大量的怨气而刘爷则是所有怨气渲泄的唯一信道现在机会来临这股怨气化作洪流变成对刘爷源源不绝的支持否则任孔老大如何神通广大也无法对刘爷提供如许庞大的援助。我们边荒集更成了刘爷的后勤基地刘爷要战船有战船要战马有战马。”

    燕飞问道:“谢琰和他的部队又如何呢?”

    高彦现出不屑的神色道:“谢琰比玄帅当然差远了根本不能比较。现在会稽和上虞外围的据点正逐渐被天师军蚕食令会稽和上虞严重缺粮谢琰这蠢蛋竟派人到四周的乡镇征粮实与强抢无异激起民愤。他***照我看天师军会在短期内动猛攻谢琰危矣。”

    燕飞暗叹一口气心忖谢琰若战死沙场谢家将更凋零。俱往矣!谢家的诗酒风流将成历史的陈迹。

    慕容战道:“说起谢琰令我想起谢玄之姊道韫小姐现在她偕谢玄之女谢钟秀避隐寿阳城内忘世庄小飞你若有空可到那里拜访她们。”

    姬别笑道:“战爷你真会说笑小飞怎会有这个闲情?”

    燕飞道:“到时看看吧!”接着话题一转问道:“桓玄方面有甚么动静?”

    高彦苦笑无语时红子春代答道:“该说荆州和两湖联军有甚么举动才对。目下南方确是处处烽烟战火漫天。先是桓玄兵逼江都吓得殷仲堪连忙召杨全期去救援岂知被聂天还的两湖舰队大破于江上杨全期败退江都又被桓玄重重围困日夜狂攻猛打江都变成-座孤城陷落只是早晚间的事。”

    燕飞明白过来因牵涉到小白雁所以高彦露出无奈的神情。

    呼雷方道:“司马道子知形势危急却又鞭长莫及且聂天还封锁了大江令建康水师无法支持江都。现在的形势是主动全掌握在桓玄手上只有他顺流攻打建康的份儿建康军则无法反扑。”

    拓跋仪沉声道:“于我们来说是荆湖联军会否攻打寿阳断去我们南下的水道交通。我们正密切注视荆湖联军誓要保住寿阳。”

    王镇恶道:“我们有的只是二十多艘战船其中两艘是双头舰在水面上根本不是莉湖联军的对手。幸好一天我们守得住寿阳荆湖联军仍没法封锁颖口。”

    刘穆之微笑道:“镇恶已定卜保卫寿阳的全盘作战计划欺的是对方远道而来如久攻不下粮草和补给上都会出现问题。不过聂天还此人雄材大略不可小觑若他敢来犯定有完善的策略。”

    燕飞进一步明白高彦心烦的原因。道:“建康状况如何?”

    高彦道:“司马道子父子正陷于内外交困之局莉湖联军封锁大江上游下游的广陵则由居心叵测的刘牢之把持远征军又如泥菩萨落水随时遭没顶之祸。现在唯一能扭转整个形势的就是我们刘爷不过一天刘爷未能击垮天师军刘爷仍没法去理会建康的事。”

    燕飞听得皱起眉头道:“看来小裕的情况亦不乐观。如纯以实力论他仍远及不上天师军最大的问题是天师军得到当地民众的支持否则天师军不会扩展得这么快每次反扑都如此猛烈声势如此浩大。”

    刘穆之拈须微笑道:“对付天师军必须采取安民之策基本上民众的要求非常简单不理谁来当皇帝只要政局安稳人人丰衣足食谁愿冒死造反?刘爷真命天子的形象早深入民心只要能狠狠打一两场大胜仗所占之地均施行安定人心的政策当可拨乱反正。”

    包括燕飞在内人人目注刘穆之听他从容自若的说这一番话。

    卓狂生讶道:“这么简单的道理为何我们偏想不到?”

    红子春道:“道理虽然简单如何实行却需有大智能、大学问。”

    慕容战道:“我们的疏忽是因习惯了边荒集的处事方式一切凭武力解决而我们亦没有团结上的困惑人人晓得边荒集的利益在于其自由自在、公平竞争的法则没遇上刘爷的问题。”

    众人团团围着大圆桌而坐分内外两重挤得密密麻麻的只是这个景况已尽显荒人团结一致的精神。

    王镇恶道:“刘爷至少有一个非常有利于击败天师军的因素就是他乃北府兵众望所归的人、谢玄的继承者只要他能好好利用自己的威望北府兵将视他为南方唯一的救星团结在他的旗帜下。”

    庞义叹道:“可是桓玄在建康亦不乏支持者。说到底司马皂朝的政治仍是高门大族的政治高门大族只会支持来自高门大族的人不肯接受像刘爷般出身低微者。刘牢之便是个好例子虽然位高权重却受到建康权贵的鄙视和排斥。”

    刘穆之欣然道:“庞老板说得对假如桓玄有以前安公般的政治手腕;谢玄般的纵横捭阖的谋略南方之主的宝座可肯定是他囊中之物。可是他任何一方面都及不上谢安或谢玄。又习染了高门大族纨挎子弟的风气岂是能成大业之辈?”

    费二撇拍腿道:“说得好!”

    拓跋仪道:“我不是反对刘先生说的话而是就事论事。刘裕现在难以分身能否击败天师军仍属未知之数如陷于苦战之局只有坐看桓玄夺取建康的份儿。一旦让桓玄进占建康登位成帝刘裕欲反攻建康将是难比登天的事。”

    刘穆之看了坐在燕飞身旁的高彦一眼道:“桓玄想站稳阵脚谈何容易?他须解决的棘手难题将数不胜数。先刘牢之绝不会甘心臣服其次是建康高门大族中不服他者大有人在第三则牵涉到聂天还不用我说你们也该明白我指的是甚么。”

    红子春点头道:“对!老聂是老江湖明白与桓玄合作等于与虎谋皮如让桓玄取代司马氏皇朝将是他鸟尽弓藏的时刻。以老聂的性格肯定会扯桓玄后腿。”

    高彦容色转白道:“会生甚么事呢?”

    各人均知高彦在担心小白雁但都不知该说甚么话来安慰他。

    燕飞暗叹一口气只有他清楚聂天还要应付的不只是桓玄还有整个魔门的势力即使以聂天还的能耐仍随时有舟覆人亡之祸。

    高彦道:“你们为何都不说话了?”

    刘穆之叹道:“若我要对付聂天还绝不会待至攻陷建康之后而是在那之前。”

    高彦颤声道:“我要立即去见聂天还。”

    卓狂生骂道:“才好了一段日子又再疯了。我们想到的事聂天还怎会想不到?你是小狐狸聂天还却是老狐狸哪用你去担心他。更何况我们荒人与聂天还是敌而非友你凭甚么身分去见聂天还?”

    高彦咬着嘴唇不作声不过熟悉他性格的人都知他心中不服气。

    卓狂生捧头道:“唉!我怕了你哩!就陪你去吧!”

    众人想不到卓狂生屈服得这快更是愕然也为他们担心。际此聂天还随时来攻打寿阳的当儿他们却要去见他这算甚么一回事。

    燕飞点头道:“为公为私的确该去向聂天还提出警告。”

    众皆哑然。

    卓狂生也放开捧头的手大奇道:“你竟赞成高小子冒险去找小白雁?真教人难以相信。”

    程苍古不悦道:“一天聂天还没有和桓玄翻脸聂天还仍是我们荒人最大的威胁。何况我们和两湖帮势不两立不是他死就是我亡若桓玄和聂天还斗起来对我们是有利无害。”

    刘穆之淡淡道:“可否容我说几句公道话。”

    程苍古对刘穆之露出敬重的神色点头道:“先生请指教!”

    又向高彦道:“我对你和小白雁的事绝对支持不过你要去找聂天还则是不同的另一件事。”

    刘穆之从容道:“现在我们边荒集已卷入了南北两方争霸的大漩涡内再非是个人的私斗更非只局限于帮会的争雄斗胜而是牵涉到天下谁属的问题关系到未来谁能主宰南方和北方。”

    稍顿续道:“现在北方形势渐告清晰但南方却是错综复杂我们凡事都必须从大局着想个人或帮会的恩怨只能摆在一旁否则走错一着将招来不测之祸。”

    费二撇向程苍古道:“刘先生说得对!若数罪魁祸肯定是桓玄聂天还只是帮凶。事情有缓急轻重之分我们绝不能容仇恨掩盖了理智如让桓玄得逞我们的日子同样不好过。”

    程苍古苦笑道:“你也这么说我还有甚么好说呢?”

    接着向燕飞问道:“为何小飞你赞成高彦去见聂天还?”

    燕飞遂借此机会解释清楚魔门和桓玄的关系最后道:“由于聂天还大有可能不晓得魔门的存在致计算错误疏忽下吃大亏所以对他作出警告是有必要的。”

    高彦霍地起立道:“此事刻不容缓我们立即去。”

    在他身旁的姚猛硬把他扯得坐回位子里道:“再怎么急也等议会结束后才起程顶多我也陪你去。”

    燕飞问慕容战道:“我们边荒集的情况又如何呢?”

    慕容战欣然道:“在刘先生的整顿下边荒集一切事务井井有条集内景气正欣欣向荣但要应付明年北方的战争尚须购买大批的军备和粮食可说是万事俱备只欠金子。”

    稍顿续道:“至于征战方面则由镇恶拟定全盘策略务要逼慕容垂打一场须应付两条战线的战争这叫以彼之道还治其身。”

    方鸿生道:“燕爷你定要在明年雪融前赶回来。”

    众人齐声大笑。

    姬别笑道:“方总你可以放心小飞比任何人都为此紧张。”

    卓狂生叹道:“可惜燕飞只有一个若多一个出来便不用那么头痛。”

    燕飞微笑道:“这事也非没有解决的办法。”

    众人同时听得呆了起来。

    卓狂生抓头道:“这种事也可以有解决的办法吗?”

    燕飞道:“只要把刘先生请往海盐去助小裕对付天师军一切难题将可迎刃而解。”

    程苍古和费二撇同时叫好。

    慕容战点头道:“这确是个好提议只要刘爷能站稳阵脚牵制桓玄而桓玄又和聂天还决裂我们便可再无后顾之忧只要胡彬能守着寿阳我们便可放手和慕容垂决一死战。”

    高彦当然希望议会愈快结束愈好高喝道:“有人反对吗?”

    程苍古道:“当然没有人反对只看刘先生意下如何?”

    众人的目光全集中到刘穆之身上。

    这智者拈须微笑道:“我早想见识一下刘帅爷的风采呢!”

    众人鼓掌叫好事情就这么定下来。

    程苍古兴奋的道:“现在到南方去最方便快捷仍是走水路我们就拨一艘双头舰载你们到南方去由我亲自操船纵然遇上敌舰亦可打可逃。”

    高彦急不可耐的跳将起来道:“事不宜迟我们立即上路。”

    燕飞道:“你放心吧!我们会先陪你去见你的小白雁再出海往海盐去。”

    卓狂生大喜道:“有燕爷你作保镖今我卓狂生喜出望外不用怕陪这小子壮烈牺牲。”

    姬别笑道:“你这是杞人忧天我们高小子福大命大与小白雁更是天赐良缘怎会这么容易被人干掉?”

    哄笑声中这个关系到边荒集未来成败的议会宣告结束。

第十章 孤注一掷

    屠奉三旋风般走进大堂大喝道:“时候到了。”

    刘裕正询问刘毅有关手下的生活情况闻言精神一振道:“是否徐道覆忍不住动对会稽的攻击呢?”

    屠奉三来到两人身前双目射出鄙视的神色道:“恰好相反是谢琰按捺不住出城迎战。”

    刘裕及刘毅两人同时失声道:“甚么?”

    屠奉三淡淡道:“昨天清晨徐道覆的三万兵马推进至会稽西面三里的水塘区摆出随时进攻会稽的姿态。当时谢琰尚未吃早膳竟立即披挂上马还对左右说‘待我消灭了这帮毛贼再回来吃饭不迟’就那么略作部署立即率二万兵出城攻敌。”

    刘裕和刘毅听得目瞪口呆他们早晓得谢琰骄傲轻敌纵然嘉兴和吴郡于一夜内失陷仍是一味饮酒清谈不改其名七习气但总想不到他轻率至此。

    会稽西面的水塘区接连运河道路狭窄两边都是水塘利守不利攻可知徐道覆看清谢琰是怎样的一个人故意诱敌出城设计破之。

    此时江文清、宋悲风、老手、申永等十多个将领闻风6续赶至大堂弥漫紧张的气氛人人神色凝重。

    刘毅叹道:“唉!琰帅……唉!”

    屠奉三沉声道:“不用我说大家也知道后果如何。徐道覆故意示弱甫接战即往水塘区撤退诱琰军深入然后再以部署在两边水塘的快艇左右以劲箭夹击琰军。琰军被逼撤退乱成一团埋伏四方的天师军全面反击琰军大败谢琰被徐道覆的头号大将张猛斩杀当场。他的两个儿子谢肇和谢峻亦同时遇害。出战的一万五千人只余八千多人退回会稽去远征军风光的日子已成过去。”

    宋悲风浑体剧震热泪泉涌江文清和老手忙左右搀扶着他。

    大堂内近二十人全都鸦雀无声。

    谢琰兵败是意料中事但没有人想过他会败得这么快;败得这么惨;败得如此愚蠢。

    刘毅打破沉重的静默道:“我们的探子尚未有消息传回来为何屠将军却对对岸生的事清楚得如亲耳听到、亲眼目睹呢?”

    屠奉三仍是沉着冷静的神态从容道:“早于刘帅和我还在建康的当儿我们便派人渗入南方诸城以建立一个严密的情报网会稽更是重点城池今天终于生出效用。你们将在两个时辰内收到从会稽来的消息。”

    刘裕走到宋悲风身前探手抓着他双肩道:“一切已成为不能挽回的事实现在我们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化悲愤为力量反击天师军。为琰帅讨回血债。”

    接着放开双手转身面对群将大喝道:“我说得对吗?”

    众将齐声喝道:“对!”

    刘裕向屠奉三道:“现在会稽和上虞的主事者是哪位大将?”

    屠奉三道:“正是朱序大将若非徐道覆对他有顾忌早乘胜追击全力攻城。”

    刘裕点头道:“好!既由朱大将主事一切好商量我们立即行动。”

    江文清应道:“三十六艘双头舰加上五十八艘由海船改装的战船正于码头候命随时可以起航。”

    屠奉三道:“现在会稽和上虞北面的码头区临海运仍在远征军的手上不过海面已被天师军的舰队封锁若凭远征军本身的力量只余从6路撤走一法。”

    老手道:“徐道覆早猜到我们有此从海路撤走会稽和上虞两城远征军之策于余姚集结了过二百艘战船准备随时对我们的舰队迎头痛击。”

    刘裕冷哼道:“既有朱序在会稽主持大局徐道覆的6上部队一时仍没法威胁临海运只要我们有办法应付余姚的敌舰撤军计划肯定成功。”

    江文清道:“余姚的敌舰交由我去应付我会今天师军的舰队自顾不暇那么刘帅便可以据守临海运迅把朱序的部队送往海盐。”

    屠奉三同意道:“以攻代守是高明的招数。且双头舰进退灵活攻击力远胜天师军的战船此策万无一失。唯一可虑者是当徐道覆看破我们的图谋从6路攻打临海运我们将损失惨重。”

    整个撤军行动至少要十天方能完成如果徐道覆于这段期间内攻陷临海运撤军之举中断留下的肯定没命。

    刘裕道:“那就要看徐道覆的本领。我们无把以张不平为的工事兵和木料器械送往临海运去设立有防御能力的设施然再运载五千兵负起保护临海运之责我们是新力之军敌人是久战力疲之师要固守临海运十天半月绝不成问题。你们须谨记着战争已告全面展开撤退行动只是策略上的调动绝不代表我们处于下风。”

    众人轰然叫是。

    刘裕仰望屋梁语气铿锵字字掷地有声的道:“我要令徐道覆晓得我北府兵是由玄帅一手训练出来的强兵曾在淝冰之滨令胡人的百万雄师饮恨而回我要令徐道覆晓得直到此刻北府兵仍天下最强的部队。”

    众人再次轰应气氛比刚才更热烈。

    刘裕大喝道:“行动的时间到了。我们将以事实证明给所有人看北府兵是无敌的。”

    ※※※

    当郝长亨进入舱厅聂天还正抹拭他名震南方的独门兵器天地明环。

    一排九把飞刀被解下来放在桌面上。

    江水拍打船身的声音沙沙响起。

    郝长亨依聂天还指示在他身旁坐下静待他说话。

    聂天还终放下手上的工作往他瞧去道:“我要你立即走!”

    郝长亨一呆道:“生了甚么事是不是桓玄方面出了问题?”

    聂天还抽出一把匕定神细看好一会后道:“桓玄方面不但不觉有问题他还对我礼遇有加说尽好话。但正因他对我太好了令我生出不安的感觉。”

    聂天还击溃杨全期的船队后桓玄亲自到云龙号见聂天还商量大计。

    当时郝长亨并不在场故不清楚两人会面的情况。

    今早郝长亨接到聂天还召见他的命令连忙乘新隐龙号赶来见聂天还。

    郝长亨道:“此正值桓玄倚仗我们的时候他当然对帮主毕恭毕敬。”

    聂天还叹了一口气岔开道:“雅儿上路了吗?”

    郝长亨答道:“我护送清雅至淮水肯定清雅可安然到达边荒集。”

    聂天还放下心事淮水乃寿阳胡彬水师的势力范围只要晓得尹清雅在船上保证可通行无阻。现在的寿阳等于边荒集的延伸这已成公开的秘密。

    郝长亨忍不住问道:“帮主要我到哪襄去?”

    聂天还放下手上匕默然片刻沉声道:“我要你回两湖去。”

    郝长亨失声道:“甚么?”

    聂天还道:“趁桓玄尚未有提防之心你须立即回两湖去、现在我们和桓玄只是盟友的关系他没有资格也不敢管我们两湖军的调动。”

    郝长亨睑上震骇的神情仍末消退摇头道:“我不明白!”

    聂天还道:“这几天来我反复思量任青媞向我说过的那一番话。打一开始桓玄对我们已是不安好心我们也将计就计乐得大家互相利用。”

    接着双目一瞪射出闪闪寒光道:“不过现在情况已经失控我们正处危机四伏的险境就看谁能先制人击垮对方。”

    郝长亨色变道:“情况竟然这么严重?”

    聂天还现出回忆的神情道:“这次我和桓玄会面他很沉得住气有时我语气重了他仍能喜怒不形于色。这根本不是他的性格他肯这样委屈自己肯定是另有图谋故能忍一时之气因为小不忍则乱大谋。哼!桓玄想骗我?下辈于吧!”

    郝长亨的脸色开始变得难看。

    聂天还道:“但桓玄深藏不露的功夫仍未到家当他说出因应形势故须调整策略暂时放过边荒集改而全力对付建康时我察觉到他眼中闪过得意的神色。**他***十八代祖宗桓玄小儿竟敢来耍我聂天还?”

    郝长亨点头道:“桓玄的确在玩手段。那帮主有没有怪他出尔反尔呢?”

    聂天还冷笑道:“对这种人还有甚么话好说的?今早他使桓伟来见我说明天正午会亲自到云龙号来见我。既知他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我会严阵以待只要他敢上船来我就要教他不能活着离开。”

    郝长亨遽震道:“帮主!这样长亨更要留下来。”

    聂天还看了他半晌微笑道:“你担心我杀不了桓玄吗?”

    郝长亨道:“长亨只是想为帮主效死命。”

    聂天还从容道:“桓玄虽荣登外九品高手席之位但仍不被我聂天还放在眼内当然他不会这么想亦正因他自以能胜过我才敢来以身犯险。这更是他唯一杀我的机会在大江上尽管他倾尽全力仍没挑战我们两湖帮赤龙舰的能耐。”

    郝长亨皱眉道:“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全军退返两湖扯桓玄的后腿?当桓玄和建康军开战之时攻夺荆州如此霸业可期。”

    聂天还苦笑道:“你道我没想过你这提议吗?可是如我们撤返两湖桓玄还敢碰建康吗?给个天他作胆也不敢。”

    接着长叹起身在郝长亨身后来回踱步傲然道:“我今年五十有五余日无多再不可蹉跎岁月眼前是我唯一成就霸业的机会。只要能击杀桓玄夺得荆州大江上游将尽入我手南方天下势必是我聂天还囊中之物。否则我何用离开两湖劳师动众?”

    郝长亨为之语塞好一会才道:“正如帮主所言来者不善。桓玄既敢到船上来见帮主必然准备十足随行者皆为桓玄手下中的精锐高手奇人异士不惧行刺。”

    聂天还回到原位坐下右手放在桌面曲起中指轻敲桌面微笑道:“天下间现在能令我聂天还顾忌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燕飞另一个是孙恩而这两个人是不会为桓玄所用的你道我怕甚么呢?”

    郝长亨看着他轻叩桌面的手指苦恼的道:“桓玄既要先下手为强为何错过上一次来见帮主的机会?”

    聂天还收回右手淡然道:“问得好!皆因时机尚未成熟。当时我刚大破杨全期气势如虹舰队部署于江都一带水域。而杨全期和殷仲堪尚有还击之力。如果桓玄和我们开战肯定自乱阵脚动辄惹来荆州水师全军覆没的大祸至乐观的估计也会是两败俱伤。桓玄敢冒这个险吗?”

    稍顿续道:“你知否谯纵是如何夺得巴蜀的控制权呢?”

    郝长亨点头道:“是通过干归刺杀毛家之主。”

    聂天还道:“若能杀我聂天还巴蜀生的事会在这里重演这是对付我们两湖帮最直接有效的办法。上次和桓玄见面他离开的时候问我若他登上了皇座我要求甚么报酬?我答他如能成为南方最大的帮会于愿足矣!他却着我再好好考虑他可予我大司马之职借题要再来见我商量此事。哈!桓玄真的把我当作三岁小儿。”

    郝长亨道:“帮主!让我留下来吧!”

    聂天还断然道:“在我帮之内除了我聂天还之外只有长亨你够资格、威望领导帮内的兄弟亦只有你有统领全帮的才干。我遣你回两湖去是厉害的一着。所谓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假如桓玄今回能侥幸脱身我们将和荆州军全面火并有你在两湖呼应我形势将截然不同。你不但要走且须立即走。”

    郝长亨无奈下只好同意道:“一切照帮主的意思去办。”

    聂天还道:“我故意把舰队布于荆州下游是要令桓玄失去提防之心。今次我们只出动了一半的舰队只要你能安然潜返两湖纵然我在此失利你手上仍有足够的实力支持我。当然若能成功刺杀桓玄一切难题将迎刃而解明白吗?”

    郝长亨点头道:“长亨明白了!”

    聂天还微笑道:“回去后!请为我向任后问安。”

    郝长亨欲语无言。

    聂天还道:“能成大事者谁不在冒险呢?我一生人不住在冒险但每次都于险中取胜也为我不住带来成功。今次只是另一次冒险吧!这种滋味实在难以形容。从来我都是不甘平淡的人只有在险境襄我才感受到生命的苦与乐。”

    郝长亨恭敬的道:“帮主还有甚么要吩咐呢?”

    聂天还道:“你驾隐龙回两湖去由这里到江都是最危险的一段水程你必须打醒精神千万不能轻忽大意。”

    郝长亨点头道:“长亨一定尽全力不负帮主所托。”

    聂天还道:“我也许是瞎担心一天未收拾我聂天还桓玄该仍不敢作此打草惊蛇之举你去吧!”

    郝长亨道:“长亨忽然想起一个可能性。”

    聂天还皱眉道:“甚么可能性?”

    郝长亨道:“上次桓玄没有动手可能是因部署尚未完成。”

    聂天还道:“你是指桓玄哪方面的部署呢?”

    郝长亨道:“我指的是谯纵他或许尚未抵达荆州故桓玄不敢鲁莽行事而把对付我们的计划延至明天。”

    聂天还双目闪闪亮冷哼一声接着挥手苦郝长亨立即起程。

    郝长亨离座移到一旁“噗”的一声跪在地上向聂天还连叩三个响头然后决然离去。

    聂天还神色不变待郝长亨离开后方重重吁出一口气。

    如果尹清雅是他的女儿郝长亨便等于是他的儿子。一直以来他都在着力栽培郝长亨令郝长亨成为两湖帮的第二号人物他的继承人。

    无论他对自己如何有信心今次刺杀桓玄的行动是没有选择下孤注一掷的冒险行为若不成功势陷入苦战之局。

    他能杀返两湖已相当了不起实不愿郝长亨陪自己冒此奇险。

    心中浮起任青媞秀丽的花容这美女是否仍在洞庭湖一个小岛上练着她的逍遥**呢?或者她已因自己不听她劝告出兵江都而心灰意冷的另寻归处?

    想到这里聂天还心中涌起无限惆怅失落的感觉。

第十一章 灵机再动

    刘裕来到码头正要登上“奇兵号”忽然上步一睑思索的神色像记起甚么事似的。

    江文清正要催促他给另一边的屠奉三打手势阻止因为此时刘裕的神情令他记起当日刘裕想出“一箭沉隐龙”之计时的模样。

    他们两人不说话宋悲风、老手、刘毅、申永张不平等诸将更不敢扰他思路。

    好半晌后刘裕以梦呓般的语气道:“假设你是徐道覆看到我们大举撤走会稽和上虞的兄弟渡海赴海盐你会怎么想呢?”

    其中一个武将闷哼道:“还有甚么好想的?海战他们既不是我们敌手妄图来攻又遇上我们强而有力的反击。现在我们从海盐去的兄弟人人士气高昂养精蓄锐保证可令贼子大吃一惊。”

    众人中大半都点头同意。主因是会稽和上虞仍在朱序手中而朱序可不同谢琰乃北府兵中著名的猛将作战经验丰富不会犯上谢琰的错误。

    屠奉三沉吟道:“徐道覆是智勇双全的统帅只看他指挥水塘区之役便知他谋定后动绝不会鲁莽行事。刘帅想到甚么呢?”

    刘裕道:“撤军的成与败关系到我们的生死荣辱徐道覆不会掌握不到如此关键的情况。只要他能成功破坏我们的撤军行动他便等于打胜了这场仗。”

    宋悲风动容道:“所以徐道覆必倾全力而来破坏我们今次的撤军行动。”

    江文清也点头道:“肯定如此。”

    刘裕道:“任何军事行动必须有明确的目标。我们的目标就是把海峡对岸的兄弟全撤往海盐来;敌人的目标则是要令我们没法完成撤军行动对吗?”

    大部分人都听得一头雾水因为刘裕只是在重复大家都清楚的事。

    屠奉三却听出不同的头绪来遽震道:“对!单凭攻击撤走的军队又或在海上搁截均不足以破坏有秩序和严密部署的撤退行动但只要徐道覆能把我们的主力牵制在海峡的另一边和海上便能乘虚而入攻打海盐那时我们将变成两边挨打的局面陷于进退两难之局。”

    申永道:“我们留守海盐的兄弟有近万人足可挺得住。”

    刘毅道:“如果晓得他们攻城军来犯的路线我们还可以中途伏击杀他们一个落花流水。”

    江文清道:“这不难猜测敌人来攻的部队当为天师军中最精锐的部队。这批人马部分正由徐道覆亲自率领部分驻于嘉兴和吴郡两城。天师军在运河一带有大量的战船可供迅运载兵员和攻城的器具经由运河人海于海盐城西面登6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方式对海盐动狂攻猛打。由于有战船助攻一时三刻他们虽拿不下海盐但要攻占码头区则是游刃有余我们的撤军行动将宣告失败。”

    屠奉三接口道:“分析得非常好徐道覆会亲自指挥攻城海峡的另一边则交给头号大将张猛。而徐道覆来犯的时刻会选择撤军行动进行至最吃紧的当儿令我们进退不得。”

    众将终于色变。

    刘裕却好整以暇还像整个人轻松起来忽然问屠奉三道:“照你看小恩攻城的功架如何?他该欠缺这方面的经验。”

    江文清代屠奉三答道:“这方面刘帅可以放心小恩在攻打沪渎垒一役上不论事前的筹谋至乎行军和正式攻垒均表现出色我自问及不上他。更难得的地方是他对各种攻城工具都有很深刻的认识若刘帅要派人攻打嘉兴小恩肯定是不二之选。”

    除屠奉三外众皆愕然不明白刘裕一方面在担心守不住海盐却忽又节外生枝竟讨论派何人去攻克天师军手上的城池更不明白攻打的目标为何是嘉兴而非吴郡。

    屠奉三哈哈笑道:“刘帅又再显‘一箭沉隐龙’的威风忽然间致胜的契机出现了。如我们能趁天师军倾巢而来的当儿忽然攻陷嘉兴将轮到徐道覆处于进退维谷的劣势。”

    宋悲风问道:“吴郡不是更接近沪渎垒吗?为何舍近图远呢?”

    他说出了各人心中的疑惑。

    刘毅兴奋的道:“我明白了。由于吴郡上游是无锡有建康军在虎视眈眈故此天师军须于吴郡留驻重兵以保护最前线。嘉兴则在战略性上次于吴郡抽空军队不会有甚大问题。哈!攻陷嘉兴吴郡立即变为孤城怎还守得住呢?”

    另一将皱眉道:“可是我们仍没想出应付天师军来攻打海盐的对策。”

    刘裕微笑道:“对策早想妥了攻城军从海路来我们便在海上拦截他们。”

    转向申永道:“你立即派人通知蒯将军着他秘密行军同时携备所有本用来攻打海盐的攻城工具潜往嘉兴附近便于藏军的处所然后你再率五千步军到那里与他会合等待攻城的命令。留守沪渎垒的兄弟不用多三百人便足够了。攻城的指挥是蒯将军你是他的副手明白吗?”

    申永轰然领命立即去了。

    刘裕转向刘毅道:“守城的重任交由宗兄负责。你精选三千个善于骑射的兄弟组成战飞骑部队密切注视敌方攻城军的行动若他们逃往岸上立即痛击绝不可以留手心软。”

    刘毅能担此重任整个人神气起来大声答应。

    刘裕道:“海战与江河之战不同舰数占多并不代表占优势我们的战略是以精锐破平庸。三十六艘双头舰分作两队一队由文清指挥另一队则交给屠兄。文清专责对付余姚的敌舰屠兄则招呼敌人攻城的船队。我则在‘奇兵号’总揽全局。”

    众人轰然应喏下刘裕登船去了。

    撤军和反击的大规模军事行动全面展开。

    ※※※

    燕飞一觉醒来刚好天亮。

    他忘记了多久没试过这么倒头大睡感觉上棒极了也感到自己仍是个“正常”的人心情大好下忍不住到船头去。

    今天天气颇佳云虽多了一点但云后可见蔚蓝的晴空。

    河风吹拂下燕飞体会着比任何人更深刻“活着”的乐趣。

    此时卓狂生来到他身后笑道:“快经过凤凰湖哩!经历过这么多变化后船舰能在颖水放流而行确是得来不易。”

    燕飞道:“那小子情况如何?”

    卓狂生道:“高小子出奇地安静躲在房里不说话我着姚猛去看紧他。这小子甚么都好但一牵涉到小白雁便会疯。”

    燕飞沉吟不语。

    卓狂生讶道:“你像是有点心事对吗?”

    燕飞道:“我在为高小子担心小白雁。告诉我若你是桓玄会选择在攻打建康前还是攻打建康后去对付聂天还呢?”

    卓狂生道:“这个真的很难说。桓玄既要倚仗聂天还又怕聂天还势大难制不论在攻打建康的前或后都是后果难料。”

    燕飞道:“问题出在魔门处。只看陈公公能潜伏于司马王府数十年李淑庄则成为建康八面玲珑的清谈女王谯纵变成巴蜀的名门望族可见魔门自晋室南渡后便全力部署等待今天的局面。现在他们千载一时的机会终于出现了他们是绝不容人破坏的聂天还便成了当其冲的目标。”

    卓狂生道:“老聂不但是一方霸主且是老谋深算的人不会那容易被撂倒。在大江上恐怕没有人能奈何得了他至不济他也可以逃回两湖去。”

    燕飞叹道:“我却不像你这般乐观。这叫有心人算没心人聂天还虽然是头等厉害的人物但却和我们一样一直不晓得魔门的存在。而魔门是绝不会忽略能左右他们成败的任何势力所以他们对聂天还该是早有部署早掌握到聂天还的弱点。”

    卓狂生苦笑道:“听你说得我的心也寒起来。对!只看魔门先后对付小裕和你便知魔门把形势掌握得很准确且阴谋诡计层出不穷但求达到目的行事不择手段。”

    忽然想起甚似的道:“桓玄生性多疑你说假若我们把谯纵、陈公公和李淑庄乃魔门之徒一事广为传播会造成怎样的效应呢?谣言的力量是不可小觑的小裕的‘一箭沉隐龙’便是最佳实例。”

    燕飞点头道:“或许会有些许作用。不过际此谣言满天飞的大乱时代这样一个全无根据又与民众没有直接关系的谣言绝不会如真命天子的出现般惹起轰动。”

    卓狂生道:“当桓玄登上帝位之后又如何呢?”

    燕飞点头道:“在不同的时机散播谣言可达致不同的效果现在我们最重要的是要看清楚魔门的实力方能知己知彼。”

    说到这里心中不由生出苦涩的感觉。他自己的生父墨夷明正是魔门中人自己这个作儿子的却要全力去对付魔门这笔胡涂账不知该如何计算。

    他燕飞所处的位置更是奇怪一方面助刘裕在南方展开争霸之战另一方面则为拓跋圭统一北方的壮举效力而说到底也是为了他自己为边荒集的未来和纪千千主婢而战。

    这是如何错综复杂的处境。如果仍不够混杂的话还有他的终极目标并非是在这兵荒马乱的人间世而是在此之外虚渺难测的所谓洞天福地。

    自第一次死而复生后他一直活在疑幻似真的人世之中就像陷身于一个难以自拔清醒的大梦里不知梦醒后会生甚么事更有点害怕梦醒后的情况。

    他识破人世只是个所有人都忘情参与的集体幻觉却又沉溺其中迷醉于人世的喜怒哀乐生离死别。

    但在第二次从死亡中活过来后他的思想起了变化感到人世间的一切变得无比的真实这真实的感觉来自他对纪千千经得起生死考验的爱来自他对“生命”的依恋使他颇有重回人世一切从头开始的奇妙感受。

    比之以前他更投入到自己的生命里比任何人更懂珍惜眼前的一切。

    二度的死而复生令他的阴神与阳神水乳交融的结合为一。

    他的阴神再非以前的阴神全于变成了甚么东西他也说不上来纯然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

    他晓得自己的金丹**已臻大成之境至少也是道家典籍中所描述秘不可测的“出阳神”境界。

    想到这里念头转向安玉晴和孙恩。

    安五晴的纯阴之气练就的该是阴神与他燕飞现在的阴神相若孙恩该练成了阳神故能凭本身达致天人交感的“黄天**”练出威力无穷的“黄天无极”。

    自己便等若安玉晴和孙恩合二为一。

    从这个角度去看因孙恩只具备其一不论孙恩的“黄天**”如何厉害也将奈何不了自己更无法把他的阴神据为已有。可是他也没有办法对付孙恩但情况真的是这样吗?

    燕飞开始有点明白为何道家有“兵解”之法不论道功如何高明但阳神寄居的始终是血肉凡躯是会被损伤破坏的。如果用利器戕毁脆弱的**便会重演早前万俟明瑶狠打自己七掌的情况阳神因失去“驻地”而被解放。这正是“兵解”的真义。

    而不论“兵解”、“水解”、“火解”、“雷解”其实都是同一的情况。

    问题来了。

    他和孙恩一天仍然是人就有被“解”的可能性。所以他和孙恩的决一死战是名副其实的决一死战并不是闹着玩的。

    但如何才能毁掉孙恩的臭皮囊呢?唯一的方法是同时练成“至阳无极”和“至阴无极”同时能吸取存在于天地间最本源的两种力量方有可能毁掉孙恩的**但如果确有这样的招数肯定会洞穿虚空开敢了仙门后果更是不堪想象。

    正如安玉晴所说的那已出了任何武者的极限更用尽了所有潜能没有再次开启仙门的余力他燕飞携两美破空而去的仙梦就此完蛋大吉。

    唉!

    他***!

    这个问题如何解决呢?

    想到这裹燕飞头痛起来。

    卓狂生的声音在他耳鼓内响起道:“为甚么你忽然不说话神情变得如此古怪不是又想到甚可怕的事吧?”

    燕飞迎上卓狂生用神审视他的眼光苦笑道:“不用担心我只是想列其它的事。”

    卓狂生目光投往颖水前方有感而的道:“不是我说你你这小子总是神秘兮兮满怀心事似的。以前我不怪你但现在先后解决厂向雨田和万俟明瑶两个难缠的人你还是这个模样就教人百思不得其解。有甚么心事坦白点说出来吧!让我这作兄弟的为你分忧。”

    燕飞没好气的道:“我还以为你改了性子不再逼我说这说那岂知绕了个圈子又回到你的荒人史上。”

    卓狂生叫屈道:“我真的是一片好心并不是要试探你的秘密。告诉我吧!你刚才在想甚么?肯定不关老聂的事。”

    燕飞道:“我在想假如小裕日后真能统治南方小圭则独霸北方边荒集则处在两人势力的夹缝之中会有怎么样的结果?这是极可能生的情况我并不是危言耸听。”

    卓狂生叹道:“我虽然不相信你刚才想的是这件事但你的话题却引起了我最大的兴趣也是我差点想破了脑袋的事。告诉我你认为如果这种情况真的生对边荒集有甚么影响呢?”

    燕飞刚才的一番话只是随口说出来的搪塞之言因为晓得这是卓狂生这个边荒迷最关注的问题自己却没有深思过哪来答案。

    摇头道:“我怎么知道呢?你的看法又如何?”

    卓狂生傲然道:“让我告诉你吧!那将是边荒集末日的来临。”

    燕飞错愕道:“没有那么严重吧?”

    卓狂生道:“我一点也没有夸大而我的天书亦以那一天的来临作结因为接下去再没有甚么好写的。”

    燕飞露出深思的神色。

    卓狂生道:“你想想吧!边荒集之所以能存在全因各方势力尽集于边荒集因而取得利益的平衡可是当天下成为一南一北的两家独大边荒集将只剩下冲突而没有共同利益很快会重演当年苻坚南下的情况。边荒集的兴盛全仗南北两方的贸易但当南北对抗时还做甚么交易呢?”

    燕飞欲语无言。

    就在此时一艘赤龙舟出现前方朝他们迎头驶来。

第十二章 开花结果

    战争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刘裕军的三十六艘双头舰分别由屠奉三和江文清指挥分作两队每队十八艘从海盐开出夜袭天师军部署在余姚外海面的船队攻天师军一个措手不及拉开了刘裕军和天师军的序幕战。

    当夜天气寒冷海面风高浪急乘着西北风双头舰凭着远优于敌人以渔船货船改装的战船、凑合成军的阵容战术在江文清和屠奉三两位善于水战的领袖指挥下大破天师军的战船队。

    在火箭、弩火箭和投石的狂攻猛打下二百艘天师军战船溃不成军过半战船被焚毁和击沉堕海者由于海水冰寒多难活命。杀得侥幸脱困的战船仓皇逃往翁州的大本营。

    刘裕一方只损失了六艘双头舰在黎明时海峡的控制权落入刘裕军的手上。

    江文清继续指挥十艘双头舰在海峡东西巡弋保护由海盐运载物料、辎重和兵员到会稽设立阵地的船队屠奉三则领余下的二十艘双头舰返回海盐作补给和修理受损的战船准备进行紧接而来的另一个海上任务。

    刘裕军同时侦骑四出监察敌人的动静今次撤军行动是不容有失故绝不可出娄子。

    刘裕也没闲着以奇兵号为的十二艘战舰巡航于海峡之西以防敌人舰只忽然由运河进入海峡对渡海军动突袭。

    天亮后大局已定。刘裕军成功渡过海峡在张不平的主持下大兴土木于会稽外的码头区背海筑起垒寨阵地人人均知行动的成功与否关乎成败生死故将士用命没有人敢疏懒。

    此时朱序闻风而至刘裕登岸与他见面想起自从在边荒集于苻坚的大军中次碰头后到今天再在战场重逢都大生感慨欷歔不己。

    两人策骑驰上附近一座高丘之顶下马说话。

    朱序道:“刘将军来得正好我本已失去一切希望看能逃多远便走多远现在情况当然不同。”

    论军阶朱序是刘牢之的级数高刘裕至少两级资历更是不能相比。刘裕虽然晓得朱序很看得起自己但朱序真正的心意他尚未弄清楚。

    临行前屠奉三曾向他主动提起有关朱序的问题还暗示如朱序争夺指挥权就把他杀掉了事。刘裕本身虽没有屠奉三那么心狠手辣不过在目前的形势下他实在没有别的选择如果朱序不肯合作就只好把他软禁起来。当然!这是他极不愿做的事情。

    刘裕道:“今次我不依军规的取得海盐的指挥权实为情不得已我……”

    朱序微笑道:“小裕你不用说客气话我们大家心中清楚明白。我朱序更没有视你为下属。现在北府兵中谁不视你作第二个玄帅?而且你的表现绝对没有辜负玄帅和众兄弟对你的期望。让我告诉你一件事吧!于淝水之战后我曾奏上朝廷只求能解甲归田过些不用上战场的日子。对战争我早感到深切的厌倦今回若能活着归家亦希望刘帅你能批准我离开军队。”

    刘裕愕然道:“大将军!”

    朱序道:“闲话不用多说了。朱序已向刘帅表明心迹。现在南方正陷于水深火热之中只有你刘裕一人能挽狂澜于既倒。若我估计无误刘帅将来的成就绝不在玄帅之下。放手去做吧!你有所作为的时机到哩!”

    刘裕心中一阵感动说不出话来。

    朱序叹道:“当琰帅领兵迎击天师军我仍身在上虞当时琰帅身边的将领部力劝他打消念头可是他却一意孤行。我从未见过比他更高傲自负的人常说苻坚的百万大军也不是他的敌手天师军这种小毛贼怎被他放在眼内。唉!谢家便如南晋般气数已尽谁想得到安公的儿子会如此不济。琰帅最妒忌的人正是小裕你如他真能击退徐道覆他第一个要杀的人就是你。”

    刘裕陪他叹息一声问道:“天师军情况如何?”

    朱序答道:“目下徐道覆的主力部队集结在会稽西面五里许处人数在七至八万之间是天师军最精锐的部队但仍远及不上我们北府兵的精良训练如果我有充足的粮草加上会稽和上虞两城互相呼应守个一年半载没有问题。”

    接着续道:“另一支天师军的部队驻于余姚兵力达二万人。至于天师军的其它兵员大多集中往吴郡、嘉兴、义兴和吴兴四城如果建康军没有被桓玄牵制配合我们从北面进击天师军要破贼并非难事。”

    刘裕道:“大将军是否提议继续固守会稽和上虞两城呢?”

    朱序点头道:“这可说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一旦弃守会稽和上虞我们只有退往海盐一途如果徐道覆迅调动兵员从海6两路大举进攻我们会被困在小小一座海盐城内直至粮尽矢绝而亡。”

    刘裕道:“假设我能重夺嘉兴和吴郡两城又如何呢?”

    朱序精神一振道:“你有把握办到吗?”

    刘裕笑道:“至少有八成的把握。”遂把整个作战计划详细告之。

    朱序听罢后赞道:“纵使玄帅复生怕也想不出更好的战术。唉!”

    刘裕讶道:“大将军因何事叹息?”

    朱序狠狠道:“我对刘牢之此人完全心死他摆明是要害死琰帅刚攻陷会稽便派兵到附近乡镇强征民粮弄至天怒人怨。于我们阵脚未稳之际又随便找个借口率师撤返广陵令我们进退不得。这个反复无常的卑鄙之徒将来一定不会有好下场。难怪玄帅没有选他而挑了你玄帅真的有眼光。”

    刘裕心忖刘牢之想害死谢琰谢琰亦对刘牢之不安好心政治就是这样子为了权力而泯灭了人性。自己会否有一天变成这个样子呢?想到这里忽然整个脊背都凉飕飕的。

    朱序收拾情怀道:“现在留守会稽和上虞的兄弟共有一万三千人听到你们从海盐来援人人士气大振皆因逃生有望。你说得对我们再不宜死守在这里那种感觉很可怕当地的民众都视我们为洪水猛兽没有一个人欢迎我们。”

    刘裕头痛起来对击败天师军他是愈来愈有把握可是如何收拾这个烂摊子他却没有半点办法。

    朱序道:“撤退必须是有秩序的撤退退而不乱且要防止天师军的破坏。对此我有一个提议。”

    刘裕欣然道:“大将军请指点。”

    朱序道:“不用再客套名义上我虽然是你的上级但真正的统帅却是你。便像淝水之战时名义上的总指挥是谢石但指挥权却在玄帅手上。我们的情况亦如是。”

    刘裕感激的道:“多谢大将军提携。”

    朱序微笑道:“我提议刘帅你随我回城让众兄弟晓得足谁在主事最重要是让他们晓得你绝不会离弃他们。如果你能是最后一批离开的人之一所有兄弟以后都会为你卖命。”

    刘裕大喜道:“好主意!幸得大将军提点我真的没想过这方面的事。”

    朱序探手拍拍刘裕宽厚的肩头道:“由今天开始南方将是小裕你的天下司马氏的皇朝亦已到了日落西山的一刻。”

    ※※※

    高彦了疯的从船舱奔出来直奔往船姚猛则追在他身后落后近两丈。

    小白雁见到高彦悲呼一声从赤龙舟船头跃起投往双头舰去。

    燕飞和卓狂生交换个眼色均心有所感。程苍古在指挥台上朝他们打手号询问究竟该继续朝颖口驶去还是掉头返边荒集?

    小白雁足尖点在船像看不到燕飞和卓狂生两人般跃过他们往奔来的高彦投去滚动着泪珠的一双明眸似只容得下高彦一个再容不下其它任何东西。

    燕飞叹一口气向程苍古打出继续前进的手势。

    高彦一双眼睛亮了起来片刻都离不开小白雁自然而然的张开双臂作好一切让小白雁投入怀里的准备。

    卓狂生则目瞪口呆般瞧着他们这对恋人不住接近。在他来说《小白雁之恋》最动人的一节正在现实中进行着这肯定是老天爷谱出来的恋曲因为眼前生的事理该是没有可能的。但却真的生了且是在他这说书人亲眼目睹下生。这真是非常令人震撼的一种感觉。

    燕飞大感欣悦。事实上他真的感激高彦的以灯作媒所以为玉成高彦和尹清雅的好事他故意活捉小白雁又让高彦卖个人情放走她纵在百忙之中亦陪高彦到两湖去寻爱。

    追在高彦身后的姚猛及时止步心中响起“高小子成功了”这句结论。但心情却颇为矛盾一方面他为高彦高兴另一方面则涌起既羡且妒的微妙情绪。小白雁确是能迷死人的精灵不但令高彦神魂颠倒也令一众夜窝族的年轻小伙子人人目眩神迷大起仰慕之心只可惜名花有主令他们只可作摇旗呐喊的旁观者。

    看着小白雁越过燕飞和卓狂生头顶的空间一溜烟般投往高彦怀里去姚猛第一次猛然生出须检讨一下自己过往夜夜笙歌出此青楼入彼青楼醉生梦死、偎红倚翠的生活方武。他姚猛该不该也像高彦般找个如小白雁般的动人美女过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生活呢?

    刘穆之刚从船舱走出来尹清雅已投入高彦怀里去一双纤手毫不避嫌不理船上所有人的目光没有丝毫顾忌的搂上高彦的脖子同时失声哭起来晶莹的泪水像一颗颗珍珠般从两边眼角泻下玉颊变成了个泪人儿似要把心中所有凄苦和委屈全部借痛哭释放出来。

    高彦一把搂着她的香背既陶醉满足又有些许手忙脚乱的嚷道:“不要哭!不要哭!没事哩!一切都没事哩!”

    燕飞向驾驶赤龙舟的两湖帮众打出手势着他们掉头跟着。

    卓狂生第一个走到这对小恋人身旁道:“尹姑娘该高兴才对不要哭哩!”

    岂知小白雁愈哭愈伤心泪水把高彦的衣襟全沾湿了。

    高彦既快乐又心痛。与小白雁搂搂抱抱于他已属家常之事可是却从未试过像这回般是小白雁主动投怀送抱这种滋味怎么都没法形容只觉一时间天旋地转似的忘掉人间何世。

    燕飞来到卓狂生身边道:“尹姑娘!令师现今在哪里呢?”

    小白雁闻聂天还之名娇躯猛颤一下饮泣着道:“师傅着人家到边荒集来作人质一天我人在边荒集他都不会惹你们荒人。”

    燕飞等人听得面面相觑大感不妙。以聂天还的性格怎肯如此长他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他肯定是晓得情况危险故以此作借口把小白雁送到边荒来让他们荒人保护她。

    这一着也等于他同意了高小子和小白雁的恋事再不会阻挠。

    “呀”!

    众皆愕然。

    原来小白雁一把推开高彦还汊着小蛮腰玉颊虽然犹挂泪珠但已大致回复了一向刁蛮娇女的本色狠狠瞪着高彦。

    高彦手足无措的道:“为甚么推开我?”

    尹清雅大嗔道:“你愈来愈放肆了大庭广众中又众目睽睽下仍对人家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

    高彦一头雾水的抓头道:“是你……”

    尹清雅跺足嗔道:“不准说!”

    姚猛第一个忍不住出哄笑声其它操舟的兄弟见有人出了声哪还忍得住众人齐声大笑。

    尹清雅自己也忍不住“噗哧”一声破涕为笑又狠狠瞪高彦一眼会说话似的一双大眼睛似在表示迟些才和你算账的样子。

    有这小精灵在他们登时有满船皆春的感觉虽然天气实在冷得厉害。

    尹清雅别转娇躯面向燕飞和卓狂生道:“你们刚才说甚么呢?”

    卓狂生代答道:“我们想知道令师刻下在甚么地方?”

    尹清雅一双美目又红起来凄然摇头道:“我不清楚。你们不是无所不晓吗?”

    接着又怀疑的道:“你们问来干吗?”

    刘穆之程苍古和姚猛来到高彦身后均是神色凝重。

    高彦则像呆头鸟般站着。看他的神情该弄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在其春秋大梦。

    燕飞道:“我们今次驾舟南行既为高彦的未来幸福着想也想见到令师提醒令师一些他或许忽略了的事。”

    卓狂生接下去道:“我们只有善意没有恶意。”

    尹清雅以手指隔远指着燕飞道:“我相信你!”

    又指一指卓狂生道:“却不相信你满口胡言甚么《小白雁之恋》全是凭空捏造把人家说得不知成了甚么东西。”

    卓狂生拈须微笑道:“尹大小姐请放心我卓狂生最懂将功赎罪当我返回边荒集时新版本的《小白雁之恋》将同时面世保证大小姐你满意因为里面句句属实没有虚言。”

    小白雁整块脸烧了起来大嗔道:“不准写真的你这老混蛋。”

    卓狂生只好摊手苦笑。

    燕飞向高彦打个眼色高彦醒觉过来探手执着小白雁柔捆的玉手拉得她转过身去:出乎所有人料外尹清雅并没有挣脱他的手还乖乖的随高彦朝船舱走去看得众人啧啧称奇。

    两人消失在舱门内刘穆之来到燕飞和卓狂生前方低声道:“聂天还是要和桓玄开战了否则不会把爱徒遣来边荒集。”

    众人都感心情沉重。

    程苍古道:“我们还赶得及吗?”

    姚猛道:“真的很难说。”

    卓狂生眉头深锁道:“刘先生你看聂天还有多少胜算呢?”

    刘穆之叹道:“这方面实在是无从猜测。成败该是五五之数。”

    姚猛担心的道:“若老聂有甚么三长两短小雁儿怎消受得起?”

    燕飞沉声道:“现在我们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希望到达大江时聂天还依然健在那便轮到桓玄吃苦头了。”

    卓狂生无奈的道:“由这里到大江顺风顺水也要四、五天的时间希望聂天还能挺到那一刻吧!”

    倏地眼前开阔两艘战船一前一后转入淮水。

    他们终于离开颖水抵达颖口。

第十三章 死不瞑目

    “云龙号”驶离船队独自逆流西上。

    聂天还立在指挥台上身旁是最得力的大将马军和周绍。除郝长亨外就是这两个人最得他的信任。

    他每次和桓玄会面都依足江湖规矩“对等”的按排。船的数目相同随员的数目也相同战船均不可处于备战的状态。

    今次是桓玄主动约见他并明言会到“云龙号”的舱厅来和他见面随从限于两人在形势上当然是他聂天还占尽上风。

    不论桓玄的随员身手如何高明只要马军和周绍能缠他们一阵子他有把握在数招之内拚着负伤宰掉桓玄。

    操舟的二十个两湖帮兄弟无一不是两湖帮精锐里的精锐有足够实力阻止敌人的救兵来援。

    可是不知如何他却生出没有把握的感觉。

    问题在他不能知己知彼。

    聂天还一生见惯风浪比眼前更恶劣的情况他不知遇过多少但从没有今回般有点茫然无主的失落感觉。

    他虽然熟悉桓玄对他的武功深浅亦有个大概的认知清楚他是个可以随时反脸无情的无义之徒可是对谯纵此人却近乎一无所知只知谯纵是巴蜀最有势力高门的主事者操控着巴蜀的经济命脉桀骛不驯如干归者也甘为他所用可知此人大不简单非是一般高门名士。

    谯纵会是桓玄的两个随员其中之一吗?

    这个可能性非常大另外的一个随员该是代替干归成为桓玄得力手下的谯奉先。

    当桓伟带来桓玄的口信说桓玄要与他碰面商量大事聂天还便嗅到危险晓得桓玄要杀他。这是他多年来培养出来对危机的奇异触觉没有甚么道理但没有一次不灵光。他深信今次亦不会例外所以决定先下手为强。

    最高明的部署是着郝长亨潜返两湖那他即使杀不了桓玄大家反脸开战他仍进可攻退可守。

    不论情况如何恶劣以他的身手根本没有人町拦得住他。

    不由想起任青媞如果没有她的提点他是不会把一半的实力留在两湖保着地盘的。

    身旁的周绍一震道:“来哩!”

    一艘巨舰出现前方顺流而来飘扬苦桓家的旗帜聂天还心中浮现尹清雅娇秀的俏脸。她该已抵达边荒集寻找到她的幸福和快乐吧!

    ※※※

    尹清雅呆坐在舱房内靠窗的椅子神情木然。

    高彦来到隔几的椅子坐下道:“雅儿不用担心我们已抵达淮水很快便会到大江去有燕飞助你师傅天塌下来也不用害怕。”

    尹清雅茫然道:“燕飞和我师傅不是敌对的吗?”

    高彦神气的挺胸道:“因着我和雅儿的关系看在我的分上大家哪还会互相对敌视?放心吧!我们今次到大江去是一心帮你师傅对付桓玄。”

    尹清雅有了点神采瞪大眼睛看着他奇道:“我和你是甚么关系?”

    高彦愕然道:“我和你?嘿!这个……这个……”

    尹清雅像忽然回复了生机天真的道:“燕飞真的会帮我师傅吗?”

    高彦道:“这个当然。”

    尹清雅喜孜孜的道:“只要燕飞出手斩掉桓玄的臭头便是帮了师傅最大的忙哩!我会劝师傅返回两湖两湖有很多地方都很好玩哩!只要师傅不反对我可以充当你的向导游遍两湖的胜景。”

    高彦抓头道:“你师傅怎会反对呢?他既然让你到边荒集来当然是同意了我们的事。”

    尹清雅若无其事的道:“他只是要我来当人质又不是着我来嫁给你这个小子你勿要再胡思妄想。”

    高彦登时口哑了说不出话来。

    舱厅内聂天还和桓玄隔桌对坐壁垒分明周绍和马军站在聂天还身后桓玄身后亦站着两个人在他左后方的看形相便知是谯奉先由于桓玄没有介绍引见所以聂天还仍未敢确定。

    另一个人聂天还几敢肯定是谯纵不是因他看破他的厉害而是因以聂天还的眼力仍没法看破他的深浅。

    此人比桓玄还要高少许一袭灰监色的棉袍不见携带兵器年纪在五十许间长相怪异脑瓜比起宽阔的肩膀细小了些儿看上去却很不合比例令他像一头马多过像一个人。

    他的眼睛似是暗淡无光无论看到甚么都无动于衷又像正以一种坦率的神情看着你但这双眼睛的主人脑子内究竟在转动甚么念头却一点没表露出来。

    聂天还从没遇过这样的一个人不由生出戒备警觉之心。

    但最令他想不通的是这人右手托着一个高约两尺、金碧辉煌的锦盒令人不知他在弄甚么玄虚。锦盒内装的究竟是甚么东西?或者锦盒正是这极可能是谯纵的人的独门兵器?

    桓玄满睑笑容含笑欣然道:“我请帮主考虑的事有结果了吗?”

    聂天还以微笑回报淡淡道:“我聂天还乃草莽之徒不惯当官能歼灭大江帮已是我最大的心愿。南郡公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仍是那句话。”

    桓玄道:“聂帮主果然是高风亮节的江湖好汉我当然不会逼帮主做不情愿的事。”

    接着欣然道:“礼来!”

    那人闻言恭敬地把锦盒摆放于桓玄面前的桌子上。

    聂天还皱起眉头盯着锦盒心中生出不安的感觉。

    桓玄神采飞扬地审视他微笑道:“聂帮主为我在江上大破杨全期又封锁大江令建康陷于断粮之境我桓玄非常感激。本想在登上帝位后封帮主为两湖之王可是帮主却推谢王侯爵位。我无以为报下只好送帮主一分大礼保证帮主满意。”

    聂天还沉声道:“锦盒内装的是甚么东西?”

    桓玄把锦盒推至聂天还眼下从容道:“能配得起聂帮主身分地位的礼物当然非是一般普通货色。聂帮主打开盖子不是可一目了然吗?”

    聂天还神色转厉不悦道:“南郡公不要卖关子了盒内究竟是何物?请明白道出看我聂天还是否消受得起。”

    桓玄叹道:“那我只好代劳哩!”

    一掌拍在桌面上盖子立即往上弹跳盒内的情况立即完全暴露在聂天还的眼底下。

    聂天还看得睚眦欲裂。

    同一时间桓玄跳将起来断玉寒离鞘而出化作白芒兜头盖脸朝聂天还劈去。

    聂天还虽因盒内的东两致心神失守但数十年出生入死的经验令他可作出最快的应变和反应正要祭出天地明环和桓玄拚个你死我活蓦地觉身后的周绍和马军正分别向他的头颈和背脊狠下辣手。

    聂天还再无暇分心去想其它东西从椅上弹起双手连珠掷出腰间的匕袭向厅中的敌人和可恨的叛徒。

    就在此刻那疑是谯纵的人已凌空追至双拳击出强烈的劲气把聂天还完全笼罩。

    聂天还这时只想到一件事就是如果他无法离开此厅两湖帮将随他一起完蛋再没有卷土重来的一天。

    从他的角度看下去可清楚看到锦盒内郝长亨的级那充满愤恨的眼睛死不瞑目。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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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4334/ 第一时间欣赏边荒传说最新章节! 作者:黄易所写的《边荒传说》为转载作品,边荒传说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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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荒传说介绍:
黄易的最新大作,延续并越了《大唐》的特色,同时脉络更加清晰紧凑。一个乱世中的浪子,一柄名剑蝶恋花……相信黄易这次会弥补《大唐》留给我们的遗憾!
以符坚攻晋的淝水之战为前提,对当时的门阀时势五胡晋朝都有详细的描述,第一集算是一道开胃菜以后的章节会愈来愈精彩。边荒是南北的缓冲地带亦是故事的重心,主角燕飞刘裕拓跋硅置身于这混乱的时代开始他们人生的舞台。黄易融入历史的功力又再一次挥,这是一套历史武侠的作品,就如大唐双龙传般没有让人议论的情色。
大纲:五胡乱华之际,在淮水和泗水之间,有一大片纵横数百里,布满废墟的无人地带,南方汉人称之为“边荒”,北方胡人视之为“瓯脱”,而位于此区核心处的边荒集,却是当世最兴旺也是最危险的地方。她既不属于任何政权,更是无法无天,是为有本领和运气的人而设的,传说正是由那里开始。边荒传说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边荒传说,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边荒传说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