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问天无语
刘裕轻轻把门关上王淡真优美纤秀的背影出现眼前。
她深黑的秀轻柔垂在两边香肩与淡紫的披肩配合得天衣无缝长裙直垂至赤着的双足处。
刘裕立即肯定自己永远忘不了眼前的动人情景。他感到来自一种根深蒂固的社会思想的自渐形秽他真的从没有妄想过可娶得高门大族的第一美女为妻和王淡真相比他们便像两个活在不同世界里的人。
她是如此地高不可攀。可惜高贵的身份并没有为她带来快乐。所以她必须抛弃自己的身分抛弃她那边世界的一切然后她便可以得到全新的世界。
当他打开舱门的一刻便像打开通往她的世界的秘道并邀请她从秘道离开她的世界那感觉是如此地神妙。在这一刻刘裕知道自己已全情投进了与王淡真的热恋里其它一切再不重要。
王淡真凝望窗外的星空丝毫没察觉背后多了个人。
船身轻颤终于启碇起航。
刘裕趋前轻呼道:“淡真刘裕来哩!”
王淡真娇躯遽颤像受惊小鸟般转过身来竟是一脸热泪原来她正默默垂泪。这时她张大小口却没有叫出来一脸难以相信的神色。
刘裕见到她梨花带雨的样子心中填满怜惜之意哪还控制得住任何社会阶层、身分地位的阻隔均不复存在。闪电冲前。
王淡真用尽全身气力的纵体入怀死命搂苦他。
刘裕感觉着她的血肉在怀里抖颤大嘴寻上她的香唇狠狠吻下去。
王淡真激烈地回应似是要把心中的怨恨凄苦在一吻里全泄出来。
刘裕反冷静下来离开她的香唇看着她秀眸半闭、急促娇喘的动人神态道:“一切苦难都成为过去了我今次来是带你走让我们到边荒集去吧!我们永远都不用分离。”
王淡真花容转白如从一个美梦惊醒过来般摇头道:“不!”
刘裕大吃一惊焦急地道:“什么?时间无多我们必须立即走。”
王淡真张开含泪的双眸凄然道:“太迟了!”
刘裕完全不明白生了甚事脑内乱成一团道:“怎么会迟呢?”
王淡真的苦泪不受控制的从两边眼角泻下来用尽力气拥抱他芳心粉碎的道:“皇上驾崩了如我不嫁入桓家司马道子会把我们抄家灭族。裕郎呵!淡真是没有得选择呵!你走吧!”
刘裕如遭雷殛全身遽震不能相信王淡真会说出这话般呆瞪着她。
这是他不能接受的残酷现实。
王淡真从他怀里脱身出去一双玉掌无力地按在他宽阔的胸膛上饮泣道:“我要你记着不论我的身体在任何地方与你隔开多远可是我的心里只有裕郎一个人。快离开吧!小玲快回来了。”
刘裕觉自己抖颤起来泪水失控地填满眼眶说不出话来。
王淡真又投入他怀里去双手缠上他粗壮的脖子花容惨淡的道:“我每一天都在盼望裕郎会来把我带走可是谁能预料事情会展至如此田地呢?淡真绝不能在这时刻舍弃家族而远走高飞成为家族的罪人更不忍瞧着爹孤军作战。裕郎忘记淡真吧!便当从来不认识我这个人好了。”
刘裕脑海襄一片空白全身虚虚荡荡的无处可以着力心像针刺般剧痛苦。
一切都完了失去了她纵然得到天下又如何呢?
怀里的她是这般地有血有肉如此实在失去她是没法想象的事偏又是未来不可改移的残酷现实。
倏地房门打开燕飞以闪电的快手法把门关上掠至两人身旁一手抓着刘裕的臂膀向王淡真道:“这是最后的机会。”
王淡真把刘裕推开秀眸射出坚定的神色断然道:“带他走!帮我照顾他!”
脚步声在廊道处响起自远而近细听足音来的有三、四个人。
刘裕仍呆望苦王淡真口唇颤动。
王淡真探手抚上他的脸颊心如刀割的道:“淡真只好叹自己命薄只好期待来生与裕郎再续前缘。”
又向燕飞道:“带他走吧!”
来人在门外止步。
燕飞再不犹豫硬提着刘裕穿窗而出投进冰寒的河水里去。
※※※
载着王淡真的官船远去近半个时辰后燕飞仍陪刘裕呆坐岸旁更找不到任何可以安慰刘裕的话。
刘裕目光直的瞧着对岸眼神空空洞洞的燕飞敢肯定他视而不见刘裕的脑袋像被掏空了只余没有魂魄的躯壳。
打击来得太出乎人的意料之外又是如此无情和残忍。
燕飞当时真生出了把王淡真强行带走的冲动他怎能坐看刘裕失去王淡真眼睁睁瞧着王淡真这位娇贵的好女子落入狼心狗肺的桓玄手上。可是他必须尊重王淡真的决定且敬佩她为家族彻底牺牲自我的意愿。
如斯无奈的事就那么在眼前生而他们却没有半点办法。
他比任何人明白刘裕的心情因为他也尝过其中之苦。而刘裕的遭遇比他更是不堪因为一切已成为不能挽回的悲剧终生的遗憾。
刘裕吐出一口气虽仍是木无表情至少眼神回复了点神采颓然道:“我没事了!”
燕飞仍不懂如何回应。
刘裕朝他瞧来道:“我真的没事哩!”
燕飞宁愿他痛哭一场总好过把悲伤硬压下去密藏心底。
刘裕缓缓吁出另一口气沉声道:“我是不会认输的不!永不!终有一天我要桓玄付上千倍万倍的代价终有一天淡真会回到我的身旁。”
不知如何燕飞感到心内涌起一股寒意不是因为刘裕说话的内容而是因为他说话的神态每个字都像用尽全身的气力去说出来尽泄其心内倾尽天下江河也洗雪不清的恨意。
燕飞叹道:“你是否感到老天对你很不公平呢?老天爷有时确很过分的。”
刘裕现出苦涩的表情徐徐道::冱根本是个不公平的地方高门大族的人自出娘胎便高人一等我们这些乡农出身者注定要为他们作牛作马任由鞭鞑从来便没有公平可言。不过我并不会逆来顺受有一天我会把一切改变过来。“又以目示意道:“对岸就是边荒我的事业会从这片无法无天的土地展开谁挡着我我便杀谁。”
燕飞苦笑道:“我明白你的心情。”
刘裕点头道:“燕飞永远是我刘裕的知己淡真的事将成为我心底里的秘密今晚以后再不会提起她但心里却永远不会忘记她。”
燕飞道:“我会为你保守秘密。”
刘裕感激地瞥他一眼深吸一口气道:“自淝水的大胜后噩运像厉鬼般紧缠着我们边荒集的度失陷;千千被掳北去;安公和玄帅的先后辞世;北府兵的分裂;边荒集的得而复失;到今晚眼睁睁看着自己最心爱的人儿入虎口一切都是如此地令人感到无可奈何。但也逼使我们走上一条没有别的选择的战争之路我们必须坚持下去直至吐出最后的一口气。”
燕飞道:“不用如此悲观当务之急是无收复边荒集把局面扭转过来。你仍是荒人的主帅必须振作起来。”
刘裕双目精光开始凝众沉声道:“未来光复边荒集之战绝不容易我们的对手不但有聂天还、姚苌、赫连勃勃还有到现在仍占尽上风的慕容垂。慕容垂绝不容边荒集再落到我们手里。这不单是战略布置的问题更是面子的问题他要向千千证明你燕飞是及不上他的。”
燕飞心中欣慰晓得刘裕非是畏难而是回复斗志肯面对可怕的现实。更感到他助自己救回千千的心意所以对眼前形势作出深到的剖析。
坦白说他自己确有点害怕面对现实只盲目相信必可以重夺边荒集再配合拓跋珪展开营救纪千千的鸿图大计。而事实上即使他们粮草兵器弓矢供应无缺可是实力悬殊下明眼人均知反攻边荒集成功的机会微乎其微。
没有人看好荒人。
司马道子并非因看好他们所以为此与他们和解只是想利用他们去牵制雨湖帮令桓玄无力封锁建康上游。
刘牢之也不看好荒人所以逼刘裕立下收复不了边荒集:水远不得归队的军令状变相把刘裕放逐。
一天收复不了边荒集他和刘裕将变成一无所有的荒人失去了一切包括希望在内。
燕飞默然无语深切感受着刘裕所说的“直至吐尽最后一口气”这句话背后辛酸凄寒的滋味。
刘裕叹道:“玄帅实在太看得起我刘裕。没有了北府兵这棵可遮荫的大树我们脆弱的船队将完全暴露在两湖帮船队的攻击下。如我没有猜错两湖帮的战舰-将集结在巢湖只要北上淮水顺流而下只两天的时间便可以进攻我们在新娘河的基地一旦新娘河被攻陷将截断我们和南方的所有联系孔靖肯帮忙也挥不出作用此事必须先解决否则我们将变成孤立无援的必败之师。”
燕飞真的不明白刘裕是如何办到的这快便从悲苦绝望里脱身出来变回荒人精明的主帅冷静地分析现在的形势。
道:“可否请守寿阳的胡彬帮忙?”
刘裕坚决的摇头道:“我既立下军令状便依军规办事如此方能赢得北府兵上下的敬重更可以教刘牢之晓得我刘裕不是和稀泥。如何可以打垮两湖帮呢?”
燕飞忽然神色微动目光投往上游对岸的方向。
刘裕遁他的目光瞧去在对岸离淮水里许远处隐隐传来宿乌惊飞的声音。
两人交换个眼色均感情况有异。
燕飞弹起来道:“探子出动的时间到哩!”
※※※
两人藏身一座小丘顶上的草丛里看着一队一队的骑士穿过密林沿淮水往下游方向进。
约略估计这支人马达五千之众。
燕飞凑到刘裕耳边道:“是哪一方的人马?”
刘裕沉声道:“应是荆州来的部队。”
燕飞倒抽一口凉气道:“竟是桓玄的人马?今次糟糕了。”
刘裕笑道:“给我们无意碰上就不是坏事而是好事。我忽然生出历史重演的感觉当日苻坚南来我由边荒集赶回来亦凑巧碰上羌人的部队奠定淝水之胜的局面。”
燕飞奇怪地瞥他一眼此时的刘裕对失去王淡真一事像是从未曾生过的样子。
刘裕狠狠骂道:“他娘的刘牢之显是早和桓玄有约定袖手让他歼灭大江帮又让荒人作陪葬。这批骑兵分明在配合两湖帮的战船从水6两路联攻新娘河。**他们的十八代祖宗我会教他们栽个大觔斗。”
燕飞道:“我们必须立即赶回新娘河去准备迎战。”
刘裕信心十足的道:“这批骑兵是采取昼伏夜行的行军方式我们可以大约推断他们何时抵达新娘河的附近只要摸清楚他们渡过淮水的地点他们将吃不完兜着走。”
燕飞问道:“两湖帮从水路来的攻击又如何应付?”
刘裕道:“桓玄和聂天还想出来的这一招非常狠绝当这部队潜到新娘河附近两湖帮的船队会打锣打鼓的从水道来犯引开我们的注意后便由伏兵从6路进攻新娘河教我们应接不暇后一败涂地。哼!只要我们先击溃这支五千人的部队将大有机会在中途截击两湖帮的船队赢得漂亮的一仗保着我们在南方唯一的基地。”
燕飞皱眉道:“假如刘牢之老羞成怒派人攻打新娘河结果仍没有分别。”
刘裕道:“我很明白刘牢之这个人因着玄帅生前与大江帮的关系绝不敢不顾军中反对的声音明目张胆的去对付大江帮。且他现在自顾不暇还在犹豫应站在哪一方短时期内不会有任何行动。哼!军令状限制了我也限制了他他该不会插手到我们荒人的事情上去的。”
燕飞放下这方面的心事道:“我们下一步该怎么走?”
刘裕笑道:“如我是初次认识你会以为你是没有主见的人现在却知道你是为我好不停地提问好刺激我去思考。放心吧!我的老朋友!我真的没事哩!我比以前任何一刻更奋图强假如我仍看不清楚这人世上只有强权而没有公理我还用混吗?”
燕飞苦笑道:“你的确清醒至乎过份了点。好吧!我可以放心了。”
看着最后一队骑兵越过丘下的林野刘裕抓着他肩头道:“请你老哥立即用你的绝世身法全赶回新娘河去并代我向文清转达由屠奉三指挥作战的意愿只要你告知老屠现在的情况他会定出最佳的作战策略。”
燕飞问道:“你老哥又如何呢?”
刘裕答道:“我会施出我的看家本领追踪桓玄这支部队弄清楚他们的虚实当我掌握到他们渡河的取点我会赶回去向你们报告希望那时我方的人马已整装待可予敌人迎头痛击。”
燕飞拍拍他肩头径自离开。
刘裕待燕飞远去后崩溃了似的从蹲立的姿势趺坐在草丛里热泪泉涌又不敢出哭声只能把脸埋人双掌里泣不成声。
他辜负了王淡真的美意和垂青假如他当时不顾一切和她私奔谢玄是不会阻止他的今晚的事也就不会生。
又假设他在司马曜驾崩前找到王淡真她也不用去面对如此凄惨可怕的命运。
只可惜他已错过了时机。
他心中生出不能遏抑的悲恨痛恨桓玄痛恨整个社会不公平的一切又知纵使他成为南方之主仍不能改变积习难改的风气。
只有强者才可以为自己的命运作主。
这将是他最后一次为心爱的人儿痛哭流涕他立誓会坚强下去。
此后谁挡着他他便杀谁。
第七章 荒外聚义
燕飞急赶了一夜的路天明时到达新娘河和淮水的交汇处。
昨晚他纵情飞驰一方面是他必须尽早赶往目的地同时亦借此以泄心中愤懑不平之气对王淡真被逼往荆州作桓玄的媵妾他是感同身受。
自苻坚南来后情况的展把他卷进大时代的无情战乱去到与纪千千共堕爱河至乎此刻他已是愈陷愈深必须施展浑身解数坚持下去直至完全彻底的胜利。
孙恩的威胁更令他如坐针毡感到危机四伏杀意暗藏。
不过昨夜的全奔驰却使他进入奇异的状态里他穿林过野、攀山越河把所有烦恼抛之脑后心中只剩下对纪千千的爱恋。
不管现实是如何残酷不仁除非拔剑自尽否则每一个人都必须继续生活下去还要当作没生过任何事时间根本不容许任何人有自悲自苦的余地。像刘裕刚失去王淡真却不得不压下伤痛与来犯的敌人周旋。生命总是这般令人感到无奈。
疾奔近百里后他不单没有劳累的感觉精神和体力均有焕然一新的动人感觉。回想起昨夜飞驰的情况似与天地同游共舞纪千千则在心内默默陪伴着他令他丝毫不觉寂寞。他再非孤军作战不论如何形影孤单纪千千永远在他心内陪伴他对抗孙恩这位极可能是大地上最可怕的敌人。
他借两根粗树枝轻松地飞渡淮水正要沿新娘河而走忽有所觉在岸旁止步。
四个人影从岸旁密林处掠出叫着他的名字迎上来。
燕飞看呆了眼。
来的是屠奉三、高彦及他完全没想过会在此区域见到的慕容战和卓狂生。
高彦夸张的叫道:“刘小子呢?希望他不是被刘牢之收进军牢里去吧!”
想起刘裕燕飞一阵难过但只能把心事暗藏密封起来。
笑道:“小刘正为我们即将来临的大战作好准备工夫。我的娘你们怎会摸到这里来的?不要告诉我是被敌人逼得流亡来此。”
慕容战来到他身前探手抓着他双臂现出战友重逢的激动欣然道:“也差不多是这样我们的敌人就是连下三天的大雪累得我们饥寒交迫不得不离开巫女丘原到南方来避风雪。他***!这处一样是天寒地冻幸好肚子可以喂饱。”
卓狂生来到他身旁大力拍打他背脊兴奋的道:“你这小子已成为天下第一高手是我们所有荒人的光荣。也亏得这场连下三天的大雪我们固是苦不堪言也瘫痪了敌人从四方八面围剿我们的行动让我们凭仗对地势的熟悉突围逃走。现在新娘河热闹得像边荒集只恨人多并不管用只消耗多点珍贵的粮食。”
屠奉三道:“勿要怪他们不在巫女丘原坚持下去人或可以再多挺一段时间战马却没法捱下去。”
燕飞喜出望外道:“我怎会怪他们是欢喜还来不及我正担心人手不足难以应付敌人现在再不用担心了。”
屠奉三沉声道:“是否现敌踪呢?”
卓狂生道:“我们到林内坐下再说五个荒人站在非边荒的土地成何体统?”
笑骂声中五人朝林木深处掠去。
※※※
卓狂生并没有夸大新娘河大江帮基地的热闹情况。河湾处停泊了近五十艘大小船只渔村搭起了以干计的营帐填满了房舍间的空地炊烟处处蔚为奇景就像把边荒集搬了到这里来。粗略估计众集于此的人数当有二、三万之众。
虽然挤迫却只予人热闹的感觉和平安乐没有丝毫混乱。不明内情的人只要想想聚集这襄的人不是浑身是胆的武士便是男盗女娼的江湖儿女又或是专门偷-摸狗的混混、艇而走险的走私掮客、被各地官府通缉的逃犯对他们守规矩的情况会大惑不解。
只有荒人方明白自己每一个人的心中都晓得唯一的出路是收复边荒集。事实上他们是为势所逼的人纵然初到边荒集时有各自浑水摸鱼的居心可是经过两次的失陷纪千千高尚情操的号召和感化均令他们澈底体会到只有边荒集才是他们的栖身之所享受到任何地方所没有的自由和公义。
在码头中心处由纪千千设计的飞鸟旗悬在七、八丈的高处象征着把所有荒人的心统一在这代表边荒集的自由和公义的大旗下。
燕飞的到达立时引起轰动。他不单是斩杀竺法庆的大功臣更是荒人心中无可替代的第一好汉子。
荒人以他们的方式吶喊欢呼士气昂扬至极点比之以前在边荒集的任何一刻为甚即使如何冥顽不灵的人他们的心亦会与其它热血沸腾的荒人的心融化在一起。
钟楼议会的成员姚猛、江文清、程苍古、费二撇、姬别、红子春等把燕飞一众迎入基地的主堂立即举行边荒集失陷后的第一次会议庞义、席敬、阴奇、方鸿生、高彦、丁宣等亦准予列席。
燕飞坐于长达两丈的长方木桌一端而身为主持的卓狂生则在另一端其它人便坐在两旁列席者坐于后一排一切仍依钟楼议会的规矩。
会议开始前卓狂生提议起立为在边荒集不幸被杀的荒人默哀然后由燕飞报告最新的情况。
报告完毕卓狂生哈哈笑道:“这叫天助我也我们正愁如何可以在水上击垮两湖帮他却送上门来予我们天赐的良机。”
江文清的目光投往屠奉三道:“要击败两湖帮先须对付桓玄来袭的人马屠当家有什么意见?”
众人都明白江文清问这几句话背后的含意因为屠奉三本为桓玄一方的人如击溃桓玄这支五千人的部队势令屠奉三和桓玄的关系陷于无法挽回的地步。
只有燕飞多出一重心事在开始这个议会前他向江文清传达了刘裕想由屠奉三统率此战的意愿他当然说得婉转指出屠奉三是最熟悉敌人者可是当时江文清却不置可否。现在于甫开始便向屠奉三提问该是要从屠奉三的反应来作出应否以屠奉三作统帅的关键决定。
最关心这个问题的是阴奇因为直接影响到他的去向。
屠奉三淡淡笑道:“自桓玄与聂天还结盟我们的关系早破裂现在使人来攻打新娘河分明是要将我赶尽杀绝。哼!我屠奉三是有仇必报的人今天我在此公布我和桓玄已是誓不两立不是他死便是我亡再没有别的可能性。”
卓狂生先带头鼓掌众人随之喝彩助威堂内一片炽热激昂的气氛。
江文清欣然娇喝道:“如此我便代刘帅提出他的主张请议会公决此仗由屠当家全权指挥。”
主堂倏地静下来。
慕容战先举手赞成接着众人纷纷举手表示同意。
屠奉三毅然而起悠然道:“多谢各位这么看得起小弟我屠奉三必竭尽所能绝不会令各位失望。”
又特别向江文清表示谢意。
燕飞心中欣慰荒人终于团结一致为共同的目标舍弃个人或派系的成见以最佳的阵容迎击敌人也可看出刘裕对江文清的影响。
卓狂生欢喜的道:“请屠帅指示!大家都是兄弟姊妹不用说客气话。”
燕飞道:“我们现在手上究竟有多少可用的战士和战船武器和粮食方面的情况又如何呢?”
屠奉三答道:“我们可用的战士在八千人间状态良好兵器方面问题不大不过却极缺弓矢看来不足以应付一场大规模的水战。幸好有桓玄关照派人送弓矢来哩!”
姚猛和高彦同时鼓掌齐喊“说得好”。
程苍古道:“至于战船方面经过修补和新制的双头战船有十二艘加上司马道子送的五艘战船共是十七艘大船其它由小型货船改装的战艇有二十八艘只要弓矢无缺这样的实力足以伏击两湖帮的船队。”
红子春拍-喝道:“今次我们是孤注一掷不胜无归。”
江文清淡淡道:“今仗我们是非胜不可因为刘牢之刚派来特使传达他严厉的警告限令我们二天之内离开淮水以南任何地方否则他会对我们采取行动绝不姑息。”
屠奉三问道:“他派谁来传话?”
江文清答道:“此人叫刘袭是刘牢之的同族人更是他的心腹其代表性不容置疑。”
姚猛破口大骂道:“**他刘牢之竟在此等时刻落井下石。”
屠奉三好整以暇向燕飞道:“燕兄怎么看呢?”
边荒诸雄:水远处于一种既合作又竞争的状态下。燕飞晓得以江文清的慧黠心中早有定案只是拿出来考量屠奉三的领导才能看他的应变方法。
微笑道:“时间上是否太巧合了点呢?”
姬别继红子春后一掌拍在桌面含意却是完全另一回事愤然道:“刘牢之摆明是要与桓玄和聂天还连手铲除我们且不用费一兵一卒便可坐收成果。”
燕飞一直不太喜欢姬别这个人因为并不欣赏他奢华的生活方式不过经过边荒集二度失陷的共患难观感逐渐改变过来。在内忧外患的煎逼下即使像姬别这样贪恋舒适生活、好逸恶劳的人亦从颓唐的生活里振奋起来义无反顾的与大家同甘共苦作战到底。
卓狂生咬牙切齿的道:“刘牢之是要逼我们离开有军事防御的新娘河在仓卒渡淮水往边荒之际让桓玄埋伏对岸的部队骤然施袭杀我们一个片甲不留。而我们的战船队则由两湖帮负责清剿这一招确是非常狠毒。”
费二撇抚着一边胡子沉声道:“我们既识破对方的奸谋当然可以将计就计反杀他们一个落花流水好向刘牢之显点颜色。”
慕容战道:“如此荆州军将不会渡淮只是派出探子监视我们的动静当我们渡淮返回边荒之际偷袭我们。”
在座者人人是身经百战的老江湖只听从刘牢之传来的话一下子便推论出敌人的策略当然晓得荆州军正沿边荒朝他们所在处推进是关键所在否则极可能会惨中敌人的奸计。
他们若要全体离开必须渡淮水从6路回去所有大小战船均须用来搬运粮货物资浩浩荡荡的二、三万人且大部分是老弱妇孺或是上匠等战斗力不强者行动既缓慢目标更明显尽管没有荆州军的威胁如此返回边荒等于自寻死路。刘牢之确想把他们赶入绝路所以人人心生愤慨。
江文清道:“坏消息外尚有一个好消息我们在颖水秘湖的基地仍是安然无恙只要能击败两湖帮我们便可以重新占据秘湖基地以之代替新娘河。”
屠奉三动容道:“这是很好的消息。”
秘湖位于边荒集和颖口间是颖水的支流当日由刘裕带路大江帮的船队便藏在该处成为隐伏的奇兵令他们于次反攻边荒集一役中战绩辉煌。收复边荒集后江文清便锐意展此基地好与边荒集和新娘河遥相呼应。现在外面的十二艘双头舰其中八艘是从秘湖基地逃回来的并于沿途救起不少逃亡的战士。
众人奉为如何在边荒寻得立足的据点而头痛此时闻之立告精神大振。
席敬道:“大小姐一直在怀疑这或许是敌人的陷阱。两湖帮既曾为此吃过大亏照道理不会不晓得秘湖基地的存在。”
红子春道:“只要猜到可能是个陷阱陷阱再不成其陷阱。”
屠奉三淡淡道:“不但不是陷阱且是反过来变成对付敌人的陷阱。”
燕飞知道屠奉三已是成竹在胸更隐隐把握到江文清在为屠奉三造势因她看出屠奉三可以成为她和刘裕的得力战友和伙伴且不限于收复边荒集的一战上。屠奉三比江文清优胜之处是他对桓玄和聂天还的熟悉这是没法替代的宝贵经验。兼之屠奉三长期为桓玄执行颠覆大晋的任务对南方的军事地理形势了如指掌如此一个人材到哪里可寻得到呢?
忽然间燕飞感到江文清对刘裕实不止于伙伴的关系般简单。
江文清向屠奉三道:“刘牢之对我们如斯狠心是否代表刘牢之已决定投向桓玄呢?”
屠奉三也开始觉察江文清在引导自己思考的方向感激地向她笑了笑道:“很难说也可以是他设法稳着王恭和桓玄的一方那他动时便可以杀桓玄一方一个措手不及。我敢断言只要刘牢之倒戈投向司马道子以桓玄为讨伐司马道子的联盟将吃不完兜着走。”
众人沉默下来南方的形势诡谲复杂未来的变化再没有人能掌握。
屠奉三坚定的眼神缓缓扫过在座每一个人道:“胜利的果实已来到我们掌心里只待我们收成。先我们须佯装出全面撤返边荒的姿态把粮货送到船上令敌人不再防范我们的战船队事实上装的全是可随时抛弃的废物。这方面由程公和费公两位负责。”
程苍古和费二撇欣然领命前者道:“我们不单须瞒过敌人连自己人也须瞒过对吗?”
屠奉三点头应是然后向高彦道:“你该清楚我们的需要而你是这方面的高手就由你负责建立一个针对荆州军、两湖帮和北府兵三方面的情报网在这方面是不容有失的。”
高彦倏地站起来夸张地施礼大声应道:“屠帅有令我高小子必做得妥妥当当我会挑最有本领和信得过的探子由我这席风媒指挥。哈!本小子立即去办。”说罢旋风般去了惹来哄堂大笑。
燕飞心中暗赞想不到他能如此以大局为重不受小白雁的影响。
屠奉三道:“调集战士、分配武器由慕容当家、阴奇和丁先生安排。全面撤走则交给姬公子和红爷去办。待我们的刘帅回来我们便可以决定在哪里渡河如何与敌人玩一个精采的游戏。”
众人轰然答应。
屠奉三道:“有主必有副我既当上此战的主帅该有任命副手的资格便请大小姐作副帅我不在时一切交由她全权指挥。”
卓狂生鼓掌道:“好!果然是善战的主帅明白战场上的规矩。我边荒集人材济济任何一个人派出来都是能独当一面的人物。不过似乎浪费了我我也是个人材呢!”
庞义失笑道:“你最大的长处当然是设法团结所有人。”
屠奉三道:“今次是我们在边荒外的第一次聚议卓先生的仟务将是挥夜窝族的精神乘机踢多些人入窝。”
说罢向燕飞道:“我要带燕兄去见一个人。”
燕飞为之愕然。
第八章 末路豪雄
刘裕在淮水北岸一堆乱石处藏起来呆看着眼前往东滚动不休的河水。载着王淡真的官船该已到达巢湖每过一刻钟她将接近江陵多一点。唉!他几可想见桓玄狰狞的面目而王淡真将受尽他的凌辱成为他私房中的玩物亦成为桓玄因被建康高门仇视所产生怨气的泄对象。
想到这里他便心如锥刺愤恨如狂。
可是他必须克制自己他坚持独自行动是他希望有独处的时间好让自己有回复过来的空间和时间至少是表面上的冷静虽然他深悉自己将永不能从这打击襄回复原状。
一切必须继续下去他也必须坚持下去一步一步的朝最后的目标迈进直至击败每一个敌人。如果无所事事他肯定自己会疯。现在则愈危险的事他愈想去做只有在生死之间徘徊方能令他的精神集中起来忘却心中的凄酸无奈。
荆州军已抵达目的地且建立营垒木寨几可断定他们无意渡河大举进击新娘河因为他们停下来的密林内藏有七十多台投石机。能在这区域供应他们重武器的只有刘牢之和何谦办得到。当然不会是何谦刘牢之的嫌疑最大。如荆州军的目的地是新娘河投石机便该藏于对岸免去运往南岸之苦。
刘裕投入河水里潜往对岸仍未到返回新娘河的时候因为他尚要侦查两湖帮船队的行踪他已大概猜到两湖帮船队的行藏没有人比他这位北府兵的席探子更清楚这一带的形势。
※※※
王国宝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策马进入琅玡王府到王府来的心情没有一次比今次更差劲至乎他有点害怕见到司马道子。他今趟损兵折将的回来又被因竺法庆之死而了疯的弥勒教徒烧掉十多艘昂贵的战船真不知如何向司马道子交代?
这次边荒集之战本应是证实他王国宝远比刘裕优胜的大好机会岂知最后功亏一篑一铺便把所有赢回来的全输出去还焦头烂额、面目无光的黯然回来。
他这一生人最不服气的是谢安重用谢玄而置他这女婿于不顾不论出身和才干他有哪一方面比不上谢玄至少可作谢玄的副手如此现在北府兵便落入他手上。
以前他只是满腹怨气可是当谢安挑刘裕作谢玄的继承者怨愤化为恨事所以他千方百计也要置刘裕于死地可恨造化弄人令他陷于此等田地。
“王国宝大人到!”
门官报上他的来临。
司马道子的声音从书斋传出来道:“请王大人进来。”
王国宝大感错愕司马道子的语调温和和平时没有两样难道他丝毫没有怪责自己之意?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想的只好硬着头皮进去。
司马道子坐在长几后正埋批阅各部门呈上的书表没有抬头的道:“国宝坐吧!”
王国宝施礼后往一侧跪坐垂着头惴惴不安地等候落。
他清楚司马道子的为人绝不好应付看来自己今趟不但要赔上大笔财富连官位也保不住。
“接着!”
王国宝探出双手接着司马道子随手掷来的奏章茫然以对。
司马道子仍忙于批阅没有朝他瞥上半眼淡淡道:“看吧!”
王国宝展书细读赫然是由以王恭为包括桓玄、殷仲堪、刘牢之等十多位外镇大臣上书新皇的奏表之中历数自己的罪状什么勾结逍遥教和弥勒教的妖人扰乱朝政诸如此类还声言兵讨伐自己反对司马道子一字不提看得他汗流浃背差些儿抖颤起来。连忙叩头道:“王爷当知道国宝对王爷忠心耿耿一切都是为王爷做的。”
司马道子终朝他瞧来柔声道:“国宝不用惊惶本王如让你被人宰掉还用在建康立足吗?快坐起来!我还有要事须和你商议。”
王国宝心中大讶在此等形势下司马道子竟不弃车保帅难道真如他所说的这封奏折反成为他王国宝的护身符司马道子为了自己的颜面须全力保住他?
又惊又喜下王国宝坐直道:“有甚事只要王爷吩咐下来我王国宝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司马道子正凝神瞧他唇边逸出一丝笑容道:“我想你出掌北府兵当北府兵的大统领。”
王国宝全身遽震不能置信的失声道:“什么?”
司马道子笑意扩展化为灿烂的笑容从容道:“国宝你身为谢安的爱婿又是本王宠信的人谁人比你更有资格出任由谢安、谢玄成立的北府兵的大统领呢?”
王国宝仍不敢相信自己的幸运自己梦寐以求的事竟会在自己最失意之际生这是否叫否极泰来呢?
道:“可是……”
司马道子截断他道:“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眼前是收伏北府兵千载难逢的机会。”
王国宝很想问他机会在哪里不过惶恐早被狂喜盖过道:“一切听王爷指示。”
司马道子悠然道:“北府兵现在已分裂为两大派系一系以刘牢之为投向王恭一方选择与我们为敌;一系以何谦为表面看是效忠于我事实上只是借我们来对抗刘牢之一旦让何谦坐上大统领的位置只会像谢玄般拥兵自重威胁朝廷。所以我们必须设法把北府兵置于绝对的控制下方能根绝此心腹大患。”
王国宝一头雾水的道:“那我……”
司马道子又打断他道:“何谦正奉我的召令来护驾今晚将抵达建康。由于事起仓卒何议会领亲兵先至大军随后分批赶来只要你能在何谦到达前伏杀他于大江上那我们不但可以接收何谦的部队且可以嫁祸刘牢之令北府兵进一步分裂。待收拾刘牢之后你便可以名正言顺坐上北府兵大统领之位。”
王国宝大喜道:“王爷放心国宝必把此事办得十分妥善不会令王爷失望。”
司马道子好整以暇的道:“今次随何谦来的只有三艘北府战船战士在一千人间虽全是饶勇善战的勇士可是只要你攻其不备当可完成任务。此事我不宜插手你更不可以在任何人面前提及我所以你必须全用你自己的人。你调集人手和战船后我再详告你何谦此行的情况。记着!我要何谦的全尸此事不容有失否则你就要提头来见本王。去吧!”
王国宝心中掠过难以言表的兴奋感觉心忖我王国宝毕生苦候的机会终于来了。
※※※
燕飞与屠奉三并肩在房舍间的简陋泥路上举步而行周围十多幢房舍内全是伤病的荒人虽然形势恶劣他们仍得到完善的照顾。
屠奉三问道:“你不是和刘帅到广陵去吗?为何会在豫州附近现荆州军呢?”
燕飞知道很难瞒得过他坦然道:“是因为刘裕私人的事可是我却不便代他说出来屠兄可以直接问他。”
屠奉三欣然笑道:“明白了!便当我没有问过好了我当然也不会令刘帅为难的。”
燕飞因他的知情识趣对他好感大增道:“你究竟带我去见谁呢?”
屠奉三停在一间大门紧闭的小屋前门外有两个羌族战士把守情况有点异样。
屠奉三问把门的两人道:“他如何了?”
两个羌人慌忙敬礼其中一人黯然道:“仍是没有丝毫改善。”
屠奉三沉重地叹了一口气示意两人把门打开。
燕飞心知不会是甚好事随着张开的门望进屋内一看下为之色变。
屋内只有一桌一床几张椅子一人据桌独坐目光呆滞茫然的瞧着大门却像完全看不到他们。
竟然是呼雷方。
以他的武功因何会变成这样子的?
屠奉三领头入屋招呼道:“呼雷当家你好!”
呼雷方全无反应。
燕飞随屠奉三在他对面坐下心中一酸道:“生了什么事?”
屠奉三摇头道:“没有人知道慕容战等人在南来途上遇上他便是这个样子什么都不懂什么都要人代劳。唉!”
燕飞盯着呼雷方没有焦点、目光涣散的眼眶皱眉道:“这是否某种禁制穴道的厉害手法呢?”
屠奉三苦笑道:“看来不像程公便是点穴和医道的大师傅仍没法可施我还以为凭你的灵通可以有点办法。”
燕飞颓然道:“有时我真的希望自己能变成神仙可惜事实非是如此。咦!”
屠奉三往他瞧来只见燕飞忽然闭上眼睛旋又睁开现出充盈异采的眼神然后移到呼雷方身后探掌按在呼雷方左右耳鼓穴之下。
屠奉三迎上燕飞异芒烁动的眼神喜道:“有何新的现?”
燕飞又闭上眼睛好一会方张开眼来道:“他被尼惠晖和竺法庆连手施展了弥勒教的邪术。”
屠奉三愕然道:“不可能吧!他们哪来时间对他施术姚兴又怎会容许他们这样对待自己的族人。既然不满呼雷当家干脆杀他好了何用多此一举?”
燕飞道:“其中当然有我们不明白的地方。刚才我瞧着呼雷当家脑海忽然出现异象看到两对眼睛和一个旋转的玉坠子竺法庆的眼神我不会认错另一对眼睛该属尼惠晖的且她爱用玉坠子施展邪法该是她无疑。”
屠奉三定神打量他吁出一口气道:“你至少算半个神仙有没有解开呼雷当家所中邪术的方法呢?说不定能在他身上揭破一些秘密。他们连手对他施术分明是要从他身上找出某些他们想知道的事。”
又颓然道:“不过知道了也已事过境迁因为他们早问出想要的东西。”
燕飞道:“这个很难说照时间计算竺法庆从呼雷当家口中问出想知道的事后可能没有时间知会姚兴又或根本不想姚兴晓得便急着去追杀我。照我猜测竺法庆的死自动解除了他部分的精神禁制使他回复了部分神志乘机逃走岂知走到半途便撑不下去幸好被我们救了他。”
屠奉三倒抽一口凉气道:“世间真有此等异术?”
燕飞道:“天下间无奇不有我便亲身体会到。古老相传什么娘的迷心术看来便是呼雷当家中的邪术。”
屠奉三皱眉道:“你有办法解术吗?”
燕飞苦笑摇头道:“我根本不知如何入手怕要找来佛、道两门的高人方有办法。”
屠奉三叹道:“远水难救近火我们现在自顾不暇如何分身去找人帮手呢?最怕找到也没有用。”
燕飞愕然道:“你不是成竹在胸吗?为何你现在的样子却像没有半点把握呢?”
屠奉三苦笑道:“如果作主帅的都一副垂头丧气、没精打采的苦模样如何振奋人心。对与荆州和两湖联军的一战我们有七、八成的胜算可是对反攻边荒集我却没有半分的把握。问题在敌人的供应是源源不绝我们却要靠孔靖和佛门接济一旦被刘牢之封锁淮水我们便断绝供应这场仗如何打呢?”
燕飞道:“我们也可以截断敌人从北方来的粮线抢夺他们的兵矢粮货。”
屠奉三道:“我们的对手是慕容垂和姚苌他们怎会不在这方面防我们一手只要他们在边荒集的颖水遍设寨垒侦骑四出便可返过来趁我们攻袭粮船时修理我们。要保护这一截百多里的粮道凭他们的力量该可轻易办得到。”
燕飞放开按着呼雷方耳鼓穴的一双手道:“看来须杀了尼惠晖方可以解开呼雷当家的妖术。”
屠奉三道:“现在我反有些羡慕他什么都不知道。”
燕飞失声道:“你不是那样悲观吧?”
屠奉三坦然道:“自晓得刘牢之敌视我们后我便失去最后的希望。不过你放心为了千千小姐我屠奉三纵使战死边荒集亦永不言退。”
燕飞遽震道:“屠兄!”
屠奉三细看两眼茫然的呼雷方双目射出坚决的神色道:“我们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如我们不得不以秘湖作根据地将落于形迹由暗转明还须应付边荒集或两湖、荆州来的敌人胜算更低。可是如不守住秘湖教人如何供应粮食予我们呢?”
燕飞在他身旁坐下来点头道:“我确没像屠兄想得这么透彻形势确对我们非常不利。”
屠奉三道:“粮食和日常用品或医药上的供应或许不用太担心佛门在南方势力如此庞大佛寺处处均拥有田地兼之有孔靖负起收集运送之责可保粮货无缺。最大的问题在战马和武器弓矢方面。只要刘牢之说一句话官营的兵器厂不用说连私营的兵器厂亦不敢卖东西给我们。没有了战马我们将失去在边荒来去如风的灵活性兵器弓矢短缺则没法持久作战这是个死结。”
燕飞道:“何不请司马道子帮忙呢?”
屠奉三摇头道:“以司马道子的为人怎会有好心肠?他只是想我们拖着两湖帮的水战部队一段时间且他至紧要保着建康给我们五艘战船和一批弓矢粮食已是他的极限如我们再去求他只会暴露我们的虚实。”
燕飞苦笑道:“待刘裕回来再想办法吧!”
屠奉三道:“他可以有什么办法呢?我们现在剩下的战马不足二千头所有兵器弓矢加起来只勉强可以应付一场大战。除非能尽夺荆州军手上的战马和武器不过在现在的情况下该非常困难如能诱他们渡河则是另一回事。”
燕飞道:“可以办到吗?”
屠奉三道:“那要看桓玄派何人领军来攻如是无能之辈我们或许有机会。唉!你相信吗?”
燕飞不解道:“相信什么呢?”
屠奉三苦笑道:“相信桓玄会派个废物来对付我屠奉三?”
燕飞只能以苦笑回应。
忽然间成功斩杀竺法庆的辉煌战果已云散烟消余下来的只是走向败亡的末路关键处在于刘牢之这反复难靠的可恨之徒。
屠奉三探手抓着燕飞肩头一字一字的缓缓道:“荒人是永远不会屈服的对吗?”
第九章 三天之期
刘裕定点一棵大树的横干就借那弹力轻轻松松的腾身而起直来到密林上方处两丈许的高空。
虽是寒风阵阵景色却非常迷人。
左方是蜿延流东彷似没有开始、没有尽头标示着边荒与其它文明地区分野的淮水。上面是覆盖大地嵌满星辰的夜空。
每次施展他的独家本领“飞猿跳”他都会进入一种特别的心境似不再受到任何拘束一切自给自足、轻松写意、自由自在。不过今次是唯一的例外。
抵达最高点后他又往下落去。
他不用眼睛去找寻落点纯凭脚的感觉忽然又再弹起但已离刚才俯察远近的位置西移十多丈。
他想着王淡真也想到宋悲风携心佩远遁边荒能否逃过尼惠晖的追杀呢?
密林像一幅地毯般往淮水和边荒铺盖过去黑沉沉的一大片其中又另有天地令人生出无有穷尽的感觉。
可是刘裕仍感到无比的孤独空虚失落的颓丧感觉厉鬼般紧缠着他那是种使人窒息似不能透气的沉重感觉。
过去的一切努力徒劳无功未来也见不到任何生机和希望。
他虽然竭尽全身的气力振作自己然而伤痛却如大铁锥般一下一下的敲击着他的心且只能独自去承受。
刘裕不敢去想象王淡真的遭遇偏又控制不住自己。老天为何如此残忍既然恩赐自己如此一个机会又在世界已来到他手心内的动人时刻不仁地夺去。
他又斜斜弹上半空前方远处出现水光的反映像一道灰白带子般从淮水往北延展过去。
终于到达濄水。
虽然不晓得敌人会用哪种方法去逼荒人从新娘河撤返边荒但他知道敌人定可办到否则不会在北岸埋伏。看有人预先在北岸放置投石机便猜到事情该与刘牢之有关系。
哼!
刘牢之!你实在太过份了有一天我刘裕会连本带利令你偿还欠债。
他估计如两湖帮要配合荆州军伏击撤返边荒的荒人最佳的藏身处莫如濄水因为这是荒人从新娘河返边荒最便捷安全的路线荒人不会舍近求远选取更西面的夏淝水或风险最高的颖水。
荒人的撤返边荒必是水6两路并进由货船负责载重、运送粮货和武器沿濄水北上同一时间在淮水筑起临时的浮桥让人马渡河。
如两湖、荆州联军趁荒人此等脆弱时刻从水6两路突袭将可把荒人返攻边荒集的力量彻底摧毁桓玄和聂天还便可以稳得边荒集。
蓦地濄水的西岸火光燃起夺人眼目。
刘裕心中一动循火光亮处赶去。
※※※
燕飞来到庞义旁坐下道:“你在这里坐了足有一个时辰想甚么呢?”
吃过晚膳后庞义便来到基地上游这块岸边大石默坐直至繁星满天的这一刻。
庞义道:“我是管粮仓的花了整天点算手上的粮货如照现在消耗粮食的度又得不到新的补充不足一个月我们便要改吃树根人实在太多了。方总负责户口登记竟算出二万八千五百六十七人来大半的荒人都流亡到这处来。且人数只会增加不会减少待躲到边荒各处的荒人闻风来聚粮食会更吃紧。”
燕飞心中暗叹不论武器、弓矢和粮食供应方面都出现严重问题如被刘牢之封锁淮水往边荒的三条水道不用敌人动手他们自因粮道被截断而完蛋问题根本没法解决。
庞义喃喃自语的道:“千千自我牺牲的伟大行为令人感动如不是她肯留下照顾小诗姐小诗姐的命运确是不堪想象她的胆子这般小。”
又往他瞧来提起勇气似的问道:“小诗姐好吗?”
燕飞想起那晚的情境心中填满温柔道:“小诗姐睡得很香甜我们不敢惊扰她。”
庞义懊恼的道:“早知你会去见她们我便可以托你带点东西去给小诗姐。你这没有义气的家伙甚么事都闷在心里。”
燕飞忙岔开道:“高小子回来了吗?”
庞义道:“最好他今晚不回来让我可以好好睡一觉。白天还好因为大家都忙得不得了他专挑在我宝贵的睡眠时间来缠我硬要我听他和那小妖精的情情爱爱如何轰烈动人、如何郎情妾意。他***熊这小子肯定被那专吃人心的小妖精弄疯了。”
燕飞失笑道:“谁叫你是他的朋友呢?”
庞义咕哝道:“他奶奶才是他的朋友我一向对他的作风不敢恭维只不过大家一道北上才混得熟了些儿吧!岂知这小子恃熟卖熟硬逼我听他自以为是天下最动听其实是令人觉得肉麻兼起疙瘩的情话。”
燕飞忍俊不住时屠奉三神色凝重的来了。
燕飞道:“坐!有甚么事?”
屠奉三在燕飞另一边坐下沉声道:“刘牢之的水师船队在洪泽湖集结只需一天时间便可以进犯我们。”
庞义倒抽一口凉气道:“这家伙并不是说着玩儿的。”
燕飞道:“他是在向我们示威摆出如我们不依他的话撤走便会攻打我们。”
洪泽湖在淮水下游处靠近大海是北府兵训练水师的大湖。
屠奉三道:“这方面仍很难说表面看似是针对我们的行动不过假如他投向司马道子则可变成对付王恭的阴谋因为王恭目下正身在洪泽湖淮水旁的大城旰眙如王恭没有防范刘牢之的心一定会被刘牢之得其所愿。”
庞义咋舌道:“刘牢之此人真不简单。”
燕飞生出一切失控的感觉他当然不希望刘牢之倒戈反王恭因为王恭怎也是王淡真的父亲如王恭有甚不测桓玄再没有顾忌下王淡真的命运会更不堪。
道:“刘牢之也可以藉此钳制何谦因为洪泽湖的东面便是何谦的据点淮阴而洪泽湖北通濉水南通高邮湖又接大江四通八达一支强大的战船队可以对整个区域挥出震摄的作用令反对刘牢之的人不敢妄动。”
屠奉三思忖片刻道:“你不是说过司马道子召何谦到建康去迎娶他的女儿吗?”
燕飞点头道:“确是何谦的心腹手下刘毅亲口说的有甚么关系呢?”
屠奉三道:“我怀疑此为司马道子和刘牢之之间的协议由刘牢之调动水师逼得何谦不得不留下主力部队在淮阴以对抗刘牢之。而何谦若仍要到建康去便只能带少量部队随行。”
庞义失声道:“不会是这样吧?”
燕飞道:“屠兄似乎认定刘牢之会投向司马道子。”
屠奉三道:“我只是设身处地从刘牢之的角度去思索。在司马道子和桓玄之间该如何选择呢?那就要看对哪个害怕多一点我敢肯定刘牢之对司马道子的顾忌远比桓玄小。以刘牢之的立场明智之举当然是远桓玄而靠近司马道子只要司马道子许以北府兵大统领之位刘牢之若拒绝便是笨蛋。
而刘牢之当上统领最大的障碍正是何谦。”
燕飞动容道:“刘裕该与你想法相同所以力劝何谦勿要到建康去。”
屠奉三道:“弄清楚这点非常重要如此我们便不用怕刘牢之会违诺在三天之期未届满前来袭了。”
庞义道:“过了三天之期又如何呢?刘牢之会否真的来攻打我们?”
屠奉三道:“根本不存在这样的问题因为我们必须将计就计在三天内撤走好引敌来攻。”
又道:“老卓在附近三次现敌人的探子正在侦察我们的情况。”
燕飞道:“现在渡河的地点由我们决定敌人倒过来要迁就我们你的大计如何呢?”
屠奉三道:“假设我们的目的地是最容易藏身的巫女丘原濄水会是看来最理想的路线。载重的船由濄水北上人马骡车则沿濄水东岸推进。我们既有这个想法敌人当然可以轻易猜到。我们便在濄水束连舟为桥渡河引敌人踏入陷阱。”
庞义皱眉道:“计划有个很大的破绽只是荆州军已教我们难以应付他们全是骑兵机动性强只须在远处埋伏待我们全体渡河之后方动强攻我们如何令他们中计呢?如我们不渡河他们只会按兵不动。”
屠奉三微笑道:“所以我们故意让他们的探子看到我们不住将粮货运上大型的战船和货船事实上到时船上装载的是战士而非粮货物资纵使吃水深敌人仍误以为装的是粮货。开始渡河时我们的船会把战士一批一批的送到濄水上游让战士登6濄水柬岸从容布置等待敌人投入罗网。”
庞义恍然道:“原来如此确是妙计。”
燕飞问道:“两湖帮的船队又如何应付?”
屠奉三道:“两湖帮的人在我们全体渡江前会耐着性子等候荆州军以快马施袭的-刻绝不会提早行动。假设两湖帮的主事者是郝长亨以他一向的作风会把战船队一分为二一支隐藏在濄水的上游另一支则部署在濄水、淮水交接处的西面动时分从两方顺流来攻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刘帅回来后我们当可以清楚敌人的所有布置。”
说罢轻叹一口气。
燕飞明白他的心情。
纵使胜得此仗又如何只能让他们苟延残喘多一段时日。失去了边荒集又被刘牢之截断粮线他们实没法养活这多荒人。至于武器弓矢亦不足以长期作战。
忽然间他也像刘裕般感到刘牢之的可恨。如有谢玄在怎会出现眼前情况。一天刘裕坐不上北府兵大统领的位置边荒集仍陷于危机里。
※※※
刘裕潜过濄水隐身在岸旁的密林襄注视着岸旁的动静。
三十多名羌族战士在岸边静候他们燃起的篝火光焰闪烁正逐渐熄灭看情形他们再没有添柴续火的意思。
他们的战马安详地在一旁吃草休息。
对方显然在等待某一方的人约好以火焰为暗号。
领头的一人高大威猛年纪在二十许间一派高手的气度。
刘裕几可以肯定他是姚苌的儿子姚兴以他的身分地位远道由边荒集到这裹来见某一方的人内情当然不简单。
能令他来者不出郝长亨甚或刘牢之其中一人而以郝长亨的可能性最大。
郝长亨约姚兴来此相会是要向姚兴显示他歼灭荒人的决心顺便谈妥入伙边荒集的条件。
谁都晓得占据边荒集必须南北势力皆支持方能成事而郝长亨所代表的一方正是姚苌和慕容垂最需要的南方伙伴。因此郝长亨送上秋波姚兴便亲身来会。
“隐龙”出现在下游处缓缓驶至。
刘裕心中叫妙待会只要他从6上追踪“隐龙”便可以知道郝长亨将战船队伍藏在何处。
此时他再无暇去想心事全神贯注于眼前生的事上。
他在心中提醒自己以后再不要低估桓玄和聂天还如不是凑巧现荆州军的影踪他们今次肯定一败涂地水不能翻身。
“隆隆”声中“隐龙”靠往姚兴等人立处的河岸。
刘裕趁姚兴一方的人注意力全集中往“隐龙”的当儿又潜近数丈直至密林边缘然后攀到一棵大树枝叶浓密处离姚兴立处只隔开三、四丈的空间。
一道人影从没有灯火的“隐龙”处飞身而来落到姚兴身旁正是两湖帮的二号人物郝长亨。
姚兴哈哈笑道:“本人姚兴这位当是郝长亨郝兄了郝兄风采过人确是名不虚传。”
郝长亨连忙说出一番客气话双方互有所需当然是相见甚欢一拍即合。
姚兴道:“客气话不用说了我今次来可以全权代表边荒集联军说话。”
刘裕心中叫好他们在岸边说话他可以听个一字不漏说不定还会有意外的收获呢!忽然间他又感到老天爷在补偿他仍没有完全舍弃他。
※※※
新娘河基地灯火通明照得渔村和四周山野明如白昼。
荒人仍在辛勤工作着忙着把“货物”送到船上去燕飞暗忖若自己是敌人的探子也会深信不疑眼睛所见的情况。
孙恩这一刻在哪里呢?是否连夜晚也不休息正全赶来。
他很希望孙恩不会来得那快如此他便可以参与眼前紧锣密鼓的一役为反攻边荒集的熟身战尽上点绵力。
奇怪地他再不担心孙恩不是因他认为自己可胜过孙恩而是晓得担心只会误事徒然耗损精神。他必须在最佳的状态下迎战孙恩把生死成败全置诸脑后。
“燕兄!”
燕飞正要进入安排给他的房舍闻言止步。
江文清来到他身旁道:“我很担心!”
燕飞讶道:“大小姐担心甚么呢?”
江文清道:“我担心刘牢之会和敌人来夹攻我们那无论我们有任何奇谋妙计也必败无疑。”
燕飞道:“大小姐没有和屠兄谈过话吗?他分析过此事认为刘牢之不会在三天之期未届满前来犯。”
江文清压低声音道:“刘裕因何如此信任屠奉三呢?”
燕飞道:“我也信任屠奉三事实会证明刘兄没有看错人的。”
江文清犹豫了一下似有点难以启齿的问道:“燕兄和刘裕怎会到豫州去呢?”
燕飞顿悟刚才说的只是开场白江文清来找他的真正原因是要问这句话如此看来江文清对刘裕果真另眼相看。
他曾答应过为刘裕隐瞒王淡真的事当然不可以说出事实但又不想说谎却又不得不说谎只好道:“我们本想到寿阳找胡彬凑巧碰上荆州军!”
这是最没有破绽的谎话燕飞心忖如再见刘裕必须知会他有关这个谎话以免两人口供不符。
江文清果然没有怀疑放下心事似的舒一口气道:“不阻燕兄休息哩!”说罢去了。
燕飞隐隐感到她多少收到点刘裕与王淡真之间一事的风声暗叹一口气入屋去了。
第十章 截击战术
拓跋珪想着燕飞不是关心他的安危也不是怕拓跋仪对付刘裕的行动一旦败露会影响他和燕飞的交情而是在思索燕飞的神通。
燕飞是不会骗人的他既表白能与纪千千作心灵传感拓跋珪便深信不疑。且亦不由他不信因为若非如此便难以解释他种种如有神助的行径。
燕飞在乌衣巷谢家外息断绝内息却循环不休地躺了百天的事实更是启人深思。他于不可能的劣势下斩杀竺法庆更使任何人很难把他当作一般的“人”来看待。
一向以来他对甚神佛毫不在意道家炼丹之术在他来说只是自欺欺人的玩意又不见出现过甚么活神仙。道家盛传的某某人白日飞升看来都不外是以讹传讹。道家的高人死了便当作成仙佛门高僧辞世则尊之为人灭聊以自慰。
可是燕飞却是眼前真实的例证他至少可算半个神仙。
难道道家炼丹之法确非骗人的玩意人是可以透过提炼大自然的某种力量以催体内的仙根达致永生不死的仙道境界?
拓跋珪终开始对炼丹之术生出兴趣暗忖不要说自己能长生不死只要能把寿命延续多数十年以自己的识见才智长期领导拓跋族战士南征北讨终有一天天之涯、海之角都要臣服在拓跋族的铁蹄下他拓跋珪更会成为不死的级帝君。
想想也感到无比的兴奋。
但究竟如何人手呢?哪位道家高人才有真正的本领?
正思索时手下大将长孙普洛揭帐而入后面跟着的还有左长史汉人张衮右司马许谦人人神色凝重。
拓跋珪目光落在长孙普洛双手捧着的铁盒上道:“有甚么事?”
长孙普洛把盒子放在他跟前沉声道:“慕容垂使人把这盒子放在乎城城门外指明‘这是慕容垂送给大帅的贺礼祝贺大帅成为燕代之主’说毕使者便快骑离开。他们不敢拆看把铁盒送来盛乐请大帅定夺。”
拓跋珪闻言凝神打量铁盒盒子以细索扎个结实又在盒盖处以火漆密封透出神秘邪异的感觉。
毫不犹豫地拓跋珪道:“给我挑断系索!”
长孙普洛拔出匕迅快地把索子挑断只要打开盖子便可知慕容垂送来之物。
帐内气氛沉重谁都晓得慕容垂送来的不会是好东西。
拓跋珪探出两手抓着两边盖沿处火漆碎裂盖子随即松开。
只有拓跋珪看到盒内的东西。
长孙普洛、张衮和许谦没得到拓跋珪指示不敢探身去看不过仍嗅到浓烈的草药气味。
拓跋珪缓缓把盖子放回原处合起铁箱表情平静无波似对慕容垂送来的贺礼无动于衷淡淡道:“这是慕容垂送来的战书以显示他誓要把我连根拔起的愤怒和决心。哼!世事岂能尽如他意。”
他最后一句话似是在嘲讽慕容垂的自信可是三人却感到这句话是拓跋珪安慰自己的话因为拓跋珪异乎寻常的反应正显示出他内心的震憾。
拓跋珪有点心疲力尽的柔声道:“你们在帐外稍待片刻我须静心想想方再传你们进来说话。”
三人怀着重如千斤的心情退出帐外去。
拓跋珪先低垂着头再仰脸时已是热泪满颊。
铁盒内放的是他亲弟拓跋瓢的级经防腐药熏制过的脸容向上如仍在生睁而不闭的眼睛残留着死前的惊惶、屈辱和愤恨。
夺得平城后拓跋瓢奉他之命到荣阳去监察燕军的动静想不到竟被慕容垂擒杀。慕容垂送还他的人头不但要向他示威还要对他宣明谁才是第一把手。
慕容垂啊!
终有一天我拓跋珪要你千倍万倍偿还此杀弟之仇。
※※※
小诗道:“我现在真的放心了小姐的情况一天比天一天好哩!”
纪千千安坐椅内。直到此刻一切都瞒着小诗没有告诉她燕飞曾经来过也没有让她晓得边荒集二度失陷的事。
微笑道:“你今天的精神也不错。要不要到城外各处走走呢?整天留在院子里闷也要把人闷坏。”
小诗吃惊道:“小姐!”
纪千千胸有成竹的道:“只要我提出要求慕容垂怎也会给我办到否则只显示他的无能不能控制局面。顶多让他陪我们一道出游吧!”
小诗清楚她的性格想到便会去做她说甚么都难改变纪千千只好惶恐地点头。她最怕慕容垂断然拒绝令纪千千不开心。
“小姐!”
纪千千和小诗交换个眼色后道:“大娘请进来!”
在门外唤她的正是风娘如非燕飞指出她的真正身分纪千千只会以为她是个尽责的管家妇由此可见她是如何深藏不露武功如何深不可测。
风娘确是慕容垂一着厉害棋子由她贴身侍候她们主婢使她熟悉她们主婢的起居生活任何异常的情况均可令风娘生出警觉。而她凡的轻功更大添拯救她们主婢行动的难度和风险。
风娘神色平静地走进内堂来到她们身前投往纪千千的目光现出一闪即逝的怜惜神情旋又敛去。一脸悦色的道:“皇上请我为他传话请千千小姐收拾简单的行囊明天我们将有远行。”
纪千千心中一颤问道:“皇上要我们随他到哪里去呢?”
风娘垂似不愿被纪千千看到她的神色轻轻答道:“这方面千千小姐须亲自问皇上我们作下人的只敢按皇上指示办事。”
小诗皱眉道:“小姐的随身箱子怎办呢?”
风娘答道:“三十个箱子会随后运来。只因骡车慢马儿快所以皇上请千千小姐只带备随身的替换衣物和用品吧!小诗姐请放心。”
纪千千心中翻起千层巨浪终于晓得慕容垂是要带她们随军出征。
慕容垂究竟要攻打哪一方呢?
离百天筑基功成仍有一段很长的日子纵然她现在肯冒险以传心术警告燕飞燕飞也不肯接收她的信息。
自闻得边荒集二度失陷的噩讯她感到自己又处于作战的状态里。
现在她唯一可以做的事是竭尽才智去掌握慕容垂的实力他的性格和作风、兵法战略上的部署好在将来能作燕飞最神奇的探子。
机会终于来了。
希望在筑基功行至圆满前慕容垂尚未打垮拓跋珪和荒人的联军吧!
※※※
燕飞步入屋内立即暗叹一口气晓得好好睡一觉的愿望落空。
二丈见方的小茅屋空荡荡的在中间摆放了张木桌和几张-四周置有七、八张供人睡觉的地席聊备一张绝难御寒的被铺由此便可知荒人物资的短缺。
令燕飞头痛的当然不是布置或设备的问题而是一脸兴奋神色据桌独坐的高彦摆明在此恭候大驾。想想庞义的吐苦水燕飞便晓得烦恼来了。
颓然在高彦面前坐下道:“还有甚么好说的?”
高彦不悦道:“你晓得我想说甚么吗?”
燕飞笑道:“噢!原来你已谈够了小白雁除她外还有甚么呢?燕某人洗耳恭听。”
高彦先现出尴尬神色旋又换上笑脸拍桌道:“小子真听明。哈!你是旁听者清说得出她心里有我当然有一定的道理我只想知道你凭她哪几句话得出这样的结论?”
燕飞皱眉苦思好半响道:“我说过这样-句话吗?好像是你自己说的吧!”
高彦道:“谁说的并没有问题最重要是你老哥应和同意。说罢!你很少同意我猜到的分析为何独同意我这句话。”
燕飞不知该好气还是好笑又不愿伤他的心破坏他的兴致。随口道:“你不喜欢的娘儿你会随便亲她的脸吗?”
不由想起在荣阳与纪千千被窝内的热吻心中涌起难以言宣既心伤又迷醉的感慨滋味。
高彦愕然道:“如有便宜可占对方又千肯万肯或不是太讨厌的只要是娘儿我都不会介意的。”
燕飞被勾起心事心中不由强烈地惦挂纪千千差点立即设法在心灵的空间内搜寻她的踪影又不得硬把念头压下去。
苦笑道:“你倒很清醒你清楚自己那副见到娘儿便饥不择食的德性。唉!我没甚么话可以安慰你了可以说的是男和女是不同的没有点好感绝不会让你揉她的小肚子更不会在有选择的情况下在你的臭睑留下胭脂唇痕。”
高彦拍桌喜叫道:“说得好!哈!女和男是不同的不但准我揉她的肚子还赠上香吻这不是爱的表现是甚呢?燕小子真有你的给千千训练过后确是脱胎换骨句句金石良言。”
燕飞心中填满纪千千心忖自己绝不能败于孙恩之手想到这里倏地出了一身冷汗。
高彦觉有异道:“有甚么问题?难道揉肚献吻还不算数吗?你的脸色为何变得这么难看?”
燕飞此时心中想的却是自己如仍这般看重胜败得失对上孙恩这么一位然于一切的道家大宗帅肯定必败无疑。
只有将生死成败全抛开就像那趟与竺法庆一战自己方有一拚之力。
纪千千的爱予他奋战到底的决心同时也是他的破绽和弱点。
他是否可如早先想出来的办法把对纪千千的爱全转作战斗的力量呢?
高彦道:“你听到我说的话吗?”
燕飞定神打量他心中灵台澄明清澈一脸若有所思。
高彦瞪大眼睛瞧他道:“你想到甚么呢?”
燕飞淡淡道:“我想到孙恩!严格点说是我感应到孙恩。”
高彦大吃一惊左顾右盼的色变道:“不要唬我!你不想听我说小白雁可以坦白点表明心意不用拿这可怕的家伙来吓老子。”
燕飞道:“不用害怕他该至少在百里之外。”
就在他心中凝聚对纪千千深爱的一刻他感到一切都无关重要。不论想拆散他和纪千千的力量是如何庞大可是只要他们永远深爱着对方此志不渝其它的再不重要包括生离死别在内。
正是在这种动人的心境下他的心灵像潮水涌过大地般朝四面八方延展也感应到孙恩孙恩亦感应到他。
联系旋即断去是孙恩故意封闭起心灵不让燕飞接触到他拥有庞大力量的精神。
高彦瞠目结舌的道:“你在弄甚么鬼?”
孙恩为何故意中断他们的接触呢?
燕飞再次暗冒冷汗想到孙恩可能采取的一种策略。
以孙恩的神通广大他们在新娘河聚义密谋反攻边荒集的情况当瞒不过他。如他孤身而来力图破坏以他的武功后果实不堪想象更会扰乱自己的心神使他陷于完全的被动。
高彦催道:“说话呵!”
唯一应付孙恩的方法是先一步截着他与他在新娘河之外某处决一生死。
可是如何能截击神出鬼没的孙恩呢?
卓狂生此时胁下夹着一个卷轴走进来。大喜道:“今次有福了可以一连串听到两个精采的故事。”
毫不客气在燕飞旁坐下把卷轴拉开少许露出没写过的空白处取出纸笔墨放在桌面。笑道:“燕飞怒斩假弥勒小白雁之恋两大边荒传奇谁先说?”
高彦失声道:“边荒集仍在敌人手上你敢来打我与小白雁的主意出卖我们的故事赚大钱休想我会答应。”
卓狂生斜眼睨着他道:“你这小子真没有长进我卓狂生看得起你是你祖宗的荣耀。边荒集的光荣终有一天过去人也会死甚都会烟消云散但只有边荒的历史会因我卓狂生动人的史笔千秋百世的流传下去。你这没有脑袋的小子试想想吧!在一千年二千年之后在街头巷尾大批的民众围着说书先生听你这小子爱得胡涂、爱得不顾一切的美丽故事是多动人的一回事。对吗?小子!就由你先说出来。你初见小白雁时是怎样一番情景心儿有没有忐忑狂跳。”
高彦为之语塞抓头道:“这么荒诞的话由你口中说出来却像有点道理似的。不过仍很有问题我仍在努力追求小白雁的关键时刻如光复边荒集后你每天都拿我和她的事来说三道四的一个不好传进她耳襄去天晓得她是欣赏还是大娇嗔。这个险恕老子不奉陪了。”
卓狂生笑道:“这个容易嘛!我现在是在储蓄老本目的是完成一部说书人的天书。你的故事迟点卖又如何?待彦少你和小白雁米已成炊之时才面世可以放心哩!说罢!勿要痛失名传千古的千载良机。”
燕飞截人道:“听说你在附近现敌人探子的踪影你负责这方面的吗?”
卓狂生道:“鬼才有空四处去找敌人的探子!不用找也晓得有敌探在周围活动。我是要制成一幅新娘河的地势图才到处踩踩看。哈!我的脑袋不差吧!除了说书说得动听还有图书辅助多收点钱仍有人在外面排着队进来。”
燕飞道:“有没有这一带的地势图我当然不是只指新娘河一带。”
卓狂生欣然道:“你是第一个懂得欣赏我绘制地图的人算你识货。”
从大卷图轴襄抽一张出来摊在桌上竟是由寿阳直至淮阴百多里内的地理图标示出每座城县的位置山川形势清楚分明。
燕飞凝神细看忽然站起来道:“我要走了。”
两人为之愕然以对。
燕飞拍拍背上的蝶恋花悠然自若的道:“刘裕回来后问他便可知我到了哪里去希望能及时赶回来与你们并肩对付敌人吧!”
直至燕飞消失门外卓狂生和高彦仍是对望着不明白生了甚么事。
第十一章 心惊肉跳
自决定杀害兄长桓冲后桓玄便晓得有个人非杀不可此人就是江海流。他与桓冲关系密切情如兄弟又清楚自己和桓冲的嫌隙更明白自己的为人终有一天会揭破他弒兄的真相那他桓玄便要身败名裂了。
江海流并非平庸之辈他除了人面广且是有实力的大帮会龙头大哥要杀他绝不容易还要令人不怀疑到他桓玄身上根本是没有可能的所以他须借助聂天还的力量。他和聂天还联合起来后将变成绝配可以将本来是不可能的事化为可能。
在南方谁能控制长江谁便可以主宰南方的荣衰。
桓家一直戮力栽培大江帮正是为控制长江很多事由帮会人马出头可以避过与朝廷的正面冲突灵活度亦大得多。所以自桓温开始便实行扶植大江帮的策略大江帮与桓家的关系就是这般建立起来的。
当年桓温能席卷建康权倾天下帮会曾挥很大的作用。
到没兴趣当皇帝的桓冲上台一切以安定为主大江帮在他的指示下反变成一股稳定局势的力量一切依江湖规矩办事亦使大江帮得到沿江各大小帮会的尊重尤其大江帮得边荒集之利令大江帮的声势攀上前所未有的巅。
另一方面桓冲一力提拔屠奉三由他成立振荆会在桓冲的支持下对两湖帮展开扫荡令两湖帮的势力难人大江半步。也使屠奉三和聂天还成为死敌结下解不开的仇恨。
现在大江帮已除必须有另一水道的帮会代替大江帮故而桓玄与聂天还的结盟是最顺理成章的事。
而在屠奉三和聂天还之间桓玄只可以选取其一。
对桓玄来说这是个痛苦的抉择。
他没有朋友屠奉三是唯一的例外可是为了完成梦想他必须舍弃屠奉三。而他更清楚以屠奉三的精明厉害一旦他与聂天还连手对付江海流屠奉三会因而醒觉桓冲之死是有问题的。这后果令他不但要放弃屠奉三更要置自己最好的朋友于死地因为桓冲一向是屠奉三最尊敬的人。
他差遣屠奉三到边荒集去前早和聂天还拉上关系所以他派屠奉三到边荒集去根本是包藏祸心希望借别人之手为他解决屠奉三这个难题。
事情的展虽然稍有失控可是一切很快可以重上正轨今趟屠奉三是死定了荒人也要完蛋。当边荒集回复平静后新一代的荒人将会出现分别在边荒集已落入他的掌心里。
河风阵阵吹来吹得桓玄衣袂飘扬。
在八艘战船的护航下他乘坐的战船驶进赣水朝鄱阳湖顺流而下。
谋臣侯亮生来到他身后沉声道:“一切办妥。屠奉三的家族和有关系者共九百五十四人全体处决。”
桓玄言不由衷的点头道:“这是背叛我桓玄者必然的下场。”
侯亮生欲语无言。
桓玄不愿再想屠奉三的事至乎希望自己永远忘掉这个人岔开道:“王恭方面有甚么消息?”
侯亮生答道:“淡真小姐将在后天早上抵达江陵。”
桓玄终于找到他得以舒解因屠奉三而来的郁结心情的良方。心忖此美女如真的名不虚传他会好好享受她把她的身心彻底征服想想也教人兴奋。
从容道:“那我们就在十天后挥军直指建康看司马道子如何应付我们。”
侯亮生道:“直至此刻刘牢之仍是非常听话一切依计划行事。”
桓玄的血沸腾起来爹的梦想终于在我这个儿子的手上完成。当联军分别由大江上下游进犯建康司马道子的反抗力量将会被辗碎司马皇朝亦就此灭亡以后天下便是我桓氏的天下。
他今次到鄱阳湖是去见聂天还大家面商夺得建康后如何分配利益。他清楚聂天还是怎样的一个人终有一天他会反抗自己不过那是将来的事了。一个帮会的大贼头能有甚么作为呢?
※※※
拓跋仪凝望篝火四周不时传来战马的嘶叫声心中百感交集。
今次回到盛乐他次生出如外人的古怪感觉。似乎他更属于边荒集更认同荒人的身分。边荒集虽然形势复杂可是各派系间既敌对又合作的奇异关系却形成另一种吸引力令人眷恋其中的变化和展。
纪千千的驾临边荒集把一切改变过来边荒集再不是以前的边荒集大家目标明确为保护边荒集的公义和自由抛头颅洒热血。
纪千千的被掳北去更使边荒集进入空前团结的状态。正是这股由纪千千而来的凝聚力把所有荒人的心连结在一起。把纪千千主婢迎回边荒集去成为荒人最祟高的目标。
陪他围坐篝火的是拓跋珪派来助他对付刘裕的三个高手分别是公羊信、贺横和莫干都是他先前不认识的人。名义上他们全听自己的调度可是他们也是拓跋珪用来反监视他的人看他是否如实执行命令。
这三个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其中又以使长轲斧的公羊信武功最高性格最阴沉。
在途上为明白他们的实力拓跋仪曾与他们较量过招唯独公羊信巧妙地把实力隐藏起来令拓跋仪没法摸清楚他的虚实。
跟随来的百名拓跋族精锐战士人人均是能以一挡十的勇士表面上是交由拓跋仪指挥事实上他们只听命于公羊信三人他要通过三人向他们命令。
假设拓跋仪违背拓跋珪的密令他们大有可能反过来对付他拓跋仪。
如在落单的情况下只是公羊信三人连手已足够杀死他拓跋仪有余。
他真的为刘裕担心更感到自己对拓跋珪不像以前般忠心耿耿。他次羡慕起燕飞来孤人单剑是多么的逍遥自在。纵使纪千千暂落入慕容垂之手他仍有明确不移的奋斗目标。而自己则有点不知自己在干甚么收复边荒集和杀死刘裕两件事已混淆起来了。
此时一名战士如飞掠至报告在西南方现敌踪。
拓跋仪收拾心情出往东行的命令。
※※※
司马道子从皇宫回来大将司马尚之迎上来道:“仍未找到她她或许已离开建康。”
司马尚之是司马道子的堂弟骁勇善战论武功在王族内仅次于司马道子与大将王愉并称建康军双虎将是司马道子最倚重的大将。
司马道子不由想着楚无暇动人的**此女在床上确是迷死人的尤物只可惜在形势变化下他们的缘份亦走到尽头。不论于公于私他也绝不可再沾手此女。
有点伤感的道:“走了也好!现在我们和弥勒教再没有任何关系。”
司马尚之退在司马道子身后进入主堂提议道:“我们应否正式公布把弥勒教定为邪教并把明日寺夷为平地把竺雷音和他的从众公开处决呢?”
司马道子心忖楚无暇既已知情离开竺雷音怎还有胆子留在明日寺任人宰割。微笑道:“你忘掉一个人哩!所有事凑合在-起来办方够轰动。”
正在主堂静候他的司马元显迎上来问好。
司马道子立在入门处讶道:“你竟没有到秦淮河鬼混吗?维持多少天哩?”
司马元显俊脸一红尴尬的道:“一天未办好正事孩儿再不会踏足青楼半步。”
司马道子和司马尚之诧异的对望一眼因从没想过司马元显如此识大体分轻重。
自被燕飞等掳走又安然回来后司马元显便像变成另一个人做任何事、说任何话都经过深思熟虑双目闪动着自信的光芒。
司马元显道:“孩儿有事和爹商讨。”
司马尚之识趣的道:“尚之还要到石头城打点事务。”
司马尚之离去后司马道子领着儿子进入了大堂。
※※※
慕容战来到呆立在码头的屠奉三旁问道:“你好像满怀心事的样子是否不看好此战呢?”
屠奉三叹一口气道:“不知如何今早起床后我一直感到心绪不宁人也特别容易倾向悲观有点甚么都不想做的颓丧感觉但又不得不强撑下去。此战我们是不容有失的。”
慕容战道:“这种情况该很少生在你身上对吗?”
屠奉三双目射出茫然神色点头道:“是从未试过的经验。一直以来我都认为自己是铁石心肠的人。自大司马派给我清剿两湖帮的任务后我便以铁腕手段对付两湖帮和任何支持两湖帮的人手段方面无所不用其极令两湖民众视我为恶魔而两湖帮亦因我无法将势力扩展至两湖之外。如再给我数年时间说不定我能荡平两湖帮岂知功亏一篑。”
慕容战皱眉道:“桓玄命你去边荒集会否是……”
屠奉三苦笑道:“你终于看到此点可是我自晓得桓玄与聂天还秘密结盟我便醒悟过来。桓玄这条计阴毒至极点以有心算无心到我晓得中计已完全陷于被动。哼!枉我视他为友他却如此待我有一天我会教他后悔这个决定。”
又问道:“燕飞呢?他是有神通的人或可以知道为何我会心惊肉跳。”
慕容战像想到某种可怕的事情般脸色微变道:“我来正是要告诉你燕飞突然离开了。”
屠奉三失声道:“甚么?”
慕容战道:“此事非常奇怪他本和高彦、老卓两人在谈笑忽然提剑便去离开前说只须问刘裕便晓得他到哪里去呢。”
屠奉三讶道:“他当是有十万火急的事赶着去做。”
慕容战道:“我看该和孙恩有关因他曾在高彦面前提起孙恩又说孙恩仍在百里之外听得高彦一头雾水。”
屠奉三呆了半晌苦笑道:“非常人自有非常的行藏待刘帅回来后问个清楚便成夜哩!好好休息明天还有得我们忙的。”
慕容战欲言又止终于去了。
不用慕容战说出来屠奉三也知他在为自己的家人担心。
他也担心得要命偏是毫无办法。
自光复边荒集后他便派手下潜返莉州尽量撤走与振荆会有关系的人。现在他唯一的愿望是走多一个人便少一个被桓玄害死的人。
他与桓玄的友情已化为深刻的仇恨。
对桓玄他绝不会手下留情。
※※※
在大堂一角席地坐下后司马元显道:“孩儿想求得爹的批准带着皇谕亲身到广陵走一趟以显示我们的诚意。”
司马道子愕然打量他半晌道:“你不怕刘牢之反脸动手把你擒下来再用你作人质吗?”
司马元显道:“这个险仍是值得冒的只要令他倒戈站在我们一边对付桓玄他将永远不能与桓玄合作。因为谁都清楚桓玄不容任何人逆他的意他会记恨得罪他的人。”
司马道子欣然道:“我的儿子终于长大哩!学会分析形势可是爹怎能让你去冒这个险呢?”
司马元显失望的道:“爹!”
司马道子微笑道:“你是否从燕飞等人身上学到很多东西呢?”
司马元显兴奋地道:“确是如此。这三人不但胆大包天且料敌如神明明没有可能的事也可以轻易的办到。”
司马道子开怀笑道:“看来我得多谢他们三个教导我的孩儿。可惜……”
司马元显道:“可惜甚么呢?”
司马道子若无其事的道:“当然是可惜必须铲除他们。”
司马元显一震道:“爹!”
司马道子双目厉芒一闪沉声道:“你可以欣赏你的敌人却绝不可对敌人心软。明白吗?”
司马元显点头道:“明白!为了我们司马氏的皇朝孩儿对敌人绝不会心软。”
司马道子沉吟道:“你刚才的提议非是不可行只是时机却不适合。我们先要令王恭、桓玄和殷仲堪之辈出师无名乱他们的阵脚方可以把你的提议付诸实行。因为当南方非是处于战争的状态刘牢之若敢对你不利等于公然造反背叛朝廷而刘牢之更怕桓玄隔山观虎斗、袖手不理。”
司马元显一呆道:“如何可以令他们出师无名呢?”
司马道子哑然失笑道:“桓玄今次叫作茧自缚以为能以讨伐王国宝来令我进退两难岂知我竟有一石三乌之计。桓玄啊!你想和我斗?道行仍差很远呢。”
司马元显道:“孩儿并不明白。”
司马道子从容道:“答案该在天明前揭晓你回房好好睡一觉时候一到我会使人去唤你来。”
司马元显使性子的道:“爹!”
司马道子长长吁出一口气道:“成则为王败则为寇这是千古不移的真理。为争取最后的胜利我们必须为求目的不择手段。你须永远记着爹这番话。”
司马元显像想到甚么地急促喘了几口气不敢多问告退进内院去了。
司马道子独坐大堂暗叹一口气。
他虽教儿子为求目的不择手段却清楚自己在某一方面仍不够狠心。
如他够狠心的话便不该让楚无暇活着离开叮是他却知道自己是故意放她走的。当时他为自己找的借口是让燕飞多一个劲敌但内心中很清楚自己不忍杀她。
有得必有失。
为了司马氏的天下他必须作出取舍。
现在他已成为独撑司马氏皇朝的栋梁他如失败司马皇朝也完了。
第十二章 连环毒计
刘裕**的从水里冒出来爬上江边的乱石滩处俯伏在黎明前的暗黑里淮水在后方流过河浪还不时冲浸他双脚。
在水里时还好感觉暖暖的反是离开水底给风一吹立感奇寒澈骨不由怀念起燕飞奇异灼热的真气进入自己经脉后便从每寸皮肤释放出来把湿衣蒸干比在烈阳下曝晒更见功效。
刘裕一向体质过人不惧寒暑吸收了燕飞的真气后经脉便像吃了补品似的抗寒的力量竞增强了。像现在这种情况下如在以前他必须立即脱下衣服生火取暖可是此刻却感到体内真气天然运转每一周天都令寒意减去少许有说不出的舒服。
他感到很松弛有种懒洋洋甚么都不愿去想便让现状如此继续下去直至天荒地老的感觉。
水底确是个奇异美妙的世界。
他为躲避敌人的哨探从水底离开。当他贴着江底潜游之际他完全忘掉了水面上的一切包括令他神伤魂断的伤痛心事。注意力全集中到水里的动静去。在水面外时绝想不到水底的世界是如此多采多姿变化无穷且充满生机。鱼儿静伏不动他不敢惊扰牠们沿着起伏的河床只冒出水面换了七次气完成了近五里的水底旅程在这里登岸。
筋疲力尽后慢慢恢复过来的过程反带来抛开烦恼的心境。
他想王淡真想得太疲倦了好应让不堪负荷的脑袋歇下来。
只要不想她她便不存在。
说到底甚么生离死别悲欢离合全是种种心的感受。在这一刻他明白了佛家为何说众生皆苦皆因一息尚存自心不息。
王淡真便像一朵没有根蒂的落花被时代的狂风刮得身不由主随风飘荡。
生命是否真的如斯无奈呢?
唉!
为甚么我仍抛不开她呢?一切已成过去可是对自己来说她仍是他刘裕的将来。
在暗黑里刘裕缓缓从岸边爬起来然后觉衣衫已干透。
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自己的功力又大有精进?
刘裕探手往后按上厚背刀心神出奇地平静。他知道老天爷仍在眷顾着他当他回到新娘河的一刻他曾认为只是自己痴心妄想的鸿图大业将开始起步。
没有人能挡着他!
他已失去了一切不过他会一步一步把失去的争取回来直至最后和最彻底的胜利。
※※※
燕飞卓立山头处俯视在七里外的堂邑城这是建康北面的一座大城他已可清晰地感应到孙恩在离他不到三十里处。
原本两个并不认识的人在因缘牵引、风云际会下变成宿命的死敌只要客观和清醒地去思索便会生出古怪的感受。
他和孙恩只有一个人能活下去这是否造化弄人呢?
孙恩虽然是他的死敌可是纵然差点被孙恩要了老命他对孙恩却没有丝毫恶感。对方确是了不起的卓人物。
千千呵!你可知道我燕飞正为营救你而竭尽所能的奋力作战呢?我们的道路为何如此难走至乎有寸步难行的苦况。孙恩的千里挑战有如宣判我极刑的判决书生在我最不愿面对如此考验的时刻。不过只要想到纪千千燕飞便会充满力量和勇气抛开一切为千千你而奋战。
这是我最后一次感到恐惧。
“我们要征服边荒集而不是让边荒集征服我们。”
纪千千这两句话在他耳鼓内回响着。
对!我们绝不会向命运屈服的。不论不幸的事如何生在我和你之间但我们仍尝过真爱的动人滋味那并非每一个人都有的机会是上天对人们最慷慨大方的髅赠。
燕飞平静下来甚么恐惧、得失之心不翼而飞只余下一颗灼热的心填满了对纪千千的爱和无畏任何敌人的强大斗志朝堂邑城掠去。
孙恩会有何反应呢?
他再不在意。
※※※
司马道子坐在大堂北端冷眼瞧着神色兴奋、带点倦容的王国宝指示手下把何谦的尸体抬到大堂就那放在地上向他邀功。
“除国宝外其它人给我退下!”
不旋踵其它人退得一个不剩只余王国宝一人意气昂扬的立在何谦的尸身旁。
司马道子探手按在平放身前名慑建康的著名佩剑“忘言”上。道:
“辛苦国宝哩!”
王国宝微一错愕目光落在他按剑的手处道:“托王爷鸿福我们摆出迎接这傻瓜的姿态登上他的船然后忽然出手杀他一个措手不及不过此战仍不容易我们三千多人去只得千多人回来不过仍是值得的。当时情况非常混乱希望没有留下活口吧!”
司马道子目光扫过他身上多处刀伤痕迹、染血的战袍点头道:“此战肯定非常激烈王大人你做得很好没有令本王失望。”
缓缓提起忘言剑横在胸前一手握鞘另一手抓着剑柄。
王国宝终察觉司马道子神态有异往常目光移到他的忘言剑处然后迎上司马道子锋利的眼神不解道:“王爷……”
司马道子徐徐道:“你杀了何谦断去北府兵一条支柱也除去了我和刘牢之之间最大的障碍是立了功本可以将功来补过可是你犯的过错不嫌大了点吗?这样的功劳算甚么呢?”
王国宝色变遽震道:“王爷!”
司马道子以看走狗般的眼光带着不屑上下打量他沉声道:“你不是说过竺法庆是真活佛是弥勒爷降世吗?哈!他竟然给人宰掉!你说可稳得边荒集看现在弄成甚样子你不但把事情弄得一塌糊涂还令我声威受挫现在你和你的甚么捞什子弥勒教且成为外镇讨伐我的借口如让你继续留在世上只会破坏我司马皇朝的天下我司马道子会是这种蠢人吗?”
王国宝终知是甚么一回事拔剑飞退。心知只要逃回乌衣巷即使以司马道子的专横仍不敢进府内拿人更不敢在他爹王坦之前杀死自己。
“挣!”
“忘言”出鞘。
司马道子豹子般从坐席处斜掠而起就在王国宝离出口尚有十多步时飞临他头上“忘言”化作万千剑影铺天盖地的往王国宝洒下去度快至肉眼难以掌握当得上“静如处子动若脱兔”的赞誉。
王国宝虽是在激战之后损耗的真元仍未恢复可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除了拼死保命还能干甚么呢?
佩剑离鞘往司马道子的“忘言”迎上去。
剑击之音连串密集的响个不绝。
司马道子落往地上人影倏分王国宝踉舱跌退回到厅中去。
王国宝勉强立定双目射出怨毒的神色紧盯着仍是气定神闲的司马道子。
司马道子缓缓转身手上左鞘右剑剑锋遥指王国宝催的阵阵剑气把王国宝紧紧死锁没法逃遁。
司马道子摇头哑然失笑道:“你不是一向看不起我的剑吗?还以为你的剑法如何惊人岂知不过尔尔。”
王国宝胁下的伤口开始渗出鲜血惨然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王国宝何时说过看不起王爷你的忘言剑呢?枉我一直对你忠心耿耿一切都……”
司马道子截断他道:“闭嘴!你不是说过谢玄的剑法、桓玄的刀法都及不上你吗?这两个人在‘九品高手榜’上分别排名第一和第二本王只居第三你看不起他们不是等于看不起本王吗?”
王国宝狂喝一声剑化长虹朝司马道子胸前搠去。他是不得不反攻否则如此下去光是失血已可致他于死。
司马道子一阵长笑剑势开展使的竟是守势守得稳如泰山步法灵动变幻在王国宝拼尽全力、如狂风暴雨猛打而来的剑式中进退自如摆明在消耗王国宝所余无几的真元更令他失血的情况加重战略上非常高明。
王国宝终是“九品高手榜”上的人物即使是强弩之末由于招招均为与敌偕亡的招数一时间仍是勇不可挡。
在片刻的短暂光阴里王国宝使出了奋不顾身的百多剑却剑剑被忘言剑封架到了第一百另五剑终于后劲不继出剑慢了一线。
司马道子的忘言剑觑隙而入剑芒暴张王国宝出临死前的惨叫声撒剑栽跌。
司马道子来到他身旁捆看他睁而不闭充满怨毒的眼神漫不经意地以他的衣服抹掉剑上的血渍缓缓还剑入鞘。
王国宝就躺在何谦的尸身旁情景诡异至极点。
足音响起。
司马道子抬头望去司马元显刚从后方侧门处走进来瞪大眼睛不能置信地看着厅内的情景。
司马道子像没有生遇任何事般好整以暇的道:“我儿明白了吗?”
司马元显门唇颤震好一会才深吸一口气点头道:“孩儿明白了。”
司马道子从容道:“天亮后皇上会出圣谕公告天下勾引弥勒教的罪魁祸经已伏法以安大臣重将之心也教王恭等人出师无名阵脚大乱。”
司马元显仍末从震骇中回复过来脸青唇白的道:“我们如何向中书监大人王公交代此事?”
王国宝的爹中书监王坦之是当今朝廷最有影响力的元老大臣继谢安之后成为建康高门最德高望重的人如他要追究此事会成为天大的麻烦。
司马道子微笑道:“王公太老哩!好应该退下去让年青一辈多点历练的机会。”
司马元显喘息道:“爹!”
司马道子微笑道:“王国宝图谋北府兵大统领之位竟私下袭杀何谦又斗胆把何谦的尸送来向我示威被我下令逮捕竞违令反抗以下犯上罪该万死王坦之教子不力有甚可以说的?我念在他人老糊涂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所以不将他抄家灭族他该感激我才对。哼!他还有颜面留在建康吗?”
司马元显呆瞪着他的爹说不出半句话来。
司马尚之从正门走进来立在司马道子后方恭敬地报上道:“王国宝手下之徒全体就逮等候王爷落。”
司马道子头也不回的道:“你把王国宝最得力的三、四个同谋五花大绑的送到乌衣巷让王坦之亲自问他们好让王坦之清楚他儿子干了甚么好事。”
司马尚之领命去了。
司马道子悠然绕着两具死尸踱步现出深思的神色。
司马元显垂手立在一旁大气都不敢透一口怕扰乱司马道子的思路心中激荡的情绪仍未乎复。
这就是爹的一石三乌之计。
让王国宝杀何谦去了北府兵一名有号召力的大将削弱北府兵的势力。然后让王国宝背起杀何谦的罪责以此为藉门干掉王国宝更令王恭等失去讨伐的对象。
最后一鸟则是刘牢之。
亦是此计最厉害的一着。
司马道子的声音传人他的耳内道:“王国宝本身家底厚近年来经营高利贷又赚了大钱抄了他的家当后我们便用他的不义之财来设立一支新兵好在将来取代北府兵如此我们司马氏皇朝可稳坐江山。”
司马元显忙道:“孩儿愿负此重责。”
心忖谢玄既能建立北府劲旅我司马元显当然可以。
司马道子沉声道:“谢玄深谋远虑早在设立北府兵时便虑及今天的情况。所以尽量起用寒士为将领在军内建立只论军功不论出身的风气现在已是积习难返。我们当然要利用北府兵内反桓去的风气来对付桓玄但却绝不能让北府兵因势坐大最后成为心腹大患。”
司马元显受教点头道:“孩儿明白。”
司马道子道:“所以我们只是利用刘牢之许之以权位富贵供之以粮草财资他愈倚赖我们对我们愈有利。只要他作出令心胸狭窄的桓玄切齿痛恨的事他将永无再与桓玄合作的可能性那时他将任由我们摆布变成一头有用的走狗。我们和刘牢之的关系便止于如此显儿明白吗?”
司马元显见他爹把自己对刘、桓两人的关系重述一次心中涌起信心再点头道:“孩儿明白。”
司马道子在他身前停下来双目神光闪闪地瞧着他道:“那你懂得如何和刘牢之谈话了。”
司马元显全身热血沸腾晓得司马道子终接纳他的提议让他亲身去游说刘牢之这当然是在目前的形势下最重要的任命。
忙道:“孩儿清楚!”
司马道子踌躇志满地吁出-口气道:“直到此刻我才感到一切又重新在我掌握中。自皂兄被曼妙那妖女害死后爹就像陷身一个没法醒过来的噩梦里到现在终于从噩梦脱身醒过来。”
司马元显低声道:“如何叮以令刘牢之无法回头呢?”
司马道子淡淡道:“刘牢之想成为北府兵的大统领必须以行动来向我们表白他的忠诚着他杀一个人吧!”
司马元显嗫嚅道:“杀谁?”
司马道子微笑道:“近水楼台先得月你道他该杀谁呢?”
司马元显猛颤一下失声道:“王恭!”
司马道子凝神打量自己的宝贝儿子点头道:“显儿终于长大了。在日落前你以送何谦的遗体为名携带皇上颁的任命状乘船往广陵去。那时王国宝授伏诛的消息将传遍南方。新帝登位当然有新的气象。爹在此坐镇建康等待你的好消息。”
司马元显大声答应返回后院收拾行装去了。
天色大白。
第十三章 天大喜讯
燕飞随着趁市集的附近乡农于城门开启时进城。
入城后闲荡了一会街道开始热闹起来人来车往表面来看确是繁华兴盛。
燕飞有点难以想象边荒内的废墟在以前亦曾有过眼前的日子也很难想象眼前的热闹情景会变成静如鬼域的荒城。
一切是如此地不真实。
他和孙恩的决战与身处的地方是如此地格格不入即使他本人也难把两者连系在一起。
人总是要生活的正如刘裕没可能整天活在失去王淡真的创伤里自己也不能无时无刻受到与孙恩决战一事缠绕。
想到这里燕飞哑然失笑朝对街那所最具规模的客栈走过去。
昨夜没有合过眼又不知孙恩何时来找他何不好好大睡一觉呢?
刘裕在午后时分回到新娘河众人终盼到他来立即举行第二次的流亡议会。
“燕飞呢?”
刘裕第一句话问道。
众皆愕然。
屠奉三皱眉道:“他忽然离开还留话说你会知道他的去向。”
刘裕呆了半晌点头道:“这么说他该是与孙恩决战去了。”
卓狂生一头雾水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刘裕解释清楚后听得人人心重如铅担心不已。
刘裕晓得各人在担心燕飞不是孙恩的对手正如他也肯定卢循和徐道覆也在忧虑孙恩会步竺法庆的后尘任何一方面都负担不起战败的后果。
不过事已至此只好等待老天爷在此事上的安排。微笑道:“我今次并非空手而回而是带来天大喜讯但我想先弄清楚我们现在的情况。”
屠奉三道:“刘牢之限令我们三天内全体离开新娘河不得留下半个人。”
刘裕大感愕然接着双目射出慑人的神光狠狠道:“刘牢之你太不知自爱了你以为可以赶绝我刘裕吗?哼!我会教你白费心机、枉作小人还会等着看你的收场。”
他这番话和神态的反应出乎所有人意料外屠奉三、慕容战、江文清、姬别等人人都瞪着他似乎今天方认识刘裕此一面目。
此刻的刘裕不但霸气十足豪迈过人且透出强大的信心像一切都在掌握中。
议堂内鸦雀无声。
刘裕目光缓缓扫过众人只是这种神态已令人感到他是号施令的最高统帅。事实上在眼前如此接近水尽山穷的劣境里荒人最需要的正是强而有力的领导。
以前他们公推刘裕为主帅只属权宜之计是因为刘裕乃各方面均可以令人接受的人物又以为选他只是负责一晚的战役。可是展到今天刘裕因缘际会地演变为荒人反攻边荒集的领袖实是任何人始料不及。
刘裕沉声道:“让我告诉各位我们边荒集仍是气数未尽因为郝长亨和姚兴的密会被我遇上更听到他们全部的对话。”
众皆哗然气氛立即转热。
卓狂生点头道:“只可用气数末尽四字方可作解释如此推之我们的小飞必可把孙恩的臭头斩下来。”
屠奉三道:“听到甚么样的天大喜讯呢?”
刘裕好整以暇的道:“边荒集缺粮!”
众人都有点摸不着头脑边荒集缺粮是当然的事不过粮食虽然紧张只要北方水路无阻粮食仍可源源不绝从北面运来。
江文清美目一亮道:“是否姚兴向郝长亨借粮?”
刘裕淡淡道:“不是借粮而是买粮。”
闹哄哄的议堂倏地静至落针可闻。
红子春喘着气道:“不是这么便宜我们吧?”
刘裕道:“正是这么便宜我们。姚兴将以三千头上等战马换取二十船粮货和药物。”
屠奉三精神大振道:“难怪刘帅说不是空手而回了。”
高彦抢着道:“两个坏小子还说了些甚么呢?”
刘裕微笑道:“其它的稍后再说。你现在只须晓得他们会在离颖口二十多里处颖水上游、汝阴荒城旁的渡头作交易便足够这场仗等于反攻边荒集的前哨战只要我们成为赢家我们将要粮有粮要马有马。”
程苍古道:“姚兴是否接纳了桓玄和聂天还让他们分亨边荒集呢?”
刘裕欣然道:“就要看这次交易哩!”
姚猛第一个忍不住尖声怪叫其它人纷纷效尤连一向沉着冷静的屠奉三也鼓掌附和。只有江文清脸染红霞感激的眼神不眨的凝望着刘裕。
刘裕创造了一个奇迹带来荒人的希望。
※※※
燕飞从床上坐起来忍不住的露出一个笑容。
他成功了成功避过孙恩的感应搜寻。凭的便是他独门看家本领胎息**。
他截断了门鼻呼吸纯以胎息方法从早上直睡至华灯初上的入黑时分进入了最深沉、近乎胎儿在母体内的安眠此时精神十足整个人焕然一新。
喧闹声从大街的方向传来令他颇有重返人世的奇异感受。
他取起放在枕旁的蝶恋花随意的用手提着站起来推门外出。
肚子有空空如也的感觉他却不感肚子饿只想找壹美酒来治治酒虫。
孙恩接近的感觉也来了似是如非的令人无法捉摸。
燕飞哑然一笑丝毫不把被孙恩找到自己的事放在心上。
要来的终于会来避也避不了怕他娘的甚么呢?
来到客栈颇具规模的饭堂二十多张桌子一半坐有客人猜拳斗酒好不热闹看外表该是路经的商贩、旅客占大多数。
好的位置都给人占了他只好到中间的一张桌子坐下循例点了个小菜叫了一壸烧刀子。
想想也觉好笑如自己在新娘河的兄弟晓得自己竟是到这处来喝酒会怎么想呢?
酒先来了。
燕飞掐开壹塞倒满一杯酒后忽然觉瞵桌多了个人出来。
燕飞举杯向那人微笑道:“原来是天师大驾光临让燕飞敬你一杯。”
原本热闹喧哗的大堂蓦然静下来人人呆若木鸡。
那人此时方缓缓坐下面向燕飞欣然道:“我孙恩从不爱杯中物以茶代酒如何?伙计给我拿一壸茶来。”
“当啷!”
不知谁因手颤拿不稳杯子竟掉往地上摔个粉碎。
第一章 道法交锋
刘裕与屠奉三从淮水返回新娘河基地已是日落西山的时分。一切准备就绪只待一声令下。
两人在码头处下马由士气昂扬的战士接过马匹。
整个基地乌黑一片只燃亮数支火炬零星地散布基地内于方圆两里之内扼要的高地均布有哨岗好令敌方探子难越雷池半步只能于远处监视。
刘裕拍拍屠奉三肩头道:“还有两个时辰我们该好好休息养足精神。”
屠奉三陪他往宿处举步道:“我还要找阴奇说几句话。”
又道:“我有个感觉刘帅你有点变了。”
刘裕讶道:“是变好还是变坏呢?”
屠奉三道:“是变得更坚定不移只看你在议会上说话的神态便知你已全情投入并踏出迈向门标最重要的—步就是把荒人团结在你的旗下。”
刘裕道:“只有在日前的情况下荒人小会听我们的指挥。边荒集始终是汉胡杂处之地各有各的利益亦各有各的打算。”
屠奉三耸肩道:“有甚么问题呢?只要边荒集能继续挥她的作用将成为我们强大的后盾。”
刘裕点头道:“边荒集现在确足我们手卜最大的筹码我有绝对的信心把边荒集夺回来。不论我自己是否愿意我已成为一个荒人只要依足荒人的规矩办事不损害边荒集的自由边荒集将可以为我们所用。”
两人来到宿处的门口站定说话。
屠奉三目光闪闪的打量他淡淡道:“从非荒人变成荒人的过程确难以向外人道尽早前在议会举行的当儿我生出奇异的感觉就是你老哥终于抛开一切且明白自己的处境位置脚踏实地上做应该做的事。”
刘裕听着小屋内传出来仿如大合奏此起彼落的打鼾声心中一阵感触。自己的改变当然瞒不过屠奉三这冷眼旁观者。因王淡真而来的打击和深刻的创伤已化成死里求生的奋斗动力即使他最后落败身亡他亦绝不会有半点畏缩。
屠奉三拍拍他肩头低声道:“好好休息!”
说罢转身去了。
刘裕进入小屋地上横七竖八的躺了五、六个人在单薄的被铺里瑟缩着。
他叹了一口气到一张空席处坐卜刚解下佩刀高彦一溜烟般走进来在他身前坐下一脸兴奋的道:“燕飞虽然滚了去干掉孙恩幸好还有老刘你。我又想到一个问题须老哥你为我解决疑难。”
刘裕心中苦笑看来好好睡一觉的大计要泡汤了。
如果实力是寸以清楚量度那燕飞可以肯定自己不是竺法庆的对手更不是眼前孙恩的对手。不过事实竺法庆却是饮恨于他的蝶恋花之下。
高手决战影响战果的因素错综复杂便像两军对垒沙场士气、状态和战略都起着关键性的作用。
眼前的孙恩明显是不同了变得更深不可测且根本是无从捉摸今人不知如何入手。不像竺法庆般打开始燕飞便掌握到他的破绽那完全与竺法庆本身的功夫没有关系却影响到最后的战果。
燕飞清楚晓得自己正处于最巅峰的状态下亦正因在这种状态下他知道虽与孙恩有—战之力可是与孙恩比拚功力和修养实是下下之策。
然则孙恩的破绽在哪里呢?
燕飞淡然笑道:“若天师不反对我想请其他人先离开。”
孙恩哑然笑道:“原来燕兄仍是这般看不开竟执假为真哈!真又如何?假又如何呢?如燕兄所说的好了。”
整个饭堂的伙计和客人闻言如获皇恩大赦只恨老娘生少两条腿转眼走个一乾二净偌大的厅堂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燕飞心叫厉害孙恩凭“执假为真”一句话立即在言语机锋上占得上风因为燕飞并不明白他这句话与眼前的情景有何关系?
燕飞喝掉杯中酒心中想到的却是纪千千。千千呵!你可有想到我正在靠近边荒的一座城市内与有南方第一人至誉的孙恩作生死决战呢?
微笑道:“天师似乎并不在意在这里是头号通缉犯的身分呢!”
孙恩洒然耸肩道:“难道燕兄又以为自己是南方最受欢迎的人物吗?你故意张扬令人晓得你是燕飞我是孙恩该是早有预谋否则燕兄便该是在边荒的一座山上等我而不是选在闹市之中。”
两人目光交触双方均是神态轻松脸带欢容如看在不知情各眼内还以为是故旧重逢畅谈离别后种种使人难以忘怀的乐事。
酒意上涌燕飞不由怀念起雪涧香的滋味。犹记得坐在酒牢入门的石阶处他小睡刚醒纪千千撒娇的要喝他手上的雪涧香喝罢闭上美眸樱唇吐出“逞荒集真好”的赞语。那迷死人的情景仍历历如在眼前。
他是否在那—刻陷进纪千千法力无边的情网去呢?还是她坐船列边荒集去迎着河风深吸一口娇呼“真香”的刹那?又或扯着他衣袖不放告诉他忘记了徐道覆的时候?直到此刻他还是不很清楚。
燕飞目光投往饭堂入口处他的灵觉告诉他这所城内最具规模客栈里的人已走得—个不剩而闻风赶来的城兵则叮在任何一刻抵达喃喃道:“我是早有预谋吗?我倒没想过这个问题只是随心之所愿到城内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幸好天师没有来人梦。这答案天师满意吗?”
说罢目光投往孙恩只要对方因他反击的话露出任何心神的散乱他的蝶恋花会立即进击直至对方授剑下始肯罢休。
孙恩双目闪闪生辉的打量燕飞哑然笑道:“我从没有遇过像燕兄般天才横溢的对手你的胎息法竞能避过我道心的感应也使我们今次决战更引人人胜因为只要燕兄成功逃走便可以此法令我无法奈你何。这是否燕兄刚才故意惹起官府注意的原因呢?燕兄竞没有勇气和我孙恩决—死战吗?”
燕飞暗叫厉害微笑道:“实不相瞒我是忽然心中一动下方会叫出天师名字与是否想逃走扯不上任何关系请天师明察。”
燕飞这招反击更厉害且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比的是“道功”他说出来的原因是连他自己也不明白是甚么原因完全来自灵性的直接反应他只是依着“道心”去办与孙恩所指的好引城内驻兵插手以营造逃走机会的阴谋论扯不上任何关系。
当然燕飞也可以是胡绉不过在此刻是无法证实的可是假若稍后证实了燕飞的“心中一动”的确灵验那将证明了燕飞在“仙道一的境界上高出孙恩一线如此会对看来无懈可击的孙恩造成严重的打击甚至成为孙恩落败的因素。
燕飞蓄势以待只要感应到孙恩的心神现出波荡就立即全力出击乘虚而入。
“啪!”
孙恩鼓掌笑道:“丹劫果然是不同凡响。”
燕飞应掌声遽震一下终没法出剑。不过落在下风的孙恩亦因忙于反击没法掌握良机。
两人又斗个旗鼓相当。
燕飞此招根本是无从破解的只能待将来的事实印证是对是错孙恩此记鼓掌声表现出他武学大宗师的气势音响的刹那恰好是燕飞行功至关键处即将出剑的一刻而掌音起处有如能钻人人心的当头棒喝令燕飞晓得孙恩把他看个通透。
而孙恩忽然点破他的灵机妙应来自丹劫更如巨浪撼上船身般令他心神差点失守大有石破天惊的震慑力同时破去他必杀的一剑。
孙恩此话背后实含有深意足可使燕飞生出不如对手的颓丧感觉。因为孙恩的话正指出燕飞只是在因缘巧合下得服丹劫故能改变体质灵性与孙恩经自身修行千锤百炼而成的道功有基本上的差异并不足以自恃。
这一句话令孙恩重占上风。
可是燕飞却不惊反喜因为他终试探出孙恩的唯一弱点就是他的一道心一。这本是孙恩最强横的一面却偏是他可能出现破绽的地方。
所以孙恩不得不透露出压箱底的秘密而不能留待稍后于关键时刻利用此秘经营出最后能击杀燕飞的战略。可见如他不如此做确会被燕飞趁隙而进占得无机。
这或许是击败孙恩的唯一方法。
不过先须证明他的“心中一动”是“有的之矢”。
燕飞从容笑道:“来哩!”
蹄声在客栈的西南方处响起自远而近大批城卫正全赶至。
即使以两人的武功仍没有可能对付数以千计的敌人何况两人又处于敌对的关头但以两人的身手在敌人形成包围前要遁逃仍是绰有余裕。
孙恩适才嘲笑燕飞缺乏一战的勇气正是指此因为在这样的形势下只要燕飞擅加利用确可以暂避孙恩的纠缠。
孙恩正要乘占着上风的大好形势下全力出手对付燕飞纵使杀不厂他也可以凭绝世功力重创燕飞削减他逃走的本领。可是燕飞一句“来哩”说的不似是只指城街那般简单登时被他勾起“心事”气势被削竟是出不了手。
蹄声愈趋清晰只听声音来骑达数百之众且夹杂着纷乱的足音。
孙恩神态仍是一副轻松写意的模样悠然自若的道:“念你一身修为得来不易事情亦非必须分出生死方能解决燕兄可有兴趣听本人唠叨几句?”
燕飞心忖际此即陷重围生死悬于一的紧张时刻肯定非是说法的好时机可是孙恩偏有此提议登时生出玄妙的感觉。
点头道:“愿闻其详!”
刘裕皱眉道:“这襄不是说话的好地方吵醒其他人他们会联手来揍你我亦不会出手帮忙因为你是罪有应得。”
高彦不满道:“我和你总算逛过青楼又共历患难何必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他娘的!纵然你敲锣打鼓世休想叮以弄醒他们。”
刘裕拿他没法颓然道:“说吧!”
高彦喜道:“这才是兄弟嘛!这几天我朗想晚想终于想通一件事就是小白雁的确对老子情根深种是不能自拔的那种情根深种、哈!问题来了我们现在正和她的师傅聂天还对苦干她因此被情所闲心上人和师傅之间该如何取舍呢?现在她当然选择离开我回到老聂那一边;她的人虽然不在但我肯定她的心是向着我的。你明白吗?只要再给我一个机会我定寸以打动她的心。”
刘裕有点猝不及防的想到乇淡真心巾—痛惨然道:“我真羡慕你这小子。”
在暗黑里高彦瞪大眼睛来看刘裕讶道:“为何这么古怪的每次我说起我的小雁儿就像念咒语般人人神情有异;老庞如是小飞如是现在连你也变成这样子。老庞是想起诗诗小飞则是感应到孙恩你老哥有是甚么一回事呢?我明白哩!你定足想起被刘牢之那忘恩负义的家伙出卖所以这般伤心对吗?”
刘裕哪来心情答他叹了一口气高彦当然不会放过他老气横秋的劝道:“人家兄弟不用说废话当兵有甚么乐趣呢?你没有听过无官—身轻吗?当今世上只有作荒人才最快乐自由既然别人不要你便索性开溜人生始有意义。”
刘裕给他勾起心事满怀感触道:“我现在巳没有回头路可走八有坚持下去直至战死沙场的一刻。”
高彦打个哆嗦道:“勿要吓我说得这么悲观的。你不会死的我也不会死。”
刘裕苦笑道:“人总是会死的只看早或迟生于何时何地?你高少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死有何好害怕的?”
高彦坦然道:“我本也以为自己甚么都不害怕可是当边荒集次被攻陷瞧着身旁的荒人兄弟一个接—个倒下来死亡原来可以如此接近我便怕得差点在裤子内撒尿唉!虽然人人装出勇敢的样子我却敢担保大部分人心里都是害怕得要命只是没得选择吧!”
刘裕不愿再在这方面谈下去岔开道:“你刚才不是说过只要给你一个机会便町以把那小精灵弄上手吗?你要的是怎样—个机会呢?”
高彦登时兴奋起来压低声音凑近道:“当然是个两个有情人单独相对的机会。她现在应在郝长亨的船队里快运用你的神机妙算给老厂我制造这样—个机会出来。”
换了以前刘裕肯定会对高彦荒谬的提议置之不理。此刻却因想起王淡真推己及人的体会到高彦焦灼痛苦的心情又想借此以减轻心中的凄酸认真思索起来道:“你有想过这样的情况吗?在兵荒马乱的杀戮战场上你的小白雁大开杀戒你的荒人兄弟一个又一个栽在她的手上而你仍要和她谈情说爱这算哪门子的道理呢?她可不是和稀泥呢?不但武功不在老郝之下轻身功夫方面更是一等一的高手想把她再次生擒恐怕燕飞才办得到可惜燕飞却去了应付孙天师。”
高彦摇头道:“不要说得那般呵怕我的小白雁怎够瞻子杀人呢?我最明白她了。”
刘裕失声道:“你忘了自己在巫女河的遭遇吗?”
高彦茫然道:“我在巫女河有甚么遭遇?全赖她引开敌人老子方避过一劫。嘿!你究竟肯否为我想办法?”
刘裕为之气结敷衍道:“我要睡醒始够精神为你想办法你世该好好休息一会现在离行动的时间只剩卜个许时辰。”
高彦欲语还休最后道:“你不要骗我我的终身幸福全倚仗你了。
说毕兴奋地走了。
刘裕坐在地席上想到工淡真的船该已进入大汁逆流西往广陵便肝肠欲断只想痛哭一场可惜已失去哭泣的本领。
他确已没有回头的路叮走冈为已失去一切余下的是肩负的重担子谢家和北府兵对他的期望此外便是深切的仇恨。
终有—天他会手刀桓玄只有如此方可以洗雪王淡真被强夺的耻辱。
就在此时脑海灵机乍现。
第二章 执假为真
街上传来蹄音足声、叱喝至乎攀墙踏瓦的混乱响声形势紧张至极点显是此地的守将正调动人马把客栈重重包围布下天罗地网客栈的饭堂却是完全不同的宁静天地一切吵闹均似与此地没有丝毫关系。
孙恩似是非常享受身处的境况双目闪动着充盈智慧的神秘异芒轻轻松松的瞧着燕飞柔声道:“燕兄可知自己正掌握着能成仙成道的千载良机只要你肯改变一下自己的想法抛开成见即可到达生死之外的彼岸成为大罗金仙完成每一个生命渴求的最高成就踏足仙界。”
燕飞把注意力从街上扯回来哑然笑道:“天师把废话省回去吧!坦白说我现在非常留恋生死之间的这段旅程并觉得这段路本身已是我的终极目标甚么成仙成佛本人没有半点兴趣。”
孙恩笑道:“燕兄有此想法是人之常情生死之间的引人魅力正在于此就像一个游戏以生为始死为终。由成孕开始游戏开锣。我们全情投入演尽了悲欢离合在成败之间忘记了自己只是过客的身分。有人舍不得荣华富贵有人割不下男女之恋此是理所当然。何况燕兄忽然得道并不像我般是于看破一切苦修得之。旁观者清我并不相信轮回之说所以认为每一人只有一次机会如白白错过实在可惜。我孙恩有一个提议只要燕兄肯立志向道不再理会人世间的恩恩怨怨我不但可以放燕兄一条生路还可以指点燕兄一条明路。”
外面是杀气腾晴比对起来尤显得孙恩说的生命之谜充满难以描述的诡异。
燕飞似像孙恩般浑忘了面对的危机包括与这位有南方第—人之称、贯通天人之道的大师无法避免的生死决战凝神打量孙恩好半晌唇边露出一丝笑意道:“成仙又如何?大师仍是局困在生死之间内凭何晓得成仙是好是坏呢?”
屠奉三来到刘裕对面坐下讶道:“你怎么还未休息呢?”
刘裕现出深思的神色淡淡道:“高彦想我们帮他—个忙。”
屠奉三愕然道:“当是与小白雁有关你竟在想这样的事?”
刘裕没有直接答他自顾自的说下去道:“他想我们为他营造—个与小白雁单独相处的机会并有凭此征服她的信心。”
屠奉三一副不以为然的神色苦笑道:“若是举手之劳我当然会成全他。唉!坦白说我对此战只有三、四成的把握如非我们能掌握敌方形势我们根本没有—拼之力。”
略顿续道:“你说吧!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岂有闲情去理会私人的意向。”
刘裕好整以暇的道:“屠兄因何对此战如此久缺信心呢?”
屠奉三叹道:“问题出在敌我比较上桓玄和两湖帮水6两支部队均是训练有素的精锐纵使起始时中计落在下风但其反击的能力却绝不可以轻视。反观我们荒人部队比对起来仍是乌合之众勇气有余却欠组织和训练亦没有—个有效的指挥系统不要说如臂使指连能否执行命今也成为问题。说得难听点便是一盘散沙兵败如山倒遇上敌人的顽强反击我们肯定会乱作—团。”
刘裕仍是神态轻松道:“在边荒集的攻防战里荒人不是表现出色吗?”
屠奉三道:“那是完全有异于现今的情况目标明确、保卫的又是人人熟悉的边荒集加上有钟楼作指挥台。可是现在须于荒野大河黑夜作战我们欠缺战阵调遣的缺点将暴露无遗成为我们致败的因素。”
刘裕淡淡道:“屠兄不是说过我必须确立荒人统帅的形象吗?眼前便是一个机会。”
两人低声细语屋内的人仍是熟睡如死益添两人谈论荒人此战成败的特异气氛。
屠奉三摇头道:“我不明白。”
刘裕道:“荒人是与别不同的所以出产了个整天在妙想天开的卓狂生、又明知对方是妖精仍不顾一切投进情网的高小子试想想看假设我们能在如此的情况下仍可以玉成高小子的痴心妄想而这由没有可能变成有可能的故事每晚都在卓狂生的说书馆大收旺场是多么投荒人所好的精采故事?那时谁敢说我刘裕没有资格作荒人的主帅呢?只有这样疯狂的主帅才是边荒集的特产。”
屠奉三遽震道:“你的想法很接近卓狂生确是匪夷所思且非常合荒人的脾胃。可是问题在我们求胜已属不易还如何办到此事?只有当局势完全操控在我们手上我们要敌人往左转而敌人绝不敢向右转的情况下我们方或会有机会做得到。”
刘裕笑道:“若依现时的形势展我们确没可能办得到幸好高小子提醒了我。哈!他等于帮了自己一个天大的忙。”
屠奉三奇道:“他提醒了你甚么事呢?”
刘裕沉声道:“他告诉我他心中充满恐惧今我记起自己第一次上战场的情况。起始时我心中只有一往无前的勇气可是当身旁的战友中箭倒地身死后一切便改变过来死亡是如此实在和接近再没有任何安全的感觉。幸好那场仗我们赢了否则我或者会当逃兵。”
屠奉三点头道:“我明白!恐惧会像瘟疫般蔓延所以兵败会如山倒正是恐惧作祟。可是今夜之战在这方面敌人显然远比我们优胜。”
刘裕问道:“告诉我!敌人现在最大的恐惧是甚么呢?”
屠奉三全身一颤双目亮起来。
孙恩一对眼睛爆闪异芒正容道:“这正是最精采的地方因为没有人知道。人自出生开始便是迈向一条死路死亡是生命的终结是生命的放弃。我绝不是贪生怕死的人只是不甘屈服于生死希望能在这有限的生命内即使作困兽之斗也要脱生死。我没法告诉你成仙成圣究竟是甚么一回事只深信当你脱生死后生命会以另一种形式继续下去而这亦是最诱人之处那究竟是怎样一番光景呢?神仙之说自古已存是人来自内心至深处的一种渴望和追求。”
燕飞讶道:“天师既有如此抱负为何又置身于人世间的纷争襄岂非矛盾至极?”
孙恩长笑道:“所以我说燕兄误在执假为真故而迷途忘返。生命只是一个过程万物之所以存在只是人心产生的幻觉。便像一场大梦梦襄无一不真你更不会怀疑自己在做梦。梦正是是心的余象如声音的余韵如空谷襄的回响。机会就在眼前燕兄勿要错过啊!”
燕飞环目四顾。
纵使是敌对的关系他仍感到孙恩字字自真心显然脱生死是这可怕的对手深信不疑的事。
难道眼前的一切确只是人心制造的幻象?想想也令人感到不寒而栗。
不过纵然人生只是一场大梦但只要梦襄有纪千千在那这场梦已足可令自己放弃一切全情投入地享受与纪千千共谱恋曲的动人滋味且永不言悔。
“笃!”
一支箭不知从何处射来穿窗而进钉入在孙恩后方一根梁柱里。
火箭!
箭附在梁柱燃烧着出“噼噼啪啪”的声音。
孙恩不为所动目光凝注燕飞。
燕飞淡淡道:“天师的说法怕会难以继续下去动手吧!”
刘裕道:“屠兄明白了!”
屠奉三点头道:“我明白了。”
刘裕再把声音压低少许凑近微笑道:“敌人最害怕的是刘牢之的意向因为如刘牢之背叛王恭和桓玄一方今次来攻打我们的荆州两湖联军势将全军覆没。而没有人比我们更清楚刘牢之确大有叮能背叛桓玄和王恭这便是敌人最大的恐惧。”
屠奉三道:“桓玄虽然手段狠辣且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广事实上却是贪生怕死的人所以行事谨慎不会冒险如他怀疑刘牢之绝不会让手下随便越过寿阳进入刘牢之的势力范围更要在刘牢之的眼皮子下大兴干戈。”
刘裕胸有成竹的道:“换了是别人肯定不敢用此计但我是深悉情况的人。不论是郝长亨或桓玄一方的人马肯定有探子至乎内奸在广陵监视刘牢之的动静以策安全。司马道子写信予刘牢之一事已成公开的秘密更少何谦一方知之甚详并会散播谣言以动摇刘牢之在北府兵内的威信、”
屠奉三点头道:“此事确有可能何谦便曾把刘牢之与王恭结盟的事通知孔老大。”
刘裕道:“我最清楚北府兵内的情况刘牢之是不得不与手卜将领商量此事消息会因此散播开去。”
屠奉三道:“若是如此你这招恐惧**将叮以挥无穷尽的威力、郝长亨是聪明人深悉人性也比别人多顾虑容易杯弓蛇影。”
接着皱眉道:“可是敌人不足刚上战场的雏儿我们想骗倒他们并不容易。”
刘裕微笑道:“屠兄似乎忘记了我正是不折不扣的北府兵。只要敌人略呈乱象我便有方法乘虚而入营造出北府大军从水6两路杀至的骇人形势只要今敌人生出恐惧不求取胜但求保命此战我们便有必胜的把握。”
屠奉三现出心悦诚服的神色点头道:“真的明白了!刘帅!”
火箭的攻势终于歇下来整座客栈已陷进火海和浓烟里去饭堂内的温度不住升高仿如人间火狱。
两大高手仍各据—桌目光交击等待对方露出破绽看看谁先捱不下去。
烈焰虽仍未波及他们不过主梁已烧着其余可以想见。
地上遍布箭矢都是射往两人身上被挡开的火箭默默诉说着刚才一轮箭攻的激烈情况。
“猎猎”声响靠近燕飞的最后第三张桌子被上面掉下来一团火球波及终告起火焚烧。
对面的孙恩没入浓烟之内燕飞展开内息之法口鼻呼吸停顿真气在体内循环往复形成护体的气罩不让火势入侵。
如此以火箭焚毁一座具规模的客栈并非上策城将必须先把附近居民撤走又要控制火势可是燕飞却体谅城将的苦衷。要知不论自己或孙恩均是天下武林最顶尖儿的人物强攻进来必是尸横遍地的局面且没有必杀他们的把握如能以烈火把他们逼得见势逃遁再由箭手以乱箭从远处把他们射杀当然划算得多。但因级数差别太大城将作梦也没想过他们能在火场内挺这么久这也难怪天下间亦只两人有内呼吸的惊人能耐。
“蓬!”
一团火球从上而降掉往两人中间的位置去火热遽增。
“铮!”
蝶恋花向主人出动人心魄示警的清音。
燕飞蝶恋花出鞘的一刻尚未触地的火球已挟着劲气狂飙扑脸而来。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烟烈焰衷燕飞感到孙恩的气场停滞了—瞬未能挥全力。不由心呼侥幸晓得自己差点输掉此战。
直至适才火球落下的一刻孙恩—直在他灵觉的严密监视西即使孙恩没入浓烟里他仍能一丝不误地掌握着孙恩的精神状态只要孙恩忽然出于他有十足把握可以作出及时的反击不会让孙恩抢得尢手占夺关系生死成败的先机。
可是在火球落下的一刻孙恩似像倏地消失了他再感应不到孙恩要命的是孙恩的灵觉却完全紧攫着他。
他既不知该何时出手更小晓得孙恩会用何手段。
刹那间整个局势完全改变过来他已陷于绝对的被动先机尽失败。
就在败局将成的关键时刻蝶恋花的示警正足他最需要的及时雨忽然灵觉天机失而复得。
孙恩的全力出手露出不该有的破绽正因孙恩料想不到他的蝶恋花会有护主的“惊人之举”更因而生出在道行上及不上燕飞的震撼所以气场滞了一下精神的变动影响了他的功夫。
来自丹劫的灼热真气透剑锋击出直冲扑面而来的烈焰狂劲最强大的核心处刺去命中孙恩的劲气锋尖处。
最奇妙的事生了。
凌厉的剑气如于烈焰添上最助燃的火油般毫不费力地穿透火焰化为一柱蓝晶晶的惊人光焰立即令周遭的火焰世界像星辰比之皓月般的黯然火色照破了浓烟烈焰把原本隐藏在火烟后的孙恩身影勾画出来神奇至令人难以相信眼睛所见。
来自丹劫的真劲剑气顿然威力倍增不但彻底破去孙恩借火势攻来的一招还直刺往孙恩双掌平推的掌隙间处精准如神。
孙恩诧异之下立即变招两掌合拢成掬手状出另一股真劲迎上燕飞有如神来之笔的“剑焰”。
燕飞从没想过丹劫剑气有此奇效心中想到的是如不能在此特异的环境下击杀孙恩大有可能永远部没法击败他岂敢犹豫人随剑势竟就那般全力催剑气往孙恩扑去完全无视临身的火屑焰风。
“蓬!”
孙恩的真劲与蓝白的剑焰交击立时化作往两边激溅的蓝色光点有如烟花盛放诡美至难以用任何言辞形容其万一。
孙恩浑体剧震闷哼—声往后飞退进入另一股浓烟襄。
燕飞亦被反震之力轰得往后挫退。
“哗啦啦!”
主梁终受不住烈焰的摧残颓然折断下堕火屑飞舞襄大小火球从屋顶掉下来仿如大地终结。
燕飞暗叹一口气迅倒退以别人的高避过焚身之险同时以丹毒的冰寒真气护体倏忽间已退至饭堂边缘再冲天而起撞破仍在燃烧的瓦顶就那么来到火场上空处。
四周尽是卷旋向上的浓烟既看不到包围的敌人敌人也看不到他。
燕飞知道已失去击败孙恩的天赐良机更清楚已向孙恩证明了自己的“心中一动”是真材实料。心忖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第三章 雪中送炭
燕飞在山野飞驰神舒意畅朝淮水的方向推进。
他感应到孙恩在后方十多里处追来感觉清晰而不含糊胜过以前任何一次的情况。蝶恋花在火场内示警护主的鸣叫似如暮鼓神钟般唤醒他灵觉的某—部分令他朝“仙界”迈进了—步。
日月丽天**在体内运转他这门自创的运功法门已由繁入简口诀是退阴符、月诀为进阳火阳九阴六丹劫到达阳之极水毒阴从阳生如天道日月的循环流转体内真气去而复来阳极阴生阴极阳现轻松得如飞鸟翔空、舒闲似鱼儿戏水疾奔近五十里路仍没有丝毫劳累的感觉痛快得难以形容。
他真的觉得自己已成了半个神仙不受一般的人间规条束缚对孙恩他再没有半丝惊惧。
这不是说他认为自己可以胜过孙恩事实恰好相反若他现在被孙恩追上纯较量武功他肯定自己仍是败多胜少。纵然刚才在那样占尽上风又把丹劫剑气挥至颠峰的当儿仍只能把孙恩击退便晓得孙恩的黄天**实在他之上。
可是他已掌握到孙恩的弱点明白到孙恩并非无懈可击关键处在“道心”的比拼上他燕飞的成就更是秘不可测连自己亦弄不清楚。
想想也觉好笑。
他是在糊里糊涂下占得上风。
现在形势对他非常有利孙恩正被他牵着鼻子走不得不在最短的时间内追上他燕飞好在他的“道功”有进一步的突破前把他赶尽杀绝去了他这能在“道法”上威胁和挑战他的大敌再无暇去理会他之外的任何事。
他决定把孙恩引得深入边荒然后和他在边荒斗法—决胜负。
就在此刻他感应到尼惠晖。
在营地南面的旷地处二干名荒人部队中最精锐的骑兵正接受刘裕的训示。这支部队将由最擅攻的慕容战指挥战士主要由骑术卓的慕容鲜卑和拓跋鲜卑族人组成只有小部分夹杂其他胡汉战士。
刘裕要教导的是如何扮作北府兵的方法最后道:“北府兵于黑夜进攻时便采用我刚才说的号角和鼓音指挥的方法是由谢玄所创敌人一听便分明。只要你们出奇不意又能配合我们敌人根本没有时间去分辨真伪”
屠奉三道:“北府兵最擅野林冲击战苻坚也因此一败涂地进攻时须又狠又准教敌人没有翻身的机会。”
众战士不敢喧哗齐举兵器以示抛头颅洒热血的无畏勇气士气高昂。
刘裕向慕容战道:“一切拜托慕容当家了大小姐会派出引路之人最重要是避通敌人哨探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攻击的位置杀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慕容战伸出两手和他相紧握双目闪亮的道:“刘帅此计妙绝我慕容战定不会让刘帅失望。”
燕飞心湖浮现出尼惠晖的妖艳佗容并不清晰有点像波纹荡漾的水面反映出来的倒像使燕飞晓得她距离他很远可能是数十里也可能在百里之外。
他直觉感到她正在施展弥勒教的妖术搜索宋悲风的行踪他没法掌握她的位置只感应到她所在处的方向。
忽然间他知道与孙恩的决战已不再局限在他两人间至少多了个实力强横的参与者。他必须立即赶去对付尼惠晖因为宋悲风正陷身动辄送命的危险里。安玉晴更可能亦在其附近。
不论为公为私他都要除去尼惠晖杀了她或可解开呼雷方的精神禁制令他回复昔日的光采。
思索间孙恩又追近里许。
他是故意让孙恩追近点的因为他要令对方生出错觉以为在轻功上可胜过他。
当把孙恩诱入边荒的时候孙恩会觉自己错得很厉害。为了纪千千我燕飞将会全力与你老兄周旋到底。
屠奉三和刘裕并肩往码头区掠去前者道:“水路的部分会困难得多敌人既曾点算过我们船只的数目兼之郝长亨等人在水道上打滚多年纵然在黑夜里仍可一眼看穿是否北府兵的水师船。”
刘裕道:“屠兄是否认为自己不会卜当推己及人所以作出郝长亨不会上当的判断呢?”
屠奉三讶道:“刘帅比以前更懂揣摩别人内心的想法我确是这么想。”
略顿续道:“我敢肯定6路方面必可奏效因为桓玄—向以北府兵为假想敌自他接掌军权后便着下面的将领研究北府兵的战术只要慕容战依足刘帅的吩咐去办当可鱼目混珠。照我看只要击垮莉州军郝长亨失去6路的配合只好慌忙撤退。”
刘裕道:“如此高小子势将好梦成空唉!我也正为此头痛。”
码头区火把光照射耀天江文清、阴奇、程苍古、费二撇、席敬等一众擅长水战的将领正在等候两人。
江文清仍是一身男装打扮英气勃勃趋“叫低声道:…北府兵的老明女求见刘帅他要见到刘帅才肯说话。”
两人为之愕然。
刘裕道:“是谁呢?”
江文清沉声道:“是何无忌。此事不可张扬若传出去会为他招杀身之祸。”
屠奉三一颤道:“何无忌不是谢玄在世时的亲卫头子吗?他还是刘牢之的外甥。”
刘裕点头应是向江文清道:“他在哪里?”
江文清道:“刘帅请随文清走。”
刘裕对屠奉二道:“水路的行动暂停一切侍我和何无忌谈话后再说。”
屠奉三点头答应提醒道:“人心难测勿要轻信与刘牢之有亲密关系的人。”
刘裕心中浮现何无忌英武正直的模样道:“明白了!”
燕飞推断宋悲风处于险境并非胡乱猜想而是合理的推测。
尼惠晖持有合壁的天地佩该叮凭天地佩的感应直追至边荒去而宋悲风亦凭心佩的感应掌握到尼惠晖的位置故晓得该遁往何方。
现在尼惠晖舍天地佩不用改以她的搜魂异术搜索宋悲风是因明白问题所在不知就襄的宋悲风大有可能因而中计。
尼惠晖并非单独一人随行的有弥勒教的四大金刚明日寺的竺雷音和艳尼妙音这样的实力只要策略上运用得宜加上天地佩的妙用和尼惠晖的妖术可布卜天罗地网对付宋悲风这条鱼儿。
因此燕飞须抛开一切赶往协助木悲风顺道和弥勒教的余孽来个了断。
尼惠晖方面的实力是不可轻视的他能否胜过与竺法庆并称的尼惠晖仍是未知之数加上还要应付与她随行的高手此战确足异常闪险假设最后演变为孙恩与尼惠晖联手他和末悲风必死无疑。幸好这可能性不大。
孙恩已追至后方七、八里处。
在星空之下淮水出现前方继续其已不知过了多少年月湍流往东的旅程默默地漠然不理生在她两旁人世间的恩怨哪管城市变为废墟、良田化作荒地、沃野转为焦土。
燕飞的心灵—片平静无畏无惧加朝淮水飞掠而去。
在新娘河基地边缘处的一个营帐内刘裕见到何无忌。
何无忌现出激动的神色扑上来抓着他双手叫道:“刘裕!”
刘裕向江文清打个眼色江文清识趣地退出帐外去还命人把守叫方防止任何人接近。
何无忌一身夜行劲装背着一把大刀双目射出浓烈的光芒反映心内激荡的情绪用力抓苦他一双手。
刘裕道:“还有谁看过你的脸?”
何无忌道:“只有文清小姐我相信她会守秘密。”
又道:“如不是玄帅死前多次提醒我我定会和二舅大吵—场。”
刘裕感激的点头拉他坐下道:“你怎知道我在这里呢?”
何无忌放开他的手岔然道:“我是猜到的二舅着我在新娘河的淮水下游集结水师船队并指令三天之期一到立即进占新娘河把大江帮的基地焚为焦土我便猜到刘兄在这里所以冒险到来试试能否见着你。”
刘裕不由为他的安全担心起来皱眉道:“此事还有何人晓得?”
何无忌道:“只有为我掩饰的几位兄弟知道他们全属玄帅的亲兵系统绝不会出卖我们。”
刘裕道:“你是否升了官呢?”
何无忌道:“我现在是可领军的先锋将。唉!我真不明白二舅他是否要把你赶尽杀绝呢?你曾到广陵来我是事后才知道二舅公布你和他立下的令状惹起军中很大的反感实是不智。他又秘密召我去人要我负责断去荒人后撤之路。告诉我我可以干什么呢?”
刘裕一对眼睛立即亮起来道:“这支水师部队是否由你全权指挥?”
何无忌道:“我的副将是二舅的人不过我可以干掉他我是豁了出去哩!”
刘裕愕然道:“疏不间亲你这样做不是等于背叛刘爷吗?”
何无忌双目透出崇慕的神色坚定的道:“我随玄帅南征北讨多年在他身上学到很多做人的道理。只有义之所在认清方向方能择善而从之做个顶天立地为国为民的好汉子。所以安公弃女婿王国宝而不用玄帅不挑选二舅和何谦而拣你。事实上玄帅也可以栽培谢琰可是他并没有这么做。正因大义当前家族也要放在次—等的位置。二舅的确令我失望竟与桓玄之辈为伍你又没有威胁到他的地位不但不懂珍惜你这晚辈还要整治你谁人心服呢?玄帅生前很欣赏荒人赞他们有不甘于屈从命运的大无畏精神二舅却偏要在他们四面楚歌的时候落井下石教人齿冷。”
刘裕明白他是因想起谢玄所以眼中现出如此神色更感觉到他是言于衷字字真诚。点头道:“你不用直接卷入此事内却可以帮我—个大忙事后亦不会被人看穿你和我的关系。”
何无忌一呆道:“怎能办得到呢?”
刘裕道:“你明白我们现在的情况吗?”
何无忌茫然道:“我只知执行二舅的指令其他一切都不清楚。”
刘裕扼要的解释一遍听得何无忌目瞪口呆既想不到有两湖帮和荆州军牵涉在内更想不到刘牢之如此狠绝卑鄙。
刘裕心忖怎都要博他娘的一铺希望以谢玄的慧眼不会看错何无忌这个人遂说出自己的计划道:“你只须虚张声势在我们离开新娘河的一刻驱船队逆流而上过新娘河而不入直趋涡水和淮水交汇处此战我们将可稳操胜券。”
何无忌欣然道:“没有问题我可以装作须于淮水布防以肯定你们没有回来谁也不会怀疑我在暗助你们一把。”
又定神打量刘裕道:“玄帅确没有挑错人这确是在如今的形势下最高明的策略。”
刘裕伸手抓着他的肩头道:“兄弟!你的雪中送炭我永远不会忘记。”
何无忌苦笑道:“我的心情很矛盾。唉!怎么说好呢?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很多人不看好你们今次反攻边荒集的行动。”
刘裕微笑道:“假设我们成功了又如何呢?”
何无忌—震道:“二舅会更顾忌你。”
刘裕晒道:“顾忌我又如何呢?他可以不让我归队吗?你最好有点心理准备你二舅大有可能背叛与王恭、桓玄和殷仲堪的联盟改投司马道子。”
何无忌色变道:“不可能吧?二舅现在和何谦势成水火怎有与司马道子合作的可能性呢?”
刘裕沉声道:“司马道子杀了何谦又如何呢?”
何无忌哑口无言。
刘裕拍拍他肩头道:“人是会给权力和富贵蒙蔽的你二舅已再不是以前的刘牢之任何阻碍他达到目的者都会被他铲除我不例外你也不会例外所以小心点。”
何无忌有点难以启齿的道:“将来有—天如刘兄处于—个可以决定二舅生死的位置刘兄可否看在我的分上放他一马?”
刘裕苦笑道:“是否言之过早呢?不过我可以答应何兄如真有那样的一天我绝不会亲手对付他至于他要如何做便是他的事了。”
何无忌感激的道:“玄帅说得不错刘兄确是有情有义的人是我们北府兵未来的希望。起始时我也是半信半疑但今天如仍怀疑你的本领便是大蠢材。”
刘裕心中感激谢玄心忖恐怕连谢玄也想不到何无忌能于此生死关连的时刻挥这般大的奇效。
道:“何兄在我们离上后好好尽忠职守不要表现出任何不满刘爷的态度还要比任何人对他更尽心尽力为的不是他而是玄帅和北府兵令北府兵能保持凝聚力否则纵使我收服边荒仍是没有作用。”
何无忌道:“明白了!”
又道:“现在北府兵年轻一辈的将领人人均视你为继玄帅后另一位有本领的领袖只要你反攻边荒集成功谁想为难你等于与整个北府兵为敌。”
刘裕心中一阵凄酸自己表面的风光又于事何补如此失去了王淡真以后还可以快乐起来吗?
更清楚自己是无路可走剩下唯一的道路就是争霸之路。但这可以疗治心内的伤痛吗?他不知道。
何无忌起身道:“我必须全赶回去好与你们配合。”
刘裕也站起来与他双手紧握一切尽在不言中。
何无忌戴上头笠双目射出坚定的神色紧握他一下后出帐去了。
刘裕呆立帐内脑袋—片空白。
江文清的声音在他背后温柔的道:“有什么新的消息呢?”
刘裕转过身来接触到她一对明亮的美眸心中涌起难言的滋味。淡淡道:“高小子的梦想或许会成真哩!”
第四章 淮水风云
在慕容战率领二千名战士离开后两个时辰船队起航载着的是另一批达五千人的战士与慕容战的部队合起来共七千人是现在荒人能加入作战的精锐。
刘裕和屠奉三深明兵员贵精不贵多的战场定律这七千人均来自以往各汉胡派系帮会又或合作惯了的夜窝族悍勇擅战只要策略得宜可以挥出惊人的威力。
在诸般条件配合下形势已转为对他们有利故人人战意昂扬定要藉此战打响头炮继燕飞斩杀竺法庆后再振荒人的威势。
屠奉三非常聪明因深悉己方组织上的弱点故以百人为一个作战单位每单位配以能独当一面的领袖即使情况混乱仍不会失去行动的方向各单位领袖可以随机应变自行决定策略。
对付郝长亨的战船队分为两组十二艘战斗力最强的双头船为—组由江文清负责指挥。另一组包括司马道子赠送的五艘战船、由小型货船改装的战艇二十八艘以及八艘货运船。
当到达涡水和淮水交汇处船队会兵分两路屠奉三的运兵船队北上涡水逆水而上二里后卸下兵员便会顺流而回配合江文清夹击郝长亨数目达三十艘包括“隐龙”在内的战船部队。
江文清的十二艘双头船会过涡水而不入直趋淮水上游当藏身在淮水南面支流的郝长亨觉形势不妙时淮水上游已被截断去路且把顺流攻击的优势拱手让人。
此时郝长亨仍可死守支流可是当晓得北府兵水师船过新娘河而不入势必以为刘牢之背叛了他们与荒人联手只好冒险突围如此江文清和屠奉三将有机可乘展开擒贼先擒王的策略以“隐龙”为主目标。
整个谋略部署尽见屠奉三的智谋。
其他二万余荒人则负责从6路运送粮资到淮水南岸由于不用怕刘牢之的船队突袭故此他们不需武装只靠数百战士虚张声势。他们是饵可是在如今的情况下他们反处于最安全的情况下。指挥他们的是姬别和红子春两人均是老江湖有足够的应变能力。
慕容战手下的人是全骑兵部队有来去如风的机动能力即使在对等的情况下凭这批人的强大战斗力仍可正面硬撼荆州军何况主动全掌握在他们手上。
当船队开离新娘河刘裕已晓得赢了这场水6大战问题在能否完成高彦的心愿。
最后一艘船离开基地时6路队伍亦浩浩荡荡的出。
刘裕卓立高岗之上注视着整个形势。
他身旁是双目亮的高彦正兴奋地等待刘裕的指示。他与小白雁的恋情己被卓狂生传遍荒人之间为此战平添了无限的姿采战争再不纯是杀人与被杀的扫兴事。
另一边是卓狂生双目射出狂热的神色使人怀疑他正默默记录着这荒人光辉的一页。
三人身后是牵马而立的二百名战士兵。
这是慕容战的骑队外另一支骑兵队人人均是百中挑一的高手负有特别的任务为的当然是多情的高少。
刘裕唇角的笑意忽然扩展、化为灿烂的笑容道:“我们去吧!”
手下忙把三人座骑牵来。
刘裕飞身上马此时他忘记了一切只晓得赢取眼前的战争。
且是彻底的胜利。
千千!
你晓得我现在往哪裹去吗?
大地一片银白正是这场大雪令荒人可以突围而出逃往新娘河。
这或许是今冬边荒最后一场雪。
燕飞在此纯美洁净的世界孤独地滑翔但心中填满对纪千千的热爱而没有丝毫寂寞的感觉。
即使人世间一切生都是短暂而虚幻他和纪千千的爱恋却是不容置疑的至美至真舍此之外再没有其余。
千千啊!我现在要去的是“边荒四景”里最神妙的一景也是你阻止我说出来的一景白云香涧。每逢大雪之后庞义会到密藏于白云山内的神秘香涧采泉水用作酿制雪涧香。
终有一天我会与你携手到这里来欣赏雪涧香的故乡。
刚才当燕飞被孙恩追至身后不到两里的近处立即改外呼吸为内呼吸晋入胎息的境界。
就在那一刻他感应到心佩的“跃动”和“呼唤”。
他不明白是如何办到的不过那已无关重要正如他也不明白蝶恋花为何有示警护主之能。
他再感应不到孙恩也知道对方亦感应不到自己。
刘裕领头疾走十多里后下令休息片刻以保持战马的体力。
他有信心可一丝不误的依计划的时间进入攻击的位置天衣无缝地配合江文清和屠奉三。
百多人在黑暗的密林下马休息。
刘裕、卓狂生和高彦三人徒步走上前方的高丘顶上蹲下来遥观右方淮水的情况己方的船队因逆流而上尚未到达。
刘裕低声道:“我现在说的每—句话高少必须牢牢记着卓馆主则负责记录。”
卓狂尘连忙取出纸笔。
高彦失声道:“我的娘!你要公开我的秘密吗?”
卓扛生欣然道:“你该感光宗耀祖才对。放心吧!我把刘爷的话记下来是怕你忘记了精采的情节说故事的仍是你钱是放入你的袋子里我只抽取三成作佣金明白吗?”
刘裕道:“小白雁肯定是在‘隐龙’上我们必须击沉‘隐龙’方可以进行‘小白雁之恋’的故事襄最精采的一章故名之为‘英雄救美’。”
卓狂生更正道:“是‘多情高少义救小雁儿’。”
刘裕不理高彦的反应笑道:“什么都好!正当我们要杀小白雁之际我们的多情种子再控制不住背叛了边荒集竟出手救走了可以之勒索聂天还的重要人质逃进边荒里去还要躲避我们的追捕。我们的忙帮到此为止以后的就看你老兄的手段哩。”
卓狂生像擂鼓助兴的笑道:“非常精采真亏我们想得出来。”
高彦呆看着刘裕好一会才回复过来倒抽一口凉气道:“如她要走我如何拦得住她呢?”
卓狂生骂道:“枉你这小子自认聪明却这般愚蠢你忘了刘爷说过要追捕你们吗?到时我们会虚张声势你则全力救美带她逃往边荒集的无人僻处好令小白雁从人质转作爱情的俘虏。记着须绘影绘声说得寸步难行除倚赖你外再没有其他办法只好与你作一对同命鸳鸯生死与共的逃避我们的毒手。”
刘裕知高彦性格提醒道:“勿要说得太过火说出夸大至连对你情根深种的小白雁也不相信的话—切责任自负。”
卓狂生道:“高少夸大才是正常老老实实反令人生疑我认为还是依高少平日的作风才是高招。”
高彦给两人你一语、我一句的弄得哭笑不得可是眼睛却亮起来道:“你们不会打伤她吧?”
卓狂生笑道:“我们集荒人最有智慧的几个脑袋想出来的东西会差到哪襄去呢?我们会把她点倒禁制她的穴道你便可以软玉温香的抱着个小美人逃走。我们当然会教你解穴的方法但你却要装作不懂解穴的手法走远了才误打误撞的乘机解穴。”
高彦开始兴奋喘息着道:“哈!误打误撞?我岂非可以享尽温柔?被制后她的神智能否保持清醒否则怎晓得我是如何英勇?”
卓狂生道:“制她的是老子的独门手法保证她没法自行解开她会变得软弱四肢乏力但神智清醒可是你千万不要乘她之危占她便宜让她看不起你。”
又加一句道:“要占便宜可在试图解穴时想办法。”
高彦差点磨拳擦掌但又开始担心另一方面的事道:“你们有把握击沉‘隐龙’吗?她并非一般的战船。”
刘裕道:“‘隐龙’并非普通的战船但我们亦非普通之辈。今次大家为你想尽办法成功失败须看我们兵器大王姬公子设计的‘破龙箭’是否管用。时间差不多哩!我们起程吧!”
孙恩和尼惠晖是敌对的关系天师道与弥勒教更是势不两立。可是若燕飞扯入他们的关系裹那比较之下杀死燕飞方是他们最紧要的事。
燕飞在应付孙恩的同一时间不得不对付尼惠晖是因别无选择他必须助宋悲风脱离险境。
白云山位于颖水东岸离开边荒集只有十八里。
这是块得天独厚的山区白云山脉把方圆三十多里的区域团团围绕山势峻伟人迹罕至长满奇花异树宛如荒芜的土地上的仙境胜地。
主峰摩云岭突出群峰之上白云香涧便是从主峰倾泻而下的垂云瀑分出来的石泉涧经过一片桂树林的泉段更是树香四溢因之而得名。
燕飞进入山区后又从内呼吸转回外呼吸登时心中一震。
他感应到孙恩仍紧迫在他后方距离由最接近的二里拉远至三、四里显然纵然他内呼吸和收敛精神双管齐下的情况仍避不过他的精神感应。
可是他却感应不到对方。
由此推断孙恩的精神修养胜他至少一筹。恐怕只有进入无知无觉、睡与醒之间的胎息状态方能避过孙恩的寻踪搜迹。
出乎料外的情况令他想无以奇兵突袭尼惠晖一伙人的如意算盘登时打不响不得不改变计划先与宋悲风会合再想办法应付两方面的劲敌。
不留痕迹地掠过近两里的密林区燕飞从白云山的支脉登上山区当他到达山脉另一边的危崖处美景展现眼前。
摩云岭在北面没入缭绕的云雾裹垂云瀑似从虚无处奔泻而下如珠帘倒挂水声烟色远呵近拂依山势而立积雪挂冰的老松树令人叹为观止。水瀑尽处形成阶梯瀑布瀑布逐级下跌仿如正演奏视觉的天然乐章。
经过边荒一段荒芜之旅骤然见到展露眼前的美景那种震撼确非言语能形容。
一时间燕飞忘记了一切只想到纪千千。
何时才能与她携手到此一游呢?
刘裕把战马安置在密林内留下十人看守领着突击队朝两湖帮战船藏身的淮水支流潜去。虽是近百人在夜林内疾行可是人人均是一流的好手没有出任何的风吹草动。
卓狂生肩上扛着个长达五尺宽约两尺的木箱子仍是步履从容看得刘裕心中赞许暗忖卓狂生的武功绝不在屠奉二、慕容战和拓跋仪等人之下今次有他随行活擒小白雁的机会肯定大增。
高彦则隐隐猜到箱内的东西当是姬别制造的厉害武器可予级战船“隐龙”致命的一击。他很想开口询问不过看刘裕和卓狂生讳莫如深的样子知问也是白问只好闷在心襄暗中则祈求姬别弄出来的东西有灵有性勿要让他好梦成空。
随行的战士除拿手的兵器外都多带一副弩弓和两筒弩箭这是从边荒集直带到这里来最有杀伤力的长程攻击武器所余无几由此可见这支突袭的部队并不是来应个景儿而是负担着能决定胜败的重要任务。
刘裕既是北府兵最出色的探子又曾探察过两湖帮埋伏的地点由他指挥这次行动是不作他想的最佳人选。
刘裕出停止前进的鸟鸣声众人连忙止步下蹲气氛沉重紧张。
刘裕卸下背着的特大弩弓苦众人待他片刻掠出密林探察敌情去也。
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刘裕回来了欣然道:“两湖帮的人已全登上战船伺机而可见他们掌握到我们的动静还以为机会来了。”
卓狂生笑道:“这个很难怪他老兄换了我们任何一个是他也以为胜券在握哪想得到我们对他的情况了如指掌。”
刘裕重新把级强弩背到背上去道:“来吧!”
领先走出密林外。
众人随他走上一道斜坡到抵达坡顶人人精神为之一振。
淮水从右方流过前方是一道宽若十丈的河流三十艘战船分成两队分泊两岸处离交汇处只有数十丈没有任何灯火像与黑暗和河水融合随时会扑出来择肥而噬的河怪。
高彦一眼认出“隐龙”她排在对岸船队中间的位置表面看不觉有任何特异处高彦当然深悉她的厉害。
想到小白雁正在船上心儿不由忐忑狂跳起来。
卓狂生向他笑道:“你又不是情场生手胆子这么小吗?”
高彦气得不理他。
刘裕把大弩放到地上摆放在一块平滑的石头上以脚力把大弩撑开又固定支架。
卓狂生见状忙打开木箱取出一支形状古怪的大弩箭箭身附有八个火油弹双手捧着来到刘裕身旁。
众战士不待吩咐纷纷选取有利的攻击位置准备弩弓弩箭。
高彦瞧着卓狂生和刘裕合力把怪箭安置到弩弓上怀疑的道:“这样的箭怎会有准绳呢?”
刘裕笑道:“你没看过我练习的情况当然没有信心。”
卓狂生兴奋的道:“待会我们的刘爷会令你大开眼界射出这支你和小白雁定情的信物。”
高彦讶道:“你何时变成马屁精刘爷前刘爷后叫个不停叫到我全身毛孔都竖个笔直。”
卓狂生哂道:“谁能给我夺回边荒集我都会拍他的马屁拍得他高高兴兴的因为他是我的长期饭票。”
刘裕沉声道:“来了!”
高彦别头瞧去十二艘双头船正威风八面的逆水驶上来快要驶经两湖帮埋伏的支流河口。
卓狂生冷笑道:“郝长亨已错过唯一扭转败局的时机你道他现在会怎么办呢?”
第五章 白云古刹
在星空之下一座古刹孤寂地座落密林之中似已被外面的世界遗忘。
三重殿堂前方的广场正巾处一尊卧佛纵然被野草侵扰仍悠然自得地作其千秋大梦左右两旁的佛塔便像他的忠仆。
这是白云山区内唯一的古寺位于南脉一个环境幽深的半山高地不过早在汉末时期已被荒弃了荒人称之为卧佛寺。
燕飞并不是第一次到这里来当年淝水之战时他在白云山北面遇卜任遥被他击伤后来碰到任青堤被她诓到这襄来还被她暗算受重创最后为自救行险服下丹劫致有以后的种种遇合其中过程曲折离奇直至此刻他仍有点难以相信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江凌虚当日亦曾现身看破是个陷阱不战而退。
想起其时的当事人任遥、曼妙和江凌虚均已作古人事不知翻了多少遍岂无感触?
卧佛寺主堂隐透火光情景诡异隐透出莫测其高深的况味。
可是燕飞却清楚把握到心佩确在古刹内不由大感奇怪。
如寺内的人是宋悲风便颇不合理。照理宋悲风应是千方百计躲避尼惠晖等人的搜捕没理由守在这么目标明显且不利逃遁的地方还有大模大样的生火。
究竟生了什么事呢?
燕飞跃落广场绕过卧佛朝破落的主堂入口处走去。
江文清领着代表大江帮仅余的战斗力量的十二艘双头战船终到达河流交汇点继续西上。
卓狂生所说郝长亨错过的时机正是此刻。如郝长亨觉有异能早一步于江文清占上游之利前由隐伏处顺流迎击大有机会重创江文清的船队然后从容逸走。
不过屠奉三早猜到郝长亨来不及作出最适当的应变。
先郝长亨为他们所惑认定所有荒人的船只均用来载运沉重的粮货所以虽掌握到荒人动身撤退的时刻却没想过来得这么快。
其次是他以为荒人的船队会北上涡水岂知荒人船队一分为二最具战斗力的十二艘双头船从两里外的河口突然改为西上郝长亨晓得不妙时已错过时机从主动变为被动。
最妙是郝长亨存有侥幸之心会认为双头船西上是要从颖口转上边荒重占秘湖基地好能保证南方的物资源源送来而不是识破他们和荆州军的军事行动。
在如此心态下郝长亨会认为一切仍在掌握裹只要歼灭驶上涡水的荒人船渡河的荒人则由荆州军侍候便大功告成。
所以卓狂生说渴望看到郝长亨如何应变便可从而推测他是否中计。
“隐龙”亮起灯火打灯号传递命令。
赤龙舟纷纷升帆开始起航。
众人目不转睛的注视着。
出河口后往西或往东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
往西的话代表郝长亨意识到奸谋败露决定闯过江文清的一关逃走。如朝东去则代表郝长亨仍依原定计划与荆州军联攻荒人撤退的水6队伍。
刘裕心中一片平静胜利已来到掌心之内不论郝长亨作出哪一种选择注定难逃此劫。
荆州军那方面情况更劣当荆州军觉何无忌统领的水师船队过新娘河而不入必定心生疑惧到慕容战扮作北府兵从东面强攻屠奉三的荒人部队义从涡水方向杀至荆州军不立告崩溃方是怪事。
一切都在掌握里就看高彦的心事能否如愿以偿。
最紧张的是高彦脑袋一片空白头皮麻地瞧着形势的变化。
排在最前方的两艘赤龙战船出河口后转束而行。
卓狂生拍额道:“老郝中计哩!”
刘裕沉声道:“让他们离开不要动手!”
众皆愕然。
入目的情景即使以燕飞的镇定功夫亦差点道心失守。
破落的主堂早失去往日香火鼎盛时的光辉不但尘封网结、野草滋蔓供奉的佛像亦只剩下数堆难以辨认原状的塑泥堆。可是在这宽广的空间里被清理出一片乾净的地方还铺上一张柔软的地席燃着两盏油灯。
在油灯两点闪跳不定的火焰中尼惠晖盘膝安坐法相庄严使人没法联想到她过往放荡的行为。
她背上插着拂尘一身素白的麻裳脸上不施半点脂粉。当燕飞踏入本为大雄宝殿主堂的一刻仰起俏脸来看燕飞能摄魄勾魂的一对美眸看得是那么深情和专注便如久候爱郎幽会的美女终盼到情人来会。
一丝温柔的笑意从紧抿的樱唇漾出来轻轻道:“坐吧!”
假设尼惠晖一见燕飞立时变成雌老虎般攻击他燕飞反会心中舒服因为理该如此。可是尼惠晖现在摆出的姿态却令他糊涂起来不知她要耍什么手段。
更令他大惑不解的是他肯定周围没有其他埋伏。弥勒教的四大金刚、竺雷音、妙音等人到哪里去了呢?难道尼惠晖有信心凭她一个人便可以收拾自己?
他不得不承认此刻的尼惠晖充满前所未有的诱人之貌白麻袍柔软地覆盖她的**却没法掩蔽反特别强调她能令任何男人血脉贲张的线条。她表面凛然不可侵犯的姿态却偏最能勾起男性的七情六欲。
看似矛盾却偏又是那般自然而然。
燕飞有点怀疑她正在施展某一种高明和不着痕迹的媚术只要他道心稍有失守对她生出男女之想她会觑隙而入置他于死地。
心佩并不在她身上。
瞧她胸有成竹的样子燕飞感到失去了主动。
尼惠晖忽然皱起眉头撒娇的轻嗔道:“惠晖叫你坐嘛!还呆头鸟般站那襄干什么呢?”
她低沉却充满诱人磁力的声音在大堂回荡着今燕飞仿如置身在幻景里做任何事也不用负担后果。
燕飞心悬宋悲风的情况暗叹一口气缓缓移到她的方地席的边缘处学她般盘膝坐下。
尼惠晖像个小女孩般赧然瞄他一眼垂喜孜孜的道:“终于盼到你来哩!人家有最要紧的事和你商量呢!”
燕飞心中唤娘不但受不了她烟视媚行的情态还完全摸不清她的手段顿感落在下风。最大问题是虽明知她是心狠手辣、狡猾如狐的级妖妇可是此刻横看竖看她仍只是个动人至极点的尤物使他没法出手。
她究竟有何意图呢?自己不是她的杀夫仇人吗?
高彦失声道:“老刘你是说笑吧!只有在这个位置敌人才会任我们鱼肉你竟说什么都不做岂非白来一趟。”
他们埋伏的丘陵居高临下俯视与淮水交汇的河口形势险胜确难找另一处地方有此优越的地理形势。
卓狂生也焦急的道:“‘隐龙’起航哩!刘爷快考虑清楚勿失良机。”
刘裕看着四艘赤龙战舟双双转入淮水往东驶去露出一个充满自信的笑容道:“我不是不动手更不会让高小子你空手而回而是要等待更佳的时机。现在老郝方面军心稳固队形完整进退有序我们如施突袭只可以乱他阵脚造成的破坏非常有限逼他改变主意往西逃亡反令大小姐当其冲战个两败俱伤岂是智者所为。”
卓狂生皱眉道:“但我们也将失去重创‘隐龙’的大好机会。”
刘裕摇头道:“不!机会仍在我们的掌握中郝长亨已经中计入局再没有别的选择当他看到下游被北府水师截断老屠的战船又从涡水顺流驶回来会以为北府兵和我们联手对付他而他的唯一逃路是立即掉头不是去闯大小姐的一关而是趁末被截断这处河口前从支河逃走那时最佳的攻击时刻将出现我们在两岸同时动火攻杀老郝一个措手不及更显得我们用兵如神的威风。而我们所余无几的战船则不用正面和他们交锋。如此划算的事我们怎可以放过。”
接着迎上两人目光微笑道:“只要郝长亨短期内回不了颖口他买予姚兴的粮资势成我们囊中之物此乃一石二鸟之计我们反攻边荒集的行动将可以全面展开。”
卓狂生和高彦都像次认识他般呆看着他他们想的是一时得失比较起来刘裕着眼的却是整个形势的展。
高彦嗫嚅道:“那我的……我的……”
最后两艘赤龙战船驶经脚下的河口。
刘裕两手抓着他肩头欣然道:“放心吧!我正是为你着想方冒这个计算过的险。只有在两湖帮军心大乱亡命逃窜的时候你的英雄救美方行得通否则即使烧掉‘隐龙’你的小美人仍可以跳上另—艘赤龙舟溜之大吉。对吗?”
卓犴生吐出一口气点头道:“我这部边荒的史书肯定愈来愈精采高小子你知不知道下面这条河叫什么名字?”
高彦心神不定的问道:“叫什么鬼名字?”
卓狂生柔声道:“与新娘河成双成对同一方向的河当然该叫新郎河哩!难道将来说书先生说这段故事时这条河那条河般让人听得糊涂吗?哈!新郎河!亏老子想得出来。”
尼惠晖此时的神态便像和情郎款款谈心秀目闪着诱人的亮光声柔语软轻轻道:“你不用担心宋悲风我根本没有机会伤害他。他确是一等一的高手且非常机智引我们在边荒大兜了几个圈子又利用边荒集独特的情况令我们数次追失他不过心佩也如蝇附骥尾令他终没法真止摆脱我们直至他逃到这里来。”
燕飞仍摸不清她现在玩的把戏皱眉道:“多谢佛娘坦诚相告请问宋兄现在哪里呢?”
尼惠晖道:“我再不是什么佛娘弥勒教已烟消云散你可以唤我作惠晖又或晖姑娘以前的佛娘再不存在。”
燕飞愈来愈糊涂难道杀夫之仇竟这般一笔勾销?又或尼惠晖只在使手段?他真的弄不清楚。自己可否向她直问解救呼雷方的办法呢?
尼惠晖又羞人答答地瞥他—眼两边脸颊泛起红晕不想入非非的男子肯定是铁石心肠这若不是一种高明的媚术打死燕飞也不相信。最厉害是她没有半点放荡或邪淫的意味而一颦—笑无不引人入胜。
燕飞苦笑道:“姑娘……”
尼惠晖打断他道:“你先答奴家一个问题然后奴家会又乖又听话的告诉你所有你想知道的事。”
燕飞愈来愈感到她的“威力”心叫好险。她想动摇的如是他的“道心”肯定会有很大的成功机会因为只要他稍想及男女的**肯定道心失守。不过他根本没有可容她的媚术入侵的破绽因为他的心填满对纪千千的爱恋再容不下其他东西。纪千千变成了他的护心宝符。
燕飞道:“问吧!”
尼惠晖仰起俏脸含笑打量他像愈看愈爱的秀眸异采涟涟道:“告诉奴家你是怎懂得寻到这襄来的呢?”
燕飞感到脑袋一片空白不知该从实告之还是砌词隐瞒。最后把心一横道:“因为我感应到心佩在这里。”
尼惠晖一声欢呼整张脸亮起来鼓掌道:“果然如我所料当心佩和天地佩的联系中断只有你这身具异能的人方能生出感应。”
燕飞听得一头雾水叹道:“姑娘可否说清楚—点?”
心忖她的年纪该在三十过外可是她此时的神态只像个天真的小女孩而她的玉容和体态却充满成熟诱人的味道两方面合成奇异的魅力令他明知她是邪恶的妖妇也很难真的如此看待她。
尼惠晖雀跃的道:“让我告诉你现在的情况好吗?当你的老明友宋悲风逃入此破庙后心佩和天地佩的联系突然中断可以推想他是以特别的手法把心佩藏在这里的某处使我们再不能凭玉佩追踪他就在此时我感应到你正朝这个方向赶来可知当联系中断后你反而感应到心佩。”
燕飞沉重的心情立即一扫而空宋悲风当然不晓得中止心佩和天地佩互相呼唤感应的方法助他达成此事的是安玉晴只有她深悉心佩的秘密。亦可知两人给尼惠晖等逼得走投无路唯有施出此脱身之法。
要在卧佛寺如此广阔的区域寻出小小一方心佩等于大海捞针。—个不好还会损毁心佩。
道:“我也可以因感应到你而到这里来。”
尼惠晖白他一眼像在说你休想可以骗倒我神态娇憨动人连有“护心宝符”的燕飞亦差点吃不消。
道:“于是我遣散了身边的所有人告诉他们弥勒教再不存在然后耐心的在这里等待你大驾光临。”
燕飞开始有些儿明白讶道:“姑娘似乎忘记了我们是敌非友。”
尼惠晖甜甜浅笑垂下螓柔声道:“那是过去了的事哩!我现在崇拜的男人再不是竺法庆而是比他更强的燕飞愿意为他作奴作婢只求他的爱宠。”
燕飞当然不会相信知她意在心佩苦笑道:“请恕我对姑娘的另眼相看无福消受。姑娘难道以为说这么的一番话可使我为你把心佩找出来吗?”
尼惠晖丝毫不以为忤还笑意盈盈的道:“你只是不明白真相吧了!我现在会告诉你有关洞天三佩的不传秘密当你明白事情的始末说不定大家有商量的余地呢?”
燕飞心忖你休想说服我叹道:“我不想知道我自己的烦恼还不够多吗?”
尼惠晖嗔道:“你不想知道也不行你不为自己着想也好应该为别人着想。你该不想有我这么一个敌人吧!眼前正有一个非常好的解决办法。我可以在此立下毒誓如有—字骗你教我不得好死。”
燕飞心中一震心想尼惠晖说出来会是如何惊天动地的秘密呢?为何她有把握自己会和她合作?
第六章 三佩合一
燕飞道:“我真的不明白假设姑娘把洞天佩的秘密说出来后我却拒绝为你找出心佩姑娘岂非赔了夫人又折兵吗?”
尼惠晖俏脸亮起来淡淡道:“随着弥勒教的败亡我已失去以前所有的权力、地位和男人且一去不复返。我只是崇拜竺法庆却从未试过爱他开始时我仍不明白心中只想把你碎尸万段可是当我感应到你正朝心佩的方向赶来我终于醒觉这有什么意思呢?于是解散了我的从众—心一意地等待你。只恨你仍不了解我的心意须我如此这般剖白你不觉得很令奴家委屈难堪吗?”
燕飞道:“纵使你可以说服我为你找出心佩可是现在却非是适当时刻。”
尼惠晖柔声道:“是不是孙天师正追在你背后呢?”
燕飞愕然道:“你是……”
尼惠晖现出缅怀过去某一段日子的温柔神色以带点欷歔的伤感语调道:“不用奇怪我是猜出来的因为我明白孙恩。一直以来他视法庆为死敌和对手晓得法庆饮恨于你剑下后更清楚荒人的成败关键系乎你的声誉上他怎肯放过你呢?”
燕飞愈来愈感到尼惠晖不简单。
尼惠晖美目深注的瞧着他道:“先奴家必须介绍自己的出身好让你明白为何我可以如此清楚洞天佩的秘密。”
燕飞不解道:“姑娘似乎并不介意孙恩在旁虎视眈眈?”
自踏足白云山区他便失去孙恩的踪迹。不过以孙恩之能当然不会追失他而是采取另一种策略。
尼惠晖从容道:“有什么好担心的如他敢进来捣乱我们联手杀掉他如何?”
燕飞为之语塞。
眼前的尼惠晖肯定属竺法庆和孙恩的级数如和她联手恐怕强如孙恩也要吃不完兜着走。
事情的变化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忽然间他晓得主动控制权在尼惠晖手上只要她倾向孙恩明年今夜此刻将是他燕飞的忌辰。所以尼惠晖如此胸有成竹一副不愁他不乖乖合作的态度。
细想又似非如此尼惠晖说出来的一字一语都透出来自心底的诚意且带点恳求的意味像真有信心说服自己的样子。
尼惠晖道:“我之所以这么清楚洞天佩因为此佩本属我爹所有。”
燕飞失声道:“你爹?”
尼惠晖徐徐道:“我的爹就是孙恩、江凌虚和安世清等人的师傅。奇怪吗?爹到七十三岁忽起凡念才有了我这个女儿原因正在于洞天佩。”
燕飞一头雾水的道:“这和洞天佩有什么关系呢?”
尼惠晖道:“怎会没有关系呢?他空拥道家至宝过五十年却是一无所得最坚强的人也会心灰意冷怀疑自己欠缺仙缘仙根。细节我不想说了。我现要告诉你的事是爹临终前对我说的天下间只有我一个人晓得洞天佩的秘密。”
燕飞心中生出一股寒意正如安玉晴说过的是对完全不能了解掌握的事物的恐惧。尽管身处的人间世很多事物都在人们的理解之外可是大部份已习以为常大致上能接受在什么情况下生怎么样的事。可是尼惠晖即将说出来的将是关于生死之外的仙道秘密是乎现实状况另一回事。
尼惠晖道:“自爹辞世后我心中充满仇恨只想到向夺走洞天佩的人报复所以我找上法庆沉沦多年到刚才我忽然醒过来原因正是你。”
燕飞苦笑道:“我不明白!”
尼惠晖道:“因为心佩在呼唤你。爹曾说过心佩在某种特殊的情况下会呼唤有仙根的人亦只有这个人可以令天地心三佩合而为一当三佩合一之时进入洞天福地的仙门将会打开。”
燕飞一呆道:“仙门?”
尼惠晖双目闪闪生辉道:“那是离开我们的世界的唯一出路只有具有仙根的人方可以打开仙门。”
燕飞深吸一口气道:“这是多么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呢?通过这入口是否可以进入洞天福地找到道家宝典《太平洞极经》呢?”
尼惠晖道:“《太平洞极经》早失传近百年亦不是藏在洞天福地里只是经内最后一章记述三佩合一开启仙门的秘密所以和洞天福地扯上了关系。”
燕飞开始相信尼惠晖不是编故事来骗自己去为她寻出心佩一来因她语气透出令人无可怀疑的真诚更因她说出来的事既匪夷所思又合乎情理。
尼惠晖道:“只要你找出藏在这里某处的心佩便可以令三佩合一开启仙门我亦可以离开这个一无可恋、充塞斗争仇杀的世界我们间的恩恩怨怨就此一笔勾销。”
燕飞感到自己的心神正处于仿如狂风暴雨之中受到猛烈的冲击一切都变得不稳定包括以往一向深信不疑的现实世界。
是否确如孙恩所说一切都是虚幻的人们执着的生命只是一个梦?而洞天佩却是开启这被封闭在生与死之间的梦域的匙钥。凭它将可以找到离开的出口到达洞天福地“醒”了过来呢?
一时间他不知说什么话才好。
高彦大喜道:“好小子!真有你的老郝掉头回来哩!”
星夜下的淮水出现重重帆影两湖帮的战船队逃命似的逆水驶回来队形散乱再无复先前的威势。
卓狂生沉声道:“他们仍可以沿淮而上硬闯大小姐的—关。”
刘裕从容道:“换了你是老郝在以为刘牢之背叛了他们的情况下敢否闯寿阳胡彬水师的一关呢?”
卓狂生愕然片刻点头叹道:“服了!刘爷确是算无遗策。”
刘裕冷然下令道:“当我的特制火箭命中‘隐龙’后大家可以随意攻击不用留情。”
命令立即传遍山头又以灯号知会潜往对岸埋伏的己方战士。
战火一触即。
燕飞道:“三佩合一时会出现怎样的情况呢?”
尼惠晖摇头道:“没有人知道。”
燕飞愕然道:“怎会没有人知道呢?至少制成洞天佩的人该晓得是什么一回事否则仙门之说只是骗人的谎话。”
尼惠晖温柔的道:“是不是骗人把三佩合一时不是可以一清二楚吗?告诉我你见过会互相呼唤的玉石吗?”
燕飞差点无言以对不是因她说的道理而是因她绝没有丝毫怀疑的语调神态仿如说的是太阳由东方升起来从西方落下去一类亘古以来便存在的真理。
苦笑道:“三佩合起来不是可以展现出可以寻找洞天福地的图象吗?所谓仙门指的会否只是这样的一张寻宝图呢?”
尼惠晖淡淡道:“你曾经拥有心佩上面有图案吗?”
燕飞只好摇头。
尼惠晖像有用不完的时间没有露出任何不耐烦的表情解释道:“据传天地佩上的山水图形只是黄帝着人刻上去的装饰以示对洞天福地的憧憬和渴望没有任何实质的作用。”
燕飞心忖难怪安玉晴对天地佩合成后显现的地形图完全不感兴趣原来如此反是不明真相的任青媞会紧张。
忍不住好奇地问道:“那洞天佩是怎样来的呢?”
尼惠晖微笑道:“燕飞终于产生出兴趣哩!洞天佩是黄帝之师广成子白日飞升后遗下来的还于坐化处以指刻地写下洞天佩的秘密这段留言被记载在《太平洞极经》内由那时开始三佩从未试过合而为一以我爹的通天智慧傲视当时的武学修为经数十年的苦思、尝试和努力仍—筹莫展。”
接着叹一口气充满渴望的道:“好哩!现在只看你有没有成*人之美的胸襟玉成我毕生追求的大心愿。此事对你有利无害穿过仙门后我将永远不能回来我们间的事自可以一了百了。”
燕飞感到头皮在麻倒抽—口凉气:“假设到时没有任何事生又假如我亦无法令三佩合而为一事情又如何了断呢?”
尼惠晖一双眼睛神光闪闪地凝望他若无其事的道:“我便助你杀掉孙恩如何?”
燕飞愕然无语。
尼惠晖目光投往破落至门不成门、出口不成出口的破洞门处平静的道:“如保得住性命我会找一个仙明水秀之地结庐而居平平静静渡过余生算了。除洞天福地外我对其他事物再没有丝毫兴趣。你若想保有三佩作个纪念我也没有意见。”
燕飞感觉到自己被她说服了何况纵使尼惠晖骗他他仍有应变的能力。
点头道:“好吧!”
站了起来朝中殿的方向走去。
尼惠晖仍安坐原地轻轻道:“谢谢你!我绝不会负你的。”
“隐龙”是第七艘驶入河口的船刘裕可以想像郝长亨此时的心情因为只要全队进入“新郎河”他们将可安然进入大江再驶往颖口。
他两手握着大弩的机括火箭瞄准“隐龙”满张的主帆喝道:“点火!”
卓狂生打着火种燃点缠在箭锋的火油布熊熊燃烧。
“隐龙”颤动起来。
刘裕冷笑道:“太迟了!”
“喀嚓”脆响。
级火箭带着火油弹画出美丽的火红弧线迅如流星般掠过二十多丈的空间往“隐龙”的主帆投去。
两岸人人睁眼瞧着心儿差点跳出口腔来气氛紧张至顶点。
高彦更是呼吸顿止。
成功失败就看此箭。
“卜”的一声级火箭一箭功成命中“隐龙”主桅近顶部的位置精准至令人难以相信。
一种无可比拟的感觉走遍刘裕全身他的目的只是要射中面积大得多的风帆岂知竟可以命中主桅只是这种幸运已收先声夺人之效。
“隐龙”主桅中箭处火花激溅照亮了整个河口区域然后令人骇然和料想不到的事生了。
八个火油球同时爆炸化为数不胜数的大小火球暴雨般从四、五丈的高空洒下把整条船覆没在火海里。姬别设计的火油弹箭竟有如此惊人的威力是连箭者刘裕也没想过的。
欢呼声分别在两岸响起接着一支接一支火箭疯了般射出往下方新郎河全无还手之力的敌船投去。
淮水上游檑鼓声起十二艘双头船杀至硬把敌队断为两截。
屠奉三的五艘战船和大批战艇亦逆水追来胜败之势显而易见。
刘裕大喜道:“捕雁的时间到哩!兄弟随我去。”
被甄选出来负担此任务的二十名高手中的高手加上卓狂生和高彦迅如狂风般往被烈火完全吞没的“隐龙”掠去。
纪千千和小诗并骑而行风娘坐在另一骑上紧跟在她们后方周围是慕容垂的亲卫高手。
大队沿着一道河流朝西北的方向不徐不疾的走着人人默默催骑没有出任何声音马儿也懂性地没有嘶鸣只有蹄起蹄落错乱里又透着整齐规律的踏地声。
夜空星光灿烂寒风阵阵刮过积雪的野原似是残冬心有不甘地用尽它所余无多的力量。
纪千千没法估计这支部队的人数或许是数千又或近万人不过其高度的行军效率却在她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象。
她只在起程时见过慕容垂他一副胸有成竹的神态显然是谋定后动一切尽在他的计算之内。
从初次攻打边荒集开始至攻陷洛阳慕容垂都以奇兵取胜而事实亦证明了他在这方面是没有敌手的。不过假如自己能变成燕飞的神奇探子慕容垂在这方面的优势将丧失殆尽。
今次慕容垂要对付的人是谁呢?
希望不是拓跋圭吧!否则她将没法挥作用不但因她筑基未成更因她仍未能摸清楚慕容垂的军力、作战方式和战略部署而这正是探子须侦察的要项。
像现在的她根本不知身在何处朝哪裹去能告诉别人的只有是白昼还是黑夜如何可以当称职的探子呢?
不过她并不担心她正开始学习为了小诗、为了燕郎更为了边荒集她必须朝目标努力。
纪千千往小诗瞧去紧裹在厚羊皮袍内的她显得特别脆弱娇纤脸色有点苍白和疲倦见纪千千看她勉强露出一个“我没有事”的笑容。
纪千千柔声道:“累吗?”
小诗低声答道:“还可以!”
风娘的声音从后面传上来道:“撑多个许时辰便可以扎营休息哩。”
纪千千别瞥她一眼感谢的微笑以报。
风娘轻叹一口气似是欲言又止。
纪千千心中大讶她不是第一次对自己露出这种神情难道她同情自己主婢两人吗?自晓得她是慕容垂旗下最出色的女性高手纪千千便视她为慕容垂安置在旁监视她们的一着厉害棋子冷酷而无情从没想过她也像一般人有七情六欲。
前方的队伍偏离河道改采靠北的方向进入岸北的疏林区。
纪千千的心“霍霍”跳动假设队伍改往北去目的地肯定是黄河河套那拓跋族的根据地盛乐便危险了。
没有她的帮助即使有燕郎助阵拓跋圭仍远不是慕容垂的对手事实早证明了根本没有人是慕容垂的对手。
何况燕郎现在因边荒集的失陷而自顾不暇呢?
第七章 英雄救美
燕飞回到主殿在尼惠晖面前盘膝坐下神情肃穆。
尼惠晖淡淡道:“是否放在银罐里呢?”
燕飞把手摊开晶莹纯净的心佩安然出现掌心处中间的小孔似深藏着某种力量。点头道:“银罐被埋在中殿和后殿间的破园里。”
尼惠晖并没有深究为何宋悲风晓得此隔断心佩和天地佩联系的秘法探手到玉颈处提着系索把天地佩解下来默运玄功系索寸寸碎裂把天地佩恭恭敬敬安置在心佩旁。
在她运功时燕飞感到气温骤降心忖如此至阴至寒的真气他还是次遇上比之水毒实不遑多让。
尼惠晖的玉容若不波止水神色平静。
燕飞想起初次在边荒集密林偷窥她的情景便如在昨夜生他从来没有深思她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只简单地把她和邪恶凶残、戕害佛门的弥勒教等同视之。事实上任何人也有另外的一面只看你能否接触到。
尼惠晖深情地看着并列的天、地、心三佩双目射出浓烈的感情轻轻道:“爹很疼爱我自我懂事开始常向我说心事话儿有一天他在丹房像我现在般呆瞧着三佩我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玉佩便问他是什么来的?他答道拿来给你当嫁妆好吗?”
燕飞醒悟过来他因尼惠晖异常的神态误以为她在施展某种高明的媚术事实上却全不是这回事只是尼惠晖给勾起心事回复少女时的心态。
孙恩究竟在哪里呢?
因何他无法感应到他?难道他怕面对尼惠晖。忍不住问道:“你爹是否被孙恩害死的呢?”
尼惠晖目光不移的冷哼道:“他还没有那个资格不过爹对他颇为忌惮曾对我说过终有一天孙恩会越他。爹去后孙恩便串同其他人联手逼我们母女把洞天佩交出来。”
燕飞道:“你的娘?”
尼惠晖凄然道:“爹对娘很好娘虽然是侍候他的婢女爹却从没有当她是下人所以娘是心甘情愿从爹的。爹的过世已令娘伤痛欲绝孙恩还如此大逆不道气得娘一病不起。唉!一切都成过去了我真不愿再去想这些事。”
燕飞心中一阵感慨对尼惠晖再没有丝毫怀疑。叹道:“安世清是否其中一人?”
尼惠晖摇头道:“他和另一位师兄都是好人全力维护我们。如不是安师兄从孙恩手上夺去心佩千里潜逃引他们追去我将没法脱身。二十多年来我心中充满仇恨。你知道吗?仇恨是会令人很疲累的。”
燕飞心忖此时该问及有关呼雷方的事了否则如真的开启仙门她又从仙门逸去如何能弄清楚解救呼雷方的办法呢?
正要说话尼惠晖先他出声道:“你不是想知道洞天佩的来历吗?我爹在苦思多年后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燕飞晓得尼惠晖正处于一种极端奇异的状态里既希望三佩合一又害怕面对后果。
假设三佩合一后什么事都没有生当然是可怕至难以想像的极度失望像世界末日般的绝望。
可是如真能开启仙门投身其内仍需天大的勇气这是人之常情。
所以尼惠晖正凝聚信心和勇气又珍惜三佩合一前每一刻的光阴不论是失望或一去不返眼前的每寸光阴都是令人神伤的珍贵和难忘。
燕飞默默聆听。
广成子白日飞升后遗下三佩已属神话和奇谭她的爹还可以有什么更妙想天开的想法呢?
一时间他连孙恩都忘掉。
不久前刚被卓狂生冠上“新郎”美号的淮水支流西岸的森林内响彻号角声和大批战马奔驰的声音还不时传来喊杀郝长亨的呼叫。
明白内情者会晓得只是虚张声势好逼落难的郝长亨及两湖帮的人不敢逃往西岸去。
此为刘裕另一妙着由江文清的船队把一批两百多人的兄弟和战马送往河口上游处依计行事。
西岸火把光芒照射之处有箭手埋伏着射杀任何试图登上西岸的两湖帮战士。
侥幸又或不幸地成功逃进新郎河的十一艘敌船在“隐龙”中伏后亦纷纷中火箭焚烧起来无一能免荒人同时投掷火油弹令火势更是火上添油。
刘裕、卓狂生、高彦等人立在岸沿高地处全神注视两岸。
高彦遽震道:“在那里!”
众人循他的指示看去火光照耀下十多人正在下方左处的岸沿往上爬小白雁的曼妙身形赫然出现其中却不见郝长亨。
卓狂生笑道:“好小子!不愧是我们的席风媒老子看得眼都花了。”
刘裕一拍高彦肩头道:“记着约好出手的时机其他人跟我去吧!”
在刘裕领头下众人朝目标猎物掠下斜坡乱石。
尼惠晖似吟似咏的轻唱道:“往古之时四极废九州裂天不兼覆地不周载火滥炎而不灭水浩洋而不息。”
燕飞听得一头雾水尼惠晖叙述的仿佛是远古时某一场大灾难而她用吟咏的方式唱出来份外令人有点毛骨悚然的诡异感觉。
摇头道:“我不明白。奇怪!它们靠近后反停止了互相的呼唤且冷却起来。”
尼惠晖没理会他的现似沉浸在某种吸引了她全部注意力的气氛情绪里道:
“于是女娲炼五色石以补苍天这就是千古流传‘女娲补天’的神话。”
然后漫不经意道:“它们在准备。”
燕飞一呆道:“准备?”
尼惠晖道:“每次当天地佩合二为—都会与心佩互相呼唤可是当它们放在一起的时候它们会静上一段时间然后热亮时间长短不定急也急不来陪奴家多聊几句好吗?如奴家仍是侍奉爹旁那个娇娇女定会爱上你。”
燕飞暗松一口气她如此坦白反令自己对她多了点亲切感而且破庙此夜此刻气氛奇异使人没法把人世间那一套搬过来任何乎常理的事也教人容易接受—
点。
道:“我听过女娲炼石补天的故事属于无从稽考的传说怎可能与眼前精美的洞天佩有关呢?”
尼惠晖道:“爹却不是这么想他认为炼石补天的神话背后包含着有关生命的秘密。金木水火土是统治我们这宇宙最本原的五种力量当它们交战之时宇宙混沌纷乱没有生命可以存在可是当宇宙之母女娲炼成五色石缝补了宇宙的缺陷五行回复平衡宇宙方能稳定下来成为我们眼前的世界。”
燕飞倒抽一口凉气道:“你爹的看法很玄。”
尼惠晖道:“爹并不是胡言乱语他精通五行术数论人禄命之道他指出既然人的命运受五行支配所以只要能打破五行人便可以脱离生死的宿命脱生死。当天地心三佩合一这情况便会出现。”
燕飞头皮麻艰难的道:“这么说假如三佩合一岂非天下大乱?”
尼惠晖“噗哧”娇笑道:“不要瞎担心五色石补天只是一个比喻代表我们所处的宇宙并没有被局限在五行之内与洞天福地间可以自由流通而五色石却把二者分隔开来。虚空怎会有缺口呢?缺口是代表仙界的存在。洞天佩是五色石遗留下来的残余之物比起五色石补天的力量是微不足道的只可以打开一个仅能容人通往仙界的入口一闪即逝不会对这世界有任何影响。”
燕飞皱眉道:“你相信吗?”
尼惠晖道:“爹是个有大智慧的人他说出来的我都深信不疑。当时我还天真地对爹道:洞天佩是女娲石滴下来的一滴泪珠因为它须牺牲自己方可以缝补虚空后人依其分裂后的形态雕磨打造自然而然的成为天地心三佩。爹听后沉思足有十多天之久呢。”
燕飞像她般目不转睛地打量三佩尼惠晖老爹的猜测赋予了三佩完全不同的意义如果他的猜测是正确的那三佩将代表越了这宇宙某种秘不可测的力量。
尼惠晖道:“人也可以从自身的感觉和渴望作出判断因何会有这么多人入道入佛呢?正因在他们内心不能触摸的深处遗传着对洞天福地的残余记忆更不甘心被局限在五行之内希望打破五行越生死。所谓成仙成佛白日飞升说的不外是这回事。”
燕飞道:“咦!开始变暖哩!”
尼惠晖道:“还须一段时间。我有个提议爹说过仙缘不会随便出现藉洞天佩进入洞天福地的机缘只有一次错过了便永远失去你愿意和我携手而去吗?”
燕飞的头皮又再麻全身被寒气笼罩那古怪的滋味怎都说不出来。坚定地摇头道:“我不打算离开!”
说出决定后他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也感到好笑自己真的相信了尼惠晖的话吗?
尼惠晖仰起俏睑打量他好半晌缓缓道:“你的决定或者是对的又或错得很厉害。不过并不打紧去留系乎个人的选择尤其是这种吉凶难料的事。”
燕飞把握机会问道:“呼雷方是否中了你们的邪术呢?”
尼惠晖现出古怪的神情似乎须很费力才想起洞天佩以外的尘世俗事般好半晌才道:“你说的是羌帮的头子呼雷方吧!对吗?他背叛了姚兴姚兴又要从他身上逼问出一些事所以使人对他施展邪术后来的事便不清楚哩!”
竟与尼惠晖无关登时令燕飞大感头痛亦返回虽然充满烦恼却仍可以有能力应付的现实里。道:“对他施术的人是谁呢?”
尼惠晖道:“此人叫波哈玛斯是从波斯来的法师武功高强智谋过人至于他对呼雷方用了什么手段就非我所知了。”
接着又道:“你要小心无暇她是绝不肯放过你的因为她是法庆和另一个女人生的女儿尽得法庆和我的真传。我明白她的为人和行事的手段唉!这世界还有什么好留恋的呢?自有人开始仇恨和战争从没有平息过。咦!”
燕飞讶道:“什么事?”
尼惠晖美目圆睁地盯着天地佩嚷道:“这情况从未生过天地佩是转寒转白而不是像心佩般变热和变红。”
燕飞点头道:“确是如此难道未试过这样子吗?”
尼惠晖双目闪动着又惊又喜的光芒道:“从未试过。爹的话没有错你才是有仙缘仙骨的人所以有此异常之像。”
燕飞清楚感觉到天地佩寒而心佩热的异象最古怪是三佩似转化为另一种若虚若实的物质天地佩愈趋晶莹纯白心佩隐泛红光。
尼惠晖目光投来沉声道:“时候差不多哩!动手吧!”
燕飞感到心儿狂跳起来什么镇定功夫都派不上用场。道:“如何入手?”
尼惠晖道:“只要你能把心佩嵌入天地佩中间那你便是自有洞天佩以来第一个能令三佩合一的人了。”
燕飞道:“第一个人该是广成子吧!何时轮得到我呢?”
尼惠晖道:“广成子在遗言里宣明连他也没法令三佩合一所以留下来给有缘人。明白吗?我会全力为你护法的。”
燕飞猛一咬牙把手朝心佩探去。
卓狂生掠上一座小丘扑入丘坡处的丛林里再跃上近树顶的横干去蹲伏在枝叶浓密处。
小白雁武功的高强身法的迅捷出乎他们意料外几经艰苦才冲散了她和手下逼得她落荒逃往新娘河的方向。
野林荒山的追逐并不轻松由于不能下杀手纵然己方人多势众又有自己和刘裕两大高手仍被她数次破围而脱幸好现在她已是强弩之末次被自己在前方截着。
风声响起小白雁娇美的倩影在前方若现若隐由远而近。
卓狂生一声大喝断枝落叶随掌劲罩头兜脸的向小白雁袭去的同时自天而降双手化作无数幻影或指或掌拦截美丽的小精灵。
尹清雅显是真元损耗极巨走得喘息连连骤遇突袭娇叱一声两把短剑如飞舞的双蝶奋尽余力还击全是不顾命的出手招数只要卓狂生一个接不着会被她脱身逃去高彦的“英雄救美”亦要泡汤。
卓狂生哈哈一笑一点不让地接着状如小雌虎的尹清雅所有凌厉杀着。
劲气交击之声连串响起。
尹清雅终于力竭给卓狂生一掌拍得往后跌退背脊撞上一根粗树干。
卓狂生大喝一声好向追来的刘裕示意大笑道:“乖乖的投降吧!你是聂天还的心肝宝贝抓了你我们要老聂爬着走他便不敢站直身体。”
尹清雅仍持剑作势闭上美目不住喘息娇嗔道:“不知羞的老家伙欺负人家一个小女孩。”
刘裕的声音传来道:“千万不要放她走我们来哩!”
卓狂生知是暗号正要出手尹清雅已朝他冲来双短刃分取他胸膛和面门。
卓狂生哈哈一笑使出一套细致精巧的手法招招把她的攻势封死目的是进一步消耗她所余无几的体力。
“当!”
尹清雅被他指尖划过右腕脉娇躯遽震短刃脱手堕地。
卓狂生知是时候大喝道:“还不投降!”
趁她空门大露的一刻左手闪电击出一指朝她右胁下要穴截去。
指尖刚触着她的衣服尹清雅忽然往横滑开少许没让他刺中穴道。
卓狂生心中叫糟他本意是先制得她失去抗力然后再连点她其他七处要穴完成禁制她武功的大业好让高彦扮英雄岂知她了得至此竟仗精妙的步法令他功亏一篑。
不过也够小白雁消受了她惨哼一声往旁踉舱跌退花容因剧痛白。
卓狂生正要补救高彦不知从何处抢出来一把将尹清雅拦腰抱起卓狂生阻之不及又苦在不能出言警告。
高彦装模作样高呼道:“谁敢伤害我的小雁儿?”
刘裕同时出现还以为诡计得逞大喝道:“高彦你到哪里去?快放下她。”
在卓狂生眼睁睁注视下救起美人的英雄早逃个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