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5章：成长的代价
红姐的短信已经相当严厉了，可是兴冲冲而来的高胜寒心有不甘。他想再争取一下。
“老师，只见你一面，马上就回去，可以吗？我会一直等下去。”费尽了心机，没有见到红姐的面当然不甘心。
打持久战，用自己的真诚和耐心去争取红姐心软的那一刻。
打定了主意，高胜寒离开了红姐的门口，他选择了一个理想的位置，开始了“软磨硬泡”。
高胜寒站在房子拐弯的对角线上，他既可以看见门卫的值班室，也可以看见红姐楼上的窗户。
——同样的道理，红姐拉开窗帘完全可以看见他是真实的存在。他说到也会做到。
在初春的子夜时分，放了寒假的校园，放牧的是冷清，放纵的是凛冽风。
迎着寒风，少年郎高胜寒独自站在冷冷清清的校园里，他放牧的是浪漫，放纵的是青春激情。
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五分钟过去了，校门口值班室的门没有任何动静，老师宿舍的窗口也没有丝毫变化。
只有短信提醒的铃声很清脆，高胜寒急切的看了一眼，是李乱红红姐的。
看了两遍，高胜寒垂头丧气的走了。从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你太让我失望了。
你的爸爸在遭受牢狱之灾，你的妈妈在忍受病痛的折磨，你的亲人、你的同学、你的老师在想方设法帮助你，你在想什么？你又在干什么？
你对得起爸爸还是对得起妈妈？你对得起亲人还是对得起老师同学？
你凭什么有心情去谈情说爱？
凭你的年轻任性？还是凭你的年少痴狂？
你尽可以站到天亮，尽可以让我的失望继续成长。”
回家的路好漫长，有羞愧在高胜寒的心里疯长。
一脚高一脚低，他仿佛自己的每一步，不是踩在愧疚上，便是踏在羞耻上。
不错，你不仅仅是不应该有心情谈情说爱，而是完全没有资格谈情说爱；
红姐说失望，难道仅仅是失望吗？她的潜台词不是说看不起你吗？
不错，她应该是看不起你的，李乱红不仅仅是你的红姐，是你的老师，她还是一个女人。
哪一个女人会看得起一个没有志气没有出息的男人？
自从老爸出事以后，高胜寒不再将自己看成孩子，——你现在就是一个男子汉，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男子汉要支撑起一个家来，高胜寒知道；男子汉要敢作敢为，高胜寒也知道；男子汉要敢爱敢恨，高胜寒认为也是必须的。
——你将自己沉浸在儿女私情之中，你忘记了苦难中的父母，你忘记了你身上承载了多少人的期望，你真的不配谈情说爱！
高胜寒来到屋子的院墙脚下，扶起楼梯爬上后阳台，推开后门，在准备关门的时候，才想起来楼梯在院墙那里。
高胜寒转身开后门的时候，楚天阔看见了他的身影，无意中把阔哥吓得半死。
不过，心事重重的高胜寒没有留意身后。他在阳台上听见笑笑说话的时候，决定等一会再进去，不想啰嗦。
靠在阳台的栏杆上，高胜寒有“阑干拍遍”的“登临意”；看月明星淡，他看到的却是“潇潇雨歇”，是岳武穆的“仰天长啸”。
有一个声音在高胜寒的脑海中不停的说，“莫等闲！莫等闲！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回到房间后，看见江南烟雨的短信，高胜寒更是无语了。
很显然，季大哥不但是文武双全，而且心思缜密。自己收了楼梯上来后，没有按照原来的样子存放，季大哥一定是关门的时候出去查看了。
再傻的人也想得到，在情人节的晚上，一个小伙子半夜三更溜出去是干嘛去了。
——不是去与情人幽会还能是别的吗？
这样一想，高胜寒更加悔恨了。红姐生气了，季大哥又该如何看待自己？冲动是魔鬼！
冷静下来想一想，不是吗？一个中学生深更半夜幽会情人，你让别人怎么看待？你叫别人如何去想？
再看看母亲，检查一下干湿，然后好好的认真的想想明天，想想未来，清醒下来的高胜寒来到了母亲的病房。
病房里面，杳杳在陪护床上闭目养神，笑笑坐在椅子上玩手机。
病房里随处可见的一把把的玫瑰花，这些曾经让高胜寒激情四溢的鲜花，突然让他感到了触目惊心。
表姐收到的全部拿过来了，女生收下的也全部留下来了。
发现了自己浅薄、任性，甚至有点轻薄的高胜寒，马上又意识到了自己身上还有浮躁和轻率。
——二百六十万是外公给自己的，自己是可以随便花，可那毕竟是外公一辈子的心血，自己可以随便挥霍吗？
改变自己，从现在开始。当笑笑告诉毛毛，姐姐已经检查过了，高胜寒坚持让两个姐姐到客房去休息了。
照看母亲是自己义不容辞的义务，表姐是客人，哪有自己到床上睡觉，让客人陪护的道理。
不能傻了吧唧的，什么都听外公的。
一想到外公，高胜寒困惑了。他反复琢磨了一下，愈加觉得外公的所作所为太难以捉摸了，简直是不可理喻。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外公的一生是个传奇，他的爸爸——曾外祖父的一生是个传奇，他的女儿、儿子的一生也是个传奇。
曾外祖父毁家纾难的同时，谱写了自己的人生辉煌，也斩断了儿子醉生梦死的不归之路，试看天下有几个人能够做到；
痛改前非，卧薪尝胆，一个纨绔子弟，重振殷氏家族的雄风，外公续写了浪子回头金不换的传说；
逼走女儿殷勤，女儿用忠贞不二和始终如一，书写了感天动地的当代爱情故事；
赶跑儿子殷壮志，儿子在颠沛流离中成长，子承父业将殷氏家业发扬光大。
执着于“自古英雄多磨难”，“百善孝为先”，外公也赞成自己放弃学业伺服母亲，高胜寒能够理解。
不能够理解的是，既然外公自己从磨难中深刻体会到了，磨难对于一个人的成长，有不可估量的意义，那么，老人家为什么要给我二百六十万？
徐行叔叔说有季大哥在，他可以放心。说明什么？说明徐叔叔已经看出来了，江南烟雨远在他之上。
季大哥仅仅是来写作的吗？他的安保措施、敏捷的身手不可能是业余的凡夫俗子所为。
难道说这是外公在难得糊涂的情况下，难得糊涂了？
老人家想培养一个挥金如土的外孙？还是希望外孙泡在糖水中，长在温室里，成为温室里的花朵，一个纨绔子弟？
曾经一度，觉得自己以后再也无颜与李乱红相见的高胜寒，冷静下来分析了一下，心头释然了。
能够收下哪怕是一朵玫瑰花的她，是红姐；能够毫不客气的教训自己的她，是班主任老师。
谁说老师不可以生气？谁说老师不可以失望？谁说老师不可以恨铁不成钢？
我是高义的儿子，我是殷勤的儿子，我必须成为钢，比钢还强，比钢还亮。
——不让关爱自己的亲人和朋友失望，不负项上少年头颅！
少年郎想到哪里做到哪里，他晓得没办法规划自己的未来，就力求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因此，高胜寒决定安排自己的每一天。一天到晚什么时间段做什么事情。
起床了，去跑步；跑步后力量锻炼。锻炼结束，洗衣服，做早饭，背单词。
上午复习两个小时，下午做三个小时作业，晚上十点钟之前，陪妈妈，陪表姐。十点钟以后向季大哥拜师学艺。
小李飞刀，笑傲江湖，神出鬼没，例无虚发。
不过，如果季大哥不肯收自己为徒怎么办？高胜寒觉得这是一个伤脑筋的问题。
求杳杳姐，她会不会帮自己说话？万一季大哥还是不答应，怎么办？
软磨硬泡。怎么磨？如何泡？和前面在红姐那里的，那样的适得其反，万万不能再出现了。
老百姓经常说，“走多了夜路会碰见鬼。”
怎么自己出去一次偏偏被季大哥发现了呢？你说高胜寒郁闷不郁闷。
郁闷的还不止这些。
楚天阔从房间匆匆的出来，匆匆的去了洗手间，将高胜寒匆匆的拉回到了眼前。
眼前有一个阔哥在，阔哥怎么办？
阔哥谈不上是纨绔子弟，但绝对是一个锦衣玉食不折不扣的公子哥。
我应该怎么做？高胜寒不得不认真琢磨琢磨。
将阔哥拖下水，跟自己到江河中去游泳？还是让他在岸边继续徘徊？
（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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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胜寒给自己制定了一个作息时间表，并将楚天阔拉进了计划里面。
天刚刚蒙蒙亮，在椅子上打了一下瞌睡的高胜寒，被口袋里面手机的震动弄醒了。
高胜寒起来了，他跑到楚天阔的房间，不由分说把阔哥也拖起来了。
阔哥晚上没睡好，不乐意起床，高胜寒一边拖一边说，“你不是想学武功吗？现在起来锻炼，从今天开始我教你，告诉你，过了今天这个村，以后就没这个店了。”
“班长，明天开始吧，昨天晚上真的没睡好。”不就是相差一天吗？阔哥相信高胜寒不是那样不留情面的人。
“我在门口等你三分钟，你不出来我一个人去跑步，回头我一定告诉吴芳草，某些人完全没指望的。”
说完了，高胜寒来到院子里开始热身了。他早已经将这两个人的一举一动看的一清二楚。
楚天阔一分钟穿好了衣服，两分钟不到就来到了院子里。
——呵呵，抓蛇抓七寸，高胜寒抓住了阔哥的“七寸”。
爱情是什么？爱情是美酒加咖啡。美酒令人陶醉，咖啡使人亢奋。
对于阔哥来说，“吴芳草”这三个字就是兴奋剂。
看见楚天阔也跟着活动活动了一下身体，“跟着我。”高胜寒开门关门，跑起来了。
自从母亲卧病在床，高胜寒已经很少进行体能锻炼了，更别说跑步了。
有季大哥在家，有杳杳和笑笑在家，母亲随时随刻可以按铃呼叫他们，高胜寒不用担心了。
跑出门口的小巷子，跑出友谊路，跑上向北大街，跑进学校，跑到学校运动场的跑道上，高胜寒是神清气爽，楚天阔是气喘吁吁。
“我跑十圈，你今天跑五圈，明天跑六圈。”高胜寒提速了，他要在楚天阔跑完五圈的时候，达成目标。
高胜寒十圈跑下来，楚天阔四圈还没有跑到。阔哥跑不动了。
“跑不动也要走完五圈。我在单杠那里等你。”高胜寒去练单杠做引体向上了。
高胜寒来到单杠面前，惊奇的发现一旁双杠上矫健的身影，居然是季大哥，——舞文弄墨又舞刀弄棒的江南烟雨。
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外公没看错人，杳杳没看错人，季大哥本身就是一把闪闪发光锋利无比的“江南小雨”。
“自强不息”，“自强不息”，高胜寒在心里一遍遍告诫自己。
江南烟雨看见毛毛跑过来下来是很高兴的，响鼓不用重敲，晓得自强的人，才能够强大起来，才有希望。
从双杠上下来，江南烟雨说，“我先回家，笑笑她们辛苦了，铃声对她们不一定起作用。”
江南烟雨说话的语调语气与往日干杯，没有出现高胜寒想象中的担心。
看见大哥一路小跑走了，高胜寒清楚自己又错了，太小家子气，太莽撞了。做事情顾前不顾后。
母亲是病人不会跑，你自以为会在家里不出去的三个人，谁都可能跑出来。
季大哥不是跑出来了吗？你能够肯定杳杳和笑笑不会跑出来吗？
且不说铃声能不能唤醒她们，如果杳杳和笑笑也出来锻炼了，母亲有需求，她能够找得到谁？
做事情需要分清楚轻重缓急，当务之急之重是照看母亲，其它的都是次要的。
一个人的成长是需要缴纳学费的，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如果你能够多动脑筋，举一反三，就会触类旁通，事半而功倍。
太阳升起来了，阳光明晃晃的照在大地上，学校运动场上人越来越多了，高胜寒招呼阔哥回去。
不远处陈旧的教师宿舍，在初升的太阳照耀下显得格外深沉肃穆，但是，高胜寒的心里也有万丈霞光的太阳在冉冉升起，他看了一眼老师的窗口，希望老师的每一天也同样的阳光灿烂。
陪着阔哥一路小跑回到家里，推开院墙的大门，高胜寒看见了非常靓丽的一道风景。
杳杳和笑笑两个大美女也在活动筋骨，那一招一式就像是在健美表演，婀娜多姿，朝气蓬勃。
楚天阔看了一眼立马脸红脖子粗了，美女的魔鬼身材是一个因素，更主要的是为自己的满头大汗狼狈不堪感到难为情。
洗漱的时候，阔哥惊叹的问高胜寒，“班长，我就奇怪了，你表姐那么漂亮怎么会喜欢季大哥呢？”
“美女爱英雄，不会喜欢狗熊的，你不努力，当心煮熟了的鸭子飞了。”高胜寒不是吓唬阔哥。
阔哥故意装作糊涂的样子，“班长，你说吴芳草会真的喜欢我吗？”
“她昨天在房间里面不是告诉了你答案吗？看什么看，你以为我们都瞎呀？不过我要提醒你，你的竞争对手远远比你强大，你只能说是看见了胜利的曙光，鹿归谁手早着呢。”
高胜寒其实早已经看出了一点苗头，之前复习之余，他问过杨柳，“吴芳草是不是喜欢阔哥了？”
杨柳的回答让校草无言以对，“你吃着碗里的，不要看着锅里的，她不可以喜欢别人吗？是不是念念不忘她拉过你的手？“
看见高胜寒沉默不语，杨柳想的是干脆彻底打消校草的幻想，”方丛不是也拉过你的手吗？不要不承认，她们都是我的姐妹，在帮我的忙，既然我打算让你对我的未来负责，当然要知道你漂亮的外表里面包藏的是什么。”
“我不是说了天涯何处无校草吗？”高胜寒眨眨眼睛，心里说，有你这么霸道的女生吗？有你们这样互相帮忙的吗？
“你恐怕想的是天涯何处吴芳草吧？我坦白的告诉你好了，第一，吴芳草绝对不会与我争，第二，你肯定没法与阔哥争。”杨柳信心满满的。
高胜寒看着杨柳，他相信吴芳草不会与她争，但是想不通自己为什么没法与阔哥争，而且是肯定的，尽管他肯定不会与阔哥争。
“不服气？我说出来你不要生气，你个人条件是比阔哥强一点，但是你的家庭条件同阔哥比，相差恐怕不只是一点点，他爸爸是局长，加上外婆家里的房产，他将来至少有四五套房，一套房四五十万，几百万的家产，事实是不是这样？
更关键的是，他们有通家之好，知根知底，楚局长是吴芳草爸爸的顶头上司。”
“哦，可是我只有这样一套老房子，给我妈妈治病，说不定什么时候会卖了它。我怎么可能对你的未来负责？”现实的社会有太多现实的人，高胜寒虽然很少接触社会，但是现在有些时候，有些人装作不认识他，他还是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的。
“你不要将我看成嫌贫爱富的人，我喜欢的是你的人，不需要你家里的任何东西，一般别人家里有的，我家里也有，我爸爸妈妈说过，谁娶了他们的女儿，他们两个人一起陪嫁，一个过来做看家护院的老头，一个过来当洗衣做饭的保姆，笑什么笑，他们真的是这样说的。”
“依依同学，你们三个人是不是经常研究男生，以及男生家庭的？”高胜寒没想到女生考虑的事情会比自己多得多。
“也不是研究啦，我和方丛看见吴芳草形单影只，鼓捣她将阔哥收复下来，那必须要有鼓捣她心动的理由吧？这样，以后大家在一起不是更和谐吗？”杨柳笑了。
“现在我明白了，方丛有人喜欢，依依同学不能没人喜欢，吴芳草也不能没人喜欢，我和阔哥成了备胎。冤枉不冤枉？”
杨柳不高兴了，“谁把你们当备胎了？我们根本没有车，没有车哪里来的轮胎，没有轮胎，你怎么是备胎？”
“对不起，是我的口误，看来我是依依同学碗里的菜，阔哥是吴芳草锅里的菜，你们想吃就吃，不想吃随时随地可以倒掉。”
杨柳像老师一样用笔敲敲桌子，作古正经的说——
“我绝对不会倒掉，我答应了爸爸妈妈，不考上京沪的名牌大学绝对不会谈恋爱的，所以，我只能把你放进碗里，免得别人打你的主意。
你觉得冤枉也没用，不要忘记了是你在包厢里面不老实，先侵犯了本姑娘，再想不负责已经晚了，门都没有。”
包厢里面我有侵犯行为吗？摸摸脑袋，高胜寒记得当时是看了看家里的房门，准备去做饭。
杨柳跳起来，迅速关上门，站在门口，“我就是门，你点头了才能出去。”
哭笑不得的高胜寒没有点头，杨柳放他出去了，因为校草向她鞠躬了。
鞠躬看起来比点头更庄重。日本人是最喜欢鞠躬的民族，他们的鞠躬是表示欢迎，也是表示感谢。
高胜寒的鞠躬是同意呢，还是表示真诚的感谢？你懂的。
反正杨柳不需要懂，她现在需要的是付出，还没有到索取的时候，她相信菜在自己的碗里。
“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听了班长高胜寒的话，楚天阔确实清醒了许多。吴芳草是天上掉下来一个林妹妹，他阔哥不努力肯定是门都没有。向校草看齐也只能说是有希望。
阔哥问高胜寒，“班长，我到这里来就是准备听你的，你说，以后我应该怎么做？”
“从今天开始洗心革面，我们都向季大哥学习，向他看齐，做一个能文能武的人，你就不用担心没有美女喜欢你了。阔哥的先天条件比季大哥好的多，眼睛起码比季大哥的大得多吧？”
高胜寒实事求是说真话，表姐杳杳是何其出色的美女，郎才女貌，他阔哥看不到吗？
嘴巴上高胜寒是说洗心革面，其实他心里清楚，洗心更重要，革面无所谓，只有心里有了一个明确的目标，心无杂念，一切才有可能。
（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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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2月16日，丙戌年腊月廿九，一大早，江南烟雨开车，高胜寒三姐弟，还有高胜寒的母亲殷勤，他们一行五个人前往第三监狱探监。
探监，通常只能一次性进去三个亲属。
殷勤是高义的爱人完全有探监的资格，问题是她是个病人，行动不便的病人，需要有人专门照料的病人。
头一天晚上大家商量的时候，担心监狱里面会不会同意让殷勤进去。
想在年前大家见一见老爸，只能再麻烦监狱长了。高胜寒考虑的是要不要麻烦万叔叔。
上一次高胜寒去探监，一块去的是徐行，还有他的表哥赵无眠。
十五分钟的探视时间，确实够仓促的。治疗情况，之前监狱长根据电话了解的，已经告诉了高义，高胜寒匆匆忙忙说了一下母亲的身体情况，问了问母亲是不是会“武功”，就不好意思多说了。
徐行同师傅高义聊了一些局里的变化，以及自己的工作情况；
赵无眠说的时间要多一点，他跟舅舅很长时间没见面了。
临走的时候，高义特别交代外甥说，“你告诉毛毛，以后尽量不要麻烦万叔叔，免得他在工作中为难。”
打电话给徐行叔叔，征求他的意见。这个叔叔是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高胜寒可以随便一点。
徐行是很细心的一个人，他明白毛毛不只是征求意见，马上说，“毛毛，你等一下，我先问问监狱长。”
“万监狱长，我是银城徐行，高义的两个外甥女从泉州过来了，她们想陪同毛毛和他妈妈一块来见见高局，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高义？哦，我知道，在里面表现很好，家属病了这么长时间，过来看看可以嘛，只要不违反大原则，有利于犯人的劳动改造，我们可以适当放宽一点的。到了以后，我通知他们大队，另行安排探监地点。”
监狱长在打官腔，如果是毛毛可能难以接受，徐行能够理解，万正在办公，身边有其他人，冠冕堂皇是必须的。
听说万叔叔同意了，将母亲安顿在轮椅上，抬上车，高胜寒与笑笑在后面照看，杳杳坐在副驾驶室，江南烟雨开车直奔第三监狱。
一到大门口，高胜寒马上打电话告诉了万叔叔。
万叔叔让他去探视大厅办理相关手续后，在门口等待一下，这边会有人过来带他们的。
是高义所在的大队长亲自来了。高胜寒小心的推着轮椅，跟在来人后面，到了另外一栋房子里面。
里面空间比较小，大概只有三十多平方，虽然也有一堵低墙，将里面和外面的人分开了，但是没有玻璃墙，沟通不需要用电话。
高胜寒一进去，马上看见爸爸了。高义坐在里面的凳子上，他的监管狱警站在里面的门口附近，万监狱长也亲自来了，他坐在一张桌子后面。
看见殷勤一进来，穿着007号囚服的高义马上站起来了。
一脸肃然的高义给予了爱人最高规格的礼遇，——一个老兵的立正敬礼。
殷勤笑了，笑的像个孩子。
万监狱长站起来了，他破格对一个探视的家属敬礼了，那是他的嫂子，一个舍弃了荣华富贵无怨无悔的军嫂、警嫂！
大队长敬礼了，狱警敬礼了。
站在殷勤身后的江南烟雨两脚一碰，对着监狱长、大队长、狱警回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这时候，有一滴热泪悄悄的从他的眼角滑落。
江南烟雨没有见过高义，他从老爷子的口中无数次听说了这个人，高义是个真正的男人，一个钢铁般的男子汉。
眼前的高义尽管剃了光头，一身囚服，依然不改标准的军人姿态，腰板挺直，目光炯炯，虽然他没有开口，白居易的名句却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的真实写照：“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
江南烟雨比高义年轻，他作为一名优秀的特种兵，一个曾经的中南海内卫，他早已经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可是，可是眼前的一幕还是深深的震撼了他的心灵。
——这是两个同生共死的战友，这是一对一见倾心始终不渝的爱人，这是人间的至善至美。
“怜子如何不丈夫”！
心酸无比的是杳杳和笑笑。
爷爷的房间里面，在床的对面，电视机的上方有两张放大的照片，一张是姑姑大学毕业时候的照片，一张是姑父当兵时候的戎装照，据说是姑姑离家出走的时候故意留下来的。
笑笑曾经好奇的问过爷爷，“姑妈他们没有结婚照吗？”
看见爷爷难过地摇摇头，笑笑再也不敢问了。
她们从小就听家里人说过姑父。知道他是个勇敢无畏的军人，是个了不起的警察，在她们的印象中，姑父永远就像照片中
那样年轻，那样英俊潇洒。
江南烟雨透过铁窗和囚服，从高义的身上，看见的是一个男子汉的刚毅和情深似海。
相反，心酸的杳杳和笑笑却从姑父刚毅的表面，窥见了一个被囚服包裹着的、铮铮铁骨的男人，他的心伤，他的心痛，他心中的无语凝噎，他心潮汹涌的无穷无尽的无奈。
女人是水做的。水做的女孩子除了有丰富的情感，唯有泪千行。
殷勤是女人，是一个特别的女人，一个特别了解丈夫的女人，她不会哭，不会流泪，她的眼泪早已经自己咽到肚子里去了，她需要给丈夫的是开心的笑，满意的笑，甜蜜的笑。
殷勤她有笑的理由，父母和亲人一如既往的爱自己，儿子百依百顺照看自己，看见丈夫健健康康的，她能够不笑吗？
一个劲的看着丈夫，殷勤笑的很甜。
殷勤没有和丈夫说一句话，她晓得自己说不清楚一句话，晓得嘴巴张开了便不会听自己的话。
和丈夫的说话，殷勤全部交给了眼睛，千言万语眼睛一样可以表达。
用眼睛弥补嘴巴歪歪的缺憾，用甜甜的笑容深深的埋藏内心的痛苦，这是被无情的病魔吞噬着健康的殷勤力所能及的，她尽力了，尽力了。
高义注意到了江南烟雨，他放下手，用微笑同陌生的来人打招呼。
江南烟雨放下手，大步来到高义面前，再次敬礼，“转业新兵季平山，受殷董事长之托前来看望老连长！”
高义回礼，“到过我的老部队？”
“您的老部队改编成特战旅的那一年，我在您的老连队实习过两个月。”江南烟雨在尽力睁大眼睛，他希望给未来的姑丈一个好印象。
“军校毕业去了特种部队？”
“是。”
“我和007是一个部队的，你怎么这么年轻就转业了？”万监狱长走到季平山面前。
季平山敬礼后回答，“监狱长！一言难尽，以后机会很多，我会经常过来的，她们难得来一趟。”
冲着监狱长歉意的一笑，江南烟雨对杳杳和笑笑说，“快过去，叫姑父。”
姐妹两个抹干了眼泪，手拉手向前走了一步，她们异口同声的叫了一句，“姑父！”
姑父高义点点头笑了，两个姐妹如何笑得出来，她们几乎是同时抱头抽泣。
笑笑看见姑父的时候，还在襁褓之中，杳杳大一点上了幼儿园，但是，在她们的记忆中，这是她们第一次叫姑父。
第一次叫姑父却是在如此使人伤感之处，看见的却是这样令人心酸的一幕。
“这是杳杳和笑笑吧？”高义笑问季平山。
“对，她们前天就到了银城，您还记得她们的模样？”季平山说。
“小时候的模样当然记得，变了，越变越好漂亮了，像姑姑。”高义看看殷勤，笑一笑。
“爸，季大哥是杳杳的男朋友。”高胜寒将母亲推近一点，高兴的说。
“是吗？好，好，小季，不要学我一根筋，我是地地道道的被她爷爷说中了，一条道走到黑，虽然没什么后悔，这里也不是暗无天日，但是苦了妻儿老小。”高义看了看老万。老万淡淡一笑。
“爸爸，季大哥是作家，他的笔名叫江南烟雨，他想以你和妈妈为主人公，写一部电视剧。”高胜寒兴奋的说。
在大家或感慨或伤感的时候，高胜寒是最平静的一个。
前面的那些苦难的日子，让年少的高胜寒感慨和悲伤的事情已经够多的了。
在老爸和叔叔们向母亲敬礼的刹那间，高胜寒是感动、激动的，不过他更多的是自豪和骄傲，为自己有这样受人尊敬的了不起的母亲。
为什么说毛毛的感激只是短暂的刹那间呢？因为他在老爸放下手的那一刻，突然发觉了老爸的秘密，也可以说是“闪光点”。
老爸一生清贫，两袖清风，人嘛固然英俊，但是从“外貌协会”的人来看，显然他和妈妈不在一个“段位”上。
——老爸应该是七段、八段，妈妈绝对的是超一流。
老爸凭什么俘获妈妈无怨无悔爱一生？
高胜寒认为自己发现了老爸的秘密，那就是老爸除了爱，是真正的“爱你一万年”，他另外会玩一些感动妈妈的“小花招”。
老爸不是用物质的东西去满足妈妈的，他是用才智和别出心裁的“小花招”，让妈妈一辈子沉浸在爱河里面的。
老爸一个庄严神圣的军礼感动了他的老战友，感动了新时代的铁血军人，让两个九零后的女孩子泪流满面，岂止是能够深深的打动妈妈！
这一天，高胜寒从老爸身上发现了人生中的那点甜。
这一天，高胜寒体验了生活中的酸甜苦辣咸，辣辣的、咸咸的在后面。
（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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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烟雨是计划了大年三十同陶沙一道开车回泉州的。
杳杳和笑笑是计划了在姑妈家过春节的，爷爷还说了，可能的话，他和奶奶一起过来，大家在银城吃团年饭。
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杳杳和笑笑从第三监狱看了姑父回去后，吃了晚饭，朱颜打了电话过来，通知她们姐妹明天一早，坐江南烟雨的车回家过年。没有原因。
没有原因就是有重要原因，杳杳没有多问，姐妹两个当天晚上收拾好了行装。
这天晚上，姐妹俩坚持让毛毛睡客房，她们陪了姑妈一夜。
送表姐上车，高胜寒和楚天阔将母亲抬上轮椅，抬到门口，三个人一直送到了沙县小吃店。
姑侄在车门口唏嘘不已，高胜寒去了附近的超市，他将这个超市里面的银城特产，差不多全部买光了。
什么桃酥，香烟糖，豆腐乳，灯笼辣椒，猪头肉，狗肉，反正只要是银城的特产，高胜寒让店老板尽量往车上装。
你别说别克商务车还真的能够放不少东西。
江南烟雨和陶沙能够理解毛毛的心情，他们看着毛毛忙，不说话。
笑笑一见是吃的，很高兴，她在一旁看着店员装车，看见还有狗肉，连忙说，“这个不要，多放一点香烟糖，那个好吃，这个我不吃，这个带去了只是便宜了某些人。”
笑笑边说边看看季大哥，季大哥不理她，他有心事。
江南烟雨在想旷达集团总部是不是出了问题，遇到了什么麻烦？他也在想昨天晚上的事情。
昨天从第三监狱回来，吃了晚饭以后，杳杳告诉江南烟雨，家里突然让她们回去，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江南烟雨也不知道，他只是凭感觉，估计集团总部遇到了麻烦事。
杳杳去整理行李，江南烟雨来到阳台上，他一天到晚很少离开房间，偶尔到阳台上透透气。明天他要回家过春节了，回去和父母团聚团聚，这里让他放心不下。
事前，江南烟雨将自己不打算回去的想法告诉了董事长，董事长坚持让他和陶沙，春节一定要回去看看父母，还说杳杳和笑笑会留下来。
而今四个人全部走了，毛毛一个人应付的过来吗？
在阳台上的江南烟雨突然发现，小巷子不声不响多了很多小车。小车一辆接一辆，动的很缓慢，十几分钟才会挪动一下。奇怪的是竟然没有一辆车按喇叭，也没有一辆车开大灯的。
出了什么事情？江南烟雨来到后阳台上一看，后面还有几十辆，看不到尾，而且无一例外的都是耐心的在等待前面的车。
江南烟雨刚来的时候，平时经常会听见有人家放鞭炮，一打听，才知道银城人办红白喜事都会放鞭炮。
早上放鞭炮是通知左邻右舍，今天我家里办喜事，中午或者晚上放鞭炮则是通知开饭了。
今天屋前屋后没听见有人放鞭炮，来这么多小车是干什么呢？
江南烟雨到房间按了对讲机，“毛毛上楼来一下。”
毛毛来了，江南烟雨带他到后阳台上，指着下面一条长龙似的小车，问，“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没想到毛毛比江南烟雨还奇怪，“不知道，这种情况以前从来没有过。”
“毛毛，你去叫楚天阔上来。”江南烟雨想了想说。
毛毛跑到楼下把阔哥叫上来，“上楼，季大哥有事情问你。”
楚天阔来到江南烟雨面前，恭恭敬敬的问，“师傅，有事吗？”
昨天早上跑步了，晚上十点钟以后，阔哥偶然发现毛毛在跟季大哥学飞刀。
这时候，阔哥才知道江南烟雨这个大哥是文武双全的。阔哥本来是想拜班长的师学武艺的，这一来，阔哥马上先拜江南烟雨为师了。
师傅晚上叫自己过来，搞不好就是传授真功夫，阔哥当然得毕恭毕敬。
“你知道这里来这么多小车是为什么吗？”江南烟雨问。
楚天阔看一眼高胜寒，稀奇的说，“班长，你不会不知道吧？”
高胜寒莫名其妙了，“我怎么会知道？我知道还需要请你阔哥过来吗？”
“走走走，我们到里面去，不要站在这里。”楚天阔先回到了二楼的客厅。
看见师傅和班长都在看着自己，阔哥笑了，“班长，看来你也有老外的时候，怎么连这个是什么情况都看不懂？这些人都是来送礼的，送年的。”
“给谁送礼？”高胜寒更糊涂了，谁家有这么多亲戚，而且个个家里都有小车。
“给领导呗，你以为是来给你送礼的？”阔哥笑了。
“我们这附近有领导吗？我怎么没听说过？以前怎么没人来？我估计是堵车了。”高胜寒认为阔哥分析错了。
“吴楚你知道吗？”楚天阔问班长。
“知道，公安局的局长，上次在菜市场打架，多亏了他主持了公道。”高胜寒记得是陶沙特意提醒自己看的。
“你知道他家里在哪里吗？”楚天阔不急。
“怎么不知道，他家就在我家前面一点，听我爸说，当初我们两家是最早响应县政府号召，带头买这里的宅基地的，那时候很便宜，但是很多人不愿意买。你是说，这些人是来给他送礼的？”
“肯定。”
“不可能，他在这里住了快十年，从没有人这样来送礼的。”高胜寒不相信。
“看来明年你要让贤了，当班长这个都不懂。他现在是县委常委，身份完全不一样了。哪个单位的领导敢不来送礼？现在的风气就这样。”耳闻目睹，阔哥见多了。
“这么说，你老爸也来了？”高胜寒看着兴奋的阔哥。
“理论上不可能不来，他说过最怕的是逢年过节，一些领导你来送礼了，他们不一定记得，谁没来，他们一定清楚。”阔哥老爸的朋友们在家里聊天时，有人这样说过。
“阔哥，你老爸今天出来送礼，明天应该是在家里坐享其成吧？”高胜寒打趣道。
“你老爸以前没人送礼吗？”楚天阔心想不可能吧？
“给他送礼的都是战友，过了年大家带些礼物过来玩一天。”高胜寒说的是真话。
“公款大吃大喝，包括这种排队送礼的情况，迟早有一天会终结的。毛毛，有人来送礼了，你不要出去，阔哥出去，就说毛毛不在家。”
江南烟雨是平平淡淡说的。
高胜寒叹服季大哥。对于季大哥耳听六路眼观八方的本领，高胜寒想说的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站在楼上的显示屏前，高胜寒同季大哥在观看外面的情况。
高胜寒认真的一看来人，不由得大吃一惊，“大哥，来的是吴义，前天带枪的那个人。”
“我看见了，他跑到你家里来干嘛？好像真的是送礼来了。”
“我和他没有任何往来，肯定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高胜寒不屑的说。
“用词不当，我们不是鸡，他也未必是黄鼠狼。阔哥怎么放他进来了？哦，飞哥也来了，走，你下去看看，记住和为贵，不要让你妈妈担心。”江南烟雨交代道。
有飞哥带领，阔哥不可能将吴义拒之门外。
到了客厅，飞哥马上让吴义在沙发上坐下，“阔哥帮忙泡一杯茶，这是我吴义叔叔，认识吧？”
阔哥连忙点头。吴义不会什么人都搭理，他装作在打量客厅的布置。
银城吴义，不认识他的人，真的不多。阔哥当然认识，吴义在银城的名气只会比高义大，不会比高义小。阔哥很乐意为大名鼎鼎的吴义服务。
但是看见高胜寒从楼上下来，吴义马上站起来了。
“你好，我是小飞哥的叔叔吴义，今天特来拜访银城的少年英雄。”吴义拱拱手，客客气气的。
“我不是英雄，我们也不认识，有事吗？”高胜寒对黑社会的人完全不感兴趣，说一句不客气的话，他当了警察，肯定是要对付这些人的。
“毛毛，张博飞这样称呼，我也这样叫了，不要误会，我来拜访你完全没有恶意。”吴义伸手示意毛毛坐下，他自己也坐下来了。“一来我是佩服你的身手不凡，是个少年英雄；主要的是来看望一下高夫人，感谢高局长的救命之恩。”
“怎么可能，你说反话吧？”老爸抓了他多次，高胜寒觉得吴义居心不良，他有点不悦的看了看飞哥。
“我开诚布公跟你说吧，第三次我被抓的时候，正好赶上全国范围内打击黑社会组织，当时有人是要重判我的，把我定性为黑社会的组织者，如果是那样的话，我肯定死定了。
是高局主持了公道，他说吴义名气是很大，坏事也干了不少，但是我们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是有组织的犯罪。
你爸爸确实是秉公执法的，事后，为了感谢他，我让人送了他一百万。你们知道他是怎么说的吗？我不是救他吴义，我只是实事求是公平公正，维护法律面前人人平等而已。
不瞒你们，我一开始就知道情况不妙，送了那个领导一百万，没想到他却想要我死。
我到第三监狱去看过你爸爸，他是个好人，我绝不相信他会为了区区两万四而以身试法。
前天看见你，才从小飞哥那里知道你妈妈病了，我来看看她，也算是了却我的一桩心病。”
高胜寒发现吴义看自己的身后，才发现江南烟雨早已经下来了。
江南烟雨原本是不想下来的，他决定下来，是想听听吴义到底来干什么，况且有飞哥在，自己也隐蔽不了，倒不如让对方清楚自己的存在。
江南烟雨丝毫不怀疑，吴义手下的那些小喽啰会将自己说的神乎其神。自己的存在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一种威慑。
听了吴义的一番话，江南烟雨沉默了。以至于毛毛问他东西要不要收下，他居然心不在焉的点头了。
江南烟雨点头是在心里想，杳杳和笑笑打人的事情是过去了，没有了后遗症。
江南烟雨沉默，是他觉得生活中怎么会有如此辛辣的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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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烟雨坐在车上等毛毛装好他的心意——银城的特产，心里在琢磨吴义这个人，这个人有点意思，是个值得挖掘的人物原型。他的眼睛却在忙个不停。
好在他眼睛小，谁也看不清楚他是在忙，还是在休息。
当有一个人出现了，江南烟雨是突然眼前一亮。注意力迅速集中了她的身上。
方丛、杨柳、吴芳草三个人是并排从人行道上走过来的，她们走到殷勤的后面停下来了，毛毛看了她们一眼，没有打招呼，继续在指挥超市的店员想方设法多装一些礼品。
当一个人从杨柳她们身后走出来的时候，江南烟雨捕捉到了毛毛瞬间的不自然。
这个人就是表情平平淡淡的李乱红，江南烟雨认识她，知道她是毛毛的老师、班主任。
毛毛瞬间表现出来的情不自禁的不自然，让江南烟雨立刻锁定了她，她就是毛毛在情人节的晚上去见的那个人。
江南烟雨不仅是从毛毛不经意的摆放楼梯上，确定了毛毛出去了，第二天，他还有意无意的带毛毛围着院墙转了一圈，并且特意在毛毛上下过的地方停留了几分钟。
那个地方有的不是蛛丝，是马迹。蛛丝不容易看得出来，马迹是历历在目。
江南烟雨清楚毛毛是个明白人，毛毛一大早就出来锻炼，说明他已经想通了，知道该如何行动了。
在院墙四周转了转，江南烟雨什么话也没说。带毛毛到现场来的另外一个意思是，以后你如何去观察现场。
让江南烟雨意想不到的是，毛毛举一反三了，——以后我如果出去，再也不会留下蛛丝马迹的。
毛毛半夜三更跑出去是个反常的行为，江南烟雨不能不认真等待。
江南烟雨没事的时候，在显示屏上认真研究过每个到毛毛家里的人，他没有研究过毛毛的老师。
李乱红老师的出色，江南烟雨是注意到了的，但是李乱红的质朴和毫不做作，以及老师的身份，包括八、九岁的年龄差距，让江南烟雨忽略了她。
防微杜渐，亡羊补牢，江南烟雨觉得是有必要的，今天回家已经是势在必行，陶沙开车是新手，自己必须安全及时的送杳杳和笑笑到家。
和父母吃了团年饭，明后天尽快赶回来也是必要的，将宝贵的时间用在学习上，毛毛是必须的。
小飞哥没有过来送别，他想过来又不敢过来，一个人坐在斜对面的工行储蓄所，悄悄的看着笑笑。张博飞以为没人发现他，殊不知他一进去，江南烟雨便注意到了。
对于一个为外国政要、中央首长做安保工作的特种兵来说，观察四周环境和动静的能力是出类拔萃的。
昨天晚上张博飞与吴义过来，江南烟雨见到的笑笑是十分淡定的，小飞哥的局促不安是顺理成章的。
江南烟雨没有干涉毛毛谈恋爱的任务，更没有涉及笑笑的任何安排。
江南烟雨到银城来的任务说起来很简单。
殷董事长是江南烟雨的恩人，他自己从不以恩人或者长辈自居，总是说，我们是忘年交。
江南烟雨来银城的时候，老人是这样说的：在不惜代价的基础上保证孩子们的安全。
在这个原则前提下，关照和帮助他们，有时间的话，以他女儿女婿为人物原型，写一部电影或者电视剧。
写一写他们那一代人对爱情的忠贞和执着，写一写他们身上的一点浩然气。
只要写出来了脚本，拍摄不是问题。有人愿意拍，我老头子出钱赞助。
没人拍也没关系，你江南烟雨出面注册一家影视公司，反正集团早有意进军娱乐圈，钱不是问题。
真正的问题是，老人不是交给他，或者下达给他的是任务，而是再三的拜托他帮忙。
帮忙，他江南烟雨是无话可说的，唯有鞠躬尽瘁。
力保人身安全，江南烟雨心里有很具体的目标和措施，伤脑筋的是关照和帮助毛毛。
关照和帮助是可大可小可多可少的，可以无限大，大到天涯海角，也可以极其小，小到无微不至。
青春期的花季少年谁不会憧憬爱情的美好？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这种滋味就像海水，看过去波澜壮阔，尝起来却是咸咸的苦涩的，人世间哪个少男少女不曾在里面浸泡、沉浮？
杳杳和笑笑在同毛毛的老师，以及三个女同学交换手机号码，楚天阔不好意思要美女的号码，他在扶着轮椅照看班长的妈妈。
看见美女们交换的差不多了，楚天阔让吴芳草帮忙扶着，他笑嘻嘻的来到了江南烟雨面前。
“季大哥，留一个你的手机号码可以吗？”捏着手机，楚天阔央求的看着驾驶室里面的师傅。
“号码毛毛那里有，我很快就回来的，你叫笑笑过来一下。”江南烟雨是诗人，有诗人的情怀和浪漫。
楚天阔跑过去，笑笑蹦蹦跳跳跑过来。
“季大哥，某些人不会想把小女子扔在银城不管了吧？”
马上要出发了，江南烟雨不想跟她开玩笑，他递了一张银行卡过去，“帮忙到对面储蓄所的取款机上，取一千块钱，密码是你姐姐的生日。”
“我们有现金，不需要取钱。”杳杳给她的两万块，花了一万，多的笑笑没有退。
“你的是你的，我的是我的，快去。”
“我不知道杳杳的生日。”笑笑故意耍小孩子脾气。
“去不去？不去不要后悔。杳杳的生日不是你告诉我的吗？”江南烟雨不理她了。
看见季大哥不高兴了，笑笑嘟嘟嘴巴去了，心里想，“什么人呀，脾气这么大，我不是同你开玩笑吗？”
笑笑边走边想好了，路上跟姐姐告状，“季平山是个小气包，总欺负你妹妹。”
走进了储蓄所，笑笑大吃一惊，张博飞神色慌乱、手足无措地站在里面。
笑笑恍然大悟，季大哥用心良苦，她大大方方的问，“你在这里干嘛？不想过去送送我们？”
“想，想过去，马上过去，怕你不高兴。”张博飞语无伦次。
“你先过去吧，阔哥也在那里，我取点钱马上出发了。”笑笑说的很随便，见张博飞走了，她匆忙取了钱也过去了。
别克商务车在欢声笑语中启动，渐行渐远------
送是欢送，欢送的人脸上笑容可掬。
张博飞加入到欢送的人群里面，他的脸上也有笑容。他的笑容捧不起来，太僵硬了，像雕刻的。
大年三十和初一，没有排班，张博飞不知道笑笑她们今天回去，是楚天阔通知了杨柳，杨柳通知了方丛和吴芳草，方丛通知了张博飞。
方丛是特意通知张博飞的。张博飞在情人节晚上的不自然，方丛是看的一清二楚的。方丛没有失落，她有轻松感。
在方丛的心里，杨柳不是她真正的纠结所在，杨柳说校草是她的菜，毕竟还要校草自己跳进碗里去，没到碗里，谁夹到了是谁的，好姐妹公平竞争。
方丛真正纠结的是飞哥，飞哥是不讲理的，校草是谦谦君子。只要飞哥不放弃，方丛估计自己永远没戏。
发现张博飞“移情别恋”，方丛不说暗暗窃喜，哪里会心生失落。
失落的是张博飞，他的神跟着车轮跑了，神不守舍了，光留下了一个躯壳。
“你不回家过年吗？”方丛碰碰张博飞，其他的人互相道贺了新年快乐，都在各自回家。
“回家。”忘记了同别人打招呼，迷迷糊糊的一个人自顾自走了，张博飞第一次丢下了方丛。
方丛惊奇地看着张博飞，原来一个女孩子可以让一个男孩子如此痴迷。方丛真正的明白了，张博飞不是移情别恋，十几年来，他对自己的情是真情，是真正的兄妹情，不是爱情。
其他的人是站在人行道上，高胜寒站在车的另一侧。车门是高胜寒关上的，随着车门发出“砰”的一声，江南烟雨发动了汽车。
这时候一前一后的车窗打开了，杳杳和笑笑两个人都向毛毛伸出了手，她们一个人抓着毛毛的一只手。
杳杳流泪说，“毛毛，一定要好好照顾妈妈！”
笑笑也流泪了，但是她是笑着说，“加油，我们会再回来的。”
毛毛没有流泪，他笑着一个劲的点头，直到车子慢慢的将他们分开。
送走了客人，高胜寒来到阔哥身边，接过轮椅，对大家说，“感谢大家，真的，大家早一点回去团年，明年见。”
阔哥首先说，“我先走了，嘿嘿，我今年要到三个地方吃团年饭。”
吴芳草不解地问，“除了在家里，再到外婆家里，你还要去哪里？”
“可以肯定两三年之内不会到你家吃团年饭，你操哪门子心？”杨柳推了吴芳草一下。
“我现在去外婆家帮忙，然后早一点去爷爷家吃团年饭，再跟老爸老妈去外婆家吃团年饭，吃了以后马上过来陪班长吃团年饭，我发现班长家里有好酒，不帮他喝不够意思。”阔哥得意洋洋。
直到最后一个离开的方丛不远不近的跟着张博飞走了，高胜寒才推着母亲回家。
回到家里，安顿好了母亲，高胜寒来到厨房，头皮发麻了。
今天保姆没来，陶沙一大早买了两大包二十几个菜，香菇木耳，鸡鸭鱼肉，当地老百姓喜欢买什么，他也买什么，不管它三七二十一。
平时搞三五个菜，问问保姆阿姨，到网上百度一下，高胜寒还可以马马虎虎凑合，一看见厨房里面到处是菜，他是狗咬刺猬——无从下嘴。
高胜寒来到母亲跟前，“妈，你看这样行不行，晚上就我们两个人吃饭，没必要弄那么多菜，我先弄好你吃的，再炒两个菜自己，烧一条鱼，年年有余，可以吗？”殷勤点点头，“可、可、以。”
母亲同意了，高胜寒放心了，除夕团年饭不也就是吃一顿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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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懂事开始，每个孩子最喜欢的无外乎是过年。除夕吃团年饭，拿压岁钱，放烟花，打爆竹，穿新衣服，哪个小孩子不喜欢？
高胜寒也喜欢，到现在还喜欢，只是没有了喜欢的理由。
吃团年饭不一定菜要有多丰盛，关键是一家人在一起吃，平平安安和和美美的。
“遍插茱萸少一人”，说的是重阳节，道理是一样，除夕夜，爸爸不能来，妈妈在病床上，我一个人吃饭，叫什么团年饭？
既然不能团聚，不能一家人团年，一个人弄两三个菜吃吃，有两样吗?完全同样的一顿饭。
弄什么菜？前提是妈妈也能吃一点的，高胜寒到厨房里面去找了。
黑木耳，妈妈可以吃，来一个黑木耳炒肉；胡萝卜，妈妈可以吃，搞一个胡萝卜炒肉；红鲤鱼有好几条，妈妈吃鱼更好，中午清蒸一条，可以吃一天，晚上再清蒸一条过了年吃。
年年有余，年头年尾都有鱼，高胜寒懂得的。
一，二，三，有三个菜了，今天是过年，高胜寒决定再加一个菜，香菇炒青菜。后来菜弄好了，他看了看加了一个西红柿蛋汤，四菜一汤，五颜六色，色香味俱全。
做饭炒菜，高胜寒以前学过一点，有基础，但是真正能够出手不凡，要感谢保姆，当然归根结底受益于外公的“远见卓识”——他不同意什么事都让保姆做。
朱颜离开之前的“锦囊妙计”，开列了脑溢血病人的术后食品，高胜寒每天都会研究一下明天吃什么。
母亲吃什么？客人吃什么？买什么菜？怎么搭配？
以前的人，搭配菜是最伤脑筋的，现在是最简单的，百度一下，搭配的方案五花八门。最难办的是放手上去实际操作。
高胜寒晚上会将需要买的菜写下来，第二天交给保姆阿姨。
阿姨买了菜回来洗好了，高胜寒会请她在一旁做现场指导。从切菜到放油，放佐料，炒菜的时间，高胜寒是一条条问，一步步做，到了过年的时候，也慢慢的熟能生巧了。
高胜寒首先收拾收拾厨房，把今天准备弄的放一旁，将一些需要通风透气的菜，从塑料袋里面拿出来，一些容易变质的菜，收进冰箱。
今天白天给自己放假，不看书，洗好菜，陪母亲聊天。
下午随便搞搞卫生，贴对联、门神、字画，不准备团年饭，过年的气氛还是要的。
高胜寒正准备洗菜，洗菜的人来了，单薄瘦小一点的施青红在门外按门铃。
不喜欢洗菜，不喜欢洗碗，高胜寒看见是施青红来了，特别高兴，他飞快的去开门了。
嘴巴上不说出来，心里觉得洗菜麻烦，要挑挑拣拣，要洗还要泡，泡掉农药残留，泡耗时间；洗碗油腻，不喜欢那种黏糊糊的感觉。洗衣服不一样，高胜寒洗妈妈的衣服只是初洗，很快，他甚至不觉得有什么异味。
施青红进来出去几乎不同高胜寒打招呼的，门开了，她甚至不会看高胜寒一眼，直接进去。进去了，到房间问候一下他的妈妈，然后自己找事情做。
就像当初高胜寒陪同放学回家一样，两个人从来不需要约定，见面不说话，分手也不会道谢。
高胜寒知道小姑娘的心思，有感恩的味道。施青红来帮他，他没想过拒绝，他喜欢那份默契的感觉，喜欢小姑娘的实实在在，而不是图报。
对于施青红，高胜寒从来没想过回报，当初他也没觉得自己是在施恩，他只是觉得一个男生顺便护送一下一个女生是应该的，何况自己是班长。
想到感恩想到回报，高胜寒想到了送礼。“过年了，我是不是也应该送礼，感谢一下那些帮助自己的人？”
高胜寒将徐行以及自己的任课老师列入了首选考虑范围。等施青红洗好了菜，他准备出去办一下礼物。
施青红往厨房去，高胜寒本来不想过去的，怕她将里面的菜全部洗了，他马上过去了。“地上的不要管它。”
“今天就吃这些?”施青红问。
“对，主要是我一个人吃，弄多了浪费。等一会我想出去一个小时，你可以帮忙照看一下吗？”得到了首肯，高胜寒开始盘算买什么，怎么送。
“飞哥，有空过来一下吗？对，到我家来，骑摩托车过来。”高胜寒联系好帮手。
最费神的是给徐行叔叔买什么？徐叔叔送了一部手机给自己，买一部好手机？有点不合适，那不等于说自己嫌他的手机不好吗？
他上下班最需要的是车，小车他不要，买一辆摩托车吧，高胜寒打定了主意。从省城回来后，他已经将两百万存了整存整取，利息按月支付，日常生活费完全没问题了。
飞哥很快就来了，按照高胜寒的意思，他载着高胜寒直接去了摩托车商城。
高胜寒没有敢挑选最好的，怕徐叔叔不要，他买了一辆豪爵hj125t-16天鹰，7200块，中低档的。然后一个人骑一辆来到了学校附近的大超市。
高胜寒说明了是给老师挑选礼物，他让飞哥帮忙出个主意，买什么不太俗气。
高胜寒遇到学习困难，他打电话给每个老师，老师都会耐心细致的讲解给他听，实在不明白的，老师会上门当面辅导。他认为必须感谢感谢老师。
“美酒加咖啡。”张博飞脱口而出。高胜寒觉得有道理，他改了一下，咖啡换成了非常可乐，过年吃团年饭没有喝咖啡的。
一箱葡萄酒配一箱非常可乐，高胜寒买了九份，数理化老师，语文、地理、生物、历史、体育加上英语老师李乱红的。
地上摆放了一堆，高胜寒傻眼了，买礼物容易，送礼物才叫难。他看着飞哥。
张博飞连忙摇头晃脑，“你不要看着我，这个我不行。”
“哎，你老爸是大老板，他是怎么送礼的？”高胜寒问。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借鉴借鉴。
“你是不是从火星来的?都什么年代了，还有大包小裹送礼的老板吗？现在老板们送礼都是送卡的，身上放几十张卡，谁看得出来？谁知道你到别人家里干嘛？”张博飞对校草算是服了。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总不至于一家一家去送吧？教师新村里面全部是一中的老师。”高胜寒头痛了。
“拜托你了，不要指望我，这种送礼的事情没商量。”张博飞为人仗义，那也要看什么事情。
超市老板过来了，东西挑选好了，没付钱，他急呀。
“东西是不是送给老师的？这好办，我们负责帮你送过去，很多家长都是委托我们送的，你只要留下老师的姓名就可以了。”
问题迎刃而解，高胜寒喜出望外，他马上找到纸笔，给超市老板写了八个名字。
超市老板看了看，将纸条还给高胜寒，“再写一个你自己的名字吧。”
“不用，你们送过去就可以了。”高胜寒摇摇头，“飞哥，李老师住在家里，这个你过去一下没问题吧？”
这当然没问题，张博飞爽快的答应了。
超市老板有问题，“你确定不要说你的名字吗？”
看见小伙子点头，超市老板摇头了，他心里想，“今天碰到的不是傻逼，就是书呆子，年轻人太缺乏社会经验了，你给别人送礼，你不留下姓名，别人知道是谁送的？你这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吗？傻呀！”
摇头是摇头，超市老板不会多嘴多舌，他是做买卖的，做成了买卖就可以。
回到家里，高胜寒将摩托车推进了院子里，他在客厅看见施青红正在与母亲聊天，虽然是有一句没一句的，可以看得出来，两个人相谈甚欢。
高胜寒赶紧到厨房去给母亲弄吃的，弄好了，施青红接过去帮他喂，他接着开始做饭了。
四菜一汤弄好了，高胜寒请施青红在这里吃饭，“今天过年，中午就在这里随便吃一下，怎么样？”
施青红摇摇头，“我回去，今天过年，你团年饭吃什么？”
“也吃这个呀，我妈妈吃不了多少，我一个人吃这么多，足够足够了。”高胜寒笑了。
施青红笑不出来，她走了，回家了。
吃了中饭，收拾好了，高胜寒看了看四周，他没有搞卫生，卫生每天有阿姨和季大哥搞，没问题，他坐下来陪母亲聊天。
施青红走了，高胜寒是把菜端到母亲房间来吃的，他发现母亲的食欲相当不错，精神也很好，他认为聊聊天对母亲身体的恢复更有益。
“妈，你是不是会柔道？不能说假话逗我玩的。”高胜寒做了一个背摔的动作。
殷勤笑了，点点头。高胜寒问，“你是六段？”他做了一个六的手势。
“是，是，六，六。”殷勤笑的更开心了。
“我爸爸不知道是吗？”看见妈妈摇头，高胜寒说，“为什么不告诉我爸爸？”
“说，说，了，不，不，信。”妈妈伸出了一个小拇指。
“叮咚，叮咚。”高胜寒一看显示屏，高兴的跳起来了，“妈，表哥无眠来了。”
是赵无眠来了，他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胸前挎着一个大包，来了。
赵无眠将东西放在客厅，马上去看了舅妈，“舅妈，哇，好多了，我今天刚到家，我妈就赶我到这里来团年了。”
赵无眠的爷爷奶奶出院后，他来过一次舅妈家，本来打算在这里住些日子的，看见毛毛忙得过来，他去第三监狱探望了舅舅后，回晋江公司上班了。
舅妈开心地拉着外甥的手，“大，大，了，帅，帅。”
“表哥，你不用带这么多东西，我这里都有。”高胜寒看着鸡、鸭。
“你到哪里去买这样的鸡鸭？我这是家里放养的，绝对绿色环保。来，我来帮你弄。”赵无眠走过来。
“叮咚，叮咚。”是徐行叔叔，高胜寒飞奔过去开门了。
徐行一家三口全部来了，他笑嘻嘻的说，“毛毛，我们一家来蹭年夜饭吃了。”
“欢迎欢迎，快进来，快进来。”高胜寒内心里面真的盼望有人来，他无所谓，他担心的是妈妈，担心妈妈看见只有他一个人吃团年饭会伤心、会难过。
高胜寒完全没想到，这个除夕夜，这顿团年饭是他吃过的最丰盛最热闹的，不仅仅有美酒加可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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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行的爱人魏知君推着儿子进了门，她对高胜寒说，“毛毛，把门全部打开。”
把门全部打开了，高胜寒才发现门口有一辆自行车靠在院墙上，穿着一件半旧的夹克衫，徐行叔叔正在弯着腰推自行车。
自行车的后架上一边搭了一只鼓鼓囊囊的蛇皮袋。
高胜寒突然发现，从小心翼翼推着自行车的徐叔叔身上，根本看不到了那个威风凛凛的刑警大队大队长的影子。
几天不见，徐叔叔苍老了，他的样子更像一个菜贩子。
“毛毛，你站在那里看着干嘛？快点帮忙卸下来。”徐行连说话的声音和样子都像菜贩子。
“叔叔，这是什么东西？”高胜寒回过神来。
“菜，过年吃的，我刚才从康桥坐班车带回来的，都是绿色食品，背到了家里才换了自行车驮过来。”
高胜寒双手扶住自行车，徐行将两只蛇皮袋拿下来，解开中间的绳子，“我提一袋，你提一袋，拿到厨房去。”
“叔叔，我厨房里面放不下了，陶沙走的时候买了一个星期的菜，刚才我表哥也带了很多菜来。”
“年轻人怎么学会婆婆妈妈了，洗一洗，炒一炒，大家吃一下，就不多了。”徐行想两只袋子一起提。高胜寒连忙接下来了。
徐行到了厨房一看，冷冰冰的，“怎么了，你没有准备年夜饭？”这时候，哪家哪户的厨房里面不是热火朝天的？
“我们自己吃的已经做好了。”高胜寒说。
“在哪里？是桌子上的吗？你开什么玩笑，今天是过年，吃团年饭。”徐行掀开桌子上的菜罩，“魏知君，你快点过来，如林交给毛毛，我们来弄年夜饭。”
“你看着我干嘛，你带如林去买烟花，鞭炮有没有？这个也没买，你这是过年吗？开玩笑，你现在去买大一点的烟花鞭炮，回来贴对联门神，这个年一定要过的好好的，不能让别人看扁了，老子不在儿子在，听见没有？”
徐行估计到了毛毛会简简单单的过这个春节，他看见高局家里如此冷落凄凉悲愤了。他完全没想到毛毛也在为他伤心难过。
毛毛真的没想那么多，听了徐叔叔的话，觉得是呀，我干嘛要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外公给钱给我，不就是让我挺直腰杆做人吗？
高胜寒同表哥打了个招呼，“我出去一下，帮我照看一下妈妈。”
“婆婆妈妈，多此一举。”赵无眠批评毛毛了，我本身就在陪舅妈，交代有必要吗？
高胜寒扶着徐行的儿子徐如林刚走到门口，徐行出来了，“毛毛，带蛇皮袋去。”高胜寒回头摇摇手，不用。他笑着问小如林说，“你说你爸爸现在像警察还是像什么？”
“像打工的。”小如林童言无忌。
“我觉得像卖菜的，菜贩子。”高胜寒说。
“胜寒哥，你怎么知道他去卖菜了？”小如林奇怪地看着高胜寒。高胜寒更奇怪了，“你爸爸真的去卖菜了？”
“嗯，我爸回家，跟我妈说他是卖了几天菜。”
高胜寒买了三挂最大的满地红。当地的风俗，吃团年饭之前是要放鞭炮的，关门睡觉放鞭炮叫封门，早上起来放鞭炮叫开门，所以三挂是必须的，高胜寒这个清楚的。
他另外买了八十发的烟花六箱。他想的是，现在家里有六个人，每人放一箱。
至于一些小玩意，高胜寒随便小如林拿了一大把。
回家，高胜寒叫了两辆拐的，勉勉强强装下了。
到了门口，高胜寒让小如林去叫他爸爸过来帮忙。
徐行来到门口一看，只见两辆拐的上满满的都是烟花鞭炮，他也是醉了。乖乖，你说那些有钱人怎么不任性。
高胜寒看了看陶沙买来的年画，发现品种和数量都远远不够。陶沙只是买了院墙大门口、楼上楼下大门口的对联和门神。
兴头上来了的高胜寒将小如林交给表哥，他骑摩托车出去了，他要让大门口、楼上楼下的阳台上，大红灯笼高高挂；他要让屋里面所有的房门口都贴上对联；让所有的门上都能够有“福”到。
快去快回，在表哥和小如林的帮助下，高胜寒一鼓作气将楼上楼下、里里外外都披上了新春佳节的盛装。
真的不能够说毛毛高胜寒是有钱任性。
即将过去的这一年让他成长成熟了许多，可是，成本太贵了太高了，如果没有徐行叔叔他们，没有外婆家的援助，没有老师和同学们的帮助，毛毛能不能扛下来是个未知数，即使是没有趴下，今天的他至少是遍体鳞伤伤痕累累，凄凄惨惨戚戚。
全世界的华人都在辞旧迎新，既是叔叔也是师傅的徐行，是他的一席话让高胜寒振作起来了。
别人是在辞旧，他觉得自己需要赶走“瘟神”；
别人是在高高兴兴的迎新，他在心里虔诚地祈祷的，是尽快的回到过去。
——回到那个他们一家人曾经和和美美甜甜蜜蜜的过去！
能够回到过去他宁可不要这二百六十万，宁肯一辈子平平淡淡。
他太需要“潇洒走一回”了——
他希望满地红的鞭炮能够驱赶“瘟神”；
他希望老天爷能够赐福在他母亲的身上；
他希望大红灯笼能够照耀和温暖父亲的心房；
他希望自己的梦想能够像冲天而起的烟花一样，绽放绚丽耀眼的光芒。
来年，来年的来年，谁知道会怎么样，多灾多难的少年郎！
在高胜寒眼里，年夜饭是弄好了，在徐行和魏知君夫妇看来，必须一切重新开始。
洗米蒸饭，香菇蒸鸡，蒸年钵（猪肉油豆腐或者冬笋），蒸猪脚，蒸墨鱼鸡蛋，这些清蒸的菜费时间，好在陶沙在江南烟雨来的时候，去买了一口大的电饭锅。
过年嘛，北方人过年吃水饺，赣东北人和粉掺菊花菜汁包粿仂，粿仂也是要蒸的。至于炒肚片，炒鳝片，炒猪肝，啤酒鸭，蚂蚁上树，红烧鲤鱼，炒三鲜，加上一些蔬菜，年夜饭的菜少则十六道、十八道，多则二十几道。
八十年代以后，哪里有四五个菜过年的人家。
两点多钟开始，陆陆续续的已经有鞭炮声响起来，小如林大喊大叫，“爸爸，别人开始团年了。”
徐行不愿搭理孩子，他忙着洗菜切菜，魏知君在灶台上来回忙，两个人都在埋头苦干。
忙到了六点钟，十八道菜才上齐了。这时候，天已经黑了，远远近近的鞭炮声不是此起披伏，而是响成一片。
徐行端上来最后一道菜，问高胜寒，“看看时间。”
高胜寒一看手机，发现了几个未接电话和短信通知，“快六点十分了。”
“嫂子，六点十六分放鞭炮，吃团年饭好不好？”徐行来到房门口征求殷勤的意见。
“徐叔叔，有几个同学会过来，我们要不要等他们？”看了短信，高胜寒问。
“不用等，我们准时团年。他们有先有后，而且是吃了团年饭来的，不如这样吧，他们来了，我们放烟花欢迎。”
高胜寒认为这确实是个好主意，他与赵无眠一起，将母亲推到客厅主席的位置上，然后去准备放烟花鞭炮了。
这时候，张博飞骑摩托车带方丛第一批来了。
楚天阔出发前，打了冯景异、杨柳、飞哥和李老师三个人的电话，他希望人多，希望吴芳草会来。
张博飞赶上了放鞭炮，他欢欢喜喜的同方丛说，“校草太客气了，特意放鞭炮欢迎我们。”
方丛看着高胜寒，“欢迎我是必须的，欢迎他？可能是引狼入室？”
高胜寒不管那么多，连连说，“都是必须的，必须的，你们到里面去，我放鞭炮了。”
“啪啪啪，啪啪啪------”随着鞭炮热烈的响起来，院子里顿时一片满地红。
“上桌了，毛毛拿酒来，辞旧迎新，我们男子汉全部要喝酒。”徐行笑呵呵的说。
“我忘记了买酒。”高胜寒突然发现。
“有酒，有酒，有好酒，我去拿。”徐行没忘记殷壮志买的三箱好酒。
“你们男的喝酒，我和阿姨她们喝什么？”方丛看着高胜寒。
“我们喝饮料。”高胜寒正在后悔的时候，李乱红老师来了，她手里提着一箱牛奶、一箱非常可乐，后面跟着楚天阔、吴芳草。
杨柳接到电话她马上说，我晚上不过去了，我会通知方丛和吴芳草。杨柳不敢出来，除夕夜嘛，怕爸爸妈妈不高兴。
得知张博飞去接方丛，楚天阔决定打的去接吴芳草，他担心对方父母不放人出来，特意去接了李老师。
葡萄酒李乱红开了，陪父母喝了。非常可乐没人喝，李乱红想一想带到高胜寒家里来了，顺便买了一箱牛奶给高胜寒妈妈吃。
高胜寒接下来东西，“你们三位请到门口等一下。”他给赵无眠使了个眼色。
烟花高胜寒早已经放在了院子中央，赵无眠拿着打火机来点火了。八十发的烟花争先恐后迅速在上空争奇斗艳。
楚天阔他们三个人再进来，方丛拉起张博飞，推着高胜寒，“不行，不行，怎么后来者居上？校草偏心眼，欺负我们先来的，必须补上，重新欢迎我们。”方丛看见院子中央还有一箱没放。
“好好好。”高胜寒招招手，让表哥去点火。
这次姑娘们有准备，纷纷拿出手机来拍视频。
当大家都到了客厅，徐行开始安排座位了。
“李老师坐在嫂子的右边，毛毛做东，靠老师坐，男生靠毛毛坐，我家领导辛苦了，坐在左边，我为领导服务，你们两个女生靠我如林这边坐。舅妈坐上首，外甥坐下面，各就各位，外甥倒酒，今晚大家在一起过一个快快乐乐的除夕之夜。”
高胜寒为母亲、婶婶、老师倒饮料，女生自己倒饮料，等到赵无眠倒好了酒。
徐行站起来，“这第一杯酒大家同干，祝在座的各位以及你们的家人新年快乐，幸福安康！来，男子汉们大家走一个，对对对，像毛毛学习干了，干了，潇洒走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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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胜寒是潇洒的，徐行的话还没有结束，高胜寒的一杯酒干了。一斤酒七杯，一杯将近一两半。
喝下去了，狼狈找到高胜寒了。
眼泪出来了，鼻涕出来了，嗓子眼冒烟，肚子里面像有一个火球，高胜寒没想到茅台酒也那么厉害。他接过李老师递过来的餐巾纸，鼻涕抹干了，眼角还有泪，他伸手给自己又倒了一杯。
初生牛犊不怕虎，难道还怕这么一点酒！高胜寒今天高兴，何况酒能助兴，酒能御寒，酒能壮胆，另外他知道老爸很能喝，老子英雄儿好汉，我肯定也能喝。
高胜寒总结的结果是太快了。
徐行大声的说，“不错，不错，小伙子们都不错。现在开始吃菜，打一下底子，我们今天晚上不急，小阔哥你把电视机开起来，声音小一点，待一会边看春晚边喝酒。”
看见高胜寒端起酒杯要敬妈妈的酒，徐行站起来宣布了，“今天敬酒有个要求，客套话少说，酒多喝，酒是好酒，国酒茅台，管够。对方不喝酒的，敬酒的人可以用饮料，对方是男的、喝酒的，那必须是一杯一次，慢一点喝没关系，后面的人可以等。”
徐行今天高兴，他想喝酒了。以前他完成了一个重大任务，想喝酒，休息的时候会跑到毛毛家里来，跟师傅一人一瓶，喝了以后好好的睡一觉。
高胜寒做东理所当然的第一个敬酒，他站起来用饮料敬了妈妈敬婶婶，接着敬老师红姐，之后，他放下饮料杯子，端起酒杯。
“这一杯敬叔叔的，不过有个问题我想先问一下，听如林说，你这几天去卖菜了，真的假的？”
“你是不是看见我像菜农？不错，这几天我估计康桥汪家，前几年杀了人的两个逃犯会回来过年，派出所人手不够，我就化了装在桥头卖菜，昨天晚上一下子两个一起抓起来了，这些人胆大妄为不抓起来绳之于法，当地的风气压不下去的。”徐行也觉得自己不辱使命。
“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大家说是不是？我先干为敬。”高胜寒一饮而尽。小伙子适应性强，这一杯下去，他只是咳嗽了两声。
这时候，高胜寒的外公来了电话，朱颜来了电话，江南烟雨、陶沙、笑笑都打了电话过来。
高胜寒让其他人接着喝酒，他兴奋不已的将家里吃团年饭的情况一一汇报了。
殷董事长、朱颜还与徐行、李老师通话了，表示了感谢。江南烟雨与徐行通了话，没有和李老师通话。
高胜寒在敬方丛的时候，他端的是饮料，方丛说，你等一下。她一口喝干了饮料，冲着赵无眠，“倒酒，半杯，我是女的。”
“可以，可以。”高胜寒求之不得，高兴。
没想到吴芳草也照葫芦画瓢，高胜寒干脆连干了两杯才吃菜。
徐行一看，毛毛四杯下去了，他马上叫停，不能太快了，否则自己还没有喝酒，做东的就倒下去了。
“毛毛，你歇一歇，赵无眠，今天少喝一点，你们保持一个清醒，晚上照顾毛毛妈妈，小飞哥上，规矩调整一下，见面喝一杯就可以了，彼此喝过了不需要再喝了，否则人人都要喝醉了。”
李乱红马上说，“外甥来了，要帮舅舅喝酒，团年饭你大胆喝，放心，晚上我留下来帮忙照看。”老师好像也喝了酒。
“我留下来陪李老师。”方丛喝了酒，她听说李老师晚上不回去，有老师作伴她不用担心家里不放心。
阔哥看了吴芳草一眼，“我已经说好了晚上不回去。”
吴芳草没说话，她不知道父母会不会同意。如果杨柳在，她估计没问题。
赵本山在小品中说，王八喝酒会上头。高胜寒发现人也一样。
赵无眠和飞哥在对着喝，高胜寒坐下，兴奋之余觉得人有点晕乎乎的。他以前只是象征性喝过一点酒。
家庭用的圆桌子通常是十个人的位置，现在坐了十二个，加上轮椅占的位置大，人比较挤。
高胜寒坐下来休息一下，吃了几口菜，放下筷子，放下手，他发现桌子上的桌布很大，他想到了在沙县小吃吃宵夜，想到了吴芳草逗他玩，他大胆的捏住了红姐的手。
高胜寒不是逗她玩，他想感谢红姐，他想告诉她自己的爱不会改变。
吃惊，心跳，李乱红生怕别人看见，她不动声色的想挣扎开，结果发现是徒劳的，高胜寒力气很大，她用力他也用力。
李乱红看了看喜气洋洋的大家，怕引起别人不必要的猜疑，她放弃了努力。男孩子喝了酒，算了。
李乱红放弃了，算了，高胜寒没有算了。他好开心，好幸福，他将捏住改成了握住，再后来干脆十指相扣了。
张博飞敬酒到了高胜寒这里，高胜寒放开了红姐的手，连忙站起来，“我敬你的，感谢飞哥。”
“兄弟同生死共患难，我们同饮一杯。”张博飞豪爽的与高胜寒碰碰杯，两个人一饮而尽。
高胜寒坐下来马上去桌布里面找红姐的手，李乱红发现他的手在腿上划了一下，慌了，怕他乱来，赶紧伸手让他扣住了。后来的喝酒涛声依旧。
楚天阔是第一个退出喝酒的，他敬了徐行的，与赵无眠、飞哥喝了，马上跑出去吐的一沓糊涂，高胜寒还来不及同他喝。
看见楚天阔吐了，笑容满面的殷勤说话了，“毛，毛，少，少，少喝。”
高胜寒这时候头脑还是清醒的，他惊奇的发现母亲刚才连贯的说了两个字。他心血来潮的问徐行，“徐叔叔，我妈妈是柔道六段，你说是我妈妈厉害还是我老爸厉害？”
“比赛肯定是你妈妈赢，搏斗恐怕只有你季大哥可以跟你爸一搏。”徐行想都不用想。
“为什么呢？”高胜寒觉得柔道比赛的实战性很强。
“比赛和殊死搏斗是两回事，就像我通常可以一招制敌，而你老爸却常常可以一招毙敌。”
在酒精的作用下，满面红光的张博飞问，“徐大，我听吴义说，江南烟雨比毛毛还厉害，真的吗？”高胜寒的身手不凡，张博飞已经很佩服了。
“毛毛同江南烟雨不是一个档次的，我们三个人联手也未必是他的对手。”不是长他人志气，徐行凭直觉相信江南烟雨是个可怕的对手。
“毛毛，他会不会收我为徒弟？”张博飞早有此意。
趴在桌子上的楚天阔马上抬起头来，“季大哥是我的师傅。”阔哥酒醉心明。
高胜寒微微用力捏紧了一下李乱红的手，“不一定要正式的拜师学艺，有机会让他点拨点拨就可以了。”高胜寒希望李乱红能够在爱情上点拨自己。
方丛喝了四个半杯酒，她看见魏知君和李老师在照顾高胜寒的妈妈吃菜，也特意夹了一点蔬菜过去喂了几口，看见阿姨愉快的吃了，她十分高兴。
“毛毛，放烟花，放烟花。”发现高胜寒在摇头晃脑，方丛担心一会儿他醉了没人放烟花了。前面放烟花的时候，方丛看见门口的阳台上还有好几箱烟花。
“好好好，放烟花。”高胜寒突然站起来，他的手还是拉着李乱红的手。没人注意。就算是个别人看见了，也以为高胜寒是拉李老师去放烟花。
方丛看见了，她是心里一怔，高胜寒真的喝多了，他怎么会拉着李老师的手？他将李老师当成了谁？
张博飞去搬烟花，赵无眠拿着打火机去燃放，楚天阔还是趴在桌子上，高胜寒走到门口人站不住了。
“徐大，徐大。”李乱红扶不住高胜寒，高胜寒软绵绵的往地上溜下去。
徐行急忙过来抱住了高胜寒，他正想抱高胜寒到沙发上去，高胜寒吐了，吃的东西一个劲往外面吐。他叫魏知君，“拿一个塑料桶和拖把过来。”
“怎么办？要不要送到医院去？”，“要不要打针吃药？”大家纷纷围过来，李乱红和方丛尤其焦急得很。
“不用，吐掉了没事的，我们将他放到床上去睡一觉，醒了就好了。”徐行一年到头，总有那么几次将别人搞醉了的。
将高胜寒放到客房床上去睡觉了，把楚天阔也扶到隔壁房间，大家该吃吃该喝喝，放烟花的放烟花，看春晚的看春晚。李乱红到洗手间去拿了一条毛巾，放了一点热水，给高胜寒、楚天阔分别擦了擦嘴巴。
徐行来到殷勤面前，“嫂子，没问题的，毛毛以后也是一个酒罐子，喝一点酒让他好好放松放松，这一段时间他是真的心苦。”他指一指自己的胸口。“李老师，今晚要辛苦你们了，张博飞、毛毛的表哥很快也会醉的，我们走了以后，给他们每人泡一点糖水摊凉，他们醒了后，第一件事就是要喝水的。”
果不其然，没多久，赵无眠坐不住了，他去楼上江南烟雨的房间躺下了。
张博飞说去看一下阔哥，结果倒在床上叫不醒了。
酒醉心明是逗你玩的，那是他还没有真正的醉，真正的醉了，明什么明，他根本就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了，就像扶不上墙的烂泥巴，你想怎样就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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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的最厉害、吐的最多的是高胜寒，在除夕之夜喝酒最多的不是他，他是喝的最快的，也是平时最缺乏喝酒锻炼的人。
醒来最早的还是高胜寒，这得益于他吐的多。凌晨四点多，他醒了，眼睛睁不开，叫了几声，“水，喝水。”
对面房间除了高胜寒的妈妈，还有三个人，李乱红、方丛和吴芳草。
李乱红没喝酒，她没有到小床上去休息。吴芳草让方丛先睡了两三个小时，这时候，她睡的正香。
李乱红和方丛都听到了。李乱红过去了，方丛一开始不敢出去。
李乱红进去帮高胜寒垫高了枕头，一边扶他坐起来一些，一边责备说，“以后不要喝酒了，看你醉成了什么样子。”
李乱红给他喂糖水的时候，迷迷糊糊的高胜寒知道是红姐，“几点了？”他迷迷糊糊的摸着了李乱红的一只手。
“四点多。”一杯水喝干了，李乱红看见他还想喝，“我去再端一杯来。”高胜寒放了手，李乱红站起来回头看见了方丛，她不好意思了。
昨天晚上高胜寒拉着她的手突然站起来，李乱红发现方丛是看见了的。李乱红不知道方丛刚才是不是也看见了，她将空杯子交给方丛，小声说，“你等一下。”
到隔壁楚天阔的房间，李乱红端了一杯现成的糖水出来，依旧是轻言细语的，“空杯子给我，我去另外泡一杯糖水放过去，你拿这一杯给高胜寒喝。”
李乱红不希望学生们会怀疑自己的动机，她让方丛去喂高胜寒是最好的做法。喝了酒的人行为有点出格，跟她本人没关系。
方丛看见李乱红去了高胜寒的房间，她是有点不放心才过来的。她刚过来，并没有看见高胜寒拉着老师的手。
李乱红让她喂高胜寒的糖水，方丛当然乐意，她认为这就应该是自己做的事。
方丛在床沿上坐下，左手按在被子上，支撑身体，右手端着杯子喂高胜寒喝。高胜寒闭着眼睛喝了两口，手就在床上摸索，他摸到了对方的手握住了，才继续喝水。
高胜寒想不到深更半夜的会换人，他也没有心思去想别的，他只是觉得拉着红姐的手，心里好踏实好舒服，
高胜寒拉着自己的手，方丛并不觉得紧张或者激动，她把他看成了喝醉了的人。事实也是如此。
一杯糖水又喝了，方丛将杯子放在床头柜上，坐好了，然后拿起高胜寒的另一只手，默默的看着他。他的英俊一如精致的艺术品，苍白的脸色无形中增加了几份凄美，让女孩子血液中的母爱泛滥成河。
以前吴芳草说高胜寒帅气的时候，杨柳说高胜寒是她的菜的时候，方丛其实是不以为然的，她认为高胜寒比周杰伦差远了。
方丛之所以一直附和着两个姐妹，纯属陪着她们找乐子玩。
情人节那天在楼上，她近距离的看了校草一眼，发现自己怦然心动了，毫无预兆莫名其妙的被拨动了心弦。
在新年的第一天，在黎明来临之前，在小房间里面，手拉手面对面，方丛心如鹿撞。
高胜寒在有气无力的摩挲着方丛的手，方丛痴痴的放心大胆的看着他的脸庞，她也在柔柔的按摩着他的手。
当她偶然发现高胜寒的嘴唇上有了一抹淡淡的黑绒毛，方丛兴致勃勃的伸手去轻轻的抹了抹，手感很好，挺舒服挺好玩的。
当高胜寒双手摸着她的头发，方丛觉得这个家伙喝醉了睡着了，手都是不老实的。她还是看着他，让他摸，看他梦中还能干什么。
当高胜寒稍微一用力，方丛的身体失去平衡倒过去的时候，她的嘴唇碰到了高胜寒的嘴唇，准确地说，是被高胜寒的嘴唇吸住了。方丛惊呆了，只觉得紧闭的嘴唇在不停的颤抖，完全忘记了躲避。
当方丛刚刚从惊恐中松弛了一点点，更让她惊恐的事情发生了，高胜寒的舌头在迫不及待的胡乱舔着她的嘴唇，方丛想竭尽全力推开他，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
渐渐的清醒过来的方丛，看了一眼闭着眼睛还在梦中的高胜寒，她明白自己的初吻在稀里糊涂中，被迷迷糊糊的的高胜寒夺走了。
方丛是恼羞成怨，初吻应该是多么美妙多么浪漫多么神圣的呀，这个坏蛋怎么能够这样不负责任的在梦中拿走了呢！
推开他，他不承认了怎么办？方丛爱他，她会将自己的初吻给他，但不是在他不清醒的情况下给他，那样算什么一回事？一定要让他记住我们的初吻，否则亏大了，方丛打定主意了。
打定主意的方丛开始积极配合高胜寒了，她打定的主意就是让他在吻中彻底醒来。记住她的情，记住她的爱。
一场持久的缠缠绵绵的接吻大赛拉开了帷幕------
高胜寒醒来喝水的时候知道身边的人是李乱红红姐的，正因为知道是红姐，他才放松的继续睡了，才在梦中也是放肆的。
他知道红姐需要温暖需要真情需要爱的滋润，他把自己当成了红姐生命中的英雄、救世主，高胜寒把自己塑造成了仗剑行天下的侠客。
当一个人把自己当成了救世主，他或多或少会放纵自己的行为。
其实他自己一样的需要温暖，需要真情，青春期的少年一样的需要来自异性的抚爱。身处逆境、困境，每每“ 屋漏偏逢连夜雨 ，船迟又遇打头风 ”的人，内心的渴望是尤为迫切的。
高胜寒没意识到自己内心的渴求，他将自己看成了强者，是王者归来。
李乱红是成熟的知性女生，她能够准确的给自己定位。
她很感谢学生高胜寒的情义，她同样很清楚这个学生的情义，更多的是来自怜悯，来自同情，来自仗义，来自青春期的冲动，而不是发自内心**蚀骨刻骨铭心的爱情。
在过去的几个月里面，李乱红作为老师，作为女性，她有意无意观察过高胜寒身边的女生。
李乱红发现了杨柳有意无意的跟自己“争风”，但她没发现这个女孩子“吃醋”。“争风”是霸道女生的公主病，只有“吃醋”才是源自内心难以阻遏的爱情。
当喝了酒兴冲冲的高胜寒，情不自禁的拉着她的手站起来去放烟花的时候，李乱红留意到了方丛的眼神，那里面除了惊愕，还有一丝丝的醋意、恨意；
当李乱红给高胜寒灌了一杯糖水，她起身回头看见了方丛的慌乱，她明白这个女孩是真的开始爱了，女孩爱的是自己的学生高胜寒；
当李乱红看见方丛迟迟没有出来，她不知道发生了事情，她过去看了看，发现两个年轻人在忘情的亲吻。
李乱红迅速回到了病房，那一刻，她发觉自己有一点酸酸的的感觉涌上心头，有一点担心，更多一点的是轻松。
迷迷糊糊的高胜寒，当他感觉到对方的舌头在一点一点深入自己的嘴里，他惊醒了。
当他慢慢的睁开眼睛，看见与自己接吻的人是闭着眼睛一脸潮红的方丛，他更是惊呆了，以为自己还在梦中。
方丛察觉高胜寒终于醒了，她抬起头，羞涩的脉脉含情的，也是目不转睛的看着高胜寒。当方丛发现他迅速的闭上眼睛，她双手捧着他的头，摇晃起来。
直到高胜寒无可奈何的睁开眼睛看着自己，方丛才停下来。
这时候的方丛别无选择，她必须明确的让高胜寒知道，你刚才忘情吻着的人是我，我的初吻给了你，你想逃避吗？可能吗？
方丛选择了继续，让爱继续，让情继续，让吻继续，让高胜寒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的心。
对着男孩子的嘴唇，方丛埋下头去求吻。
心惊肉跳的高胜寒大醉之后是浑身无力，他只有紧闭着嘴唇，摇晃着头躲避。
而今的女孩子，她认准了的事比男孩子更勇敢无畏，更潇洒大方，说到底就是更霸道、更豁得出去。
方丛发现此时此刻的高胜寒就是一只小绵羊，她用身体压制对方的身体，用双手用力固定了对方的脑袋，然后咬住了他的嘴唇，看他再怎么躲。
没得躲，再动疼，高胜寒放弃了努力中的挣扎，惹上这样的霸道女生他只有认命了，怨谁呢？
会得寸进尺的不只是男生，当女生处于主导地位的时候，她们也是一样的。
高胜寒放松了，方丛进攻了，她的唇舌在寻找曾经带给她**蚀骨刻骨铭心的感觉。
就在高胜寒纠结左右为难的时候，一个名字跳入脑海，他猛然推开方丛坐好了。
“怎么了？”渐入佳境的少女不解的望着心上人。
“飞哥，张博飞。”高胜寒脱口而出。清醒过来的他想到了好兄弟飞哥，而这个女孩是好兄弟的女朋友！
“飞哥在哪里？”高胜寒要下床去。
原来是这样，方丛使劲的将高胜寒一把按倒在床上，“你怎么这么傻！我爱的不是飞哥，飞哥爱的也不是我，他爱上了你表姐笑笑。”
“真的？”高胜寒又迷糊了，飞哥喜欢笑笑，我怎么不知道？
“你没有发现笑笑走了，这些天张博飞都是失魂落魄的吗？”方丛觉得这个人太搞笑了，飞哥哪怕就是不爱别人，我也没有答应过他呀。“我什么时候说过爱飞哥啦？飞哥什么时候说过爱我啦？”
“你也没说过喜欢我呀？”高胜寒还是觉得哪里不对。
“我现在就告诉你！”方丛按到高胜寒的身上，看着他的眼睛，头慢慢的压下去。
高胜寒闭上了眼睛，他又想到了红姐，他不知道该怎么办，自己已经疯狂的吻了这个女孩，可能不负责任吗？还是一吻错到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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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长，你在干什么？”刚刚醒来，懵懵懂懂中的楚天阔看见的是高胜寒似乎在欺负方丛。
楚天阔醒来发现自己在班长家里，第一反应是肚子饿了，他找班长弄点吃的。明明是方丛压着高胜寒，他却想当然了，班长在讨方丛的便宜。
如同看见来了救兵，高胜寒急忙推了一下方丛，赶紧下床了。
“你醒了？张博飞呢？”方丛先站起来，她用手梳理了一下头发，落落大方的看着阔哥。她把阔哥看糊涂了。
“他，他，他还没醒。”楚天阔一看见方丛站起来满面红光，以为她受了委屈，正在想怎么责备班长，见她说话、举手投足间，像没事情一样不由得糊涂了。
“你没事吧？”高胜寒喝了两杯糖水，被美女折腾了一番，现在的精神已经有所恢复了。
“我，我有什么事？我饿了，你，你，你------”阔哥不知道如何开口，他和高胜寒一样，认为方丛是飞哥的女朋友。
“走吧，走吧，去看看他们。”高胜寒扶着阔哥的肩膀，推他出去了。他知道阔哥想说什么，不就是说方丛不应该吻我吗？我们刚才又没有接吻，再说了，她和飞哥没有恋爱关系，就是吻了我也用不着大惊小怪。
来到客厅，高胜寒发现客厅里面已经收拾的干干净净了，外面天还是黑咕隆咚的，病房里面吴芳草睡着了，李老师趴在床头柜上打瞌睡。
“你想吃点饭还是蒸粿仂吃？”阔哥指了一下粿仂，高胜寒给冷了的钢精锅添上水，打开了液化气灶。“去看看他们。”
昨天的团年饭，喝了五瓶茅台酒，张博飞和赵无眠勉强没有吐，他们还在睡梦中。
张博飞他家里平时来了客人，会上桌帮老爸陪陪客人，炼出了一点酒量，阔哥知道的。看见他在沉睡中，阔哥第一次觉得班长不够地道了，“飞哥知道了怎么办？”
高胜寒看着阔哥，这家伙有点烦，“你不说飞哥知道什么？”
飞哥不知道也不能那样呀，楚天阔觉得有必要提醒班长，“如果方丛告诉他怎么办？”
“你操这个闲心干嘛？她迟早会告诉他的，我们洗漱一下开门打鞭炮。”高胜寒发现远远近近的鞭炮声好像根本没有停过。
阔哥进去洗漱了，高胜寒匆忙打开病房的门，招招手让方丛出来。
眼睛里面流光溢彩的方丛站在门口，看着高胜寒。高胜寒连忙将房门关上，央求方丛，“阔哥在怀疑了，千万不要让别人看出来好不好？”
“我不怕。”原来是这个事情，方丛冲着高胜寒一笑，转身进去了。方大小姐不怕，高胜寒是真的怕，他怕的人太多了，除了楚天阔，他怕无事生非，怕任何一个人知道，尤其是红姐和杨柳。
高胜寒洗漱出来，他注意到方丛在布置餐桌了。高胜寒端来粿仂，和阔哥吃了起来。
高胜寒叫方丛一块吃，方丛说等一下，等大家起来了一起吃。阔哥奇怪的看看班长，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轻松愉快的方丛，他想不明白方丛为什么不对班长恼火，为什么还在积极表现。她也喝多了吗？
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吗?高胜寒也奇怪，什么时候方大小姐会找事情做?他不敢再多看方丛一眼。
放鞭炮的时候，天亮了，热烈的鞭炮声，除了没有唤醒醉了的两个小伙子，其他的人都醒了。
鞭炮一停下，高胜寒马上打开了院墙的大门。门一开，徐行的爱人魏知君到了门口。“婶婶，新年好！”毛毛连忙拜年。
“新年好！毛毛，这几天我们一家人就在你这里吃饭，省的两边跑。”魏知君一大早过来目的是帮忙毛毛弄早饭。
“好好好，叔叔呢？”毛毛当然求之不得了。
“你叔叔昨晚也喝多了，还在睡懒觉，他说过年享享福。毛毛，你以后同叔叔喝酒要长个心眼，他喝酒喜欢逗人的。”魏知君边走边说。
“同叔叔喝酒一醉方休，他肯定不会逗我。”高胜寒相信徐叔叔会逗别人，不会逗自己。
“他昨天晚上就是故意灌醉你的，你以后要当心，以前他年轻的时候，你爸爸总是灌醉他的，他早就说过父债子还。”魏知君笑了，她很反对男人喝醉酒。
“谢谢婶婶，什么时候我帮你把叔叔灌醉去。叔叔说了什么时候起来吗?我去接他们。”毛毛显然误解了婶婶的意思。
“八点吧，不要管他，他会骑自行车来的。毛毛，我提醒你，不是让你和他斗酒，是怕你们两个喝多了。喝多了不好。”
高胜寒这时候想起来了，他送给徐行叔叔的过年礼物，忘记了给他，等一下自己过去接他和小如林，正好。
李乱红离开病房走到客厅，看见一向袖手旁观的方丛在忙上忙下，顿时有一种叫失落的情绪在身体里面弥漫：女孩子方丛已经心想事成了，自己应该走了。
听见李乱红说，“我有事，先回去了。”阔哥是第一个挽留的，“李老师，吃了早饭再走。”李乱红没有停留。
魏知君急忙从厨房跑出来，追到门口，她的热情也没能够留下红姐。
魏知君来了后，方丛在打扫院子，她放下扫把跑过去拉住李老师的手，“李老师，一定要吃了早饭再走。”方丛俨然是女主人的口吻。
李乱红笑笑说，有空我还会过来的。她去意已决。方丛女主人的口吻，方丛自己未必察觉了，其他人更没人能够听得出来，李乱红听得出来。
人的感情是最复杂最微妙最变幻莫测的，机器人永远无法企及。风云莫测？可测。
回到家里后，李乱红检讨自己了，自己太冲动了，竟然像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一样情绪失控了。
她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这是为什么？为什么？扪心自问，她对学生高胜寒没有过非分之想，问心无愧。可是，心里却突然觉得空落落的。
高胜寒一直站在客厅门口，他是看着李乱红出去的，他没有动也没有开口，他在心里难过。高胜寒发现自己嗓子眼还在冒烟，根本发不出声音来。
如果没有凌晨发生的事情，他相信自己一定能够留下红姐，他会上去拉住她，不让她走。新年的第一天，高胜寒欠下了老师的，欠下了红姐的。
郁闷的高胜寒无意中看见了摩托车，他灵机一动，对楚天阔说，“我去接一下徐行叔叔过来吃早饭，你叫方丛不要扫了，要么你扫，要么叫吴芳草过来帮忙。”
高胜寒跨上摩托车的时候，方丛走到了他面前，她想挡住他的，最后说出来的却是，“注意安全，慢一点。”
方丛她能够肯定高胜寒是去送李老师，但是她没法说，楚天阔站在后面看着。
方丛突然冲着楚天阔傻傻的一笑，笑的楚天阔心里发毛，他连忙去找吴芳草了。方丛是想到母亲好笑，她妈妈总是对她爸爸指手画脚的，连方丛都觉得烦。
眼下看见高胜寒也有点烦，方丛觉得好开心，好好玩，难怪妈妈乐此不疲。
吴芳草刚好洗漱出来，楚天阔慌慌张张拉着她上楼了，看着阔哥神经兮兮的样子，吴芳草问，“什么事情啊？过年了，你也大了一岁，神神秘秘的做什么？”
楚天阔指着院子里的方丛，“她昨天是不是喝多了？”
“没有哇，我们三个人在御都大酒店喝过两斤酒，一个也没醉，怎么了？”吴芳草记得方丛去年生日的时候，三个人玩的不尽兴，拼过一次酒。
“你没有发现她今天很反常吗？”楚天阔说。
“发现什么事情了？”吴芳草这时候才觉得方丛是很反常，她什么时候会亲自动手打扫卫生？在班上，所有的力气活都是张博飞承包了的，当然，张博飞自己也很少动手，他的两个徒弟会积极主动。
“她，她，她------”楚天阔意识到了不能说，万一传到了张博飞耳朵里面就出大事了。想当初，他阔哥仅仅是拉拉扯扯的时候，顺手摸了一下方丛的手背，飞哥带了两个人，毫不客气的胖揍了自己一顿。
“你说不说？不说，以后不要和我说话了。”吴芳草转身要走。她只是做了要走的样子而已。
楚天阔扛不住了，班花不理自己了，那怎么吃得消，好不容易获得了她的一点欢心，“你千万不要说出去，校草按住她，吻了她。”
“高胜寒不是喝醉了吗？他怎么可能按着方丛吻她呢?”吴芳草不相信，说别人她或许会相信，说校草她绝不相信，“你听谁说的？”
“我亲眼所见，千真万确。”楚天阔肯定的说。
“高胜寒是不是喝多了？”
“是喝多了。”
“他是不是躺在床上？”
“是躺在床上。”
“他躺在床上怎么按着方丛呢？你在做梦的时候看见了吧！”吴芳草不耐烦了。
“那就是方丛按着我们班长了，我搞错了。”阔哥想想恐怕真的是自己搞错了。
“走走走，下去吧，瞎子看见了鬼。”吴芳草肯定阔哥是喝多了，产生了幻觉。
方丛喜欢周杰伦，不喜欢校草；方丛知道杨柳喜欢校草，方丛和杨柳是好姐妹。方丛会按着校草强吻？怎么可能？黄花大闺女会做这样的事情吗？我们都是黄花大闺女。
看见楚天阔还想解释，吴芳草不听了，她下楼去了，她去帮方丛的忙了。
吴芳草找到扫把来到方丛身边，发现杨柳已经进来了，正在看着方丛扫地。吴芳草大大咧咧的说，“这些男生喝酒一个都不行，远不如我们三个人。你们看看，两个到现在还没有醒，阔哥醒是醒了，人喝成了癫子。阔哥癫得凶。”
杨柳见吴芳草说的搞笑，忙问，“阔哥不认识你这个大美女了？”
“那倒还没有癫到这个程度，他睁着眼睛说瞎话，说看见方大小姐和校草拥抱着接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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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柳一大早出来，她是颇费了周折的。
除夕之夜听说同学们去了高胜寒家里，尤其是听说李乱红老师也去了，她的心里像是有猫在抓挠一样，整个晚上都坐卧不宁。
杨帆是个接受了现代高等教育的人，他的骨子里却是很传统的，平时女儿与同学们出去玩玩，他不会干涉，但是除夕团年之夜，他听见女儿电话里面叫她出去，他皱起了眉头。
杨柳不但是个好学生，能干的班长，还是个乖乖女，她很小就学会了观颜察色，只要父母是真正不高兴的事情，她是不会胡搅蛮缠的。只有可行可不行的时候，她才会软磨硬泡。
察觉到自己晚上出去，老爸一定会不高兴，杨柳不但没有软磨硬泡，甚至故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早早的睡觉了。她对老爸说，“早睡早起，明天天一亮，我来放鞭炮开门，接福接平安。”
她设定了六点的闹钟，计划天一亮就出发。闹钟还没响，催促杨柳起床的是鞭炮声声。
为了让爸爸妈妈高兴，杨柳特意将早饭做好了，打好了豆浆，放了鞭炮，开了大门，再去敲房门，“杨大人，杨太太，小女子给你们拜年了，请你们用膳了。”
杨帆起来开门，笑呵呵的说，“依依今天是无利不起早，有事你就去吧，何必将自己整的像一个丫鬟似的。”
晚上吴芳草发信息告诉她，有多少多少人喝醉了，有那些那些人没有回家，杨柳计划早一点到高胜寒家，也是想去给大家做早饭，在高胜寒和她妈妈面前弥补一下缺憾。
杨柳以为自己过来了，不按门铃他们不会醒来，没想到这里早已经开门了，连方大小姐也在院子里劳动。
杨柳更没想到一进来，吴芳草跟她说的不是新年好，而是高胜寒和方丛拥抱。
方丛会和高胜寒拥抱？还会接吻？可能吗？不可能！别说吴芳草是当着方丛的面说的，就是拉她到一旁去说悄悄话，杨柳也不会相信。
杨柳相信，不仅是高胜寒比不上周杰伦，他比张博飞也强不到很多很多，方丛看不上他，高胜寒肯定也不会喜欢方丛的大小姐脾气。根据前面的了解，高胜寒通常是不会主动和方丛说话的，因为高胜寒很看重与张博飞的友情。
如果说和高胜寒拥抱的另有其人，杨柳可能会相信，比如李乱红，比如施青红。
李乱红不用说了，杨柳一直将她视为潜在的情敌。
从省城回来以后，施青红也进入了杨柳的视线。杨柳觉得这个瘦瘦弱弱的女生特别有心机，她装作一副很老实很可怜的样子，一声不吭的在讨好校草，讨好校草的妈妈，而校草母子两个都喜欢她，杨柳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
杨柳记在心里的不是恨，是如何取长补短。杨柳同样看在眼里的，是施青红的长处，她勤快不张扬，让人觉得她不为索取，只有默默的奉献。
这个世界还有默默奉献的人吗？还有不喜欢别人默默奉献的人吗？杨柳确实是个优秀的女孩。
看见方丛和吴芳草在院子里忙，杨柳去了病房，去了厨房。
病房里面有楚天阔在，厨房里面有徐大的爱人在，没有杨柳插的上手的事情。
杨柳发现了高胜寒不在，李老师也不在，楚天阔在，阔哥看过去莫名其妙的神情紧张，让人心里不自在。
“你们班长呢？”杨柳严肃的问阔哥。阔哥慌了，“我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看见。”
阔哥答非所问慌里慌张的，引起了杨柳的重视。杨柳相信阔哥没有发癫，他肯定看见了什么让他不敢说的事情！
银城只是镶嵌在江南山水之间的一座小城市，她浓郁的过年气氛却远远的超过了一些国际大都市。
大年初一的清晨，不绝于耳的是鞭炮声，浓雾一般的硝烟在城市上空飘荡，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的硝香。这时候街面上行人很少，家家户户在忙着放鞭炮开门，忙着给老老小小换新衣服，忙着做早饭吃早饭。
高胜寒跨上摩托车出了巷口，马上超过了李老师。高胜寒只是超过了一点点，然后减速慢行。他没有开口叫红姐上车。
李乱红当然知道高胜寒的意思，她停下来不走了。
高胜寒通过后视镜发现红姐停下了，他也刹车停下来。
如是者三。怕行人看见难堪，李乱红侧身上了摩托车。
“抱紧。”高胜寒提醒红姐。
李乱红不想抱紧男生，可是车速越来越快，没办法，她只好搂紧了。
看见高胜寒不是往自己娘家去，李乱红连忙说，“我要回家！”
“知道。”高胜寒没有往红姐的娘家去，他直接去了学校，学校也有红姐的家。
“门卫有人看见的。”李乱红急了，她下吧磕了两下高胜寒。
“没人。”学校的旁门小道已经打开，高胜寒快速通过了。可是当他们来到老宿舍一拐弯，高胜寒马上掉头离开了学校。
高胜寒掉头的时候，李乱红抬头看了一眼，在他的背上打了一拳。
原来保卫科长神色慌张的站在李乱红家门口，他的身后一个穿着蓝色运动服的女子，背对着高胜寒他们在整理上衣。谁也没想到会碰见对方。
来到红姐的娘家门口，门是虚掩的，李乱红跳下车，推开门进去了。高胜寒停好车取下钥匙跟着进去了。
李乱红站在客厅门口挥挥手让高胜寒回去，高胜寒一言不发来到了她身边。
着急的李乱红往外面推了高胜寒一把，不管他了，回头一个劲上楼去了。她走到楼梯拐弯的地方发现高胜寒居然跟上来了，赶紧停下来，压低了声音，挥手，“快走。”
亲眼目睹了红姐离开时的黯然神伤，高胜寒很愧疚，他只有一个打算，那就是绝对不让她在新年的第一天伤心难过。他不想说什么，能够做的就是用行动告诉对方，我只在乎你。
上前一步，高胜寒将红姐推到墙上，不由分说吻上去了。他没有吻到希望中的嘴唇，而是吻在了李乱红的手指上。
挣扎。李乱红更多的是在与自己挣扎，**和理智在苦苦的搏斗。
这时候，疲惫不堪的李乱红发现自己的身体，在渴望着来自异性的爱抚，而理智在不断的提醒她不，不行，这是自己的学生。
高胜寒在她的耳边说了一句，“我是认真的。”他果断的顶开了她的手，嘴唇一碰到嘴唇，李乱红马上会用手竭尽全力的去挡住它。
老师怎么能够和自己的学生认真呢？可是，李乱红发现今天这个男孩子变了，变得不依不挠起来了。
他一次又一次用嘴唇顶开了她的手，而且对方每一次嘴唇停留的时间都在延长，李乱红觉得自己越来越没有力量再坚持下去了。她是老师，也是年轻的大姑娘。
“红红，你回来了？”李乱红的爸爸在客厅看见了门口的摩托车。
趁着高胜寒一惊，李乱红再次推开了男孩子的嘴唇，她张口正想回答，没想到男孩子竟然会在这个时候趁虚而入，嘴唇迅速顶上来，舌头还伸进去了。
惊骇的李乱红傻了，如果不是她爸爸上楼了，高胜寒自己松开她后退了两步，她觉得自己肯定要晕过去。以前的她是从来没有过深吻的。
听见老爸在上楼了，李乱红急忙说，“是我，是我回来了。我马上下来。”
李乱红怕老爸上来看见自己的失态，慌忙往楼上房间去了。
为了不让红姐难堪，高胜寒下楼了，他很平静，看着迎面而来的红姐老爸说，“新年好，我刚才送老师回来的。”
“新年好，新年好，葡萄酒是你让人送来的吧？不错，这个酒不错，就在这里吃早饭。”退休了的老人新年新气象，精神焕发。
“改天来，今天我家里还有很多人在等我，我回去了。”高胜寒鞠了一个躬走了。
高胜寒上了车，一路飞快的奔公安宿舍而去。头还是很沉重，不过他此时此刻心情很好，他觉得自己用实际行动减轻了红姐的痛苦。
殊不知，他冒冒失失的认真和冲动，让红姐陷入了更大的痛苦和烦恼之中。
如林在门口玩小爆竹，高胜寒进了徐叔叔的房间，徐叔叔还在床上看春晚。
“醒了，不错，你这么早过来干嘛？我马上会过去的。”徐行昨天晚上是真的自己也想喝多点，美酒佳节良宵，多喝一点可以完完全全放松睡一觉。
“我过来给师傅叔叔拜年哪，你快起来，看看我买的礼物喜不喜欢。”高胜寒肯定师傅叔叔会喜欢的，他觉得师傅骑摩托车比开车更潇洒。开车的人坐在里面都差不多。
徐行起床走到客厅一看，什么都没有，来到门口一看，是一辆崭新的摩托车。昨天他就看见了这一辆摩托车，他以为是毛毛同学买的。“这个礼物我不能要。”徐行直截了当的说。
“为什么？这是徒弟侄子送给师傅叔叔的，你怕吗？”高胜寒睁大了眼睛，他听朱颜阿姨说了徐叔叔不收别克车的事情，可是摩托车才多少钱，别人不至于认为他买不起吧？
“你现在还是学生，没有稳定的收入，我怎么能收你这么贵重的礼呢？绝对不行，过两天我去帮你退掉，大年初一退货别人不高兴的。”
“叔叔，第一，我有稳定的收入，银行利息我根本花不完；第二，我可以收叔叔的手机那么贵重的东西，你为什么不可以收我的东西？第三，新年不能退货更不能退礼，退礼就是不想再和你徒弟来往了。”这些理由，高胜寒早就想好了。
徐行看了看摩托车，拍了拍，开玩笑说，“行，我收下了，早知道一只旧手机可以换来一辆摩托车，我应该把这个旧房子送给你的，换一套别墅，哈哈哈。”
“叔叔，你真的要别墅吗？等一下吃了早饭，我们马上去看房子。”毛毛是认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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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胜寒走了，李乱红的父亲没有上楼去。
李乱红整理了一下情绪，下楼去洗漱了。洗漱出来，发现老爸站在客厅等她。她知道老爸有话说。
“红红，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个男孩子是你的学生，你是她的老师，对吗？”老爸开始语重心长了。
“我知道怎么做的。”李乱红做梦都没想到老爸说的是这个，老爸不愧为三十多年的老教师，明察秋毫！羞愧的李乱红慌慌忙忙跑上楼去了。
听见老爸没有上来，李乱红关上门很快钻进了被子里面。她觉得自己太疲惫了，身心疲惫，需要好好睡一觉了。
可是头埋进了枕头，睡意却跑的无影无踪了。李乱红第一次觉得寒意袭人，身上一阵阵冷的发抖。
在男孩子的吻进入了她的口腔里，李乱红发现自己再也无法否认自己是真的喜欢这个男孩子了，自己在抗拒的同时，其实身体又在某种程度上渴望着。
李乱红发现了自己离开高胜寒家时的冲动和失态，也发现了今天的自己特别脆弱。李乱红不敢想象，如果早上在学校不是碰见了保卫科长，不是掉头到了家里，会怎么样？
李乱红清楚自己根本没有足够的勇气去拒绝男孩子，就像在楼梯拐弯处一样的半推半就，能够坚持多久？
在学校的宿舍里面，那是根本不会有意外发生的，谁会过来喊自己？谁会来拯救自己的灵魂？自己难道要像方丛早上那样，和这个男孩子上演忘乎所以的吻戏吗？
当自己的恋人成了闺蜜的老公，李乱红慢慢的想清楚了，如果出现下一个自己喜欢的人，自己绝不会再固执地“坚守阵地”了。——“鬼子”跑了，他在别人的“阵地上”耀武扬威，她还守在“阵地上”干嘛？顾影自怜吗？
心门与自来水的龙头不一样，水龙头可以随手关上，心门安装好了，就像水库安装了闸门，不开则已，一旦打开了，冲出来的就是洪水猛兽。
这个男孩子无疑是个可以打开很多很多女孩子心门的人，自己苦苦挣扎了，面对男孩子的“狂轰滥炸”，她清楚自己的真的做不到例外。
当一个人对自己失去信心了，恐惧会快速蔓延。高胜寒进来了仅仅只有三四分钟，可以肯定老爸什么都没看见，他能够得出准确的判断，说明了什么？说明了纸包不住火。李乱红十分清楚这样发展下去，两个人都是在玩火，玩火的最终结果是**。
一想到“师生恋”的丑闻在校园内外沸沸扬扬，李乱红仿佛看见了无数人在对她指指点点，她真的是不寒而栗。
“红红，下去吃了早饭再睡一觉吧。”老爸到了门口，在敲门。
不能让老爸担心，不能让老爸胡思乱想了，强打起精神来，李乱红下楼去吃东西了。她也确实饿了。
“红红，昨天晚上你的同学莫孤鸿打了电话过来拜年，小伙子不错，他是唯一一个毕业以后，逢年过节都会打电话问候的学生。他还问了你在不在家。”老爸边吃边说，“你这个同学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女朋友？”
“他？神经质，一向自视清高，这个世界上有几个女生能够入他的法眼，他也不知道自己吃几碗饭。”李乱红对这种人是敬而远之的。
“做人仅仅有良好的愿望是不够的，世界上好心办坏事的、事与愿违的有很多，明白人会快刀斩乱麻。红红，我看得出来，莫孤鸿一直挺喜欢你的，他可能不敢和你联系，每当逢年过节他才会借着问候我，打听你的情况。”老爸装作完全是闲聊的样子。
李乱红当然听得出来老爸的弦外之音，他的这个学生一直喜欢你，你不可以考虑考虑吗？
别人李乱红或许会考虑考虑，只有莫孤鸿她绝对不会考虑。
莫孤鸿何许人也？李乱红的高中同学。李乱红在省城读师大，莫孤鸿在省城念医大。
莫孤鸿可以说是李乱红同班同学中才华横溢的一个，他的优点是自信，缺点是过分的自信。你说一个人“粪土当年万户侯”，“自信人生二百年,会当水击三千里”，那很正常。莫孤鸿的不正常，在于他盲目的认为师大校花李乱红非他莫属。
李乱红有一米六五，他莫孤鸿有一米七零，不高不矮正合适；李乱红秀色可餐，他莫孤鸿不胖不瘦不黑不白差强人意；李乱红是书香门第，他莫孤鸿是“官宦人家”——老爸是市人大副主任，老妈是县政协副主席；李乱红考上了一本，他莫孤鸿的高考分数超过一本线五十分，只是太自信了，填报志愿有误，最后才被省城的一本录取了。
莫孤鸿说如果李乱红不在省城，他铁定了会复读。从大二到大四，每年的平安夜，莫孤鸿都会在李乱红寝室前面的空地上，点上很多蜡烛，蜡烛的星星之火会组成一个大大的心形，中间是五个字，“红红我爱你”。
每次出现这个让很多女孩子羡慕不已的情景，李乱红都是躲在寝室里面不吭声的，完全听之任之。惹不起躲得起。
莫孤鸿从来不在意别人怎么嘲笑他，他是我行我素，公开扬言，“男才女貌，只有师大的校花才能配得上他医大的才子。”
李乱红不喜欢标新立异的人，不喜欢持才自傲的人，更不能接受狂放不羁的行为，她是个清楚自己漂亮却生怕别人说她是花瓶的人。
当莫孤鸿放言非李乱红不娶的时候，李乱红淡淡的和寝室的人说了四个字，唯他不嫁。原本李乱红碰见了莫孤鸿会点点头打打招呼，后来干脆视而不见了。
李乱红的话很快传到了莫孤鸿的耳朵里。如果是平常之辈早就打退堂鼓了，他莫孤鸿不但没有打消过去的念头，他反而更“变本加厉”了。
直到听说李乱红有了男朋友，莫孤鸿才稍微消停下来，不过他还是发了一条短信给李乱红，“你一天不做他人妇，我一天不为她人夫。”
吃了早饭，李乱红躺在床上，脑海中别人指指点点的一幕挥之不去，高胜寒的“固执”也在脑海中流连，还有方丛，------
到了快刀斩乱麻的时候了！李乱红发了一条短信给高胜寒，“从现在开始认真照看你母亲，认真复习功课，认真对待喜欢你的方丛。”李乱红不再藏着掖着了，一针见血。不要以为我不知道。
“我会认认真真的跟着感觉走。”看到高胜寒的这个回复，李乱红没辙了。看来这个男生也是一根筋，非要一条道走到黑不可。
思考再三，李乱红万般无奈拿起了莫孤鸿这把“快刀”。她选择了借刀斩乱麻。
李乱红下楼问老爸要了莫孤鸿的手机号码，“有空吗？李乱红”。
一分钟不到，短信回复了，“招之即来。五分钟赶到你家里。一瞥惊鸿”。
看看过了四分钟，李乱红下楼站在了客厅门口。她第一次在莫孤鸿面前屈尊了。谁让她有求于人呢。
开着一辆北京吉普，莫孤鸿几乎是准时来到了李乱红家。
急匆匆的莫孤鸿手里提着四合礼物，冲着李乱红点点头，马上大事喊道，“李老师，李师母，学生给你们拜年来了，新年快乐！”
还是本性难改，我行我素，根本不在意门口的李乱红是怎么想的。
“哎呀，小莫来了，好好好，新年你们年轻人成家立业事业发达。”老夫妻两个人都出来了，一个招呼小莫坐下，一个去沏茶倒水，莫孤鸿在点头哈腰。
李乱红看不惯莫孤鸿在别人面前的“倨”，在自己面前故意的“恭”，像一个两面三刀的人。
“你上楼来一下。”李乱红丢下一句话，也不管莫孤鸿是怎么想的，自己先上去了。
怕老爸老妈在下面听得见，李乱红选择了在自己的闺房里面接待“来者不善”的客人。
西装革履的莫孤鸿站起来，对老师和师母微微一鞠躬，然后指一指上面，耸耸肩，笑一笑，转身上楼了。
喜笑颜开的两个老人连连点头，“去吧，去吧。”就差一点哈腰了。李乱红的老爸尤其欣赏莫孤鸿的才思敏捷和彬彬有礼。你看看这个小伙子多懂礼貌，一进门就知道尊敬大人。当然，这是他后来说的。
坐在床上的李乱红，示意莫孤鸿在沙发上坐下来，开门见山，“你说过的话还算数吗？”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莫孤鸿不亢不卑的说。
“你不明白'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吗？”李乱红原本不是一个咄咄逼人的女孩，但是，她自己也奇怪，为什么偏偏对莫孤鸿会毫不客气。人哪，恐怕都这样。呵呵。
“错，错，这句话出自省重点中学尖子班的班主任之口，令人匪夷所思。这里的女读汝，不是女人的意思。不过没关系，君无戏言，汝可戏言。”莫孤鸿不管别人是不是喜欢他的卖弄文采，反正他自己感觉很好。
“可以不酸吗？我可以收回我的戏言，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两个条件，行，你马上就是我名义上的男朋友，不行，我们还是老同学同窗无聊友。”李乱红决定了的事，确实也喜欢快刀斩乱麻。
“我只有一个条件，今生来世娶你为妻，你可以有n个条件和要求。”莫孤鸿掷地有声。
“你不在意我有过男朋友吗？”李乱红想知道，男人还有不在意这个的吗？
“我很感谢你的前男友，是他让你头脑清醒了，擦亮了你的眼睛，知道只有不平凡的人，才能给予你轰轰烈烈始终不渝的爱情，而我就是那个注定了不会一辈子碌碌无为的人，从看见你第一眼开始就一见钟情的人。说吧，我洗耳恭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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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在明年九月一日之前，我是你女朋友，你不是我的男朋友。”看着莫孤鸿，李乱红说的好慢，她怕对方听不清楚。
莫孤鸿不是没听清楚，而是搞不清楚，“第二，在明年九月一日之后，我是你男朋友，你不是我女朋友？”
“嘿嘿，你可不可以不自作聪明？可不可以爽快点？”李乱红被他逗笑了。
“完全可以，请美女继续。”莫孤鸿保持着正儿八经的绅士风度。
这个人情商有问题，李乱红也作古正经的说，“第二，在明年的九月一日以后，我不一定是你的女朋友，你也不一定是我的男朋友。”
“等一下，你说的像绕口令一样，有点乱，我想一想。”莫孤鸿发现老师的女儿比老师出的问答题要复杂的多。
很多老同学说，莫孤鸿就是一个情种。其实他清楚的知道，除了平安夜做过三次超凡脱俗轰动一时的举动，自己只是一张白纸。
在高一第一次见到李乱红的时候，莫孤鸿是孤傲的，内向的，面对李乱红是自卑的，只敢悄悄的走在她的身后，偷偷的在一旁瞄她一眼。
高中毕业了，很多男生公开半公开的向李乱红示爱，莫孤鸿还是认为自己配不上她的，完全没有希望。
一直到了大二，当他听说李乱红拒绝了所有的求爱者，他突然看到了希望，毅然而然挺身而出了。背水一战，莫孤鸿是以惨败告终的，不过从此以后，他的性格来了个华丽转身，成了医大的风云人物。
大学毕业后，李乱红回到家乡来当了中学老师，莫孤鸿考上了在上海的第二军医大学的硕士研究生。
李乱红开始与江似练谈恋爱了，莫孤鸿分配到了离银城一百多公里的一所部队医院。
是不是莫孤鸿自己说的话把自己架上去了？不好说，至少他从来没有将李乱红忘怀，以至于所有的老同学一致认为莫孤鸿对李乱红情有独钟。
事实也是如此，在医大，莫孤鸿没有接受任何一个女生的追求。到了军医大，同学里面没几个女生了，仅有的四五个女生个个都已经名花有主了，莫孤鸿是单着的。
到了下面的部队医院工作，硕士文凭的莫孤鸿心里更多了一点鹤立鸡群的感觉。他本来就是一个自命不凡的人，如此一来，不说他看不上的更多了，女孩子看不惯他的也越来越多了。
别人问他为什么不谈恋爱，莫孤鸿会毫不掩饰的说，“红红还没有结婚。”
根据以往别人的传言，李乱红准备向莫孤鸿“借刀”的时候，心里是有十足把握的。
看见莫孤鸿沉吟不语，李乱红心里越来越凉了。她完全没想到莫孤鸿是如此的沉着冷静，全然不像是一个情种所为。
郁闷，——莫孤鸿更像是一个医生面对患者。有这样一本正经和梦中情人聊天的吗？
她李乱红没反省自己提的都是什么条件。她是真的被这个老同学架到了云里雾里。
“红红，第一个条件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我把你当女朋友，让别人认为你有了男朋友？”莫孤鸿晓得叫亲热一点了，语气轻柔了一点。
“对，你很聪明。我不希望父母或者别人认为我没有男朋友，不想天天为这种事烦。”冠冕堂皇的理由。
“我应该怎么做？也就是说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什么？”这是莫孤鸿需要搞清楚的，先君子后小人。
“你像现在一样，回家了可以来看我，可以请我吃饭看电影等等，没回家必须每天打一两次电话给我，时间要在课间休息的时候，另外每个星期天上午必须打个电话，让我爸爸接听一下。不可以的嘛，就是不可以有身体接触。”李乱红恢复了自信。
“你的意思就是说，只要不是肌肤相亲，在特殊场合的搂抱一下，秀一秀恩爱，可以在允许的范围里面，是不是？”
“这个嘛，公开场合偶尔可以，但是不能故意讨便宜。”李乱红是先小人后君子。
“好，没问题，一言为定。”
新年第一天喜事找上门，旗开得胜，莫孤鸿往沙发上一靠，看着李乱红，眼睛贼亮贼亮的。
“不能这样看着我。”李乱红被莫孤鸿看的不自然了。
“稍安勿躁，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女朋友，看你是我的权力，也是应尽的义务，说一句不怕难为情的话，以前我从来不敢这样看你，你比我想象中的红红真的更漂亮。”莫孤鸿的话是发自内心的。
“我和你说正经的，第二个条件你认真想过了吗？”李乱红怕他高兴的太早了。
“不需要考虑那么多，可以放心大胆的看你，可以陪伴在你身边，我已经等待了很多年，不在意再多几天。不管多少天，我无怨无悔。明年九月一日以后，不就是我们不做了男女朋友吗？要么你答应嫁给我，那是我的福气，要么你想回到从前，给我留下的也是无比美好的回忆。”
莫孤鸿的真诚和坦率让李乱红感动了，她很后悔做出这个决定，莫孤鸿为了她可以无怨无悔，而她却在利用他，利用一个真心实意的追求者，她不能够心安理得。
“不介意的话，能告诉我你到底等了多少年吗？”李乱红有了女性的温柔。
“从高一开学的第一天开始吧，我当时就想，要得到你多看一眼，必须考得比绝大多数同学好。我后来才发现你是我刻苦的动力，更是我命中的贵人。”莫孤鸿读初中、读高中几乎全靠自觉，父母除了和老师通电话问一问，很少管他，他们更忙。
“如果我不发短信给你，你打算一直等下去吗？”李乱红明知故问。
“当然，反正我不急，我想结婚是分分钟钟的事。”莫孤鸿的话，李乱红绝对相信。
“到我家里提亲的很多，我想好了，一旦你结婚了，我就选择之后第一个追我或者来提亲的作为结婚对象，谁是那个人是天意。”莫孤鸿还是不敢和李乱红对视。
“你想好了现在应该怎么做吗？”很多人对李乱红说，莫孤鸿很聪明，她倒要看看这个人有多聪明。
“我现在应该回去等待女朋友召唤，你应该好好休息一下。”莫孤鸿不笨，只是没谈过恋爱，不懂得如何讨红红欢心而已。
“好，听你的，那下午你打算怎么安排你的女朋友？”李乱红希望得到更满意的回答。
“中午我陪父母去外婆家，两点钟以后就自由了，你想怎么玩到哪里玩都行，奉陪到底。晚上我请你吃饭。”
“下午四点，你来接我，我带你去吃饭。”李乱红捂着嘴巴打了一个哈欠，她心里轻松了，疲乏在蜂拥而至。
“是不是还有朋友？没关系，和女朋友吃第一顿饭，一定是男的来安排的。”这个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是毋庸置疑的。
李乱红能够理解莫孤鸿的想法，“等你来了再商量，好吗？”关键是她要同别人商量。
“行，记住，不能让我的女朋友没面子。”莫孤鸿站起来，“我先回去，四点钟准时过来。”
高胜寒回家是徐行骑摩托车，将他与儿子一起带去的。
“叔叔是和你开玩笑的，你那样做就是陷叔叔于不仁不义之中，你为老高家争口气，就是对我最好的回报。”像买摩托车一样，徐行生怕毛毛头脑发热真的去买房子，
徐行不这样说，高胜寒是真的会去买房子的，他认为给叔叔买两套别墅，也不足以报答叔叔的大恩大德，那是对母亲的救命之恩。何况外公也交代了他，不能忘记在自己深陷困境时帮助自己的人。
回到家里，大家在等他们吃早饭，张博飞起来了，赵无眠醒了，又继续睡觉了，头一天的风尘仆仆，太累了。
让高胜寒大感意外的，不是杨柳、方丛、楚天阔、吴芳草他们四个人盯着自己看的目光，是徐叔叔的倡议。
徐叔叔一进客厅，他对毛毛说，“茅台酒还有一瓶，去拿过来喝了。”
“叔叔，你喝，我不喝了，我到现在人都没有精神，肚子里面难受死了。”毛毛苦着脸看着叔叔，心想婶婶恐怕说的是真的，叔叔一大早就想灌醉我吗？
“这个你不懂，我们现在喝一点酒，叫还魂酒，我昨天也喝多了，来来来，你们几个一起来，每人一杯，保证喝了还魂酒，人马上会舒服多了。”
“喝吧，叔叔想喝，我来陪，哪怕是不舒服我也陪，大年初一不陪叔叔喝酒怎么行。”飞哥是痛快人。飞哥开口了，毛毛和阔哥当然没有话说了。
吃了早饭，吴芳草说，“我要回去了，家里说不定多担心呢，谁送我回去？”高胜寒连忙说，“我送，我送。”到自己家里，理所应当。
杨柳打断了，“校草不要乱献殷勤。阔哥去送。”高胜寒看着阔哥，“你会骑摩托车吗？”阔哥说，“电瓶车我会。”
关键时候张博飞挺身而出了，“中午大家都要去拜年的，我负责送你们每个人安全到家。把钥匙给我。”
徐行将钥匙给飞哥，同时拿出一百块钱，“顺便加一下油。”飞哥接了钥匙，“不差钱。”
飞哥和吴芳草走了，方丛看着神情有点恍惚的高胜寒，“校草今天上午不要休息了吧？我十一点左右回家，去外婆家拜年，现在我来监督你看书，你再考一个十九名，恐怕二本都危险了。”
“监督的事情我来，你昨天到现在帮我照顾他辛苦了，你去帮阿姨收拾收拾吧。”什么逻辑？好姐妹，杨柳不管了。
高胜寒看一眼傻乎乎看着自己的阔哥，“走吧，你想偷懒呀，去做寒假作业。”高胜寒心情不错。
在吃晚饭的时候，高胜寒看到了红姐身边的莫孤鸿。成熟自信的莫孤鸿换了一身笔挺的军装，尤其显得气质不凡，而他对李乱红无微不至的关心，才令高胜寒整个晚上都处于心烦意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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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知君没有让方丛帮忙，她一个人收拾收拾会更快一点，多一个大小姐在边上碍手碍脚的。方丛去陪伴高胜寒的妈妈殷勤了。方丛很耐心，她发现讨阿姨高兴是一举两得的事。
杨柳看着高胜寒打开课本在复习，她跑到隔壁阔哥房间去了。阔哥埋头做作业，不说话。杨柳就站在边上看着他，直到阔哥受不了了。
“你总看着我干嘛？我在做作业哪。”被别人盯着看的滋味是浑身不自在，阔哥受不了。
“心虚了？”杨柳对他从来不客气。
“我心虚什么？莫名其妙。”阔哥确实心虚，他没想到吴芳草会咋咋呼呼。
“你早上看见的两个人到底是方丛还是李老师？”杨柳单刀直入。
楚天阔惊讶地看着杨柳，怎么扯上了我们老师？“我喝多了酒，稀里糊涂的，什么也没看见。”
“你说谎，吴芳草会无缘无故的那样说吗？说实话。”杨柳自从认识了高胜寒以后，她觉得二班自己可以管一半了，至少管楚天阔、冯景异是没问题的。
楚天阔想，我说实话你们认为我说假话，那我就说假话吧，反正没别人看见。“方丛端水给班长喝，我逗吴芳草玩，没想到吴芳草以为我在制造矛盾，反过来凶了我一顿。”
“那时候你们李老师在哪里？”
“她和吴芳草在病房睡着了。”这是真话。阔哥看见了的。
“你以后记住了，我们三姐妹谁你都不要欺负，想都不用想，小心点，后果很严重的。”杨柳说是这样说，心想我们不欺负他就是他的造化了。
离开阔哥的房间，杨柳没有马上去看高胜寒的学习情况，她去了方丛那里。方丛在给高胜寒的妈妈喂水喝。应该是自己做的，杨柳连忙走过去说，“让我来吧。”
“一样的。校草说了什么吗？”方丛肯定杨柳会对吴芳草说的话有疑问，她想知道高胜寒是怎么说的，她要考虑如何同好姐妹说清楚。
“不需要问他，他想做的事情问也白问，我问了阔哥，阔哥说没看见别人和他在一起。”
“早上是我和他在一起，阔哥没说？”方丛不想隐瞒杨柳，阔哥说不说，她迟早会如实告诉杨柳，那样杨柳至少不会怪自己不够光明磊落吧。
“我知道，你还我不放心吗？那个人是不是也进去了？”高胜寒妈妈在面前，杨柳不便说是谁，她做了一个在黑板上写字的动作。方丛否认了，她不想让杨柳疑神疑鬼。
十一点钟之前，高胜寒的同学都回去了，中午高胜寒与表哥赵无眠陪徐行喝了一瓶五粮液，不敢多喝了。
“徐大还在你家里吗？”下午四点钟，高胜寒接到了红姐的电话。“我想晚上请他们一家人吃个饭，你问一问他方便吗？我等你的电话。”
高胜寒告诉了徐叔叔，“红姐请你吃饭，是什么意思？”
“不清楚，可能是代表你表示感谢吧？”没有别的理由，徐行也奇怪。“你和李老师说，晚上到这里来大家再一块吃个饭就可以了，没必要出去，再说了，你妈妈出去也不方便。”
高胜寒也希望红姐过来，他将徐叔叔和自己的意思告诉了红姐。
李乱红问莫孤鸿，“对方家里有个病人需要照看，恐怕不方便出来。”
“你们一共有多少人？十一个？让他们留一个照看病人吧，你不是说昨天晚上在他们那里吗？今天再过去也不好意思啊。”
“那你计划放在哪里？”李乱红认为莫孤鸿说的有道理，她是希望杨柳和方丛她们几个人都与莫孤鸿见面的。
“放在御都大酒店吧，第一次请女朋友吃饭怎么能太寒酸呢。”莫孤鸿这一代出生在干部家庭的，谁不是独生子女，谁在乎花钱？“我打114查询一下他们的电话，看看有没有位置。”
“没有位置了，看来我要让我老妈出面联系了。”莫孤鸿告诉李乱红。
李乱红不明白了，“人家没位置了，叫你爸也不管用呀。”这不是显而易见的道理吗，叫你妈出面，难道大年初一赶走别人？爱慕虚荣的女孩子会觉得自己的男朋友特别牛逼。
“这个你就不懂了。”莫孤鸿人确实是聪明的，看见李乱红皱起眉头了，连忙道歉了，“ sorry ， sorry ，在银城，御都大酒店的老板是很有头脑的，他们不管生意有多好，每天一定会给县委办公室和县政府办公室各留下一个包厢，以备不时之需。今天是大年初一，不可能两边都有客人来，我妈妈同办公室主任联系一下就可以了。”
李乱红笑了，一直以来她对莫孤鸿印象最好的就是，他父亲在附近几个县对当过县长、县委书记，他从来不张扬，始终像一个小媳妇一样。当然，她不知道主要是因为她的存在，在她的光芒下莫孤鸿看见的都是阴影。
李乱红笑的原因还有一个，她认为没必要转弯抹角，她拿起手机给方丛打电话了，“李乱红，方大小姐，你能不能帮我在御都大酒店订一个包厢？好，我等你回电话。”
“你打给谁？御都方董事长的女儿？”莫孤鸿估计希望不大，他听说方董交代过的，这两个包厢除了两个办公室主任，任何人都没有权力使用，包括县委书记和他自己。
方丛的电话很快来了，李乱红听了一会儿，说，“怎么会还有包厢呢？谢谢，我今天放在那里请你，以及昨天晚上在场的，包括杨柳，你班上的帮忙一块通知一下，五点半准时过去，不见不散。”
“还有包厢？不可能吧？”莫孤鸿半信半疑。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她老爸另外留了一间，只有他可以使用的。以防万一，万一外地的重要人物来了怎么办？”李乱红得意的说。
剩下来就是通知徐行他们了，“徐大，很感谢你对我学生的照顾，我在御都大酒店订了一个包厢，二楼小会议室，请你一家人还有毛毛一家人过来吃一顿饭，他妈妈的情况我知道，能不能一块来，真的不方便来，那就麻烦毛毛的表哥照顾一下，怎么样？我已经订好了，五点半准时赶到呀。让毛毛通知楚天阔也过来。”
莫孤鸿望着李乱红，“你不会不让我老师和师母去吧？”
“坐不下，他们没关系的，你能够请得到我吃饭，他们饿一顿都是高兴的。”不错，父母都这样。
“有你这样说话的吗？如果我娶了你，你是不是要将他们扫地出门？”莫孤鸿打趣道。
“当然，谁娶了我，我就将这两个老人从这里赶出去，一起搬到他家里去。”循规蹈矩的女老师居然也有幽默的一面。
李乱红发现自己不仅有幽默的天赋，还有导演的潜质。
在莫孤鸿出来之前，李乱红通知他，一定要穿军装过来。她自己是个制服控，相信别人也会羡慕。
到了二楼，进了包厢，李乱红才发现这个外面挂着小会议室门牌的包厢特别气派，她灵机一动，对莫孤鸿如此这般一说，将他打发走了。
李乱红一看这张可以自动转盘的桌子，能够坐的下十五六个人，她特意通知了原来的年级主任而今的张副书记，以及马迟迟、施青红、冯景异这些向毛毛伸出了援手的学生。
只有冯景异说来不了，他去了外地的外婆家。
高胜寒是和徐行、赵无眠一同打的到御都大酒店的，他们准备了喝酒的。魏知君不肯去，她带着孩子照看高胜寒的妈妈。
走进包厢，里面正在播放轻快的迎宾曲，亭亭玉立的李乱红笑盈盈站在包厢中间迎接客人。
李乱红一改往日的质朴，她穿着一件长款的深灰色大衣，里面是浅灰色的毛衣，搭上一条较长的同色系的蕾丝长裙，简洁、大气、时髦，既有温度又有风度尽显青春靓丽。
每一个走进包厢的人都是眼前一亮，赞叹不已。
高胜寒只是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了，只觉得心如鹿撞，生怕里面其他的人看出来了他的失态。
李乱红请大家随便坐，唯一的是在自己的右手边留了一个位置，看见大家到齐了，她说，“还有一个大家不认识的客人，我今天要介绍这个神秘嘉宾给大家认识。”
李乱红和莫孤鸿是最早来的，做东嘛。来了以后，她对莫孤鸿说，“你到三楼以上的地方去玩一下，我拨通了你的电话，你下来，进门之前一定要敲门，喊报告也行。”
很得意于自己的“杰作”，李乱红举起手机按了一下，“各位，敬请期待，嘉宾，入场。”
当包厢响起了有力的敲门声，李乱红款款而行来到门口，拉开门，清清爽爽的说了两个字，“请进！”
穿着一身戎装，精神抖擞的莫孤鸿走进来，立正，敬礼，然后回头看一眼李乱红，微微抬起来一点左手臂，意思是挽着我。
莫孤鸿走进来大家也是眼前一亮，大过年的这个嘉宾也太那个那个了，当他们看见李乱红迟疑了一下，很快挽着了嘉宾的手臂，一同走过来，个个都是大吃一惊。
吃惊的人里面包括李乱红自己，因为在她自编自导自演的脚本里面，没有这样一个挽着手亮相的情节。为了不穿帮，她只能表演的更逼真，更到位。
聪明反被聪明误，谁说的？老祖宗的智慧结晶。李乱红精心设计，甚至可以说很有点自鸣得意的表演，她根本没想到会事与愿违，适得其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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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座位面前，李乱红松开手，“我来介绍一下，------”
莫孤鸿连忙说，“还是自我介绍吧，我叫莫孤鸿，莫言的莫，杳杳没孤鸿的孤鸿，在部队医院工作，是李乱红过去的高中同班同学，现在的男朋友，感谢各位光临。”莫孤鸿再次敬了一个军礼。
“欢迎，欢迎，欢迎。”杨柳带头鼓掌欢迎，掌声一片。
鼓掌最积极最热烈的是女生，方丛更是站起来大叫一声，“好帅耶！”
高胜寒也在鼓掌，他的掌声你听不见，他的动作也不合拍，他的眼睛不是羡慕的看着他们两个人，而是直直的看着桌子中间的鲜花。
张副书记站起来同莫孤鸿握了握手，“我是李老师的同事，老张，认识你很高兴，李老师是我们学校的第一美女，年纪轻轻的，就是年级主任了，是才貌双全的好姑娘，你可要好好珍惜呀。”
以前的江似练是前车之鉴，张副书记不为李老师难过，他真的是为江似练可惜，人的一辈子想碰到一个好女孩确实是缘分。
李乱红忙介绍，“这是我的领导，一中的张书记。”
“副书记，副书记。”张副书记连忙解释，他清楚部队和地方不一样，团长就是团长，副团长就是副团长，副团长是不能叫团长的。
“一定，一定。张书记，您放心，我是星星的话，她就是我的月亮，我一辈子跟着月亮转就是了。”
满意的张副书记坐下去，徐行也站起来了。徐行觉得自己终于明白了李乱红为什么请自己吃饭了。
在座的也只有他们两个是长辈级的，徐行伸出手，“莫孤鸿，野战医院的少校军医？你是不是‘银城莫姥爷’的公子？虎父无犬子，年轻有为。不过我不希望你将李老师当成月亮，什么时候星星也不能跟月亮走到一起，把她当成手心里的宝，好不好？大家说，好不好？”
握住小莫的手，徐行是很亲热的。李乱红老师没有个好的归属，他徐行心里难受呀，抛弃这个好姑娘的江似练，是他不长眼的徒弟呀。
“好------”大家更兴奋了，女生叫的欢，她们特别爱听这样的话。看过电影《刘三姐》，没有不知道莫老爷的，在银城没有不知道“莫姥爷”的。“莫姥爷”是银城官场的常青树、不倒翁。
“莫少，这是康桥镇徐行书记，他以前可是公安局刑警大队大队长，二级警督呀。”李乱红笑着打趣他。
“久仰久仰，以前说起徐大的名字，小孩子都不敢哭。我听您的，把她当成手心里的宝。徐大，刑警大队的江大队长您肯定认识吧？”莫孤鸿不介意的问。他认为笑到最后的才是笑的最好的。
“不要拐弯抹角了，我告诉你吧，江似练就是徐大的徒弟，你莫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刚才你说的话，我的学生们可是都听见了的。”李乱红原本就是让高胜寒、杨柳、方丛这些知道自己有男朋友了，大家以后不胡思乱想了就可以了。叫徐行吃饭是个借口。
现在见大家提到了前男友，她觉得这一顿饭是请对了，在父母面前、同事眼里、公安局那边，莫孤鸿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比江似练强，她至少现在把面子找回来了。
莫孤鸿对徐行鞠了一躬，“谢谢，谢谢，我早听说徐大是银城与高义齐名的破案能手，也是和高义一样不相上下的气管炎，还好你留了一手，不然李乱红同学怎么能够回到我温暖的怀抱。”
莫孤鸿边说边用手搂了搂身边的李乱红，他突然的举动，搞得李乱红满脸羞红。
“你是军人，注意形象，我的学生在这里呢。”李乱红是正儿八经说的。但是，没人不觉得她是在故意秀恩爱。
女生看见都有点嫉妒老师了，男的看见都在羡慕莫孤鸿命好运气好有造化。
在春意盎然喜气洋洋的包厢里面，有一个人是例外，那个例外的人当然是高胜寒。
兴冲冲的高胜寒进了包厢以后，看见红姐盛装出席，他是如沐春风。
看见红姐请的客人，全部是于自己有关的，他好感动。
看见红姐挽着那个仿佛凯旋归来一般的军人的手，他心烦意乱了。
高胜寒看见杨柳带头鼓掌，烦：人家李老师有了男朋友，你至于这么兴高采烈吗？
高胜寒听见方丛嗲声嗲气的恭维别人，烦：虚伪。人家是帅吗？顶多可以说有气质吧？你以为他就是李老师的老公了？
张书记今天说话也不中听，你说让人家珍惜人家就懂得珍惜吗？
徐行也变了，变得趋炎附势起来了，叔叔如果不是看在莫姥爷的面子上，会说一个少校医生“年轻有为”吗？医生再怎么努力，可以横刀跨马指挥千军万马驰骋疆场吗？
至于李乱红，高胜寒简直看不下去也听不下去了。
这是我认识的李老师吗？这还是我心目中的红姐吗？她到底是迫不及待了，想随随便便找一个人嫁了？还是看中了“莫姥爷”家有权有势？竟然当着我们学生的面，一口一个“莫少”、“莫少”，恶心不恶心！
还有张博飞、楚天阔，你看看他们高兴成什么样了？关你们什么屁事！还是表哥不错，他不为所动。
心烦意乱的少年郎胡思乱想。
上了菜，开始喝酒，莫孤鸿要敬张副书记的酒，张不同意，说这个酒一定要你们两个人一起敬。大家起哄一起敬。李乱红只好作陪了。
酒敬到赵无眠那里，他正要站起来，被高胜寒按住了，“我和我表哥昨天喝多了，不能喝了，下次吧。”
徐行不知道毛毛是怎么一回事，他站起来说，“不行，不行，这杯酒是一定要喝的，李老师是毛毛的恩师，非喝不可。”
已经不打算喝酒的赵无眠，听说是恩师，那他一定是要喝的，他不需要表弟的照顾，照顾要看什么情况什么人。他比莫孤鸿还要多喝了不少。“欢迎二位到我家去做客，虽然没有这里繁华，但是山清水秀空气清新，吃的都是绿色蔬菜。”
“都是叛徒！”少年高胜寒心里别扭，还不能够表露出来。敬酒到了高胜寒这里，他没站起来，回头坚持说不喝，说自己真的不舒服，你们也省一杯。
莫孤鸿认为这个学生说的有道理，喝酒不勉强，他正想往下一个去，发现李乱红站着没动。李乱红端着酒杯微笑着在等待。
徐行奇怪了，毛毛平时老师不叫，总是红姐红姐的，今天是怎么回事啊？“毛毛，你早上不是喝酒了吗？怎么现在不舒服了？”
杨柳说，“校草今天心情不好，不过，李老师的男朋友来了，你是副班长，不喝酒说不过去的，我来帮忙。”杨柳真的来到高胜寒身边，她帮高胜寒端起酒杯。
高胜寒能不站起来接过酒杯吗？这个女生什么话、什么事情都可能说的出来做得出来。他接过酒杯一仰头，满满的一杯干了，然后看着莫孤鸿。“我干了，你怎么喝？”
莫孤鸿敬酒是一个个敬的，他当然不能这样喝，“我在敬酒，不能每个人喝一杯吧？杯中酒我陪你干了。”他的杯中也有半杯酒。
杨柳不希望高胜寒失态，她发现高胜寒想提出异议，忙说，“行行行，莫少校爽快。”她将高胜寒拉着坐下去了。
心里特别不爽的高胜寒坐下来，发了一条短信给杨柳，“你得了李老师什么好处？那个人喝了半杯酒是爽快，我喝了一杯酒到不爽快了？什么人哪？”
“为你好的人，今天校草的风度荡然无存，什么人都看不下去了！”杨柳回到位置上，看了看短信不假思索的回复了。看见方丛伸手过来，她给方丛看了。
方丛一直在关注高胜寒，她晓得杨柳的短信肯定是他发来的。方丛还给杨柳手机，拿出自己的手机，拍了一张李乱红莫孤鸿两个人笑的灿烂的照片，发给了高胜寒，“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成人之美。”
“我看不惯你们奴颜媚骨，莫姥爷的儿子值得你们那样吗？”心高气傲的少年高胜寒胡搅蛮缠了，他群发给两个女生了。
“我是为李老师高兴，为你高兴！”杨柳说的是心里话。
“回头是岸，好吗？”方丛几乎是在求高胜寒了。
“好，看我的。”高胜寒还是群发她们。当莫孤鸿敬酒完毕，张副书记与徐行回敬了，高胜寒端起来一杯满满的酒，来到了李老师和莫孤鸿的中间。
别人喝酒都是意思意思的，高胜寒不会。大概这就是年轻气盛吧。“现在是我开始敬酒，满的，真心实意祝福你们，看你们的了。”
莫孤鸿是军人，他当然不会示弱，何况他已经隐约感到这个学生有点不欢迎自己。
高胜寒没理由要求莫孤鸿什么，他将矛头对准了红姐，自己的老师。“老师今天不喝酒说不过去吧？大家说是不是？”
“老师——”张博飞大声叫起来，他是校草坚定的支持者。
“喝——酒！”同学们齐声呼喊，年轻人开心哪。
“你说我喝多少？”李乱红是老师，她不能让大家扫兴。
“老师可以喝一半，也可以喝一杯；老师喝一杯，我加一杯，喝两杯。”李乱红选择了喝一杯，他为毛毛能够从失落中走出来高兴。高胜寒今天晚上的酒，不比年夜饭的酒喝的少，也不比年夜饭的酒喝的慢，今天他没醉。
回到家里以后，高胜寒怎么想怎么不是滋味，他怎么翻来覆去也睡不着，有阔哥在照顾母亲，他决定出去一趟，这是新年第一天，一定要见她，一定要当面问清楚，一定要当面听她如何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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