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琐碎
让一部分员工休假只是一个开始,历年来服装厂冬季是要关门的。吉庆是知道这一些的,但吉家还在困难时期,需要她的工资收入,她回想了一下自己所会的技能,觉得编制手工艺品算是一种出路。
不过吉庆只是一个年龄大点的小女孩,她不了解市场行情,不知道手工艺品做出来是否会有销路,只是平时耳濡目染,看到街边有人在卖而已。
而且,手工艺品先期要投钱的,这一点让吉庆很为难,毕竟现在的吉家,闲钱是不多的,万一没能赚到钱,这个冬天,就不好渡过了。
但天无绝人之路,好吃懒惰的大脑袋格里菲斯算是半个吉家的福将,这肉虫在吉家的所有作用总结起来,大概只有这一条了。
东街的曹阿姨开了一家小饭馆,专门做水饺混沌,因为味道正中,酱料手艺又是秘传至祖上,所以生意火爆,在沙镇小有名气。
曹阿姨有一个小儿子,因为读书成绩不错,被家人送去了外地上学,每年只回家一次。
母亲总是想念儿子的嘛,空闲的时候,躺在床上的时候,无聊的时候,曹阿姨就会想起那个远在天边又乖巧可人的儿子。可偏偏这偏远山村交通极为闭塞,电话之流的东西曹阿姨家里并没有条件,所以相思成疾呀。
正所谓爱屋及乌嘛,曹阿姨是很喜欢小镇上那些流着黄鼻涕,穿着开裆裤的青瓢男娃娃们的,她心情好的时候,还会请路过的小孩子们到店里免费吃水饺。
后来,曹阿姨就遇到了那个背着小竹篓,短胳膊短腿大脑袋的格里菲斯上门交任务。曹阿姨确实是有拜托给吉良任务,是因为前些天店中生意火爆,但店中人手不足,没人处理饺子的原材料,尤其是韭菜这种耗费时间和精力很长的原料。
于是,曹阿姨灵机一动,便将清理韭菜的事情交托给了吉良,这个万事屋的小伙子勤快机灵,在东街这片小地方是有些名气的。
再后来就是曹阿姨见到了双肩背着比身材还高大的竹篓上门来交任务的格里菲斯,那萌物敲了三下门,曹阿姨开门,他就转过身去,把满竹篓的处理好的韭菜叶给她看。
平心而论,格里菲斯长相清秀,身量娇憨,是一个极可人的小正太。尤其是他那小低智商,更是为其添分不少。
这种东西主动爬上门来交任务,曹阿姨当时就幸福的热泪盈眶了,当天就主动请了格里菲斯吃了一顿猪肉白菜馅水饺。
一回生两回熟,因为有了格里菲斯的关系,曹阿姨倒是经常请吉良做一些店里面的任务,其中清理韭菜叶儿的事情做的最多,反正吉良要价便宜。
业务上的事情交流多了,彼此之间熟稔了,格里菲斯便在饺子店帮忙了一段时间,任务还是折韭菜叶。
这任务期间,格里菲斯从来都是安安静静的找个小角落,旁边放上两个小簸箕,将韭菜一根一根的从一个框子里面择好了,放在另外一个框子里面。他一坐就是一个上午,一个下午,累了不吱声,流汗了用小毛巾擦干净,做完了就把东西放好,然后安静的离开,性格乖的不得了。
曹阿姨是个母爱不定期便要爆棚的人,她完全受不了一个小呆萌一脸认真又笨拙的做一件连大人都要嫌弃繁琐的事情,看见格里菲斯那种坚韧的小表情,萌蠢的小体型,恨不得搂在怀里,含在嘴巴里吞到肚子里面去。
这个月格里菲斯去了曹阿姨家里面帮忙了两次,当然每次曹阿姨都会准备些吃的喝的,格里菲斯也不是什么客气的人,有东西吃他就吃,有东西喝他便喝,先让肚子爽了再说。
在这两次帮忙之中,格里菲斯倒是偶尔听到过曹阿姨家里要招工人的事情。水饺因为是热食,吃起来会让人身体温度升高,最好的食用季节是秋天和冬天。
所以到了深秋,曹家水饺算是正式进入了旺季,在人手的需求上要比往常是大的。
格里菲斯将这事情告诉了吉庆,吉庆去曹阿姨家里面试了试,对方一听说是格里菲斯的姐姐,便欢然应允了下来,而且在工资方面供给的相当公允。
当然这事情的副作用是有一些的,曹阿姨常常会让吉庆带着弟弟格里菲斯到家里面去玩,虽然格里菲斯需要在家里看家等候任务上门,偶尔还有做些小任务,常常令曹阿姨的邀请落空。
但人再忙也会闲下来,况且曹阿姨深谙‘山不过来,我便过去’的道理,格里菲斯走不开,我还可以过去嘛。
所以,一来二去格里菲斯便未能逃过曹阿姨的魔掌,这女人想儿子有点太过了,有一时间就来摆弄格里菲斯,将别人的脸蛋捏圆揉扁,乐此不疲,简直上瘾了。
……
……
初雪之后,天气冷下来,沙镇的人已经很少出门,但镇子上,还是传来了一些人被野狼咬死的传闻。
因为野狼的缘故,吉良最近已经很少去后山了,现在只要沾染上后山方面的任务价格都有所提升,但吉良是个知道轻重的人,已经在尽量避免这一方面的事了。
时间聚沙成海,很快就到了初冬。
沙镇的初冬和深秋几乎一样萧瑟,唯一有些区别的,便是那更加寒冷的温度。
水缸里面的水已经冻成了冰,每次取用的时候都要叮叮咚咚敲打上好一阵子。
水管子里面的水也不行了,水龙头被冰块堵的当当响,根本不会有水流出来。
但冬天不能没有水吃啊,吉家集思广益最终拿了三个方案,第一个便是去别人家借水吃。沙镇的水取自地下,并不需要花钱,当然经常去别人家里借的话,并不合适,容易让人生厌。排除掉。
第二个方案便是买水吃。
沙镇这边有专门卖水的地方,都是桶装水,价格不算贵,但也不是吉家能够负担的起的,排除掉。
第三个方案便是自力更生,用火将水龙头烤开,然后再接水。
这个方案不扰民不花钱,唯一的缺点就是麻烦浪费时间。吉庆和吉良都比较忙,空闲的时间不多,但格里菲斯不一样,这家伙的时间多的都快要起毛球了。
于是,近些天来的格里菲斯又多了一个任务,那便是早晨起来生火烤水龙头,为大水缸接满水。
撇开生火琐事不谈,格里菲斯一直在抓紧时间恢复实力,他身体由于所处象限的影响很难靠人力提升上去,这方面大概只能靠因果硬堆了。
但一个人的实力是由许多成分组成的,**的力量是很重要的一环,堪称基石,但并非全部。
格里菲斯在闲暇的时候,坐在柜台上发呆的时候,便会将意识沉浸在第三层空间,用意识来演练大妖伦奇的刀法,期待能有更多的领悟和突破。
格里菲斯在古特伦巴的时钟空间里,接触过伦奇的两式刀意,分别是速度意境和力量意境。这两层刀意格里菲斯初窥门径便已经显示出了不熟的威力,正适合格里菲斯如今提升实力只用。
大妖伦奇有十二层刀意,传说将十二刀意全部融会贯通之后,还会产生一种全新的刀意,威力更是不凡。格里菲斯利用记忆偷学了前两层刀意的皮毛,虽是皮毛,但毕竟是大妖伦奇的皮毛,无论放在哪个位面称一称都是很压秤的。
格里菲斯前一世生而大妖,身体本身便强悍异常,本钱充足到令人嫉妒,自然不会关心类似凡人如何正确的打基础这类无关紧要的事情。
但这样的成长经历让他在成就大妖之前如何修炼如何分配力量方面有一段不小的空白期,而伦奇的刀意刚好补充上这一点。
另一方面,利用古特伦巴的时钟和道格拉蛋白原质所幻化的空间中,格里菲斯防御力惊人,恢复能力更是极为突出。造成这种事情的原因,一方面是因为那狭小空间的独特性所决定的,另一方面是由于当时格里菲斯全身缠满道格拉蛋白原质,能够消耗自身补充融合破裂的身体。
如今的格里菲斯防御力和恢复力都下降了一些,并且实力弱小,对于攻防一体的伦奇刀法的依仗层度便更大了。
凡是与大妖沾上边的东西都不是好相予的,况且这刀意是巅峰时期的大妖伦奇的压箱底的东西,十分晦涩难懂。格里菲斯拥有着前世大妖的全部记忆和对宇宙法则的体悟,但距离彻底吃透前两层的刀意,那还需要一个十分漫长的水磨功夫。
站在冰冷的寒风中,格里菲斯仰望着漫天飘飞的雪片,这个冬天来的声势浩大,让他想起了多年之前,那些跨越了许多位面闪烁着荣耀的大妖们。
但时隔多年,大妖们早已经老去、死去,那些荣耀怕是已经朽坏,他感慨唏嘘着,第一次感觉流年是比因果更冷漠无情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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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惊变
沙镇一家废弃的工厂仓库。
昏暗的光阴下纸壳和泥土堆砌着,喜爱阴暗的昆虫在地面上爬来爬去,一束阳光从微微敞开的门缝里面射进来,照在一个穿着简单粗麻布衣服的男人身上。
那是一个不太体面的人,年龄在三十岁左右,从衣着和外貌上看,应当是一个‘农户的儿子’。
但农户的儿子如今的状态可不算好,不知道是被坏人打了劫还是有病在身,他脸色蜡黄,虚弱的躺在垃圾和杂物中间,背靠着灰色混凝土的石柱,冷汗像黄豆粒一样挂在脸上。他粗重的喘息声回荡在空旷的仓库里,这让他的脸面在一团白雾中模糊着。
喘息声渐渐急促,男人呼吸的声音在偌大的空间里空洞的回想,嘴巴里面哈出的气流混乱着,卷成团儿,笼罩了上半身。
“我……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我不会屈服的……你休想得到我……,你休想得到我……”
男人的意识弥留着,冷色调的空气冻僵了他的肢体。他的嘴唇是刺眼的苍青色,眉毛上挂着冰晶寒霜,这人断断续续呢喃着,大概已经失去了意识,话语和话语之间机械的衔接,应当是身体冻僵之前残留的意识。
太阳西斜了,一只野猫从圆形的排气扇里伸出脑袋,它两眼警惕的望着仓库内部,终于确定安全,才小心翼翼的从窗边跃下,在废弃的纸堆里寻找着食物。
屋顶在漏雨,积雪融化成水从屋顶上滴落下来,叮叮当当的。花猫踩着泥泞的土壤,爪子像是图章一样盖在大地上,在其身后连成一条歪歪扭扭的线儿。
花猫用鼻子嗅了嗅,某种熟悉的味道淡淡的回荡着,他疑惑的摇晃着脑袋,向前走了两步,那味道浓烈起来,应当是某种皮革的味道,在花猫主人未将他抛弃之前,主人的身上也有着类似的味道。
花猫沉湎着,无可抑制的想起那段衣食无忧的时光,它无意识的抬起头,却看到一个狰狞的巨手从天而降……
猫的悲鸣在胸腔里沉闷了一下,便悄然无声了,它听起来像是一个哑雷,发出‘噗’的渺小无人问津的声音。
一只金属的右手高举着攥成拳头,手掌的指缝间被挤压出鲜红的血肉,花猫毛茸茸的耳朵温顺的挂在大手的指腹外侧,一动不动,显然已经与脑门分离开了。
杀死猫咪的是一个用粗糙铜片铁片‘粘合’而成的手臂,它就像是一个第一次做手工艺品的人,在破铜烂铁的垃圾堆中拼凑出来的东西,又或者是一个手臂形状的磁铁在尖锐金属废品中滚动了一圈之后的样子。
粗糙的手臂棱角分明,凸起的铁片和铜刺闪着狰狞的冷光,那手臂擎着,猫的血低落下来,随即一个小山一样的怪物站了起来。
它是大手的主人,亦是之前躺在暮光中的潦倒农夫,但此时的农夫已经丧失了理智,他的身体一半人形一半机械,脸的左边是畸形的黄铜色金属面容,右边却是农夫痛苦惨嚎的人类脸庞。
但残留人类的体貌很快被从身体内部挣扎出来的金属刺穿、取代,他的**被撕开,缩到金属里面去,然后身体的骨头和金属像是刺猬一样‘爆炸’出来,盘绕在一起。
疯长的金属和骨头将胸口撕开,鲜红的心脏有力的跳动着,那些盘绕在一起的东西覆盖在胸口形成胸甲骨一样的结构,覆盖在心脏和内脏血管上面,形成一层厚厚的保护壳。
一个尖锐的长满倒刺的尾巴刺破盆腔甩出来,肆无忌惮的在空气中摇晃着,怪物仰天怒吼着,吼叫声刺破了傍晚的天空,徘徊在沙镇的上空。
傍晚的最后一束光照射在怪物的头部,他狰狞恐怖的金属口腔里隐隐约约可以看见鲜红的筋肉,那是他身为人类所拥有的最后东西。
……
……
时间是入冬后的第32天,云层像铅块一样沉重,气压像是沉默的男人,压抑着,让人喘不过气来。
最近一个周,沙镇连续出了三条命案,冬季的野狼似乎格外猖狂,不安的情绪在人与人之间潜移默化的流淌着。
刑施部的何警司派了一些人外出捕猎狼群,成果是有一些,他们确实捕猎过一些孤狼,也曾大张旗鼓的宣传过。村里的猎头在村镇外围甚至放置了围栏网和捕兽夹,刑施部的人请他们做了一些针对狼犬的陷阱,然后有些人被点出来,在晚间预警。
但沙镇的血案仍旧一天接着一天的累积着,像是一个无声的嘲讽。这时间大家聚集在一起,有人死了,但相对于以前,少了许多看热闹的人。人们的心中多了一种淡淡的失落,那是兔死狐悲的心态。
一个家庭中间实在不适合有一个特别出彩的人,不论这种出彩是褒义的,贬义的亦或者是中性的,总会或多或少影响到家庭中间的平衡。
如今的吉家,格里菲斯俨然有点这种破坏‘家庭和谐’的小苗头。
虽然格里菲斯长相并不出众,甚至于有些普通,但他是小孩子,外貌上却刚好是符合现今年龄段的呆萌,身材有些微胖,但正是孩子婴儿肥的可爱样子。
再加上格里菲斯那种与生俱来、绝无仅有的‘蠢笨’气质,对于镇子上面许多有了孩子,或者想要有孩子的女人来说,简直是让人毫无抵抗力的毒瘤。
毒瘤身边的青草是凄凉的,因为有着毒瘤的存在,他们总是会被人刻意忽略过去。
因为长相和性格的原因,镇上的人明显喜欢那个笨笨的大脑袋格里菲斯多一些,而对于吉庆和吉良,抱有这种善意的民众却是不多的。
对于这一点,吉庆倒是没有说过什么,她是个温柔良善的人,对于自己所受的苦待和不平等,会不知不觉的带过去。她是这样一个内心潇洒的人,所以许多的事情并不能让她挂虑烦心。
而吉良这个人……,咳咳……。
人总是敏感的嘛,别人无心的一句话就能让有心人品出千万种味道,听出千万种回音,生出千万种心情。
最近的吉良就有些悲秋伤春起来,想当年大名鼎鼎的西街一枝花吉良大人,竟然也要沦为别人的绿叶了。
他手里头拿着小镜子,左照照右照照,然后吐了几口唾沫在手心里搓了搓撸在头发上。看着镜子中不复当年笔挺的发质,吉良无声的叹了口气,岁月催人老哇,他在思考,是不是自己操劳过度以至于提前衰老了。
吉良照了照镜子又看了看蹲在墙角里面择菜的格里菲斯,又照了照镜子,又看了看格里菲斯,顿时恶向胆边生。
小样儿,哥哥就是年老色衰了,也轮不到你做鲜花!!
内心充满嫉妒的男人是可怕的,因为他们积累的足够的能量准备做让你大吃一惊的事情。
果然,趁着吉庆下午去上班,吉良拿着眉笔偷偷对着格里菲斯的小脸一通乱画,将对方化成粗眉毛、密胡须、麻子脸之后,用将自己多天未洗的灰色毛线袜子做成围巾头饰绑在了格里菲斯身上,末了,吉良还意犹未尽的为格里菲斯画了过河的鼻涕还是眼泪般的东西。
他双手扶着格里菲斯的肩膀,一脸肃然正气,左右瞅了瞅,终于开心的打了一个响指:
“完美!”
辛辛苦苦化了妆当然是要出门的,但格里菲斯这个样子……
所以吉庆晚上下班的时候就听到路边上有人议论格里菲斯如何如何,那个大饼脸如何如何,走近了听才知道事情的始末。
格里菲斯被吉良化妆成鬼一样‘游街’,这个在沙镇这个寂寞的连鸟生孩子都有人偷窥的沙镇迅速被传播着。这事情的影响有好有坏,有些人小孩子天性,化妆后的格里菲斯看上去也挺不错。
但有些人,便胸藏着恶念,认为吉良兄弟两人在炒作,哗众取宠,增加知名度。这种论调和心理在之后的几天,吉良万事屋生意暴涨的传闻之后,更是言之凿凿,被一些人说的有理有据有节。
不过眼下,这事情的影响还没有爆发出来,吉家的大娘子吉庆却要‘发飙’了。
吉庆不仅是吉家的一份子,更加是吉家年龄最长的姐姐,在父亲吉庆良死后,便是吉家辈分最高的人。
一直以来,一位吉庆的温柔和无言,许多时候,吉庆都是被人忽略过去。她甘心乐意如此,为了她心中亲爱的人,做落红化为泥土她也愿意。
但这样温柔的人,当她拾起家长的威严,教育起家中后辈来,也是严正威凌的。
吉家老宅。
吉庆手中拿着半截竹制杆子,头发盘在脑袋后面,眉毛高挑着,表情很严肃。
她站在格里菲斯的旁边,吉良低着头站在墙角,两只手背在身后,正不安的搅动着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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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耳光一百下
姐姐吉庆瞪着弟弟的脑门看了一会儿,随即怒气冲冲转过脸去不看吉良,她是真的有些生气了,在自己的家里竟然有哥哥欺负弟弟的情况。她努力平复着情绪,好半天之后才说:
“吉良,阿满是你的弟弟,不管别人如何说,如何做,我们始终是一家人。
没有错,从父亲将我们接回家来之后,我们吉家就从未富裕过,但我却一直在为生长在这样的家庭中而骄傲,因为我认为,我有一群值得爱并且爱我的家人。
但你今天所做的事情,让我很生气。阿满是你的弟弟,他一没有在肢体上侵犯你,二没有用言语中伤你,而你身为哥哥,却因为妒忌做出伤害弟弟的事情,你自己说,你是不是错了,你今天是不是做的很过分。
我虽痴长你几岁,但却没有养育过你,我没有资格打你,也没有资格判定你的错误。
但阿满是你的弟弟,你对他做了过分的事情,他却是有权柄判别你所做对错的。男子汉大丈夫,做错了就要受罚,但受罚过之后我们还是一家人,并且要更亲密。
阿良,你且问问阿满,他是否原谅你了,你是否需要受罚。”
吉庆是一个脾气好很的人,但正是这样的人,对某些事情十分坚持,分外认真,以至于吉良所做的事情一旦上升到家庭的层面上,立刻遭到了吉庆的严词指正。
但吉庆到底是一个心软的人,他看到弟弟吉良可怜兮兮的低头站在墙角边上,内心里自然是可怜的不得了,但身为家长的义务让她必须将要讲的话讲出来,要陈明的道理陈明清楚。
不过,到的最后,吉庆还是心软的,她变向的放过了吉良一马。吉良是淘气的,但二弟弟吉阿满在某种层度上来说却是一个不错的孩子。
同甘共苦了这许多年,弟弟吉阿满的秉性,姐姐吉庆自认为还是了解一些的。吉阿满平日里虽然木讷,但却是一个心地柔软的人。若是吉良向他请求原谅,这事情多半是要过去的,所以吉庆最后才让吉良问吉阿满的意见。这一方面是要保持家姐的威严,另一方面却是在为吉良找梯子下去呢。
吉良聪明伶俐,吉庆的意思一表达出来,吉良立刻便就坡下驴起来,而为了让姐姐能够消气,他甚至下坡的时候,刻意苦肉了一把:
“阿满,这次是哥哥不对,哥哥向你道歉。
听了阿姐的话,才知道自己竟然如此罪大恶极,我茫然,我悔恨,但做了的事情无法挽回,对你造成的心灵上的创伤,也并不是一句对不起能够弥补的。
身为哥哥,我愿意接受惩罚,男子汉大丈夫,做了的事情当然要有担当承担责任。无论是为你洗一个月的脚丫,还是将你一直想要的我收藏的漫画书全给你,当然你若喜欢,我还可以无怨无悔打自己耳光一百下。
但话说回来,你若愿意原谅我,我……”
“我想你打自己耳光一百下。”
当吉良正深情款款就坡下驴的时候,格里菲斯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吉良下句本来就要说‘但话又说回来,你若是愿意原谅我,哥哥我一定重新做人,以后还是好兄弟’云云,总之是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话,只是没有想到格里菲斯这个小子没有按照剧本出牌,让吉良瞬间就作茧自缚了。
“我日啊。”吉良暗自绯然,但他是脸皮极厚的人,虽然之前说的响亮,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做了的事情当然要有担当承担责任’,但真正让他打自己100下耳光,他还真的下不去手。
于是吉良微愣了一下,随即装作什么也没有听到厚颜无耻的接着说道:
“咳……但话又说回来,你若是愿意原谅我,哥哥我一定重新做人,以后还是好……。”
“我想你打自己耳光一百下。”
小胖堆一脸执着,小脸上挂满了真诚,再一次打断了哥哥的话。吉阿满是一个一根筋的人,再加上其脑袋确实不灵光,结合以往格里菲斯的良好心性、品格,吉良和吉庆几乎认定了吉阿满将打自己100下当做了某种游戏而不是惩罚,否则,我们聪明可爱善良又萌萌哒的弟弟怎么会忍心打自己的哥哥呢。
但这种事情,在当前的微妙氛围里,又无法去解释,偏偏吉良还一脸大义凛然的说了什么‘男子汉做事有担当’之类的鬼话,让事情收场更加棘手了。
但总不能让吉良真的去打自己耳光吧,这一方面有损家庭和睦的氛围,另一方面也损害了哥哥吉良在弟弟吉阿满面前的威严。
正当吉庆进退两难的时候,意识到自己再没有动作便要打自己耳光的吉良以一秒五字的速度迅速说完了‘你若是愿意原谅我,哥哥我一定重新做人,以后还是好兄弟’这句话,然后在格里菲斯张口之前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然后表情真挚的大谈兄弟感情,一边把格里菲斯往房间里面拽。
“阿满,谢谢你原谅我!说真的,我都没想到过你会这么快就谅解我。我其实已经打算将漫画书送给你了,你就是让我自己打耳光都没有关系,男子汉大丈夫,做错了事就要受罚,这点担当还是有的。
但你什么都不说,这让我既感动又惭愧,我知道你一定是原谅了我。好兄弟,我吉良果然没有看错你,走,我们去房间里面一起欣赏我捡来的珍藏版漫画书去……”
……
……
东郊荒凉的垃圾场。
一个两米多高的钢铁怪物在废纸壳和砂铁间穿行着,他的尾巴刺穿了一个男子的胸膛,尸体被尾巴上面的三角倒钩拖拽着,摇晃着。
那两米多高的巨大怪物轻轻一跃,三角形的三指足弓在地面上留下涂鸦,地面的反作用力让他轻而易举的跃上一个垃圾山顶。
它一路徜徉着,走到沙镇唯一的无线电发射塔下方。
沙镇是有无线电发射塔的,至少在刑施部内部,为了方便和总部联系、汇报情况,配备无线电通话设备是势在必行的。而沙镇中许多的老人、中年人是有着听收音机习惯的,沙镇偏远,拥有电视的家庭很好,收音机便成了大家了解山外世界的主流工具。
那生着钢铁利爪的怪物拖着男人的尸体,一步一步的向着无线电发射塔顶端爬上去,这无线电发射塔的顶端有一个钢铁和木板制造的屋子,原本是为了方便维修并预警大规模兽潮,如今却成了那敢给怪物的巢穴。
怪物用手抓着铁架的横栏,轻轻一跃,跃进了那早已空无一人的房间。他用力将尸体甩在木屋宽阔的墙壁上,刚好挂在一个凸起的钉子上,随即靠着墙壁坐下来。
他用类似玻璃材质的双眼直勾勾的注视着墙壁,算上刚刚被他钉死的男人,这墙壁上总共已经有七具尸体陈列着了。
怪物靠着另一面的墙,脑袋半仰着,竟然有一种呼之欲出的虚弱感。
果不其然,那怪物保持着那姿势不久,便大声嚎叫着用尖锐手臂捶打自己的脑袋起来,他捶打了一会,然后抱起脑袋翻滚着,身上的铁片铜刃像是鳞片一样掉落着,终于渐渐萎缩成一个赤身楼梯的瘦弱男人。
这男人大汗淋漓,喘着粗气,干涩的嗓子试图呕了几次,终于呕吐出一团沾满了黄绿粘液的黑色毛发和已经被消化了大半的血肉。男人蜷缩在地面上,虚弱的像是一个大病初愈的人。
男人名叫薛传斌,是中州地区的人。他原本的职业是一个钢铁厂的物流送货员,是靠出卖力气讨生活的职业。
中州是一个比沙镇大了无数倍,同样繁华了无数倍的地方,薛传斌这样子的人在中州比比皆是,是中州整个经济金字塔默默无闻的底层人物。
在这种大背景下,薛传斌的社会地位定然是不高的,而他恰巧是拙口笨舌,不善于表达的类型,同时身量体格上也不能给人孔武有力的威慑力,久而久之,薛传斌便被社会乃至同事边缘化了。
没有知己,没有同类的生活是很可怕的,薛传斌就这样默默无闻的生活了许久,当然了,在普通人的世界里面,没有话语权,地位边缘化的人,无论在工作还是生活中都是被人欺负、嘲讽的对象。
薛传斌也是这样的人,他有一个妻子,是属于那种不懂事的类型,看到丈夫日常的为人行事,便不由自主的说些刻薄的话,大有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但夫妻间是要相互理解的,自古以来,从来都是相敬如宾成就佳人佳话,还从未听说过用骂声和嘲讽就能让人在一个正常的心态上走上成功的。
所以,薛成斌与妻子之间的怨气越来越大,最后爆发开来,双方大打出手,自此关系冷若路人。虽然薛式夫妇并未因此离婚,但妻子还是义无返顾的与丈夫分居,回去了娘家居住。
第四十章 往事
人善被人欺,再后来,薛传斌被一些心肠歹毒的混混惦记上,渐渐被引诱上了一条靠着酗酒和赌博发泄心中不满的道路。
在这样的道路中,薛成斌认识了一些浓妆艳抹的小太妹,她们做事冲动开放,而且对于身体的原则也不高。混的久了,有些太妹们便改口薛成斌为薛哥,这甜腻的敬称让一直处于被欺压底层的薛成斌像是吸了**粉一样上瘾。
人走偏容易,薛成斌跟太妹们混了两个月,结实了一些道上混的混混,‘见多识广’的了解了一些混混的生活和手段,渐渐的对于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情便不如从前一般排斥了。
当然,用几十年养成的人生观并不容易在几个月之内崩塌扭曲,人是一个惯性很强的物种,在一种轨迹上走了久了,便不会想要改变什么了。
薛成斌本质上还是一个性格懦弱的人,他能够理解混混的偷窃行为但并不赞许,自己同样也不会去做。他是兢兢业业的人,几十年下来算是薄有资财,在心中还算正统的人生观的指引下,断然不会做出损害社会的事情。
通过太妹们,薛成斌认识一个叫做黄毛的混混,那混混在作案的时候叫了薛成斌几次,理由是类似大家好兄弟,共发财之类的话,但都被薛成斌拒绝了。
但薛成斌人老实,无亲无故,没有社会地位,更加没有所谓厉害的人脉,却偏偏因为多年辛苦积攒下了不菲的钱财。黄毛正是看中这一点,让薛成斌一点点入网,利用太妹和礼遇降低薛成斌的戒心,最后让薛成斌走偏。
等他走偏了,名节和钱财都不清不楚之后,黄毛便能趁机要挟他拿出钱来。
但薛成斌是一个性格中带着固执成分的老实人,他认定了不做偷鸡摸狗,危害社会的事情,很大程度上会坚持走下去,这让黄毛有些无可奈何。
但一计不成,黄毛又生一计。
黄毛找了一个名叫阿梅的太妹,是薛成斌之前并不熟识的人。他利用这个姿色美艳的少女,以朋友的姿态与薛成斌相处了一段时间,等双方彼此熟悉相互爱恋之后,黄毛便让阿梅假装醉酒与薛成斌发生了关系。
男人在美色面前是个什么模样,不用多说,更不用说薛成斌这种被压抑了多年的男性尊严突然遇到心仪女子同样喜欢自己的情况,那吃相定然是极差的。
所以在阿梅‘醉酒’后神志不清的三言两语外加自动酥胸半露之后,薛成斌便精虫上脑了。
这本应该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桥段,若没有半路上踹开门,端着相机和砍刀捉奸的黄毛就更完美了。
被薛成斌搂在怀里,一丝不挂的阿梅是黄毛一个兄弟的妻子,他那个兄弟也是在破门而入的人群之中。
道上有道上的规矩,朋友妻,不可欺,逾越了规矩的人,在道上是要被砍掉四肢喂狗的。事实上,阿梅的老公也是这样做的,他没穿上衣,拿着一把明晃晃的西瓜刀,一身古铜色的皮肤上面绣满了深青色的纹身。
男人正准备上去剁了薛成斌,但被黄毛阻止,于是改换要求,让薛成斌赔偿40万贝元。
薛成斌哪里会有四十万贝元,他辛苦攒了这许多年的工钱,刨除衣食住行,便只剩下了三十万不到。
黄毛他们大概是知道这一些的,他拿走了薛成斌积攒的所有贝元,然后剩下的钱,让薛成斌分期付款,不过这种分期付款却是一种类似高利贷的大利息的贷款类型。
薛成斌当然不傻,看出对方早有所图,他据理力争,拼命拦截着这些人拿走自己的血汗钱。黄毛手中有薛成斌‘通奸’的照片,他拿着这种东西相要挟,但薛成斌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还是这些年的怨气一并爆发了,他望着那个原本以为是真爱的女子阿梅红了眼睛,一言不发的搂着钱不让对方出门。
这个样子的薛成斌让黄毛眉头拧成了一团,对方的反应似乎有些出乎黄毛的预料。他令人将薛成斌打了一通,被人又一次无情辜负和利用的薛成斌愣是硬气了一回,他双眼赤红的看着近在咫尺的阿梅。那水性杨花的女人被薛成斌看的毛骨悚然,索性一抬脚便狠狠踹在了对方脸上。
“看你妈呀,没种的男人,活该被人打。
看看你这狼狈样子,狗都不会理一下,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跟我好,想上老娘,我呸,要不是看在你手里的那点钱的份上,你这种垃圾,我看一眼都觉得晦气。”
兴许是阿梅那一脚的力道刚好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还是阿梅异常‘坦诚’的话刺穿了男人的内心,薛成斌的脑袋重重跌在地板上,身体痉挛蜷缩着,渐渐无神起来。
他还没有死,黄毛是道上的混混没有错,但终究没有杀人的勇气,只是让人将薛成斌打成奄奄一息而已。看到薛成斌终于失去抵抗,黄毛松了口气,随即让人将薛成斌的钱瓜分干净离开了。
在那之后,薛成斌便在那个又一次记录了他羞耻的地板上躺了一整天,他双目无神,一动不动,回忆着那电影一样漫长漫长的过往。
黑暗在这个安静的密闭房间里堆积着,某种负面的阴郁和仇恨逆流成河,泥泞成粘稠的执念。薛成斌这数十年来所受的错待和羞辱在身体深处最阴暗的角落爆发出来,那可悲又可怜的怨念终于招来了“零”。
零是小妖,是食骨隧道里的爬行者。它们密密麻麻,几乎像是下水道里面的细菌那样多。
这可怕的小东西是以人的执念为食,以怨念、善念和恶念为力量的,它们本身很弱小,但根据宿主的不同,会变得不同程度的强大。
但零要寄生生物所需要的条件极端苛刻,天时地利人和再加上某些特殊的巧合才能够成功,至少是千万里挑一的成功率。
但薛成斌的体质异于常人,且已经‘奄奄一息’,他‘弥留’之季那偏执的怨念和执念拧成一团,终于符合某些零类的寄生资格。
光阴下,某种类似烟尘的东西慢慢覆盖住薛成斌,轻纱一样的触感温柔的让人安静下来,然而,薛成斌的眼睛却愈发红亮,他的手指皮肤裂开,从指骨里面长出一串金属质地的刃指。
寄生在薛成斌身上的零显然是个强大的家伙,他利用薛成斌神志不清夺取了身体的控制权,并最大限度的改造了薛成斌的身体。
它变身成半肉半铁的怪物,根据薛成斌的执念,一路上杀了黄毛、阿梅还有许多欺负过嘲讽辱骂过他的同事。他将他们钉在墙上,像是展览一样,肆意挥霍着胸间的快感。
薛成斌清醒过来的时候,他是明白自己身体状态的,他被人欺压了几十年,尊严之类的东西早就扭曲丧失,骤然拥有力量,还成了怪物一样的杀人犯,惊惶过后,反而是一种报复的快感。
这种快感像是**一样让薛成斌越陷越深,直到有一天薛成斌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家墙上多了自己妻子和女儿的尸体,终于幡然醒悟,自己竟然成了恶魔一样的杀人怪物。
薛成斌开始抗拒零,他为了避免再造杀业,甚至远离中州,躲到人迹罕至的荒山去躲避。
但薛成斌醒悟的显然太晚了,那头强壮的零与他身体融合的很好,已经有力到可以和身体原来的主人抢夺控制权了。
薛成斌在荒山之中时而清醒时而模糊,很快便迷了路。他和零像是一个无头苍蝇一样乱撞着,有时候他会带着零走,有时候零会带着他走。
深山当中当然会有毒蛇猛兽之类的危险,但薛成斌身体中有零,倒是在多次的遇险中,成功脱困甚至大杀四方。
六月底的时候,薛成斌终于从深山中脱困出来,到了一个叫做沙镇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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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她该死
沙镇的天空持续阴郁,初雪过后,这偏远的山间小镇又缠缠绵绵下了几场。冬日里山北镇子的天气像一张永远没有睡醒的脸,阴沉着,打着大大的哈欠。
格里菲斯伸出双手,天空中一点点似有似无的小盐粒在北风中飘落下来,徐徐缓缓的落入掌心里面。他顺着北风往更北的方向看过去,那里有一座高耸的尖锐发射塔静静矗立着。
“阿满,阿满快过来,我这边发现好大一颗苦钱菜,不过叶子掉光了,根都埋在雪片下面,你帮我用铲子把泥土掀开好不好。”
吉良的声音远远的从山坡那边传过来,他们最近几天收到药店委托要找一批苦钱菜的根须,价格给的还算不错,吉家两兄弟最近几天都有在这山坡上逛悠,收获也是有一些的。
格里菲斯小步跑过去,弯下腰取下背篓蹲在吉良面前。背篓里面已经采集了一些苦钱菜的根茎还有一些煮饭用的野菜,他用手在里面拨弄了几下,然后拿出一个小铲子出来,挖开了吉良所指的一根已经枯黄的茎秆。
这过冬时节,许多植物的茎叶都枯萎凋零了,格里菲斯背篓里的那一点点野菜是吉良废了一番功夫才找到的。吉良没有上过学,但人体需要补充蔬菜里面的微量元素还是知道的。
格里菲斯所在的山坡距离后山还有一段距离,等吉良在山坡上又仔细寻找了一番,终于心满意足的带领着格里菲斯踏上了回家的路途。
回家时候路过东街曹阿姨的水饺店铺,吉良想着这个冬天,吉家受到曹阿姨诸多照顾,便将挖好的野菜分了一半,让格里菲斯给曹家阿姨送过去。
吉家现在没有多少钱,吉良也送不出多么贵重的东西,他自己内心其实是有些许内疚的。
吉良仰天看着浅灰色的天空,罕见深刻的思考起人生来。他对着那一抹铅灰色,愣神了一小会儿,看见格里菲斯抱着一颗大白菜回来,才重重叹了一口气。
吉良想,他这一生大概只能从破铜烂铁树根树叶之类的东西赚些饭吃了,他没上过学,没有文化,没有手艺,没有人脉,更加不懂得赚大钱的手段,这一生的潦倒贫穷,似乎是被注定了的,至少吉良想不出自己能够咸鱼翻身的理由。
对于这样的人生,吉良虽有些不甘心,但多少是有些觉悟的。
站在人生的起点,观望灰色的终点,吉良偶尔自嘲一下,随即又会觉得自己文采斐然,说不定以后可以向着文学方向发展。他虽这样想着,但实际上是已经认命了的。
自己的命运烂点儿,苦点儿也就算了,吉家的顶梁柱认了,忍了。但吉良绝对不能容忍自己唯一的姐姐和弟弟也走上自己这样注定孤苦晦暗的路程。
他看了一眼挎着小背篓蠢兮兮的走路歪歪扭扭的格里菲斯,心里面仍在想着这些事情。吉良不是有个有才智和远见的人,在他想来唯一能够帮助吉庆和格里菲斯走上辉煌的道路便是努力攒钱,然后用这些钱为跳板,让姐姐和弟弟能够走的更远一些。
为了这个缘故,吉良工作辛苦一些也并不会抱怨。他现在还不知道‘无怨无悔’这类矫情的词汇,但他转念想过,类似自己这样伟大的哥哥世界上应该少有了吧。
所以当格里菲斯回来的时候,刚好看到吉良同志骄傲的挺着小胸脯,一脸陶醉的想象着自己的背影在逆光中无限的高大的样子。
……
……
两兄弟从东街回来的时候,是下午的两点钟,吉庆中午会在曹阿姨家里吃饭,所以中午饭的时间,吉良和格里菲斯两兄弟定的倒是比较随意。
惬意的走在大街上,手里牵着一个背上背着一个比自己还要高背篓的格里菲斯,吉良骤然之间竟然有一种自己也不是那么穷困潦倒的错觉。
这错觉让他心情愉快,以至于不小心冲撞了前面的一位身穿灰色麻衣的先生都没能反应过来。
那是一个外地来的男人,身材不足一米七零,面貌普通,整体来看还算结实,应该是长年干粗活的人。这人衣着并不讲究,甚至有些脏乱,从衣服的品牌、搭配和状态,看的出来,也不是一个混的太好的人。
“对不起,撞到您了。”
格里菲斯低头给那人道歉,随即拉着格里菲斯绕开了那人从旁边走开了。圆脑袋的男孩子回头看了那男人一眼,表情之间似乎有一种温暖随意的东西流淌了一下,随即被吉良拖拽着踉踉跄跄走远了。
外地来的男人并没有理会吉良,他脚步虚浮着,喘息声渐渐混乱起来。
苍白色的手掌挥动了几下,终于扶住了墙壁。男人的双眼是一种病态的红,混乱冰冷的眼神透过因为长时间没有清洗而有些打结的头发,注释着视野里每一个人影。
一个声音在外乡人的脑海里面高声叫喊着,“他有罪,他该死……他有罪,他该死……他有罪,他该死……他有罪,他该死……”
薛成斌徒然捂着脑袋,痛苦的揪住头发,闭着眼睛,尽量阻隔着视线。那脑海中的声音像是有魔力一样,从起初的轻声呢喃,越来越大,到得如今,简直如同惊涛骇浪一般让耳膜隐隐作痛。
他简直是要疯掉了。
已经走出去很远的吉良被突如其来的声响惊动,他疑惑的往后看了看,看到那外乡人的病态样子,踌躇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带着格里菲斯走开掉了。
……
……
吉良老宅家的边上有一家包子铺,吉良和格里菲斯去偷王家玉石的时候,还去过他家里练过手的。
包子铺的老板是一个外号‘包子西施’的女人,人是徐娘半老,但性格刚硬,是个标准的河东狮吼。
吉良的回来的时候,包子西施正在和自家的相公吵架,包子铺门口已经里外围了好几层的人数了。
身为对方的资深邻居,包子西施和老公吵架这样的事情吉良早已经司空见惯,都没有什么新鲜感了。
但这一次双方弄的好像比较激烈,男人拿了刀子对着包子西施指指点点,女人则是手里拿着擀面杖挥舞着,看那擀面杖的色泽,似乎还见了血。
既然见了血,事情便是闹大了的,果不其然,没过两分钟,两名身着深蓝色服装的刑施部警司便拿着警棍跑了过来。
说来巧合,这两名警司里面还有吉良的一位老熟人,正是那位为吉良办理老宅事物的梁警司。
吉良是一个人来疯的人,三下两下钻到人群内圈的梁警司身边,先问了些吉良万事屋房产归属权的问题,得到并不明朗的回答后,很快便将话题引向了面前的世故上来。
“这包子西施为什么又打人了啊,她用擀面杖打老徐的脑袋了吗,我看见老徐脑袋上面好像起了一个大包啊,流血了流血了,哎呀,我就知道脑袋被人打了嘛,那么大一个包……”
吉良完全兴奋起来,梁性的警司似乎对吉良的性格颇为熟识,他一脸苦笑看了一眼吉良,随即背过身去。
场面更加混乱了,梁警司和另外一个警司一人拉着一个,将包子西施夫妻二人拉开。
不过,穷山恶水能出多少有素质的姑娘,那包子西施站在自己的立场上感觉自己或许有些委屈,于是理直气壮的叫骂的更加难听了。
吉良兴奋的小脸通红,他嘴巴里面喃喃着‘骂人了,骂人了,哎呀,又骂了’之类的话,扯着身边的一个人作为听众不断叨叨着。吉良转过脸来,对着那人,是一个身材并非特别饱满的成年人,他穿着灰色的麻衣,表情复杂纠结,看起来是有些面熟的。
吉良并未细想,他的精神牢牢的被眼前的热闹吸引着,这时间,场内的包子西施正讲到‘你个没用的东西,还是不是个男人,一棍子打不出个屁来,整天就知道闷着头干活干活干活。我他娘的嫁的是老公,不是嫁的哑巴,一点远见都没有,我这包子铺从我父亲手里面接过来什么样子,如今还是什么样子,你敢不敢超前一点,你看人家老张家,去年都盖了新房了,家里都装修了一遍,你再看看人家整天吃的穿的,我再看看我。老娘这些年起早贪黑,跟你受了多少苦,你个没用的东西,还竟做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来糟心老娘,让你抬个面缸,你还敢顶嘴,真他娘的给脸不要脸……’。
家里有河东狮吼的女人确实是一件棘手的事情,这包子西施明显是一个不怎么讲道理的人,嫌弃自己老公没有本事,羡慕别人家里发了财,嫉妒红了眼睛,觉得自己在家里面受了委屈,将所有错误和怨气都堆积在不善言辞的丈夫一方。
人群里面议论纷纷,各种样子的论调都在暗地里面发酵着,吉良也在碎碎念着,他靠近身边的那个灰衣男人,刚想说一说自己对于当前局势的见解,辅一靠近,却听见那男人低着头红着眼睛用咬牙切齿的声音不断呢喃着:
“她有罪……她该死……她有罪……她该死……她有罪……她该死……”
“她,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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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送人头
‘她该死’这样粗暴的话瞬间点醒了吉良,让他知道了身边这人并不是良善之辈,他心思活跃,终于想到这灰衣人便是之前在东街自己不小心撞到的男人。
吉良脑海里面闪过一些念头,他拉着格里菲斯刚刚准备退离那人,身后却又被熙熙攘攘的人群拱立着退了回来。
“让开让开,刑施部的人,快让开,我们是刑施部治安管理分队的……”
身后有声音这样传过来,那围观的人群乱哄哄的分开了队伍,三个穿着警司服的男人从狭小的空间里面挤过来,他们其中一人的手中,甚至拿着一杆半臂长的猎枪。
因为野狼伤人的关系,刑施部是分派了一些人手专门捕获狼群的,眼前三人明显是刚刚从后山捕猎回来,他们手中有的拿着枪,有的拿着捕猎的道具。或许是因为刚刚杀过生,三人脸上都带着煞气,连走路的姿势和表情看上去都是严肃的。
他们三个人在新任总警司来之前是主管审讯惩戒职务的,所以是面冷心黑的角色,此时有人倒提着枪,原本有些混乱的场面顿时清整了一些。
那包子西施显然是认识这三个人的,见到三人走过来,明显还是有些畏缩的。
但女人没有什么见识,说的难听一些便是泼妇,对于许多的事情总是自以为是,便是有一种宇宙都要围着她转圈的意思。女人想了想觉得自己貌似还是有些占着理字的,于是便又嚣张起来,说那男人如何如何没用,自己如何如何委屈云云。
刑施部提着枪的男人并未理会女人的说辞,只是另起话端,说她堵塞交通,扰乱秩序,要求她立刻解散,要不就要被抓到刑施部过夜了。
女人大喊大叫没有理会,那后来的刑施部男人走完了程序,便让人捉着女人的双手剪在背后,嘴巴里面大喊着‘扰乱交通秩序,抓回去,抓回去审问’。
围观的众人看到事情又有进展,好像还有些大快人心的味道,纷纷叫好。包子西施扑棱着双腿,一边叫骂一边挣扎,他被一个健壮的男性警司牵引着,到的吉良身边的身后,折腾了一会儿,差点踢到了他。
包子西施不管不顾,执拗的挣扎着,衣服都因为力量而褶皱而裂开了口子。这个泼妇一样的女人一口浓痰吐在地上,刚好落在灰衣人的脚前,她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自己男人和刑施部的男人落了面子,于是恨屋及乌,开口叫骂道:
“你们这些臭男人有个屁用,一个一个都是窝囊废,围观一个女人被欺负很好玩吗,都是垃圾,窝囊废,我呸,老娘情缘搞外遇也不跟你们过……”
她话还没有说完,一股凶悍如同野兽一样的气息却已经迎面扑了上来,她的身体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毒蛇一样的嘴巴便停下来一秒钟。
她对那冷意感到莫名其妙,愣了一下,刚要继续骂下去,就看到一张大手,从前方直直的伸过来,卡在她的脖颈上。
手的主人是一个身材并不雄伟的男人,他穿着浅灰色的衣服,带着兜帽,微低着头,眼神却透过不算干净的发丝射过来。那男人的脸面是一种不正常的铅青色,双臂和脸上的血管青筋暴起,像是被倒挂了许久的人。
他喘着粗气,嘴巴里面喃喃自语,掐住女人的右手张开又缩进,仿佛正映射出他复杂的内心世界。
押送的警司皱着眉头,不动声色的从腰间抽出警棍,说道:
“兄弟,这女人扰乱公共秩序,污蔑辱骂他人,是要带回刑施部审查的。我们是国家的人,定会秉公办理,这一点请这位兄弟放心。
你现在放手,我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既往不咎,但你若执迷不悟,那就是让我们为难了。”
那刑施部的男人所化声情并茂,一番话下来讲了道理,陈述了包子西施会被严惩的事实,为拦路男子找好了退路,又隐约透露出威胁的意思,是一个在官场上人情练达的人。
吉良看到这里,早已晓得此地不宜久留,事实上,他一直都想往外走的。但他刚刚拉上格里菲斯的小肉掌准备走路,格里菲斯这个脑袋不算灵光的少年这个时间又一次掉了链子。
他仿佛调整好了情绪终于追上了哥哥吉良之前看热闹时候的状态,一边拍手一边兴奋的大叫着‘打起来了,打起来了,送人头了,送人头了’。这小男孩言语虽然奇怪,但表情动作像极了之前吉良看热闹时候的样子。
格里菲斯的声音不算小,但他本身嗓门不大,刚好淹没在周围洋洋洒洒的碎碎念里面了。
薛成斌的意识陷落在了回忆里面,那像是隔着一层水膜一样的回忆像是一场格外模糊的电影,在那电影里面,薛成斌重新见到了那个一天到晚鄙视厌恶他的妻子,那个从十岁开始,便很少叫自己父亲的女儿,还有那个恶毒的为了钱财,跟自己这种窝囊废上床的女人阿梅。
怒火在身体里阴暗的角落灼烧着,兴旺起来。薛成斌残留的意志像是架在火上烤的冰块一样融化着,四周的黑暗里无数的念头化成了真实的文字密密麻麻的飞过来
‘他有罪……他该死……他有罪……他该死……他有罪……’。
薛成斌双眼血红,视线像是傍晚的火烧云,他好像听到了某种东西挣脱裂开的声音,一个小男孩的声音高叫着‘送人头了,送人头了!’
手掌不由自主的用力,薛成斌感觉到有个湿润滑腻的东西被抠了下来,紧接着便有蜜蜂一样的声音在很遥远的地方卖力的叫着。
“杀人了,杀人了!”
“包子西施被人杀死了……”
“出人命了……”
……
凶杀在眼皮子地下明目张胆的进行着,包子西施的喉管被那灰衣服的男人抠出来,捏在手里。
之前那刑施部的男人见到命案本能的愣了一下,随即抽出警棍对着薛成斌的颈部狠力一砸,却没能如预想中将对方砸晕,而从警棍传来的手感却仿佛像是砸中钢铁一样令人手掌发麻。
杀了包子西施的灰衣服男人红着眼睛,他表情阴沉变化着,最终定格在一个嗜血的脸谱上。
青灰色的气息沾满了男人的身体,他随手撕掉上衣,露出干瘦的上半身。他嘴巴裂开,露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参差不齐的牙齿声明着:
“你们有罪……你们都该死……你们有罪……你们都该死……”
然后一场屠杀的盛宴便开始了。
那个穿着灰色衣服的男人,狂暴了吼叫了一声,然后抡直了胳膊,一下便将前面拿着警棍的警司打飞了出去。他左右看了看,随即又抓起一个身边的人,用钢铁一样坚硬有力的双臂将人勒死,拧死。
人群起了大骚乱,吉良趁机拉着格里菲斯往外跑,那个灰衣服的男人已经疯掉了,见到人就杀,他人跑的又快,三两步追上一个,两三下就弄死了。
沙镇穷乡僻壤,类似包子西施一样彪悍的女人有一些,男人更是不差血性的。
当薛成斌用很快的速度杀了几人之后,随后反应过来的乡民,一些往外逃着命,一些却留了下来,要给歹徒一些教训看看。
敌寡我众,实在没有什么好怕的。有几个身强力壮的男人抡着拳头走上去,纠缠了几下,又被打退了回来。那个灰衣服的男人应该练过一些把式,身体硬的很,力气也大。
有人拿着木棍锄头叫喧着跑过来,一下子打在灰衣人身上,将之打的一阵踉跄。而那人却凶性大发,一手抓着锄头,一手抓着木棍往后一拉,将过来袭击的汉子拉的一个踉跄,被薛成斌趁机集中脑壳晕了过去。
就这样又战斗了一阵子,那灰衣人被打了不知道多少下,嘴巴里吐着血,却始终毅力不倒。而这时间,被他杀死打晕的镇民已经上升到了十七个。
“砰”的一声,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来,是那刑施部的男人眼看着围观群众已经散尽,又见歹徒凶恶非人力可以制服,才终于拔出了枪。
枪声想起来,薛成斌被子弹射中心脏附近,终于流着血跪倒了下来。
而这个时间,吉良正单手将格里菲斯捞在腰上,撅着屁股噗嗤噗嗤的奋力往前跑着。那肉嘟嘟的小男孩被人倒拿着,背篓和白菜早就不知所踪了,他双目注视着混乱的打斗场,亮晶晶的小脸上写满了古井不波,他在吉良的腰间随着哥哥步伐,小脑袋上下晃动着。
这脑袋容量奇小男孩子的智商,大概还不足以理解这等场面的凶险和刺激。
枪声响起来,所有人愕然的回了头,然后某种期待的景象被映入眼帘里面,笑容绽放了,在每个人或紧张或焦虑或严肃的脸上。
然而,这笑容注定是一束昙花,它绽放了极美的一瞬间,然后被一声苍凉的兽吼无情的粉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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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六念签约失败了啊,好怨呐,咱们成绩还是太惨了点。收藏也很差。不管怎样,大家对尿弟有打赏有评论我一直很开心,也很感激。不过,书成绩不好是真的,大家能不能给我宣传一下,顺便投投票什么的呢……我想主要还是让书的收藏先上去……
第四十三章 那男子
薛成斌变身了,或者说真正的零出来了。
他用钢铁包裹了身躯,身高三米有余,像是一个人形的两栖动物动一样,长着修长的尖锐尾巴。
这怪物缓缓站起来,电子眼里的红色目光,冰冷的扫射着面前的一切。
世界安静下来,有人跌坐在地上拧着自己,无法相信面前所发生的事情。真真正正的目击了一个人从人变成怪物的过程,这对于这群朴实的日复一日重复卑贱活着的人们来说,是一种颠覆人生观念的震撼。
薛成斌体内的零苏醒了,它挥动着爪子和尾巴,用极快的速度移动着。一名没能反应过来的村民,被薛成斌正面撞到,倒飞着胸骨凹陷下去。他口里面吐着血沫,吃力的抬了抬脑袋,想说些什么却又有些力不从心,一会儿的功夫便死掉了。
枪声再次响起来,那持枪的警司对着薛成斌连射了三枪,两枪命中,一枪落空。血花溅起来,却明显没有前一次的重。薛成斌愤怒的吼叫着,强有力的后肢在地上猛然一跃,像是一个蓄满了力量的蛤蟆,跨越了五六米,直接来到了警司的身边。
钢的爪子的在胸前交错,持枪的警司当胸被砍成了十二片。
“你们有罪……你们该死!”
沙哑的金属摩擦的嗓音轰隆隆的掠过地面,是沙镇人民自出生以来听到过的最邪恶,最接近阴间的声音。
一块三米多高的血色钢铁在人群中间肆掠着,无人能挡。薛成斌拖拽着血红和死亡的阴影游荡着,轻易敲开了几间薄薄的门,血洗了那男女主人单薄的人生。
薛成斌仰天吼叫,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从他的身后悄悄溜着脚跟,怀中的孩子被巨大的响动声惊扰了美梦吓的哭了起来。那刀枪不入的钢铁怪物邪恶的扭着脑袋,血红色的冰冷复眼扫射过来,放肆而嘲讽。
然后怪物的尾巴卷起了女人和孩子,他将她们举过头顶,机械尾巴上面的刀轮旋转,顷刻间将人卷成肉酱,那怪物沐浴着碎肉,将邪恶和死亡笼罩了整个沙镇。
吉良飞快的跑回家中,锁上房门,他将格里菲斯藏在一个倒扣的米缸里面,自己在窗户底下偷偷的往外观望。
这个时间,吉庆还在东街上班,并没有回家来。吉良喘着粗气,偷偷摸摸的露出一只眼睛望向外面,刚好看见那钢铁怪物如同史前巨兽一样,挥舞着钢铁制造的尾巴,一下扎进一间茅草屋木质的梁柱上。
他尾巴往外一拉,那梁柱被从中间扯断,整个房屋便坍塌了一半。
惨剧和死亡仍旧在上演着,一头来自阴间的恶魔站在正午浓烈的日光下,肆无忌惮,所有的话语,家庭的温馨,邻里间的小肚鸡肠都在那个幻化为实质的恐怖里面渺小如同昨日窗前的纸鸢。
怪物仿佛透支了余生的生命力和体能,简直不知道疲倦,他来来回回肆意着破坏着一切所能看到的。
这样大的动静刑施部那边本应该派人过来了,但巧合的是今天何总警司带着大部分的警司去临.县参观学习去了,那便听说来了一个颇有分量的领导,多带些人总能显示出充分的重视来。
由于这样的缘故,如今留在刑施部的人,大部分是一些文职人员,其中二八年华的小姑娘居多,即使拥有枪械,也是没有胆量去‘前线’战斗的。
沙镇的悲歌已经奏响了,有人在火和血的屋檐下无声的呐喊着,有人在田园间盲目的游荡着,像是失去了希望的人。
这怪物太强了,谁还能阻止他,还有谁来阻止他?!
有些亲人被杀的丈夫、父亲则是挥舞着菜刀、钉耙,一边大叫着‘我要杀了你’,一边视死如归的向着怪物冲过去。
狼烟在绝望和火焰里升腾,一缕缕细若发丝的银线,在烟尘里面轻盈的飘荡,像是丝带一样飘落在一户普通人家倒扣的米缸前面。
“谁能阻止他?
谁能杀死他?
呵呵……,多么淳朴的乡民,你们是我的小可爱……”
男孩子模模糊糊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从米缸里传出来,话音未落,便被一声巨大的声响所打断。
一个两米多长四十厘米粗的‘钢棍’砸开了吉良万事屋的墙壁,一把将吉良捞在手里,原来那钢棍是零粗壮的右手手臂。
右手用力,想象中的血肉爆裂并没有发生,一个银色的蛋壳在吉良的体表一闪而逝,就像人无法单手捏爆生鸡蛋一样,零同样无法捏爆那一闪而逝的银色鸡蛋壳。
吉良紧紧闭着眼睛抖了半天,那预想中的碾压也没有来。他想着老子壮志未酬,姐姐弟弟一个都没嫁出去呢,裤裆却已经不争气的首先湿润了。
零疑惑的看了一眼吉良,又用力捏了一下,银光一闪,同样没有效果。这怪物深深的看了吉良一眼,随即拿着他向着东南方向飞掠而去。
此时,些微的抵抗已经被肃清,以包子西施的家庭建筑为中心,方圆一公里的地方都遭受了零不同层度的破坏。
零没跑多远,便受到了来自刑施部的武装狙击。他是一个大个头,迎面而来的打击,让他身体多处受伤流血。
原来抛开不能上战场的文职,刑施部留守的抵抗力量都聚集到了这里。总警司不在,这一次死了这样多的人,他们有着责无旁贷的责任。而且,听说临近的县城来了分量不小的领导,若他们奋勇战斗,被曝光出来,对于仕途是极好的。
密集的子弹像雨点一样打过去,有人甚至用上了穿甲弹。零将上臂护住脑袋,怒吼叫着,身体冲入一个建筑之中,又破墙而出,灵巧的在不同建筑之间来回切换着。
零的身体肌肉蠕动着,挤压出一粒粒带血的弹头,那伤口表面的有肉芽蠕动着,像蚯蚓一样盘在一起,很快便留下一个细长的伤疤。
天空飘下了细细的白雪,那圣洁的颜色铺天盖地,从小盐粒大小很快成长到了鹅毛大雪。
巨大的身影从天而降,几乎达到一吨的自重顿时压死了一人。零手里拿着吉良,用尾巴狠狠一甩,另外一人被直接削去了脑袋,下半身端着枪,半天才倒下去。
见到此情此景,剩下的两个刑施部的男人早已经魂飞魄散,他们知道大势已去,便果断的扔掉枪械和沉重的防具,扭头便跑。
但零现今已经杀红了眼睛,身体的创伤让他成了荒原里最危险的生物,机械和钢筋水泥的摩擦声在身后紧紧的响起来,那奔跑在前方的刑施部男人,刚一转头,一蓬温热的鲜血便劈头盖脸的泼在他的脸上。
那是他同伴的鲜血,幸存的刑施部男人向后看去,那跟在自己身后跑动的同伴果然已经死掉了,正被迎面赶来的零一脚塔碎了半个身子。
死神的身影已经近在咫尺,刑施部的男人连滚带爬的向前蠕动着,双腿像是灌了铅块一样举步维艰。
男人不知道别人在死亡来临的时候是怎样的心情,但他知道自己难过极了,他踉踉跄跄的半跑半爬的来到道路的拐角,身体的整个肢体都像是要造反一样,异常的难以控制协调。
死神的呼吸温暖了男人的脖颈,零巨大的阴影笼罩住男人瑟瑟发抖的身体,冰冷尖锐的爪子上挂着碎肉,在冷风里闪烁着不寒而栗的光芒。
死亡近的只剩下一个呼吸的距离,刑施部的男人终于崩溃了,他一边徒劳无功的奔跑一边带着哭腔求助着:
“谁来救救我,谁来救救我,我愿意付出一切,求求你们,快来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愿意付出一切?”纷乱的雪花之间,一个声音不急不缓的从拐角的另一边传过来,在死亡与血的阴暗胡同里,听起来竟有一丝异样的温暖:
“有意思。”
在这声线里,刑施部的男人奔跑着,一脚跌出胡同的拐角……
徒然之间,巨大的白色光线充满视线,这让毫无准备的刑施部男人的瞳孔里只剩下一片白茫茫,就像是久居地下的人,打开了年久失修的门,第一次看见骄阳般刺眼。
然后白色的光晕扩散开,从模糊到清晰……
鹅毛一样的大雪簌簌落下来,美轮美奂,像是童话里面,那银装素裹的城堡在最热闹的仲夏夜漫天洁净的星星。在极远的地方,天空里有一抹阴郁的青色,像是画作里的底色和衬托,低调而浓妆艳抹……
而这一切的中心,巷道的正中间是一把纯白色王座,它屹立在风雪中,遗世而独立。在它上面镶嵌着珍珠、宝石、白色圣洁羽毛,还有一个细密柔宜的坐垫置于其上。
纯白的宝座上坐着一个雍容华美的男子,一席宽大白裘勾勒出美好的线条顺着腰线柔顺的铺陈在地上,这让他看起来格外出尘宁静。男子的脸面是朴素山水画里干爽的白净,满头青丝是万千流动的绸缎,像水一样荡起波浪。
这人如王一样睁开眼睛,他的脖颈和胸口有调皮的绒毛在大雪纷飞的银白里轻柔的浮动着,似青葱岁月里婉约又冲动的姑娘。
左岸之王手肘支撑着王座,右手慵懒的托着下巴,眼睛弯了弯,干净又安然的望过来。
欢迎来到左岸……
我的国。
第四十四章 那一角的王者
在那满目纯白里,有白色的光,白色的雪,白色的巷道,还有黑白相间的华美男子。
刑施部的男子身后怪兽在狂妄的嘶吼,它愤怒的利爪撕开苍穹,在那里是血与火,肮脏与黑暗。
那男人身前是干净的白色,安静整洁的好像是画卷一样,有画卷里的人儿缱绻的坐在那里。
一步之隔,一天一地。
这人站在那天与地的分界线上,看着那个坐在王座上的男子慵懒的换了一个更加舒适的姿势,然后狭促的眯起丹凤眼,不急不缓的问道:
“为了生存,你愿意付出一切吗?”
……
……
吉良的现在有些茫然,他被零抓到到现在大概有半个小时了。
在这漫长的时间里,吉良从起初的绝望、恐惧到现在的茫然、复杂,心情的起落好像一个抛物线,让他本人都有些莫名其妙。
见惯了怪物杀人不咋眼的样子,吉良原本自筹是必死的,他想着那些被怪物拿在手里一捏就成渣了的邻里乡民,闭着眼睛思想着自己将要面临的惨淡结局。
吉良原本还想要像是小说里面,临死光棍一些喊一句‘老子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云云,但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他两股战战,甚至尿了裤子,一张口就紧张到想吐。
但预料之中的死亡并没有来临,吉良看到那个三米多高的大怪物,将自己捏在手心里,却不知道存了什么心思,就是不杀他。
他被拎在手里,顷刻间又杀了几人。吉良像一个轻飘飘的破布娃娃被甩来甩去,眼前景物混乱成一片色彩,整个世界翻来覆去的晃荡,如是一幅色彩和光线极度扭曲的抽象画。
隐约间,他仿佛看到了几个穿着深蓝色刑施部制服的男人挡在路口,但很快又被打飞出去……
吉良头晕目眩,一张嘴就要吐出胆囊一样,难过到不行。然后,他便听到一个惊慌到近乎绝望的声音叫喊着:“谁来救救我,谁来救救我,我愿意付出一切,求求你们,快来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吉良努力睁开眼睛,冷冽的风雪吹在脸上,从耳旁呼啸而过,那钢铁怪物拿着他像是在抡一根棍子,他的视线被泪液充满,但总算看到了一些东西。
眼前的景色是这样的:
一个刑施部的警司半跪在拐角,眼角还挂着绝望和眼泪,但错愕已经凝刻在了脸上。
他的前方有一个外貌柔和的男子,男子的体态修长俊美,穿着雍容华贵的纯白色鞋帽,在漫天白色的风雪里,笑的慵懒又懈怠。他出现的方式那样突兀,与环境格格不入,仿佛污秽的土地上盛开的纯洁,黑暗的长眠里点亮的灯盏。
“为了生存,你愿意付出一切吗?”
那男人这样笑眯眯的说了话,配合着他的气质和脚下所矗立的环境,竟然给人一种时间都懒惰柔缓凝宜不动的安宁感觉。
吉良在想着这样的事,稚嫩的脸蛋上还挂着未被吹干的眼泪,他看着对方的雪白色的白裘和散开在空中纷乱又柔顺的发丝,觉的那人长的真是好看。
但站在那以灰土、鲜血和火焰为背景的钢铁怪兽已然失去了耐性,他烦躁的吼叫着,闪烁着钢铁冷光的粗重尾巴破开空气对着之前紧追不放的刑施部警司扎了过去。
零的尾巴透腹而出,只轻轻一甩,便飞了出去。
一身白衣的男子从王座上走下来,顺势抱住从空中跌落下来的刑施部警司。这个人因为长时间奔跑逃命,身上其实并不洁净。他被怪物刺穿了腹部,甩上天空,更是全身是血,看上去无比肮脏,像是掉入染缸中的小丑。
但那白净一如画境中的男子却十分自然的抱住那个从空中跌落的身形,雪白的裘被鲜血和泥土肆意的染成纷杂的颜色,面容柔和秀美的男子手捧着刑施部那人的脸,一脸悲伤。
“即使这样,你也愿意付出一切来换取生存吗?”
这修长的男人半蹲着,脸面向下距离另一张肮脏的脸颊很近,对方的血混合了泥土从他白净如雪的指缝间隙流下来,蜿蜒着流向前臂,像是一条在雪地上爬行的红色小蛇。
男子的纯粹和干净倒影在刑施部男人的眸瞳里,他的笑容是毒药,刑施部的男人几乎贪恋的看着那人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毛孔。
陌生的情绪在胸腔里面咆哮,几乎让人想要撇开世界,忘乎所有。
但身后怪物的怒吼已经跨过了巷角,它从那个黑暗又肮脏的巷道外走进来,三足乌一样的巨大钢爪踏在雪白色纯净的土地上,掀起大片白色的雪和黑褐的泥土。
尾巴破空的声音再一次钻入人的耳孔,这一次怪物的目标是那个身穿白衣的男子,他背对着钢铁怪物,背影温暖又孤单。这人手搂着刑施部的那人,声音执拗的再次传了过来:
“即使这样,你也愿意付出一切换取生存吗?”
“愿意,我愿意!”
几乎是怪物钢铁的尾巴即将刺入格里菲斯后脑的瞬间,刑施部的男子大声叫出了这样的话,他好像失去了理智,只是单纯的希望着那身穿白衣的格里菲斯不要受到伤害。
这话音刚落,怪物尖锐的尾部已经刺了过来,那沉重、无坚不摧般的破空声刺穿了风雪,对着格里菲斯的后脑贯穿而下。
漫天风雪在小巷里喧闹着,那尾片高度移动所带起的风让漫天的雪片围绕着怪物的尾巴自动形成一个圆柱形的通道。零的尾巴像是许多柄伪装过的电锯,不同的刀刃旋转着,一击便可以击穿半米直径的圆木。
这人间凶器在经过加速、旋转的蓄力之后,本应该全然爆发威力,但事实恰好相反。
那尾巴在经历过蓄力加速之后,却像是撞到了100米厚的钢铁墙壁上一样,突兀的在距离格里菲斯脑壳只有一厘米距离的地方停了下来。它停的那样突兀,以至于整只尾部都像是过载一样发出轰然巨响,尾巴上的刀片钢铁卖力旋转着,电锯一般轰隆隆的叫个不停,白烟四起。……
而令那尾巴停止的,是两根嫩如白葱的修长手指。
那手指头软绵绵的夹着怪物的尾端,像是拿着某种比羽毛还要轻巧的东西。
手的主人正低着头,专心致志的看着被他搂在怀中的男子,他嘴角勾勒着笑容,事实上,在那句“愿意,我愿意!”的声音响说出口的时候,那人便是这样勾勒表情了。
这一瞬间的事,蕴含了许多的冲击和信息在电光火石的小巷里,悄然的爆炸开了。以至于吉良和那刑施部男人的情绪从起初的恐惧,一路直转,到了如今的愕然、迷茫。
一身白裘的年轻男子用两根手指头轻描淡写的夹住了怪物的尾巴,万钧的巨力在他指间像是流水一样柔弱。男子对于刑施部那人的回答似乎相当满意,表情愈发柔和。
那战无不胜的怪物,轰隆隆的几步跨越过来,它满身钢铁,巨大的自重让他走路的声音如同坦克。
三爪的巨掌抬起来,锋利的刀刃在风雪里尖叫着,它猛力挥出,巨大的掌风吹的格里菲斯的头发猎猎的响,却愈发彰显得其发质柔顺了。
巨大的阴影排山倒海而来,如同攻城锤大小的铁棍声势浩大的打在了男子西瓜大小的脸蛋上,攻城锤和西瓜的撞击声音轰然响起来,震荡的余波在空气里形成涟漪,拨动着漫天纷乱的白雪。
格里菲斯歪了歪脑袋,用手指头挠了挠脸颊。零放大版的钢铁手掌还搭放在他的右脸上,从侧面看,几乎遮挡住了整个脑袋。他刚才被零后身后突然袭击,却仿佛如同被蚊子叮了一口一样,事后所造成的伤害也不过是让他用手指挠挠脸颊而已。
事实上,零拥有着万钧之力的钢铁巨掌结结实实的打在了格里菲斯的脸颊上。按照道理来说,像格里菲斯这样瘦弱的年轻人,被已经完全解放的小妖零正面打中,没当场乎成血泥,也该吐血飞出个十几二十米的才符合物理学定律。
但真实的情况是,格里菲斯背对着零,零的手掌全力打在他的侧脸上,发出金属碰撞金属‘铛’的一声巨响,就没有下文了。
格里菲斯一动不动的承受了那狂暴的力量,只是柔软的发丝随风激烈的后仰,就连脸上的表情都未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大妖面无表情的用手拂了拂摊在脸上的巨掌,钢铁的巨掌如同一个泡沫做的空心玩具般,被轻飘飘的拂开,‘铛’的一下掉在地上,砸开一片雪花泥土。
“你妈妈没有教过你,大人说话的时候,小孩子要安静吗。?”
一身白衣染血的格里菲斯这样说了话,他将刑施部的男人放在地上,终于转过身来。
第四十五章 教育
直到这个时候,吉良才真正近距离的观看到这个矗立在漫天风雪中,却比风雪还要纯粹安宁的男子。
他的半边脸庞被怪物打了的地方有着隐隐约约的银色光线,组成一个个蜂巢一样的晶格,仿佛筋络一样在皮肤下面陈列着。它们发着光,一闪而逝,竟然让格里菲斯的皮肤有一种分外的晶莹。
零的手掌刚被拂开,尾巴便破开甩了过来,它这一次是在用侧面旋转的刀刃对准了格里菲斯的胸口。那雪白纯净的男人蹙着眉头,伸出食指对着皮鞭一样袭来的尾端轻轻一弹。
一溜火星在格里菲斯的指甲和零的尾端窜出来,格里菲斯的指甲接触到零的尾段的钢铁,一股沛然的大力以格里菲斯小小的指间为支点,轰然爆发出来。
然后,吉良就看到零的尾巴以一股决然的狠戾抽过去,被格里菲斯的指甲点中,又以更加快捷的速度反抽回来。
这种事情反映在自己身上,便是一阵天旋地转,毕竟吉良现在还是被零捏在手里的。零被自己的尾巴抽飞,连带着吉良也感同身受的体验了一把空中飞人。
轰隆轰隆的撞击声不绝于耳,零被自己的尾巴抽的飞起来空中转体三百六十度,然后又在地上滚了五六米才停下来。
此时零的手掌是放松的,吉良早就不知道在他受到袭击的时候,被扔去了哪里。
“竟然恬不知耻的向绅士递爪子……
看来我需要代替你爸妈教育教育你了。”
格里菲斯再次说了话,表情已经有了某种家长一样严厉的味道,他挑着一只眉毛,几步走到零的面前,伸手揪住了零的脑袋。
零这个时候刚刚从地上爬起来,正脑袋昏沉着晃动脑袋。他脑袋被人徒然揪住,一睁开眼睛便看到了格里菲斯那个含煞的俏脸,顿时怒不可歇。
零性格暴躁,刚要怒吼咬人,便被迎面而来的白皙手掌直接扇在脸上。
“啪!”
清脆的掌掴声响起来,格里菲斯居高临下,一手揪住零的脑门,另一只手便自然而然的反手抽了上去。
然后墨绿色的血液,棕色的毛发、牙齿、扭曲的飞溅金属零件还有零叫喧到一半的怒吼在轻轻的一个掌掴之后,间不容发的爆发开来,热闹的好像除夕晚上漆黑的夜空里爆发的冷艳礼花。
零的脸就像被一辆满载的大卡车撞到,整个都扭曲变形,凹陷坍塌,一个清晰的修长五指在它丑陋的金属脸颊上深深的烙印着,它原本还算正规的椭圆脑壳被一巴掌打成了某种不规则的多边形状。
“啪!”
格里菲斯顺势又甩了一掌,他前一次用的是反手,这一下刚好用正手掌心。
又是一发徒然的大力,零被抽的嘴角开裂,满嘴的牙齿掉出来三分之一,整个硕大的脑袋被抽动的扭转了150度还要多。
两巴掌过后,零便有些瘫软了,它身体摇晃着,有些脑震荡,眼睛注视格里菲斯的眼神已经装填上了一丝畏惧。
然而,他的苦日子并未就此结束,格里菲斯抓着它脑袋的手掌向着身后一扯,零的整个身体也不由自主的跟进过来。格里菲斯的右手攥成拳头,在零即将扑入他胸怀的时候,一击打中了零的腹部肚子。
闷哼声响起来,零的重达一吨的身体被从半蹲状态直接一拳打飞上天,还未上升到最高点,便被格里菲斯拽着头发扯回来,又一拳打在肚子上。
钢铁做成神经纤维颤抖着,零从来没有试过被这样重的力道打中过,它胸腹间钢铁的内脏被挤压着顺着食管往口腔里涌流,将要吐出来,又被格里菲斯一巴掌扇在脸上,扇了回去。
“胆敢用你肮脏的爪子摸我的脸……
你妈有没有告诉过你身为低等物种就该卑贱的活着。”
“恩?!你刚才是不是要拿口水吐我,咦~~,真恶心,乎你熊脸。”
‘砰’!
格里菲斯又一拳打在零的胸口,他身体中呼吸进来的空气已经被格里菲斯连续的击打排除了干净,嘴巴只能勉强哼哼着,完全发不出声音来。
格里菲斯的身材只有一米八多一点,零的身高至少有三米,但此时,这一米八的纤细小东西却正抓着三米的庞然大物一通狂揍,嘴巴里面还念念有词,每打一下就要数落对方一句。
吉良和那刑施部的男人这个时间都有些傻了,他们看着那个男人一手揪着怪物的头发,一只手翻来覆去的打的零毫无还手之力,人生观都碎成翔了。
对于他们这类的普通人,哪里懂得宇宙有几多象限,几多位面,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让家里人不饿肚子就是生活的全部了,哪里见过这种大阵势。
起先,零出现杀人的时候,众人就狂呼‘不行啦,不行啦,出现宇宙终极boss地狱使者啦’‘吾命休矣,阎罗王来收人头啦’等等等等负面思想言论,等零杀够了人,积攒了足够威望以符合人民期望的时候,格里菲斯又来了。
这个家伙白白嫩嫩,风流倜傥,完全是个人类书香门第富家子弟的样子,但这个家伙一出手就以人类的身份把‘宙终极boss地狱使者’扁出了翔,让人们好不容易恢复起来的人生观再一次崩塌了。
但好在‘正义’终究战胜了邪恶,格里菲斯将零抓在手里抖动着,像是在都一块沾了灰尘的手绢一样。那个三米多高的巨型怪物被那人单手抖在空中,身体扭曲成一个一个的波浪状,骨头都酥了。
不过零终究是食骨隧道里面凶名显赫的东西,它鼓起身体剩下的所有力气,猛然挣扎着,困兽犹斗,那力量是如此之大,以至于扯断了格里菲斯正揪住的脑门上的头发。
遇到比自己强的东西就逃跑,这是自然界生物赖以生存的不二法门,零作为食骨隧道中的佼佼者,深谙个中三味。
等它拼尽全力摆脱了格里菲斯的纠缠之后,扭头就向着小巷外面冲去。
但格里菲斯素来得理不饶人,哪里会放过它呀。只见他白嫩嫩的小手一捞,一条又肥又粗的尾巴便出现在了他的手心里面。
于是,我们的零同志正跑的欢快,突然间感觉屁股一紧,扭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尾巴竟然被格里菲斯给拽住了。它脸色有些发绿,刚想要再使出什么‘乾坤大挪移’之类的神通,便被格里菲斯拉着尾巴往后一扯,整个身体便向后飞了起来。
对着飞过来的零的钢铁脑壳一个巴掌,格里菲斯大怒的看着躺在地上脸面朝下死猪一样的零。
“听教诲都不要听,孺子不可教,天天就知道杀人,有点追求没有……
太顽劣了,再不教育就做不成五好青年了,不行,我得代替你爸妈出绝招了。”
格里菲斯喃喃自语着,抬起脚向着对方的后脑勺就要踩下去。但他是一个有节操的人,终于后知后觉的看了一眼吉良,手扶着额头想了会儿,还是觉得下面的场面会有点儿少儿不宜。
于是,接下来零被他单手拽着尾巴,一路拖拽着胡同里面更深处的胡同拐角,那里是在吉良视线在外的地方。那个三米的钢铁怪物向着胡同的深处瞥了一眼,随即一脸惊恐,双爪在地上胡乱啪啦着,努力向前爬。
但这最终都归于徒劳,它被格里菲斯往阴暗的胡同深处的拐角坚定的拖过去,地面上留下了零六个指头抠住地面却仍被拉走所留下的深深痕迹还有暴露在空气中久久不散的怪物的惊惶的喊叫声。
……
……
人生便是这样无常,前一秒还在志得意满仿佛无上魔王的零,下一秒就成了丧家之犬。
格里菲斯哼着轻快的歌,脚步不急不缓的走过巷子深处的拐角。零抓住机会,用双手扳住拐角两面的墙壁,像是卡在一个门框上,死活不愿都进入胡同。
格里菲斯拽了几次,见零‘执迷不悟’,顿时就有些不开心起来。他冷着脸,声音远远的传到吉良和刑施部警司的耳朵里面,虽然模糊,但依稀能够听清楚那声音所要表达的意思:
“你乖乖放手……
我保证不打死你。”
但这话并没有起到安慰的作用,相反的,那怪物听了格里菲斯的话之后,反应更加激烈,拽着两侧石墙的双手蹦的更紧了。
不过,人生不仅无常,它还无奈。并不是每一次的不放弃都会带来好的结果,说不定,那只是让坏事多磨,反正零如今的状态正这样的。
零倔强的僵持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被格里菲斯拖入了巷子。然后零之前惊恐和嘈杂的尖叫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疾风骤雨般的痛殴声。
ps:你们这些磨人的小妖精,六念数据凄惨,你们不管。哥失恋了,也没人安慰……唉,罢了,真男人不谈这些有的没的。
话说书评区有让一天三更,一周爆发一次的,我觉得……额,怎么说呢,对尿弟要求稍微高了点。我本来还一直想着一天保底六千已经算很勤奋了,大家让我一日三更,臣妾做不到啊。给大家透个底,要不是我有存稿,真的满足不了如今的更新速度。不过大家也不用担心,我一定会尽量写,虽然一天六千字对我来说已算极限,但估计也会少于六千字的。虽然尿弟没什么人品,但大家姑且信一回吧。
第四十六 拼命三郎 吉大炮
那痛殴持续了大概有二十几秒,从吉良和刑施部警司的位置依稀可以看见从巷子深处被打掉抛飞出来的钢铁、牙齿、撕裂的尾片、手指,它们带着怪物墨绿色的血液,跌落在雪地上,有些被扔在墙体上,又反弹了出来。
吉良和刑施部的警司相对无言的对望了一眼,不约而同的咽了一下口水,脸上的表情俱都有些僵硬。
那漫长的痛殴终于结束了,格里菲斯整了整自己洁白的裘衣、领结,清了清嗓子,表情柔和的走出来。他的脚掌踩在雪地上,留下一个个清晰的墨绿色的鞋底印花,正是用零的鲜血所染成的。
格里菲斯从深巷中走出来,吉良伸着脑袋眺望着里面,却终于没有等到零的出现。身着白裘白裤白鞋的格里菲斯体态优雅从容,他轻轻理了理头发,终于走到了两人面前。
他蹲了下来。
吉良和刑施部的警司齐齐打了一个冷战,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看见格里菲斯略微不满的皱了一下眉头,随即想到他那种对于不礼貌行为执着又特别的教育方式,身体立刻僵硬不敢动弹。
好在格里菲斯对刚才的事情并未执着多久,他摸着下巴想了想,最后还是温和的确认了一遍说:
“为了生存,你愿意付出一切,这话是你说的没有错吧?”
刑施部的男子茫然的点了点头,身穿白裘的男人开心的摸了摸对方的脑袋,然后拿起对方的右手手指蘸了一点他腹部的血迹,按在一个银色的小卷轴上。
格里菲斯对着天空举着卷轴望了一会儿,等确认无误之后,方才满意的合上,探手放入怀中。
“哦,对了,我叫格里菲斯,很高兴认识你们。”
……
……
怪兽屠镇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两三个周了,何东健警司从邻村回来见到这样的一个烂摊子,几乎要当场昏厥过去。
这人或许是一个好官,或者是一个野心足够支配行动的野心家,但经过这一次镇民死伤惨重的事情,可以想象,若他的背后没有足够硬的靠山,仕途定然一片黑暗了。
格里菲斯坐在吉良万事屋的主卧兼会客厅里剥着一粒粒绿色的豆角,他的旁边坐着姐姐吉庆,吉良正大马金刀的坐在房间唯一有靠背的椅子上,唾沫横飞的描绘着一些事情。
他额头上绑了一圈绷带,看起来有些发黄,应当是有些时日了。此刻他正绘声绘色的说道这样的桥段:
“话说那个钢铁大怪兽杀死了何三哥,又接连碾死了大王小王警司,真是可恶至极。
我吉良是什么人啊,当着我的面杀人,哼哼!!也不出去打听打听,这周围十里八乡的百姓哪个不认识我正义的化身,治安的维护者——拼命三郎吉大炮?!
看到那个铁嘎达杀人,虽然义愤填膺,但说实话,心理还是一些犹豫的,但是当时在场的并不只有我一个,还有张警司还有一个叫格里菲斯的家伙,我眼瞅着这两个人也不像是能打的货色呀,总不能见死不救吧,谁让我生了一幅狭义的心肠呢。
说时迟那时快,我当时便飞起一脚,直接踹中了那怪物的腿窝子。话说那怪物当时刚刚发过力,正是下盘不稳,旧力已去新力未生的时候,被我这**百公斤的大脚一踹,那可叫一惨……”
这种夸张自己的话语,吉良最近有常常在说,毕竟他是从怪物手中活下来的两个人之一。
因为起初时候经历了惊吓,刑施部那边的人刚来询问的时候,吉良的描述当时的情景还比较中肯。
但这事情说多了,时间长了,吉良被吓飞的魂儿也就回过来。当他发现周围的人明显不相信自己的供词之后——什么人能牛逼到单手拎着几百公斤的铁疙瘩揍,整个人的角色便华丽丽的转型,有些飘飘然的角色代入进那白衣男子里面去了。
“当时我一生气,不知道怎么回事,便感觉双臂充满了力量。我当时也没有多想,揪住那个钢铁大怪兽的头发就是一顿猛揍,揍的那叫一个凶残,我都不忍心看了,我给你说啊……”
吉良在那里喋喋不休,显然已经进入了状态。格里菲斯低着头专心致志的剥着绿豆皮,心里也想着一些事情:
零是是一种具有强烈自毁倾向的生物,伴随着零每一次出现的似乎都是无穷无尽的生命力、恢复力和体力。但这些只是表面现象,那只是透支了宿主的余生所换回的刹那间的芳华灿烂。
所以,即使格里菲斯不出手,薛成斌再继续发展下去,他的道路终将是死亡,这或许正是无故或许强大力量的代价吧。
事实上,格里菲斯那天战斗时候所处的这一片洁白的巷口,是他利用镇子里面数百人的执念,从虚空中硬生生拉扯出来的左岸地域。
格里菲斯是左岸的王,在因果执行者这一重的身份遮掩下,至少在这一片白色的小巷之中,当是无敌的存在。否则,依照格里菲斯如今的身体状况,想要打倒完全体状态下的零,说不得就要付出不小的牺牲。
但那头零却是傻乎乎的,一副要死的样子。看见格里菲斯坐在王座上,二话不说,闷着头就一头闯入了左岸地域,这节奏妥妥的是嫌弃自己活的太久了。
当然了,这种格里菲斯的左岸无敌只是相对于目前他所处的层次来说,因为格里菲斯如今的身体状况并非是前世的大妖级别,所能承受的力量极限与前世有着天壤之别,但用来对付如今零却是绰绰有余了。
另外,从虚空中降临左岸是一件技术活,更是一件需要付出代价的活儿。格里菲斯每一次作为摆渡者,将左岸摆渡降临的时候,都是要消耗因果和执念的。
当然,因为每一次格里菲斯都是响应别人的因果、执念,对自身倒是不怎么消耗,代价都是‘雇主’出的。人老成精,格里菲斯作为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怪物,在拥有了‘重生’后的改造灵魂和截取因果之力的能力之后,只是会在响应别人因果的时候,一不小心截留‘一点儿’。
格里菲斯这次获得因果倒是比前面几次多了一些,主要是这一次出手所对付的零刚好是许多执念共同的目标,等格里菲斯都将左岸拉出来了,立刻就要出手对付零的时候,又跳出来一个傻逼警司说什么‘为了生存愿意付出全部代价’,格里菲斯当人不让就答应了,这年头,敢这样对着他夸下海口的人可不多了。
加上前几次的收获,格里菲斯的因果力量已然收获了不少。他留下了一小部分用来强健吉阿满的身体素质,大部分的因果都被他输送进入了第六层意识空间,用来给他的本体恢复身体。
疑似本质象限生命的吉阿满的身体格里菲斯是肯定不会丢弃的,但这小**在这个世界的成长速度毕竟还是太慢了,真正成长起来,还不知道需要多少机缘外加时间呢。
但是,被封印在他第六层空间的本体却不然,它本身境界是大妖,又是天生亲和因果的因果兽,用因果来疗伤,自然是事半功倍。时间久了,等格里菲斯的本体恢复一些之后,还可以成为他的一张有利底牌,提高他在这个世界上安身立命的本钱。
至于目前吉阿满这具**的战斗力,当然没有办法硬抗小妖零的冲击。但类似零这种杀伤力有余,智力和控制力不足的单体怪物,若是没有左岸降临的力量,依靠着因果之力和格里菲斯厚重的远见以及战斗意识也是有一定几率拖死对方的。
格里菲斯推算过这是位面的力量极限,类似小妖零这样的加过,虽然不能算是这世界的顶端战力,但作为中流砥柱已经绰绰有余了。
杀掉零之后,格里菲斯获得了不少的因果力量,到了如今,那些作用在修复本体上面的因果团已经被用完,其效果还是有一些的。
那尊盘踞在格里菲斯第六层意识空间的巨大兽虽然看起来仍是伤痕累累,一动不动,不知生死,但比之初期时候那种完全死气沉沉的破败,反而多了一丝生气。
格里菲斯将剩下的因果,取了三分之二用来强化吉阿满的身体,而剩下了三分之一用作备用。
做完这一些之后,格里菲斯抬起脑袋看了一眼吉良,而对方这个时候正讲到自己用手掌扇零的片段,只听见吉良用一种刻意的无所谓的没什么大不了的口气讲着:
“我觉得他很没有礼貌,做的不对,于是我就用手掌打他,一边打他还一边告诉他‘竟然恬不知耻的向绅士递爪子……
看来我需要代替你爸妈教育教育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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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王子奇
俗话说,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吉良刚风光了两天,便被告知,吉良万事屋的产权问题已经明朗,上面的人判定产权是属于王家的。
这消息是在沙镇出事不久后发出的,显然何东健总警司因为仕途的黑暗已经有些心灰意冷,不愿再得罪像王家这样的庞然大物了。
好消息是王家那些剩下的女眷不知道是天生心肠柔软还是亏心事做多了,见到丈夫和孩子的下场,希望补偿一下吉家,竟然答应吉良一家人可以在度过了冬天之后才从房间里面搬出来。
另外,作为沙镇卷入前些日子怪物杀人事件的少数存活下来的当事人,吉良万事屋的招牌也跟着火了一把。
小镇的人迷信,想着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或者干脆认为吉良便是一福将,都想着过来沾一沾吉良的福气,有些人甚至乐此不疲。
吉良万事屋的生意一度居高不下,甚至有人还专门开出价格来,让吉良提供一些当时事件的小道消息。
吉良倒是趁机大赚特赚了一番,他计算着最近几天的收益,十分乐观的想着大概再需要三年,就能争取吉庆和格里菲斯的嫁妆和娶妻的钱了。
但他这白日梦做了没有多久,吉良万事屋的生意便渐渐冷却了下来。
过去了那一段被超常事物颠覆人生观的新鲜阶段,沙镇的人们又恢复到了往日枯燥圆周的生活轨迹中去了。于是,吉良便悲剧的吉良万事屋的收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只用几天的时间,便下降到了原本的水平线上了。
前一段时间,沙镇的王家来了一个叫王子奇的男人,传闻他是王家逝去家主王冕的表兄弟,王冕生前倒是跟他有颇多来往。
这个叫王子奇的人来自寒京的王家,他这次过来,有两个目的。
第一是为了查明自己表哥的死因,毕竟两人生前无论如何算是有着交情的。另外一个目的便是为了表哥王冕的家产。
按照法律上来说,王冕家的财产,在家主死后,是要归妻女所有的。
但王子奇不在乎这些,他在家族里面算是比较有能力的人,王家又是一个能者上,庸者下的大氛围,这些年被他暗中用计策排挤下去的王家子弟并不在少数。
况且一帮妇孺能做什么事,稍微用点手段便能让她们闭上嘴巴了,王子奇实在不担心自己接受表兄的财产会有丝毫的不妥。
事实正如他所想象的,在王子奇以一副道貌岸然的亲人姿态融入到沙镇王家这一群缺少主心骨的妇孺之中后,便用自己丰富的社会经验和财富收拢了一些人。
然后他借着各种各样的理由和由头一点一点扩张着自己在王家的权利,需要的时候,甚至有请过地头蛇过来砸王家的门面。
等王家妇孺在求助刑施部无果,六神无主之后,自己在闪亮登场,付出惨重代价后击退强敌,上演一场活生生的苦肉伎俩,赢取王家妇一致交口称赞。
当然了,女人并不是每个都是傻乎乎的花瓶,总有一些巾帼不让须眉的狠角色,沙镇王家也不例外。
不过,这些反对王子奇的声音被他以日益壮大的权利和压倒性的金钱攻势下渐渐边缘化,最终被挤出话语权的核心圈子,以至于被王子奇渐渐控制住了沙镇王家的整个局面。
……
……
格里菲斯最近在研究一粒时间的质量,这个课题的来源还是前段时间他无意间发现,这个世界的时间密度和其它象限的大部分的时间密度有所不同,似乎是更稀薄一些。
这是一个好坏参半的消息,好的一面是**和灵魂腐朽的时间将会被大大拉长。而坏的一面就是会进一步压制本质象限生命实力的成长速度,但境界已经是大妖的格里菲斯的本体恢复倒是不受影响。
格里菲斯最近在研究这种稀薄的时间密度对于因果之力会有怎样的影响,但这课题涉及的深度和广度颇为惊人,所以,格里菲斯现在还没有得到定性的结论。
时间踱入了深冬,处在山北的沙镇又下了几场大雪,遮天蔽日的,已经完全没有了太阳的容身余地。
北风呼啸的更加厉害了,吉良家里没有窗子,便只将遮挡寒风的稻草吹的猎猎直响。
事实上,山北的镇子,从第一场雪开始,到最后一场雪结束,整个冬天,都不曾融化分毫。那些积攒了一个冬天的雪片儿,要到明天开春才会融化,所以深冬世界,已经极少有人在街道上面走动了。
吉良家里也续起了过冬的粮食,无非是一些米面腌制的咸菜熏肉之流。
吉良前些天还想着赚些外快,硬挺着走了两三里地,没有一点收获,反而整个鞋子都湿透了。
既然无法工作,吉良就安心的躺在家里享受生活,累了吃点咸菜,渴了就去门外刮点雪烧开在壶子里,趁热喝下,实在是生活中让人心情愉快的部分。
在这段安逸愉快的日子中,唯一让吉良有些纠结的便是格里菲斯吃的太多了。
如今这个小胖堆每顿饭都要吃三个馒头,还要吧唧着嘴巴表示自己意犹未尽。
起初的时候,仗着自家存储的粮食多,吉良也未在意,但顿顿如此吃下去,吉良很快便发现家中余量不够度过这个冬天了。
吉良暗自苦恼的时候也终于下定决心,他和吉庆每人每天少吃一点,匀给格里菲斯来吃。
但这个并不是长久之计,长期处在饥饿中的人是很容易生病的。吉良外出又买了一些米面,终于补齐了格里菲斯的饭量,但由于严冬交通不便,米面价格涨得厉害,前段时间吉良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财产缩水了一大截子。
因为环境的限制,即使是在吉良一家,也有难得无所事事的时候。
吉庆买了许多竹子,她用刀将它们割成大小不一的竹丝,在整个冬天里面,便安静的坐在一角,一天听家人聊天,一边编制一些手工艺品,打算来年开春的时候,拿出去卖掉。
吉良则是每天劈劈材、烧烧水,偶尔打扫打扫室内的卫生,过了这个冬天,这幢在吉家老宅上矗立着的半成品房间也将不属于他了。这种事情一度让幼小的吉良沉默了几天,有时候还能够看到他拿着养父吉庆良的照片,坐在风雪飘扬的破败门边上叹息。
但他终究是一个乐观的人,漫长的冬日对于乐观的人来说,是抚慰心灵的良药。
而格里菲斯还是喜欢一个人在墙角发呆,他实际上是在推演自身所处位面的法则,同时纵向的往疑似本质生命体的吉阿满的**深处研究,但后者因为力量层级和工具缺乏的限制,几乎没有任何起色。
当冬日走到一半的时候,吉家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这位客人名叫王子奇,是如今沙镇王家比较有实权的人物之一。他前一阵子也有过来,是要看自家房产和房产所处地段以及以后这地段是否有有投资必要的,只是没有进吉良的房间。
这一次,他孤身一人再一次过来考察,逛了一圈儿感觉还算满意,最后兴之所至,敲响了吉良一家的门。
当时开门的是吉庆,这女孩子生性温柔又有礼貌,便将人让进了房间里面。
等格里菲斯为他沏了一杯茶,他暖在手掌心里,慢条斯理的说出自己是王家人的时候,气氛才有些尴尬起来。
但王子奇是一个心肠狠毒、善于用计的人,在他心中,家族、自身利益要比单位数的个人要重要的多,这一点,从王冕死后,他便毫不犹豫的调转枪头,对付王冕一家的妇孺便可见一斑。
这样的人自然不会将几个毛头小孩子放在眼里,他如今过来,并不会有所谓尴尬。事实上,他今天不过来,再过两天,就会有王家的仆人过来讨要‘房租’。
没有错,王子奇这次是来讨要房租的,吉家人住在他王家的房子里,当然是要收钱。之前何警司表示可以让吉家人免费住到冬季过完,但也只是基于王家极为妇孺的口头承诺,如今这不是家主胜似家主的王子奇出尔反尔,却也是代表着王家的。
王子奇倒不是想要那一点微不足道的房租或者是心胸狭隘有房间不愿给穷苦人来用。只是,这些日考察房屋地段确实是不错,他的表哥王冕的眼光自然是好的,在未来的五年里,随着沙镇经济的复苏繁荣,这地段必将成为另外一个沙镇的黄金地段,还能外连着进出的要道。
对于这样子的地盘,素来长于眼见的王子奇当然不让其从中间溜掉,前段时间,他好不容易用金钱权势逼迫着何东健警司就范,让他把这处房产的归属权划到了自己的名下。
为免夜长梦多,那个脑袋愚顽的何警司变了主意,王子奇打算让吉家的这些小家伙们赶紧搬离,自己将房产建立起来才算安心。
第四十八章 戒指
气氛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年龄最长的姐姐心理调节能力好一些,最先从房租的事情上回过神来,她表情还算镇定的问了一句:
“那么房租要怎样算?”
“1000贝元一个月吧,你那是什么表情,额……,不会没钱吧,不要开玩笑了,吉老板……啊,真没钱,过分了啊,……要不这样吧,我自作主张,打个九折吧。
900贝元……”王子奇笑呵呵的抿了一口茶水,连上的表情有些同情和随意,但话语却是夹枪带棒,真真假假,绵里藏针的。
“事实上,我听到过传闻,在我来之前,我家那几个淘气的嫂子曾经让你们免费住在这里。
我不知道这个传闻是真是假,但这房间是我们王家人的没有错,一砖一瓦都是我们自己盖的,你看,这里是房产证,这些砖瓦还是今年新产的。
不过,既然有这样的传闻,我觉得也不至于空穴来风,你叫吉庆对吧,你在吉家年龄最长,你看这个方案如何:
这里呢,有100贝元,给你们三天时间,你们三天之内立刻搬走,这100贝元就是你们的,就算我给你们的安家费。
相反的,三天时间一过,我……就要开始算房租了。”
王子奇走后,吉良和吉庆一脸茫然。事实上900贝元,已经有些积蓄的吉良还是拿得出的,但这房租一交,他们便什么都没有,连吃饭都成了问题。
“要不然咱们搬出去住吧?”
吉庆想了一会儿,终于还是这样下定决心。
“只能这样了,我明天早晨就去镇上看看有没有空闲的房间,等我商量好了价格,我们便一块搬过去。”
第二天还早,吉良便迎着漫天的风雪,一脚深一脚浅的走向了市镇中心。格里菲斯披挂上了一个用油纸剪开缝起来的透明雨衣,走了另外一条路,吉庆则是在家准备饭菜。
一上午的时间搜寻无果,两兄弟准时回来吃饭。吃完饭菜休息了一会儿,下午便又出发了。
格里菲斯这次去了镇上唯一的国立正规医院,他侧着耳朵,聆听着某种声音,走过一个个或者敞开或者关闭的病房门,最终停靠在一个破旧的,掉了颜色的,上了锁了房间前面。
那是一个重度抑郁狂暴病人的房间,房主的名字叫做孔芳,是一个四十初头的女人。这女人三十五岁的时候,儿子因为出世故死掉了,她因此抑郁寡欢,有了自毁和毁他的倾向。
格里菲斯驻足在门前,闭着眼睛听了许久。
但那空旷的医院走廊上,除了风声,却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响动。格里菲斯侧耳而听,表情愈发专注,然后情不自禁的流下眼泪来。
他走上前去,透过钢铁的门栏,向里望去,一个身着朴素灰色服装的女子正躺在床上,用亮晶晶的眼睛注视着来人。
“这便是你的愿望吗……
母亲?”
格里菲斯干爽的声音透过门栏清晰的传递到床上女人的耳朵里,她表情似哭似笑的点着头,格里菲斯微笑着退后一步,倒退过走廊,终于消失在茫茫的漫天风雪之中。
之后的几天,沙镇医院的便发现那个抑郁狂暴的女人彻底沦落成了疯子,她变成了精神病人,整天对着一张不知道从哪里捡回来的,绘制着一个小男孩的彩笔画乐呵呵的傻笑个不停。
画中的男孩裂开嘴巴笑的很开心,隐约可以辨析是她死去儿子的画像。他的身后是一个不算豪华的简陋的房子,房子墙上开着窗户,窗户里面正有一个笑容可掬的做饭女人,便是孔芳。
这幅画似乎成了孔芳如今唯一的精神慰藉,只要她手中拿着画卷,整个人便是安静幸福的。但若医生从其手中拿走画卷,孔芳会立刻便变的狂暴。
而谁也没有注意的是,孔芳手指上,那丈夫结婚时候送的,代表着家庭温馨的戒指,在不知道什么时候,不翼而飞了。
……
……
三天之后,吉良一家搬离了原来住的地方。
他们新的家靠近东街,只是位置偏离相对繁华的中心地带,是一个还算僻静的地方。
这房子的主人是本地的农民,庄家种在山里的梯田上面,生活上算是不富不贫。
家主家里面有一个面积四十多平的粮仓,每年秋收的粮食都会放置在里面。
但今年由于全国范围内的洪涝较往年多一些,全国范围内两家普遍上涨了两层,这房子的家主便寻思着机会难得,顺势将粮仓里的粮食卖了个干净。于是,就有了一个面积颇大的空房间。
前日,正好见到吉良在街道上‘游荡’,细问之下才知道他是要租房子的。当时的房主灵机一动,想着自己粮仓虽然不是家庭建筑,但胜在地方宽敞,他与吉良稍微一沟通,对方便欢天喜地的答应了。
至于房租便定在了300贝元一个月,这个价格相对市价来说,不算便宜,也不算太贵,吉良稍微想了一下,便答应了下来。
但房主还说了,这房子最多只能够租到明年的夏至,夏至过后,他是要用粮仓承装东西的。
虽然没有一次永远的解决住房问题,但好歹将眼前的急难应付了过去,否则再过两天,王家来收房的时候,吉家就只能够睡雪窝子了。
吉良是乐天知命的人,短时间内便解决住房问题让他感觉老天对自己不薄,他欢天喜地的回到家里,将消息宣布了一下,吉家人便收拾起要带走的行李来。
王子奇今天又来了一次,是来送300贝元的。他听说了吉良找到了入住的地方,将要搬离的事情特地过来道别的。
这一切并不出乎他的预料,几个豆丁大的小孩子,自己恐吓几下,再给点甜头,自然是乖乖的按照自己的意思来做了。
他热情的招呼了众人,神情遗憾了讲了几句话,便让几个家丁帮着吉家抬行李了。李子奇并不是一个正人君子,他是一个爱耍阴谋诡计的人,这是商人的职业病,但他装起正人君子来,却是有模有样、细致入微的。
行李收拾了一个晌午的时间,王子奇耐心的陪在旁边等了一个晌午,其间还不是关切的问一下是否需要帮助之类的话,让吉良这种三观未稳的人感动到一塌糊涂,宛如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干爹一样。
收拾完毕,王子奇令家丁抬着几口大箱子和一个简单的小书柜向着东街送去,他笑眯眯的站在吉良万事屋的旧址上同吉家人挥手道别。
然而道路湿滑,那抬东西的家丁还未走两步,便被脚下的冰雪滑到,顿时摔了一跤。而他背上的行李也并没能够幸免,‘咚’的砸在地上,散了一地。
“哎呀,小心一点嘛,又不是在自己干活,摔了就摔了。这是别人家的东西,摔坏了是要赔偿的。”
王子奇的声音由远及近,他一边说话一边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歉然,顺势便蹲下来,收拾着散落在地上的东西来。
他笑着一边说话一边拿起一顶灰色的毛线帽子,拍掉上面的雪片草叶,放回到箱子里。
“没关系,没关系,都是些旧东西,值不了几个钱,摔坏了也没关系。倒是我们,无端端的麻烦你们帮忙搬东西,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
吉良和格里菲斯蹲在他的不远处,都撅着屁股找寻着散落的东西,吉良手里拿着一个白色花瓶一样的瓷器,另一只手上刚从雪窝子里面拔出一个黄铜的戒指。
他疑惑的看着这枚陌生的戒指,努力回想着自家收藏里面是否有过这样的东西。
但他很快就放弃了,他的养父吉庆良也是开万事屋的,一生之中收集的东西千奇百怪,古董都有几个,吉良也不能够完全的清算过来,多处一个戒指,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他刚准备将戒指收起来,便被旁边的王子奇叫住了。
“吉小兄弟,能把你手里的东西拿给我看看吗?”
这种事情当然没有问题,吉良无所谓的递过去,然后,王子奇把玩了一会儿,随即一脸复杂的将戒指还了过来。
随后的路程,王子奇竟然也跟随了上来,他和家主吉良聊了会天,抱着格里菲斯走过了一段崎岖的路程,到临近东街的时候,才漫不经心的说了一些话:
“不知道吉小兄弟刚才的戒指是从哪里来的?”
“我也不是很清楚,大概是乃父遗留下来的吧。”吉良有些不确定,他看了一眼格里菲斯想要找些声援,但后者正趴在李子奇的肩头上打着哈欠,显然是有些瞌睡了。
“你父亲遗留下来的?这就难怪了。
吉小兄弟啊,有些话,我藏在心里,一直未跟人讲。今天见到这戒指,睹物思人,不知道吉小兄弟愿不愿意听我这已经半个入土的人唠叨几句。”
第四十九章 传奇古董
王子奇的声音低沉,情绪低落着,吉家人是善良的人,当然不会扫了王子奇的兴致,所以吉良急忙表示自己是愿意倾听的。
“愚兄曾有一方妻子,我们青梅竹马,长大后便结为连理,十分恩爱。我们结婚的时候,愚兄我并不像现在一样有些钱锦,当时的我只是个穷小子,所以,我便用一个铜戒指当做定情礼物送给了她,而她也并没有嫌弃,欣然接受了。
但天有不测风云,我那爱妻命苦,先天有疾,才过中年,便早早离世。在这之后,我十分消沉懊悔,后悔自己婚后只知道赚钱,没有好好给她一个幸福的婚姻。
但后悔已无用,人已死了,我说什么做什么都无法挽回。
本来,我想拿回妻子的结婚戒指做为余生的纪念,但我翻遍任何角落都没能找到,不想今日竟然在吉小兄弟的行李中发现了此物。
当然,我并没有别的意思,我那妻子与我表嫂素来关系亲密,常来沙镇游玩,定时在那个时候,不小心弄丢的,或者干脆是找吉庆良老板委托的任务也有可能。”
这话题沉重,王子奇的声音低沉,带着回忆往事的味道和感染力,让气氛变得有些压抑和悲桑。
他本是来索要戒指的,这东西价值连城,是东傲国西斯比曼·佳德伦先生年轻时候的佳作。用途也是用来提婚的,可以说王子奇所讲述的那凄凉的爱情故事都是真的,只是主角换成了自己而已。
他眼睛有些风光的瞅着那黄铜的戒指,暗叹吉家人不识货,竟然让宝贝蒙尘在破铜烂铁里面,但口中所出的声音却更加沉重悲痛了。
“我想用1000贝元买我这亡妻的戒指,不知道吉小兄弟愿不愿意割爱,我可怜的亡妻,这可是我唯一爱过她的证据了……”
男儿有泪不轻谈,王子奇红着眼睛,吉良和吉庆都被他感动了泫然欲泣。王子奇的一番话让吉良的心中充满了爱和正能量,他想着人间有真情,这男人真情的流露当是天地间极动人极感性的画卷了。
他几乎陶醉在其中,角色代入深刻,觉得自己仿佛也成了那画卷中浓墨重彩的一笔。
但这浓墨重彩的一笔沉浸在天地间极动人极感性的画卷无法自拔的时候,在他的身边,困意正浓的格里菲斯张着嘴巴伸直短短的小胳膊小腿大大的打了一个哈欠,然后一脸无辜、茫然、困意正浓的看向大家。
王子奇尴尬的看着格里菲斯,他并未想到自己情绪酝酿这样到位的演技也会被人打断,不过他是脸皮很厚的人,尴尬的笑了笑之后,便继续所要起那黄铜戒指来。
吉良这画卷里浓墨重彩的一笔当然不会扫了王子奇的兴致,大手一拍,当即表示戒指什么的,随便拿走,连钱都不用给。
但王子奇也是个说一不二的有担当的男子,当场就给了吉良1000贝元,还撂下狠话,不拿钱就是看不起他,他就要翻脸
两人推来推去,终于皆大欢喜的搞定了这一庄生意,格里菲斯搂着王子奇的脖子,左手放在嘴巴上又是一个大大的哈欠。
哎,人生如戏,几多无聊。
吉家乔迁完成,王子奇说了几句客套和喜庆的话,潇洒的走开了。
吉家和王家地位差距很大,吉良和王子奇他们注定是一条平行线,这一次转身,终将为两人带来愈行愈远的未来。
吉家的冬日依旧平平淡淡,他们是快乐又悲伤的平凡人,不用工作会开心,吃不饱肚子会悲伤,这是他们的人生轨迹,也必将一直快乐又悲伤下去。
但王子奇的冬日却是无限风光,他几乎空手套白狼从吉家弄了一件传奇古董,他自豪于自己的演技和眼力,但他却不知道,这个冬天,他的精彩生活,才刚刚开始。
……
……
沙镇又开始下雪了,格里菲斯站在门前看着天,那漫天的鹅毛纷纷繁繁的飘落下来,他听着屋内吉良和吉庆或者吵闹或者安静的对白,嘴角情不自禁的勾起一弯温暖。
王子奇自从拿到那个戒指之后,便一直带在身边,他钟爱那枚戒指,甚至有些过度‘溺爱’了。
西斯比曼·佳德伦先生的作品无论是在观赏性还是在价值上都是翘楚,王子奇‘溺爱’一些实在是正常的。
但这种正常直到持续到了那一天,王子奇突然宣布要跟戒指结婚,一切就变得不正常了。
细细想来,王子奇这些天的行为都是充满了古怪的。
自从他拿到戒指之后,便从未让戒指离身,洗澡吃饭睡觉上厕所都是捧在手心里,却从不带在手指上。
王子奇为戒指起了一个可爱的名字叫做‘米奇’,是一个粉色的少女之名。他为米奇用丝绸和布料做了衣服,用木头做了小房间和小摇篮、小秋千,然后在自己的床头上还为其安排了专门的位置。
王子奇称呼米奇热情亲切,甚至在许多严肃的公众的场合都没有避讳过,起初人们认为这是新的王家隐家主的别具一格的炫富情节,都没有在意,直到那一天……
“尸斑融合,尸僵出现,下颚关节僵直,但并未出现全身大面积僵直现象,初步推断死者死亡时间为三到六个小时之间。
死者表面无刮擦伤和外物击打痕迹,初步判定为为自杀,死亡动机不明,死亡原因……”
死亡原因是重金属中毒。
那一天,家仆打扫卫生的时候,发现王子奇穿着睡衣表情祥和幸福的死在自己的卧室里面,死因竟然是吞食黄铜戒指。
那戒指主要成分虽然是黄铜,但西斯比曼·佳德伦先生在制作它的时候,为了增加色泽度,实际上是放了一些贵重金属的粉末进去的。
众所周知的,重金属由于本身的特殊性,会跟构成人体的蛋白质发生反应,使蛋白质变质、沉淀,最终导致人体死亡。
但吞服重金属至死的过程是痛苦难耐的,但王子奇死前,那残留在脸颊上的诡异幸福感确是让刑施部费解了很久,那是如同找到了真爱般的笑容。
王子奇的死,同样惊动了蜗居在家的吉良同志。
他对于前者的印象还停留在有担当,纯爷们的层面上,精心打扮了一番,便出现在了王子奇的葬礼上了。
幸好如今在时间上已经到了立春时节,房间外面虽然依旧很冷,但整个冬季所积攒的冰雪已经有了融化的迹象。
吉良穿上了少有得体的衣服,拉着格里菲斯走进了王家的葬礼堂。
葬礼堂里面人群三三两两,大多是镇子上有身份地位的人,还有一些是邻里,再则便是一些知交好友。人们穿着黑色的西服或者纱衣低声议论着,无非是什么‘王家人撞了邪,一年之内男丁死绝’之类的话。
吉良在这样的氛围中低着头拉着格列菲斯一路穿过人群,他自认为跟那个愿意叫他‘吉小兄弟’的王家隐家主王子奇是往年之交,所以此时的悲恸倒是实实在在的。
他正这样想的时候,身边刚好流过一小撮妇人,他们是沙镇刑施部和某些富商的妻子,无意间聚拢在一起,便叽叽喳喳卖弄着新买的化妆品、项链、手环之类的东西。
吉良和格里菲斯经过这些妇人身边的时候,她们的话题刚好定格在王子奇这一次的死因上面:
“说到手环啊,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你们知道这个王子奇是怎么死的吗,是被人下了恶毒的诅咒诅咒死的。
听说他生前不知道从哪里得来了一枚黄铜戒指,邪门的厉害,把那王子奇的魂儿都勾走了,整天茶不思饭不想的,就跟那个戒指厮混在一起,跟刚坠入爱河的小两口似的。
后来听说王子奇还宣布跟那戒指结了婚,简直是入魔到家了,再后来就听说他吞服戒指死掉了。”
这故事是离奇的,这种离奇之于沙镇这种平凡寂寞的小镇,之于小镇上百般无聊的贵妇们,是有着不小吸引力的。
这些热衷于八卦,喜欢嚼舌根的物种,在听到其中一个女人引开的话题之后,纷纷七嘴八舌的发表自己的建议,述说自己说听到的更加离奇的关于戒指和王子奇之间的故事。
王子奇的死因刑施部初步断定是自杀,她们激烈的讨论着,俱都真知灼见的认为是他杀。而凶手,便是那个赠送诅咒戒指的那个人。
她们说的言之凿凿,还列举了几大理由,几种论点,几个旁白和假设,简直跟亲眼见过一样。
实际上,刑施部的人哪里会相信利用戒指的诅咒杀人的事情,他们是讲究法制的群体,即使有人相信,也不能够成为抓捕凶手的证据。
但吉良听到这里脸色已经白的像纸了,他不懂的刑施部的运作形式,但偏偏却知道戒指是从哪里流传出去的,也知道将戒指交到王子奇手中的是谁,当然就是做为‘那画卷中浓墨重彩的一笔’吉小兄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