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联想
这事情实在不算难查,只要有心,花些时间,很快就能查到他吉良身上,必定吉良感情爆发奋勇‘推销’自家戒指给王子奇的时候,旁边还是有许多家丁存在的。
至于杀人动机,吉良简直是完美符合。
王冕、王屯屯霸占他家祖房,结果怎样——死,而且死的无头无尾,到现在还没有结案。
现在王子奇来了,又要把他们赶出祖房,这次吉良更加干脆,直接送个戒指给人家,结果怎么样——死,吞戒指自杀啊,宇宙大奇葩死法排名第三。
吉良的冷汗哗啦啦的流个不停,他不联想不知道,还以为自己忠肝义胆,是‘那画卷中浓墨重彩的一笔’,一联想起来,自己都觉得自己不杀人没有天理了。
想到这里,吉良再也无法淡定下来,他拉着傻头傻脑在灵堂里面乱逛的格里菲斯匆匆忙忙的回到家中,直接就关上门窗纠结去了。
细心的吉庆发现了吉良的异状,一番询问之下,方才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她是一个内秀且温柔的人,但必定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女,社会经验并不丰富。
她听了吉良的话,想了一会儿,并未能权衡出其中的厉害关系。
但她是爱吉良的,知道弟弟并未杀人,并不希望对方承受不白之冤。实际上,若是防患于未然的往坏处想,吉良是要吃牢饭的。
吉庆这样想着,担忧的神色便不自觉的爬满脸颊,她迅速盘算了一下利害关系,用试探的口吻问着吉良:
“要不我们往山外面逃吧。”
往山外面逃确实是一个思路,吉良一脸苦大仇深,但阻碍他如此行的唯一原因便是金钱了。
穿山越岭的往外面的世界逃窜,这本身的前四个字‘穿山越岭’就要花费不少的时间和物资上的投入,最简单的说,你走山路,总要带干粮和帐篷吧。
另外一方面,若是侥幸走出了大山,到了外面的世界,他们吉家又该如何谋生呢。
吉良和吉庆都没有去过山外,只听年迈的吉庆良在阴天下雨的屋檐下,叼着旱烟,用支言碎语讲述过那外面的故事。
在年迈的老父亲的故事里,那山外的世界是个充满了各种神奇和富裕的地方,有用蒸汽带动的汽车,还有长着绿眼睛黄头发的人。
但在年迈的老父亲的故事里,那外面的世界同样危险,那里似乎处处隐藏着危机,让人在不知不觉里面就蒙受了大的亏损。
年少轻狂,向往着海阔天空的吉良对于外面的世界是又爱又恨的,以至于现在被吉庆提出来,一时间也是难以决断。
他认为自己这蒙冤之身迟早会被不明真相的群众捉起来,逃命到山外面自然是极好的。
但山外世界的不确定性让他又十分不忍心让吉庆和格里菲斯陪他冒险。说到底,他在沙镇还能够靠着人熟地熟做些小本生意,靠着祖传下来的影响力,鼓捣个吉良万事屋什么的。
不过到了山的外面,怎样谋生他又有些迷茫了。
吉家若是有钱还好一些,可以用钱财来作为乔迁的过渡,但吉家没钱。
格里菲斯允着小指头,隔着门框一脸无辜,吉庆从屋子里面出来,有些勉强的笑了笑,抱着格里菲斯走开了。
事实上那枚黄铜的戒指正是从格里菲斯手中流落出去的,那个从孔芳手指上拿下来,被世人称作东傲国西斯比曼·佳德伦先生年轻时候的佳作的定情戒指。
格里菲斯付了一点代价与孔芳缔结了契约,为其实现了母子团圆的愿望,拿了她的戒指并剥夺或者说是复制了他对亲情的执念。
由于孔芳并未触动高悬在虚空之中那因果的弦线,所以此番格里菲斯的身份并不是因果的执行者,反而代表的是他自己本身。这样缔结契约的坏处就是他也会支付一定的代价,而从契约中截留的因果却要比之前少许多。
事实上,格里菲斯倒不是不能直接杀掉王子奇,那种跟捏死蚂蚁一样的事情,其实没有什么难度。
但格里菲斯深谙因果循环的道理,杀人是件很麻烦的事情,会招来许多因果,他不愿意这样承担,那只好假借人手,换一种方式了。
西斯比曼·佳德伦先生年轻时候的订婚戒指代表着相爱的情侣,而在其上加上孔芳对亲情的执念就会产生一加一大于二的化学反应,成为对爱情另外一半深刻的执念。
实际上,王子奇先生即使不认识所谓西斯比曼·佳德伦先生的订婚戒指,他同样会被这爱情之美所吸引,然后无法抑制的沉沦下去。
而最终王子奇先生死亡的原因乃是死于爱情,正如西斯比曼·佳德伦先生那可怜的亡妻一样,又如孔芳女士那可悲的孩子一样,他们在爱情和执着里,走向灭亡,而格里菲斯所做的,只是加速了这个过程。
至于杀人的因果由谁来承担,格里菲斯遗憾的耸耸肩表示,反正不是他,他所做的一切只是让一个已经编排好的剧情重演一遍而已。
而令格里菲斯不惜花费代价也要杀掉王子奇的原因其实有两个,第一个是格里菲斯乐意,第二个是他必须归还吉家人因果,意思就是报恩,而且还是养育之恩。
对于这一世的吉阿满来讲,缠绕在格里菲斯身体上的因果,有一些是来自吉良和吉庆这对小人儿的羁绊。这个并不是说有了亲情不好,只是格里菲斯想要超脱凡俗,必须偿还所亏欠的因果。
像是这一次,格里菲斯付了代价做事情,就能够很好的抵消一部分亏欠。
他曾经用因果的触须,为吉良探知过有限的未来,在这不多的未来图片里,吉良必将受尽王子奇的欺诈与愚弄,还会有一些血光之灾。
当然,有格里菲斯这种经年大妖保驾护航,吉良的结局定然是有惊无险。
格里菲斯对于这种小打小闹实在没有多少兴趣,他又不指望从吉家人里面收割因果,还不如早点把王子奇这个小蚱蜢掐死掉算了,免得蹦跶来蹦哒去的影响心情。
……
……
先不说大妖这边怎么的没有节操,吉良这两天可是苦恼坏了,他满脑子想着自己要被抓了要坐牢了,满腔年少活泼的热情都变成了一谭苦哈哈的死水。
所以吉良这两天相当的低气压,时间已经是立春后的两周了,他还在像鲶鱼一样,整个背景的颜色都是浅灰色的,软弱无骨的趴在桌子上面,一点开工干活的意思都欠奉。
格里菲斯顶着一个大蘑菇头,嘴巴里叼着个窝窝,流着鼻涕不小心飘到了他的面前,刚巧听见吉良又凄又凉自怨又自艾的碎碎念道这里:
“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
惜昨日,几度芳华!感今朝,流年覆水!诉别离,苦乐交措!言情爱,难舍难分!忆昔颜,悲满怀,恐彷徨………
人生匆匆几十年,转眼云烟散尽,生亦何欢,死亦何哀,。
人敬我如何,恶我如何,畏我如何,轻我又如何。
喜乐忧愁,皆归尘土,正可谓沉醉何欢凉……
浮云!”
格里菲斯吸溜一下鼻涕,无语的撇了撇嘴巴,这个二货真尼玛打击过头了,念头都已经大彻大悟到四大皆空了。
好在格里菲斯也不是一棒子将人打到死的人,他想着有个哥哥姐姐不容易,无论如何都要多玩两天。
于是,当天晚上,上山采摘野菜的吉庆还未到天黑便行色匆匆‘鬼头鬼脑’的跑回来,手里捧着一个方形红箱子,形迹可疑,欲盖弥彰。
吉庆关上房门,将红箱子放在桌子打开,竟然是整整一箱子的黄金。那些黄金被做成了条状码在一起,粗粗数起来竟然有四十多根。而这箱黄金的来历,竟然是吉庆在后山挖野菜的时候不小心挖到的,这人世间的事情,果然是有趣又充满了惊喜偶然。
吉庆这个小妞虽然已经十七了,但总的来说,还是单纯到可爱。
因为沙镇民风淳朴,吉庆又是淳朴民风中催生出来的典型姑娘,短短的十七年里,可是很少说谎或者暗地里做利己损人事情的。
挖野菜那会儿,吉庆曾经打开过那红色的方盒子,当时就吓傻了,她哪里见过这么多的黄金呀,搭眼一瞅能辨认出来就已经很不一般了。她想着吉良如今的窘境,暗道天无绝人之路,吉良有救了云云。
于是将箱子藏在衣服里面,一路飘乎乎的往家里跑,生怕别人看到,那形迹可疑的是个人都知道有问题。
好在吉庆低调惯了,家里又穷,没什么朋友,即使有人好奇,也并没有刨根问底的打算。
吉庆将金子的事情一说,吉良当场就活了过来,他双眼放光,感觉牢狱的生活终于距离自己远了一点儿。
兴奋之下,吉良当场便拉着格里菲斯上街去买用于翻山越岭的装备。现在这个时间,以吉良的身份,今天这种大面值货币是不能拿出去的,不过幸好吉良还有些存钱,王子奇因为要忽悠吉良陆陆续续给了300和1000贝元,相当于变相的给吉家付了房租。
花干净了身上的零散贝元,吉良终于志得意满的回家去了。
第五十一章 来自远方的呼唤
吉良因为心里有鬼,想着自己送人的戒指将人诅咒死的事情,总以为全宇宙的人民都在拿眼白在偷偷关注着他,所以思前想后之下,竟然折腾着要大半夜的,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沙镇。
谁都没给通知,房东也没有给说,吉良一家便在三更半夜里面静悄悄的出发了。
一个月后,吉良站在一个岔道口,手捧着手中的地图有些犹豫不决。
大山中的地图大多不十分详细,因为四周都是树和山包的环境,根本没有参照物可研,所以吉良手中的所谓地图,也只是以俯览的角度,大体上给了旅行者一个相对正确的方向和参考,至于旅者到底走到了哪个步骤,那是全凭自己判断的。
吉良跟吉庆叽叽喳喳的研究了一会儿,终于有些不确定的选择了一条相对平缓的道路。格里菲斯懒洋洋的抬起头看了看天空毛茸茸的暖阳,不置可否的撇了撇嘴巴。
这种认路的事情,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面,吉庆和吉良两人已经合力上演过很多次了,格里菲斯都有点审美疲劳了。他们每次都煞有介事,很专业的样子,然后不久后还要倒回来重新走。
当然两人并不是每次都有带领错,必定就是靠纯蒙的,还有百分之五十的正确率呢。
话说这一路上的事情还有很多,因为走错路,翻山越岭的时间拖长,再加上吉家人准备不充足,到了中途的时候,他们是有些粮食短缺的。
但好在吉良常年上山采野菜摘木耳,这一路上吃饭供应倒也不算缺乏。
荒山中的小动物很多,吉良偶尔会外出打打猎,收获几只小松鼠,斑鸠之类的东西改善改善伙食。但有的时候,也会被某些大型动物捕猎,成为别人眼中的改善伙食对象。
但不管怎么说,这一路有惊无险,眼看就要到达人类居住的地界了。
目标就在眼前,吉良和吉庆看起来精气神都还不错。这两个人一个月未有洗澡,又在大山中穿行,衣服上面已经有些异味了。
格里菲斯背着一个大大双肩背包跟在两人屁股后面,他屈伸指头弹开一条盘绕在树藤上准备伺机捕猎的小青蛇,耳朵动了动,已经隐约可以听到人类文明所发出的声音了。
果然,又走了半日,林间的树木愈加稀疏,道路也规整平坦了许多。到得太阳落山,已经能够看到密林间所修筑的一条盘山公路。
那公路破旧,显然已经经历过了许多的光阴时日,吉良兴奋的脱下鞋子,光着脚在那条被夕阳余光晒的有些许温暖的马路上大跳大叫,这许多天来,密林暗无天日的生活,已经让他厌倦透顶了。
傍晚的时候,吉良一家在盘山公路边上搭了一间小帐篷,一家三口蜷缩着,疲倦的相拥而眠。
今晚,山外的星星特别明亮,月亮似乎比在沙镇的时候也大一些,显得格外有神韵。
吉良打着匀称的小呼噜,摆成大字型,横躺在帐篷最左边,偶尔会小声的磨磨牙齿,作为普通人,他这些天确实是累坏了。
吉庆侧着身子,乖巧的蜷缩着腿,睡在最右边,即使是温柔的大姐姐这个时间也已经沉沉睡下了。
格里菲斯梦游一样坐起来,左右看了看,然后仰起头,望着皎洁的明月怔怔出神。
他刚才感觉到,在遥远的空间,有人正在试图以真名召唤自己。那时间虽然短暂,但试图以真名召唤自己这件事情本身就有着怪异之处的。
格里菲斯陨落了不知道多少年了,他曾经的辉煌,随着时间的流淌,也一定成了风化在坟墓上的石头,不会被人明白,更加不会被人记住。
甚至到了今时今日,跟格里菲斯同时代的大妖,也应该战死的战死,老死的老死了吧。大妖的生命虽然长久,但不是永恒。它们**的寿命或许会长,但灵魂却会先于**腐朽,其结果同样是死亡。
格里菲斯自己是借用罗托迪尔的童蛋之力灵魂才得以保全,并未损耗太久,这实际上是托了这个疑似本质象限生命体的**的福。
况且格里菲斯在陨落以前,可是中断了所有邀请他降临的仪礼,关闭了他几乎所有的虫洞通道。
基于以上原因,还有谁会记得格里菲斯,认得格里菲斯,他又是如何知道格里菲斯的真名的?要知道大妖格里菲斯的真名,可不是人人都有权利知道,都有能力承受的。
因此格里菲斯对这事情倒是相当好奇,他是想要知道那在遥远的宇宙深处以真名呼唤自己的是何方神圣,但可惜,那呼唤虽然存在,但却是以扩散的形式毫无分辨的向四维扩散的,并没有具体的定向传送,所以在经过了不知道几多个象限和位面之后,来到格里菲斯面前的那呼唤已经微弱的只剩下涟漪了。
面对这种样子的微弱信号,巅峰的时期的格里菲斯倒是能够顺藤摸瓜找到源泉,但是对于如今极度虚弱的他来说,破开无数象限,找到信号的源泉,已然不可能。
格里菲斯有几方死敌,算算时间,应该是已经陨落许久了。
但凡事总有例外,既然因果兽格里菲斯都能够通过罗托迪尔的童蛋重生,说不准这些同样强悍的生物也有一些方法能够拖延死亡的来临。
这种事情几乎微乎其微,宿命的事,且是说拖延就能拖延的。但格里菲斯从来不是一个侥幸的人,他要用最坏的打算和准备迎接未知的未来。
格里菲斯如今的实力是很薄弱的,他前些日子对付王冕、王子奇等人,几乎都是响应着因果,以因果执行者的身份和地位出现的,这种样子的出现方式会让他的整体实力受到左岸的加成,所以甫一出现,便给无论是敌人还是友方一种无敌和无解的即视感。
但令人尴尬的是格里菲斯并不能保证每一次他遇到的敌人恰好是那些触动了因果的人,只有一些人和事情会想疯狗一样突然扑过来,让失去了因果执行者身份保护的格里菲斯疲于应对。
而且左岸的加成并不是无限的,他会根据格里菲斯的身体素质进行衡量给予。而吉阿满的身体偏偏疑似本质象限的生命体,被这世界的力量压制的极端厉害,要成长起来,异常艰难,所以直到目前为止,在本世界众多高手中也只能勉强算个中等,这个还要算上道格拉蛋白原质初期时候对吉阿满**的恐怖加成。
在这排位在三位数以上的象限里培养本质生命体,这个几乎不可能,它会在耗尽无数的光阴后吸干象限所有的能量,然后导致整个象限的崩溃。这种方法不适合格里菲斯,况且他没有那样长的时间。
因此格里菲斯如今所走的路线是将百分之九十的资源倾斜给本体疗伤,剩下百分之十的资源用来提升吉阿满的**和应付突发情况。
无论如何,本质象限的生命体分身格里菲斯是不打算放弃的,事实上,在本体和吉阿满之间让他选择选择一个留下来,他十有**会是选择吉阿满。本质象限生命体这个名词听起来就是一个硕大的诱惑,这种东西要么不成长起来,一旦成长起来便是一尊无法形容的存在。
而既然吉阿满的**如此难以培养,而格里菲斯的整体重心又是放在本体的疗伤恢复上,为什么还要花费因果和代价提升吉阿满的实力呢。
这是因为本质象限的生物在成长起来之前同样脆弱,同样会死,格里菲斯必须保证在这个世界上吉阿满的**有足够自保的能力。
同时,格里菲斯的本体恢复所需要的因果,是通过吉阿满这个分身赚取的,吉阿满本身的实力越高,他所能感应到的因果弦线的颤动便越加细腻,收获因果的方式和选择也更加多一些,这将大大减少本体的恢复时间。
而最终,等格里菲斯的本体全面恢复之后,结合着本质象限生命体的吉阿满,让他可以做一些极致疯狂的事情,这或许会让他打破宿命的枷锁,超脱大妖的境界,成就更高的传奇。
……
……
第二天醒来之后,吉良一家继续赶路,因此很快到了人类居住的区域。
有人的地方,就需要货币,所以吉良决定兑换一部分的金条。
因为害怕被人惦记,吉良没敢去金店或者黄金交易市场,在路边摊上找了一个收黄金、白银、首饰的中年大叔,也不知道价格公道与否,脱手了两枚金条。
有了这两枚金条的资金,格里菲斯一行的旅途便轻松了许多,当天晚上,吉良罕见的住了旅店,并要了两个大房间,吉庆一间,吉良和格里菲斯一间。
三人住了一晚,第二天又匆匆离开了。
既然说道了吉良家的金条,那便顺道谈谈这些金条的来历。
按照明面上来说,吉家的金条是吉庆在挖野菜的时候无意间挖到的,是横财。但话又说回来了,吉良这些年没少去后山,挖的大大小小的野菜无论如何也有一卡车的分量,没道理他没有发现金子,却被偶尔来一次的吉庆所发现了啊。
这些金子当然是格里菲斯从王家仓库里面拿来的,王家的王子奇都被他搞死掉了,顺手拿点身外之外实在稀松平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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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贵子日记一
我叫梁秋贵子,23岁,是一个从身体到灵魂都已经腐朽的人。
我的母亲在生我的时候难产而死,父亲大人是个冷漠的男人,他不苟言笑,在我三岁那年一个阳光明媚的秋日晌午,一言不发的走出房门,再也没有回来。
我的童年塞满了悲剧,我痛恨那将我降生下来的母亲,痛恨那弃我而去的父亲,也痛恨那将生母克死,让家庭崩溃离兮的自己。
因此,那时间的我是丑陋扭曲的,拼命的伤害自己和他人,然后在暗无天日的童年里堕落成恐怖的怪物。
但所幸,我有一个名叫梁秋智识的哥哥,他是父亲和另外一个女人所生的孩子。在母亲怀上我之前,这个叫做梁秋智识的同父异母的哥哥便已经降生在这世界上,整整两年有余了。
母亲死后的第三个月,父亲便将梁秋智识带入了家中,我无端端的多了一个哥哥,家庭勉强完整,直到父亲撇下了我们,一个人离开为止。
在那之后一年之久,我未说过一句话,我孤僻、乖谬,与世界为敌。
虽然很难相信,但我跟智识的感情很好,这或许源于我们相似的命运,而智识的母亲同样是难产而死,如同我的母亲一样,这听起来并非偶然。
不同于我的叛逆,智识要宽容温和的多,对于我,他有些逆来顺受。
愤世嫉俗的妹妹和温厚宽容的大哥哥,这种组合像是某个时间档的肥皂剧,但生活比肥皂剧要精彩的多,我们这对兄妹从三岁开始相依为命一直到现在。
梁秋智识确实是一个不错的人,长得开朗,性格活泼,像是阳光一样。他对我照顾有加,即使没有了那女人和那男人,我们的生活仍旧不错。
后来我开始依恋他,喜欢看他弯起双眼干净爽朗的笑容,这让我上瘾,像吸毒一样。
为了养家,智识退了学在外面找了一份工作,我呆在家里,像是一个等待丈夫回家的妻子。
智识从事怎样的工作,工作是否辛苦,这些我都不知道。他绝口不提,我也绝对不问。我喜欢他每天下班回来给我带来的小礼物,这让我感觉安宁,只是智识不经意间露出的疲倦侧脸,总是让我莫名的开心不起来。
偶尔的时候,我会大发雷霆,不知道是怎么了,我像是雷雨天的野猫一样炸开毛,用利爪伤害着身边的人。
但梁秋智识从来不曾经怪过我,那记忆中的表情总是沐浴在阳光里面,他会大笑着抓着我散乱的头发说‘贵子,不要生气嘛,生气的孩子会变老哦。’
这样的话陪伴了我很多年,它好像在每个秋天,每个夏天,每个春天以及每个冬天都在响动着,我爱智识说这话的方式,这让我愈加安宁。
在我七岁那年的一个暴雨天,天空闪着雷,我被某个东西纠缠着,躺在床上痛苦了一宿。智识坐在床边,握着我的手,陪伴了一宿,当时我很虚弱,脸色莹白,但却感觉幸福。
在那之后,我的人生迎来了某个不可思议的转折,因为我发现,我可以看见未来。
没有错,我可以看见未来!
我大病之后,智识让我美美的睡上一觉补充精神,我一向很听他的话,这一次也不例外。
然后,在梦中,我便走进了某个漆黑的空间,那似乎是我的内心世界,但比我的内心还要黑暗广袤,伸手不见五指。
**行,迷茫着日复一日,终于看到了一道光。等我走进,才发现那竟是一道河。河中流淌着水晶一样发着光的流水,五颜六色的,从虚空里来,往虚空里去。
后来我被那五颜六色的河水吸引,痴迷于它的精彩和冷然,直到我发现,当我聚精会神的观望水面,竟然可以看见某些未来的片段。
这发现让我兴奋,而我似乎不再需要睡眠,每天只要闭上眼睛,精神放松下去,就能够进入那片神秘的区域。
我在那区域中呆了许多年,却从不厌烦。我是一个孤僻的人,没有朋友,而那黑暗的领域里面,除了我,似乎只剩下了那一道河。
我翻阅了所有的资料和古老的书籍,并未找到关于那条神奇河流的线索,它能让我看到未来,虽然只是无定性的片段,但这已经超出了人类的本分,所以我称这片黑暗无光的区域为‘神之领域’,而那条河被我称为‘预言之河’。
我开始沉迷在未来之中,那些纷乱又无序的画面让我着迷,我日复一日望着那河发呆。同时,也不在奢望着能够遇到同类,因为在神的领域里面,没有人类存在的空间。
直视太阳的人,眼睛会被刺痛,直视命运的人,眼睛会被刺瞎。
有一天,我发现眼睛出了问题,我瞎了。
但在梦中,我仍是一个五感健全的人。
自那之后,我对于‘预言之河’便饱含敬畏,对于未来,我也刻意不再窥探,我知道长久的窥探未来需要付出代价,而这代价,她远远承受不起,所以许多死后,我都在刻意回避着那条河。
自从瞎眼之后,智识对我更加照顾,他总是等我睡下之后才睡,虽然我已不再需要睡眠,但为了让他安心,我总会强迫自己睡上一会儿。
但身在神之领域的人像是瘾君子,面前发着光的河是毒药,尝过毒药的滋味,身体便再也戒不掉那毒的瘾。
我开始渴望知道未来,我感到孤单,尤其是在这满眼是黑暗的未知世界。未知是恐惧和迷茫的源泉,我的世界一半在永远的黑暗里,那里有智识在发光,一半在光华的河边,那里只有浓稠的黑暗。
永远的黑暗滋生着孤单,它们相依为命,让我看起来像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
我是瘾君子,但我在尝试着戒毒,这一切是以为了智识,因为我还想要在睡醒以后,再听一听他温暖了黑暗的声音。
又过了许多时间,我二十岁,智识二十二岁,那一年,他有了女朋友,名字叫熏,这让我不安。
智识的女友是城市里一个裁缝的女儿,人长得漂亮,性格缓慢,是跟智识很相配的人。
他们相识在一年前,大概是打工还是偶遇的缘故,两人彼此欣赏,最终坠入爱河。
一年的时间轰轰烈烈,足够让人从素未谋面到相知相识甚至相濡以沫,智识很爱熏,我看到他每天的早餐总要做上三份,我一份,他一份,熏一份。这一份羁绊让智识更加开朗,因为我听到了智识比往日里任何时间都要频繁和爽朗的笑声。
智识陪伴在我身边的时间在悄悄减少着,虽然他在努力抽着时间,但我感觉的到他的疲倦和为难。
我不想让智识为难,但我更加不想要失去他,事实上也从未想过会失去他,既然是兄妹,我理所当然的想着要永远在一起,原来这也只是一厢情愿。
熏的出现,让我清楚明白的看清楚了一些东西,智识是男人,终究是要成家的,这觉悟让我绝望,我因此大病一场。
这场病烧了我一个月的时间,我躺在床上几乎不能动了,智识在床边紧张的陪着我,我时常呕吐,他会非常及时的打扫清理,我想他一定被折腾坏了。
有时候熏会过来,她是个可爱又安静的人,像是年少时候的智识,这让我对她一点儿也讨厌不起来。
但有些病,是治不好的。
智识跟熏要结婚了,这是欢快的熏告诉我的,我躺在场上祝福了他们,但是当天晚上,我便高烧不退,甚至吐了血。
医生来了又走,走了又来,我一个人呆着那条无限星光的河流旁,突然觉得,这种地方其实挺适合我的。
最终智识没有跟熏结婚,而我的病也在那之后不久,渐渐痊愈了。
智识推掉了与熏的婚姻,没有给出理由,只是他看我的眼神里,充满了复杂,我知道,他一定是为我在这样做,而且他的眼神也在分明告诉我他觉察了一些东西。
但我还是很开心,因为智识为了我而拒绝了心爱的人,这让我的生命又丰富多彩起来。
……
……
十岁之后,我便没有看见过智识的面容。
我曾经用手指千百次的抚摸过他面庞,听着他厚重的嗓音,脑海中所存留着的,却还是那些年,智识在阳光下灿烂的笑容和幼稚的脸庞。
有一天晚上,我辗转难眠,心情异常的焦躁。这种事情在很久以前发生过一次,那一次,智识在百货商店的人行道旁被车辆撞断了肋骨。
这不是一个好的兆头,我满脑子想着智识、智识、智识……,终究强迫自己进入了那片被我称为‘神之领域’的空间。
我不能够失去智识,即使只是被车子撞断肋骨也不可以。
所以,我再一次利用了‘预知之河’,窥探了那来自未来的奥秘。
第五十三章 贵子日记二 河边之人
不知道是当时的运气好,还是因为强烈的执念,我只在‘预知之河’岸边观望了一个小时,便成功观看到了智识的未来片段,而我终于亲眼目睹了智识长大后的样子。
但那些片段让我全身发冷,我看到了智识另外一个不为人知的一面,也看到了智识将在明天早晨全身是血的扑倒在自己门口。
所以我挣扎着起来,抱住智识,一晚上没有让他出去。
他应当是比较为难,我听到他欲言又止的声音,手机被人打了又挂断,挂断又打来,仿佛有人在开国家代表大会一样,缺了智识便开不起来。
但智识终究没有离开,他一整晚的抱着我,下巴垫在我的脑袋上,用一如既往宽容的声音讲述着过往那些大大小小的事情。
黎明来临,我知道智识的劫难已过,便催他回去睡觉。
而另外一方面,我发现了智识那不为人知的一面——他是一个军人,准确的说,是国家某个神秘机关的成员。
类似我获得了探知未来的能力,智识同样也觉醒了能力,这听起来又有一些惊人的相似,让我不禁想起那个离我们而去的冷漠父亲。
相比于未来的神秘,智识的能力来的更加朴实、实用,那应该是一种类似增强身体灵活或者神经反应能力的东西。我在那未来的片段中看到他在某一片密林里面以惊人的灵巧躲避过那些拦路的枝桠藤蔓,他应当正在执行任务。
但我对智识的了解只限于此,断开的画面中看到了智识长大后的面容,我很开心满足,却一不小心被他另外一半的神秘深深的吸引,我对于智识总是缺乏抵抗力。
我试图再次从‘预知之河’中获取更多关于智识的消息,但我反复失败着。自从上次成功看到智识的未来片段之后,我便虚弱了很多,我想这便是预言至亲的人,或者有力量的人的代价吧。
之前说过,我是一个瘾君子,且中毒已深。
不知道智识有不同于温柔宽容的另外一种面貌的时候,我还可以克制着自己不去观想预言之河,对凡事不闻不问。但那晚之后,我已经无可救药了。
我开始一步一步从岸边向着预言之河挪移,我感觉自己像是飞蛾一样,从黑暗中扑向那未知的光芒。
犯了毒瘾的人是盲目且一往无前的,在**没有得到满足,孤单没有被填平之前,永远不会停下来,而世界上,本就没有一往无前的路。
我深深被那片光河吸引着,在‘梦’中我开始不再清醒,有时候仿佛是真在做梦一般,模模糊糊的,我开始不能精准控制我的思想乃至于行动。
有一天,一个声音对我说,为什么要抵抗,不如投入到那光河里面。而这正是我所渴望的,所以深以为然。
我精神恍惚着,一步一步走过去,鞋子从黑暗里踏入光明,那预言之河的水,几乎打湿了我的鞋面。
但在这个时候,一个男子的声音突然闯进了我的耳膜,将我惊醒,他说:
“我若是你,便不会踏入光阴之河。”
我顺着声音往上游看,沿着那黑暗中的光河,一个男人蹲坐在岸边的石头上,他抓着一颗香烟,浅啜了一口,吐出一大滩张牙舞爪的银色烟华。
那是一个体态修长的男人,他坐在石头上,舒展着像弯弓一样的秀美。他穿着藏青色的衣服,表情温和,似乎泛着光。满头的银丝碎发,在无风的黑暗里,肆意张扬飘散。
他在上游往下看,我在下游往上看,他在我视线里极远的地方,而我知道,他与我之间的距离,比那视线所及的,还要远的多。
“你是谁?”
我这样问他,事实上,从他的口中,我第一次知道了‘预言之河’真正的名字应当叫做‘光阴之河’。
“吾名格里菲斯……
美丽的女士。”
对于我这样一个一半的时间都一个人生活在黑暗中的人来说,能遇到一个活物实在令人开心,况且这活物看起来还是自己的同类。
男人将左手将中指和食指并拢,放在眉梢,远远的致敬过来,他眉宇间有清晰分明的棱角,是个俊朗的人。
“光阴之河是无数时间的集合,他从亘古流到未来,任何试图踏足光阴之河的人,都会被同化为光阴的一部分。
这个过程有人叫它永恒,而我更喜欢称呼它为沉沦,当然,你也可以理解为永久的灭亡。”
说了这话,名叫格里菲斯的男子终于站了起来,他嘴角的烟头在黑暗里明灭了一下,随即被他顺手弹入河中。格里菲斯仰着头,散开漫天碎发,吐出最后一口亮银色的烟华。
“你很特别,以人类的身份涉足这光阴之河的,你是第一百零七位。
但你过分弱小了,站在这里,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光阴之河又被称为永恒之河或者戈罗丁斯河,是流向阴间的恶河,站在这河边上的人,会被河水引诱、污染,最后成为无限的沉沦。
美丽的小姐,我必须告诉你,你快要死了,这一点我想你已经感受到了……这恶河的力量,正将你拖向深渊。”
格里菲斯说的没有错,我的确快要死了,而对于这一点,我深有准备。
但当有人在我前面实实在在将死亡的信息传递传来的时候,还是让我感到阵阵的无力和悲伤。对于世界,我无所留恋。但对于智识,我无论如何也割舍不下。
格里菲斯这个时间已经蹲在了河边,他弯着腰对着水面神情严肃的观看着。跟我不同,他似乎并不能从光阴之河里面看到未来,于是他惊叹着:
“这轻而易举看穿命运的能力……
这惊人的能力!”
但这惊叹很快变成了惋惜,他自言自语的说着“可惜你知道的太多了”,随即声音小下去,没了下文。但我知道,他一定在说我频繁的没有节制的观看未来片段的事情。
我和格里菲斯之间第一次的交谈就这样结束了。
他是一个有些忙的人,至少在那之后两个月,我再也没有见到过他。
之后的一年,在神之领域里我断断续续的见到六次格里菲斯,而在第六次的时候,我已经虚弱的只能够躺在病床上等候死亡的来临。
那一夜,我站在光阴之河的河床上,静静看着那一片流淌的光河,从上游来,往下游去,格里菲斯所的没有错,这是一条恶河,将人带向阴间。
我呆在‘梦境’的时间越来越长,这是因为现实中我愈发弥留,虚弱的缘故。智识一直牵着我的手,即使在神之领域,即使身边是墨汁一样的黑暗,我也能够感受到他手心中的那份湿润、温暖。
后来,我再一次见到了格里菲斯。
那时的格里菲斯仍旧穿着一身藏青色的上衣和鞋裤,他是一个对穿着很讲究,有想法和坚持的人。
我见到格里菲斯的时候,他正在光河中洗东西,神情专注享受,看得出来,他是在全身心的投入到一件喜欢的事情里面……
他用光阴之河的水静了手,格里菲斯将一根大肠放在河中清洗干净,用银质的小刀子细心的清理掉毛边,最后拿出一颗拳头大小的心脏,洗净,放在一个银色的小盆中,用一个细长的菜刀切开口子,并用刀背压实了。
格里菲斯将心脏搅成碎肉,放上作料灌入大肠之中,形成一串鲜红丰满的肉肠。我被他的专著所感染,眼睛注视着他的动作一动不动,我想他应该是一个热衷于厨艺的人。
这事之后,我向格里菲斯道别,我告诉他我要死了。格里菲斯没有惊讶,对于这一点这个人要比我觉察的要早的多。
但我其实并不想死,若是智识还在,我便生有可恋,所以,我很悲叹惋惜。
这惋惜几乎刻满了我的脸颊,它们像小虫子一样密密麻麻,铺张上每一片肌肤,又丑陋又恶心。
格里菲斯居高临下的看着我,眼神像是光阴之河中心的漩涡一样深邃,他在很遥远的上游,观看下游的悲伤无奈,我看见他眉宇间凝固的表情,是一种我永远不懂的格调。
然后他这样问我:
“你真的如此留恋,愿意付出任何代价也要活下来,留在他的身边吗?”
“是的。”这答案对我来说,是个单选题,我从未想过有别的答案。
“我可以让你活下来,但你要付出代价……而我必须告诉你,这代价的沉重是现在的你所无法想象的。”
“只要能让我继续留在智识的身边,付出再大的代价也愿意!”
这话是我的心里话,我无怨无悔,所以声音斩钉截铁。
格里菲斯看了我一会儿,眼神厚重的古井不波着,最终他从三千银发中取下一根,张手扬了扬,飘散过来。
那银色发丝像是乘着风,从上游而来。它主动的绕过我的手腕,系成节,银丝的另一端在风中摇摆,延伸向无尽的远方。
格里菲斯在远方遥遥的招了一下手,然后我身体里面的某种东西仿佛气泡一样破裂,他扩撒出来,与我隔绝,顺着我手腕银色的丝线传输到了无尽的远方。
第五十四章 乔迁新居
在那一瞬间,我仿佛听到了无数声音在那远方高喊着,因果因果因果……,那是数以千万男女声音的集合,宏大又纷杂。
声波顺着银色的丝线震动着,积累成银色的星屑,在我的脚前环绕成一个散着银光的圆形区域,这是我在神之领域中,见到的除了光河和黑暗之外的第三种颜色。
这事之后,我的病情便一天天好转起来,智识在我身边陪伴了许久,他温暖的笑容让我百看不厌。
在那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格里菲斯。他是一个过客,像是幻影一样,让我时常怀疑他是否真正存在过。
春去秋来,万物沉寂,我蜗缩在小小的角落里,卑微而幸福的活着。智识去上班了,他煮好了奶茶和鸡蛋,放在了客厅里。
熏偶尔会过来,大部分时间是在智识不在家的时候,她是一个好女孩儿,我很喜欢,但在智识的事情,我是绝对不会放手的。
聪慧如熏或许已经意识到了我在智识的生命中所扮演的角色,她对我没有敌意,但对智识也不愿意放手。我们别别扭扭的来往,她是我成年以来,为数不多的异性朋友。
生活就这样幸福又尴尬地走过冬季,矜持了一会儿,又来到春季。
在这个季节里,我迎来了一个全新的邻居,他们是三个还未成年的小孩子,听说是从山的那边长途跋涉而来的。
……
……
经历了很漫长的旅途,吉良一家终于来到了上岛市,搬入了一个全新的家庭。
通过中介公司,吉良找到了这样现在所居住的房子。
这房子是一个上世纪五十年代的老旧建筑物,因为在内乱中被烧毁了一些,后期按照原貌修补了一番,所以看上去颇有历史感。
吉良选择租赁这里当然不是看中这房间的历史价值,他选择房产的指标只有一条,那就是便宜。
格里菲斯如今所入住的房间确实是便宜的,这个颇有些历史沉淀的古老建筑的租赁价格本应该会高一些,但一些奇怪的关于这个建筑的疯言疯语和各种版本的古怪传说,让许多购买者望而却步。
说的直白一些,吉良如今买下的这幢房子曾经死过一些人,出现过一些离奇的巧合,然后便被定义为凶宅,价格自然要比正常渠道便宜一些。
租下房子的时候,吉良并不知道这一些,他是一个小迷信,尤其是在沙镇时候,见到过那钢铁做成的恐怖的地狱使者便更加深信不疑了。
格里菲斯所在的这处建筑地处郊区,是在繁华的边缘,安静又余却无少了都市的喧嚣热闹。
新邻居是一对不知道是兄妹还是夫妻的人,哥哥是个开朗而俊美的男人,妹妹是个目盲人,看得出,她很喜欢安静。
吉良卖了一半的金子,付了十五年的房租,买了些家具,灯饰,剩下的钱财便消费了一些生后用品,米面粮食之类的,拉着格里菲斯和吉庆做了一顿自出生以来最为丰盛的小面包。
既然租了新房就要和新邻居打好关系,吉良和格里菲斯这两个淳朴的小地方来的小伙子端着丰盛的小面包敲响了隔壁的房门。
开门的是一个年轻的女佣,在转达了新邻居的美意之后,房屋的主人邀请兄弟两人进入了房子。
那是一个豪华的房子,装潢的十分大气阳光,吉良手捧着小面包的盘子,有一种与‘上流人’做朋友的错觉。
新邻居是个持家有方的人,家里被收拾的很干净,宽敞,而且没有什么杂物或者随意摆放的东西,显然是考虑到女主人的目盲而专门设计和收拾的。
穿过了一片不算大的花园,吉良见到了房子的主人。
那是吉良第一次见到梁秋贵子,这房屋的女主人给人的感觉是一种极致病态的安宁。她坐在那里,春日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像是一张渐渐老去的照片。
吉良说明了来意,梁秋贵子接过面包来尝了一口,说了一句好吃,便没了下文,看的出她并不是一个擅长交际的人。
初次的访问就这样在沉默的尴尬中渡过了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后,吉良找了一个家中有姐姐在等待的借口,匆匆忙忙带着格里菲斯回去了。
再关上铁门的霎那,格里菲斯回头望了望那个坐在椅子上,渐渐灰败安宁的女子。他手心被吉良牵扯着,视线在铁门渐渐缩小的夹缝中挤压成漫漫铜臭,越走越远。
梁秋智识回来的时候听女佣说了吉良过来的事情,他是一个有温和的大男生,做起事情来如同阳光般温暖。
所以,晚间的时候,吉良一家便收到了梁秋智识的邀请,举家迁去了隔壁,共进晚餐。
相对于第一次的见面,这一次的晚餐显得要宾主尽欢的多。
梁秋贵子仍旧话语不多,她的表情安静祥和,坐在哥哥智识的身边。梁秋智识则是一边风趣幽默的招呼着客人,一边为妹妹贵子夹菜、切肉。
宴席期间,智识问了吉良家里的一些情况,从哪里来,之后的打算之类的事情,他善于引导话题,性格也随和,此番问下来,倒也不显突兀。
吉良按照事实回答了一番,只是隐瞒了沙镇一些死人的事情和吉庆挖到金子的事情,即使如此,也让感同身受的智识大大感叹了一番。
晚宴一直持续到九点,梁秋智识不是一个有奇怪癖好的人,他迄今为止所做的事情还停留在与吉良不断的找话题和嘘寒问暖上面。
其实严格来说,有经验的客人在这个时间已经会选择离开了,但吉良是一个‘乡巴佬’,对这边的‘繁文缛节’没有耳闻和经历,听到智识话题百出,还以为对方八卦,于是自己深藏的八卦之魂也燃烧了起来,拉着对方的手就是一通喋喋不休,一副秉烛夜谈的架势。
而贵子小姐对这种事情也不甚在乎,似乎只要跟智识在一起,做什么聊什么都无关紧要。
最终还是心思缜密的吉庆发现了问题的微妙,他拉着依依不舍的吉良跟智识和贵子告罪了一声,便抱着已经靠在墙边睡着的格里菲斯回家去了。
“欢迎再来呀,我们家贵子平日里一个人在家比较无聊,我有的时候又不得不去上班,所以,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吉良小兄弟带着家人经常来玩呀。”
临走的时候,梁秋智识追到铁门边上偷偷摸摸的这样对吉良说,他性格随和,对于吉良这样实在的人,内心深处也是喜欢着的。
在这之后,吉良一家算是在上岛彻彻底底的安了家。
不得不说,吉庆从后山挖掘出来的那盒金子确实让吉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如今的吉良一家已经彻彻底底的住上了一个面积一百五六十平的超大房间,家具之类的东西也一应俱全,很有了一点儿都市小资风范,这跟在沙镇时期守着吉庆良的那个破烂祖屋要强出许多。
格里菲斯终于迎来了一人一间房的时代,这不仅代表各他个人物质上的享受上去了,同时,也方便了他晚间的外出。
由于买得是精装的老房子,格里菲斯的新家很多家具都是现成的。刚来的时候,吉良带着格里菲斯到市场上逛了一圈,补齐了生活必需品和家中看起来少的家伙、工具,到如今已经能够舒舒服服的过生活了。
拥有了自己的小天地,一个温暖的家,吉良和吉庆都有些小激动,他们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摸摸这里,弄弄那里,美滋滋的一夜未睡。
格里菲斯因为之前在梁秋智识的餐桌上便睡了过去,所以一夜好梦。
就这样,在碌碌无为中又过了一个多月,在这一个月中,吉庆和吉良找了许多招聘的岗位,因为未成年的缘故,适合两人的并不多。
吉良和吉庆在一个餐馆里刷了十几天的盘子、碗筷,但被人告到了刑施部,说某某餐厅雇佣童工,所以这份工作也告吹了,甚至因为被刑施部光顾的餐馆造成恶劣影响的缘故,餐厅老板都没怎么给两人发钱。
合计来去,吉良还是决定干回老本行,将‘吉良万事屋’的牌子硬生生的开到了上岛。
吉良买了木匾,让将人刻下了‘吉良万事屋’五个大字,和格里菲斯一左一右搭着梯子挂在了新家门额上。
之后吉良和吉庆又花了些钱,印刷了一些小单页用来宣传吉良万事屋和他的主要业务。而这种事情便是外贸萌萌哒的格里菲斯出手了,他被吉良扔在了一个小区门口,见到妇女就往人家怀里塞单页,几天坚持下来,倒是发下去不少份。
刚开始的时候,上岛人民对于‘吉良万事屋’这种落后于时代的产物保持着相当的敬畏。但时间久了,人们也便习惯了这万事屋的存在。有些喜欢尝试新鲜的年轻人还试探性的为吉良发布了几个抄作业的任务,结果收获喜人,要价也不算贵。
第五十五章 薛逸杰
吉良的第一桶金就此到手,而他无意之间,开拓了一个全新的用户群体,那边是学生党。
众所周知的,全宇宙最容易赚的钱,一个是女人钱,另外一个便是学生钱。
距离格里菲斯新家两三公里的地方有一处中学,名字叫做历下十四中还是什么的,而全宇宙的中学,都会盛产一种名叫学渣的生物。
上岛如今的社会风气浮躁,很多学生都有着退学经商或者干实业的想法,但碍于家长的坚持,才始终留在学校里面。
对于这样的一群人,中学时候的作业、卷子什么的,都是又烦又枯燥又耗费时间的东西,当然是不愿意自己去做的。
前一次,这些学渣中的某些人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为吉良万事屋发了一个任务,便是抄作业,结果被吉良万事屋的老板出色的完成。
这事情在学渣圈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学渣们口口相传,守得云开见月明,终于听到了这样的可以帮人完成作业的福音。
于是络绎不绝的‘订单’在几个星期的时间内暴涨,吉良在忙花了眼睛的同时,也深刻的认识到了人手的不足。因此在外地发小传单的格里菲斯被他临时拉了壮丁,大脑袋上系上一根白条条,格里菲斯便被吉良要求着坐在房间里面抄作业去了。
但挣学生党的钱是需要有几把刷子的,吉良一家人因为没有人上过学,所以对于做事情之类的任务一律敬谢不敏。事实上,他们如今的订单络绎不绝,吉庆和吉良已经稍微加了下价格,又限定了只做抄作业和抄卷子之类纯体力活动的事情之后,才让沸腾的学渣们稍微淡定了一些。
隔壁家的智识大哥又出差了,这已经是吉良搬来之后的第三次出差了,吉庆和吉良记得智识那天晚餐时候说过的话,所以,一有时间,便会到他们家里面去陪伴梁秋贵子小姐。
贵子家里最近来了一个小青皮,大概二十初头,理着根根竖立的短毛碎,举止谈吐之间随意的不像是正经人家的孩子。
那人名叫薛毅杰,是智识哥的朋友兼同事,梁秋智识不在的时候,薛毅杰倒是有经常过来看望贵子。
因为受到智识的委托,两拨同样抱着‘照顾’贵子的男人们在梁秋贵子的家门口不期而遇了。相互交换了身份和目的之后,两边遂决定共同进入探望贵子小姐。
……
……
梁秋智识的朋友薛毅杰有一个自封的绰号叫做‘张城区虹口店一哥’,他平日里为人处世颇为随意散漫,穿衣打扮个性,甚至让某些三观过正的人大是不屑,认定其为混混之流。
张城区虹口店一哥对于这些事情也不在意,整日里依旧我行我素,洋洋得意、自我欣赏。
不过薛毅杰其人人品还算不错,没有怎样不良的打架斗殴纪律。虽然他长相颇为清秀,明里暗里喜欢他的人有不少,却没有传出他与任何女性保持过不良关系之类的话题。
张城区虹口店一哥薛毅杰作为梁秋智识的‘同事’,自然不会是普通人。我们已经知道梁秋智识是为国家某个神秘组织服务的,他本身应当是一个觉醒了超能力的异能者。
而作为梁秋智识同事的薛毅杰同样也服役于这个组织,薛毅杰也是一个异能者,而且是一个罕见的空间系能力者。
薛毅杰的能力是一个叫做‘虫洞通道’的东西,这种能力赋予了他超脱三维空间,进出第四维的权利。
打个比方来说,一张纸是一个二维的空间,在纸上点两个点分别是1和2,再在两点之间画上一条线,那么在二维空间里面要从1点到2点无论如何都是要经过那条直线的。
但如果把这个问题拿到三维空间,我们就可以绕过那一条直线直接从1点到2点,这个只需要在纸张之外另画一条曲线连接1、2两点就能完成。
我们将这个理论推广一样,设定从上岛到沙镇的直线距离为800公里,若是在我们赖以生存的三维空间里面,从上岛到沙镇无论如何最短的距离也要走800公里。但如果是在四维空间中,我们便可以有无数的路径和方式来缩短这个距离。
薛毅杰的‘虫洞通道’正是利用这个原理,可以短暂的破开三维空间的壁障,将某些‘物品’送入四维空间,经过虫洞的加速扭曲重叠,达到瞬间将物品送入远方的目的。
时间、空间、因果是绝大多数象限宇宙三大本源力量,而作为跟空间沾上边的能力‘虫洞空间’,他施展时候所需要的条件和耗费的能力是苛刻的。
张城区虹口店一哥薛毅杰是国家神秘组织重点培养的年轻一代的中流砥柱,他天资聪颖,颇有才情,又受到国家的重点资源倾斜,所以对于‘虫洞通道’这能力的运用和理解,也是颇为深入。
但即使如此在战斗中快速构建大面积四维虫洞空间也是强人所难的事情,他最多是利用虫洞空间扭曲一下武器的出手角度和位置,再者就是作为攻击手段来小范围打击对手,要说真要是利用四维空间瞬间大变活人,将人或者物体挪移到很远的地方,那个是做不到的。
依照张城区虹口店一哥薛毅杰现在的能力,要做到这种事情,需要提前两个月的准备时间,然后经过一些仪器设备的辅助,耗费一些金钱和物资的代价,还是有可能短暂做到的。
既然说到了这一点,就不得不说到薛毅杰的绝招,这个绝招跟以上准备大把时间、金钱和物资将人打飞的原理和效果基本上一样的。
薛毅杰自从觉醒了能力之后,曾经缠了当时国家的宇航局局长大半个月,直到将其纠缠的烦不胜烦了,半夜起夜都能看到那孙子在楼下歪脖子树上鬼头鬼脑的往家里面张望,还利用自己俊秀的外表频繁的骚扰自家女人,终于崩溃。
当时的宇航局局长迫于无奈,将薛毅杰放在了一艘用于火星科考的宇宙飞船上面。这个当然是存在危险的,要知道这个世界的航天技术虽然诡异的发达,但还有发展到利用载人飞船将人送到火星的程度,充其量便是送送鸡鸭鹅猩猩猴子猪之类的东西过去,就这个死亡率都是相当高的。
但薛毅杰同志显然不在乎这个,他是一个有追求的小混混,信奉一句什么‘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的话,谁劝都没用,王八吃了秤砣一样铁了心的就要去火星。
那宇航局局长和国家神秘组织一看这货这种架势,都没有办法,他要去就要他去呗。
经历了近7个月的太空飞行,薛毅杰同志成功登上了火星,并在火星用‘虫洞通道’的能力留下的记号,以后他的虫洞通道便可以直接通到这里了。
在火星上呆了3天,一向好动的薛毅杰那个后悔啊,这满眼荒凉,无聊的土疙瘩是怎么回事,跟当初自己想象的怎么个不大一样呢。
回去的路程又是7个月,这来来回回总共一年多的时间,薛毅杰同志没有见过一个活人,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一句话,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思密达了。所以等到了地球,宇宙飞船开场的一霎那,众人围上去准备鲜花恭喜他开创了载人登火星的新纪元的时候,薛毅杰同志竟是扯住过来拥抱的宇航局局长的白大褂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的那叫一个心酸委屈。
这场面外人看来当然感人啊,所以宇航部的内部记者很知机的过去问他,问什么哭的这样感伤想要制造一些感人镜头的时候,薛毅杰同志也算实在,大口一张就说以下的话:
“为什么这么感伤?!妈蛋,你以为火星好玩啊,谁去谁傻逼。
一年零两个月啊,整整一年零两个月啊,你知道我是怎么过的吗,我他妈一年零两个月连个妞都没见过,别说妞了,连个妞毛都没有。
当时我寂寞的实在不行了,就自己动手撸了一发,我操,你猜怎么着,我一发下去,整个宇宙飞船内都飘着我的肾水小水球球,我他娘的没有口罩还得天天吸那玩意……”。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就被一脑门冷汗的宇航局局长拽着胳膊打断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高风险有高回报,薛毅杰去火星可是带着使命去的,他是为了完成自己梦想中的终极大招奥义——开天辟地周流六虚乾坤借法之斗转星移。
火星旅行虽然危险枯燥,但薛毅杰因为在火星上用异能留下了四维空间的印记所以初步完成那个叫做‘开天辟地斗转星移周流六虚乾坤借法之斗转星移’的大奥义,效果也是相当不俗,理论上在条件足够的条件下,利用虫洞通道异能,是能够将人一拳打到火星上去的。
第五十六章 凶宅
事实上,薛毅杰在与人对敌的时候,确实有将人打去火星的经历。
不过因为在对敌中瞬间建立大面积四维通道几乎完成,他的这种大招奥义,每次释放都要提前权利准备两三个月的时间,在耗费了金钱和资源的同时,能给他换来一瞬间的成功可能。
被一拳头打去火星的人是个什么结局大家一定是知道的,那种地方没有空气没有水还没有饭吃,人一过去,分分钟就死掉了。所以,张城区虹口店一哥薛毅杰的这个大招真心是个大杀器,打谁谁死,碰谁谁亡,但前提是要在极短的瞬间真正打到人。
对于比自己实力低微的人,薛毅杰把握战机一下子将人送入火星还是有些机会的,但对于那些实力高超的大高手,感受到薛毅杰要放大招了,人家早就闪远或者躲开了,哪里会给薛毅杰打中的机会。而事实上,很多能力者都有一击必杀的拳法,刀法、奥义之类的东西,跟薛毅杰绝招的效果一样,但哪里用得到薛毅杰发个大招折腾那么久这样复杂。
不过人家薛毅杰不管这个,我反正有终极奥义在手了,老子以后看谁不爽就秒谁,所以他每天挂在嘴巴边上的口头禅便是‘那个某某某,信不信我一拳拳把你到火星去。’
当然了,异能者这种东西当然见不得光,他们每个人在生活中都有着自己的身份,扮演着不同角色,有的人,甚至连他们的妻子儿女也不知道相伴自己许久的丈夫的另外一重身份。
薛毅杰也是如此,而且这个家伙是个孤儿,从小被国家神秘组织‘权集驰’收养,又没有所谓男女朋友,知道他另外一重身份的普通人便是没有了。
因为性格跳脱,能够长年累月容忍薛毅杰薛一哥的人即使在‘权集驰’内部也是不多的,而梁秋智识因为性格阳光宽容的缘故,跟薛毅杰薛一哥倒是很谈得来,在梁秋智识出任务期间,游手好闲的薛毅杰很仗义的答应了梁秋智识照看妹妹的请求。
对于薛毅杰这种分分钟就能让人感受到他内心浮躁混混气质的人,性格相对保守的吉良当然是不喜欢的,他先入为主的认为混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认定了对方是贪图贵子小姐的美丽或者财产之类的东西才殷勤过来的。
吉良以宇宙好邻居的身份严格要求自己,他看了一眼坐在藤椅上安安静静一眼不发的梁秋贵子小姐,同情心发作,深深觉自己应该承担起保护对方免受禽兽骚扰的责任,所以在梁秋贵子家做客期间,对于薛毅杰多方针锋相对。
薛一哥当然能够感受到来自于吉良的恶意,他还有些奇怪自己有在哪里有惹到对面那胖堆了,一见面就跟自己这么不对付。
不过好在薛一哥从小到大这种事情经历的多了,而且人家是见过大场面的人,火星都去过,也没把这点小疑惑放在心上。
但不放在心上是一回事,与吉良针尖对麦芒又是另外一回事。
于是,两人席间嘴仗不断,这边一句‘衣衫不整就往美丽的小姐家里钻,无耻!’,那边一句‘毛都没有长齐就学人家护花,下贱’,格里菲斯坐在梁秋贵子边上,手捧着点心,小口小口啜着,同贵子小姐安静的看着场中的争吵。
面对这种情况梁秋贵子显然是缺乏经验的,他从小到大生活极其封闭,接触的人有限,对于许多人情世事并不算熟悉,所以对于场中‘吵架’的两人只是轻皱眉头,便没了下文。
而格里菲斯则更加懒得管了,他拿着点心正在想昨天晚上的卤肉蹄子,口水都有点抑制不住了。
幸好吉庆听到争吵声,中途赶了过来,她是一个温柔又有经验的人,对于劝架也是手到擒来。
而这个时候薛一哥已经吵上了兴致,正脸红脖子粗的高声叫唤着要将吉良一拳拳打到火星去,吉良则被对方的牛皮气的全身发抖,抖着膀子大喊着,你打呀,你打呀,还火星来,今天你能把我打出这个大院算你有本事。
吉庆走上前去拉开两人各自劝了两句,薛毅杰兀自骂骂咧咧,眼神从吉良身上辅一转开,便看到了吉庆。
“我擦嘞!!大美女!!!”
薛毅杰表情夸张的大叫着,显然是在赞美吉庆的容颜,这让在场的诸位,甚至是吉庆自己都愣了半秒钟。
实话说来,若是只论外貌,吉庆这人长相确实一般,而且是勉强算是一般的那种类型。在外表方面,吉庆唯一能够拿得出手的,便是高挑的身材。
但不知道今天的薛毅杰发了什么疯,看见样貌平平的吉庆,一下子就看对了眼,都惊为天人了。
美女在前,薛毅杰也没有空理会在旁边絮叨的吉良了,他用手捂住要凑近过来想要说话的吉良的脸,一把撸开,然后满脸谄媚笑容的小心翼翼的说:
“鄙人‘张城区虹口店一哥’薛毅杰,样貌堂堂,身高一米八零,父母双亡,事业有成,未婚。今日有幸遇到美丽的小姐,说明咱俩有缘啊,不知道我能否有幸知道姑娘的芳名,再顺便吃个饭滚个床单,生个娃什么的……”
他还没有说完吉庆就抱着格里菲斯离开了,这来人说话颠三倒四,言语间又颇是不正经,已经让吉庆生出了反感,甚至那一句‘哇塞大美女’都被她当成了调侃之意思。
而且,吉庆对于薛毅杰的第一印象同样不好,试想,一个流里流气还跟自家哥哥吵架吹牛的人,无论怎样想都是不可靠的。
“美女请留步,美女听我说,美女不要走啊~~~”,薛毅杰跟在吉庆身后苦苦哀求,却被吉良挡住了去路,只好目送着心目中的大美女,大天仙过门而出,心中哀叹忧伤不已。
冤有头债有主,这愤怒的情怀当然是要算在坏他好事的吉良身上,但还未等他有所动作,吉良恶狠狠的声音便首先传了过来:
“你这垃圾不要来骚扰我姐姐,你这种人,根本配不上她!”
姐姐?那大美女是这货的姐姐?!
薛毅杰一听这个,翻脸比翻书还快,刚刚跟吉良吵的不可开交,甚至准备胖揍这小子一番,现在脸色一转,春风满面一副谄媚之色甚是明显的叫唤道:“小舅子~~~”
……
……
从梁秋贵子家中走出来的薛毅杰甚是忧愁,他坚信自己定然是找到了真爱,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薛毅杰感伤的抹下一滴眼泪,但对爱情的追求让他更加执着起来:
“大美女,我不会放弃的,我坚信你一定会接受我的!!
我要敞开胸怀,让你看到我的人鱼线~~~~”
先不论薛毅杰站在梁秋贵子家门口擂着胸膛西斯底里的大喊,吉良家最近着实出现了几庄奇怪的事。
吉良最近晚上在卧室睡觉的时候,老实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好像是某个女人在用很低的声音说话,听不清内容,但阴冷的声线却让人很不舒服。
这事情其实最早发生在格里菲斯的房间,由于新买的房子占地面积很大,吉良、吉庆和格里菲斯便一人分了一间卧室,算是圆了前些年的梦想。
由于之前过着苦哈哈的日子,吉良对于自己的卧室可是相当满意的,这种满意直持续到入住之后的第三个月第二个星期,也就是吉良夜晚听到女人低声讲话的时候。
吉良是个小迷信,遇到这种事情第一时间便往鬼怪方面去想。所以第二天一大早便将昨晚上的经历说给了家人听,吉庆那时候还未经历过异常,所以显得有些茫然,而格里菲斯则是在蘸着酱料专心的吃着早点。
吉庆是家中最年长的人,对于鬼神之说,他其实并不太相信,于是便笑着戏言吉良定然是最近太累出现幻觉的缘故,还说要给吉良放些假休息几天。
不被家人认可的吉良心中着实苦闷,但他是一个热爱八卦自身性格却胆小的人,他想着那夜半女人的声音,又想着鬼啊怪啊之类的事情,终于灵机一动,决定跟格里菲斯一个房间挤挤,反正在沙镇的时候都是这样睡的。
于是晚上吉良很顺理成章的进了格里菲斯的房间,对方疑惑的看了他一眼,终于还是挪了挪肉肉的屁股,给吉良让了个位置。
吉良屁颠颠的钻进被窝,满以为皆大欢喜,终于住进了一个正常的房间。但他却没有想到,这房间他娘的闹鬼更厉害!
12点的时候女人的声音出现了,在格里菲斯的房间,这女人不仅低语,还用很凄凉的声音在那里哭诉求饶,仿佛她生前正有人将她毒打虐杀一样。
之后便是整个房间诡异的感觉和温度,那是一种令人潜意识便毛骨悚然,全身起鸡皮疙瘩的感觉,就仿佛漆黑的房间内,正有一个皮肤惨白眼睛流血的长发女鬼吊在半空中,跟你脸对着脸一样,这让整个房间的温度,都异常的降低了几分。
第五十七章 那些凌乱的晚上
午夜过后,窗外的野猫叫过三声,吉良便感觉自己所躺卧的睡床开始晃动起来,它起初只是很轻微的晃动,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却愈演愈烈。格里菲斯被那床大的摆动幅度推下床,‘啪’的一声掉在地上,他迷迷糊糊的摸了摸脑袋,看了一眼惊诧莫名的吉良,爬上大床,接着睡觉去了。
后半夜便是野猫如同婴儿啼哭一般的叫声和女人的求饶哭喊声交错响起,让这一个夜晚的恐怖变得更加浓稠。
而当天晚上吉庆也经历了一些诡异的事情,她有几次半夜听到有人在客厅走动,频繁的开关房门。吉庆起初还以为是吉良并未在意,等第二天与吉良说起这事情,才知道并不是吉良和格里菲斯,而相反的,吉良蜷缩在格里菲斯身边,一整晚都没有怎样动弹。
不消说,这一晚上的撞鬼经历让吉良又是一宿没睡,第二天早晨他黑着大圆圈,双手捧着格里菲斯的大圆脑袋让他双眼直视着自己:
“阿满,你告诉哥哥,你有没有听到卧室里有女人在哭叫。”
刚睡醒的格里菲斯一脸迷糊的看着自己的哥哥,实实在在的说了一个“有”字。
吉良倒吸一口凉气,接着问道:
“那你有没有感觉到卧室里的床在晃动?”
格里菲斯又实实在在的回答了一个‘有’字。
这简简单单的两个有字让吉良彻底不淡定了,这房间原来真他娘的是一个凶宅,我他娘的真的是撞鬼了,不是错觉啊。
联想到这房子便宜同地段三分之一的价格和售楼员走之前那一句意味深长的‘这房子可是有许多有趣的故事’,再加上买房之前,人家也明确说过这房间之前发生过凶杀案,死过人,吉良一瞬间便觉得自己闯入了鬼窟里面了。
事已至此,不可以自乱阵脚,吉良反复告诫自己要镇定,不可以慌张,于是,苍白着脸却仍坚持询问着格里菲斯:
“阿满啊,你房间发生这种有声音,床会晃动的事情,有多长时间了?”
这个问题显然难住了脑容量不是太大的格里菲斯,他挠着西瓜皮一样的大脑袋,想了一会儿,伸出两根手指头。
“两天?”吉良问,顿觉松了口气,这闹鬼事件才刚刚开始嘛,或许还有挽回余地。
“两个月。”格里菲斯这样回答着,声音有些不确定,肉肉的小手指似乎在犹豫着是否应该将二改成三。
“我fuc……,呼~,我要镇定,呼~~,我是家里顶梁柱,我不能自乱阵脚,呼呼~~。
阿满啊,发生这样的事情那么长时间,你问什么不告诉哥哥姐姐呀?”,这个问题换来的是格里菲斯更加的茫然,这个从小到大乖巧的不得了,被打了也默默无闻的小家伙果然不明白闹鬼的严重性。兴许在他小小的脑袋里面正认为这,这卧室里面咿咿呀呀又晃床又哭叫的,是有人在跟他玩儿呢。
看到格里菲斯的表情,吉良就崩溃了,自己真他妈有一个神一样的弟弟啊,那女鬼估计鼓捣了至少两个月,兴许是从他们刚搬过来的第一天,就开始在鼓弄看起来很好欺负的格里菲斯,但人家格里菲斯根本不在乎,理都不理那女鬼的自作多情,想那女鬼也一定相当郁闷吧。
既然搞清楚了凶宅的事情,吉良就要极力去外面收集房子的资料了,看看能否有些抵抗鬼怪的方法。本来阳光又热情的梁秋智识先生会是一个很好的询问点,但如今他已经出差去了,家里剩下的梁秋贵子小姐又不是一个好的询问对象。
“看来只有去物业看看了。”格里菲斯长叹一声,拖着疲倦的身子,走进了物业的房间。
……
……
中午饭之前,吉良带着惊恐的神色回来了。
根据物业的描述,吉良所住的房子的确是一个凶宅,而这凶宅的原主人是一个叫做百丽的女人。
百丽是一个外贸普通的女人,六岁之前,她在孤儿院长大,六岁那年,孤儿院里来了一个穿着礼服带着黑礼帽的男人,这男人要收养百丽做继女。当时的百丽在二楼扶着木色的扶栏向下看,感觉那男人温柔又善良。
但百丽并不知道,她一声的悲剧才刚刚开始。
那要求抚养百丽的男人是一个有幻想和暴力双重倾向的隐性精神病人,他将百丽接回家中,前几个月还谈笑晏晏,一派幸福美满的和谐家庭景象。
但蜜月期过后,百丽的继父撕开了面具和伪装,露出了他真正的丑恶扭曲的一面。
继父开始毒打百丽,用铁链和皮环将她捆住,限制她的自由。他在自己的幻想世界无法自拔,利用皮鞭、钢针、烧红的烙铁摧残着年幼的百丽。
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日的,百丽几乎被折磨成了佝偻的怪物,在她十七岁那年,终于被继父吊在屋梁上失手毒打而死。
这样可悲女人的一生所积累的怨气自然是大的,有人猜测她死后不知道什么缘故竟然形成了鬼怪之类的东西,疯狂报复着住在这房间的继父。
后来百丽的那继父也死了,死前好像是将自己折磨的不成人形,甚至脱光了衣服在烧红的铁丝网上惨嚎了很久,最后用勺子插入眼眶直通大脑而死。
刑施部的人闯入房间发现了被埋藏了许多年的真像,而小百丽的一生也出现在了大众的眼中,并在当时轰动一时。
小百丽的继父的死因因为现场并未发现第二个人的痕迹或者指纹,判定其为自杀,而现场许多的轨迹和症状有力的佐证了这一点。
后来这房子换了三任主人,还曾经在战火中被摧毁过,但至今仍旧顽强的‘生存’了下来,而历任所有住过这房子的主人全都离奇而死,不得善终。
吉良一家是继百丽继父之后的这古宅的第四任家主,根据历史剧情的尿性,他们一家也快不得善终了。而且,第四任……四……,总感觉这不详的数字像是预示着什么。
吉良将打听的事情对家人一说,吉庆当场就有些惊呆了,她是一个坚韧的女人,吃过许多苦,但骤然听闻这样骇人听闻的消息仍旧被骇的脸色苍白。
“阿良,这房间这样诡异,不如我们搬出去吧。”吉庆这样提议着,她不仅自己害怕,还有些担心弟弟们的安危。
“没用的,我打听过了,所有觉察到异常搬出去的家主,当天晚上就死干净了。我们若是想多活一段时间,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于是吉良一家瞬间便乌云遮面、愁云惨淡了,格里菲斯趴在吉良和吉庆中间的茶桌上摇着大脑门唉声叹气,长叹一口气摇三下脑袋,将那种绝望的气氛烘托的惟妙惟肖。
不管吉良如何不情愿,不问吉庆多么担心,夜晚还是来临了。
但经过摇床事件之后,那个藏身在吉良新家的鬼怪罕见老实了几天。吉良和吉庆胆战心惊的熬了数个通宵,都没有发现一点异常,倒是格里菲斯人傻心思少,每天晚上脑门碰到枕头就睡觉,十五分钟内绝对打呼噜。
白天的时候,吉良和吉庆还得做生意,最近吉良又帮人做苦力运菜品,简直辛苦到不行。他想着是福是祸都成定局,自己也没有反抗的手段,况且那女鬼最近比较安稳,说不定怨念消散了,放过他一家了。
而反过来想,那女鬼要害他吉家三口,他吉良一没有办法阻止,二不知道时间,还不如好好睡觉养好精神,白天起来另想办法呢。
想通了这一些,吉良便十分光棍的大睡特睡起来。这样之后,起初的两晚,吉良睡得特别安稳香甜,那女鬼也相当懂事,并没有打扰别人清梦的意思。
但第三天晚上,午夜之后,吉良被窗外那该死的野猫叫声再次唤醒,他一睁开眼,就看到自己卧室的房门开着,一股阴冷而扭曲的风正从外面往屋内呜呜的吹着。
吉良清楚的记得自己睡觉之前有关上人,并锁上,由于最近情况特殊,吉良睡前有亲自确认过。他悄悄扭头看了一下窗户,发现月光下那巨大的玻璃窗子从里面锁紧的完好无损,这说明不可能有人从外面爬进来,再打开房门。
结合最近发生的诡异事件,吉良瞬间想到了鬼怪作恶的可能。
他披着毛毯,悄悄的从房间踱步出去,伸出半个身子,窥视着房间外面。
于是他便看到了,在一层大厅里面,穿着睡衣的格里菲斯,正闭着小眼睛身体僵硬麻木的在梦游。他长着嘴巴,左边鼻子的鼻孔里面流淌着青色的鼻涕,眼看着马上就要流入张开的嘴巴里面了。
但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在格里菲斯正在移动的方向的尽头,是客厅的拐角。它隐没在黑暗里,即使透窗的银色月光也不能照亮分好。
然而,在黑暗的角落里,吉良却隐约看到一个面目模糊的女人,她全身穿着白色的衣服,佝偻着腰,披头散发,依缩在墙角的最深处。
第五十八章 失恋的薛一哥
格里菲斯笨拙的挪动着脚步,神志不清的梦游步伐让他看起来异常娇憨,像个喝醉了的大熊猫一样。
但此时的吉良却一丁点儿都笑不出来,从她的角度可以模糊的看到那个死去的女人,还有她已经全然扭曲的像是钢钩一样的指骨和指甲,吉良知道,这个名字应该叫做百丽的女人,她生前备受凌辱,怨气太重,是要拿弟弟格里菲斯泻火啊!
这事情是万万不行的,吉良想着自己只有这样一个弟弟,死掉就再也没有了,于是瞬间克服了对鬼魂的恐惧,怒吼一声‘住手’,然后,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楼下,一把打开了大厅电灯的开关。
厅堂瞬间明亮了,格里菲斯被吉良的大叫声吵醒,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的嘟囔了两句,掉头又回自己房间睡觉去了。
而那个有着恶鬼的角落,在灯光明亮以后,吉良再看过去,已经空无一物了。
这件事情为吉良敲了一个大大的警钟,他抓紧时间寻找着一些法师、道士、和尚之类的东西,事实上,短时间内,还真让他找到了一些。
当然了,这些不论是有真把式还是江湖行骗的混混,他们出来做这行损阴德,所以要价统统都是很高的。吉良卖了些黄金支付了这些人,对方拿钱做事,职业节操还是有的。
几人做法式的做法式,念经的念经,跳大神的跳大神,折腾了好几天,效果却是低微。
这一次,格里菲斯是不梦游了,那女鬼将目标转移到吉良的身上了。
所以夜半吉良醒来的时候,竟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地下室,他光着脚,手中拿着各种脏兮兮的皮鞭,脚边上还堆放着镰刀、烙铁、铁钳,它们是从地下室的暗格里面拿出来的,这暗格吉良从未知道过。
不难想象,死去百丽的养父便是在这个地下室里,用吉良手中的这许多的刑具折磨了百丽十一年。
此情此景,让突然清醒过来的吉良大叫一声,扔掉手中的皮鞭,便跑回了房间,开着灯,一整宿没睡。
还有一次更加离谱的经历是吉良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被赤身露体的绑在地下室的工作台上,而我们胖嘟嘟的主角格里菲斯同学正紧闭着双眼,手中拿着大皮鞭,对着吉良的小**跃跃欲试,,显然是正在被恶鬼控制着梦游。
然后当然就是响亮的皮鞭声和吉良那一声声的惨嚎,真是闻着落泪,听着伤心。
当然被皮鞭打也不算什么了,老子皮糙肉厚,老子身边有三丁三甲护身,你玩不死老子的,当时吉良被抽的痛痛的,就是这样安慰自己的。当然了,他也没有忘记问候格里菲斯的祖宗十八代,但想了想他们两个好像祖宗有些重叠,便从格里菲斯这一辈开始,又往下撸了十八代。
这样做后果就是让格里菲斯直接将手中的皮鞭换成了钳刀,什么是钳刀,就是专门用来夹断粗钢筋铁丝的工具,格里菲斯把那东西拿出来,张开钳口,直接把吉良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垫了进去。
“等……等……等等等等,阿满哥,手下留情啊阿满哥,我错了阿满哥,阿满哥,阿满哥!!!”
这一下吉良慌了,他话语都说不整齐了,整个话语一出口就是语无伦次,而且是一路的升调,到了最后那句‘阿满哥’的时候,简直就是在吼了。
不过最终格里菲斯也没把吉良的手指头剪下来,在最危急的生死存亡关头,窗外不知道哪家的公鸡叫了一声,人家吉阿满迷糊了两下醒了过来。
他看了看被绑在床上的吉良,又看了看手中的钳刀和钳刀放置的位置,一脸茫然。吉阿满摸着自己瓜皮一样的大脑袋认真的想了想,终究是毫无所得,于是相当洒脱的大手一张,把手中的钳刀往地上一扔,整个人打着哈哈就上楼睡觉去了。
这个过程让原本绝望的吉良都看呆了,这尼玛世界是怎么了,都发生这样的事情了还想着睡觉,这心到底是得有多粗大。
妈蛋,有些时候果然是越聪明越不快乐啊。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吉良寻求帮助的心便更加急迫了。
他最近生意全线停摆,一天到晚走街串巷找着那些所谓的隐居市井的奇人。这个当然很不靠谱,而吉良病急乱投医一听人家说‘少年人,我看你印堂发黑,不日将有血光之灾’立刻奉为天人,请到家里做法,搞得家里面乌烟瘴气,也没有多少效果。
根据那女鬼的尿性,刑具也看了,鞭打也搞了,接下来估计是要吉良一家的小命了。所以吉良这些天甚是忧愁,连格里菲斯半夜用皮鞭抽他的事情都没有时间计较了。
‘张城区虹口店一哥’薛毅杰同志这些天来过一次,他终于通过一些渠道收集到了吉庆的名字和来历,这些天他精心准备了一番,衣服鞋子都有找人专门搭配的,看起来光鲜亮丽,所以捧着比人还高的999多玫瑰花束,屁颠颠的就跑来吉家门口求爱了。
话说薛毅杰对于吉庆可能是真的动了心,前所未有的向死党和求爱专家咨询了追求的手段。人家听了听双方家室、财产、兴趣爱好之类的东西,口径十分统一的让薛一哥厚着脸皮上就行,穷追猛打到对方同意为止。而薛一哥刚好又不是讳疾忌医的人,他听到别人的分析有理有据有节,再想想自己这一身风流倜傥,追女神简直不要太简单。
薛一哥去的那天刚好吉良刚被格里菲斯拿着鞭子抽完,全身都是柳条印子,疼的都差点走不了路了,再加上吉家正在面临的生死危机,可谓是祸不单行的时候。
薛一哥就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悍不畏死的将自己填坑了上去。
可以设身处地的想象一下,如果你生命垂危,亲人正在伤痛和危险之中,你的心情如何,是否会难过、悲伤。而正在这个时候,若是再有个不长眼的人,死皮赖脸的要跟你不正经,甩都甩不掉,你会怎么做,要不要打死他。
薛一哥如今的所处的情况就是这个样子的,幸亏吉庆妹纸一向温柔,要是将表白对象换成吉良,早就尼玛拳打脚踢了,再尾行我捏爆你卵蛋!
所以薛一哥这一次的表白因为时机不当的缘故,被拒绝的直接彻底,从来都是被人追,并未试过被人拒绝的薛一哥这一次是彻底失落了一把。他拿着酒瓶一脸忧伤的哭了大半宿,半醉半醒伤心之所及的时候,又给梁秋智识打电话。
梁秋智识对于自己这个性格古怪的朋友闹的也颇为没有办法,于是一脸苦笑的陪着薛毅杰聊了大半宿。而智识那边明显是在执行任务,通过电话中那嘈杂而紧张的人物叫喊和枪械的声音不难听出战况的紧张和持续。
梁秋智识有一搭没一搭的陪着薛毅杰聊着天,刀具劈砍和人类的惨叫声在话筒极近的地方响起来,应当是梁秋智识打电话的时候又遭遇了一波敌人,被他顺手料理掉了。
“左边90方向,狙击手……辉先,不要去那里,有埋……哎!我就说有埋伏的嘛。”
梁秋智识断断续续的跟电话这头的失恋男聊着天,一边指挥着激烈的战斗,但‘张城区虹口店一哥’薛毅杰这次失恋打击好像蛮大的,本来喝过酒之后情绪已经平复,听到朋友的声音,又一阵难过涌上心痛,乌拉乌拉又哭了。
梁秋智识被这个家伙弄的一个头两个大,他想要直接挂断算了,但又怕他想不开再次去骚扰人家吉庆或者跟妹妹贵子诉苦,那就不美了。
智识看了看前方焦灼的战况,对方又有三台rpg火力点被运输了过来,这让强如智识这样的人也感觉到微微棘手。他想着将军临走前要让他赢的漂亮的话,深深觉得自己应该一心一意对付强敌,电话什么的,还是尽早挂掉的好。
但电话那边薛毅杰哭了……
这让梁秋智识相当的头痛。
一边是国家任务,一边是朋友,放下哪个都不太好。
但好在梁秋智识是个素有急智的人,他让薛毅杰等了一会,很快拨通了另外一个电话,让坐镇家中的小弟马某给梁秋智识传了两部岛国片,果然没过一会儿,薛毅杰那边就嗷嗷叫唤着满血复活看片去了,哪里还有半点失恋后的阴影和忧伤。
不谈薛毅杰这边搞风搞雨的折腾,吉良这边是愁云惨淡,一片凄风苦雨的,那画面就仿佛有人在用二胡拉着忧伤的背景音乐一样感伤。
请来了附近所有的奇人异士,大仙神汉的,结果证明都是狗屎一样的假把式。
吉良展望着无限黑暗的未来,悲从中来,深觉大限将至。于是他恶向胆边生,想着自己还有三分之一箱子多的金条,反正今晚明晚或者后晚就要死了,不如拿出来让吉大爷乐呵乐呵?
第五十九 你面貌虽丑
吉良想着自己一生劳苦,到头来还是个处男,于是下定决心,花点钱钱破个处处什么的,最好再来个全套的马杀鸡,冰火两重天之类的服务,怎么着都算是风流过了,死之前也爽了一把。
他如此这般想着偷偷摸摸的拿了些钱,给家人说自己外出找奇人异士,实际上是拿着钱寻欢去了——其实,这附近哪里还有奇人异士,早被吉良找光了。为了增加收索的范围和速度,吉良、吉庆和格里菲斯这些天都是分头行动去寻找高人的。
落实了自己猥琐的想法之后,吉良拿着钱袋,一脸吃过伟.哥之后的阳刚表情,走到红.灯区一个叫做阿一发廊的门口,挺了挺胸,刚准备进门,就看见一队身着深蓝色制服的刑施部男子先他一步,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冲进那发廊小巷,一阵鸡飞狗跳之后,就看见那刑施部警司们拎着一长溜穿着暴露的男男女女走了出来,吓的吉良赶紧撒腿就跑,生怕自己也被人家抓了去。
吉良就这样一路疾跑,他一边跑一边回头,慌不折路之下,竟跑到了一个街巷,迎面便撞上了一个高大的宽阔胸膛。
吉家的家主被那胸膛结实的肌肉反弹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大怒,正欲破口大骂,抬眼一瞧,立刻闭嘴。
原来来人正是那在沙镇中,轻轻松松将那个钢铁做成的地狱使者打爆的格里菲斯,虽然至今为止,吉良仍旧不知道那地狱使者是死是活,但当时它消失在胡同深处之前,那绝望无助的吼叫和表情以及这许多天都未有怪物害人的消息传出来,让吉良知道对方要么死了,要么生不如死。
遇到格里菲斯这种绝世凶人,一只手轮暴死神的大猛男,放在以前的吉良虽然崇拜的要死,却也只敢远远观看而已。
但他如今已经死到临头,被恶鬼缠身,许多事情反倒洒脱一些。他想着对方在沙镇时候那超脱想象的力量,联想到如今的自己的窘境,顿时想出了向对方求助超度冤鬼的法子。
果然,被吉良撞到胸口的格里菲斯弹了弹胸口灰尘,看了吉良一眼,然后惊疑道:
“兄台印堂发黑,不日将有血光之灾啊。”
这话一出口,连吉良自己都愣了。他最近听那些江湖骗子讲这讲那说的头头是道,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这忽悠人的台词熟的很。
当格里菲斯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吉良潜意识的反应就是‘骗子’、‘大骗子’,但他随即又想起人家在沙镇时候的丰功伟绩,顿时心头火热,对面这尊可是有大本事的人啊,抓个鬼应该不难吧。既然对方能看到自己有血光之灾,定然有化解的方法。
“先生大才,小生确被恶鬼缠身,不日将死,请先生救我。”吉良抓住机会,赶紧向格里菲斯求救,而对方也马上给予了相当正面的回应。
“茫茫人海中,相逢于小巷,你我有缘。你且伸出手来,我给你算上一算……
恩……恩……原来如此……如此这般……恩……,小兄弟,通过这卦象表示,你呢……恩,还是不错的。
我观你面貌虽丑,性格倒也憨直;面貌虽丑,却不是大奸大恶之人;面貌虽丑,倒也知恩图报;面貌虽丑,却也勤俭持家;面貌虽丑,却生有一个好弟弟;面貌虽丑……”
吉良这个时候嘴巴都成o形了,他看到格里菲斯听到对方说跟自己有缘,并看手相,表示自己在对方眼中还不错。吉家主顿时感觉有救了,人生有了希望,心情开心的不得了。
但那格里菲斯看完手相之后,就一口一个‘你面貌虽丑’,弄的吉良颇为不知所措,都以为自己脑袋上挂着的是一张驴蛋脸,这尼玛到底是夸人还是损人。他心里惴惴不安,想着自己是不是真的长得其丑无比,小小的自尊心受到打击,又黯然神伤起来。
不过遇到能除掉家中恶鬼的贵人,吉良的心情无论如何总是开心大过忧伤的,于是他接着听那人讲道:
“……你我有缘,帮你化解这血光之灾本是分内之事,举手之劳而已……
不过,天有不测风云,我妹妹的三姨太的大姨妈的小舅子的外甥的男朋友家的狗拉稀了,打电话让我过去看看,你懂的,亲戚关系很麻烦的,我要是不去,这一坨坨的家庭关系又不和睦,妥妥的在背后戳我脊梁骨。弄不好还要吵架啊,离婚呀,情绪一激动砍死一两个都是等闲事,我得赶紧过去啊,没时间陪你了。”
当吉良听到格里菲斯说‘帮你化解血光之灾是分内之事,举手之劳而已’的时候,整个人都开心上天上去了,这些天死亡的阴影简直快将要把人压垮掉了,骤然听到有人这样大包大揽,还什么‘分内事’‘举手之劳’你听听,多么暖心。
但当格里菲斯那一个‘不过’的转折词汇之后,吉良的表情整个都思密达了,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妈蛋的,什么外甥的男朋友家的狗生病了得赶快去治,借口还能找的更粗糙一点吗?
不满虽是不满,在心里吐槽一百下,该放下脸子去求人的时候,吉良从来当仁不让:
“先生定然是与我开玩笑了,像先生这种仙风道骨之人,怎么会忍心看到我等无辜小民死于妖鬼邪物之手,先生高风亮节,请先生救我。”
听到吉良的恳求,格里菲斯果然沉思了一会儿,他看了看吉良,终于叹息一口。
“罢了,我且随你家中一叙便是……你面貌虽丑,但家中姐姐、弟弟却是可爱无辜的。
只是我观你面相,印堂黑中透紫,阴邪入体已深,可见你与那鬼物相伴至少有三月之久。
三月便能将你阳气逼出体外大半,损你寿元,这鬼物道行不低啊。以我的手段,败她不难,灭之,却不易……
不过,小兄弟,你不用担心。我有一法,能保证灭那鬼物万无一失,但这方法却需要你配合啊……
恩……你面貌虽丑,却是个处男,纯阳未失,刚好克制鬼邪。我根据以阳克阴,以正克奇的祖宗之法炼制了一方秘药,你只要将之涂抹在你全身阳气最浓郁的地方,便可极大的催发你这阳刚之气,对那鬼物的克制作用便能够达到极致,我便可以趁机收了对方。
当然了,但凡神奇的药物,总有一点小小的刺激性,你稍微忍忍就好。但你记住了,我们只有一次机会,若让这鬼物跑掉了,贻害无穷,后果不堪设想啊……。”
格里菲斯意味深长的说了这一番话,终于有了些仙风道骨的可信服的样子。吉良被他这一番阴阴阳阳正正奇奇的理论早就绕晕了,只觉得对方说的高深莫测,如此有道理,于是大点其头。至于最后对方说什么让自己配合,抹点药膏,借助自己的纯阳之气克敌,忍忍什么的,那不是义不容辞的嘛,必定是给自家驱鬼嘛。
只是有一点吉良有点不明白,于是他问道:
“先生,不知道这全身阳气最浓郁的地方在哪里啊?”
格里菲斯神神秘秘的一笑,对着吉良的胯下努了努嘴巴,这一动作让吉良的脸色瞬间变色了一些。在命根子的地方抹药,一不小心玩呲了可就完蛋了啊。
不过,先生说过那药物只是‘小’刺激性,应该没有问题,况且,我们吉家三口的生命安危都系在我吉良的身上,义不容辞啊!
哎?!对了,吉阿满这厮不也是处男吗,我把药物摸到他那里不就好了嘛……哎呀,不妥不妥,他的小丁丁哪里有我的雄伟,万一阳气不够重,让鬼物跑掉了就不好了。
吉良一边想着这些,一边已经引领着格里菲斯往家宅去了。
到家的时候,刚巧吉庆刚从外面寻找奇人异士回来,而弟弟格里菲斯显然还在外面搜寻,房间内并没有他的影子。
吉良走上前去,对着吉庆的耳朵言语了几句,吉庆原本有些晦暗的脸色渐渐便填满生气和光彩来。
他在沙镇的时候可是听吉良讲过格里菲斯大败地狱使者的故事的,事实上,她虽然没有亲眼见到过那所谓的地狱使者,那东西后来也死不见尸,但被那怪物破坏之后的家园,她还是见到过的,简直像是被导弹犁过的废墟一样。
听吉良说,当时格里菲斯用一只手就把那三四米高的怪物打成了翔,他被吉良吹嘘的简直就像是神仙一样。
对于吉良的言语,吉庆并不是百分之百相信的,这世界上哪里有这样的男人,要不然世界早就乱掉了。
吉良想这格里菲斯的能力定然是被夸大过的,但以吉良所描述的那人的程度看,他的表现虽然被夸张,但同样应该是一个十分厉害的人。所以当吉良将格里菲斯请来的时候,吉庆的心情是满怀诧异和开心的。
而且格里菲斯长相并不差,他看起来有二十五六岁,身材修长,穿着谈吐和举止间都洋溢着一种贵族一样干净整洁的考究气质,让初次见面的吉庆感觉到一些舒服。
第六十章 彼其娘之
在沙镇的时候,吉良和格里菲斯一起去嘘嘘,吉良仗着比格里菲斯大三岁,有意无意的抓住机会就跟格里菲斯炫耀自己那东西有多粗壮。
后来他年龄到了,小丁丁边上开始长毛了,就更加不得了了。整天一遇到格里菲斯就恨不得脱光了裤子让他看到自己有多么男人。
而那个时候的格里菲斯由于年龄尚有,生理上的长毛期还没有来到,便在吉良同志的自吹自擂和嘲讽下度过了好长的一段黑暗时光。
后来吉良不知道听哪里传的小道消息,用刺激性物质涂抹皮肤容易长毛。于是就神神秘秘的拿着一罐掺着辣椒面的蜜糖告诉格里菲斯那是‘长毛秘药’,涂在小丁丁旁边可以变男人。格里菲斯什么人,当然不会听他鬼扯,但当时研究精神浓郁的吉良强.女.干了格里菲斯的意志,扒了他裤子,蘸着‘长毛秘药’对着丁丁就是一刷子。
事情的结果就是格里菲斯一个星期都没能穿上裤子,小丁丁肿的跟萝卜一样大。吉良对于试验失败倒是颇为感慨,一脸唏嘘的来到格里菲斯旁边,摸着对方的脑袋表情遗憾的总结试验失败的原因是辣椒放少了。
其实,当时吉良的心倒不是太坏的,沙镇地处山窝窝里面,崇尚阳刚之美,直白点就是喜欢毛发旺盛的男人。吉良看格里菲斯白白嫩嫩的,小丁丁旁边连根草都没有,长大后肯定找不到老婆。
把将吉庆和格里菲斯的出嫁作为己任的吉良当然不能容许这种事情的发生,于是便有了以上的情节。
但格里菲斯不做大妖好多年,脸面还是要的,被人抓着丁丁抹沾了辣椒面的蜂蜜,着实不能忍。
所以这次格里菲斯趁着给吉良家里除‘脏东西’的机会,对着吉良就是一通言语挤兑,最后还要在**抹秘方以宣泄阳气抑制鬼物。
这些事情都是格里菲斯同志的事后报复,他记得当年丁丁被人欺凌的耻辱,如今君子报仇,当然是要圆满当年的遗憾。
于是格里菲斯神情严肃庄重的从怀中掏出一个古色古香的深绿色小瓷瓶,双手托住,小心翼翼的递给吉良并交代他‘这便是涂抹于**,用于抑制鬼物的良方,你且收下,此物贵重,务必一次性用完’。
为了家庭安危,吉良义无返顾的将瓷瓶拿在手里,护在胸口,他满腔热血,只待格里菲斯一声令下,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惜了。
而话说这小瓷瓶里哪是什么勇于抑制鬼物的良方,分明就是加了色素的辣椒油。格里菲斯记得当年吉良就是一脸**的用相同大小的瓷瓶子,罐了同面前辣椒油等量容积的蜂蜜,最后滴了一滴辣椒油进去,搞得格里菲斯一个周都没能穿上裤子。
风水轮流转,今天轮到格里菲斯报仇,他便取了瓷瓶和一罐辣椒油,往里面加了一滴蜂蜜,用以回敬吉良当年的厚待。
这些事情吉良当然不知道,此刻,他正小心翼翼宝物一样怀揣着辣椒瓶,亦步亦趋的跟在格里菲斯身后往那阴森闹鬼的房间走去,在年少的吉良心目中,那向着鬼物和危险无所畏惧踏步过去的青年人应当是纯爷们,真汉子吧。
生活中许多美好的瞬间当然只是美妙的误会,事后证明,那只是当事人脑袋发热时候的一厢情愿而已。格里菲斯眯着眼睛对着吉家老大鼓励的笑了一笑,对方眼神静定沉着,似乎已经从那笑容的余味中感受到了格里菲斯对自己的信任和肯定了,所以他眼神更加坚定,已然要破釜沉舟了。
缓步跨入吉家人住的老宅,吉良和吉庆跟在格里菲斯的身后,轻轻掩上了房门,穿着讲究的年轻人拖着下摆,一一拉上了窗帘。
老宅的房间暗淡下来,下午的光线照射不进窗子,更加射不透厚实的木门、窗帘。
格里菲斯找来127根蜡烛,他将它们在客厅里围绕成一个很大的圆圈,用火柴一个一个点上。格里菲斯、吉良和吉庆站在蜡烛围城的圆圈里面,站成一个三角形,彼此守望却无言,很有些电影里邪恶法师施法时候的神秘氛围。
但这气氛没有维持多久便被一股凉意冲淡掉了。古宅的东侧,靠近格里菲斯的方位,那暗灰古朴的窗帘无风自动,格里菲斯身后的蜡烛火焰明灭扑闪着,像是被暴风催逼一样,但这密封的古宅里,是没有风的。
一个赤脚的白衣女子在众人的视网膜上一闪而逝,她散发披肩,双目猩红邪恶,燃烧着扭曲的以报复为燃料的火焰。
一种名为蛇的阴冷和战栗感从背后席卷全身,吉良和吉庆张着嘴巴紧张着,他们冷汗伴随着女鬼的出现流淌着,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他们第一次与这房间古老的居住者面对面的‘交流’。
第一次见鬼的人表现总是不堪的,吉良和吉庆亦是如此,他们的品格中虽然带着一些乐观、坚韧,但是过于幼小的年龄让他们缺乏处理这种事情的经验,事实上,即使他们年长一些,与鬼物打交道的机会亦不会多。
她来了。
不知道是谁说了这句话,吉良紧咬着牙关,却仍旧慌张无比,感觉上整个身体在女鬼出现的一霎像是被麻痹一样。他上下牙槽不由自主的抖动着,相互碰撞,相隔很远吉庆也能听到那牙齿碰击牙齿的‘咯咯’声。
吉庆脸色苍白,却勉强勾了勾嘴角,送给弟弟一个宽慰的笑容。她是吉家的大姐姐,虽然肩膀瘦弱,却从没有放弃过保护亲人的权利。她是这样的人,吉良从来都知道,所以他同样勉强、生涩的回应了一个笑脸。
这姐弟俩温馨的一幕并未能引起格里菲斯一分一毫的兴趣,他此刻的精神被一卷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银色小书卷吸引着,就连那个已经越过了蜡烛火圈,殷红的舌头和利爪快要刺透过来的女鬼都未有在意。
书卷并不大,表面锈刻着古朴的花纹色,格里菲斯双手拉开,抬眼看了一眼两股颤颤害怕不已的吉良和吉庆,叹着气摇了摇头,最终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格~里~菲~”,他一字一字的认真书写着,边写边小声的朗读着,而这个时间,那女鬼已经爬上了修长青年的身体,她挂在对方身上,吐着一米多长肉红色的舌头从那人左边肩膀上伸出头来。女鬼贴着那人的脸颊,声音低沉的冷笑着,开口竟然是野猫叫一般的婴儿啼哭声。
这场面耸人听闻,吉良首先沉不住气,慌忙提醒着那人要注意身后。但那人提着笔认真写着东西,全部的精神力被银色的小书卷吸引着,全然没有理会吉良。
“~斯~”……
格里菲斯终于写完了最后一个字,他拿在手里满意的看了看,随手扔掉笔头,一转头果然被趴在肩头的‘女人’吓了一大跳。
“彼……彼其娘之!
真尼玛丑。”
格里菲斯惊恐的大叫一声,他是一个外貌协会的成员,十分注重对方外表,交朋友的时候,也会刻意挑剔一些容貌姣好的人来相处。
所以当他看到那女鬼长得又丑又恶心,伸着舌头恬不知耻的秀舌苔,居然还敢靠自己这么近,立刻便大怒。
格里菲斯蹦蹦蹦跳了三下,奇迹般的甩开了女鬼,并且将身体摆正,正视着对方。他撸起袖子,脸上煞气萦绕,俨然已经要开干了。
吉良看到格里菲斯即将大打出手,二话不说,按照之前所交代的,从口袋里掏出瓷瓶就往裤裆里塞。辣椒油顷刻间流出来,涂抹在男人的根部,吉良瞬间一个机灵,头发都直了起来。他遇见女鬼时候的冷汗变成了热汗,小小的嘴巴褶皱成菊花状,大口吸气小口吐气。吉良双目上翻着,发出‘哦哦哦哦’的毫无意义的**。
但五分钟的时间是他答应格里菲斯的最低下限,为了对方能够顺利消灭鬼物,为了吉家人永远的安宁,吉良将牙一咬,心一横,愣是忍了住。
吉良就这样想着自己的家人,想着和格里菲斯的约定,默默忍受着痛苦,这让他升起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悲壮情怀和真男人的自豪感。他沉浸在这样的氛围里,幻想着自己像是电影里面的男主角一样铁血又坚定,默默无闻的,脑海中甚至不由自主的响起了那悲壮的主题曲音乐。
而当他转过头要去观看战况的时候,却徒然间愣住了。
让吉良愣住的原因是格里菲斯并没有利用他‘阳气外溢’的时机趁机打败女头女鬼,反而叉着腰,振振有词的跟那女鬼理论上了。
第六十一章 小姐啊……
“这位女鬼,光天化日之下无缘无故爬人家的身体是不是很没有礼貌,我虽然看起来好欺负,但不代表我是随便的男人,你再这样纠缠我,我报警的啊。……
还有啊,舌头伸那么长,属狗啊,你舌苔发白的呀……作为女人,头发脏到都打结了也不要打理,是不是过分了。你自己看看那一坨,开叉打结了有没有,有没有啊,真的是……
眼睛睁那么大干什么啊,瞪我啊?!你瞪我也没有用啊,我这种威武不能屈的男人是怕你瞪吗,开玩笑?!小姐啊,我有一说一啊,公民言论自由懂不懂啊,讲实话都不可以呀……
哇塞,我想起来了,你完蛋了!你刚刚是不是爬到我背上,脸贴我很近?!
牲口啊,看到我貌美如花,就想轻薄于我,你这种人我见的多了,没有素质,一点自控能力都没有,信不信我告你非礼……
还有我警告你女鬼,我格里菲斯虽然格调高雅,人品超群,孜然独立,羽化登天,却没有你表面看到的开放,我很传统的。从三岁起,我妈妈就告诉我男女授受不亲了,所以从那天开始,我连母狗都没摸过,母狗都没摸过呀!
而你这家伙竟然恬不知耻的就往人家背上爬,小姐啊,你长成这样,让我很为难的……
哎~~,不过话又说回来,你苦衷我懂,我也知道你心里激动,遇到我这种品质的男人,是个女人都会动心,我理解的。……但是小姐啊,我是有原则的人,请你放尊重一点……”
“ok!我实话跟你说吧,虽然你是个女人,但面目可憎,我对你没有兴趣,你死了这条心吧。死皮赖脸趴在我背上也没用,在我的眼中,我家里养的那条京巴犬都要比你面貌清秀,格调优雅。想我家那条金毛,肤白貌美……
你干什么,哎呀,又来,还想轻薄于我是吧,我警告你啊,不要以为你长得丑就吃定我了,我躲~~”
格里菲斯的一番话说得那样深沉执着,投入了无数表情、感情,最后那女鬼不知道是因为不堪受辱还是生性暴虐的缘故,追着格里菲斯就要去抓去咬。她的指甲和獠牙猩红尖锐,像某种扭曲的生铁,碰到就至少会让人至残。
但格里菲斯身法飘逸,他一边躲避一边还坚持跟对方理论,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好男不跟女斗’、‘君子动口不动手’之类的话,总之就是不跟对方接触,更加不跟对方打架。
如此一来,那女鬼虽然舞的风生水起,两只鸡爪子一样的‘鬼手’划拉的空气吱吱作响,可奈何不了一心躲避的格里菲斯分毫。
这情景让吉良急的满脸冒火星子,他们是来消灭鬼物的,不是跟人家躲猫猫的。自己这边已经倒了药物在身体至阳之处,相当有刺激性,就像那个地方被火烤着要融化了一般,吉良心神摇曳着,仿佛都闻到了从下体传来的肉香味了。他有心想要提醒格里菲斯快一点,自己快要撑不住了,但话才出口,那声音就变成‘哦哦啊啊’的**声,下身的痛苦让他根本说不出话来。
而在躲避女鬼攻击的过程中,格里菲斯还有闲情顾及这一边的情况,他皱着眉头不悦的看了在侧面**的吉良一眼,那眼神复杂难陈,好像看到了有某种变态嗜好的禽兽一般。面前的情况也难怪格里菲斯误解,你一个小屁孩,把手插裤裆里不说,还满脸通红兼亢奋的看女鬼追杀花美男,还看**了,这情况谁看谁误解。吉良分明看到他欲言又止,浓浓的失望和失忆写满脸颊,仿佛人间都没有了真爱一般。
“喂!你那眼神是什么?!妈蛋,你误会我了,我是你‘面貌虽丑,但性格憨直’的吉良小兄弟啊。”相信这番话定然是吉良小兄弟现在的内心独白。
但吉良被辣椒麻痹了丁丁,全身上下三万六千根神经在丁丁上拧成了疙瘩,疼到不行,所以他一张口,那辩解的声音又变成了‘啊啊哦哦’的**,引来了格里菲斯更大的鄙视。
眼前的这闹剧一样的情景,同样让吉庆有些发愣。实话说来,对于吉良口中什么分分钟打爆了沙镇地狱使者的大贵人格里菲斯她没有直观的认识,沙镇那场灾难,她刚好躲去东街曹阿姨家里包水饺去了,躲过了劫难,对于那个所谓的地狱使者之流的怪物,只能够通过事后被破坏的房屋和人们的口口相传里面脑补真像了。
但沙镇口口相传版本的地狱使者是一个身高一百丈,身宽一百丈,会喷火,能玩跑酷,看人一眼就能让人怀孕的非逻辑巨大生物,是被人夸大了无数倍的结果。
根据这事情来推论,吉良口中那潇洒无比分分钟干爆地狱使者的格里菲斯有多少本事也是不能确定的。但吉家覆灭在即,吉良兴致勃勃的找来了帮手,还夸下海口,吉庆确实没有理由来说什么。
但当她看到被女鬼追的满场飞奔还试图与对方讲道理的格里菲斯,又看了不知道什么原因全身颤抖,面目涨红的吉良,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扑将而来。
“行不行啊……
这乱七八糟的……”
然而,在众人被场中女鬼和混乱所吸引的时候,谁都没有发现,当格里菲斯在银色的小书卷书写下自己名字后的那瞬间,客厅中那被摆放成圆环形状的217根蜡烛沉沉暗了下来,就像是被某种巨大的沉重阴影笼罩着一般。
房屋的四角渐渐模糊升腾,有雾气一样银灰色的稀薄气体扩散着,然后在那蜡烛围成的圆圈里聚集合拢,翻滚着覆盖住人们的脚面。
时间滴滴答答的流转了一会儿的时间,在吉良粗重的喘息声中,那女鬼与格里菲斯纠缠着,没能有所收获,随即猩红而暴虐的眼神转冷,要进行下一轮更加深入的进攻。
她停下来,撕开森然口器,厉然嚎叫着,声音像是100头被放入开水中去皮的猪。吉良和吉庆被烟雾围绕着,那声音冲击过来,在空气中几乎化成实质的女体影像,那影像同样嚎叫着,只是没有声音,她满口利齿森森,凶神恶煞的对着吉家姐弟飞扑过去,然后‘咚’的一声撞在了银灰色的烟雾上面,像是一个挂在玻璃罩子上面的章鱼一样,吱扭吱扭的顺着罩子滑落到了地上。
这被女鬼嚎叫出体的影像其实也是一只鬼物,是被百丽害死的第二代女主人,百丽将其杀害之后,借助其怨气,将之淬炼在身体之中,用以在关键时刻夺人魂魄。
按照道理来说,以怨气凝结的女鬼再以怨气淬炼女鬼之后得到的专门吸食人魂魄的鬼物应当是相当棘手的才对,但那飘荡在吉良和吉庆身旁的淡淡烟雾显然也并非凡物,它看起来松松垮垮飘飘淡淡的,虽然只有几丝在姐弟两人身边环绕,效果却如同金钟罩一般给力,让无形的鬼物一头撞在上面吃了个狗吃屎。
事实上,鬼物是能够穿透物质的,那个生前叫做百丽的女鬼更加是穿透在物质中穿行的大行家。在追逐格里菲斯的过程中,她已经不止一次穿透了墙壁、地面、天花板,但格里菲斯一通乱跑,乱七八糟咿咿呀呀的讲着道理,竟然莫名其妙的没让那东西近身。
等地上的烟雾升腾起来,环绕着127跟蜡烛,铺陈成一片圆形的地域,名叫百丽的女鬼才惊觉自己竟然失去了穿透物质的能力。
确切的来说,百丽并未失去穿透物质的能力,只是地面乃至墙面上,始终环绕着一缕淡淡灰烟,这黑烟切切实实的阻挡着身为灵体的百丽进入物质的权利。
这雾气让女鬼百丽深感不安,她停下了追踪格里菲斯的脚踵,对着灰雾不死心的用身体撞了几次,效果差强人意。
“没有用的,要打破叹息之墙,你还早100万年呢。”
失去了女鬼的追赶,格里菲斯立刻停下了脚步,他看着百丽用身体撞击灰白的雾气,幸灾乐祸的说着风凉话。
原来以格里菲斯之名从虚空之中摄取来的,对付女鬼的黑烟名字叫做‘叹息之墙’,传说中通往冥界的入口辉度峡谷便是用这种东西打造的框架。
叹息之墙虽然无形无实,但却真正隔绝了阴阳,那些阴间的人在叹息之墙外昼夜叹息,却无论如何也冲不破迷雾,逃不掉宿命中注定的沉沦。
当然,格里菲斯消耗自身因果从虚空中降临下左岸,经过他刻意的收敛,便覆盖了127根蜡烛所照耀的区域。他作为左岸的王,在生人与死人的地界牵扯些叹息之墙下来问题并不大。
这样子的一堵隔绝了古今中外上亿生灵的‘墙壁’怎么会被一只区区的小百丽所破坏呢,虽然由于格里菲斯偷工减料,面前的叹息之墙稀薄到只有一丝,但再稀薄的墙也是叹息之墙,对鬼物的束缚、隔绝作用是相当不错的。
写在20万字前的话
亲爱的读者们,你们好呀。
不知不觉《六念》这本书已经接近20万字了,回想这一个月的种种,虽然《六念》这本书多经坎坷,到如今成绩依旧平平。但大家是在真心实意的支持尿弟,我感到很开心,也因此不觉得缺少什么。
不过或许因为成绩平淡的关系,当然或许也与此无关。《六念》直到如今也未能成功签约。明天的时候,尿弟会试着再次申请一次,看能够侥幸入了编辑大人的法眼,让我蒙混过关。
不过大家也不用担心,好事多磨,尿弟认为《六念》并不差什么,而且拥有可爱的你们作为后盾,即使此次仍旧签约失败,还是会继续写下去。
当我写到这里的时候,是有一点小心酸和小骄傲的。起点未能成功签约的作者千万,能坚持到写到20万字还要坚持写下去的,定然是有的,但我觉得应该不多,大概十指之数吧。这姑且算是我近两年来的一点小坚持吧。
以上这些是尿弟写在20万字前的感慨,此章过后的下一章,《六念》就要超过20万字了。多的话,尿弟虽要说,但羞于启齿。但请大家在推荐票之类的道具有空余的时候,给《六念》投一投。
感激不尽。
一直幸运的300陈尿谢。
第六十二章 激战
以格里菲斯的本领再加上叹息之墙和左岸的加成,拿下一个区区的百丽应当是不成问题的,问题是要计算拿下来的成本。这里有一个问题需要解释清楚,对付没有实体的类精神类生物,如今的格里菲斯还是相当吃力的,而从虚空中召唤叹息之墙和左岸这方法虽然好用,但遗憾的是两者俱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这一些的事情说起来简单,对于格里菲斯来说,做起来可能也并会太难,但实实在在是消耗因果的。这一降临的因果格里菲斯并未让吉良承担,反而是在银色书卷中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这一下子便让格里菲斯手中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一批因果所剩无几。
之前便已经说过,并不是格里菲斯遇到的每一件事都会好运到刚巧有人触动因果弦线让左岸降临的,就像这一次,格里菲斯只能够强制性的动用自身因果来召唤左岸降临。
降临左岸是格里菲斯的‘大招’,可以理解成大招施展之后,各种加buff,各种加攻击力、防御力、物理穿透、法术穿透之类的,简直能把个小婴儿加成成个二十啷当岁的棒大小伙子,当然了这样做的代价便是要耗费大量的因果。
格里菲斯的因果来之不易,他当然不会像普通人一样傻乎乎的用生命里的因果力量补偿左岸的降临,他实际上用的因果全是前些天从别人那里收割来的。但降临左岸的仪式确实耗费因果,即使格里菲斯有收割人因果之力的能力也有些玩不起,只能作为关键时刻的大招,所以隔个一两年放一次意思意思爽两下也就可以了。
还有一点让格里菲斯比较抗拒发这种大招的缘故便是左岸降临时候若是亏欠了因果,后果可是很惨的,遥想梁国当年何等意气风发,最后还不是死的惨兮兮。
对付女鬼百丽,格里菲斯本来是没有打算动用‘大招’的,但他在古宅中住了几晚,观察了百丽的具体的状态之后,权衡利弊才下定的决心。
目前格里菲斯还没有对付灵体的力量或者武器,让他赤手空拳对付百年凶鬼百丽同志,他虽不怕,但真心不能把人家怎么样。
最主要的,格里菲斯从沙镇起就一直在设想着一个计划,这个计划若是实施成功,能够为其获取因果之力提供相当的便利。而巧合的是,百丽作为颇有些‘道行’的负能量集合体,正是这计划的关键一环,格里菲斯要想图谋百丽,不把左岸拉出来还真是不行。
……
……
经过反复的试探,女鬼百丽对于身边灰雾的坚实程度有了一个直观的了解,所以她矛头一转,换了一个脱困的方式,那便是要将制造这烟雾的元凶格里菲斯出去掉。
这是一个相当实际的方法,而百丽又是一个执行力向当强的人,所以,吉庆和吉良在被那女鬼的吼叫声震动的全身颤抖,耳鸣头晕刚刚清醒过来,就看到那女鬼散开满头黑发,如同鱼线,相互缠绕延伸,密密麻麻如细微小蛇一般,一眨眼的时间便覆盖满了包括地面、墙壁、屋顶和家具在内的所有东西。
那些黑色的发丝延伸极快,十几条淡白色的冤魂在发丝中若隐若现,有老人孩子和成年人,它们的表情极其怨毒痛苦,是接连死在这房子之中的几代家人。
吉良和吉庆被灰烟形状的叹息之墙保护着,女鬼黑色的头发覆盖过来,很快便裹成了一片浓郁的黑色球体。
吉良从发线与发线之间的缝隙尽力往外望去,那女鬼已经撕开了人类的面皮,变成了一个身体扭曲的,全身皮肤皲裂成干枯大地的佝偻怪物。她四肢着地,反着关节,肚子朝上,背部在下,整个脑袋和颈部夸张的像折断一样后仰着,撕裂到耳后的嘴巴流出黄色的粘稠液体,顺着皱巴巴的干枯皮肤,流入了下端空荡的眼眶。
这形象已经完全颠覆了人体的构造,女鬼百丽反着关节快速移动着身体,她的脑袋在一片撕筋裂肉的碎响中诡异的转动了180度,变成了正常人眼上嘴下的样子。但这样做的后果便是让她腐烂的脖颈全然被拧断,只留下几段筋络顽强的联系这头颅与身体,所以她移动起来,就像是一个无头的尸体在脖子上挂着一个皮球在移动间弹来弹去。
空气中飘荡着腐烂的尸臭味和覆盖了整个房间又盘结在一起,盔甲般覆盖住百丽身体的黑发,它们像是一条条小触须一样,张牙舞爪的,诡异而阴森。
黑发将百丽全然裹挟住,那女鬼嘴巴蠕动着,一张口吐出一摊碎肉,随即从她口中,眼中、鼻中和断裂的颈骨间伸出无数黑发。
那黑发越涌越粗,百丽的下颌夸张的张开着,肌肉和面皮更加被撕裂到极致,女鬼痛苦的哀嚎,声音似野猫又似哭泣的婴儿,像是在被一个强壮的男人在用刑具肆意的蹂躏。
在吉良的印象中,会发飙的女人会很厉害,而今天他才知道,会发飙的女鬼则更加厉害了。
百丽那满身的黑丝像网络一样遍洒天空,立刻充满了客厅不大的空间,甚至连二层吉良和吉庆的房间也被黑发冲开了门,填满了门框,只留下凹陷的门一样的形状。
黑丝或者凝结或者散乱,对着格里菲斯一冲而过,对方偏了偏头,那黑丝从格里菲斯偏出了空隙里射过去,惨然住墙角一个托着水瓶的巨大女人雕像。那黑丝轻轻一拉,巨大的女人雕像便如同豆腐一样被割裂成无数断片,扬起大片石粉。
而在格里菲斯刚刚躲过黑丝袭击的一瞬间,那满地的头发便如同漩涡一样围绕着格里菲斯疯狂的旋转,甚至连包裹着吉良和吉庆的发线也退潮一样加入了漩涡之中。
破空声传来,那射空了的黑发又反卷回来,向着格里菲斯当头切下来。吉良旁观者清,他发现这房间里无数的丝线便是无数把刀子,它们恶毒的霸占了房间的每个角落,还能够肆意弯曲伸展的变换形态,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抗衡的存在物。
果然格里菲斯被那鬼东西一击而中,他发出凄凉的‘阿’的一声惨嚎,上半身飞舞着,下半身却被固定在了地面上。他被打飞又徒然落下来,趴在地上,生死不知。
这个时候,吉良才发现,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格里菲斯的双腿已经被黑发所缠满,它们从人的脚面缠绕起,一点点盘旋而上,绕过脚踝、小腿、膝盖,将人的下肢‘染’成绝对浓稠的黑色。
好在格里菲斯的双腿似乎有一层薄雾覆罩,那黑丝虽然缠住了他的双腿,却并未能将其切断。
女鬼一击得手,也并没有太多惊喜,显然这样的结果正在她的预料之中。
实际上,像是百丽这种生前受到极端不公平待遇长达十数年之久的思想意志扭曲者死后若是能化作另一种形态的存在,一般都会比较厉害。况且百丽死后许多年,又利用祖房的阴气和自身积累的怨念杀人进一步壮大了自身实力,到如今已经颇为恐怖。
像是这样的东西,一般来说就该引来劫难了,类似天劫人劫之类的,淡蓝色的天雷一劈,灌顶而入,劈死了一了百了,劈不死继续危害人间。
以百丽身为人和鬼加起来百年多的经历告诉她,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反抗于她,她若让人死,那人便是活不下来的。只是百丽的怨念束缚在这一屋之内,只有这房间的主人或者与其相关的人才会受到她怨念的影响,进而成为她的猎物。
像百丽这种被终身束缚在某种建筑物或者某个世故现场的鬼物,它们的实力一般是比较强力的,会随着某些特定事件的累积而不断成长,一般很难根除。不过因为它们活动范围受到限制的缘故,危害性反而比正常的鬼物要小一些。
以百丽锋利如刀的头发,正面击中人体的头部,那结果自当不用去想的。女鬼百丽都自信回头要对付吉良和吉庆这剩下的两只爬虫了,谁知道格里菲斯又从地面上蹦跶了起来,一手捂着脸,一手指着百丽,泪眼汪汪的大怒道:
“妈蛋,你打老子脸了!”
有道是头可断、血可流,发型不可乱,男人的爱美之心是不容践踏的!格里菲斯这偏偏美少男哆嗦着嘴巴,显然是刚刚被百丽当众从头发丝抽了一下嘴巴大感尊严被践踏,于是要奋起反击。
当然了,格里菲斯自始至终反击的方式都十分专一,那就是用嘴炮。记得刚开始来的时候,格里菲斯就试图跟百丽讲道理来着,人家百丽哪有心情听他啰嗦,提着爪子就要挠他。
现在格里菲斯被百丽用头发抽了一个大嘴巴,仍旧不长记性,捂着脸一副坚韧不拔讲道理到天亮以德服人的死样子。
第六十三章 闹剧
格里菲斯被百丽用头发抽了一个大嘴巴,仍旧不长记性,捂着脸就对着百丽一通大道理:
“你这女人好没有道理,长得丑也就罢了,还要死皮赖脸的纠缠人家,大姐,人鬼殊途啊,拜托你长点知识好不好。
你看你现在这个死样子,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不是我歧视你,你自己照照镜子,我保证你三天睡不着觉。话说,你长这样你妈知道吗,你这样强抢良家妇男有没有跟你爸爸商量,你没商量你抢个蛋啊,万一两位高堂不同意怎么办。唉?你用头发缠住我干什么,你不会是想要用强吧,我告诉你,你就是得到了我的人,也得不……啊!你干什么打我,啊……你个死八婆,啊啊救命啊~~~”
正在格里菲斯喋喋不休的时候,百丽又发动‘漩涡技能’轻而易举的缠绕住了格里菲斯的四肢。那些东西缠上了格里菲斯的四肢之后,用力向外扯了扯,没能扯动。之后,百丽又用自己堪比尖刀的发丝去抽割格里菲斯的身体,但成果却有点不好下定论了。
只见格里菲斯被百丽抽的上蹿下跳,哇哇直叫,但预想中的血肉横飞的场面一点儿都没有出现,甚至人家格里菲斯从开始抽到现在连块油皮都没擦破。反而是百丽一方,攻击发动的声势浩大,房间里面的花瓶啊、石柱啊、桌椅啊、面盆啊之类的东西被黑丝反复切割,变成了一块块一丝丝一绺绺一撮撮的石粉、铁丝。
吉良和吉庆在百丽变身之后的心情一直便是偏向绝望,尤其是吉良,他不仅绝望,还有一些不知所措的失望夹杂在其中。
格里菲斯是他请来的,在他心中对方本来应该是很厉害的一个人,吉良本来是要在破解吉家困境的时候,顺势炫耀一番自身的远见和交友广泛的,但对方如今这样子的表现,让吉良都想捂脸撇清干系。
但总的来说,眼前的形势依然明朗了。吉良请来的格里菲斯,引出了女鬼,证明了鬼物的存在,又用不知道什么方式护住了吉家姐弟二人。
不过女鬼凶猛,格里菲斯被打的嗷嗷直叫,而吉良和吉庆在百丽面前更是战斗力不足五的渣渣,所以,若是不出意外,吉良和吉庆便是要殒身于此的。
想到这里,吉良悲从中来,他有些哽咽的看了一会场上的局势,有些不舍的搂住姐姐吉庆的肩膀,哽咽着。
姐姐吉庆是个内秀的女人,她明白弟弟对人生的不舍和留恋,也同样明白吉良引出女鬼之后连累吉庆一块提前葬身的悔恨,于是轻叹了口气,走过去轻声安危着吉良。
谁家少女不贪生,何况是吉庆这种刚刚从沙镇出来,苦尽甘来的女子。但吉庆本性柔情如水,不是一个喜欢追究责任的人,即使生活多灾多难,即使死亡骤然临到,这年轻的女子实际上也没有太多为自己鸣不平的东西。
吉庆喜爱自己的弟弟们,愿意为他们做许多的事情,也希望能够看到他们结婚生子,有一堆穿着开裆裤的小人儿围着自己叫姑姑、阿姨或者妈妈。
但有些事情,虽然简单,却是遥不可及的奢望。吉庆知道自己今天大概是要死掉了,他心里面那小小的懵懂大概永远也无法完成了,她拍着弟弟有些忧伤的脑袋,弯着眼睛笑了一下。
而这个时候,因为身体适应和辣椒油被衣物吸光的缘故,吉良下半身的疼痛已经没有先前那样明显了。他毕竟是经历过一些事情的人,于是忍着痛,断断续续的说着话:
“姐姐,是我连累了你,是我对不起你。若有来生,你若不嫌弃,我还要做你的弟弟……姐姐啊,这辈子有你,真好。
我其实一直有个愿望,就是让你和阿满能够找到幸福,欢欢喜喜的嫁出去。你在沙镇挖到的金条去掉租房、买家具的费用还剩下十七条,我都藏在阁楼下面的栅板里面,本来打算是要留给你和阿满做嫁妆用的,如今看来是用不着了。
阿姐,都怪我无能,不能赚钱,没有让你和阿门过上好日子。我没有能力,不能好好保护你们,事到如今,竟然落到这样的下场。
而今天,因为我的无知连累的你同我一起去死,全都是我的过错……今生我已无以为报,若有来生,我吉良就是做牛做马也要偿还给你。
只是可怜阿满,离开了我们之后该如何生活。他脑子不好,又太过淳朴,我担心他会被人骗……”
吉良讲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他的性格让他很少说这样流露真心的煽情话,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吉良这样断断续续的讲完了真心话,吉庆抱着他泪流满面,却未注意到,客厅中那有些搞笑氛围的格里菲斯的惨叫声已经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悄然停止了。
等两人醒悟过来,吉良有些茫然的扭过脸去,他满脸水花,泪眼模糊,恍惚之间竟看到格里菲斯脸色复杂的望过来。他的表情真挚严肃,从吉良从未见过的那一种,仿佛是真挚、深沉、茫然、回忆等多种情绪的混杂,甚至其间还夹渣了一丝一闪而过的无措。
那如刀锋一般的黑色发丝从格里菲斯的胸前和背后抽在他的身上脸上,发出皮鞭一样的砰然巨响,格里菲斯一动不动,眼眸也未眨一下,他发丝纷飞着,衣物裂开,任由那女鬼的头发、舌头、利爪在身体上撕咬。
不过等吉良擦干了眼泪要定睛去看的时候,却发现格里菲斯已经侧过了身子,只留下一个不甚清晰的侧脸面对着姐弟二人。女鬼血红的舌头弹射过来,他终于躲了一下,舌头穿过空荡,穿透大理石的茶几,深深的射入地下……
格里菲斯侧对着吉良二人,面无表情,语言却通过冰冷而阴阳怪气的声带振动传了过来:
“呦,真是人间自有真情在,姐弟俩临终前相拥取暖啊,感动。
吉良啊,为兄有句话积堵在心里一直想告诉你:软蛋呢,我见多了,像你这么没有骨气的,还是第一次见……
你给我听好了吉良,男子汉可以有悲剧可以有悲伤可以流血可以舍命,但哭哭啼啼算个什么样子,让敌人笑话吗。你若是真有本事就把整个吉家挑起来,你若办得到,我格里菲斯无论远在何方都会诚诚恳恳的为你备上大礼,亲自挑肩奉上。但你哭,切,你哭,娘炮!!真尼玛令人不爽……
看看你们两人刚刚都干了些什么?‘生离死别?下辈子再做姐弟’,笑死人了,你们是在演戏吗?吉庆啊,你身为大姐姐我敬重你的为人付出,对你的品行无话可说。你是女人,哭闹的事情我都可以忍,但你容忍一个男人在你面前软弱下去,这是大错,我不赞许你……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什么生离死别的,额……,你们是怎么联想出来的?!不就是一个小小的怨女嘛,看把你们两个吓的,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嗨!本来还想多玩一会,这怨女也挺逗的,但被你们两人这样哭哭啼啼的一搅和,心情都没了,我看看时间也不早了,我还是早点收拾了这东西收工休息吧。”
格里菲斯这样性质不高的说了话,他前半部分讲话带着些微嘲讽和严肃,等到说到‘心情没了’的时候,已经能够明显有些无奈了。
他就这样边走边说,说道‘收拾东西收工休息’的时候,已经到了百丽的面前。而这一路上,格里菲斯走的正大堂皇,那些刀锋钢丝一样的发线密密麻麻的抽打在他的身上,覆盖住他的身体、脸面,他全然不在意,那低沉缓慢的声音从那黑丝团中挤压出来,坚定清晰,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
格里菲斯就这样一步一步向着百丽走过去,他脚下是巨大的黑色漩涡,无数的冤魂抱住他的双腿,无数的发线像水草一样缠绕。但格里菲斯一步一步坚定的走过去,缓慢又沉重,他每一下抬起脚肿,都要撕裂无数的鬼魂、黑发。
百丽野猫一样的叫声高声宣叫着,她若有情绪,相信定然会有些惊慌。当格里菲斯站在了女鬼百丽面前那句‘收拾东西收工休息’的台词说出口的时候,整个房间似乎都空旷了一下,似乎是某个存在终于摆脱了浓浓的困倦,打起精神,准备大干一场了。
于是,客厅里笼罩着银灰色雾气疯狂的聚集,除了护住吉良姐妹的一团,其余的全部如手套一样收缩在吉良的右手。他右手食指银光一闪,那些笼罩在百丽和自己身上、脸上的那些浓密如刑具如铠甲的黑线团被一清而空,散成无数二三十公分的断线,飘飘扬扬,落了一地。
百丽凄厉的惨嚎着,她怨念深重,裂开森然的口器,猩红色的舌头对着格里菲斯的眼睛弹射而出,却被迎面而来的一只覆盖了透明灰雾的手掌顺势按住,反推回去,直接按在那女鬼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