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没有武器的战争(一)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自己种下去什么样的因,最后就一定会有什么样的果反馈在自己身上。
耗费了近二十年的时间耕种、培养、收获、酝酿,现在自己一手酿成的苦酒摆到了全体查理曼人的面前从王公贵族到平民乞丐的所有人不论是否愿意,是否预料到这种局面,大家就算含泪也要喝下去。
这是必然的结果。
当查理曼点燃战火,当他们把战火强加给别人,当查理曼大兵的军靴踏上他国领土,当他们用刺刀去征服去杀戮去劫掠,当普通民众享受着战争红利,吃着抢来的食物,穿着抢来的衣服,呼喊着战争万岁、胜利万岁、死亡万岁的时候。他们显然都忘记了一句老话出来混,迟早都要还的。
从这个国家走上军国主义道路的那一刻起,就注定要被自己亲手点起的战火烧成灰烬。不论是被诸国围殴至死,还是死于亚尔夫海姆外科手术般的快速精准攻击,这个结局绝不会动摇。
不过呢
愿赌服输;
欠债还钱;
诚实守信;
这些美德从来都不是自发的行为。历史已经无数次告诉人们,当欠债的一方缺乏解决债务问题的有力手段时,赖账就成了他们必然的选择。不管他是普通人、贵族、国王还是独裁者,至于政府,不用怀疑,政府愿意遵守信用、乐于承担责任的可能性仅仅高于银行家和律师,后两者可是以狡诈、爱说谎、不值得信任而出名的。
面对必败的结局,查理曼当局不会也不愿乖乖认输,在得到色当要塞被突破,防卫军装甲集群南下的消息后,他们最先想到的是封锁消息。
信息管制本身其实没什么问题,放任战败的消息扩散引发谣言和社会动荡才是不负责任的做法。纳粹德国、法西斯意大利、军国主义日本在正式发表战败投降公告前都曾极力管控相关信息,为的就是防止社会、军队秩序崩坏,引发不必要的混乱。
查理曼管制信息固然有安稳人心的作用,但他们的目的可不是为了投降,而是为了继续战争。
查理曼已经在赌博中投入了太多的赌本,就连国运和民族的兴衰都押上了赌桌。这群输红眼的家伙在收到色当要塞被突破的报告后,不是着急上火想对策,而是先本能的选择了拒绝相信。哪怕雪片般的报告不断涌入,事实不断抽打着他们的脸孔。野心家、投机者、政客、暴走军人们也不愿接受押宝失败,满盘皆输的事实,更不要说承担战败的责任,让那个预言了这一悲惨局面的小丫头踩着自己爬到更高的位置。
权力、财富、名誉、生命剥夺任何一样都是这些高坐在云端上的大人物们无法接受的,现在居然要剥夺这一切去成就那个小丫头,那个乡下来的村姑。这还不如杀了他们来得痛快。
必须阻止这种事情。
先要阻止情报扩散。
之后想办法扭转战局就好了。
距离亚尔夫海姆只有一步之遥了,只要在合围之前攻下敌军根据地就行了。
鼓吹阿让拖拉通攻势的人们只用了几个小时就达成了一致,整个过程没有浪费一分钟时间,一点也不像查理曼人的效率。原本这种决定国家命运的议题最起码能吵上几个月的,各方不断提案,然后被推翻,再提案,再被推翻……老爷们心情好的时候折腾上几年都不奇怪。
查理曼当局难得的展现出了效率,并且开始付诸实施,然而那是基于错误判断、错误方向做出的错误决定,除了让国家更快灭亡,不会有其它任何效果。
“反过来,这也是一种不错的速效药不是吗?当死则死。苟延残喘对国家和人民都是一种痛苦。”
小口啜饮着咖啡,李林扬起了嘴角。
“如果查理曼这时候高呼‘我投降’,我们才真的会头疼呢。”
“如您所说。”
注视着终端界面里全速挥下的死神镰刀,在指挥部里一向不苟言笑的布伦希尔也难得露出笑容。
查理曼方面的情报实际上已经落后了整整三天,在空袭、逃难人群造成的交通堵塞和干扰粒子的妨害下,信息传递系统还能发挥作用已经是个了不起的成就了。当吕德斯收获防卫军冲过阿登高原,在三天内渡过马斯河攻克色当要塞时,b集团军群的兵锋已经突破行军道路上第二节点:堪比色当要塞的查理曼最大要塞城市凡尔登,抵达雷维尼巴勒迪克圣米耶勒一线。按照目前的进军速度,最多再过四到五天时间,b集团军群的先锋就将抵达贝尔福巴塞尔一线,整个包围圈将完成合围。
以查理曼的通讯指挥能力,既不能及时获得情报,也不能让已经进抵莱茵河一线的军队撤回来。查理曼最后搜刮出来的战力将在这场空前绝后的包围战中覆灭,这个曾经创造出无数辉煌的国家将彻底沦为亚尔夫海姆的收割场。
这种关键时刻查理曼如果如李林所言,高举双手呼喊:“我投降!”,亚尔夫海姆真的会有些麻烦。
另一个世界里的德意志第二帝国这么干过,二战时的意大利也这么干过。第一次世界大战时,西线主战场都在比利时和法国北部,法国承受了严重的人口、财富和工业生产方面的损失。当1918年德国人在最后的豪赌米夏埃尔攻势中输掉了最后的筹码,法国人正准备卷着袖子去德国本土烧杀抢掠一番之际(不用怀疑,一战末期交战各方士兵都已经没什么军纪和道德可言了,且不说英法当局确实有劫掠德国补充损失的想法,一线士兵冲进德国后也不会比二战末期进入德国的苏联红军好到哪里去)。德国革命了。中二皇帝和最大的军国主义者第一军需总监鲁登道夫出逃了。为了防止德国赤化,协约国不得不停止攻势,与临时政府谈判,并稳定德国国内局势,为此甚至放任前线德军部队回到柏林等大城市去镇压革命。尽管后来通过《凡尔赛和约》,协约国几乎榨干了德国。但德国的工业基础设施依旧完好保留了下来,加上大批饥寒交迫、心怀怨恨且没有尝过战火烧到家园的普通德国人这正是复仇主义、法西斯主义、种族主义滋生的绝佳温床,第三帝国正是在这样的温床上一点点建立起来的。费迪南.福熙那句著名的“这不是和平,这只是二十年的休战”与其说是先见之明,倒不如说是任何还有点理性和政治智慧之人都能预见到的。
那么换成防卫军在歼灭阿让拖拉通包围圈里的查理曼军,占领吕德斯之前,查理曼人就投降了。世界格局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毫无疑问,那将是防卫军绝不愿意看见的情形之一。
22.没有武器的战争(二)
投降是一门学问。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或许战败无法避免,但及时投降无疑可以减少损失,如果能够结合国际形势,还能把损失降低到投降者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程度。
日本人绝对是选了个好时机投降,不但保留了天皇,加入了美帝爸爸的核保护伞和安保体系。更重要的是,那位人类历史上首次下令实施核打击的大统领所说的“连续毁灭性打击”绝不是吹牛,昭和二十年8月10日至15日,米国鬼畜确实用完了第一批实战用原子弹,不过肥仔2号预计于8月19日可以投入使用。按照米鬼登陆日本的“没落行动”要拖到11月的节奏来看,在米鬼登陆日本之前,日本总计要吃10发原子弹。除非日本人都是硅基生物,这么多核弹吃下去也总该投降了吧。
在阿让托拉通包围圈里的查理曼王家陆军主力被歼灭前,查理曼就高喊投降,这只会给各国创造极佳的介入借口。人道主义、交战规则、国际舆论各式各样的理由面前,亚尔夫海姆硬是要把战争继续下去的话难免会和各国处于对立状态,可如果答应了停战谈判的请求,那么这场筹划了几十年的华丽胜利瞬间将成为日俄战争那样颗粒无收的双输,甚至有可能变成拿破仑战争结束后,一堆战胜国联合法国这个战败国压制普鲁士崛起的局面,最终搞出一个这个世界版本的维也纳体系。那可不是精灵们乐见的。
所以
“现在唯一的出路只剩下早期和谈这一条路了。”
将各地发来的战报推到一旁,罗兰用红蓝铅笔在五十万分之一地图上圈圈画画。
“现在已经失去了将部队撤回来的可能性,必须用政治手段来解决当前的危局。”
缺乏快速机动手段、组织协调能力低下、加上运输线时刻承受着来自空中打击和游击队威胁,即便能够及时将命令传达到莱茵战线,部队立即着手撤退工作,等第一波部队开始转向后撤的时候,包围圈也已完成封闭,开始向内侧压缩了。
断绝了后勤补给,又得不到民众支持,包围圈内的陆军主力被歼灭不过是个时间问题,光靠军事手段已经无可挽回。
眼前的局面正可谓是查理曼建国以来最大的危机,说是倾覆在即也不为过。
然而危机同时也是机遇。
“这一战也让诸国不得不注意到‘亚尔夫海姆是个有着强大军事力量、极具耐心和野心的国家’这一事实。之前持观望态度,期望查理曼和亚尔夫海姆两败俱伤的列强即将面对一个前所未有的竞争对手兼潜在敌人。”
政治,特别是国际间的地缘政治从来都是现实主义的集合体。有句老话:“没有永远的敌人,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或许不怎么好听,但绝对精准的道出了国家与国家之间的关系,没有友情,没有道义,只有利益至上。
亚尔夫海姆的那些“盟友”同样不例外。
本来就不是什么朋友,最多也就是同伙,当威胁超过了利益时,接下来就只剩下坑来坑去和找个时间开战了。
亚尔夫海姆在此次战争中所表现出的强大战斗力足以让各国重新审视这个快速崛起的新生国家,然后就会发现这个国家从意识形态到现实地缘政治环境与各国自身之间的矛盾,还有这个新生国家所拥有的攻击性。
亚尔夫海姆的国家战略和意识形态说穿了就是新老帝国主义的混合体,既有老帝国主义通过军事占领进行血腥殖民统治的一面,也有新帝国主义通过跨国公司输出资本和文化,实施经济文化殖民的一面。这是一个犹如多面怪、变形虫一样灵活多变、善于应对各种不同状态的国家。同时这也是个有着强烈扩张**的国家,但其扩张欲的根源却并非纯粹的利益,而是其痛苦的历史记忆和严重缺乏安全感。
说的不好听点,精灵们其实是一群严重缺乏安全感,有点偏执型人格障碍和控制狂倾向的轻度抑郁症患者(也有一些躁郁症的临床反应)。从心理学上来说,只有一切置于控制之下才能让他们感到安全,相反就会让他们极度不安,甚至表现出被害妄想和攻击倾向。以交涉对象来说,这种人格特质其实是相当危险的,放大到国家和组织层面,就是激烈的扩张**和手段。
照理说,以精灵们不怎么健康的精神结构,即便给了他们崛起的机会和超前技术,他们最终也一定会和如今的查理曼一样,走上军国主义扩张的不归路,弄不好结局比查理曼更凄惨。亚尔夫海姆之所以没有变成这样,全因为他们有一位全知全能、永不犯错的独裁官,总能够在关键时刻把握和调整方向,不至于让国家走上暴走之路。
“然而这么一来,亚尔夫海姆对诸国反而更危险了。”
密涅瓦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一个懂得隐忍,有足够耐心等待机会的新生帝国主义国家,简直就像在岩石阴影下盘起身子,伺机而动的毒蛇。光想想就叫人不寒而栗。”
“现在这条毒蛇已经长大,并且准备吞下第一个猎物再次成长,丛林里的其他猛兽会如何看待这件事情呢?”
“要么想办法杀死毒蛇,要么想办法遏制它进食……原来如此。”
国与国之间或许没有道义和信用,但他们无法忽略自身安全和利益。诸国或许不喜欢查理曼,但他们也无法坐视亚尔夫海姆就这么把查理曼吞掉,消化完战果之后再伺机寻找下一个目标。
所以,诸国在当前情势下会做的事情只有一件。
“基于自身利益,而非道义去帮助查理曼,让亚尔夫海姆无法独吞猎物,打破平衡。”
咖啡杯放回瓷碟中,独裁官依旧笑容满面,身旁的陆军中将同样保持着优雅的微笑。从他们身上一点都看不出任何负面情绪。
他们本该对此生气、愤怒、不满。要知道诸国如果真的如此行事,可以说是一种对盟约彻底的背信弃义,拿去当宣战理由都足够了。眼下亚尔夫海姆好不容易把查理曼逼到了绝境,终于将这头猎物扑倒在地,马上就要咬断喉管了。这时候居然有家伙事不关己的说出:“让一切恢复原状吧”这样的蠢话?
猛兽进餐时被打搅,可是会勃然大怒的。
李林和布伦希尔身上却丝毫没有这种情绪流露出来,他们只是淡然地看着大比例地图界面上实时更新的进展,一脸事不关己的讨论着未来的变数。
那种极度的淡然,仿佛所有一切都不过是在按照设定好的剧本上演过场戏一般。
“难得的机会。”
李林轻抚座椅扶手,红瞳微微眯细。
“来测试一下各种各样的东西吧。”
22.没有武器的战争(三)
战争的起因千奇百怪,有领土纠纷,有意识形态冲突,有种族和宗教信仰冲突。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但绝大多数战争的起因都有经济因素。
特别是进入近代之后,经济因素在战争起因中所占的比列也越来越高,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普法战争、甲午战争、八国联军侵华之后,德日等新兴帝国主义国家都是靠着战争胜利后获得的巨额赔款完成原始资本积累,然后开始进行工业化资金积累。20世纪三四十年代,几个法西斯国家挑起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目的也包含了转移国内矛盾和经济危机,即利用战争来掠夺他国资源,并将占领区变成排他性的商品倾销地以及廉价劳动力来源。到了冷战之后,海湾战争、中东冲突、轰炸南联盟、反恐战争、颜色革命背后都和金融、货币霸权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亚尔夫海姆与查理曼的战争也是如此。
独立建国是亚尔夫海姆主要战略目标,另一层目的则是将查理曼的人口变成廉价劳动力和消费市场,依托这个后方基地,进一步向各国输出资本,为下一步战略做好准备。
因此,是否能顺利吞下这个战果是衡量这场战争胜利与否的唯一标准。
如果查理曼在战后尚存,亚尔夫海姆这场战争便几乎等于白打,除了成为一个被列强承认的独立国家以外,几乎一无所获,还要面对被包围夹击的地缘战略噩梦。那对他们来说和输了几乎没什么两样。相对的,即使失去接近一半的领土,还要接受诸国代价高昂的援助,但只要查理曼王国本身仍是一个主权独立国家,总还有能重新站起来的一天。
所以当前查理曼要做的绝不是将看不见任何希望的战争继续下去,而是进行情报操作和外交折冲,引导已经产生厌战情绪的民众接受一个不怎么体面的和平,同时在诸国面前扮演一个阻挡亚尔夫海姆扩张浪潮的防波提,以此退出这场该死的、愚蠢的战争,一边舔舐伤口,一边等待机会。
道理就是如此简单。但就如所有简单且无比正确的道理一样,对那些打定主意要无视的人来讲,他们就是看不见事实和道理,一门心思只想窝在自己的世界里。
当查理曼在战争的泥沼中越陷越深,血泥漫过胸口、脖子,眼看着就要淹死之际。查理曼的军人和政客们的政治智慧或者叫权术手腕在压力之下反倒得到了升华,一系列法律迅速被通过,在法律的保障之下,前所未有的权力被集中到王太子和陆军部麾下的手里,整个国家任由一小撮精英军人和政客摆布。
根据这部俗称《战争法》的《保护人民和国家的授权法令》,军警宪特全面接管了国家,言论自由、著书自由、集会自由、通信私密权全面被禁止,军人政府可以在没有证据、不经法庭程序的情况下对任何人实施拘捕、审讯乃至判刑和处决。王太子更是被授权组建内阁,王太子和内阁可以通过任何法例,而不需要枢密院的审议和同意。至此,王太子和他手下那票军头们获得了能够对查理曼国民以及居住在查理曼领土上的外国人予取予求甚至随意决定其生死的绝对权力。
所有国民都是向国王宣誓效忠的。《战争法》明确规定了在战时,全体国民都有义务向国王贡献出他的土地、财产以及生命。国王可以根据战时需要随意征用查理曼国土内任何人员物资企业,以及对全体国民生杀予夺的权力。作为代替抱病中的国王行使权力的王太子,实际上的国家领导人,王太子自动获得了上述权力,只要是他与战时内阁决定的事情,都必须毫无保留的得到执行,任何质疑和抵制都将被视为叛国行为,严重时可以不经审判被吊死在大街路灯上。
多么正义凌然的独裁,合理合法,冠冕堂皇。就连李林那个独裁官(dictator)头衔都与之相形见绌,要知道独裁官阁下是经过评议会授权的,只有一年任期(并非凯撒那样的终身独裁官),而且只对全国的土地、资源、国民、财富拥有使用权,并不能在立法和司法执行层面上为所欲为,更不要说不经审判定罪行刑之类的了。
什么叫独裁,这才是真正的独裁,而且还披着合理合法的神圣外衣。底层民众非但不能对此有任何不满,还必须三呼万岁,感激零涕如果没有这么做,不是非国民就是疯子,更有可能是异端派来的奸细,等着这种人的只有被宪兵队带去严刑拷问之后送上绞刑架或是火刑柱。
就连史塔西这样的特务组织都对当前查理曼的状态感到心惊肉跳,还有那么一点愤怒。一位隶属史塔西的高级保安警察在报告中甚至指责查理曼当局是在滥用权力,对民众施加毫无必要的压迫(联系到保安警察的工作内容,这实在不得不说是个讽刺)。
王太子和军头们玩得有多疯,没有实际体验过的人是很难想像的。这里举个例子:当时宪兵队除了正常的巡逻、搜查、肃奸防谍等任务之外,还被增加了一项例行性任务,即每天夜里去居民区检查垃圾箱。干什么?看看垃圾箱里有没有有没有肉皮、鱼骨头,有没有人搞奢侈腐化。要知道当前物资稀缺,王太子提出口号“奢侈是大敌”,全国百姓不能吃好的穿好的,有钱都给前线烧去,否则就是“非国民”。要是宪兵在哪个垃圾箱里翻出肉皮骨头,整条街的人都会被带去宪兵队。宪兵们要好好问问谁是良民、谁是非国民,为什么不向宪兵队报告这里有“非国民”?是想包庇呢?还是你们统统都是“非国民”?是想藐视当局权威呢?还是想表达对王太子殿下的蔑视?
能玩到这么丧心病狂的,全天下大概也就查理曼一家了。
品尝过绝对的、说一不二的权力之后,还有几个人能够舍弃那种甜美的滋味呢?更何况为了这权力,他们已经得罪太多太多的人了。一旦交出权柄,等着他们的必然是血腥的清算。那些被他们赶下台的政客,被他们压榨迫害的民众一定会让他们吐出所有的财产,一苏都不会留下,然后再把他们统统绞死,还有他们的老婆、兄弟、儿子和女儿。那些被激怒的人群绝对干得出这种事情。
所以哪怕是出于自身和家族的安全考量,他们也绝不会交出已经到手的权力,还会千方百计保住这些权力。想要保住权力,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战争继续下去,只要战争还在进行,他们攫取的权力依旧是合理合法的。而想要让战争继续下去,就绝不能失败,不能和谈,更不能撤兵。
“绝不能撤兵!前线的将士正在向胜利迈进,多少人为此流血牺牲,多少家庭失去了丈夫、儿子、父亲、兄弟。这种时候与我们的敌人可憎的异端谈论和平,这是无耻地出卖!”
拳头砸在会议桌上,王家陆军第一部(作战部)新任部长路易.卢瓦佐.德格朗迈松少将通红的面孔扭曲着,他努力控制着情绪,但显然并不成功。
“这是在背后捅刀子!”
清秀的眉毛微微一跳,坐在斜对面的王女的声音变得严厉起来。
“你是在指责海军的撤军建议是出卖国家利益,是这样吗?少将。”
“不,我只是在指出该建议对前线和全国士气的不良影响。”
作战部长不是傻瓜,他及时后退了一步。
但很多时候,哪怕一步的后退都会招来对方更加咄咄逼人的反扑。
“我是否可以这样理解,作战部长阁下认为身为查理曼王女的我和整个王家海军,正在和敌军暗中勾结,阴谋陷害王家陆军的主力部队?你的意思是这样吗?少将?”
“不,殿下。”
一个七十五度的鞠躬,作战部长满是油汗的额头差点撞上会议桌。
密涅瓦显然在曲解他的意思,尽管他确实想给海军国贼们送去“背后一刀”的桂冠,可堂堂王女殿下……
仔细想想,一位陆军少将指责王位第二顺位继承人与王家海军相互勾结,私通叛军,阴谋陷害王家陆军主力,在关键时刻从背后捅刀子……这等于是在查理曼的政治中心引爆一万吨炸药。
换个时间点这或许是个不错的机会,可以用“通敌”的罪名将碍眼的王女和海军章鱼们彻底铲除,反正有《战争法》赋予的权力,根本不用浪费时间搜集证据,说你通敌就是通敌,审都不用审,直接拖出去枪毙或绞死就成了。现如今嘛……
余光瞥见几道不友善的目光,看着一票海军将领们跃跃欲试与苦大仇深的表情,陆军作战部部长不禁打了个寒颤。
陆军主力眼下都陷在莱茵战线,后方就一堆老弱残兵和宪兵特务镇守地方,这些人平日里欺负一下良善百姓也就罢了,让这帮穿制服的地痞流氓去跟海军陆战队那票做梦都想和陆军干上一架的战斗狂去正面硬怼?想想都觉得不靠谱。召唤地方部队来吕德斯勤王或许是个不错的主意,只是估计还没等这边勤王救驾的调集命令走出吕德斯城外,海军陆战队的大炮已经把波旁宫和陆军总部大楼炸成一片瓦砾了。
一想到后续各种反攻倒算,狂妄如德格朗迈松少将也被惊出一身冷汗。
22.没有武器的战争(四)
德格朗迈松的指责刚出口,路易王太子就知道要糟。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背后捅刀子”这种指责私下里说说也就罢了,哪怕是战后拿出来说事也不是不行,但眼下局势微妙,指责王位第二顺位继承人和王家海军对王家陆军背后捅刀子……这不摆明了是要掀桌么。就眼下这糜烂的局势,凭什么和人家掀桌?再说就算真要蛮干,门后面也没准备刀斧手啊,摔了杯子也没人冲进来。想跑?还没跑出大门就被人家按到地上磨蹭了。
没有实力的挑衅就是自寻死路。
一向自命不凡的王太子此时头一次理解了“作死”这个词背后蕴含的深奥哲理,心里一阵长吁短叹后,还是决定出来给大家一个台阶下。
“密涅瓦。”
充满亲情的呼唤,仿佛孩童世代的记忆再度复苏。
以让步和服软来说,这一幕充满亲情温馨的场景确实很适合软化双方的立场,甚至足以叫人遗忘王太子一贯的嚣张跋扈。
“作战部部长确实有些失言,我在这里道歉。”
以王太子之尊代替部下道歉,足以让一众海军将领闭嘴。至于密涅瓦,她本身就不是那种极富攻击性格的人,况且过份逼迫某个人或某个派系组织从没有任何好处,只有施加恰到好处的压力,才能获得最多的好处。
密涅瓦很清楚这个道理,她也懂得该如何掌握分寸。
现在可不是为某只陆军无脑马鹿拉开内战大幕的时候。
“我明白,王兄,我也有些过于激动了。”
起身行了个完美的屈膝礼,随着陆军将领们送上一连串不痛不痒的恭维,这一页就算揭过去了。
讨论再次回到原点。
撤军?还是不撤军?
仗打到这个地步,其实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除了撤军没有其他任何出路,哪怕是德格朗迈松少将这样的狂热主战派心里也清楚,再死撑下去陆军主力就只有被鬼畜歼灭,到时候就不是扯皮不扯皮的问题了,而是该自杀谢罪还是等着鬼畜把你送上绞刑架的问题了。
大家都知道该全面撤退了,也都想撤退了,问题是怎么撤?
陆军的真实想法是要撤可以,但得先拖一拖,让海军和王女殿下出面反对莱茵战线继续进军,多提几回撤军议案。然后就可以用“陆军还是可以一战,也愿意一战的,现在王女殿下和海军强烈反对,甚至闹到了要打内战的地步。所以我们也没办法,只能先停战稳定国内局势”的理由来说服一线部队,特别是哪些个为了肩上早日扛上将官星星、一心想打仗的少壮派校级军官。要知道这帮人为了升官可是什么都敢干,陆军高层要是直接下令撤军,这帮脑袋里不知道装了什么玩意儿的马鹿敢直接“天诛”了整个陆军高层。
海军也不是傻子,你们陆军马鹿的黑锅凭什么让我海军来背,你们也知道自己手下是什么德行,你们怕被人天诛国贼,我们海军随便被人砍就没问题?再说了,打仗打成这个鬼样子,海军陆军责任一样大,凭什么海军来当“胆小鬼”的角色?可事到如今,让海军再说什么“战斗至最后一兵一卒”的豪言壮语也不现实,败战的前景谁都看得见,海军说了坚持到底。那败战的责任就要海军来负了。
所以海军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关于撤退的具体问题,想来想去就来了一句“让王太子殿下和王女殿下共同决定吧”。一脚把球踢到了王族的脚下。
海军的意见是只要王族讨论出最终结果,海军上下必定坚决执行王命,要是有哪个不长眼的马鹿敢跳出来抗拒王命,勤王忠诚的王家海军必定第一个出来剁掉这只马鹿的狗头。
陆军拍着胸脯保证,作为王国的中流砥柱,只要王太子一声令下,别说撤军,就是让大家表演集体自我解剖都没问题。既然是侍奉王族的忠诚骑士,自然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要是有哪个脑袋里进了水的国贼想要搞事情,陆军一定灭他满门。
于是陆海军经过一番番激烈的争夺拼抢,球赛的最终结果竟然是一个大脚把球射进了王族的球门。
密涅瓦的态度不用说了,路易王太子的想法又是什么呢?
说出来可能没人信,王太子也想撤。
现在情势已经很明显了,就算没有从阿登杀出来的装甲部队,查理曼也无力继续维持莱茵战线,崩溃不过是迟早的事情。明白这一点的那一刻起,王太子就在酝酿撤退计划了。
既然王太子有撤退的意愿,大家又把拿主意的权力给了他,为什么还不拍板呢?
答案很简单,王太子殿下同样不想承担撤退的责任,更害怕战后可能的清算。
撤退的责任已经说过了,对王太子殿下来讲,最要命的是战后清算问题。要知道这样大规模的战争,不可能说停就停,没有对应的代价,昨天还和你杀到刀刀见骨的一票敌国凭什么一夜之间和你改善关系,相亲相爱,亲善友好?甚至还为了你去怼之前的盟友?以查理曼当前的情势,能够给予对方的利益相当有限。在实质利益层面无法做进一步让步的情形下,只能通过某种形式上的政治表态来换取援助。
所谓“某种形式上的政治表态”,就是替罪羊,或者叫祭品也可以。
可以预见,亚尔夫海姆肯定会提出惩办战争相关责任人的要求,诸国为了对国内民意有所交代,同时也为了安抚亚尔夫海姆,最后也为了进一步加深对查理曼的控制,一定会赞同这个提议。到时候把诸国和国内各阶层得罪死了的陆军和王太子将当仁不让地扮演替罪羊角色,届时亚尔夫海姆就算不满意,也不得不接受查理曼方面的“诚意”。在此基础至之上,双方将展开停战谈判,以实际控制线为基础划定边界,被围困的陆军主力被解除武装后将分批释放遣返回国。无数家庭将不再担惊受怕,王家海军和密涅瓦将作为化解危机的英雄受到全国人民自发的敬仰和效忠;诸国因为多了一道遏制亚尔夫海姆扩张的防波提松了一口气;亚尔夫海姆虽然未能达成预期目标,但好歹是成了一个拥有独立主权的列强国家。
所有人都很满意,都很高兴,唯独被人们踩在脚底下,还要被唾弃一百年的替罪羊们高兴不起来。
这太不公平了!
为了阻止这样的地狱降临到自己身上,为了撇清责任,为了继续能够掌握权柄,王太子选择拖延时间。看看前线有没有机会能够好转,或许会再次有奇迹出现,拯救王国于危难之中。另一方面,王太子殿下也要花费时间去挑选出自己以外足够份量的替罪羊,以便在情势恶化之后能够顺利脱身。
他需要更多时间,以便观察局势和仔细思考、搜索并确定一个值得信任且有能力承担替罪羊使命的家伙,但这会用掉很多时间。
然而时间。不管怎么看,都已经越来越少了。
密涅瓦对自己这位兄长以及陆军马鹿们的心思可谓洞若观火,她比在座的任何一位都清楚情况已经危急到了什么程度,也同样清楚和这群死都不愿承担起责任的懦夫讨论撤退根本是在浪费时间。
她根本不应参加这种扯皮大会,将宝贵时间浪费在这里的。
但她却主动要求召开相关会议,并且以超乎寻常的耐心欣赏着这些平日里总是把“勇气”、“责任”挂在嘴上的嘴炮勇士们此时为撇清责任而丑态百出。
所谓的英雄豪杰,酒吧里要多少有多少。相反的,牙医面前可是一个找不到。
回味着罗兰那精辟又刻薄的评判,密涅瓦不得不花费不少力气才没有露出冷笑。
随着冷笑的冲动褪去,继续维持着无表情的冷淡面孔牵制着一干人等,一丝丝不安和思念在密涅瓦心中翻腾。
(罗兰,一定要平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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蜿蜒的山间道路上挤满了逃难的人群,各种各样的声音充斥往日宁静的群山之间,一时间叫人分辨不清这到底是冰川群山还是吕德斯的集市。
山巅之间的湖之国塞雷斯。
一直以来,这个国家都以与世无争的和平中立国面目出现在国际间。人们除了听说过塞雷斯佣兵的威名,也就知道这个国家是查理曼、伊密尔、奥斯托利亚三地的交接处。是一处交通要道,每年都有不计其数的商队、朝圣者、探险者、考古学家、登山家、佣兵来往于群山之间的小路上。
实际上这个国家的情况比大众所认知的要复杂的多。南边的伊密尔、西边的查理曼、东边和北边的奥斯托利亚基于各自的国家安全都想占领这块风景优美的交通枢纽,其中奥斯托利亚的哈布斯堡家族还实践过。说起来哈布斯堡家的发源地就是塞雷斯北部的阿尔高,此地有一座名为鹰堡的城堡,这座鹰堡(habsburg)就是哈布斯堡姓氏的来源,所以与其说他们是侵占塞雷斯,不如说是把老家纳入自己支配之下比较正确。但塞雷斯桀骜不驯的山民们可不这么想,野惯了的山民才不管你是哪里来的老爷呢,反正想管我、想让我交钱纳粮就是不成。于是两边就卯上了。最终山民们成功反杀,被不按规矩出牌的长戟兵打怕了的哈布斯堡骑士(冰川里披着铁罐头上山也是没谁了)乖乖退了回去,连祖宗龙兴之地鹰堡都丢了……
正是靠着这一仗,塞雷斯佣兵打出了威名,也为这个国家奠定了立国之本。
22.没有武器的战争(五)
被一票如狼似虎的邻居包围,加上被奥斯托利亚占领的不愉快回忆,促使塞雷斯一边巩固军事力量,一边推行“等距离外交”来确保国家的生存。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于是教廷有了忠不可言的塞雷斯卫队,只要给钱,不管是查理曼还是奥斯托利亚甚至罗斯联合公国,塞雷斯佣兵都会你卖命只要对面不是自家乡里乡亲(塞雷斯佣兵在战场上相遇时会贯彻“塞雷斯人不打塞雷斯人”的原则)。同时塞雷斯的钱庄开始吸纳佣兵们寄回老家的薪水以及各方客户各种见不得光的秘密资金,不管你是王公贵族还是江洋大盗,汇入钱庄的钱是合法所得还是来路不正,只要你付得起手续费,什么样的钱都能帮你处理的完美无缺、干干净净。
靠着明里暗里的各种套路,塞雷斯成为了迄今为止最成功的中立国,人均gdp、人均寿命、生活幸福指数都位居世界前列。有那么一阵几乎成了优先移民对象国,堪称各国人民心中最圆的外国月亮。
这美好的一切一直维系到v.e财团崛起为止。
作为一个超级托拉斯型企业,财团是以在所有领域达成垄断为目标而展开行动的,这就不可避免的与塞雷斯发生冲突。在早期发展阶段,财团干湿活的隐秘部队和塞雷斯的杀手们天天都在上演你死我活的斗争,同时存在塞雷斯商人和财团支部的城市里每天都能发现装满碎尸块的麻袋,两边杀来杀去可谓不亦乐乎。后来和黎塞留首相达成合作意向,有了官方默许之后,财团彻底没了顾忌,于是相爱相杀变成了单方面屠杀。财团直接出动私军(当时还没人知道防卫军这个组织)化装成黑道山贼,直接往塞雷斯商户的店铺里丢燃烧弹或炸弹,然后包围店铺的枪手和弓弩手朝每一个逃出来的人射击。加上财团在供货渠道和资金链上的全方位攻击,塞雷斯商人终于败下阵来,将手里的市场份额拱手交给了财团。
有这样一层孽缘在,塞雷斯算得上诸国之中最不愿亚尔夫海姆这个财团本体崛起的势力之一,他们对精灵阵营的厌恶程度仅次于伊密尔。作为一个靠佣兵和钱庄起家的国度,塞雷斯人非常清楚国家垄断资本与生俱来的扩张性和行动力,加上强大的常备军力量,这样一个邻居足以让所有塞雷斯人想起来就不寒而栗。要是这个邻居再吞下查理曼进一步壮大,塞雷斯人简直要夜不能寐了。
届时塞雷斯人必定会像另一个世界里与强邻为伴的小国们一样哀叹“天堂太远,xx太近”(关于xx请自行代入联合国安理会体量最大的那三个)。
可如果有谁认为塞雷斯会因此大力支持查理曼,借助查理曼来消灭亚尔夫海姆这一梦魇,那也未免太小瞧了这帮利益动物的眼光。
通过分散各地的钱庄和佣兵们建立起来的情报网络,塞雷斯对查理曼的认知之深刻,丝毫不逊于亚尔夫海姆。或许在信息精准度和接触机密等级上存在不小差距,但对查理曼政体的性质,以及这个政体的发展走向,塞雷斯有着极为深刻清醒的认识。
这是一个肌肉控制大脑,不打仗不掠夺就会死的国家。
在一份关于查理曼的报告中,塞雷斯情报官员以极为犀利的笔调如此写到。
所谓军国主义国家,说穿了就是一个国家规模的强盗土匪组织。整个国家所有的资源、生产、人员都为军队服务,军队则通过对外侵略扩张获得领土、资源、人口,通过这样一个循环来维持战争机器的运作。一旦这个循环断链,整个国家将陷入不可救药的财政破产,大批除了杀人啥都不会的军人将加入失业大军,之后将是一系列动乱和内战,国家就此终结。
这样一个邻国壮大起来对塞雷斯同样不是什么福音。
两只猛兽互博时,对弱小的第三方来说,猛兽持续厮杀流血直到同归于尽才是他们最乐见的局面。
这是所有小国的梦想,在现实中采取见风使舵政策游走与两大强权的小国弱国也确实不少见。只是不是谁都能玩好走钢丝的游戏,从钢丝上摔下来粉身碎骨的永远比站在钢丝上的幸存者多得多。
塞雷斯是幸运的,他现在还在钢丝上晃荡,而且还有持相同看法的国家愿意拉他们一把。
“我们的目标是尽快结束这场对所有人都没有好处的战争。如果放任亚尔夫海姆把查理曼打败,其结果就是出现一个比查理曼更强势、同时兼具海上、空中、陆地全方位优势的新生霸权国家。这对各国来说都不是好消息。相对的,如果我们出兵救援查理曼使他不至于亡国,那么我们将会在国内质疑反对的声浪中与亚尔夫海姆成为世仇,而获得喘息、政体未做出任何改变的查理曼并不会感恩戴德,也不愿成为纯粹的、听话的反对亚尔夫海姆扩张的工具。如果查理曼承受了一部分损失,但保住军队骨干,并且由一个可沟通的理性领导层替换掉当前狂热好战的政府高层,那我们就可以介入这场战争。”
年轻贵族停了下来,啜饮了一口红茶,加了蜂蜜的饮料浸润过干渴的嗓子后,他继续说到:
“我们将确保亚尔夫海姆的主权独立,交战双方将以实际控制线划分国境,即阿让托拉通、洛林塔、拜伦、上下莱茵、勃兰登堡、西里西亚、威斯特**、萨克森、石勒苏益格-荷尔施泰因等地为亚尔夫海姆所统治,圣伊斯特万王冠领和奥斯托利亚由当地自决选择加入亚尔夫海姆或查理曼。如此一来,只要阿让托拉通和洛林塔掌握在亚尔夫海姆手里,查理曼和亚尔夫海姆就不可能实现和解。这对大家来讲是最好的情况。查理曼会遏制尖耳朵祸,亚尔夫海姆会遏制查理曼祸。”
换句话说,这将是一场没有胜利者的长期混乱。唯一的意义就是将某种僵硬扭曲的平衡维持下去,确保其他国家的安全、利益和相对优势。
会面不改色的想出这种策略并说出来的,只有阿尔比昂人,也只有这帮比塞雷斯人更加纯粹彻底的利己主义者兼现实主义者敢堂而皇之地去挑拨、教唆大陆上的邻居们互斗,搞得所有人鸡犬不宁,还美其名曰“大陆平衡政策”。
虽说国家之间坑来坑去是正常现象,基本的信义和外交准则还是要讲的,像阿尔比昂人这么明火执仗的拿着铲子削盟友……塞雷斯人都对此感到有点吃不消。
摇摇头,鲁伯特.鲁宾斯基高等事务官将一丝丝不快和恶心甩出脑海,小心的问询到:
“勋爵阁下,查理曼和亚尔夫海姆会愿意接受调停吗?”
毫无疑问,这才是问题核心。
设想的再完美,没有涉事方的配合,设想就只会停留在设想阶段。
亚尔夫海姆和查理曼会愿意停下来吗?
查理曼或许脑子有点僵化,经常会发生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事情,但生死存亡和贬值到一塌糊涂的自尊心,正常人都清楚哪一边比较重要。
问题其实是亚尔夫海姆。
和日俄战争中精疲力竭的双方都愿意接受西奥多.罗斯福大统领的调停不同,亚尔夫海姆完全有能力将战争进行到底,并且一定会赢得最终的胜利。现在即将全面胜利的时候让他们住手,比叫男人放弃即将追到手的女孩还困难。一不小心还会引起这个新兴强国的满腔怨恨,从长期战略上来看,一个以怀疑和怨恨的目光审视周遭的亚尔夫海姆同样是极其危险的。
“所以,查理曼的政权更迭势在必行。只有交出足够份量的麻烦制造者,我们才能说服亚尔夫海姆接受这样一个虽不完美,但不是不能接受的和平。”
阿尔比昂王国全权特使,哈利法克斯勋爵爱德华.伍德以不容质疑的语调说到。
“我们已经和亚尔夫海姆方面取得了联系,那位独裁官明确表示,他对诸国真挚热诚的态度表示敬意,并且将派遣亲信到中立第三方,也就是塞雷斯的土地上与各方进行接触。不过他认为在当前情况下,作为查理曼追求和平的证据,亚尔夫海姆不得不要求查理曼做出比现已表明的态度更为明确的表示。”
“换句话说,政权更迭是实现和谈的最基本前提条件。”
一直没吭声的罗斯联合公国全权特使,外交大臣弗拉迪米尔.尼古拉耶维奇.拉姆斯多夫伯爵插了进来。
“我国也认为现在的查理曼内阁不适合承担和平谈判的重任,查理曼必须由更加贤明、理智的领导者引领上和平之路,而且要快。”
“如果他们自己无法完成的话,我们可以帮忙。”
勋爵漫不经心的说着。他对路易王太子感观很差,不止一次建议上面派人给那位重度中二病患者脑袋上来一枪。
边上两位对口无遮拦的大嘴巴王太子也没什么好感,毫无悬念的同意了。
“那么”
高等事务官清了清嗓子。
“按照预定行程,今天下午3点,双方的交涉人员都会到达。亚尔夫海姆会派谁来还不清楚,查理曼方面的代表是贞.德.达尔克。”
“这可真是……重量级人物。”
勋爵正准备划亮火柴的手僵在半空,足足过了三秒,他才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讪笑。
“就让我们看看,这位传奇的圣少女是否能够再次创造奇迹,查理曼是否能如自古流传的神谕一样,在女人的带领下摆脱亡国的危机。”
22.没有武器的战争(六)
塞雷斯蒂罗尔州,因斯布鲁克,下午2点45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坐落于阿尔卑斯山脉心脏地带的因斯布鲁克是著名的旅游胜地,这座濒临因河的城市历史上曾在哈布斯堡家族的治下,随着哈布斯堡势力衰弱,这座地处布雷根茨-文多波那东西向谷地及经布伦那山口南北要道,堪称群山之间的十字路口之城落入塞雷斯之手。此地以壮美的雪山和众多精致的巴洛克式和哥特式建筑而闻名,众多王公贵族和达官贵人都曾在此流连忘返。
作为秘密外交谈判地点,没有比这里更合适了。
作为中立第三方的领土,本身就有着相对硬挺的信用和安全保障。此外外国政府高官和贵族出现在著名的避暑度假圣地也不容易引起怀疑。最重要的是,这里的古建筑都颇有年头,里面从来不缺少用于私密交流的隐蔽会议室。对于接下来要在这里展开的一系列合纵连横、勾心斗角,这个舞台简直堪称完美。
“知道吗?人们常说塞雷斯只有三种人。间谍、佣兵、钱庄老板。”
身穿高级西装礼服的亲卫队队长用玻璃钢修甲器打磨着指甲,漫不经心地说到:
“其实他们还漏了一群人掮客。”
随着战争打响,塞雷斯的独特地位使其在国际外交上的重要性与日俱增。各国的外交官在这里秘密接触;间谍们互相窃取情报;佣兵们接受各种委托,从普通的商队护卫到押运重要物品,再到处理棘手的事件和人物;钱庄老板则帮助交战各方管理钱财。
其中也包括亚尔夫海姆。
对于真正的利益动物,只要获得的利益超过了损失,那么任何仇恨都可以放到一旁。别说商业竞争累积下来的仇怨,国仇家恨都可以丢到一旁。尽可能获取更多利益才是他们唯一的行动指导原则。
因此,当亚尔夫海姆找上塞雷斯来处理一些资金时,钱庄老板们没有丝毫抗拒,如同神官侍奉母神一样殷勤的侍奉着尖耳朵客户们,喜笑颜开地接过一笔笔干净或不干净的钞票、珠宝、有价证券、地契、贵金属……
一直以来双方合作的都很愉快,亚尔夫海姆多了一个洗钱通道,塞雷斯多了一个资金充裕的客户,双边关系几乎可以用如胶似漆、水乳交融来形容。然而随着战争天平迅速向亚尔夫海姆倾斜,火热的蜜月也开始冷却。一种冷酷的、充满现实主义和功利主义的氛围开始横亘在两国之间。
亚尔夫海姆对塞雷斯的变化可以说一点都不意外,作为商业竞争对手,他们对这群标榜永久中立的家伙在私底下玩得花样实在是太清楚了。说他们是墙头草还真有点侮辱了人家,准确的说塞雷斯就是一只风向鸡,一有风吹草动他们就会变脸,更不要说眼前正面临“一千年未有之大变局”。在这地缘环境急遽变化的前夜,那些聪明人会没有任何动作才是一件让人觉得奇怪的事情。
强邻环伺的小国自有一套生存智慧,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小国的生存之道不是特立独行而是见风使舵,逆潮流而行不叫有个性,那是在自寻死路(比如某块平独镇露的擦脚垫)。如今亚尔夫海姆好不容易撬开了查理曼的硬壳,正准备大快朵颐之际,塞雷斯要是敢出头横插一杠子,绝对会被暴怒的亚尔夫海姆顺手做掉。因此他们绝不会自动跳出来当出头鸟,只会暗地里和大国一起构建针对亚尔夫海姆的外交包围网,由那些大国冲锋在前,塞雷斯在背后穿针引线,一张无形的大网就这样构成了。即便亚尔夫海姆察觉到背后有塞雷斯的影子,一来受到其它国家牵制,二来也没有什么明确的证据,哪怕恨得牙痒痒也无法轻易对这帮政治掮客出手。
这确实是一群狡猾的狐狸,打的一手好算盘。
不过他们还远远算不上最狡猾的那只狐狸。
隔海相望,与查理曼及亚尔夫海姆一衣带水的那帮阿尔比昂人才是最狡猾的狐狸,还是人们常说的那种连尾巴都熬白了的老狐狸。
阿尔比昂绅士们骨子里是野蛮嗜血的,优雅的外表不过是一层伪装,礼服和香水并不能改变岛国蛮子们其实是一群凶狠狡诈的食肉动物这一事实。
岛国蛮子们对权力的认识远远超过大陆上的亲戚们,当查理曼还在为选王侯制度犯愁,中央和地方贵族成天勾心斗角;沙皇为了平衡各民族、各阶层而揪着头发犯愁;教皇成天琢磨又该削哪一家的时候,岛国蛮子们已经通过通婚联姻和结党营社构筑出一套比大陆各国更加稳固的封建政体。这个错综复杂又残酷血腥的架构彻底遵循丛林法则,食肉动物们每天都在为各种权力和利益厮杀。翻开阿尔比昂的历史,人们不难发现,这个国家的朝代和家族更迭之迅速远远超过其它国家,短则几十年,长则一百多年统治集团就会换上一茬。在那些黑暗残暴的历史中,什么杀父害兄、夺妻掠子简直都成了日常,动不动就是某某家族彻底绝嗣,某某王族后继无人。在利益面前,什么信义忠诚道德,连厕纸都不如。这才是阿尔比昂人的真面目。
阿尔比昂没朋友,在他们眼里所谓“朋友”就是专门用来坑的。他们在自己家里就是这么玩的,早上还是盟友,晚上就能挖坑活埋“盟友”全家。阿尔比昂绅士们把这些套路包装一下,换个“大陆平衡政策”的漂亮名头,接着就直接拿到国际上去用了。大陆上的傻白甜们不知深浅,被坑了一回又一回,结果每次照样上演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套路,熟悉的故事。现在这套套路又想玩到亚尔夫海姆身上了,但阿尔比昂人显然忘了,亚尔夫海姆同样是一个在国际交往中贯彻马基雅维利主义的国家,在某些方面,精灵们表现得比阿尔比昂人更加现实。
对于和阿尔比昂之间毫无渊源和感情,完全基于利益需要的同盟,亚尔夫海姆从一开始就不抱任何必要之上的期待。说的不好听一点,阿尔比昂人的盟约能信,母猪都能上树。不过亚尔夫海姆虽然有所戒备,却不愿过早撕破脸皮。为了争取时间,适当的放软身段,呼应一下所谓的和平交涉也不是不行。
至于罗斯联合公国……这帮毛熊看似大大咧咧,实际上心机极深,在狡诈凶残方面更是不逊阿尔比昂人。不过他们有一些绕不开的软肋存在,从某些方面来讲,公国反而是最好解决的。
“各种意义上都算最难解决的,还是查理曼的那位‘小姐’啊……”
一阵轻微的颠簸,座位前的红色信号灯转为绿色,亲卫队队长收起修甲器。带着一抹让人不寒而栗的微笑和一票面无表情的黑西装离开了高速公务飞行船的头等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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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兰觉得耳朵里胀鼓鼓的,有那么一会儿让他想起快速俯冲时的感受。不过他既没有穿着“独角兽”,也不是在撒满血与火的天空,甚至不是在查理曼。
浮空船在降低高度和速度,气压的变化让还没习惯空中旅途的乘客们多少有些怨言,但些许怨言和众多松了一口气的叹息相比,连杂音都算不上。舷窗外出现巍峨的冰山和众多美轮美奂的建筑时,所有的怨言都消失了。
船一入港,早已迫不及待的乘客们就齐刷刷地起身收拾行李。妇女的唠叨,男人的嘀咕,老人的呓语,小孩的哭闹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原本尚算安静的商务舱立即变成了吕德斯的集市,好好的短线浮空旅行船瞬间降格为押送犯人去殖民地的流放船。
船员们对此已经见怪不怪。随着战争的进行,不光是查理曼上层在考虑退路,但凡有点消息渠道和资产的家庭都不得不面对一个极为残酷且迫切的问题:万一查理曼打败了,自己该怎么办。
没有一个人将希望寄托在亚尔夫海姆这边,尽管自己这边的官员军人都是混蛋,好歹还是同文同种的自己人,再混蛋也不至于草菅人命。换成那群嘴里叼着匕首,胸口勋章多如龙鳞甲,穿着铁靴子,走路恨不得把腿踢到脑袋上的鬼畜,别说指望他们不抢钱抢粮抢女人,尖耳朵太君们别把查理曼官方宣传里那些正派人家绝对不会给小孩子看的内容实践一遍,大家伙就已经谢天谢地了。什么共荣共存,亲善友爱,还是太君们留着讲给他们自己听去吧。
随着战争局势的真实情况从信息管制的大坝缝隙一点一点漏出来,这种焦虑和恐慌越来越严重,最终促使一些人开始付诸行动。有了人牵头,剩下有想法有条件的人自然会跟进,于是流亡难民潮开始出现。由于此时查理曼海上和西南陆地都遭到封锁,加上诸国国民对查理曼人都不怎么友善,于是塞雷斯就成了流亡者们的心驰神往之地。一时间通向塞雷斯的空中航路和山间小道挤满了查理曼流亡者,因事故和失足埋骨山谷夹缝中的遇难者多达三位数。
相对来讲,浮空船要比徒步行进安全许多,能上浮空船的多少也有些薄财和背景,但一路上弥漫在船舱里气氛依然压抑得让人感到窒息。
跻身于一张张疲惫、迷茫、不安的面孔之中走下舷梯踏上异国土地,一股复杂的心情在肩负重任的少男少女们心中翻滚。
22.没有武器的战争(七)
外交是什么?
外交是政治、是艺术、是一门高深的学问,也是国家与国家之间的生意。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撇去华丽的外衣,外交和商业谈判其实有着高度的相似性,两者都是利益与利益的交换,同样衣冠楚楚、勾心斗角、互相欺骗,而且还都披着冠冕堂皇的外衣,在乐队的伴奏下友好的跳着华尔兹。
所以,就算是交战中的敌国,交战双方的外交代表团被安排下榻同一家饭店,似乎也没什么毛病?
其实这不是什么明智的主意,或者说,糟糕透顶。
亚尔夫海姆和查理曼的谈判代表都很守时这是一个好习惯,可由于塞雷斯方面的疏忽大意,双方不但都住进了费沙酒店,而且行程表上的时间还一模一样。
于是就像两列迎面驶来的火车,双方毫无悬念地在酒店大堂里发生了碰撞。
据说事后塞雷斯方面将负责接待的家伙骂了一个狗血淋头,但在当时那种充满了火药味和尴尬的气氛中,陪同两个交战国代表团的塞雷斯人只能不断向母神祈祷,希望客人们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展示他们的实战技能,更不要一时冲动拂袖而去。
同时和交战双方有私下来往,甚至同时向交战双方提供援助在国际关系中并不罕见,各个国家的政客和官僚对此都很清楚,但在第三方领土上迎面碰上还是会让人感到尴尬。要是运气再差一点,被某些大嘴巴给捅出去,不管是亚尔夫海姆还是查理曼的人民都会对此感到生气。特别是查理曼的陆军军人们,很难讲这些狂热的好战份子会不会高喊着“天诛国贼”、“尊王讨奸”之类的口号,把提议和亚尔夫海姆展开秘密接触的官僚和代表团成员碎尸万段。
真要变成那样,负责接待任务的所有人也会被碎尸万段没有人会容忍耗费大量时间、精力和资源构筑起来的外交舞台因为一个非常愚蠢的原因垮掉,犯下这种错误的人必须为此付出沉重代价。
就在弥漫着尴尬和哀求的气氛中,双方全权代表迈开脚步,大方走向对方。
他们表情平静,步伐稳健,神情落落大方,清晰的脚步声让塞雷斯外交人员们想起了绞刑架、断头台前的鼓点。
在只差一步的距离上,两人停下了脚步,然后
“能在塞雷斯遇到如此美.丽.动.人.的.淑(女)女(装)名(大)嫒(佬),命运真是奇妙。”
身穿西服的男孩微微欠身行了一礼,戴满各式宝石戒指的手仿佛抚弄艺术品一样牵起少女的纤细手掌。
“如果不介意,是否愿意稍后赏光共处片刻?”
“能在异国遇上一位真.正.的.小(死).绅(变).士(态),是不才小女子的荣幸。”
完美无缺,堪称淑女典范的温柔笑容与绅士的微笑交相辉映,塞雷斯人终于松了一口气,忙着庆幸生还的塞雷斯人并未察觉到,正牵手微笑的两人之间空气有多么凝重,双方剩余的代表团之间更是以不会被人察觉的速度和姿势互相比着中指。
就这样,和(杀)乐(气)融(腾)融(腾)的两伙人平安进入了各自的房间,直到最后一刻,双方都保持着友好的氛围。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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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沙酒店有着一流的设施和服务,更有着悠久的历史,这座酒店的历史几乎和因斯布鲁克一样长远,能够一直经营至今,除了历史元素浓厚的装修风格,最重要的还是精致贴心的服务。该酒店的员工全都是百里挑一的服务业者,随便抓个大堂经理可能都是世代充当管家执事的家族出身。只要您有钱又大方,服务绝对周到贴心。
那绝对是非常的周到贴心各种意义上的。
付了小费关上房门后,查理曼代表团立即对房间展开搜索。要知道这种经常用来谈判的场所里从来不缺窃听监控设备,更不要说这种有着几百年历史,经常用来举行秘密谈判的酒店,天知道里面到底有多少窃听设备、秘密房间和暗道,没检查过谁敢放心住进去。
事实证明,这种担心并不是多余的。短短半小时,就有12个窃听术式和3根伪装成水管、供暖管的传声筒被发现,其中一根传声筒就安装在抽水马桶边上。
连上厕所都要窃听,这还真是周到贴心到让人想吐。
向来嘴巴很毒的兜虫如此评价。
“亚尔夫海姆那边还真是派来了一位出乎预料的代表。”
一边展开探查术式搜索,法芙娜一边将揉好的布团塞进传声筒里。
“是啊,我也没想到来的居然会是尼德霍格。”
放下小屋般的大床,罗兰发出了一声叹息。
“古代种、亲卫队队长、全权谈判代表、独裁官对外联络办公室主任,不管是哪一个头衔,都十分适合应对这种谈判,还让人说不出一点错处。”
罗兰很清楚,亚尔夫海姆绝不可能存有谈判的意向,即便有,也是在阿让托拉通的包围圈内的查理曼军队放下武器之后。
所以亚尔夫海姆在此次谈判中只会采取一种战术拖。
利用外交谈判为军事行动争取时间,赶在各国协调出具体的框架之前制造出既定事实,进而在谈判中获得主动权,尽可能将谈判引导向亚尔夫海姆的剧本。
这是亚尔夫海姆或者说李林最有可能采取的战术。
“如果是按照原先的推测,他们应该会派个有一定身份地位,但没有任何决定权的外交人员来。如此一来,不管诸国协调出什么,这个谈判代表都可以用‘诸位说的很有道理,但本官无权决定,必须向上级汇报情势,请诸位稍安勿躁,之后必会给予答复’为理由,利用信息往来讨论的空档来拖延谈判进程。如此一来,防卫军就能得到足够的时间。但是”
来的不是预想中的传声筒傀儡,而是被赋予了全权的亲卫队队长。
这是完全不在预料之中的奇招,却又有着某种微妙的内在合理性,做出这一安排的目的到底是
“那个黑龙混蛋很棘手吗?”
“呃?”
“哪怕是和七宗罪较劲的时候,你也没如此深度沉浸在思考里,除了直面那个李林之外,我还是头一次看见你如此警戒某个特定对象。”
递给罗兰斟满矿泉水的水晶杯,法芙娜开始往自己的杯子里倒水。
把玩着精雕细刻的鎏金水晶杯,罗兰露出一丝苦笑。
“他和七宗罪不一样,比七宗罪难缠的多。”
“何以见得?”
法芙娜挑起了一侧的眉毛。虽然已经和族人划清界限,但黄金龙族敌视甚至是蔑视黑龙族的天性没有丝毫改变。不过她的质疑并非出于偏见,而是基于迄今为止与尼德霍格、七宗罪的接触经历才做出如此提问。
一条严格意义上还没成年的黑龙,或许很强很有实力,可要说他比七宗罪那帮怪物更加难缠?这怎么可能?
“如果是杰勒斯或者沃尔格雷沃来,我一样会觉得很棘手。不管是‘读心’还是‘意志复写’都是很容易在谈判中获取优势的能力,这会让谈判过程变得很困难,但我依然有办法应对。因为他们原本就不是为了应对这种需要高度耐心和政治智慧的场合而被制造出来的。像刚才那种场合,你能想像七宗罪里任何一人会说着言不由衷的话,保持着外交礼仪和风度吗?”
七宗罪不会忍耐,更不要说妥协。
如果愿意忍耐,如果愿意和别人相互妥协,如果抱有一丝丝对和平的期望,如果对世界存在哪怕一丁点的善意,他们也就不会成为七宗罪了。所以假设刚才在大堂里是七宗罪残存的某一位和罗兰相遇,现在因斯布鲁克已经化为火海了吧。
反过来,正因为纯粹,他们的行为也非常容易被预判。这种特质并不适合高度错综复杂的外交谈判。
尼德霍格就不一样了。
尽管身处不同阵营,对其处世态度以及生活方式也难以认同,可尼德霍格对李林那种没有一丝保留的忠诚,是任何人都难以否定的。
为了尽忠而做出改变,为了尽忠而精进自我,为了尽忠不断成长。
这是七宗罪做不到的。
“尼德霍格很早就跟着李林参与各种商业谈判,积累了不少经验。财团发展起来之后,他更是直接参与了不少谈判,商业谈判和外交谈判都有,几乎可以算是个老资格的外交人员了。他本身又兼着独裁官对外联络办公室主任,介入外交工作也符合行政程序。再加上亲卫队队长、全权代表和古代种的身份……”
“原来如此,确实是最佳的秘密谈判人选。”
水晶杯靠上额头,法芙娜吐了吐舌头。
“看来这会是一场比预期中更加艰辛的苦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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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芙娜的预感很快就成真了,晚餐过后的第一次接触谈判中,尼德霍格就打出了一手让所有与会者感到震惊的牌。
“贵国是认真的吗?”
伍德特使轻点着那张已经看了七遍的a4打印纸,满脸的难以置信。
不光是他,除了尼德霍格之外的每一位与会者都是一副惊诧莫名的表情。
不是因为亚尔夫海姆开出的条件太苛刻,而是他们给出的条件太宽厚,完全不符合其一贯锱铢必较的做派。
22.没有武器的战争(八)
亚尔夫海姆给出的和谈条件大致为十条。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1.查理曼承认亚尔夫海姆为主权独立国家;
2.双方以实际控制线划分领土,阿让托拉通和洛林塔必须完整的让渡给亚尔夫海姆;
3.查理曼基于两国之间达成的协定在解除武装后从亚尔夫海姆领土上撤退;
4.亚尔夫海姆不并吞查理曼;
5.亚尔夫海姆放弃对查理曼的国家赔偿要求,保留并支持本国民间个人和企业对查理曼的民事赔偿要求;
6.查理曼必须削减军备,只能保留十万人规模的陆军和一万人规模的海军,不得拥有战车、潜水艇、大型飞行器搭载母舰、火箭、毒气等进攻性武器。海军战舰和浮空船的吨位不得超过十万吨,战后十年内不得建造新舰,十年后允许建造用于替换退役舰只的新舰,但必须事先向诸国申报;
7.为敦促查理曼履行削减军备,诸国将在查理曼象征性驻军25年,定期对查理曼的武装力量和军备规模进行核查。如查理曼履约表现良好,到期后将讨论撤离驻军事宜。驻军期间产生的费用由查理曼承担;
8.查理曼在战后应秉持自由贸易、门户开放政策,各国利益均沾,各国商品以相对平等的方式在查理曼境内自由流通,禁止排他性关税壁垒;
9.查理曼官方必须取缔一切主张民族主义和扩张排外思想的组织和活动,并对民间的教育课纲、书籍、情报流通建立审查制度,审查机构核心决策层必须包括各国派遣的专业代表在内,并且享有治外法权和超越查理曼司法系统的执行权。根据查理曼对战争的反省和清算表现,25年后再讨论是否保留该机构或调整人员构成;
10.为展示追求和平的诚意,查理曼应在正式签署停战协定之前实现政权更迭,反对和谈的现政权必须集体下台,其中对战争负有直接责任的人员应作为战争罪犯移交由诸国专业法律人士组成的国际法庭审判,战争罪犯名单由诸国协商拟定;
以战胜者的立场来讲,这绝对是一个宽厚的报价。
自古以来,战胜者对战败者予取予求才是常态,割地赔款那是基本,亡国灭种那是常态,玩得更丧心病狂的甚至连某个国家存在的痕迹都会抹掉。现如今已经不是部落战争时代,大家早就对战败者的处理上演化出了一套约定俗成的规矩,吃相要比以前好看不少,不过对战败者的掠夺和压榨上没有任何变化。
正如所有与会者预期的那样,亚尔夫海姆提出了正式承认主权独立和确认国境的要求,但放弃战争赔偿实在太过让人意外。要知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查理曼虽说因为连年征战耗光了国库,但好歹家底殷实,如果亚尔夫海姆提出巨额赔款,查理曼还是能用领土或海外殖民地来支付的。大不了用关税做抵押,接受高额利息的分期付款方案,最终还是很有可能挺过去的。可如此一来等于变相增强亚尔夫海姆的实力,尤其是割让海外殖民地,这无疑会让亚尔夫海姆增加对海外权益的关注,将更多的战略注意力和资源投入到加强海军力量的建设上,对于在拉普拉塔河口亲眼目睹防卫军先进战舰倍感亚历山大的阿尔比昂来说,这无疑是他们无法接受的。
伍德特使原本已经做好准备,他预估亚尔夫海姆会狮子大开口提出一个天文数字的赔款要求:比如50亿埃居的巨额赔款。
毫无疑问,查理曼政府不可能支付一笔如此高昂的战争赔款,甚至不可能通过贷款获得这笔巨额赔款。通过大量间谍、查理曼内鬼和会计的努力,阿尔比昂人很清楚老对头的财政状况。
而且亚尔夫海姆的要求存在两个危险性:要么,它会导致谈判破裂,事态就此回到原来的老路上;要么,查理曼接受这个条件,由于它无力支付如此巨大的赔款,亚尔夫海姆就可以顺理成章的获得许多它原本无法获得的东西。
比如遍布查理曼的租界和军事基地,比如查理曼的经济命脉、矿产资源、道路修筑权和经营权、渗入政府部门与各行各业的“顾问”,比如一个单方面对v.e财团敞开的市场。
阿尔比昂人在政治上永远保持着足够的敏感和警惕心,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为了大陆上的力量均衡。一旦亚尔夫海姆在谈判中提出非分的要求,他们就会联合其他国家一起站出来维护查理曼的利益。
听上去就像个冷笑话,但这是残酷的现实。
按照原来的剧本,此时应该由他和拉姆斯多夫伯爵轮番上阵,像切香肠一样把赔款降低到1000万埃居以下(这是根据查理曼财政状况和支付能力做出的估算,高于这个数字可能会引起财政恶化,50亿埃居可以直接宣布国家破产清算了),之后再放贷给查理曼用于支付战争赔款。如此既保留了查理曼的实力,又借此机会拿捏住了查理曼的经济命脉,还遏制了亚尔夫海姆的非分之想。
这真是完美的剧本。
为了让计划更接近成功,他们还特意联系塞雷斯调整了对两个交战国代表接待的安排。为的就是故意引出查理曼代表“别无所求,只为和平而来”的表态,以及亚尔夫海姆代表盛气凌人,公开提及巨额战争赔款和查理曼割让更多领土赔偿的要求,给世人留下精灵们贪得无厌与借机敲诈的恶劣印象。以此进行情报操作,引导民众同情查理曼,对亚尔夫海姆反感的舆论风气,之后再借助这股压力协助查理曼拒绝亚尔夫海姆的赔款要求。
可满脑子“计划通!”的阿尔比昂外交系统和伍德全权特使完全没想到,亚尔夫海姆根本就不上套,不但对查理曼代表团以礼相待,在正式谈判中一开始就干脆的放弃了战争赔款。这画风明显不对啊。你说这事情出在大家脑子都被骑士精神搞僵了的几百年前也就罢了,现在双方耗费了不计其数的金钱和生命,亚尔夫海姆更是为了这场战争准备了好几十年,现在突然说放弃赔款,任谁都要看傻眼。做慈善也不是这么个做法吧?难道那群尖耳朵集体抽风了?
第一步就落空,这让伍德特使不免有些动摇,但他终究是个老资格的外交官,很快就把心态调整过来,审视剩余的条款。
剩下的条款虽然有些苛刻,但也不是不能接受,毕竟前面都让了这么多了,后面也该有所补偿。更何况查理曼同样是阿尔比昂的遏制对象,将查理曼的军事力量削弱到一个可接受的水平也是阿尔比昂乐见的。所以到第七条为止,似乎都没什么问题。
问题是最后三条。
或许一般人看不出什么,可伍德特使这种老江湖一眼就看出亚尔夫海姆在玩什么把戏。
自由贸易、门户开放、利益均沾。表面上是为了防止各国因为对查理曼市场的瓜分再起冲突,实际上是在预防各国通过设置关税壁垒和投资障碍来阻止亚尔夫海姆的资本进入查理曼。只要确立这一条,亚尔夫海姆完全可以利用技术和资本上的优势慢慢将竞争对手挤出查理曼市场,实现变相的经济殖民。更何况第五条里还留了一个可操作的后门放弃的只是国家赔偿,民间个人与企业还是可以对查理曼提出赔偿要求,由于民事赔偿也是“战后清算和反省表现”的一部分,直接关系到外国驻军和审查机构在25年后是否还会继续,查理曼根本无从拒绝。于是亚尔夫海姆大可披着财团的皮去要求查理曼用各地的矿产、农产品、企业股份甚至免费劳动力来充当赔偿,实际上等于换了一种方式来控制查理曼的经济命脉。
设置审查机构,消除排外扩张和民族沙文主义思想则是为了扼杀查理曼的民族主义思潮,尽管在这方面,阿尔比昂与亚尔夫海姆有着类似需求,但阿尔比昂也需要时不时挑动查理曼的民族主义,确保查理曼不会倒向亚尔夫海姆,使这两个国家的关系保持在接近临界点之前的紧张状态,从而实现自己的战略目标。然而审查机构的建立无疑会严重打击这一目标,更不要说审查机构有着凌驾于查理曼司法体系的执法权和治外法权,完全是一个无法无天的秘密警察机构。有这么一个玩意儿在,查理曼的司法主权也等于没有了。
至于最后一条,在伍德特使看来根本是憋着心思破坏谈判,前面九条的破坏力都没这最后一条来的大。
政权更迭是大家都同意也都想干的事情,但你这么明目张胆的摆在和谈条件里,还加上期限是想干什么?逼着查理曼的陆军马鹿掀桌砍了和谈派么?碍事的王女和圣少女被查理曼人自己人剁了脑袋,恐怕亚尔夫海姆做梦都要笑醒了。不愧是奸商起家,这招借刀杀人也玩得忒毒了。
伍德特使微微叹出一口气,耳边响起一道重叠的叹息,他抬起头,正好撞上拉姆斯多夫伯爵满是无奈的目光。再偏转一下视线,圣少女蕴藏着怒意的平静视线印上眼帘。
在座的都不是省油的灯,亚尔夫海姆的小算盘都看得出来。
可一时之间谁都不知道该怎么反驳这份和谈清单,三个关键性技术问题放弃赔款、所有条件在道义层面的合理性、和谈条件之间紧密的关联性阻止了任何篡改最后三条的可能性。
“我提议先休息一下,一小时后重新开始谈判。”
谈判开始半小时后,阿尔比昂全权特使伍德勋爵第一次提出了建议。
22.没有武器的战争(九)
“特使阁下,这样的条件是很难再有修改余地的。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我知道,我知道。”
伍德特使点点头,夹着雪茄的手抵住额头,拉姆斯多夫伯爵则是一个劲的摇着头。
这场谈判和他们经历过的那些谈判全然不同。
通常的谈判是切香肠式的,双方一片一片切香肠,直到摸清对方的底线,在彼此的底线之间寻求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公约数,在此基础上实现自身利益的最大化。
亚尔夫海姆的和谈清单却等于是直接切下一大段香肠,之后就一步不退。而你手里攥着的那段香肠却隐藏着大量看不见的毒素,真要吞下去不光会伤了肠胃,甚至还会要了你的小命。
“自由贸易、消除查理曼****、惩办战争责任者这些都是民众期盼并且乐意支持的,如果反对,我们都会成为卖国贼,会被质疑是否拿了查理曼的好处。”
“特别是亚尔夫海姆主动放弃赔偿的举动,这让他们在舆论和道义上占据高地,民众会把他们当做传说中那些道德高尚、乐于对战败的对手展示仁慈宽恕的骑士。那些看上去很合理的要求会更加得到大众支持,反对这些‘合理要求’的我们更加显得可疑和不可信。”
拉姆斯多夫伯爵摊开手,伍德特使耸耸肩。
由于战争和民族主义宣传的关系,诸国民众对查理曼没有任何好感,那些因为查理曼失去家人的家庭更是迫切希望政府为他们讨回公道。
复仇每个人的心里都充满了这个想法,所有人都在诅咒查理曼的大环境下,谁会反对亚尔夫海姆彻底解除查理曼威胁的要求?即便有,恐怕也是觉得惩罚太轻。按照这些激进主义者的想法,查理曼之前是怎样羞辱与迫害其他国家的,现在就应该十倍百倍的加以返还到查理曼人自己身上。代表们不但应该要求彻底解除查理曼的武装,还要掠夺这个国家的财富,肢解这个国家的领土,摧毁这个国家的战争潜力。从根基上杜绝一切能让查理曼东山再起的机会,最终目标是将她变成一个三流甚至四流国家,令其再也没有能力在大陆事务上指手画脚搅风搞雨。
当然,考虑到社会地位上的差异,民众的意见改变已经确立的国家战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民意特别是被煽动起来带有强烈意向的民意是任何政客都无法忽视的。经验丰富的政客都应该清楚民意可以引导,可以操作,但绝不能轻易悖逆。忘记这一点的家伙下场都很有看头。
或许他们不至于像查理曼陆军马鹿那样高喊着“天诛国贼”把谈判代表给砍了,或许会……不管怎么说,伍德特使和拉姆斯多夫伯爵都不想自己宅邸被暴民放火烧掉,更不想某天早上起来时,一群头缠“尊王讨奸”白布条的“壮士”拿着大剑、战锤、大头棍站在自己身边……那将是非常不幸的事情,更要命的是政府为了维护形象,很有可能顺势将他们推出去当成替罪羊反正死人不会说出真相,也不会开口替自己辩护。
这只是一种臆测,没有明确的证据证明事态会变得如此糟糕。但是如果谈判失败,相关信息泄露出去的话,很有可能会变成事实。
“麻烦的不止这些。”
伍德特使敲打着文件,一脸苦闷的指出隐藏在细节里的魔鬼。
“全篇的要求表面上都是在我们预定的框架之内,如果我们自己提出修改,他们很可能借这个机会打破预定框架。而且请注意,第五条至第十条是相互关联的,触动其中任何一条都会引起连锁反应,最后很可能弄出一个和我们的预期完全相悖的和约出来。”
“这些都是次要的,只要交涉,总能谈出个结果。最后一条才是问题根本,不把这种将刀直接架到脖子上的条款去掉,查理曼根本不会接受这种和直接战败投降毫无区别的和谈。”
“可是亚尔夫海姆可是明确说了,战争责任人的下台是必须先决条件,这一点也是大家都认可的。事到如今要用什么理由来修改?为此要付出什么代价?”
塞雷斯的高等事务官突然开口问到:
“要不我们和查理曼的代表接触一下,让他们主动提出赔款的事宜来换取亚尔夫海姆在最后一条上的让步如何?”
“让战败方主动提出赔款事宜?鲁宾斯基高等事务官,你真是个天才。”
拉姆斯多夫伯爵的语气一点也不像是在夸赞,他摇摇头,冷笑着反问到:
“然后呢,等着那位古代种阁下报出一个我们难以忍受的巨额赔款?况且就算提出赔偿,对方也未必会松口。”
“那是查理曼提出的要求,报价的是亚尔夫海姆,我们负责协调。”
“我看可以。如果亚尔夫海姆提出苛刻的报价,我们还能把状况引导回原来的轨道上去。如果他们拒绝,我们也能进行操作。”
伍德特使点了点头,脸孔转向一旁侧立的年轻骑士。
“和查理曼代表的接触就拜托阁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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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交会谈的流程一般是白天开会,晚上为了社交而举办舞会,冗长的会议和收集情报的舞会交织在一起才是完整的外交会谈。有时候开上几个月的会,跳上几个月的舞都有可能。
“我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亚尔夫海姆也是。”
罗兰轻轻晃荡酒杯,金色的香槟在炫彩的灯光下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芒,毫无聚焦的双眼映出舞池中翩翩起舞的男男女女。
“双方都想尽快结束战争,唯一的问题是用什么样的形式结束。”
是查理曼保住主权独立,还是亚尔夫海姆全面胜利,又或者是以一种没有赢家的方式结束?
一方希望赶在亡国前体面的结束战争,一方急着在第三方搅局之前收割胜利果实,而第三方为了自身的安全和利益,希望听上去是不是有点日俄战争的味道?的确,严格意义上,亚尔夫海姆与查理曼的战争也是一场新兴帝国主义强国的崛起之战,而且在终盘收尾阶段都有一群搅屎棍跳出来搅局。但眼前的局势和日俄战争有一个明显的不同之处,即余裕的有无。
无论是沙俄还是日本,本质上都缺少真正彻底打到对手的实力,说的更具体一点,就是没钱。
战争就是烧钱,哪怕是相对平静的对峙状态,每天也要消耗海量物资。战况激烈时,说是每天把成捆成捆的钞票铲进火炉里去烧都不嫌夸张。
或许有人会说,不是还能以战养战,“现地调达”吗?粮食可以征集,人力可以征用,武器装备呢?子弹、炮弹、枪炮零部件这些东西只能是从后方运上来,还是要自己烧钱。更要命的是抢劫一时爽,补给线被愤怒的抵抗组织和游击队掐断了之后,你觉得还能爽么?
在总体战时代,战争比拼的就是国家的底蕴、资源的多寡。像前面提到的日俄战争,不是沙俄和日本不想打下去,而是手里真没钱打下去了。要知道俄国人是靠法国人的贷款和销售战争债券在打仗,日本人同样是靠英国人、美国人和犹太人的贷款和销售战争债券在打仗。贫穷从一开始就困扰着交战双方,所以无论战争结局打成什么样,负责提供军费的第三方都可以轻易从源头上杜绝出现任何赢家的可能性。
亚尔夫海姆却不存在这样的问题,原本就是世界规模的财团,加上一直谨慎小心的控制着战争节奏。虽然有财政压力,但绝对算不上问题。以他们几十年来积累下来的财富,给查理曼补上最后一枪没有任何问题。所以他们压根就没有和谈的意愿,仅仅只是出于不想与世界为敌的考量才现身。
既不愿意此时和谈,又不想把破坏和谈的责任揽在自己身上,那么最好的选择就是提出一个看似合理,对方却绝不可能接受的条件。
“王太子和陆军绝不可能接受‘集体自动下台!向后转!齐步走!目标国际军事法庭!’这种条件的,应该说任何脑子正常的人都不可能接受。愿意用自己的脑袋来换取和平与大多数人幸福的大人物这种奇妙物种,我到现在为止都还没见到过。拖着国家和人民给自己陪葬的倒是要多少有多少。”
法芙娜拨弄着杯子里的冰块,比起酒精饮料和碳酸饮料,她更喜欢手工配制的果汁汽水。酒店的酒保手艺不错,配制出的鲜橙汽水口感一流,不过法芙娜显然提不起兴致。
“问题在于,与会各国在王太子的事情上早有共识。只要王太子还掌控着权力,查理曼的信用就很难保证,作为展示和平谈判诚意的象征,战争责任者必须下台。亚尔夫海姆也很清楚这一点,于是就抓住这个做文章,把立即对王太子一系做出决断处理作为停战的先决条件,之后再展开和谈。可恶……这种条件根本不可能答应嘛!没有停战谈判,之后的和平谈判也不会有了。真是一帮会打算盘的老狐狸!”
冰镇汽水也压抑不住法芙娜的火气,有那么一瞬间,她差点就“失手”把杯子丢到舞池另一端正大嚼塞雷斯巧克力的尼德霍格头上。
22.没有武器的战争(十)
“如果没什么意外,我想很快阿尔比昂或者罗斯联合公国就会派人来和我们接触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轻茗了一口香槟,罗兰淡淡说到。
“是想让我们自己去提出赔款的事情?”
法芙娜冷冷一笑,猛灌了一大口鲜橙汽水。
不管是国家还是个人,掮客愿意介入纷争中间的动机绝不会是善意,作为纯粹的利益动物,他们绝不会为了道义、和平之类听上去很美好的词汇而采取行动。驱使他们行动的,永远是更为纯粹和直接的东西利益。
政治利益、经济利益、安全利益、战略利益、核心利益这些才是驱使诸国介入这场战争的直接原因。为了得到或保住这些利益,他们才披上天使的外衣,在亚尔夫海姆把查理曼按在地上磨蹭,即将割喉放血的时候跳出来高唱和平之歌,仿佛他们一直是爱好和平的圣洁天使,从未做过肮脏血腥的事情过。
不得不说,这种事情真的很有反讽的味道。
当事人对这种小事是不会在乎的,他们只关心自己的利益,而他们是否能获得那些预期中的利益又与和谈的进程及结果息息相关。当谈判陷入僵局时,他们甚至会比交战双方更焦急,迫于自身立场,他们又不便过于压迫貌似已经做出“重大让步”的亚尔夫海姆,于是压力只会有一个去处……
“让我们自己去提出赔款要求,以此换取亚尔夫海姆在最后一条作出让步,然后作为第三方帮我们砍价,事后再回过头来跟我们要好处。不愧是高级掮客,我给五个星的评价。”
冷笑了一下,法芙娜朝一侧撇撇嘴,罗兰顺势望去,一名身着礼服的青年正朝他走来。
“美丽的小姐,能荣幸请你共舞一曲吗?”
彬彬有礼的公式化邀请,理所当然的获得了公式化回复。
“能与阿尔比昂的圆桌骑士共舞,不才小女子才是不胜荣幸。”
将手放入对方的掌心中,穿着鲸骨撑裙的罗兰向身着男装的兰斯罗黛露出了微笑。
此时恰好一曲结束,退场的退场,上场的上场,一时间颇为嘈杂。不过随着一对佳人步入舞池,喧哗顿时化为赞叹、惊艳、嫉妒。法芙娜甚至看见有几位淑女捂着额头昏倒在地,而数倍于此的女士们正咬着手帕,恶狠狠的瞪着下场的少女和像根木桩一样站在原地的舞伴们。
“男人啊……”
法芙娜苦笑着摇了摇头,一边不怀好意的想象着眼前这帮魂不守舍的男士们知道那位“美少女”真实性别后会是什么反应。是像吃了苍蝇一样难受呢?还是垂头丧气?又或是呆若木鸡。话说回来,某个混蛋曾经说过“只要是真爱,性别什么的根本不是问题”。也就是说……还存在某些家伙会就此被掰弯,毫不在意罗兰的性别,向罗兰伸出咸猪手的可能性?!
“见鬼,到底是哪个混蛋想出来这么一套奇谈怪论,这家伙真该到地狱里去推着石头爬山。”
法芙娜恶狠狠的诅咒着,餐厅一侧的亚尔夫海姆代表团的专座区传出一声响亮的喷嚏。
舞池中的男男女女已经站好,乐队指挥用力挥下指挥棒,优雅的《文多波那圆舞曲》响起,绅士贵妇们随即开始旋转、舞动。
华尔兹和交际舞是直到前几年才在上流社会流行起来的,刚开始那会儿,保守的上流社会可不把这当成社交或文化。对于那些恨不能把女人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爵爷绅士们来讲,男男女女搂搂抱抱不是成不成体统的问题,而是升高到提出这种邪恶的、放荡的音乐和舞蹈的家伙是不是该上火刑架的严重问题。
各种针对华尔兹的攻击中,尤以阿尔比昂上层和阿尔比昂国教会最为激烈。保守的老爷爷们批评华尔兹是一种放浪的、四肢纠缠、身体紧靠、把妻子女儿放到陌生人怀里任意拥抱的舞蹈,应该仅限于妓女和荡妇之间流行。如今却被不肖之徒强加于上流社会,使阿尔比昂妇女与众不同的庄重、含蓄的优良传统遭到严重歪曲……
实在难以想像,这些话居然出自于一直鼓吹改革、解放的新教徒之口。只能说人要是固执起来,那是相当的可怕。
总算如今华尔兹已经在诸国上层流行开来,既然大家都搂搂抱抱、唱唱跳跳了,阿尔比昂也拉下脸来不再装清高了。经过短暂的压抑,华尔兹以更胜之前的猛烈势头席卷阿尔比昂社交界,尤其是热衷追逐美女的骑士们,华尔兹已经成了阿尔比昂骑士必备技能之一。身为圆桌骑士的兰斯罗黛同样不能免俗,身为顶尖的圆桌骑士,她的华尔兹水平也是拔尖的。
至于罗兰这边,原本某位鬼父……咳咳,监护人给他的课程里就有社交和舞蹈,不过那时候学的都是男士舞步,这趟出来前被一众女生好好调……咳咳,训导了一番。又是头顶书本,口含银勺,边上还有一帮魔鬼教官们盯着。一通魔鬼特训下来,倒也算是合格了。
如今这一对旁人眼中的金童玉女,在教科书般标准优美的舞步掩护下,承受着众多灼热的目光,轻声交换起了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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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扮成女人的伪娘和伪装成男人的伪郎,他们倒是天生的一对。嗯,其实这是一个不错的题材,被迫伪装成少年骑士的亡国王族末裔之女,为了守护国家不得不伪装成少女扛起战旗的少年战士,跨越国界、种族、性别、信仰的恋爱,洋溢着禁断、背德的气息……啊,不好,手又开始痒了。”
尼德霍格长叹了一口气,心痛了足足一分钟后放弃了喷涌上来的灵感和构思,随即又恢复之前满不在乎的样子。
对于阿尔比昂在台面下搞得小动作,尼德霍格丝毫不感到意外。早在出发前,那位大人就已经充分分析诸国介入战争的动机、方式、可能采取的手段等等,被严重剧透的亲卫队队长此时根本不可能因为阿尔比昂和查理曼私下联络这点小事而动摇。
所谓和谈,不过是种形式。
独裁官谈到和平谈判时,以一种不以为然的语气如此评论到。
说到底,和谈的目的不是和平,而是为了持续消耗亚尔夫海姆,确保亚尔夫海姆不至于威胁到诸国的安全利益,同时为可能到来的战争做准备。
和平,只是下一次战争到来前的中场休息。今天的盟友,明天可能就是敌人,为了迎接战争,除了强化自身实力之外,协调同盟体系和给潜在对手下绊子也是重要的工作。所以这次谈判除了维持国际实力均衡之外,还附带了为下一次战争划分阵营的任务精灵阵营和反精灵阵营的雏形将在此次会议之后逐渐显现出来。
这样的会议别说让亚尔夫海姆参加,没派特工去爆破就算是对得起那帮“盟友”了。仗还没打完呢,就急着下绊子了,这要打赢了还不赶紧下手从背后捅刀子?心怀鬼胎的同盟多了去了,互相挖坑下绊子的也不少,但像阿尔比昂这样的,真心不多见。
即便如此,亚尔夫海姆还是决定参加和谈。一方面是为了不过早和诸国撕破脸皮,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搅黄尚在雏形中的“反精灵包围网”挖坑埋人可不是阿尔比昂的专利。
阿尔比昂的战略是以查理曼为磨盘,持续消磨掉亚尔夫海姆的资源和战略注意力,以便亚尔夫海姆不会去加强别的地区、特别是海上的军事力量。与此同时,阿尔比昂也不希望过于削弱亚尔夫海姆,因为大陆中心地带的持续战乱会给公国创造介入人类阵营的机会,一旦那只毛茸茸的熊爪子伸进人类阵营的土地,要想再把它挪开就很困难了。所以各国之间应该保持一种均衡,以便阿尔比昂从中调整,确保各国的关系既不会太好,又不至于失控演变成一场混乱的、持续三十年甚至更久的全面战争。
这实在是一个超高难度的课题,构建出某种均势,然后全力维持世界范围内的政治格局,阻止发生任何变化……好吧,这真是富有搅屎棍特色的思维模式,除了阿尔比昂也没谁会想去尝试这种“世界警察”的角色用自己的国力为维持世界平衡提供安全服务?借用蓝星灯塔国某位兵部尚书的话,有这种思想的家伙应该去检查是否脑残。
这纯粹是一项吃力不讨好的工作,而且必然会以失败告终,甚至无需等上几十年,很快就会见到这一结果。
没错,很快……
捋了捋额前碎发,尼德霍格将注意力从舞池里的佳人身上移走,转向刚才晚餐时间发来的关于莱茵战线的战报。
b集团军群进展神速,自突破凡尔登要塞之后,他们再也没有遇上有组织的抵抗,相信最多三天就能冲到包围圈封闭点巴塞尔,与a集团军群一道完成对敌军主力的合围,届时所有人将目睹世界战争史上罕见的战争奇观30万部队包围近70万敌军。整个世界都将被这无比辉煌的战绩所震惊,所有人都将意识到一个新秩序将在这场战争结束后呱呱坠地,查理曼正是为了庆祝新秩序诞生所准备的祭品。
当然了,查理曼人并不是傻子,王太子和王家陆军总参谋部有时候脑子有点不够用,但基本的军事素养还是有的。到了现在这种地步,他们不至于看不出防卫军的计划,为了不至于沦为笑话,他们正在竭力挽救莱茵战线的部队。至于效果吗……只能说见仁见智了。
22.没有武器的战争(十一)
“特使想知道,贵国是否打算不顾和谈的进展,准备继续作战下去。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端正迷人的脸孔轻语着煞风景的话语,每一个字都仿佛浸泡过毒汁。
“根据我们目前得到的情报,贵国王太子下达了进一步动员的命令,如今12岁至70岁的男性全都成为征兵适龄对象。”
“我国对和平的意愿是真实的,然而在亚尔夫海姆防卫军没有停止对我国的侵略之前,我们有必要采取一些措施保护自己。”
义正言辞的回答,配合着少女坚强的微笑,叫人情不自禁的想要去相信这番答复的真实性。然而包括罗兰自己在内,没几个人会去相信这种满是外交辞令的答复。
王太子的信用早就被他自己给透支完了,这位极度自我中心的超级败家子不光将祖先数百年积累的资本挥霍一空,连带着国内国外的信用也败得干干净净。
路易王太子对于条约、承诺一贯的态度就是“我愿意遵守的条约才是条约,不愿意遵守的就是上厕所用的纸”。或许人们签订条约的目的之一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撕毁条约,但智慧种生物的社会终究不是野生丛林,野兽可以不在乎吃相,智慧生物却不得不在乎。哪怕只是装出一副在乎的样子,也好过自己亲手撕毁自己认可签字的条约这种事情与其说是在抽打别人的脸面,不如说是自己打自己的脸更贴切些。
有这么一位王太子主政,查理曼的国家信用将一直是负数。
更何况这一次王太子搞出的新闻不是一般的大。
“不光是动员令。”
兰斯罗黛保持着公式化的微笑,但在罗兰眼里,那一抹微笑越来越像是冷笑和嘲笑的混合体。
“就在十几分钟前,我们得到可靠消息,贵国王太子还以大本营的名义下达了一份禁止投降和处决逃兵的命令。”
罗兰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了。
由于通讯手段上的缘故,直到此时,留在客房里的兜虫和薇妮娅才收到相关讯息,还有那份简称“第270号命令”,全称“关于贪生怕死和叛国投降的问题以及禁止这种行为所采取的措施”的严酷命令。
在这份字里行间充满了种种夸张、恐怖词汇的冗长命令里,王太子先是回忆了查理曼王家陆军的光荣传统,以历史上那些坚韧不拔、最后反杀成功的名将为例,充分赞扬了查理曼王家陆军所具有的优秀品质坚强的决心、高昂的斗志、必胜的信念、战斗至最后一刻也要拉上敌人陪葬的王国精神。接着笔锋一转,开始痛骂最近那些被防卫军俘虏的查理曼将军们,比如那位在妻子生日舞会上被俘的第二集团军司令安齐热上将,命令中是如此评价他的:“没有表现出坚定的决心和必胜的信念,相反,安齐热上将惊慌失措、胆小怯懦,无耻地投靠了敌人,作为一个曾经宣誓过的军人,他违背了自己的誓言,对祖国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其他被俘的高阶军官也没能逃脱被辱骂和诅咒的待遇,贪生怕死、胆小怯懦、临阵脱逃等等标签一个都没落下,可谓人人有份。
一通发泄式的痛骂过后,笔调逐渐变得冰冷起来。
我们能够容忍一旦被敌人包围就投降的胆怯士兵存在吗?能够容忍一旦遭到敌人打击就丢掉军装逃走的军官吗?不,这是绝不可能的!如果我们向这些懦夫和逃兵屈服,那么他们很快就会毁掉光荣的军队,毁灭我们的国家。懦夫和逃兵必须被彻底清除。
我们还能够将那些战斗中把自己隐藏在地下掩体里、对战场情况和战斗进程不闻不问的指挥官看成是指挥官吗?不,这是绝不可能的!他们是骗子,不是指挥官。如果我们向这些骗子让步,他们很快就会把军队变成堆积废物和骗子的垃圾场。我们必须撤除这些骗子的职务,将他们降为士兵。如有必要,立即就地处决,用下级军官、士官或勇敢的士兵取代他们。
不管怎么看,这都是准备拉开架势和亚尔夫海姆死磕到底。看了这些文字,恐怕没几个人会认为查理曼会有坐下来和谈的诚意。
当然,以上文字也可以解释为查理曼情况已经非常危险,不得不采取非常手段来抵抗亚尔夫海姆的攻势。可接下来的命令内容将这种解释撕了个粉碎。
和前面的恐吓相比,命令内容出奇的简洁,一共只有三条。
1.在战斗中丢掉、撕掉徽章逃亡后方或投降的军官、士官将被视为逃兵,他们的家庭成员将作为背誓者、叛徒和逃兵的亲属被逮捕。
高级军官、宪兵队和督战队有权对军官中的此类逃兵就地处决。
2.陷入敌人包围的各单位和部队应义无反顾地战斗到底,用生命保护自己的装备,从敌人后方对敌人发动攻击,消灭万恶的异端侵略者。
如果所属的部队被敌军包围,那么每个军人,不管职务高低,都有责任服从上级指挥,战斗到底,突破封锁。如果军官或士兵不组织积极的抵抗,反击敌人,而是选择投降,那么可以从空中或地面采取任何手段除掉他们。
向敌军投降的查理曼军人的家庭将被剥夺国民权力和所有国家救助,并且移交军事法庭。
3.所有师级指挥官都有权立即免除那些在战斗中设法保全自己、害怕在战场上行使指挥权的营团指挥官的职务,可将他们视为骗子、叛徒,剥夺其军衔和荣誉,降为士兵。如有需要,可对他们就地处决,用下级军官、士官或勇敢的士兵取代他们。
该命令下发至所有步兵连、骑兵连、炮兵连、飞兽联队、各级指挥官和指挥部阅读;
任何具备基本阅读能力的人看了这种指令之后,都不会认为这是查理曼有意追求和平的表现。在政治嗅觉灵敏如猎狗的外交官眼里,这根本是一通决战宣告。
眼下和谈正陷入微妙的僵持之中,各国正为是否接受亚尔夫海姆所提出的和谈条件特别是关于王太子的条款而斡旋交涉的时候,这个火药味十足的第270号所带来的破坏力,怎么高估都不嫌过分。
“贵国特使开始倾向接受亚尔夫海姆开出的条件了?”
“我国的立场依旧是追求和平,这一点没有任何变化,但特使阁下认为,查理曼应该展现对和谈的诚意,而不是做相反的事情。”
王太子的所作所为无疑与求和背道而驰,此时此刻就连伍德特使都对路易王太子感到绝望。于是亚尔夫海姆之前看起来无比苛刻的条件在他眼里也渐渐变得可以接受了。
伍德特使的心情可以理解,换成任何一位为谋求和平劳心劳力的人,遇上现在的情况都会想要对准王太子的脑袋扣动扳机。既然亚尔夫海姆提出的条件有助于将这种想像变成现实,大家自然会选择支持。
好在即便如此,罗兰还是有办法辩解。
“在寻求和平的同时,战事不是仍在进行吗?如果这时候发出寻求和平的通告,兰斯罗黛阁下觉得会发出什么事情?”
“这……”
兰斯罗黛第一次卡了壳。
熟悉行伍生活的她非常清楚,正处于被包围绝境之中的军队听到一通后方正在寻求和谈时,还没来得及走上战场的新兵或许会松口气,可那些早已被战场磨砺成杀戮机器的老兵绝不会对此感到庆幸,他们中绝大多数人会认为这是一种出卖我们在前线流血牺牲,躲在后方的大官们却踩着我们的尸体去和敌军求和?!这是从背后捅刀子!
新兵蛋子、失败主义者和那些真正对战争已经厌倦的战士们会换个角度思考问题,但绝大多数军人只会觉得自己流血流汗又流泪,结果一转身就被那些政客高官们给出卖了。群情激愤之下,只要一个火星,那就是一场兵变。成千上万全副武装的军人调转枪口向首都进军,准备用刺刀、步枪、大炮向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们“要个说法”……这幅情景光想想就足够让人夜不能寐了。
如果再加上民众暴动,那可真是要出人命的。
长期以来,查理曼对民间的宣传一直是鼓动对外仇恨,宣称查理曼人高人一等,其它国家理应被查理曼征服,各民族应当无条件侍奉查理曼并以此为荣。这种**裸的极端民族主义和民粹主义宣传在战事顺利时还没什么问题,遇上被人家打趴下了,准备跪舔的时候,鼓吹手们才赫然发现自己早已玩民粹玩脱了。加上之前王太子和陆军一系种种倒行逆施的政策,愤怒的民众会很乐意帮助兵变的部队一把,和王太子和陆军总参谋部来个总清算。
所以作为一个长期煽动蛊惑极端民族主义和民粹思想的反动政府,在实施投降前是绝不会轻易泄露口风的,因为这样一来必然会引起秩序的崩溃。像德国投降前夜,“元首”邓尼茨海军元帅还在广播中宣布要战斗到底;意大利投降前夕,巴多格里奥元帅也在公开广播中宣称要继续和德国并肩战斗。为了避免纪律崩坏,更为了防止在公布具体投降日期和事宜之前,狂热的军官发动叛乱,继续维持强硬姿态和欺骗宣传是绝对有必要的。
“相信贵国也不希望看见查理曼陷入崩溃,以至于找不到能代表查理曼的谈判对象吧?”
“当然。我国也希望查理曼能以稳定的状态迎来和平,并且乐意见到贵国为和平做出努力。但是”
迎着罗兰坚毅认真的表情,兰斯罗黛用仿佛叹息般的语调说到:
“就算明白贵国的处境,也清楚其中的道理,可是如果解读的人并不打算理会这些,只打算按照设置好的剧本宣讲台词,你们又要如何应对呢?贵国打算要拿出什么样的祭品来满足对方。还是说”
兰斯罗黛的面容依然温和,清澈的眼瞳中正翻腾着一抹激烈的无名之火。
“你打算自己来做这个祭品吗?”
22.没有武器的战争(十二)
“我们会让王太子自杀谢罪!”
尼德霍格冷笑着说到:
“只要这么说不就完了?就算被拒绝,也会得到各国首脑的支持,因为没人会希望自己将来会有同样的下场。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更重要的是,查理曼也确实展现了所谓诚意。不过嘛……”
就算真的答应了,和谈还是进行不下去。
毕竟王太子和王家陆军还没死透呢,不会乖乖洗干净脖子等着别人来宰,王女手里也掌握着一批不容小觑的战力,在内战决出胜负之前,诸国也不知道谁才能代表查理曼。
如果事态演变成这样,亚尔夫海姆的立场也会尴尬起来,“处心积虑破坏和谈的麻烦制造者”这顶大帽子想躲都躲不了。诸国会将和谈失败的责任推到亚尔夫海姆身上,然后施加压力,迫使亚尔夫海姆吐出许多本来应该得到的利益。而亚尔夫海姆为了化解这些压力不得不耗费大量的时间、资源、精力,最后还未必能取得理想的成果……
那样会很麻烦的。
为了不至于发生那种情形,有必要适当放软一下身段,放弃针对王太子的条款也不是不可以。
作为交换,查理曼提出的赔款要求答应下来也无妨。不过光这样似乎还有点不够,还应该追加一些补偿才行。
至于该追加什么……圣少女的人头就很不错嘛。
按照预定计划,接下来尼德霍格会在私下向伍德特使提出,作为暂缓处理王太子的交换,应由阿尔比昂向查理曼提出引渡圣少女,然后组织一个纯粹羞辱性质的宗教法庭,让他们对圣少女进行从心理到生理的各种羞辱,最后在证据不足、泡制伪证、随意篡改审判记录的情况下将圣少女定罪为异端,将她送上火刑架,在熊熊烈火中高呼“主委以我身”化为灰烬……
完美的剧本,相信许多人会为这一幕精彩演出所感动的,在以后的一千年里,这一幕将被反复演绎传唱,成为永恒的经典。
尼德霍格心满意足地长出了一口气,一丝丝快意在心里翻腾。
这不是公报私仇,不是公报私仇,不是公报私仇。重要的事情要说三遍。尼德霍格的确看罗兰很不爽,想修理罗兰的心思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过这次是奉上意行事,临行前独裁官已经交代过他“任何手段都无妨,让罗兰好好见识一下所谓的现实和人性”。尼德霍格不过是按照吩咐行事而已。
至于阿尔比昂是否会照办?这算是问题吗?
圣少女对亚尔夫海姆是一个威胁,对阿尔比昂同样是威胁。试想一个能够凝聚全体查理曼人的民族情感,兼具武勇和智略,甚至成为某种民间信仰被众多查理曼人崇拜的女孩这不就是一个少女版的独裁官么?既然独裁官阁下能带领精灵阵营从覆灭边缘一举复兴至数一数二的强国,成为国际政治的主要玩家之一,那么圣少女同样有可能复制亚尔夫海姆的奇迹。对于意图将查理曼变成一颗棋子的阿尔比昂来说,这样的人物同样充满危险和不确定性。
阿尔比昂人的眼光一直非常现实,他们非常清楚如果圣少女的才能不能为自己所用,如果无法成为一件称手的工具,那么在这位屡屡创造奇迹的少女损害到阿尔比昂的利益之前,就应该将她埋葬在黑暗之中。
已经有过亚尔夫海姆的前例,阿尔比昂人在这种事情上是不会有任何犹豫的。
所以,处死圣少女来换取亚尔夫海姆在和谈中让步这会是一个需要耗费时间思考的问题吗?
实际上根据史塔西入手的情报,阿尔比昂在相关问题上可不仅仅只停留于假想臆测的层面。有迹象显示,沃尔辛厄姆阁下已经咨询过阿尔比昂国教会的神学家和宗教裁判人员,询问内容是针对女性被告的起诉流程、异端认定的标准、有罪推定的合理化和宗教裁判官的合适人选。目前国务秘书官阁下属意的法庭庭长是大主教皮.埃尔科雄,教区法庭检察官则是让.迪斯企维,审判员名单还在拟定当中,不过基本上都会是阿尔比昂神职人员。
可以预见,如果交易真的达成,阿尔比昂人一定会送给罗兰一个充满羞辱、偏见、不公、罗织罪名、莫须有之罪的审判,然后把他送上火刑架反复焚烧,最后再把骨灰和炭灰全部倒进河里……
作为一位圣人,这样的结局也许是最符合其身份的正如救世主最后被钉死在十字架上,施洗的先知被砍下脑袋,被烧死的圣少女……显然没有任何毛病。
至于那位不断为亚尔夫海姆送上神助攻的王太子,老实讲,这位日子也不是很好过,要不然也不会使出第270号命令这种旁人眼里的昏招。
之所以下达第270号命令这种等同拿着军人家属做人质,逼迫前线整师整团的部队死战到底,不得后退一步的疯狂招数。实在是前线形式已经急遽恶化,不靠这种极端措施已经无法阻止军队崩溃了。
就在罗兰一行抵达因斯布鲁克的同一时间,王太子和陆军总参谋部终于收到姗姗来迟的凡尔登陷落的战报,一直护着陆军的王太子当场就暴走掀桌了。又是摔杯又是摔笔,然后将他知道的每一句脏话和诅咒送给前线指挥官。
受到严格教育的王族在骂人词汇方面比一般人要贫乏的多,而且还喜欢引经据典,引用一些历史典故。不过这次路易王太子倒是骂出了一段精彩绝伦的话语,堪称此次战争中关于查理曼王家陆军表现最传神的描述,日后一再被众多历史学家所引用。
“一个集团军!五万多人!一天就全垮了!就是放五万多头猪在那里,尖耳朵异端抓三天也抓不完啊!”
路易王太子是如此评价自己手下的军队的,实际情况倒也和他说的没有太大出入。要知道真有五万多头猪在眼前,天天被午餐肉、m.r.e和其它黑暗料理弄到毫无食欲的防卫军很可能为了改善生活而忙于捉猪,结果导致延误战机。从结论和实际状况来看,五万查理曼陆军士兵是真不如五万头猪来得有用……
现如今王家陆军已经处于极度危险的状态,从前线败退下来的部队不是士气低迷,是精神上已经彻底崩溃了。这些败兵两手空空,没有军官指挥,也没有携带伤员和辎重,浑身上下衣衫褴褛,不少人连上衣都没了,就光着上身甩着手走在大路上。
任谁看过一眼那些目光呆滞、如同行尸走肉般的士兵,都会明白这些人已经废了。他们曾经是那样的意气风发,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他们的军靴底下,任何敌人都不放在他们眼里。如今他们却像是寒风中的树叶一般颤抖个不停,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败兵们歇斯底里起来。要是地平线上出现一个移动的黑点不管那是马车、人力车还是别的什么的只要是看上去大于人类和马匹的东西,这些人甚至会出现晕厥、发狂、抽搐等等应激症状。
败兵们失魂落魄的模样只会传达一种讯息:敌人是如此强大,数量、训练程度、勇气、装备这些东西毫无意义,任何试图拦阻b集团军群的尝试只会以惨淡收场告终。这种失败主义的观点正在军队内快速传播,开小差的逃兵越来越多,不惜自残、自杀来逃避上战场的案例也层出不穷。如果再不采取什么手段,恐怕还没等和谈谈出什么成果,查理曼就已经崩溃了。
既然国家已经到了正常手段无法维持的穷途末路,那么发疯就成了唯一的选择。第270号命令就是在这种背景下出台的非常措施。
毫无疑问,“家属连坐”这种处罚手段必然会驱使很多查理曼士兵和军官战斗到死,就算不在乎被就地枪决,一想到家人可能会受到的残酷对待,他们也会竭尽全力的死战到最后一刻。直到被子弹射杀,被火焰焚烧,被炮弹撕碎,在毒气中糜烂,在履带下沦为血泥。无数查理曼战士将用自己的血肉来迟滞防卫军的推进速度,为祖国争取一丝喘息之机。
第270号命令是一贴重药。一方面确实能制止军队因为失败主义而自行瓦解,另一方面这道残暴的命令也会带来强烈的副作用,如今不论是前方的士兵,还是后方的百姓,对他们来讲,一个丧心病狂的政府干出什么事情都是可信的,现在的查理曼政府之于他们已经不再是“我们”,而是“他们”了。
一个统治阶层与下层民众、士兵离心离德的查理曼王国,其彻底崩溃已经进入倒数计时阶段。
王太子不是蠢货,陆军总参谋部也不是傻子,他们一定清楚这么做的后果。同样也清楚,不久的将来,这种心态会产生很大的影响,说第270号命令是他们亲手在自己屁股底下点燃火堆并不为过。可眼前的问题显然更为紧迫,只有全力顶住国内国外的压力,撑过眼前的难关,他们才有未来可言。
现在的问题是,查理曼就像一个快死的病人,如何给予其恰当的死亡方式,并且处理这个病夫的遗产是接下来最大的课题。为了完美解答这一难题,这场和谈还有继续下去的必要性……
尼德霍格举起酒杯,朝着舞池中心不断旋转的少年少女致意。
22.没有武器的战争(十三)
突然被问到是否愿意成为换取和平的祭品,罗兰的反应和普通人并没有什么不同,他当场就愣住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要不是还记得如何配合兰斯罗黛的舞步,恐怕当场就要摔倒。
这绝不是一道能简单回答的问题,更是一道毫无人情味可言的问题。
多数正义。
正义并不具备明确的形态,也不具有绝对性和统一的标准,更不存在以数量来衡量正义与否的准则。正如常言所说:“有多少人就有多少种正义”。
不过,也不应否定,确实存在着“被多数人承认的正义”。
这种“多数正义”简单、直白、粗暴,大多数时候会以非黑即白的二分法呈现出来,即“和大多数人的利益相悖即为邪恶”、“与大众之敌相对立的即是正义的朋友”。
以这种二分法去看上面的问题,答案根本是不言自明。
区区一人的最小限度牺牲和上百万、上千万人的死亡,大众当然会选择前一种,或许仍有些人会基于机率和人性要求重新审视这个选择题,不过最终的结果不会有什么两样。
当然,这种必然的选择是以那个被牺牲的祭品不是自己为前提的。
如果运气不好,几亿分之一的概率降临到自己身上,是选择牺牲自己成就多数人的和平与幸福,还是遵从生物本能,不惜与整个世界为敌也要活下去?
这样一道选择题摆在面前,能立即回答的人,恐怕一个都没有吧。
兰斯罗黛还在继续说着,她的声线不疾不徐,没有任何冷酷的气息,但却叫人莫名心寒。
“亚尔夫海姆并不会想要承担破坏和谈的罪名和责任,如果贵国提出赔款要求,甚至进一步做出让步的表示,再加上各国代表从旁施加压力。他们迟早会调整战术,在王太子的条款上让步,换取其它苛刻的条件。如此一来,巨额赔款恐怕还不能满足他们,必须有一个更有份量的祭品,一个能够让他们今后的战略计划更加顺遂的条件。一直以来不断妨碍他们的圣少女的死亡你不觉得没有比这个更符合上述条件吗?”
罗兰微微点头。
对兰斯罗黛所说的话语的真实性,他没有任何怀疑。
早在过去,他就明白李林思考问题的优先顺位,在接触了某些信息后,他对李林有了更深刻的认知。只要有需要,没什么事情是李林干不出来的,而且以他的精妙手腕,相信再卑鄙龌鹾的事情也会安排的妥妥当当,绝不会让他自己和亚尔夫海姆的名誉受到一丝伤害。
最重要的是,整个过程里没有一丝恶意,纯粹只是“正确的选择”。所以只要有需要,李林会毫不犹豫的采取行动,让对方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成了牺牲品。
无法选择,也无法反抗。
犹如宿命般的沉重气息降临到这对少年少女之间,经过几个小时般漫长的几秒后,兰斯罗黛的视线微微低垂,一句细不可闻的低吟从唇边溢出。
“……在这个没有道义也不存在正义,一切被量化成数字来交涉交易的地方,你要为谁、为何而战?你牺牲的理由何在?”
胸口一阵刺痛,那是内心深处的恐惧被说中的痛楚,忍耐着仿佛会夺走冷静和体温的痛楚,罗兰抬起头看着兰斯罗黛,对方那双清澈的眸子映出自己脸孔。
与罗兰保持着对视,兰斯罗黛继续说到:
“你也不是……非要投身这之中不可吧?一直以来享受不到国家的福利,也没有人要求你必须成为牺牲品。从一开始,你就没有非上战场不可的义务和责任。就算现在退出,也不会有人来指责你吧。”
不。
的确没有谁要求必须这样做。
在边上当个看客,做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确实落个轻松,可什么也不做,只是看着,不等于是变相默认眼前发生的一切和那个结果吗?
这样的话,和协同犯没有任何区别。
正因为不能接受连怨念、愤恨、反抗都受到量化管理,整个世界被资本和军事力量彻底束缚、僵化,看不到任何希望和变化的未来,所以才……
不计其数的反驳在胸口翻腾,但涌到喉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对于没有恶意,纯粹基于个人善意和关心所提出的质疑,罗兰一时之间找不到论调否定。
片刻之后,他以低沉的声音回答到:
“感谢你的关心,可……”
“就算你愿意成为牺牲品,又有多少意义呢?是能争取到时间吗?不是纯粹的替罪羔羊吗?然后呢?能救下几个人?反正最多也就一两个人吧?”
“一千人、一万人里面也就只能救出一个人,所以这是失败吗?”
面对再次被打断,这次罗兰没有任何犹豫。
“就算只有一人……在那些因为亲人无法回到家中而痛苦哭泣的人群之中,就算只减少一个人,也是好的。”
“然后那些没有从中学到任何教训的人会再次走上战场。”
同样没有任何犹豫,仿佛已经见证了太多太多相同的事情,听了太多类似的回答,以至于连热情都被埋葬在不会有任何改变的绝望之中,彻底冷酷的声音在罗兰耳边呢喃着。
“减少一个人的痛苦也好这只是自我满足。你今天救下的人,明天将可能会再次走上战场,去杀害更多的人。只因为你的自我满足,结果造成了更大的悲剧。”
“这种事情……”
“会有的。你也上过战场,也应该亲眼见证过了。承受了战争的苦难之后,人们依旧沉迷于战争当中,在勇敢无畏的英雄激励之下,人们比之前更加热情的挥洒生命和鲜血。一两个祭品……能够满足嗜血的人群吗?”
冷静下来的眼瞳中再次有了情感波动,几乎要沸腾的愤怒向罗兰压迫过来。
“如果一两个人成为祭品,被践踏,被蹂躏就可以换取人群的清醒,彻底终结一切不幸和纷争,那么就算这行为并不值得提倡,结果依然是可以接受的。可事实并非如此,迄今为止,人们不断奉献祭品,战火却从未真正熄灭过哪怕一天。除非是神明一样的绝对力量,可以无视规则的奇迹之力,否则世界就只会在无尽的轮回中不断流血。”
低语的兰斯罗黛在罗兰眼中和李林玩世不恭的笑脸重叠在了一起,他不得不承认,他们的见解都很有道理,也都很正确,从结果上来讲,也许是以最小代价换取永久和平的最佳方法也说不定,只是
那种正确以及为他人着想的方式,纯粹是单方面的独裁独断。
这就好比人们在森林中发现了一种非常珍惜的野兽,为了使野兽不至于自取灭亡,人们设置陷阱捕捉野兽,将其关在笼子里饲养,通过严格周密的管理,彻底杜绝野兽灭绝的可能性。
在李林眼里,人类就是那头应该关进笼子的野兽。
作为社会性生物,人类这个种族所持有的多元价值和社会体系或许值得称道,但从逻辑上讲,其行动基准有太多矛盾,严重缺乏种族的稳定性。为了避免这种不稳定和混沌造成不可挽回的结果,有必要将全体人类至于一个严密的监管体系之下,以便最终实现永久和平。在这个过程中,流血牺牲不可避免,但相对整个种族,个体生命不足挂齿。
这就是李林的想法和目标。
兰斯罗黛在这方面和李林有一定程度的相似性。
就算不是正义,就算声明自己并不代表正义,也想要实现一个理想中的社会。
事到如今,走在同样道路上的自己或许真的没资格再去谴责他们吧。毕竟,他自己也是同样的。
所以
“感谢您对我的关心,我也认为你说的都很对。您能说出这些话,应该也是有相当的经历和见解吧。我真的很感激你告诉我这些,但是……我还是想要去纠正。”
“明明没有人期望你去这样做,事后也不会有人感激,甚至那些被你救助过、因你得救的人还会唾骂你。你真的觉得靠你一个人的牺牲就能挽回一切,斩断悲剧的循环?”
“我还不至于自我膨胀到那种地步。我视线所及的范围,双手能触碰到的范围,其实非常有限……我只是认为,如果连很普通的公平做对事被夸奖,做错事会被责骂这样都无法实现。仅仅因为种族出身而遭到不当的对待,受到不对等的待遇,面对那种明明不合理却无法反抗,犹如诅咒一般的命运。我无法默不作声。”
“……”
“我并非全能。我所能做的,我想要做的,只是很普通、很公平的去面对别人。很简单的希望自己活着的世界是能让自己和别人觉得‘活着真好’的世界。这是我身为一个人,对他人和世界的诚意。”
是的。
并不奢求世界有多完美,人们有多纯洁。
仅仅只是很普通的希望,不要让歧视和差别对待成为名正言顺的法律,不要以“绝对的大义”这种理由将自己活着的世界变成一个毫无人情味,只有规则、法律、纪律、条例的冰冷机器。不要以“不这样不行”为理由,强行否定希望。
“……这就是你的正义吗?”
音乐进入尾声,不断周而复始旋转的华尔兹渐渐放缓速度,起舞的人儿们回到各自最初的原点。
“那么我将在一旁继续看下去,一直看到最后……恭祝查理曼的圣少女武运昌隆。”
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空气中,紧握在一起的手分开。在几乎将舞厅淹没的热烈掌声中,互相行礼致意的少年少女清晰地感觉到,有一道看不见的裂痕横亘在彼此之间。
22.没有武器的战争(十四)
“是吗……他这么说了啊。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界面终端里的独裁官阁下依旧保持着他那招牌式的“天使微笑”,从那淡然一笑中,兰斯罗黛无从窥见这位至尊究竟对自己的报告抱有何种感想。
其实这是大多数人与李林交流时的感受,这一位在任何时间都不曾流露过微笑以外的表情,可任何人都不会因此产生违和感。或许是他的微笑总是恰到好处,或许是他的微笑有着独特的神秘感和吸引力,就像是名画家UU小说展露出神秘微笑的女性,让人们不经意间沉浸那令人窒息的美丽当中。
那微笑说不定真的很美,美到甚至会把人的灵魂都吸进去。
可兰斯罗黛却总觉得那笑容有些渗人。
不是外表,也不说话的方式和态度问题,纯粹只是那笑容和普通的、发自内心的微笑有些微妙的区别。对,与其说是在对别人微笑,更像是用微笑的面具来拒人于千里之外……
“你是不是觉得我有点缺乏人情味?”
面具一样的笑脸扬起嘴角,被洞悉心思的冲击流遍全身,“怎么敢……”的话语刚刚出口,对方朝自己摆了摆手。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曾经的监护人用这种手段试探、冲击曾经的被监护人,从人伦和个人**保护层面上来讲,都是相当严重的问题。不被人抱怨指责才奇怪。”
正如李林所言,兰斯罗黛和罗兰的一席谈话的话题基本上都是他选定的,其目的是为了试探罗兰的意志和反应。
同样的问题,面对不同的提问者,怀抱着不同的心态,做出的回答也有着微妙的差异。特别是像兰斯罗黛这样和罗兰有着微妙相似立场的谈话对象,在犹如镜子映照般的即视感之下,罗兰的心境会变得更加复杂,此时作出的回答也更具有参照比对的价值。
如果因为彼此的相似,能通过类似今天的互动来促成一段感情,最后还能得到一个样本备选的话,那就更完美了……
兰斯罗黛没有必要也不应该知道这些真相。作为一颗具备高附加价值的棋子,她还有很多用处,不应该过早让她接触某些危险的秘密。在这种时候,用一套容易接受且不容易被怀疑的说辞来引导骑士小姐才是正确的做法。
“哪怕多救一个人也好,减少一个人的不幸也好的正义这并没什么不好,符合博爱、平等的原则,任何有最起码的道德认知和良心的人都不会对此提出批评。”
否定正义、平等、博爱这些概念是愚蠢的。或许这些概念并没有被贯彻,或许还会遭到嘲笑,或许随着步入社会,接触的人与事越多,就会出现“越是长大就越是明白这世上根本没有正义”的认知。可即使是否定这些概念的人,在提到那些字眼的时候,心中依旧会浮现出一把尺子用于衡量正义与非正义的尺子。
正义早就无处不在了,否定一个与世界同化的概念,等于否定世界本身。任何人都不会接受这种异想天开的胡言乱语。
虽然无法否定,但对于正义的标准和定义却是可以操作调整的。
“同样的,我们的正义也并不是什么错误,只是有些人不喜欢这种形式的正义。”
“不喜欢?”
“对,不喜欢。”
旧体制的受益者,旧秩序的维护者,旧道德的捍卫者,那些在战火中失去家人、财产、尊严的人们绝对不会喜欢亚尔夫海姆所主张的“新秩序之下的正义”。
至于罗兰,他更像是一个殉道者。一个试图在旧秩序与新秩序之间开辟出一条全新道路,试图将世界引向一个具备多元可能性的未来。
简直就像是一位苦行的先知。
只是绝大多数先知到最后总是被送上火刑架,而且直到他们化为灰烬之后很久,他们的主张才会被证明是正确的。
罗兰会不会成为幸运的例外呢,就目前的形式来看,概率微乎其微。
“当然了,他们会不喜欢也是有他们自己的理由和主张,那些主张同样很有道理。用言语沟通交流也不是不能改变他们中的一些人……只是绝大多数人并不会因为这样而有所改变。”
所谓宁赠友邦,不予家奴。与其说这是一句无耻之言,不如说是很多统治阶级真实心理的表述。那些高坐云端之上的权贵怎么可能容许过去的奴隶闯入自己的庄园和宫殿,在他们眼里,下众甚至不能算是人,而是一群会说话、会工作的两脚兽或半人半兽。至于尖耳朵异端们,不管从那种角度来看,都是一种毫无用处的害兽,就像糟蹋庄稼的野猪或是蝗虫,一经发现就应该立即处理掉,以免贻患无穷。
持有这种思维的人,怎么能会接受一套完全背离他们的新秩序,与其将利益分润给这些下贱的奴仆,还不如和外部势力合作。
哪怕是罗兰的某些主张,例如:平等、自由、博爱,在这帮家伙眼里都属于大逆不道的异端思想。要知道人家可是成天把“谁是国王,谁是乞丐,那是由母神安排决定的。过去是这样,现在是这样,将来还是这样”挂在嘴边上。你和这帮满脑子尊卑等级的家伙去扯“我为人人,人人为我”,信不信立马把你拖下去烧烧烧。
罗兰的温和改良主义都不见容于此辈,何况亚尔夫海姆的精灵至上主义、帝国主义、扩张主义,从一开始双方就没有妥协退让的余地。直到某一方倒下,战争才会结束。
这也是诸国援助查理曼的最隐秘、最核心的动机:两头同样危险的猛兽,他们应该被圈在斗兽场里持续厮杀,直到同归于尽。如此一来,看台上的观众们就安全了。
“结果到最后,仅仅是因为‘不喜欢’这种幼稚的感情,就连审视对方的优点来改变自己,促成自身进步的可能性都被扼杀了。什么都没改变,只是在原地打转,白白浪费了宝贵的时间和无数生命。”
因此变革是有必要的。
可是。
仅仅只是这样,就足以确立新秩序的正当性吗?
眺望着界面里的独裁官,兰斯罗黛在心中质疑。
“新秩序的正当性并不是经由讨论来实现的,而是经由展现结果来证明的。与其纸上谈兵,不如向只追求结果的大众展现他们希望看到的东西,安全、稳定、工作、家庭、面包……和这些相比,华美的文章根本不值一提。”
洞悉人心的声音再次传来,强忍着内心深处被深渊窥视般的畏惧,兰斯罗黛反问到:
“可这一来,等于是在贿赂民众,换取他们对新秩序的认同吧。”
没错,这其实就是贿赂。
当餐桌上摆满丰盛的食物,收入稳定,生活有充足的保障之后,谁还在乎统治自己的是人类还是精灵呢?相反,每天忍饥挨饿,居无定所,衣食无着的时候,谁还会在乎什么真理和大义。
民众就是如此现实的生物。
“被这么说也没办法……不过,我觉得你可以试着换个角度去看待这种问题,我的意思不是说兰斯罗黛阁下你太消极。只是呐,你最好要记得,我们同样是基于善意而行动的。”
“善意……?”
“这不是反讽,也不是开玩笑。会建立亚尔夫海姆,会发起这场变革,都是源自于想要对整个世界的救赎和纠正。这就和想要改善家人生活,拼命经营工作;想要出人头地,不断努力奋斗是一样的。”
“可这其实也是一己之私吧。之前您也说了,执着于私心,反而招来纷争和不幸。”
“这么说也是没错啦,不过要是真的用纯洁无瑕的标准去审视每一个人,不但没完没了,还会觉得世界一片黑暗。与其钻进那样的牛角尖里动弹不得,不如先做出结果让民众接受,然后在漫长的时间里慢慢提升民众的道德水准。你认为呢?”
刺探的视线刺了过来,调整了一下表情,兰斯罗黛回以“我明白了”的回答。
三分钟后,已经结束的通话线路再次被激活,这一次站在独裁官面前的,是亲卫队队长。
“阁下,那家伙真的可信吗?再怎么说她也是阿尔比昂的圆桌骑士,就算有一半精灵血统也……”
“至少在目前,她是可信的。”
尼德霍格的质疑并不令李林感到意外,换成是别人,如果突然告诉他某位堪称忠义无双、骑士楷模的圆桌骑士自愿给你当卧底间谍,同样会怀疑这里面是不是有不可告人的阴谋。
哪怕兰斯罗黛是混血的半精灵,依然不足以获得信任。不轻信、不轻易策反同族外籍侨民是情报界的基本常识,或许他们的血管里和你流着相同的血液,但忠于的祖国却未必是同一个。强迫他们去背叛某一方,很可能会引发难以预料的后果。
李林之所以会将兰斯罗黛纳入掌中,完全是因为兰斯罗黛特殊的立场。
半精灵、旧勃艮第王国的王族遗族、武艺高强的骑士以上身份在任何政治家眼里都是严重的潜在威胁。要不是没有合适的理由,加上还有利用价值,以阿尔比昂人一贯的做派,恐怕兰斯罗黛早就死透了。不过她也一直处于官方监控之下,各种苦活累活送死活都是她上,任务轻油水足的好差事从来都轮不到她,升迁授勋更是能拖就拖,拖不动就干脆驳回。是故,兰斯罗黛明明立下不少功绩,到现在为止还是除了一个圆桌骑士的头衔,其他诸如领地、官职一概没有。
这一次陪同任务也是一样,名义上是期待她的能力和表现,实际上还是老一套的出事背锅归你,事成功劳归伍德特使的套路。也正是因为这种微妙的立场,李林才能够利用兰斯罗黛来掌控阿尔比昂代表团的动向,顺带还试探一下罗兰。
“这位小姐本质上其实和罗兰更像,不过因为经历上的缘故,她倾向于将自己的真实想法隐藏起来。在罗兰看来,她或许更像我吧。实际上她和罗兰才是一类人,也就是那种‘过于要求必须走正确的路,比起结果,更在意过程是否公平公正,结果反而错过了原本终点’的类型。所以她自己都没发现,她在和罗兰谈话时,眼睛里投影的其实是她自己吧?要是她再早点遇上罗兰,或许……”
“那眼下还让她继续保持当前状态吗?”
“不必再接触了。你这边也差不多可以收拾下行李,准备回来了。”
“您的意思是……那些家伙终于”
“反正都是要灭亡的。”
独裁官的嘴角再次扬起,一抹不吉利的微笑浮现在俊美的脸孔上。
“既然不愿意安安静静退场,就让他们轰轰烈烈地灭亡吧……”
就在众多视线聚焦因斯布鲁克,为了谋求各自理想中的和平焦头烂额之际,在吕德斯的地下,庞大的下水道系统里,一群本应沉入名为遗忘的大海、彻底从世界上消失的人们正在准备再次登上舞台,用专属于他们的方式再度掀起世界范围的波澜。
23.与时代相悖的人们(一)
人们在谈到“历史”时,下意识的就会浮现出“长河”的形象,对大多数人而言,历史这一抽象概念就是不断积累的故纸堆和一条抽象的、向前进的河流。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历史学家们的描述更为准确贴切一些,所谓历史其实是一步螺旋上升的阶梯,人们总会看见许多似曾相识的东西不断上演,与此同时整个社会确实在不断上升进步。
或许的确是如此。
可人们不应忘记,事物皆存在正反两面,经典力学第三定律也指出作用力和反作用力总是大小相等、方向相反。既然存在推动历史前进的力量,必然也存在着想要将时钟倒拨会去,将世界束缚在过去的窠臼之中的力量,也就是所谓的“反动”。
黑暗中世纪、种族主义、三k党、***、****全都是这样的东西,哪怕到了新世纪,每当遇到仓促之间难以解决的内政、社会、经济难题时,人们首先想到的依然不是需要耐性与毅力的长期疗法,而是副作用极为强烈,名为“倒退”的猛药。
民粹主义、贸易保护主义、反移民、极右翼、贸易战。到了二十一世纪,这些旧时代的残渣到了特定时间还是会浮上来,给整个世界带去一**的阵痛。
真是麻烦。
不过和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相比,这点小麻烦实在算不了什么。
和弑神、将整个世界重新拉到“****”,使自己成为手握政权和教权的绝对支配者之类的疯狂相比,民粹之类又能算的了什么呢?也就是大象身旁的蚂蚁吧。
苹果花馆。
光看名字大概会以为这是一家花店或者水果店,不过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妓院。
吕德斯是一座繁荣娼盛的城市,上至面向贵族、富豪的高级妓院,下至小巷子里的暗娼,充分满足各阶层的各种需求。
苹果花馆也是其中之一。
位于吕德斯右岸薇薇安廊街上的苹果花馆是个只有十间房间的小型妓院,场地虽小,姑娘们待人接客的水准却不差,加上服务周到,颇受恩客眷顾。
顺带一提,苹果花馆主打服务是为恩客和专属情妇提供交易场所,费用比站在街头揽客的个体户要贵,不过省掉了开房间的麻烦,感官上也更加高级、有品位。最重要的是来的都是熟客,不必担心事到临头时,杀出某个自称是女子丈夫的程咬金带着一票彪形大汉来和你玩仙人跳。
正因如此,其它行业陷入萧条之际,苹果花馆这样的风月场所依旧繁荣娼盛,有钱的老爷和大人物也需要幽静的场所来放纵一下自己。白天戴着一本正经的面具忧国忧民,夜里大可以卸掉那层伪装,做些羞羞的事情。比如让情妇穿上修女的衣服,自己扮成神官和大主教。比如让情妇扮演一声不吭的人偶娃娃……每个人的癖好都不一样,玩法也不尽相同。哪怕是热衷窒息游戏、拷问游戏、踩踏游戏、哲学游戏、让情妇一脸嫌弃的掀起裙子露出**的游戏都大有人在。在这由金钱、**、暴力、性病交织而成的场所,发生什么样的事情都不用奇怪。
话虽如此。
也没人会喜欢被变成尸体的游戏吧。
男人们的痉挛已经停止,被割开的咽喉不再冒出血泡,张大的嘴巴也不再吐出空气。娼妇们收回贴在颈侧确认脉搏的手,随即冷静的穿戴起修女的修道服,打开房门。站在门外等候处理尸体和现场的几名男人恭敬地行了一礼,为修女们让出一条路。
倒在床上的男人是负责王都城防事宜的军警,有宪兵队的,有卫戍部队的,也有治安骑士,虽然官阶不怎么高,却都是整个命令系统里的重要节点以及重要的情报来源。除此之外,这些人还有一个共通的特点:除了正式的薪水以外,他们还享受着亚尔夫海姆提供的高薪及各种福利。
这些正是他们招来杀身之祸的原因。
至于那些穿着修女服的女人们,她们倒真的是侍奉神明之身,不过却不是神职人员,而是宗教特工。
“哇哦。”
一声夸张轻佻的惊呼响起,正准备转身离开妓院的女杀手们眨眼间拉开距离进入战斗状态,在这种要紧的时候,不管是无辜路人还是别的什么人,看见她们就已经足够成为死亡的理由了。
更不要说眼前拍着手大笑的家伙还知道她们刚刚干了些什么。
“真是让人惊叹的身手,不光是取悦男人的技巧,下手也很干脆利落。更重要的是虔诚对信仰的虔诚,支撑着一路忍受训练和男人蹂躏的信仰心,我看了都要为之动容了。”
间谍和妓女都是最古老的职业,利用美色获取情报的行为古已有之,各国在这方面都差不多,可以说只要是干情报工作的单位,不沾一点荤腥色彩才叫不正常。
教会并非例外的那一个。
除了通过聆听信众在忏悔中吐露出的秘密,教会也培养了大批宗教特工去刺探情报,类似苹果花馆这样的风月场所兼情报站更是遍布各国。依靠这一套庞大而又缜密的情报网络,直到史塔西出现之前,教会一直都是全世界最大的间谍机构。
眼前从黑暗中一步步走到灯光下的女人能说出她们的身份,干的事情,她的身份可谓呼之欲出。
“异端走狗!”
四散开的九名修女们迅速将那名身形娇小的女性包围起来,哑光利刃撕裂空气发出凶恶的嘶鸣。
修女们毫无踌躇。
原本就是专精情报收集和暗杀的精锐特工,加上近乎偏执的狂热信仰心,她们对杀人一事既不会感到惭愧,亦不会恐惧。更何况眼前站着的,是一个非杀不可的敌人。
她们并非不懂常识,只是不受常识约束。
作为精心打造的特工与杀人机器来说,她们真的非常优秀。
所以
“正好,我这边缺人手,不如你们来做我的士兵,向我宣誓效忠。成为我的爪牙,我的手足,为我一直战斗到死。”
女子嫣然一笑。
几乎就在她扬起嘴角的一刹那,尖利的破风声响起,修女们停止了行动,仿佛发条走到尽头的傀儡娃娃般茫然站在原地。足足过了一分钟,解除了僵硬状态的修女们一起跪倒在地,额头抵上冰冷的地面,膜拜着神秘女子。
“好啦,接下来该去哪里来着?我看看……哦,对啦,是王女殿下那边。说起来好久没看见蜘蛛和花螳螂他们了啊,要不要带上伴手礼呢?”
神秘女子一边说着轻松的话语,一边向着波旁宫的方向前进,在她身后的修女们消失得无影无踪,苹果花馆也不知何时燃起熊熊大火。
以这把大火为狼烟,冲击查理曼权力中枢的政变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