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魔法与科学的最终兵器TXT下载魔法与科学的最终兵器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魔法与科学的最终兵器全文阅读

作者:千年帝国海军上校     魔法与科学的最终兵器txt下载     魔法与科学的最终兵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0.国家燃烧(五)

    陪上级公干,身旁还有一位美女相伴,这是许多渴望上进之人梦寐以求的待遇——哪怕自己只是负责拎包跑腿的。享受着别人羡慕嫉妒恨的眼神,拉法耶特却只觉得身心俱疲。

    如果你的上级是个各方面优秀的人,那么不要说陪同公干,待在他身边都是一种光荣。可如果他是个混蛋,你又偏偏不是他的同类,也不是热衷打小报告和拍马屁的小人,那么待在他身旁的每一秒都是煎熬。

    拉法耶特自认不是混蛋,不喜欢打小报告和拍马屁。而普西尼里上尉却热衷这两件事,就像他热衷每天给手下人的军容军姿挑刺一样,所以陪同工作必然很辛苦。光是强忍着不表现出厌烦和不快便几乎让拉法耶特的表情肌痉挛。

    一旁的少女也是问题。

    不是说她有多难缠,或者比普西尼里上尉更尖酸刻薄。从头到尾,达尔克上尉都只是在倾听,偶尔提出几个问题,在小本子上做笔记。多余的话——比如挑刺,或是大道理什么的,一句都没有。询问的问题也是一线士兵的状况、伙食供应、最近的战况、敌军动向等等实际问题。比起那些走马观花巡视模范阵地的将校,或是一天到晚盯着士兵风纪扣有没有扣好的尉官们,这名芳龄少女更接近那些老士官,还没有后者的坏脾气。

    照理说这种访客是士兵们最欢迎的对象,为了展现绅士风度和旺盛的保护欲,士兵们是很乐意与她攀谈的。可当混蛋上司在一旁的话,情况就完全不同了,任何善意的表现都会遭到凌厉的眼神警告,在那双杀气腾腾的眼睛逼视下,谁还敢靠近,谁还敢多说话呢?

    普西尼里上尉毫无疑问是个混蛋,可他也是乐于在女士面前表现的。之所以今天一反常态,犹如被踩了尾巴一般,主要问题出在这位视察员属于海军。

    查理曼军种之间不和是公开的秘密,提坦斯土崩瓦解之后,陆海军的矛盾非但没有缓解,反而进一步激化了。

    明面上的理由是双方各自支持不同的王族,导致对立加深。其实那只是理由之一。深层次的原因还是“谁主导国家”、“战略方向朝哪里走”。

    陆军喜欢“大陆主义”,也就是陆地上搞扩张。理由是查理曼的根本还是陆地,其它国家海上力量再强,他也不能把战列舰开到塞纳河上炮轰吕德斯吧?往好了说,海军目前依然无法对诸国海军力量总和形成绝对优势,登陆阿尔比昂,火烧伦迪纽姆还遥遥无期。可陆地战场如果能战翻诸国,便可以封锁阿尔比昂,到时候那群孤悬海外的搅屎棍还不乖乖投降?往坏了说,海军就算全完蛋了,大不了失去海外利益,固守本土还是没啥问题的。陆军完蛋可就真要亡国灭种了。

    海军对此表示:马鹿就是马鹿。你不先把岛上的搅屎棍干挺,他总能一边援助诸国,一边慢慢恢复元气。这么下去查理曼再强也无法两头兼顾,最终一定会被活活拖死。只要断绝阿尔比昂对各国的援助,最好一口气断掉那个祸害,各国不论物质还是精神都将遭受重创,到时候还不是手到擒来?

    接下来就是马鹿和****的各种撕,从嘴炮到拳头,从群架到决斗,没一天安生。

    表面上看,双方的矛盾是战略目标先后次序之争。根源上则是双方都想主导战争和国家。陆军反对打海外殖民地和阿尔比昂,那是因为是海军的主场,资源分配和主导权都会倾向海军,陆军没兴趣。海军反对扩大陆上战场,同样是因为大陆战场由陆军主导,海军没啥好处,一样提不起劲。为了抢主导权,双方各种撕、各种斗,要不是亚尔夫海姆这时候跳出来,提供了一个外敌。这两群人说不定哪天就开始内战了。

    即便如此,双方敌视的心结终究存在。双方遇上不是冷嘲热讽就是冷面以待,要是有谁表现出哪怕一丝亲近之意,他在所属组织内都会遭到无情的排挤和打击,弄不好就直接被踢到预备役坐冷板凳了。

    普西尼里对仕途充满了野心,不希望因为某些某明其妙的原因干扰他的人生规划。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能给这个海军特派观察员好脸色,更不允许部下有这种行为。

    可以想象,拉法耶特的陪同工作有多么苦闷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上尉没为了摆谱把他那顶高耸的军帽戴出来,不然对面的炮手和狙击手一定会热情的招呼他,顺便连身边的人也一并招呼了。

    也不知道这位达尔克上尉有没有注意到这点,她只是在堑壕中不断穿梭,一点一点朝着迷宫的尽头——最前沿移动。

    “如何?达尔克上尉。在我陆军铜墙铁壁般的防线面前,不论是什么样的敌人都不可能突破。”

    普西尼里上尉以他一贯标榜的矜持语调反复强调自己的阵地有多么坚固,士兵有多么强壮勇敢。似乎他手下都是能一个战十个的超人,对面些许炮火不足为惧,区区尖耳朵异端不过土鸡瓦狗,一推就倒。与此同时,上尉的脚步不急不慢,昂首挺胸,只是膝盖的弧度有些微妙的降低。而且越是靠近前沿,上尉的话也越来越多。

    “确实,陆军修筑这些堑壕非常用心。”

    漂亮的少女回过头,船型军帽换成了平民的鸭舌便帽,华丽丽的海军制服也被军大衣遮蔽起来,其美貌却丝毫无损,反倒增添了几份亲近之感。

    只见她飞快的瞥了一眼普西尼里上尉,用略带遗憾的语气继续说到:

    “不过这是王太子殿下、王女殿下和联席会议全体交代下来的任务,命令书上也交代的很明确‘务必详细精确的报告前线实情’。上尉也看见了吧,所以还得继续劳烦您了。”

    “哪里,能陪女士漫步,是我的荣幸。”

    回答依旧温和,但拉法耶特却隐约听见了磨后槽牙的声音。

    ——或许是幻听也说不定。

    二等兵对自己解释到,继续以标准军姿紧跟在两个上尉的后面。

    越是靠近前沿,堑壕的深度亦相应降低,到最前线便仅剩一人深,而且往往没有掩体。

    这倒不是士兵偷懒,或是战壕挖掘技术差引起的。主要是缺乏工具,加上对面炮兵时不时会干涉战壕修筑工作,顺带满脑子进攻精神的将军们认定前沿堑壕不能太深,否则不方便发起进攻所导致的。结果就是堑壕不但浅,而且缺乏支撑。在对方能从空中掌握整个战场态势,为炮兵提供修正的这片战场上,直面对方臼炮和狙击手威胁的前沿正是最危险的地带。

    头戴制式军帽,穿着全套制服的连长在这里简直就像是背着靶子在靶场散布。

    “……达尔克上尉,这里可是最前沿,再走下去……很难保证贵官的安全。”

    花月的天气有些微热,普西尼里上尉的后背却已经湿透,从下巴和颈间流淌的汗水随着步伐不断落入地面,仿佛已经置身盛夏时节。

    丢脸的感觉一闪而过,拉法耶特继续拎着大包小包紧跟在长官们身后。

    “既然如此,陆军上尉阁下请先回去处理公务吧,有这位士兵陪着我,再视察一段战壕之后我就回去了。”

    “可是……命令是……”

    “王太子殿下的命令,我们做下属的只能遵从,是吧。”

    “呃……那我就先告辞了。”

    身体前倾的普西尼里上尉敬了一礼,飞快的转身走了,从他步伐之轻快,行动之果敢来看,连长大人似乎也是公务繁忙的样子。

    拉法耶特暗自咒骂着丢人的上司和自己的坏运,加快步伐紧跟上达尔克上尉——和总是悠闲稳重的陆军军官步伐相比,海军上尉的步速有些太快了。

    “你是……拉法耶特二等兵是吧?”

    “是的,上尉阁下。”

    “如果可以的话,你也回去吧。普西尼里上尉那边我会去解释的。”

    “呃?”

    拉法耶特的脚步停了下来,弯着腰一脸迷惑的看着前方的少女。

    “怎么了?不快点回去的话,会错过午餐时间吧。”

    “不……只是,这可是任务啊。我必须护卫上尉您的安全才行。万一对面发动炮击,或是狙击手……”

    “不会有那种东西的。”

    拉低帽檐,少女将一直背着的黑色长袋解开,从里面取出一根根黑色铁管。

    “如果是昨天驻守对面的勃兰登堡部队,他们是不会放过任何机会的。今天对面的是来自德累斯顿的部队,不至于像西里西亚的部队那么懒惰,也不像巴伐利亚部队那么随和。他们算是防卫军里最懂享受生活的一群,只要完成既定任务,他们就会保持态势平静。相对来说,勃兰登堡部队就要强硬的多,这就是他们的个性。”

    铁管已经组装在一起,恍如两只长管大眼睛的炮队镜缓缓伸出堑壕。

    正如所料,出现在眼前的,是荒凉的焦黑大地以及一个又一个弹坑,地平线另一段是灌木丛般密集的蛇腹形铁丝网。之前冲向防卫军阵地的查理曼士兵被留在那里,他们依然保持冲锋队形,和断臂残肢一起挂在铁丝网上堆成墙,堆成丘。

    尽管看不见另一端防卫军堑壕配置,但弹坑散布和尸体伤痕却能透露一些蛛丝马迹。

    “弹坑的射弹散布……嗯,210㎜重炮至少有4门,155㎜榴弹炮……1,不,2个榴弹炮连……两侧机枪阵地……通用机枪,顶部还有12.7㎜重机枪吗?反斜面阵地……光从弹坑无法推算迫击炮的数量啊。”

    “那个,上尉……?”

    “唉?你怎么还在?”

    停下手,少女转过脸,看着一脸欲言又止的拉法耶特,似乎明白了什么的少女捂住了额头。

    “啊,抱歉。我忘了,你们连长并不是好说话的人,是典型的陆军……之前的话就当我没说好了。”

    “非常感谢,上尉。”

    松了一口气的拉法耶特重新将实现转回少女手中的本子,那些神秘的线条与符号撩拨着他的好奇心。可能是面前这位海军上尉好说话的关系,拉法耶特的面具松懈了。

    “上尉,请问您是怎么知道对面的部队来自哪里?”

    “听歌声。如果是柯尼斯堡、勃兰登堡来的部队,要唱就一定唱军歌,不然就是《守望莱茵》之类的进行曲;西里西亚的部队只唱《执政官颂歌》,巴伐利亚那边的什么歌都行,只有德累斯顿部队会在用餐时间唱乡村小调,或是拿留声机放流行音乐……大概还会有一杯餐后红茶。”

    少女满不在乎的说着,一旁的拉法耶特则听得一脸茫然。

    由于被黑了一千多年,加上最近查理曼宣传机器开足马力倾泻脏水,很多人眼里精灵一族都是可憎的异端。不信神明、贪婪、邪恶、机械、呆板——就像一支蝗虫大军,遵照他们执政官的命令,将文明世界吃干抹净。

    享受生活、个性什么的……就那些虫子一样的家伙?

    那位普西尼里上尉听到这番“政治.不正确”的言论,一定会大声斥责海军上尉是“非国民”,拉法耶特却只是觉得这很有趣,也很有用。

    战场上信息、经验、技能和知识掌握的多少可以直接决定生死。想要在残酷的战场上活下来,唯有尽快掌握相关讯息。

    敌人的相关情报也是其中之一。

    战局迟迟无法突破,加上被防卫军的炮弹雨打掉了气焰,一线士兵的心态已经发生了很大变化。尽管他们忠勇依旧,但对战线相对平静时接到进攻命令却会产生抵触情绪。如果可能,他们还希望对面的敌人和自己一样,保持“自己活着,也让别人活着”的态度。但苦于缺乏对面的情报,使得这种想法变成了一种奢侈。

    如今有机会了解这些平常无法接触到的信息,拉法耶特当然很愿意倾听。

    ——前提是情报是真实的。

    “上尉阁下……您是怎么知道……尖耳朵们的事情的?”

    拉法耶特小心翼翼的问到,心中鼓足勇气的同时,身体也为准备承受斥责而紧绷。

    查理曼流行的“下克上”那是仅限军官阶层的,士兵就算被打骂到忍无可忍也只能自认倒霉。有时候实在忍不下去,心理素质弱的会找个没人看见的地方去自杀,心理素质过硬的则可能会在战场上找机会给上司背后来一枪。

    拉法叶特觉得这位女上尉是个好说话的人,但军队终究是强调等级的组织,他已经做好被训斥的准备。

    “……我曾经和对面那些家伙接触过。”

    “呃?”

    少女毫无踌躇的说着,手中的笔流畅地绘出战线草图,沉稳的态度仿佛在诉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唯有紧盯炮队镜的双瞳流露出些许迷茫和怀念。(未完待续。)

10.国家燃烧(六)

    要说到防卫军的防御战精髓,撇开大量专业术语,可以用一句话可以概括。

    ——用炮弹淹死对面。

    固定防御也好,机动防御也好,这些都只是形式。事实上,精灵们并不特别拘泥采用哪一种模式。由于早年失去国家四处流浪的记忆,他们对“国土”有相当的偏执,但在极度现实的最高领导指导下,国民对放弃国土换取胜机一事也可接受。是故,防卫军与他国同行相比,在防御战的战术选择上更具弹性,回旋余地也更大。所以他们只需要考虑该如何客服兵力上的弱势,有效保存自己的同时,尽可能杀伤敌人。而最能实现这个目标的,便是打炮,用足够多的黑又硬把来犯之敌爆出翔来。

    在战略层面上,亚尔夫海姆地面部队的主力是装甲力量,更加适合机动作战,而不是阵地作战。防卫军的基本作战思想就是依托固定阵地展开机动作战,对存在兵员数量这一天然弱点的精灵阵营来说可谓理想选择,在凡事追求极致的民族性格和超前技术的作用下,这两种作战模式在防卫军手中都被推向了精致完美的巅峰。

    目前诸国的堑壕战术总体上还停留在单层阵地的水平,为了避免兵力分散和集中火力,士兵往往被集中于单一一层阵地中。查理曼在开战初期基本也沿用了这种做法,而且为了贯彻进攻精神,还经常以村庄作为集结部队的防御据点,对村落本身防御强化并不怎么重视。结果防卫军根本不按套路出牌,精灵一上来直接用炮弹洗地,破坏掉阵地前方的障碍物和散兵坑,并使集中在一起的查理曼军队受到重大伤亡,甚至连堑壕后方的增援部队都因为弹幕射击而寸步难行,集结的部队很快便遭到防卫军步兵包围。不等增援部队抵达战场,据点便被攻克。

    与之相对,防卫军一开始就构筑多层阵地和多层纵深防线,其纵深有时可达2500公尺之大,堑壕则可达12条之多。且防卫军并非简单地将兵力平均分散在各堑壕之中,而是会确定一条主要防线,之后再在其前后挖掘大量前哨阵地、散兵壕、辅助壕、反斜面阵地、炮兵阵地等等进行支撑,经过仔细计算后在铁丝网障碍附近用各种轻重火力制造出一个弹幕地带,任何人都无法通过这个死亡屏障。

    “最前面的是前哨阵地,这一区域只配备少量警戒部队,当进攻方耗费大量炮弹削弱前哨阵地时,防守方会使用部署在反斜面阵地的迫击炮和炮兵阵地的重炮/野战炮集火射击冲击前哨阵地的步兵部队,并在其接近掩护阵地时利用步兵和机枪阵地的交叉火力发动反击,将其击退。”

    罗兰在笔记本上留下疑似迫击炮阵位的标记,摇摇头又用橡皮擦擦掉了。

    “迫……迫击炮?”

    听得云山雾罩的二等兵几乎要昏过去,他之前一直在学习各种军姿、步伐,每天听着军士“先伸出右脚,右脚位于左脚右前方,间距24寸,伸左脚,到右脚尖正前方17寸。”的吼叫,不断重复每分钟76步,加速时每分钟100步,奔跑时每分钟200~250步……等等诸如此类的技能。对这个大头兵来说,罗兰讲的东西简直匪夷所思。

    幸运的是罗兰并不要求他理解,而且还会对容易理解的部分作出说明。

    “迫击炮,你可以理解为一种轻型臼炮。大多数是炮弹从炮口装填,炮弹下滑,撞击炮膛底部撞针而使底火发火,点燃******将迫击炮弹推出炮口,这种火炮没有反后坐装置,后坐力依靠座板直接传递给地面。因此质量很轻,结构简单,一个人就能完成拆卸,由5人炮组背负组件和炮弹伴随步兵分队作战,只需要几分钟就能撤出射击阵地。”

    拉法耶特吞了一口唾沫,蹲过堑壕的他可没少见过准确落进堑壕里的炮弹,还有被炸飞的同袍,有了切身体验,没什么文化的他也能从罗兰口中透露出的信息大致脑补出那是何等先进的玩意儿。

    一门简单、轻便到几乎只有一根管子和两根架子的臼炮,比那些笨重的同类更加准确、致命。

    “臼炮的高抛弹道原本就适合用来轰击堑壕,只是普遍较重,战场机动不方便,射速也比较慢。迫击炮却没这种问题,可以随时转移阵地伴随步兵推进,还能攻击反斜面集结的敌人。最可怕的是射速,81mm迫击炮最大射速可以达到每分钟25发,使用弹夹发射的45mm轻型速射迫击炮可以保持每分钟30发的最高射速。光从弹坑是没办法确定这些东西的数量和位置的。至于机枪……我想我看的很清楚了。”

    收起铅笔,阖上笔记本,罗兰发出略带无奈的感叹。

    仅凭收集到的信息,他已经可以断言,让查理曼军……不,应该是现在任何一国的军队朝眼前的防御工事发动攻击,不论其动机如何,此行为都可以被定性为谋杀。

    总的来说,精灵是勤劳肯干的战士,在土木工程器械和资材充足的前提下,他们只用很短的时间就修出了一条远比马奇诺防线实用、坚固的防御地带。

    为了占据有利的防御地带并拥有开阔的视野和射界,精灵们选择了一块高地作为主要防御地带的战术支撑点。除了前面提到的火炮,还精心设计了机枪阵地,两组居高临下的通用机枪阵地对铁丝网地带形成交叉火力覆盖,高地顶端则部署有大口径重机枪,防空之余还能利用抛物线弹道覆盖弹幕地带。任何步兵集团冲锋在这种火力打击下都只能以全军覆没收场,那些经过训练能击中1200公尺外目标的机枪手不会让任何人活着离开。精灵们对他们的机枪手抱有高度的信心,为了保护他们,每个火力点都经过仔细选择和加固,部分甚至还用上了混凝土和装甲板。光罗兰正面数出来的机枪火力点就有12个之多,那些难以发现的隐蔽火力点只会更多。

    最后,尽管从这里看不见,但根据他对防卫军的了解。他判断由于地势较高,对堑壕挖掘深度几乎没有限制,防卫军的堑壕深度很可能达到3公尺,地下掩体深入地下12公尺,设置有好几个紧急出口,还有暗道直接连通后方下一道堑壕。掩体内拥有完整的照明、通风、排水系统,甚至还可能装设了自来水。

    这已经不能称之为防御体系了,说这是一条长长的墓穴还差不多,要填平这个墓穴,需要许多许多的“军神”……

    “不能用坑道爆破吗?”

    弓着身子紧跟在罗兰身后,拉法耶特小声问到。

    坑道爆破已经成了各**队对付堑壕屡试不爽的“神招”。在地面上无法取得有效进展时,将军们就将目光转到了地下,古代挖地道攻城的方法被再度翻了出来,大家开始互相挖坑让对方坐土飞机。

    “对面的堑壕相当深,要想挖到他们底下,工程量会相当大。再说他们多半也做了准备,只要测定大致方向,一发延时爆炸的大口径炮弹就能把坑道里的人都活埋。”

    结论很明确,仅凭现在诸国的技术装备和战术,是不可能突破那道堑壕的。

    反过来,如果是亚尔夫海姆的技术,或者模仿亚尔夫海姆的技术和战术思维,是否有机会突破呢?

    答案是——非常渺茫。

    毫无疑问,想要打破堑壕战的藩篱,战车正是最佳选择。坚不可摧的移动堡垒,横扫一切的强大火力,足以碾碎铁丝网、跨越壕沟的机动力——这些正是突破堑壕必须的能力。可问题是战车这种高大上的陆战装备是亚尔夫海姆独家垄断经营的非卖品,身为敌人的查理曼根本不可能获得。仿制……那就更悲剧了。

    得益于黎赛留留下的卓越情报系统,查理曼对亚尔夫海姆之外诸国的动向依然能充分掌握,其中也包括技术发展动向。从而使得查理曼在发展自己的战车时,可以进行“技术借鉴”。

    “长刀之夜”后,各国都对此次事变中大出风头的战车映像深刻。特别是在一辆战车零伤亡歼灭一整连骑兵的战果面前,总是死抱着“机械装备娇气,不如战马可靠”等等陈旧观念不放的花岗岩脑袋也不得不仔细审视战车这一存在,在堑壕战僵持状况无法打破的大背景下,大家自然而然的想到“是不是可以把战车用来突破堑壕”……

    战争需求对技术发展的刺激是直接且明显的,和平时期吝啬无比的财政部门在这种时候总是特别慷慨,要人给人,要钱给钱。诸国也不乏敢于创新和吃苦耐劳的人才,加上有了现成的参照物,照道理说进度应该很快才是。实际情况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技术发展之路没有神的存在,有的只是一道名为“科学”的障壁。

    以亚尔夫海姆技术积累过程之顺畅,相关工业产业体系之全面,战车从提出概念到试制,再到定型量产尚且耗费十几年之久。到现在为止连造迫击炮和后装步枪的无缝钢管都没能完全搞定的诸国,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搞出战车?

    战车虽不像造船那样牵涉广泛,但同样是涉及到大量技术和配套加工企业的系统化工程。纵然防卫军大发慈悲提供详细的全套图纸,没有相应材料和专业技术,就连粗糙的仿制品都做不出来。非但达不到设计要求,往往还要用士兵的鲜血和生命来交付学费。

    各国现在在绘图板上的,正是缺陷一堆脑洞大开的作品,一个个造型各异,骨骼惊奇不说,还大多是贯彻“多铆蒸钢”思路的邪恶作品。

    比如阿尔比昂那个菱形车体、过顶履带的“水柜”;

    比如阿尔比昂的车体和车轮合为一体的“独轮战车”;

    比如罗斯联合公国代号“大轮战舰”、别号“沙皇战车”,拥有两个直径9公尺的前轮和1个直径1.5公尺后轮的ma;

    比如罗斯联合公国大炼金术师德米特里.伊万诺维奇.门捷列夫之子——瓦西里.门捷列夫设计的和鼠式超重型战车一样重,安装“时髦”的油气悬挂的“自动推进炮”;

    ……

    好吧,公国著名诗人丘特切夫早就吐槽过他的同胞们:“用理性理解不了罗斯,用一般标准无法衡量它,在它那里存在的是特殊的东西”。外人还能说什么呢?他们没搞出交错式负重轮已经是本色演出了。

    比起外国同行,查理曼的军事工程师们要理性,不过他们搞出来的试做型战车“施耐德”和“圣沙蒙”也实在是……用罗兰的刻薄话来形容,那就是“长着羚羊腿的大象”,“写作战车读作突击炮的怪胎”。这些奇葩设计就连那位王太子都不看好,只不过这一位看不上的理由是这两种战车设计指标不能满足他。在库尔玛耶乌尔被鼠式超重型战车刺激到的王太子殿下认定能对付尖耳朵装甲怪兽的只能是其同类,而且要比对手们装甲更厚,管子更粗,最好口径有152mm……。

    痴迷大口径火炮的王太子和设计师们或许不知道按照他们的要求,最终能搞出什么怪物。但罗兰已经预见到,就算他们真的成功,最终出现在大家眼前的多半会是一辆会行走的茅房。

    思维似乎有些过于发散了,收回思绪的罗兰摇摇头。

    以他对双方差距的认知,他很清楚即使这些图纸上的玩具能被立即生产出来走上战场,在李林的动物军团和空地一体突击面前依旧不堪一击。

    (……没错)

    罗兰若有所思的望着堑壕另一端。

    防卫军随时都能打破僵局,但他们却没有这么做,为什么?他们为什么选择正面强攻而非奇袭?又为什么止步于此构筑工事?

    为了弄清楚这些问题,他特意以海军调查员的身份来到一线阵地,从中寻找蛛丝马迹。

    防卫军绵延的防线和强大火力使得任何近距离观察都变得不可能,即便如此,换防的部队、火力配置、不断变换的炮兵阵位和火炮种类等等讯息已经足以让他揣摩出现在这场“静坐战争”、“虚假战争”的些许轮廓。

    防卫军的异常举动,很有可能是“等待时机”。

    在最短时间内一次彻底打倒对手,避免陷入消耗战的泥潭——这是防卫军基本战略。如今掌握充分优势的情况下却停下了脚步,绝不可能是因为最高领导层误判形势,也不会是技术原因,纯粹是为了配合下一步行动所做的战术安排。

    平静只是暂时的,甚至这个暂时的平静都有可能是放在陷阱上的一枚金币。交战双方谁能在陷阱启动前拿走金币,谁就会在接下来的战斗占据优势,甚至赢得战争。

    突然间,罗兰停下脚步,锐利的眼神紧盯着白土墙,似乎要穿透土层和战线,一览对面的情形一般。(未完待续。)

10.国家燃烧(七)

    纯银制的双刃雪茄剪放入口袋,滑亮长长的香柏火柴,硫磺味在空气中消散,明亮的火焰炙烤着转动中的雪茄,芬芳慢慢填满口腔,克劳斯.施陶芬贝格上尉心满意足的吐出烟雾。一旁的勤务兵手脚飞快地撤下酒杯和蓝蝶雅邑白兰地,上尉叼着雪茄,在他的作战日志上奋笔疾书。

    如今查理曼与亚尔夫海姆正处于一种被亚尔夫海姆媒体称之为“西线无战事”的奇怪状态,防卫军没兴趣进攻,查理曼没力气进攻,双方隔着堑壕鸡犬之声相闻,闲来无事打炮。在诡异的默契下,双方倒也相安无事。只是受经济和技术差距的影响,两边生活质量上的差距就凸现出来了。

    查理曼对后勤不能说不重视,吃了几次苦头,陆军对合理管理、提升运输效率也不是没想法。问题是之前军队里没有培养兵站参谋的课程,陆军后勤部下也没有设置兵站科,只有个运输科。过去运输后勤全部外包给财团,实在不行就“现地调达”——也就是抢。如今从零开始搞兵站,一来没经验,二来一下子没那么多运输设备可用来调度。虽然搞了兵站和运输体系,也只是继续套用之前的火车+马车的输送方式,托内线作战之便,总算还能保证前线的弹药补给,不至于让官兵饿肚子。口感嘛……反正小麦粉和土豆混在一起做出来的战时面包吃不死人,饼干泡泡也能咽下去,干的时候还能拿来当锉刀,放了十几年的咸牛肉也能当文物。

    比起蹲在堑壕里烂牙齿的查理曼同行,防卫军士兵的日子就好多了。不光有代号“红球”的机械化快速运输体系和完备的物流调度,更有专业营养学家参与制定菜谱,营养和份量十足。这里以陆军广泛配发的12合1装k口粮为例,其内容包含12份早餐、午餐、晚餐,其中有黄油、饼干、奶酪、砂糖、果酱、速溶咖啡、巧克力、口香糖、奶片、牛肉罐头、火腿罐头、午餐肉罐头、开瓶器、餐勺、餐巾纸、火柴、香烟。最新型“即食食品(m.r.e)”更是可以让身处前线防卫军士兵随时随地吃上热食,堪称军队口粮史上的革命。

    唯一的问题是……那些口粮都是执政官钦定的。

    光这一点便几乎抵消了所有优点。更不要说那些把执政官钦定菜单发扬光大的厨师们——他们成功地把舌尖上的噩梦放大了。

    饼干煎午餐肉、鱼头炸午餐肉、土豆蒸午餐肉、咖喱煮午餐肉、酸黄瓜炖午餐肉……炊事兵们竭尽所能的挑战自己职业的下限,将午餐肉与各种各样的配料用能想出来的每一种方式进行组合,就像化学家合成新的化学物质那样持续不断的进行实验,然后摆出让人怀疑的热情态度,用各种诡异惊悚的合成物来毒害已经饱受折磨的同袍们。

    理论上军官也是受害者大军中的一员,哪怕你是个将军,餐桌上的待遇和士兵也差不了多少,最多稍微精致一点。不过如果家境殷实,能担负起开小灶的开支,他们就能脱离黑暗料理的苦海。

    克劳斯.施陶芬贝格上尉正是担负得起开小灶的群体之一。

    克劳斯.菲利普.玛丽亚.查士丁尼.申克.施陶芬柏格——超长的全名昭示着上尉显赫的家世,名字里世袭的“总管(schenk)”头衔更是直言出这个家族曾经的贵族地位。只是如今被官方承认的贵族只剩下评议会的十二个家族,要想恢复过去姓氏中的“伯爵(graf)”和“冯(von)”,唯有立下足以被认可的功勋——也就是军功,而且至少是相当于被授予骑士十字勋章的战功。

    这方面各**人没什么差异,想要成为贵族,除了生在贵族家,最快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累积军功。只要没早早挂掉,军功又足够,最低限度不能世袭的封号总是有的。查理曼那边为了升官发财,整天琢磨搞个事变或事件的将校多如过江之鲫鱼,防卫军里有“脖子病”的也是一抓一大把。两边的差别只有防卫军这边管的紧,有一整套完善的管理考核体系,出不了乱惹事的混蛋。

    话说回来,谁没点追求呢?套用某矮子皇帝的格言“不想当元帅的兵不是好兵”。上尉自认为是一名合格军人,复兴国家,再兴家族,渴求晋升和勋章——这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如今好不容易等到了大战,抱着些许庆幸和享受的态度面对这场战争同样没什么可被指责的。

    唯一的问题是……这是一场“静坐战争”,攫取军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自花月15日开始,防卫军和查理曼陆军隔着战线相互对峙,双方宣而不战,对这种微妙吊诡的状态,各国国内都有很有意思又都很贴切的称呼。“静坐战争”是亚尔夫海姆媒体的用语;查理曼那边为了搭配一个又一个“胜利转进”,称之为“奇怪战争”;公国的说法是“无聊战争”;阿尔比昂比较毒舌,直呼为“虚假战争”;大家私底下的共识是“西线无战事”。

    要不是防卫军的炮兵每天如钟表般精确的为战壕另一端的查理曼同行送去跨越国界的问候,大家真的会以为两边不是在打战,而是度假野营。要知道防卫军那边时不时会有文艺歌舞表演下基层,有些发挥光荣优良传统的防卫军战士开始在堑壕后方搭起菜园子和乒乓球台了,看着这票走到哪菜园子和养殖基地就搞到到哪的货,将军们也是一脸无奈。毕竟这都成本能反应了,连国内电视台第7频道都是军事.农业频道,当初也有那么一阵国防部挂牌在农业部下面不是,保家卫国耕战部嘛,优良传统总是要传承下去滴……

    这种尴尬的状态正是防卫军故意为之的结果。防卫军的数量虽少,可不论兵员素质、技术兵器,还是作战思想都远远凌驾于查理曼陆军之上。不客气的说,他们在任何状态下都能击溃查理曼军队,哪怕查理曼的兵力比当下多一倍也是一样。问题是这之后——亲眼目睹了查理曼这些年是怎样“淹没在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之中”,哪怕是最鲁莽冲动的少壮军官也不敢再说出“一个冲锋就能拿下查理曼”的狂言,光是想想无休无止的治安战泥潭就足以叫他们头皮发麻。

    施陶芬贝格上尉对此有深切直观的认知,总参谋部派往前线的观察员阁下这些天除了看见士气高昂、高歌猛进的画面,也窥见隐藏在形势大好表象之下的危机。

    此次冠以“自卫反击”之名的战役,其核心目的不在于攻占多少城市,获得多少战果,而是通过短期战役将查理曼军队有生力量其中吸引过来,形成一种“磁吸效应”。将查理曼军队赶入设定好的战场,执行“镰割作战”。是故,防卫军在突破马奇诺防线后并未进行穿插分割,也未扩大战线正面,只是沿着铁路线西进,形成一个直逼吕德斯的狭长突出部。

    突出部的形成对防卫军有利也有弊。有利的是在进攻时突出部可以充当出击阵地,左右开弓打击敌人;弊端是防御时突出部会因为暴露的左右两翼而被敌人从根部切断,从而陷入敌人的包围中。对查理曼来说,这个突出部就像抵住喉咙的匕首,随时威胁着他们易攻难守的首都。他们必须想尽一切办法解除这个威胁,同时抓住机会围歼走出坚固工事的防卫军,在国际形式进一步恶化前结束这场战争。

    为了打破当下僵局,查理曼做了许多尝试,除了“以****压倒钢铁炮弹”的万岁冲锋,各种破坏小分队和散兵游勇也在寻找一切机会破坏防卫军的后勤系统,尤其是铁路系统。

    由于大部分机械化部队依旧在阿登森林中待命,防卫军在突出部的运输力量主要是铁路+摩托化运输。所幸部队沿铁路展开,运输距离相对较短,但这并不意味着压力也会变小。

    为了打出气势,给予查理曼足够的压力去集结部队做殊死一搏。防卫军可是彻底展现何谓炮弹洗地的,不少一线指挥官甚至喊出了“弹药无上限”的豪言壮语,部分地段每天每门炮的发射量高达250发。而正常情况下,每天每门炮都应该控制在120发以下,足见消耗之激烈。

    猛烈炮击的背后是高强度的消耗,没有足够的工业产能和运输系统就没有可供挥霍的炮弹,没了炮弹的大炮还不如烧火棍好使,其它技术兵器一样需要保养和替换零部件才能持续运作。在这种高强度战斗中,生产运输过程中只要某一个环节出了一点岔子,引发的连锁反应将会化为波及整个战场的巨大混乱。

    查理曼对此深有体会,饱受各种混乱之苦的查理曼陆军在正面战场陷入僵持后,将打开局面的希望放在了破袭对手运输线上,他们试图用正面战场和敌后战场互动的模式使防卫军疲于奔命,从而夺回战场主动权。

    一时间到处都活跃着“铁道游击队”的身影。查理曼人正面作战水平有限,转进到后方下黑手打黑枪倒是行家。要不是防卫军早早布置了部队专门负责清剿扫荡散兵游勇,铁路线上还有装甲列车和专门改装的豹式战车巡逻护卫,只怕铁路早就被扒到连根枕木都不剩了。就这样防卫军还是不堪其扰,每天都有电话线被剪断,外出检修线路的通讯兵遭到袭击,铁路上更是隔三差五的出事情。私底下总参谋部和后勤部正责成技术部门研制代号“甲铁城”的新型装甲列车,以厚重的装甲与强大火力将那些如丧尸般前仆后继、悍不畏死的游击队一扫而空。

    光守住几条铁路干线就已经烦不胜烦,一想到占领查理曼全境后,四处扫荡四处灭火的场面,施陶芬贝格上尉简直不寒而栗。

    ——除了彻底歼灭查理曼的武装力量,也有必要对占领区进行系统的殖民和管制,从根本上杜绝反抗力量。

    年轻的上尉叼着雪茄,在作战日志上留下如是字眼,正当他筹措词汇进一步阐述想法之际,从窗外传来一阵喧哗,被打断了思路而微皱的英俊脸孔望向窗外。

    汉斯.哈曼克下士费力的咽着唾沫,后座上的西谷德.克尼贝尔医生也是一脸无奈。

    两位身着装甲兵制服的年轻精灵端坐在特种车辆,即所谓的“履带式摩托车(kettenlirad)”上。这种被士兵们称为“半人马”的奇特车辆从前面看像摩托车,从后面看像小型拖拉机,有点类似“三蹦蹦”和“小手扶拖拉机”。因为越野机动性和行驶稳定性要优于一般的摩托车,大量应用于部队进行野外机动,算是对摩托化部队的补充。除正规军事任务和勤务外,有时候也被大兵们以“驾驶训练”之名开出来兜风泡妞。

    眼下这两位可不是出来寻花问柳的,现在是战争时期,出来瞎搞遇上宪兵队的链狗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们隶属防卫军第656重装甲歼击团第654重装甲歼击营营部,哈曼克下士是营出纳员,克尼贝尔医生是营部军医,刚去团部开会回来。

    说到他们所属的第654重装甲歼击营,那可是防卫军数得上的老字号部队。其历史堪称防卫军驱逐战车部队发展史缩影。从早期赶着骡子拉着37敲门器在演习场上遍地跑,到最早列装把88㎜高射炮架上履带拖拉机底盘的试做型“貂鼠”驱逐战车进行测试,再到装备过渡用的“象”式驱逐战车摸索驱逐战车战术条令,直至最早装备量产型“猎豹”驱逐战车。这支部队的发展演变足以在别号“动物世界”的《防卫军装甲兵发展史》上留下属于自己的篇章。

    身为老资格部队的一员,军医和下士充满自豪和荣誉感,无论何时何地都用严格的规范约束自己,并以此为荣。可如今这二位却死盯着一车活禽不放,绿光闪烁的眼睛活像绕着鸡舍打转的狐狸。

    这可绝不能算是表现不堪,任谁连续吃了一周“某型疑似肉”和堪比阿尔比昂菜的黑暗料理,他都会极度渴望吃点“真正的食物”。换了其它军队遇上类似情况,早就二话不说鸡挑刺刀上,连车带货一起拉回军营米西米西,车主如果敢反抗或是逃走,还会有子弹刺刀大餐伺候。不偷不抢,不追逐女人的防卫军在查理曼百姓眼里简直不像军队,倒是和古老传说中的骑士团有些神似。

    实际上,防卫军之所以如此,主要是出于政治宣传目的。通过和查理曼陆军的对比,凸显此次作战的正当性,尽可能争取认同,减少占领区民众抵抗情绪。反正后勤仓库里堆满了各种罐头食品,与其过期后花钱处理还污染环境,不如发给前线。既避免士兵打家劫舍,又保障食品来源安全,何乐而不为呢?至于前线士兵是否能接受恐怖的味道……这是次要问题啦。

    可想而知,被黑暗料理祸害惨了的士兵们总会抓住一切机会改善伙食。上头对此也是心知肚明,横竖是拦不住的,索性发餐宿补贴给下面,只要不抢劫,并且保证食品安全,随你们爽。

    这其实应该是一项德政。问题是,发的补贴不是金马克,是军事马克。

    早在开战前,总参谋部后勤处就专门印刷了一批军事马克,准备在占领区采购物资使用。和军票不同的是,军事马克是有实物担保的,只是不是贵金属,而是亚尔夫海姆生产的工业产品。

    表面上看,这和普通马克没什么不同。但请注意,军事马克不能和贵金属进行兑换,且只能购买亚尔夫海姆的商品,从源头上控制着商品数量和价值的亚尔夫海姆可随意决定军事马克的价值。相对的,占领区只能提供价值低廉的工业原料和农产品进行冲抵。亚尔夫海姆保障了外汇和贵金属储备之余还额外获得了不少差额作为红利,持有军事马克的占领区人民则就此被绑上了精灵阵营的战车,只有亚尔夫海姆继续存在,不断生产各种商品,他们手里的军事马克才能继续保值,可以用来兑换各种商品,不然就是一堆废纸。

    查理曼老百姓或许不够聪明,可绝不是傻子。在战争走向尚未明朗前,为了生存保障和自尊心,他们对这种不是军票的军票怎么也热情不起来。他们宁可进行以物易物,也不愿接受闹不清到底价值有多少的军事马克。没逃走的商人们倒是肯收军事马克,要知道在财团眼里,他们连蚂蚁都不如,惹恼了尖耳朵大爷们,分分钟让他们用一百种姿势表演“好朋友,手牵手,大家一起去跳楼”。可他们的货源被截断,又要优先满足军官阶层需求,一般士兵根本买不到多少商品,搞得防卫军大兵们很是郁闷。

    下士和军医充分体验着这种郁闷,兜里揣着大把钞票,一盘盘咯咯哒叫着的炸鸡、烤鸡、炖鸡、鸡肉拼盘、煮鸡蛋……就在眼前,可他们却买不了。只能看着附近的村民围住鸡笼,将最肥美的鸡只挑走。

    这简直是一种折磨。

    “先生们。”

    就在哈曼克咽着口水,恋恋不舍的准备启动引擎之际,卖鸡的村姑从围在鸡笼的人群中挤出一条缝,可爱的脸庞展露着热情的微笑。

    “你们要买吗?”

    在哈曼克下士和克尼贝尔医生耳朵里,那是一句恶魔般甜蜜的邀请。(未完待续。)

10.国家燃烧(八)

    探寻一支军队的位置、动向、布防,其实应该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想想看,平民可以出入军营,娼妓、小贩、军属可以在军营内搭窝留宿,从事各种交易;到了别国领土上,每到一处就搞得鸡飞狗跳,宛如“蝗军”进村一般。这样的军队行动起来,谈何机密性?

    包括查理曼在内,诸**队都进行了不同程度的近代化,从战术条令到武器配备,与过去相比较,简直是天翻地覆。

    可这些都是表面上的,经过训练的猴子穿上军服一样能随着鼓点列队行进,但猴子还是猴子,会走正步不代表它们就一夜间进化成了人。同理,各**队的核心精神还是封建军队的旧瓶子,只是加了点民族主义的新酒,根本上还称不上近代化军队,更不要说现代化军队了。

    所以,要定位他们的动向,是相当容易的。

    想要定位防卫军的动向就没那么简单了。

    先不说史塔西、宪兵队、军队自身构成的多重防线,也不说猫猫狗狗一靠近就格杀勿论的高度警惕性,光是列车时刻表一般严谨缜密的输送体系便足以让各国间谍头疼不已。

    完全封闭、误差以秒为单位、输送速度比情报传递更快——这样的运输体系让各国谍报人员根本无处下口。

    无线电定位和直接侦察也行不通。相关设备的匮乏、严密的监控体系和加密措施使上述手段不具备可行性。到目前为止,“恩尼格玛”机依然是各国情报机构无法逾越的绝壁,缺乏无线电定位设备的各国间谍也完全不可能在防卫军的防区内锁定各级电台的位置。

    仅从理论角度,防卫军的保密体系是完美的,是不可战胜的。

    但理论之外,尚有非常手段。

    三角测量法。

    获知a、b两点间的距离及两点和x的角度,即可算出x与a、b两点的距离和夹角,进而确定x的位置。以该原理为基础,各种测距定位技术得以发展应用。先是光学测距,再是无线电定位,基本上都是应用三角测量法的技术。

    防卫军的体系确实是科学且严谨的,可正是这种一板一眼的个性在他们的安全大坝上留下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漏洞。

    精灵们的严谨不仅表现在组织结构和体系方面,他们的语言文字同样严谨,还长的可怕,书写时还不大用缩写。这个改不掉的坏毛病不光体现在文书工作当中,一路延伸到了部队标识上,但凡有心人看看防卫军士兵胳膊上的标识,基本上就知道这帮家伙所属部队是哪里了。此外防卫军各种会议也很多,作战和行政工作会议之外,技术装备的使用,专业培训和讲解,生产厂家和部队的互动等等。这些会议的日程安排都相当有规律。

    如果掌握各时段路况,部队发起攻击的时间,例行技术会议的时间跨度,禁止进入区域的范围等等数据,加以计算分析,剔除其中误差。运用三角测量法,完全可以将防卫军各部驻地的位置缩小到误差概率100公尺的范围内。

    只是要这么做的话,事前必须熟悉防卫军的作息规律,了解他们犹如奥义天书般复杂的部队标志和编制,精于计算,且能在不引起精灵们怀疑的状态下与之近距离接触。

    查理曼这边正好有这么一个人。

    早在少年军校时期,罗兰就切身体验到一顿“给人吃的东西”对防卫军军营生活来说是何等的奢望,看看倾倒军用口粮后寸草不生的花坛,再瞅瞅吃了黑豆和米的卷饼炖午餐肉后躺在地上口吐白沫的猫猫狗狗。人们完全有理由相信,每天吃军用口粮的防卫军战士是一群真正的猛士,他们不但有着钢铁般的意志,更有无比强大的肠胃……

    在食物面前,他们虽不至于全无防范,但绝无法和正常状态下的警戒心相提并论。如果是通常状态,他们绝不会做出驻足停留的举动,就算停留也会下意识的遮挡标志,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将半履带摩托挡板上的三片橡叶为背景,正中为一只跃起的黑豹和字母n交叠的营标曝露在阳光之下。

    654重装甲歼击营的出现让罗兰有些吃惊,他预料到会遇见装甲兵甚至是战车,但没想过会遇上装甲歼击部队。

    装甲歼击部队装备的都是无炮塔的固定战斗室驱逐战车,相比拥有360度射界的战车,驱逐战车只能通过移动车身来调整攻击角度,容易遭受攻击的死角范围也比战车要大得多。所以尽管有着比同级别战车更强大的火力和防护,驱逐战车却不适合投入攻势作战,即使是从事防御作战的本职工作,也必须配置一定数量的战车和步兵进行协同。

    在这里会看见装甲歼击营,要么是战车数量不足以突破对面的阵地,用驱逐战车来凑数;要么是协同步兵去巩固阵地;还有就是组成第二道防线,掩护部队撤退。

    防卫军装甲部队几乎没露面过,根本谈不上损失;一条随时都能突破的防线也不可能对他们产生威胁。掩护部队撤退看起来是最有可能的,可为什么是现在?

    亚尔夫海姆正处于一个相当微妙的态势中。各国对“反抗查理曼暴政的精灵义军”表达了相当程度的支持——尽管都是些停留在口头程度的支持,以他们目前的状况和一贯对尖耳朵异端的反感,再考虑到教会给各国施加的压力,已经算是很难得的善意表达了;查理曼暂时无力打破僵局,正在不断聚集资源准备反击;

    如果防卫军继续加强攻势,毫无疑问能拿下吕德斯,完成他们长久以来的心愿——执政官在凡尔赛宫镜厅加冕为皇帝,吞并查理曼的土地建立一个大帝国。以他们眼下的实力,做到这一步并不存在任何困难。可如果真的这么干了,政治和战略层面就会面临困境。

    眼下各国支持亚尔夫海姆,仅仅是因为查理曼的威胁超过了对异族势力崛起的恐惧。和陷入歇斯底里的反查理曼情绪的公众不同,各国上层内心对亚尔夫海姆并不比对查理曼更加友善,大家根本称不上盟友,只是为了对付查理曼才走到一起的同伙。他们竭尽全力扑灭军国主义查理曼之后,怎么可能允许另一个更强更恐怖的查理曼出现。要不是亚尔夫海姆打着“自卫反击战”的旗号,爱扯后腿和搅屎的盟友们早就偷偷使绊子了。

    如果亚尔夫海姆此时强攻下吕德斯,恐怕除了精灵自己,没有人会对这个帝国表示欢迎。在西面,残余的查理曼将励精图治,不仅要恢复失去的土地,更要夺回自己大陆头号强国的桂冠;在东面,公国会为失去干涉人类阵营内部纷乱的影响力而扼腕叹息;永远遵循“联合大陆第二强国收拾第一强国”这一搅屎棍战略的阿尔比昂一定会想尽办法遏制亚尔夫海姆独霸。如果伊密尔再跳出来添乱,新生的精灵帝国将彻底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

    李林不会看不到潜在的战略风险,他一定会选择一个合适的机会撤退,转入下一步行动。问题是合适的机会是什么时候?下一步行动又是什么?

    罗兰之前推测最佳撤退时机是半个月之后,届时无法承受压力的查理曼会将入侵奥斯托利亚和圣伊斯特万王冠领的部队撤回来防御首都。达成解救盟友这一战略目标的防卫军将迅速撤回国内,依托齐格菲防线给予查理曼陆军以重创,之后再以“保家卫国”、“终结战争的名义”以装甲部队长驱直入,彻底打翻查理曼。可如今第654重装甲歼击营的出现,等于是推翻了之前的推演。

    和一般驱逐部队不同,第654重装甲歼击营除“猎豹”驱逐战车外,还装备有部分“象”式驱逐战车。那可是头正面装甲200㎜,体重72吨的巨兽,除了被执政官亲手枪毙的“猎虎”,是已知的防卫军驱逐战车中最大最重的量产型战车,可谓名副其实的钢铁之象。

    部署“象”式驱逐战车可不是轻松的事情,尽管设计时特意把履带加宽以将少接地压强,72吨的体重可是实实在在的,稍微脆弱一点的道路就会被它搞的支离破碎,桥就更不用说了。查理曼各地的道路桥梁承载极限基本都在26吨上下,10吨级别的“追猎者”也就算了。没有事先经过加固,40吨级的“猎豹”都无法通过,更不要说70吨级的“象”了。

    没有充足的事前规划和准备,第654重装甲歼击营不可能在水系发达地域投入进攻。只有依托经过工兵部队强化加固的道路桥梁,利用事前构筑的阵位进行纵深机动防御作战,掩护主力部队后撤,之后按事前规划好的道路逐层抵抗撤退——这才是可以在这片地域发挥出他们战斗力的作战方式。

    听上去似乎不算太复杂,可其中每一个步骤背后都有大量的事前调查测绘与计算,阵地的设置、野战修理厂、零配件的输送、备用的补给和撤退线路、应急的调度预案——相关保障工作足以忙死一堆后勤参谋。考虑到如此庞大的工作量,这个重装甲歼击营显然不可能是仓促间被部署到这里。恐怕在进攻部队抵达这附近的时候,相关工作就已经展开了,为的就是能在撤退日之前完工,以便重型驱逐战车部队早早进场,熟悉环境。

    换句话说,几天之内,防卫军就会开始撤退作战,这个营是准备接手防区的。

    (从一开始,巴尔就是攻击的终点吗?为什么是这里?如果拿下特鲁瓦再撤退,战略态势会更加有利,之后的谈判交涉也好,战略战术上的选择也好,都会更加轻松。为什么现在就要撤退?不……情报还不够充分,还不能太早下结论……)

    将躁动和疑问压入心底,罗兰依旧热情的将活禽交给军士,周遭多少有些异样的目光似乎并未影响到他。

    在诸多鄙夷、不屑、木然的目光中,混杂着一道有些冰冷的目光。

    (——这个女人不简单。)

    慢慢倾吐出烟雾,施陶芬贝格上尉掸掉了长长的雪茄灰烬。

    看上去似乎和普通鸡贩子毫无区别,可“女人”和“与防卫军交易”着两个要素结合在一起,在上尉眼里就不太自然了。

    作为一支占领军,无论防卫军表现出怎样严明的军纪,展现出和其它国家军队的差异,他们始终是进入别人家园的异族军队。不同的语言和外貌,宗教信仰和生活习惯的差异,长期妖魔化宣传带来的负面影响,加上一点民族自尊心——沉淀在占领区人民心中的这些东西使得他们不甘心被征服,一小部分人加入形形色色的抵抗组织以武力抗争,更多人则是顶着“良民”的外皮进行消极抵抗——不接触,不来往,不交易。尽管商人都是些为了利润,节操和祖国都可以不要的利益动物。不过形势尚未明朗的现在,除了不做生意就活不下去的那些,敢顶着“卖国贼”帽子和防卫军交易的商贩还不多,更不要说让一个花季少女单身出来和占领军接触。在查理曼人眼里,防卫军眼下军纪确实不错,没祸害女人什么的,可谁知道会不会一直这样呢?万一哪天尖耳朵太君来兴致了,要抢花姑娘了,到时候你找谁哭去?家家户户平日里都是严禁女眷出门,就算非出门不可也是罩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两眼睛。

    这种背景下,一个村姑,和防卫军交易,怎么看都有些可疑。

    一般人遇上这种情形还会琢磨一下那个女孩家里会不会有什么隐情,可施陶芬贝格上尉是职业军人,只善于从军事角度来看待问题。一旦认为某人可疑,是潜在威胁,他会做出的反应也只有一个。

    施陶芬贝格下意识的把手伸向公文包,持有爆破特种技术证的上尉已经拟定了一个测试兼陷阱的计划,如果那个女孩真的是一个间谍的话……

    就在上尉开始构思如何改装公文包之际,触碰到文件纸的手指停了下来,看着那张印着鹰徽的纸张,施陶芬贝格上尉足足停顿了十几秒,最终长叹出一口气。

    “……真是个幸运的姑娘啊。”

    拉上窗帘,上尉略带惆怅的目光被隔绝在屋内,碧蓝色的眼瞳重新逐字逐句的审视那份只有一句话的电令,良久才松开那张纸片。

    飘落桌面的文件纸上印着一句话——即日起转入撤退作战,不必干预查理曼情报人员的工作。(未完待续。)

10.国家燃烧(九)

    “撤退了?”

    卢瓦侯爵的惊叫突兀而响亮,会议室里众多将领官员一起朝下巴快掉到地上的陆军大臣行注目礼。

    此刻的卢瓦表情可谓精彩之至,扭成一团的五官颇有抽象派画风的神韵,半夜里加上一点灯光效果没准能吓死个把胆小的。

    也不能怪卢瓦如此失态,谁曾想尖耳朵们在制造了一系列大新闻之后又搞了个峰回路转的特大号新闻,生生把各路吃瓜围观群众给噎个半死。

    之前亚尔夫海姆防卫军一路高歌猛进,形式一片大好,大家还担心这票尖耳朵是不是要玩大帝国了,生怕自己利益受损。突然间防卫军就公开宣布“圆满达成自卫反击战之目的,沉重打击了查理曼帝国修正主义,即日起撤兵回国”,随即就强行转变画风,上演转进如风的戏码。落差这么大,换谁都一下子接受不了,甚至还会怀疑以后还能不能愉快当吃瓜群众了。

    那票尖耳朵到底想干什么?是不是要把大家折腾死才算完?

    这是包括查理曼在内,各国高层获知这条消息后第一时间的共同想法。

    骂归骂,火归火,大家还是要冷静下来仔细研究一下此举背后的用意,以及自己该采取什么样的对策,最大限度的维护自己的利益。

    没错,是维护自己的利益。在座的都是顶尖的政客,没有满脑子政治正确的傻白甜,也没有需要集中营焚尸炉才能治愈的圣母癌晚期。大家优先考虑的都是自己和所属集团的利益,国家则是各方利益交错的根基,由于这个交集点的存在,大家才能心平气和的坐下来共商国是、共御外敌。如果你以为老爷、爵爷们真的是为了信仰,为了祖国而放下过去的嫌隙,那只能说你太年轻太天真。

    密涅瓦是联席会议中最年轻的与会者,生在王族的她早已被各种宫廷阴谋和****洗掉了天真,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全心全意的想要为这个国家和自己的家族做出贡献。因此,置身这个弥漫着算计、荒谬、丑陋的会议中的每一秒,对她都是漫长的煎熬。

    “那些尖耳朵异端已经没有继续战斗下去的力气了!天佑王太子!天佑查理曼!!”

    最先反应过来的家伙振臂高呼,一连串口号和马屁顺势出口。

    “在路易殿下的指引下,吾等必将取得最终胜利!”

    把下巴接回去的陆军大臣拍马跟上。

    “这是天赐良机,我们应该加快调集部队发起反击,让这些亡灵回到坟墓里去找他们的祖先!”

    热血上头的无脑发言。

    “我们可以组建一支部队专门负责接受企业、工厂、矿山……还有技术人员。”

    想入非非的歪楼。

    “殿下,我们应该尽快告知国民这场胜利,安稳人心。”

    总算还有人想到该干点正事。

    会议气氛变得热烈起来,陆军一系的将领们脸上充满喜悦和骄傲,仿佛已经打赢了这场战争,马上就要出席亚尔夫海姆的无条件投降仪式。

    (……闹剧。)

    冷眼旁观着陆军一系的表演,密涅瓦为竭尽全力奉献豪言壮语的人们贴上标签。

    敌军根本是在毫发无损的状态下主动撤退,不知道他们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可让仓促上阵的部队去追击在预设阻击阵地以逸待劳的敌军,根本是在拿士兵们的性命给敌人送战功。

    深吸一口气,清脆坚强的声音截断了热烈的讨论。

    “请问敌军受到多大程度的损害?”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一下子就熄灭了一屋子的雄心壮志。

    “请问谁有一个完整的追击作战计划?”

    不少人缩起了脖子。

    “请问在座诸公,谁愿意充当先锋去追击敌军?”

    被密涅瓦目光扫到的脸孔纷纷别开,个别心虚的家伙死命盯着地面。

    大家都清楚前线是怎么回事,现在领兵去追击?怕是去送人头吧?不知道尖耳朵们会不会因为这边“千里送人头,礼轻情意重”被感动。

    “进军的开支从哪里出?!!”

    手掌重重落在桌面上,一分钟前趾高气扬的公鸡瞬间都成了阉鸡。向来喜欢为主子冲锋陷阵的卢瓦侯爵这时也没了脾气。

    某位矮子皇帝曾有云:“打仗最要紧的第一是钱,第二是钱,第三还是钱”。类似的说法还有“大炮一响,黄金万两”等等。这些话听起来很俗,却是不折不扣的真理,没钱你打个球的仗,不说别的,发不出军饷就等着部队溃散或暴动吧。

    如今的查理曼就遇上了这个难题——快没钱了。

    原本查理曼的经济结构不怎么健康,财团撤离后,物资短缺、失业率居高不下、银币贬值、政府救济不到位等等问题一下子集中爆发了出来。亏得如今是战时,还可以用一些非常手段暂时把问题压制下去,靠着以工代赈、实施动员、掠夺附属国和海外殖民地等等手段,查理曼本土民众暂时还能忍耐下去。可问题不是靠压制就能解决的,特别是经济问题,如同被压扁的弹簧,当压制力减弱或消失的时候,它会爆发得更加猛烈。

    眼下就有一个靠刺刀都要压不住的问题即将突破临界点,强硬如王太子和卢瓦都不敢小觑必然到来的灾难,特意把密涅瓦和海军找来共商国是,寻求化解危机之策。

    这个甚至能让政敌们携手一致坐下来的问题,名字叫“通货膨胀”。

    自阿尔比昂和罗斯联合公国牵头,国际贸易中改以黄金取代白银作为结算货币,白银的价格就不断下跌,查理曼国内的物价也开始节节攀升。之后依靠掠夺卡斯蒂利亚的黄金储备,物价波动一度出现了稳定的迹象,可这也只是昙花一现。短暂的稳定之后,恶性通货膨胀以更凶猛的势头反扑过来。

    其实依靠掠夺来维持经济运转的模式注定不可能持久,没了接锅的财团,查理曼的经济危机迟早都会爆发。让人无语的是,这次恶性通货膨胀完全是其自身愚蠢的经济政策引发的。

    占领奥斯托利亚之后,经济上的主要任务除了掠夺物资,就是统一货币,恢复经济秩序。原先在奥斯托利亚流通的塔勒银币要回收重铸,这个过程中必然存在兑换和重铸费用的问题。在战前,查理曼的里弗尔银币和塔勒之间的汇率为1:1.25上下,参照这个比率,再由官方确认一个合理的数值,奥斯托利亚的经济秩序很快就能恢复。要知道在财团的援助下,奥斯托利亚也建设了一批产业,如果能迅速恢复经济秩序,查理曼的实力势必会大幅度提升。

    可问题是,主管占领区财政的陆军官员(请注意,不是财政部的)们——全是些出生时难产被产道夹坏脑袋的家伙,这些“天才”给出的汇率居然是1:50!一夜之间无数奥斯托利亚人倾家破产,而查理曼的官员和民众铺天盖地的冲进奥斯托利亚和圣伊斯特万王冠领抢购物资囤积,物价一日三涨,物资奇缺,生产迟迟不能展开,连带查理曼境内的物价都出现了波动。

    面对猪队友人为制造出来的恶性通货膨胀,密涅瓦恨不得立马开着追猎者冲进陆军大楼里来个天降正义,用履带教教这些马鹿该怎么做人。

    事情已经搞出来了,当务之急不是教做人,而是尽快遏制通货膨胀,稳定物价,同时打开外交局面,改善不利的战略态势。好不容易把一口恶气咽进肚里,密涅瓦和一票海军高级将领坐下来和陆军商量出路,结果王太子和陆军提出的解决方案差点让她吐血。

    陆军给出的一揽子解决方案洋洋洒洒写了24页纸,核心大致为以下几条:

    1.国家银行推出“银币折合黄金存款”业务,该项存款按照官方牌价折合存入,到期可取得黄金。待存款到位后,推行“黄金购户四成捐献办法”,勒令购买黄金客户以及“银币折合黄金存款”客户将其应兑现黄金一律扣减四成作为捐献。

    2.印刷发行纸币“金圆券”,每元法定合纯金0.22217公克,由国家发行,面额为1元、5元、10元、50元、100元五种,发行总额以20亿为限。

    3.私人不得持有黄金、白银和外币,限期收兑,违反规定不于期限内兑换者,一律没收处刑。

    4.全国各地各种物品及劳务价格应以“长刀之夜”前的水平冻结。

    以上4条说来说去,核心思路就一条。强制冻结物价,以行政命令强行收取民间贵金属,以搜刮的贵金属为基础,发行查理曼自己的纸币。等到币值稳定,物价自然就稳定。

    看完这个让人叹为观止的构想,密涅瓦已经隐约听见李林的笑声了。

    他一定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对这个货币改革的相关细节也一定了如指掌,甚至这个方案根本就是他为查理曼指定制定的。现在超越种阁下恐怕正在办公室里笑了又笑,琢磨着是不是该给查理曼陆军诸公发个一吨重的大勋章,再写个诗歌什么的来表彰这些助攻高手用实际行动谱写了一曲忠诚的赞歌。

    很明显,这群混蛋把他们在王冠领干过的勾当修改了一番之后拿到本国来玩了。这些记吃不记打的蠢货,之前滥印军票掠夺属国,结果属国恶性通膨进一步恶化,激起反抗的事情他们都忘了?没有充足的准备金和足够的物资储备就敢开动印刷机印钞票,指望用无担保纸币掠夺来的贵金属做准备金?防卫军撤退后,那些军事马克怎么办?沦陷区的百姓怎么办?他们的脑子不是被驴踢了,根本是被虫子蛀光了。

    绝不能让他们的计划通过——密涅瓦决心不惜一切代价阻拦货币改革,要是通过了还得了,不用防卫军进攻,查理曼就已经倒在自己一手制造的经济危机之下了。

    正当她理顺了思路,准备痛陈利弊之际,会议室的大门再次被撞开了。

    ################

    “好,很好,再轰两脚油门……让这个宝贝儿再走半个钟头的怠速,看看有没有漏油。没问题的话就熄火,把家伙收收好,打扫一下就收工吧。”

    用力在抹布上搓了几下手,威廉.范.德蒙斯特长出了一口气。

    矮人工匠以精工细作的“工匠精神”闻名于世,精巧复杂的精密设备对他们来说完全是家常便饭,在他们族群内,一名工匠是否合格的考验往往是看他拿出的作品是否足够复杂精密。

    有那么一会儿,在成就感的驱动下,德蒙斯特认为自己已经足以在工匠史上留下属于自己的一席之地。可这种错觉只持续了一会儿,积累下来的挫折、抓狂、郁闷一下子涌了上来。

    “设计这东西的家伙一定和后勤维修人员有仇。”

    朝正在运转中的追猎者淬了一口,德蒙斯特扭头向一旁的罗兰抱怨到:

    “那些‘洁癖狂’,有必要把东西做得这么复杂吗?”

    正在埋头翻译维修保养手册的罗兰耸耸肩,朝快累散架的矮人工匠投去无奈的苦笑。

    一个月洗一次澡的矮人眼里,动辄泡澡的精灵是不折不扣的洁癖患者,对个人卫生要求较高的精灵对矮人的生活习惯也有些意见,除了喜欢把简单的事情搞得很复杂,嗜好“奇技淫巧”,这两个种族几乎没有共同语言。

    但这一次,矮人工匠也不得不在防卫军战车设计师面前甘拜下风,别的不说,仅仅就连伸手都做不到的紧凑动力室,还有那一大堆密密麻麻内六角、内六花、内十二花螺丝……光这些就能让习惯了铁锤、六角螺丝、开口扳手、一字批、十字批搞定一切的矮人工匠抓狂。

    当矮人们得知防卫军还研究过100吨级别的超重型战车,1000吨级别使用六条1公尺宽的履带和并列交错负重轮的陆地巡洋舰时,他们已经被吓得口吐白沫了。

    做个战车而已,至于吗?这到底是和维修保养人员有多大仇多大怨才要这么干?我们认输了还不行吗?

    实际上,以波尔舍博士和亨舍尔博士为首的防卫军战车设计团队真不是为了折腾,或者说“为了复杂而复杂”搞出那些设计的。之所以会出现那些奇奇怪怪的设计方案,主要还是精灵一族的老毛病——人口基数少引起的。由于扩军极限远低于各国,防卫军不可能像其它国家一样将装备的性价比和数量作为绝对的标杆,毕竟战车数量再多,没有足够的合格驾驶员也只是一堆废铁。在维持数量的同时,尽可能追求性能上的优势就成了防卫军战车设计的硬指标。在这种思路驱使下,为了承载后坐力巨大的大威力火炮——丝毫不考虑火炮性能是否“过杀”——导致底盘过于复杂、结构超重的纸面设计层出不穷也就不足为奇。要不是有个脑子还算清醒的最高决策把关,千吨级的陆地战列巡洋舰都会被他们搞出来。

    抱怨归抱怨,德蒙斯特是一点也不敢小觑防卫军战车的,性能就摆在那里,不会因为他的自尊心和抱怨缩水。

    “毫无疑问,这玩意儿彻底改变了战场。想想看吧,会移动的钢铁堡垒,无坚不摧的火炮。任何防线工事在这玩意儿面前都显得不堪一击。要想与其对抗,只有数量更多的战车,或是性能更好的战车。”

    罗兰停下笔,双方对视了一眼,一起苦笑了起来。

    用数量淹死对手——这听上去像是公国毛熊们的套路,但却是最简单实用的兵法。早在远古时代,人们就是倚仗数量优势围攻强大猛兽的。同理,看似无敌的防卫军战车也不是实心的铁王八,装甲防护不可能面面俱到,如果有足够数量的战车发起不要命的冲锋,不惜牺牲部分战车让剩下的冲到“近乎自杀的距离”,对防卫军战车的侧后、引擎等位置发起攻击,那些猛兽一样会命丧当场。

    不过这也只能想想,能否制造战车是对一个国家工业能力的考验。没有一系列相关产业支持,再天才的设计也只是停留在纸面上的空想。不说别的,光是一个变速箱,其中涉及到的就包含合金冶炼、金属铣削、精加工、密封工艺、油料化工、生产组装质检等好几个问题,每一个环节至少需要耗费数年甚至数十年时间去攻关。就算陆军和王太子天天骂“你们是不是王国精神太不够了?”、“举国上下都在为战争努力,你们是不是非国民啊?”,进度还是快不起来,你们以为造战车像陆军马鹿表演自我解剖那么简单?拿把刀往肚子里一捅一划拉,再找个人介错就行了?

    连低档次的仿制品都搞不出来,性能凌驾对手之上的“动物杀手”就更没指望了。

    换句话说,查理曼手头的唯一反装甲力量,除了一堆****,就只剩下几辆缴获的轻型装甲车辆和一架试做型mds和一台ma组件。

    以这种兵力去阻挡防卫军钢铁洪流?开玩笑也该有个限度,脑袋正常的人绝不会作此狂想的。

    偏偏主导国政的那群人脑袋一直不怎么清楚,当他们在绝境中看到一点希望时,疯狂的赌徒心理更是会成倍膨胀。

    “尾随敌军进攻肖蒙(choumont)的第12步兵师遭到了阻击,整个师几乎被打到取消建制,上面那些大人物听了这个消息都很动摇啊。”

    “我知道……而且据说对方只有一辆战车。”

    罗兰合上本子。

    得知防卫军开始撤退之后,部分一线部队一边向后方送出消息,一边急不可耐地展开追击作战。当他们看见沿途散落的部分物资军械后,原本低落的士气瞬间满血爆棚,在被功名蒙住了双眼的长官带领下,准备好好发泄一下胸中鸟气的查理曼士兵们一头撞在了防卫军设置的铁板上。

    由于失败的过程实在是过于惨烈和迅速,目前获得消息还是模糊不清乃至自相矛盾的。但士兵们的描述里有一点是相同的。

    ——巨大的金属怪物,无惧枪炮和步兵,顶着零距离射击的炮弹,将大炮和炮兵碾碎。

    毫无疑问,那是战车。

    没有接受过防卫军战车型号辨识,同时基于脱罪心理和强烈的恐惧感,士兵难免会把对手的实力放大。可能够单车击溃一整个步兵师……那恐怕真的是相当庞大,犹如街道怪兽一般的重型战车。

    没错,就好像“鼠”式超重型战车那样,一骑当千的怪物。

    面对那种层次的怪物,最好的办法是尽快运用政治和外交手段结束这场愚蠢的战争,让那些大块头闲置起来,次好的办法是运用合理的战术攻其弱点,最烂的办法就是用人命去填。

    如果是罗兰自己,一定会选第一和第二种办法,可如今查理曼当家做主的基本上是王太子和陆军。

    这群喜欢用天灵盖而不是用脑子思考问题的家伙会怎么做?想来想去,好像也只有最后那种办法——用自己的天灵盖去撞别人的狼牙棒。(未完待续。)

10.国家燃烧(十)

    喝酒的人有三种。

    一种是酒精中毒,血液里酒精含量一低就会比死还难受;

    一种是把酒精当成感情催化剂,借着兴致和气氛,让平时压抑的感情得到释放;

    还有一种人,他们怎么喝都喝不醉,喝酒对他们来说连消遣都不算,只是用喝酒的动作去品味其它的东西;

    “某个在历史书上留下浓重一笔的大人物曾经说过‘人生就像酒一样,最初的口感充满刺激,人们喝了之后会欢笑、哭泣、愤怒……但最后还是会冷却。人生如果想持续醉下去,就必须不断挑战更烈的酒才行’。”

    亚尔夫海姆最高权力者晃荡着酒杯,琥珀色酒液溢出沉淀百年的芬芳,随着手指流畅的动作,来回打转的葡萄酒在灯光照射下犹如流动的黄金。

    一瓶这样的酒便足供普通人家十余年生活之用,多少收藏家渴求一瓶而不可得。

    黑发红瞳的执政官如同对待普通红酒般摆弄着,畅饮着。

    “说这话的人,恐怕是为了追求刺激的人生献出性命也不在乎的类型吧。”

    一旁负手侍立的神官回应到。

    年纪大概四十出头,一身漆黑的圣职衣,体格强健,面容温和。光从外表判断,几乎称得上模范神职人员。

    “没错。说完这话的第二天,他就如自己所期望的那样,迎来了出乎意料且充满戏剧性的暗杀。”

    浅浅抿了一口,李林继续说到:

    “这种人生态度尚有值得斟酌的余地,不过‘若不冒风险,生命就没有任何价值’这一点——确实值得参考。”

    不是在人生态度上,而是从教育方面参考。

    刺激正是生物进化的必备条件。

    环境变化、基因突变——没有某种刺激,仅凭生物自身是不可能达成进化的,更不要说朝某个明确方向进行“定向进化”。

    为了吃到高处嫩叶,脖子变长的草食动物;为了猎杀行动迅捷的猎物,演化出惊人爆发力和高速奔跑能力的肉食动物——这些都是在特定条件刺激下产生“定向进化”的鲜活案例。

    同样的机制也可应用在人类身上,并且已经通过历史检验。

    某皿煮灯塔国早期从非洲引进的黑奴大多矮小瘦弱,为了得到强壮有力的奴隶,奴隶主孜孜不倦地进行“配种”作业,经过两百多年时间,灯塔国黑人运动员在世界运动领域占据半壁江山,那些运动员的体格体型和他们的祖先及非洲远亲相比,早已相差甚远。通过此一实例充分证明,人类可以如同家禽家畜一样,以人工手段促成品种改良及定向进化。

    相比整个种群的**改良与进化,对个体的大脑进行类似作业,难度和风险会大得多。一不小心,甚至会失去重要的试验对象。

    ——若不冒风险,生命就没有任何价值。

    这话即是对自己,用在对试验对象的价值定位上,一样适用。

    连必要时失去的觉悟都没有,是无法促进成长的。过度的宠溺只会培养出什么也干不了的废物,给予试炼、挫折乃至折磨,同样是教育不可或缺的一环。

    这就是父爱为何沉重如山的理由。

    哪怕将对象折磨到体无完肤,也绝不会停止。无论多么残酷,多么疯狂亦要进行到底,从**到精神,彻底将之逼到极限。

    “准备好了吗?七宗大罪之一,‘贪婪’的格利特。”

    微微绽放笑容的嘴唇,艳红更甚玫瑰,清澈深邃的红瞳释放出妖艳的气息,不论男女,在这甜蜜的剧毒面前,唯有低头拜伏。

    神父无比虔诚的跪倒在李林面前,双手小心翼翼地捧起翘在面前的脚,犹如捧着等待接受洗礼的初生婴儿。只见他一脸幸福地伸出舌头,****着皮鞋鞋底。

    “早已准备好了,我的主人,早就想要……都想得快忍不住了……”

    “那么……作为先锋出击吧。”

    微微翘起的鞋尖勾住男人的下巴,指尖一动,琥珀色酒液倾注而下,淋在格利特的头上,湿漉漉的脸孔满是狂喜,舌尖划过鞋尖,格利特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重新为酒杯续满,透过水晶杯洒下的摇曳金光再度覆盖在难以捉摸的笑容上。

    ###################

    “那个猪头还真敢讲啊。希望他走夜路的时候足够小心,不会被塞进酒桶,灌上水泥沉进塞纳河里,或是被剁碎了喂猪。”

    法芙娜冷笑着将命令书丢回桌上,环坐圆桌周围的淑女们纷纷表达着自己的愤慨和不满。

    “什么叫‘你们是全查理曼唯一一支能正面硬撼敌军装甲部队的力量’,‘神鹰之城’是什么?好看的摆设吗?!”

    “‘全体查理曼人民都在看着你们,你们是王国向邪恶发起反攻的先锋’?反攻?我看是特攻吧?”

    “特授予骑士团封号、陆军编制。真是慷慨的大手笔,提前送来了墓碑前缀。”

    各种抱怨和怒骂交错,淑女们着实被陆军突如其来的调令给气坏了,要不是顾忌局势,大家很可能响应法芙娜的号召,好好让路易王太子见识一下,什么叫地狱。

    正如罗兰所担心,最终王太子和陆军还是决定用天灵盖去撞防卫军的狼牙棒,用自己的脸揍别人的手。和前几次相比,有进步的地方是这一次王太子让密涅瓦和罗兰去撞铁板。如果作战顺利,他可以坐享其成。万一失败,密涅瓦的实力会被削弱,更加不是他的对手。

    不论如何,对王太子来说,绝不会有任何损失。

    在这方面,上位者们的想法是完全一致的。不同的是如何进行包装,让别人去接受,并且予以执行。

    王太子为密涅瓦画的饼不怎么样,给出的理由倒是无比强大:全查理曼就你们能和对面那群装甲怪兽正面硬扛,总不能让别人家的孩子上前线拿着鸡尾酒当****,你们在后方养尊处优吧。至于困难什么的,如今可是国家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一样要上,哪有时间给你们唧唧歪歪的。

    这说法乍一听很好很强大,饱含爱国主义热情和人文关怀,仔细一琢磨就会发现,说这话的哪里像一国储君,活脱脱一个兵痞丘八。以为造战车就像做香肠一样容易,损失一辆能补充十辆,合格的战车兵更是多到后备兵营都塞不下,正常情况下根本无法用完,因此可以采用这么一种方式消耗——实际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

    战车和操作战车的人都是查理曼极度缺乏的,根本承受不起哪怕最低限度的消耗,任何损失都是永久性的,无法得到补充。

    所以能说出这种话不是没脑子就是包藏祸心,更有可能是个打入查理曼上层的间谍。

    可一般大众不会想那么多,他们不关心上层的权力斗争,他们在乎的是有没有办法少死人或不死人,自己的丈夫、儿子、兄弟、父亲能否活着回家。如果使用缴获的战车可以做到这一点,不明真相的大众便会毫不犹豫地支持王太子。

    “完完全全被逼上绝路了啊。”

    蜘蛛抛出总结发言,不等大家消化,又将另一个问题摆上桌面。

    “根据罗兰的侦察,如今对面防线内驻守的大多为重装甲歼击兵团,也就是重型驱逐战车部队。清一色防御战专用的部队和兵器,其战车有着更甚常规主力战车的火炮和装甲,当中可能还部署有数量不明的超重型战车。以我们手头的轻型装甲车辆的性能和数量,正面上完全是送人头。”

    75mm战车炮就算上金币弹也打不动猎豹和大象,让幼儿园小盆友去打小流氓,结果用脚趾头想都知道。

    “所以?”

    “老实说吧,状况不好,还很微妙。”

    一边没兴趣进攻,不紧不慢地撤退。一边无力打开局面的陆地战场;

    维持危险平衡的政坛;

    以上两个战场都称得上危险且微妙,看似沉闷的冰面之下正在酝酿危机,稍有不慎便是满盘皆输。

    眼瞅新的风暴已经出现,海军怎么能够停滞不前。继陆军马鹿各种秀下限之后,海军****们也跳出来朝巍颤颤的局势上增加压力。

    他们盯上了南大洋上一个无人岛,打算拽上陆军干一票。

    海军之所以会盯上一个在地图上几乎找不到的岛屿,主要是出于两个原因:一是目前为止打仗的大头都是陆军,海军除了护航任务几乎无事可做。再这么打下去,军费可就都让陆军吃没了;二是尖耳朵鬼畜海上破袭战打得太过凶猛,才一周时间已经有6万吨运输船和商船给鱼虾做了巢穴,再让鬼畜们的水下战舰和袭击舰折腾下去,海外殖民地和本土间的联系将会被彻底掐断。拿下这个位于防卫军海外两大军事基地——所罗门和贾布罗之间的岛屿,不但可以遮断两地间的联系,还可以此为据点,彻底砸断那群海狼的脊梁,让他们再也无法嚣张,之后更是可以彻底压制、夺取亚尔夫海姆的殖民地,攫取查理曼急需的资源。

    根据海军的说法,上岛的鬼畜不多,就2000。只是海军如今忙着到处保护通商航线,腾不出手,希望陆军看在同为王国效力的份上搭把手。话说回来,如今陆军接连踢铁板,有这种软柿子可捏,正好用来挽回陆军的形象。所以赶快派人上岛吧。

    陆军表示如今作战重点是本土,谁有那闲工夫管海外怎么样,只要搞定亚尔夫海姆本土,海外殖民地到时候还不是想咋样就咋样。再说南大洋是海军主导的战场,平日里开会一句话都不提,现在怎么突然好心送功劳了?该不会憋着什么坏吧?随你好话说尽,偶们没兴趣跳这个怎么看怎么像坑的作战。

    一来二去大家都上火了,到最后陆军大臣和海军大臣都急了眼,卷起袖子跳到会议桌上开骂。一边大喊“马鹿快来帮忙!”,另一边吹胡子瞪眼回骂“我干嘛要被****坑?!”,吵得很是热闹,差一点就发展成一场御前决斗。

    最终在两位当家王族的斡旋下,闹剧才没有发展成悲剧。经过一番磋商,海军与陆军,密涅瓦和路易达成妥协,陆军可以派人支援南大洋的夺岛作战,作为交换,海军及密涅瓦同意派遣手上唯一一支装甲部队协助陆军突破肖蒙防线。作战结束后,各自的部队归建,不得擅作他用。

    达成妥协的密涅瓦没有一点愉快,她的心情只能用糟糕透顶来形容。

    整件事的根源完全是海军为了满足一己之私搞出来的,而且海军的提案里必然有猫腻,可清楚这些事实的密涅瓦根本无力去阻止。从一开始,海军仅仅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利益,寻求与陆军对抗的资本,才选择支持她。没了海军的支持,她早就被那位心胸狭窄、刻薄寡恩的王兄生吞活剥了。所以当海军有所要求时,密涅瓦非但不能阻止,作为对海军的回报,她还要对那些不顾国家根本利益的狂妄要求提供支援。

    这不是军阀,又是什么?他们和陆军有什么区别?

    一个被军阀控制,被军阀撕裂,被军阀绑架走上不归路的愚蠢国家。听上去简直像个笑话。作为当事人,密涅瓦一点也笑不出来。

    这就是现实,这就是政治,身为人类,身为王女,她所能到达的极限。

    现在能做的,只有全力支援罗兰的作战,最低限度绝不能再让局势恶化,可能的话,最好能扳回一分。

    至于海军的那个夺岛作战,在密涅瓦想来,陆海军协同夺取一个只有2000步兵驻守的无人岛,应该是出不了什么问题的。就算作战失败,损失也是可以控制的。

    人类不可能预知未来,密涅瓦也不可能知道,那个在地图上几乎找不到小岛会成为一个活生生的地狱,无数陆军士兵沦为饿殍,海军战舰的船壳铺满周遭海域的海底。

    那个地狱的名字叫“瓜达卡纳尔”,防卫军陆军上校保罗.埃米尔.莱托-福尔贝克正带着5000名殖民地士兵在现代化机械的帮助下在岛上大兴土木,修建工事和mds起降整备设施;大批水下狼群满载鱼雷和水雷正朝这片海域集结,所罗门基地更是派出了ma和水面舰只支援。

    材料工具一应俱全,尖耳朵鬼畜们伸长了脖子等着查理曼海陆军上门,一心要请这些不请自来的客人们好好体验一把非同一般的感觉。(未完待续。)

11.少女与战车(一)

    责任的份量有多重?没有承担的觉悟和肩膀,是体会不到的。避谈责任夸夸而谈的人,当他被那份重量逼到无处可逃时,其表现总是既生动又精彩,同时还十分丑陋。

    “师座……!!放开我!我要见师座!我为王国立过功,为王太子流过血!!师座!!”

    衣衫褴褛,满脸硝烟的青年军官被两个宪兵一左一右挟着倒拖走,垂死挣扎时爆发出来的力气连孔武有力的士兵都差点抓不住,随性的宪兵少尉不得不用枪托朝青年军官肚子上来了一下,这才安静了一点。在众多兔死狐悲的目光注视下,一行人消失在军营边上的小树林里。不多时,一声枪响传来,林间窜起几只老鸦,凄凉的鸦鸣声中,军人们藏起忧心忡忡的面孔,重新投入到忙碌的工作中。

    几天里同样的事情已经多到让人麻木,多少军校里被评为“秀才”、“俊杰”,战场上的表现获得长官赞许的军官以不名誉的方式结束了一生。说起来,枪决其实算是比较仁慈的。被送到后方军事法庭接受审判的那些家伙才真叫一个惨,可能是为了以儆效尤,警告那些即将奔赴前线的将士,或是为了讨好军部大佬们,法官们都是想方设法往死罪上判的,处刑方式也更换为剥夺军籍军衔后在闹市区公开绞决。一众前军官在众目睽睽之下,剥光上衣后被绞杀索慢慢收紧绞死的景象想起来就叫人不寒而栗。自诩勇猛无畏的军人们加快了工作的速度,手头没事的也装出一副十分忙碌的样子。

    “你都看到了,也都听到了。”

    放下窗帘,第14步兵师师长查尔斯.亨茨盖上校快步踱回折叠行军桌前,上校用拳头撑住桌面,视线在地图和手枪之间来回移动。

    “我的师整整打了两天,一个齐装满员的步兵师几乎打成了一个团!士兵和军官只能在被敌人打死和被自己人打死之间做选择,得不到休整,得不到补充,士气每分钟都在衰减。可后方还在不断催促,要我进攻,进攻,再进攻!因为他们确信对面的鬼畜精疲力竭了,谁能撑过最后的5分钟,谁就能获得最后的胜利。哈!在办公室里喝咖啡敲图章的参谋大爷们怎么不到阵地上体验5分钟,看看鬼畜们是不是像他们说的‘累得再也打不下去了’!”

    拳头砸上桌子,红蓝铅笔、纸张、橡皮、手枪一起跳起来。

    任何人被逼到墙角时,难免会出现情绪崩溃,军人也一样。再怎么强调纪律、牺牲和奉献,军人始终是活生生的人,不是杀人机器。面对根本无法称之为战斗的单方面屠杀,直面悬殊的战斗力差距,他们当然会对后方不切实际的冷血命令产生抵触,甚至是憎恨。

    一般人遇上这档子鸟事早就撂挑子不干了,可军队不是可以让你随随便便的地方,即便是以“下克上”出名的陆军,战场上抗命的事情可是一次都没有,更不要说临阵退缩。要知道身兼军事警察和特务两大职能于一身的宪兵不光不会放过畏敌不前或临阵脱逃的军官,军官家属一样不会放过。

    哪怕仅仅是为了不祸及家人,军人们也会选择死战到底,不管怎么说荣誉战死至少可以为家人获得一份福利,而不是失去一切后被丢进苦役营。

    亨茨盖上校就是这种想法的代表者,看着部下一个个倒在战场上或是从军事法庭审判席上拖走,热爱着自己的部队、荣誉感强烈且固执的师长大人早已决定了自己的结局——没有投降,也不会有羞辱的审判,更不会有不名誉的自杀。下一次战斗,他会带队冲在最前面,战斗的初期就光荣战死。这样不但保住了名誉,家人的安全也算是保住了。至于士兵和军官……倒不是上校是个铁石心肠的怪物,只是陆军参谋本部已经为大家选好了葬身之地,除了死还能有什么选择呢?相信任何人和他换位思考,都会理解他的选择。

    沉浸在悲愤和绝望中的陆军上校已经没有继续招待客人的裕余,即使那是参谋本部特意嘱咐要重点关照的客人,那和他也已经没什么关系了。不是么?龌蹉的政治、军种争斗、王族、国家——这些和一个要死的人有什么关系?上校走到折叠床边,小心翼翼的抚摸着家人的肖像画,右手随意挥了几下,算是送客。

    从头至尾,亨茨盖上校没有正眼看过一次被特别派遣过来协同作战的少女军官,拯救吕德斯的英雄,无数查理曼民众眼中的希望之心、救国的圣少女。

    他的心里只剩下绝望,在最终时刻到来前,他想再多看一眼妻儿的模样。

    罗兰什么也没说,敬礼后转身走出了指挥帐篷。

    走出凝聚着压抑和颓废的空间,仰望碧蓝苍穹,叹气的冲动立即浮现上来,感受到周遭若有若无的视线,罗兰将叹息吞了回去。

    亨茨盖上校已经死了。

    生物学角度上来说,他还活着,精神层面上,这个男人已经死了。他对任何事不感兴趣,一心只想像个悲剧英雄般死去。

    让这样一位师座大人带领部队上战场,结果显而易见。更要命的是,第14步兵师上下不少人对此颇有共鸣。反正怎么着都要死,大家都希望至少能死得体面一点,同时换来家人的安全和优待,这不是更合理的选择么?

    目睹此情此景,怎能叫人不为之扼腕叹息。

    陆军如今遭遇到的一切,他早在战前就已经警告过了。光靠步兵集群冲击依托阵地固守的装甲部队完全是自杀行为。在密密麻麻的铁丝网和充足的自动化武器面前,查理曼士兵无法越雷池一步,纵然某处阵地遭到集中攻击出现动摇的迹象,重型驱逐战车和自行火炮也能迅速转移支援。防卫军早已掌握相关射击参数,一进入阵位就能立即进行火力覆盖和直瞄射击,如果有侦察型mds升空校准,还能进行间瞄精确打击。在这等缜密坚固的防御体系面前,装备后装单发步枪和前装滑膛炮,思想停留在线列步兵战术时代的军队能干什么?

    唯一可行的做法是挖掘反战车壕和构筑工事,利用地形分割进攻的战车和步兵,从战车死角发起近距离攻击。或许消极了点,伤亡也必然惨烈,但这是当前条件下能最大限度抵消双方技术差距的办法。可如今却变成了步兵集群冲击掘壕据守的移动堡垒,源源不断的送人头。

    简直是发了疯了。

    仗打成这样,一线指挥官已经没人再愿意用部下去为对面增加勋章了,他们迫切希望结束无益且愚蠢的单方面屠杀,一部分指挥官甚至情愿背上“懦夫”、“胆小鬼”的指责和被解职,也希望前线保持平静,礼送鬼畜大爷们安安静静出境。

    罗兰实在太理解他们了。一线官兵并不畏惧战斗和牺牲,特别是有机会给对手致命一击或是依托堑壕坚守防御战斗的时候更是如此。但他们无法理解在战线相对平静状态下为何还要平白无故送死,特别是伤亡代价远高于防卫军。强悍如查理曼士兵也无法对此坦然接受。一线的老粗丘八们直接就骂参谋本部“咋不上天呢?”。军官们一方面畏于军法,另一方面则饱受精神折磨,夹在两边之间难以抉择的军官只好尽自己所能,“弹性”执行上级的命令,结果不少人因此丢了性命。

    直面死亡的一线官兵以现实的眼光看待自己的处境时,指挥战争的上层却以非现实的狂想来应对新型态战争。

    陆军军部大楼里气氛热烈,仿佛一夜之间回到了开战前的美好时光。

    参谋本部的精英们有充分的理由高兴:形势变了,现在形势好得不是一星半点,而是一片大好!查理曼查理曼一天天在好起来,鬼畜们一天天在烂下去!

    怎么可能不好。敌人正在撤退,奥斯托利亚的物资源源不断输入国内,攻略瓜达卡纳尔的“mo作战”正在有条不紊的准备,鬼畜们很快就要顾头不顾腚。征兵站挤满了踊跃参军的热血青年,新部队的整训顺利,金圆券即将发行。这边形势好得红红火火恍恍惚惚,前线居然端起一盆冷水就朝头上浇。参谋本部和大本营当然不能忍。

    态度好一点的慰问勉励几句:“本官和大本营理解前线的困难,值此国家危难之际,众将士应精诚团结、忠君勤王……”

    态度不好的直接就骂了:“你滴,真正滴军人的不是!”、“你们还是不是王**人?”偶尔还会抡圆了胳膊怒赏大耳刮子,边扇边骂“马鹿”。

    再恶劣一点,那就是宪兵上门送温暖。不然就是把手枪朝桌子上一拍,递到作战军官面前——自己看着办吧。

    形势这么好!你们不发起一波“果敢之攻势”,说得过去吗?

    抱着与现实严重脱节的狂想,疯狂的精英参谋们给前线送去一道又一道催命符,无数生命被这些愚蠢命令送进了地狱。

    (如果他们是防卫军的参谋,大概每个人都会被赏颗9㎜铁花生吧。)

    眼角抽搐了一阵,罗兰将那群智障从脑子里清除掉。

    从客观角度来看,其实主动进攻倒也不是完全没道理。一味顺着对方节奏走,只会被拐进事先挖好的坑里,要知道李林手里还有“齐格菲防线”和“装甲集群突击”这两张王牌没打出来,根据战局演变,他会根据需求来打这两张牌。如果情势恶化,他可能会转向使用战略轰炸、nbc武器之类的激烈手段,最糟情况,他还有满世界种蘑菇这个选项。如何避免出现以上惨绝人寰的状况比打赢战争更加困难。

    正是考虑到这种种,罗兰才会应承下来,带领查理曼第一支装甲部队——“901反战车猎兵”,别号“银翼骑士团”的临时部队支援肖蒙攻略。既然无法左右中央,还不如顺水推舟,到前线获取第一手情报,引导战争动向,尽力避免出现最糟糕的状况。

    想法倒也不是不现实,事前也充分估计到了困难,可当糜烂的局势真正压倒肩上的时候,那种走错一步就会粉身碎骨,一个命令就能决定成千上万人命运的沉重压力还是让这个总是达观的少年神经紧张。

    (正面突破完全不可能,追猎者和侦察豹完全不具备正面对抗象和猎豹的能力,如果是装备立体光学测距仪的型号,2公里之外就能点名了,加上野战炮,根本冲不过去。另外,这边的士兵没有接受步坦协同突击的训练,空中又有对方的观测手,完全无法形成突然性,集中全部战力一点突破?不行,双方技战术水准差太多,这边的通讯手段也无法满足需求……)

    几天来罗兰一直持续思考要采取何种战术打破防卫军的防御体系,每次都以毫无进展告终。

    这不是两支军队的较量。而是一支连蛋壳都没啄开的稚嫩部队尝试挑战一整个完善作战体系。这不是鸡蛋碰石头,根本是抄起鹌鹑蛋朝大锤上砸。

    诚然,防卫军的部署呈现出一个狭长的突出部,使得从两翼发动侧击提供了条件。可防卫军是沿铁路布防,很容易获得补给和支援。从结果上来说,不掐断铁路就无法突破防线,而要想掐断铁路,就必须突破防线……

    这是一个恶性循环,必须突破过去的窠臼,才能跳出来。

    可问题是,要怎么才能做到这一点。

    苦思冥想之际,德蒙斯特的叫喊声传了过来,矮人天生的大嗓门不仅将罗兰从沉思中唤醒,还传遍整个军营。看着挥舞表格,小短腿一路快跑过来的罗兰苦笑了一下,急忙迎上去。

    这几天德蒙斯特一直负责那几辆战车的维修保障,还要培训战车整备士,也亏得他一路忙过来,那几辆战车才没趴窝,顺顺利利开了过来。不好好感谢一下可不行。

    没跑几步,罗兰突然停了下来,双眼直直地死盯着德蒙斯特,过了几秒,他的眼中亮起了某种光辉。(未完待续。)

11.少女与战车(二)

    威武雄壮的钢铁坐骑,华丽拉风的制服,一骑当千的战斗力,傲视群雄的战绩。

    这就是无数怀春少女为之神魂颠倒的钢铁骑士,多少热血男儿朝思暮想能套上那身帅气的制服,屹立指挥塔上挥斥方遒。

    自防卫军突入查理曼起,装甲部队就成了各**方的关注焦点。人们慑于其压倒性的力量,加上亚尔夫海姆宣传机构刻意引导和查理曼陆军为掩饰失败所作的夸大渲染,人们对这支部队产生了必要之上的畏惧。战车在公众眼中成了传说中的邪龙,穿着铁靴子、嘴里叼着匕首的尖耳朵鬼畜驾驭着这些邪龙,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蝗虫般扑向查理曼,准备将一切美好的事物吃干抹净,将世界带入黑暗时代。

    褪去用来吓唬无知妇孺的外衣,以客观理性的目光审视防卫军装甲兵,便会发现这些士兵不是“神功护体,刀枪不入”的超人,不是“教练,我要打十个!”的无敌铁金刚。他们其实和普通人差不了多少,只是多了一些专业技能。比如打炮啊、飙车啊、把妹啊、百合啊……什么的,某种程度上,这就是一群“很会打炮的老司机(无误)”。

    光会打炮飙车还不行,战车是非常精密的机器,而且经常被粗暴使用,出点这样那样的故障是常有的事。如果是小故障,老司机们自己就能动手排除,碰上疑难杂症,就只能让套路深的专业人士上了。

    这些专业人士,即是后勤保障部队。

    “象式驱逐战车无疑是非常强大的战车,甚至过于强大了。查理曼方面的任何武器都无法击穿象式任何一面装甲。在我看来,前部装甲保持120~150㎜,后部装甲保留50㎜就够了。降低装甲防护能显著减轻引擎负荷。72吨的重量使发动机很容易过热,特别是在复杂、泥泞地形上。截至本日,已经有2辆象式因引擎过热导致大修,其中一辆电机完全烧毁……”

    第654重装甲歼击营维修连连长沃尔夫冈.勒莫尔中校嚼着口香糖,趴在弹药箱搭成的简易书桌上奋笔疾书,镇纸的墨水瓶边上放着一盒打开的“精力片”。空气中弥漫着机油、润滑脂、乙炔切割、烧焦电机和汗臭的味道,电动卷扬机、气动扳手、荆轮、榔头、车辆进出试车的噪音连成一片,整备士之间不用吼的根本听不清对方说什么。

    这番热火朝天的景象便是维修连的日常了。

    操纵战车的是一线车组成员,保障战车正常运作的则是后勤维修人员。一支战车部队表现如何,除了看车组成员的技战术水平,很大程度也取决于后勤保障是否给力。技术精湛的整备士能充分发挥战力倍增器的效果,技术烂的,能把正常战车保养到趴窝的家伙……这仗根本没法打。

    依托完善的教育和职业培养体系,防卫军的后勤保障队伍相当充实。每个整备士至少持有一本高级机修证或是高级电工证,不少整备士还有技师甚至工程师资格,此外还有无线电等特种技术资质,老资格的整备士用听得就能判断故障,当场进行修复。维修分队经常乘桶车穿梭在枪林弹雨的战场之上,抢修动弹不得的车辆。遇上难以处理的故障,还要出动“抢修虎”和重型半履带拖车把损坏车辆拖回维修基地修理,确保部队的战斗力不会下降。

    对战车指挥官们来说,每一个整备士都是宝贝疙瘩,损失一人都会叫他们心疼老半天。出于这层考虑,同时也为维修工作提供良好的条件,防卫军装甲兵作战条令里明确规定:除非战况激烈,或是有高级指挥官签署的命令,维修场应设置在距离前线30~50公里的后方,选择一些大型建筑群建立维修基地。

    但这一次却属于特殊情况,由于是沿铁路线推进的佯攻,且部队部署呈现突出部,根本没有足够的纵深留给他们,就算硬是照搬条例将维修基地设置到后方的铁路线上,也只会给已经非常紧张的运输线增加压力而已。权衡利弊之后,最终维修基地被设置在距离肖蒙前线10公里的铁路支线火车站,算是一种妥协。

    因为是火车站,库房、维修地沟都是现成的,只要把18吨门式起重机架好,设备器件摆放好,基本就可以开张了。可这并不意味着轻松的开始,接下来才开始要忙。

    防卫军的武器装备普遍有结构复杂的倾向,到了战车这种大型装备上更是明显,就是同样嗜好复杂机械的矮人见了都得跪。而将这种倾向推向登峰造极的量产制式战车正是“象式”。

    一说到“象式”的设计师……大家可能都猜到了,没错,又是“电疗专家”、“磁暴步兵”波尔舍博士——这个被无数后勤维修人员扎小人下蛊诅咒的麻烦人物。象式的原型是波尔舍虎式,内部竞标失败后,一部分预先完成的虎p底盘靠着博士和总装备部不为人知的交易转型为试做型驱逐战车。因为无需安装炮塔,直接就上了一个正面装甲200mm,安装一门71倍径88mm战车炮的战斗室,体重飙升至72吨。

    纸面上看,象式的性能指标相当不错,可为此付出的代价则是可靠性急剧降低。早期使用过程中经常因为引擎负荷过大引起自燃,自动灭火器常常到最后一分钟才启动,旋转式潜望镜糟糕的视野饱受批评,长身管88炮经常会偏离校准,并出现轻微的卡弹现象。最让整备士们抓狂的还是那个战斗室,死重不说,为了追求连接强度还采用榫接结构。每次为了更换电机或主炮,不得不拆卸战斗室的过程对整备士来说就是一场噩梦。你要先要用乙炔气割将连接战斗室和车体的一圈榫接卡位里的焊条垫片融开,然后用吊车把那个大盒子吊走。没有吊车或起重机的话,只能用专用千斤顶把战斗室顶起,一点点挪到车体前方的卡榫上,卡主战斗室前沿后再用专用强固支撑件撑住周围一圈,接下来你才能拆卸内部结构。等完事之后把战斗室重新移回去,卡位落榫之后再焊好……

    整个过程必须小心再小心,这可是足斤足两的16吨,相当于整整8辆奥迪a8,拆卸组装过程中一个没固定好,想想8辆奥迪a8砸身上的惨状吧。

    这种坑爹玩意儿肯定没谁喜欢。小批量组装了40辆之后就彻底停产,等到“猎豹”投产之后,除了第656重装甲歼击团,这些笨重大象的身影基本上从防卫军装甲装备序列中消失了。再过一段时间,连这些也要全部汰换成“猎豹”。

    在此之前,只有让整备士们多受累了。

    本来这也没什么,军人本来就应该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对工作只有尽心尽力完成,没有挑三拣四的份,修理复杂车型还能提升技术水平,对退伍之后的转业也有好处。整备士们应该心怀感念,永远昂扬向上的挥洒汗水和才能才是。

    可不管什么事情都是有极限的,长时间连续运作,不论是人还是机械,迟早都会崩坏。

    包括第654重装甲歼击营在内,防御突出部的所有驱逐战车部队正一点点濒临临界点。最近几天驱逐战车和自行火炮的故障抢修率正不断攀升,故障种类五花八门、无奇不有,无一列外都是超负荷运作引起的。为了保障前线可用战斗车辆的数量,维修部队不得不连续加班开夜车,现如今整备士们不得不靠服用药物来保持头脑清醒,要不然,光是因为生产事故造成的非战斗减员便可能有一个排之多。至于疲劳驾驶引起的交通事故则高达三十多起,其中重伤5人,所幸没有因此阵亡的。

    让精灵们感到难堪的是,造成这种情况的,是几乎被他们看扁了的查理曼军队,以及三辆微不足道的战车。

    根据情报,三天前有一支装备了于“长刀之夜”中遗弃的装甲车辆的查理曼部队抵达肖蒙前线。尽管对手只是“追猎者”和“侦察豹”之类的薄皮车,在“象”和“猎豹”前根本不值一提。可那毕竟是货真价实的战车,不是安了装甲板的拖拉机,对步兵的压力是实实在在的。以防卫军当前过于深入的态势,用来突袭薄弱的两翼还是绰绰有余的。就算那支小小的装甲部队只是一根牙签,扎准位置的话,一样能取人性命。

    之后的进展果然如同他们所推测的那样,查理曼装甲部队向左翼防线发起了攻击,指挥部当时就松了一口气。查理曼佬脑壳下面果然都是肌肉,就算给了他们战车,这群直肠子还是只会想到正面硬上。指挥部当即下令驱逐战车部队紧急支援,务必要将敌军一举歼灭。

    直到此时,状况还在防卫军的掌握之中,可接下来就画风不对了。

    心急火燎冲到左翼的驱逐战车部队一看,当时就岔了气,说好的枪林弹雨呢?尸山血海呢?敌军呢?怎么都在打扫战场了?

    步兵兄弟们一脸无辜的表示:“你问偶们,偶们也不知道啊。就在十分钟前,查理曼人就风紧扯呼了,这边战报刚刚才发给指挥部。”

    还没等车长们把气理顺,指挥部又下命令了,右翼发现查理曼军装甲部队,火速增援。

    这下自654重装甲歼击营营长诺亚克上尉以降,大家集体懵逼了。查理曼装甲部队?他们刚才不是还在这里吗?怎么又到右翼防线去了?难道他们是传说中的“59歼星舰”、“飞天五对轮”不成?

    军情紧急,大家只好先把一肚子疑问和闷气压下去,赶紧赶往右翼防线。好不容易紧赶慢赶到了现场,丫的撒丫子撤了……

    营部当场就炸锅了,通讯电台里充斥着车长们的谩骂诅咒,对查理曼军人的女性亲属及****官的问候随着电波响彻营部。这是重型驱逐战车,不是四驱越野车,他们是被严令禁止随意穿越铁路的,为的就穿越铁轨时损坏轨道路基,造成铁路运输中断。驱逐战车要想从铁轨这边穿到那边,必须通过专用的水泥道口再转过去,等于是绕了一个u字型的弯,穿道口的时候还得先开着怠速等火车过去,然后大家排队过铁路,来来回回次数多了,被那些40吨、70吨的大家伙来回碾压后还要进行补强作业……

    被这么来回折腾,脾气再好也要骂人了。更要命的是随着行驶里程数的增加,机件也在不断磨损,几辆象式的运转声已经有些不对了。可不等大家喘口气,检查各自的战车,指挥部的电报又来了……

    来来去去几次之后,营长诺亚克上尉抓狂了。这些邪恶卑劣的查理曼人根本不是军人,他们不打算正面交战,而是要用过劳死这种歹毒的战术成建制歼灭驱逐战车部队和维修人员。好,既然你不让大爷我痛快,那谁也别想痛快了!满脑子都是趴窝战车和报复念头的上尉将军事条令和上级命令丢到了一旁,在第13次增援时直接下令冲击查理曼一侧阵地,结果两辆“猎豹”压上了用75㎜战车炮炮弹做的地雷当场趴窝,不得不出动“抢修虎”顶着敌军的射击把断了腿的猎豹拖回来。事后上尉被指挥部叫去,挨了整整3个钟头的臭骂,这段不光彩的经历也被写进了上尉的履历里,每当审核晋升的时候都会被人拿出来审视。

    有了标本,一线指挥官们再也不敢脑子发热,只好一边咬着后槽牙,一边带着疲惫不堪的部队来回赶路,不断消磨着体力、士气和机件。

    倒也有参谋提出动用空中力量进行报复,但马上就被否决了。一来现在是撤退阶段,主要任务是把查理曼军队吸引过来,过早动用空中力量有可能会过度打击,让敌军失去追击的能力和兴趣。二来情报显示敌军正将我军遗弃的ma组件输送到前线,让mds和攻击机去对抗装备ma组件的古代种无异于自杀。所以空中打击方案被废案了。

    大家无奈之下只好继续这种愚蠢的猫鼠游戏,同时加快速度收缩防线。

    唯一令大家庆幸的是,他们并不孤单,整个突出部战线上的机动部队都遇上了类似的情况,其中有些境遇比他们更加悲惨。

    比如第101实验重装甲营。(未完待续。)

11.少女与战车(三)

    纵情声色乃人之天性。

    压抑至极致后得到解放的瞬间,感受到的快乐会是正常份量的好几倍,不少人甚至将之视为通过试炼后,神明赐予的犒赏。

    极度的快感和放纵会冲毁理性的枷锁,人会化为野兽。

    如果是刀口上舔血度日,连老母猪都会视为美女,逼急了连养的母羊、母马都不放过的军人,到这种时候他们会彻底变成禽兽。等级森严如阿尔比昂王家海军,也不得不在船上养羊来解决船员们各种各样的生理需求,并对某些偏离价值观和取向的行为采取睁眼闭眼的态度。

    真的,男人都是禽兽。

    (为什么我会在这种地方?)

    身体化为少女的少年感叹着人生的无常,心底里回响着哀怨的叹息。

    神志清醒、具备正常思维判断能力的人如果听见这一声叹息,多半会回报以同情。然而放眼四周,只见到绽放饥渴绿光、布满血丝的一双双眼睛,就像围住无助羔羊的狼群。

    许多时候,人生并没有选择的余地。

    纵然沉沦无惨地狱的釜底,纵然叫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伸出援手。

    总而言之。

    “那个,我……”

    少女羞答答地说到。

    垂至颈边的金发犹如软金,明眸皓齿,略带困扰和羞涩的神情给人一种娇憨可亲的印象。

    “我不大适应做这种事……”

    说话的同时,响起一阵衣物的摩檫声,吞口水的声音、粗重的喘息、口哨,此起彼伏。不安分的手指握紧又放开,仿佛跃跃欲试的猛禽类爪子。

    总是严肃沉稳的性格与着装为她平添一份中性之美,会让人不知不觉中遗忘她的性别,甚至连“男装丽人”的身份也遗忘。其战场上勇猛无畏的表现更是让军人们发自心底的接受了她,将之视为可靠的战友、不可或缺的倚仗。一旦换回女装时,老粗丘八们才会发现这位新战友还是有种与年龄相称,不,应该是超乎同龄女性平均水准的艳丽,美丽却不失清纯的特质越发跳动男性们的倾慕与向往之情。

    谁都能看得出来,现场的男人们正一点点逼近疯狂。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嘛。

    男人这种生物,很难抵挡这种特质。

    很悲哀,但真的难以抵挡。

    “来一个!”

    带头起哄的依然是法芙娜,龙族公主一边将布丁丢进嘴里,一边用大嗓门把气氛炒得更热。

    “来一个!!”

    连灌了几杯麦芽酒的男人们忘了军衔和纪律,一堆挂着星星和杠杠的将校举起啤酒加入起哄大军之中,其中不乏平日总是矜持待人的将军们。

    “来一个!!”

    伪装成女性,恢复本名阿斯托尔福的花螳螂也用双手圈成喇叭大叫,从他座位上空空如也的酒杯和绯红的脸颊来看,他的理智多半已经被酒精蒸发了。

    “来一个!!”

    志愿加入反战车猎兵部队的伊泽塔少尉高举酒杯紧随而上,总是一本正经的塞雷斯魔法才女一手举着大号酒杯,一边挥舞她那支可以拿来当骑士长枪的反战车步枪。真想冲过去好好教教她“未成年不准喝酒”的社会规则。

    桌椅板凳上座无虚席,甚至有人直接坐在地板和炮管上,或者站在后方。炒热现场气氛原本是歌姬的工作,象现在全场客人都盯着舞台的情况非常罕见。

    起初罗兰还担心在众目睽睽下,会有人看穿他其实并非真正的女性,现在看来完全是多心了,只见人人都在开怀畅饮,注意力早已涣散。

    军营内反复回响起全无秩序但盛大的鼓掌与喝彩。

    (这群家伙啊……)

    心里苦笑的罗兰终于觉悟了。

    大兵们很可能并不是被法芙娜心血来潮的“圣少女还是偶像,唱歌跳舞超厉害!”的提议勾起兴致,而是籍着一睹圣少女歌喉之名,行狂欢之实吧。当然,不可否认,那也是因为“战无不胜的圣少女贞”本身具有足以被当成籍口的超人气所致。

    于是乎,普通的晚餐成了将迄今累积的挫折、疲劳和郁闷一扫而空的仪式。之前的吹捧庆贺也未能尽情宣泄的热情在酒精的催化下,完完全全迸发了出来。

    以劣势兵力迎战敌军,将不可一世的敌人耍的团团转,最终不得不收缩防线,之前死伤枕藉也未能推进一步的战线,如今一夜之间推进20公里,成功光复肖蒙。这是活生生的奇迹,参战的查理曼官兵们没有高兴到出现应激症状已经是了不起的成就了。

    此刻放纵一下,又有什么关系?

    洞悉了大家的心情和想法,罗兰强撑出笑容,轻灵的鲁特琴音随着琴弦拨弄流泻,娓娓歌声响起,轻柔地诉说着一个故事。

    某天的郊外,阳光灿烂。英俊的青年男子策马穿行林间。树荫下的她披着金色长发,斑驳阳光洒在飘飘绿袖上。一个偶然照面,彼此眼中就烙下了对方身影。但女子知道男人的身份,身份的差距更甚高山与平原。她唯有选择逃离。而男子遍阅美女,只要一声令下,举国美女便会聚集到他的身旁。可他的心房却已被那一抹绿色占据,再也容不下其它艳丽的色彩。但不管多么思念,如何费尽心思搜寻,再也找不到那林间翩翩起舞的绿色衣袖。无法割舍思念的他只得命令城堡里的女人都穿上绿衣裳,让那份不能退却的思念在心中沉淀。伴随着优雅又凄美的琴音,哀叹不能如愿的恋情。

    一曲《绿衣袖》演奏完毕,现场一片寂静。下一瞬间,仿佛夜空都能震碎的喝彩与掌声响起。

    举杯者、叫好者、泪流满面者、开怀大笑者——军人们的感情迸发了出来。人人都为圣少女出乎意料的技艺奉上发自内心的感谢。

    (……还算不错吧。)

    朝热情的观众们挥手致意的罗兰微微松了一口气。

    此刻他深切感谢着某人的英才教育和音乐才艺,原本这首《绿衣袖》是用竖琴和长笛演奏的,但那个人却能用鲁特琴和曼陀林展现同令人沉醉的旋律。练过这首曲子的罗兰正好拿来在此唤起军人们对故乡亲人的思念之情。

    “安可”、“安可”的呼喊不绝于耳,场面濒临失控。

    “那么,下一曲。”

    轻轻苦笑,少年轻拨琴弦试音,在众多期盼的目光下,再度开口歌唱。

    ……

    “呼——”

    夜已深,喧嚣归于沉寂,尽兴的人们沉沉睡去,绕开躺了一地的醉鬼们,回到帐篷的少年长出了一口气。

    “辛苦了。”

    罗兰听见一声略带促狭的招呼,侧转脸,德蒙斯特正向他举杯。

    矮人是与兽人齐名的擅饮种族,这点酒水还放不倒他们。

    “哪里,你们才是真的辛苦了。”

    没有一点虚伪,罗兰点头致意。

    所有人都在狂欢时,矮人工匠和整备班的人类工匠们还在开夜车忙活,为了保障战车使用、彻底掌握战车的维修保养技术,整备班可以说是分秒必争。单论忙碌程度,他们丝毫不输防卫军的同行们。

    “心情好的话,再忙也是开心的。这就好像铸剑师看着骑士挥舞自己的作品铸就伟业时,内心的激动和自豪更甚陈年佳酿,两者的道理是一样的。”

    心满意足的将杯中物一饮而尽,脸颊微红的矮人继续说到:

    “不过也真亏你想的出来呢,居然用假战车把那些家伙蒙的晕头转向,不断来来回回,白白损耗机件。”

    “哪里,这是大家的功劳。”

    挠挠脸颊,少年腼腆地笑了笑。

    追猎者和侦察豹属于轻型装甲车辆,机动力比象式、猎豹要好上很多,但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绕过防卫军突出部防线边缘的耗时比内线调动的驱逐战车部队更短,一个走外环,一个走内环,距离的长短足以抵消机动性上的差距。况且更长的行驶里程数还会让罗兰这边的战车承受更大的机械磨损,考虑到零件补充和维修的难度,这根本是得不偿失。

    如果可以增加战车数量,哪怕再多三辆,那么战术选择的余地也会多出不少。可战车又不是从地里长出来的,哪有那么容易增加。

    就在大家一筹莫展时,罗兰却提出“为什么不能增加呢?真的不行,假的也不行?”

    当时指挥帐篷里都是错愕的眼神,造假的干什么?鼓舞士气?没准能行。几辆纸糊的战车至少能让士兵们玉碎的时候心理负担少一点,士兵会相信自己不是白白送死,而是为胜利做出了贡献。至于蒙骗敌人……这纯属想多了,只要对面来一发,骗局立即会被揭穿,到时候鬼畜炮手们会很高兴多了一个练技术的靶子。

    对此,罗兰的解释是制造假战车的目的不是攻陷敌方防线,而是迫使防卫军防御的核心——驱逐战车部队疲于奔命。战车部队无需顶着炮火和敌军战车捉对厮杀,他们只要骗过空中侦察和阵地上的观察哨,让位于铁路线另一侧的驱逐战车赶过来增援就行了。

    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第14步兵师同意了提供步兵协同作战的要求,901反战车猎兵部队也抓紧时间,用一天一夜时间做出了3台惟妙惟肖的1:1木制模型,喷上金属漆、迷彩、战术编号之后,远远看去和真正的战车没有丝毫分别。安装上小功率电机之后,也能如同真正的战车一样行驶。美中不足的那根木头炮管不能做出如同真火炮开火般的声光效果,否则就完美了。

    “幸好我们有一位狂热的拼装模型爱好者,没有她的帮助,恐怕没那么容易能骗过对方观察手。”

    罗兰放下毛巾,开心的笑着。

    他口中的“她”指的是兜虫。谁能想到这位怪力无双的前史塔西特别行动队成员居然是个狂热模型宅,啥mg、pg早就玩烂了,喷漆上色做旧更是小菜一碟。只用了3天时间,她就完成了3辆惟妙惟肖的假战车。

    之后的事情就简单多了,将真假战车分别部署在突出部根部左右两翼交替发起攻击,迫使驱逐战车部队来回调动,利用设计上的缺陷和机械磨损降低其持续作战能力,最终达成迫使防卫军收缩战线之目的。

    (归根到底,如果不是驱逐战车部队,还是装备早期象式的部队,这个策略是不可能实现的。)

    防卫军战车早期发展阶段走过不少弯路,要不是有人把关,这帮偏执狂不知道会把科技树点歪到哪里去。

    超重、过于复杂、不宜维护、可靠性低、成本高……总结起来一句话:不切实际的技术指标要求是造成防卫军早期试做战车各种问题的根本原因。

    如果说诸国烦恼的是缺乏战车设计经验和制造战车的工业能力,亚尔夫海姆烦恼的则是在战车性能和产量之间做出取舍。以亚尔夫海姆的工业产能,降低战车性能换取产量提升,爆战车海是分分钟的事情,可问题是他们没那么多驾驶战车的士兵,也承受不起钢铁洪流的消耗。任何形式的消耗战对人力资源匮乏的精灵阵营都是不可承受之重,就算政府高呼全民努力.啪.啪增产报国,举国民众未到胜利在望绝不轻言避孕,他们持有的兵力还是只能支撑短期战争,用高性能装备抵消对手数量优势是必然选择。

    这种思路本身没什么问题,换了任何人都会这么做,可一旦加入精灵性格里的偏执部分,事情就变得不对劲了。

    ——既然要做最好的战车,性能优良、高初速的火炮是不能少的;为了承载高后坐力的重型火炮,高度复杂的重型底盘也是必要的;为了保护车组成员和战车,全面堡垒式防护也要搞……于是乎,一整套水多加面,面多加水的恶性循环就这么搞起来了。象式之类的装甲怪物也就此诞生。

    对付这类看似高大上的驱逐战车,只要让它不断做剧烈的机动动作就能让其因机械鼓掌趴下,完全不必冒险靠近。

    “如果是追猎者和猎豹的混编部队的话,事情就完全不一样了,很可能会陷入打不掉又跑不走的危险境地。战车的话就更不用说了。总体上来说,对方只是因为属性相克,加上预先规划好要撤退,我们才能扳回一局。但双方的差距还是没有缩小,而且……”

    “那个超重型的怪物也没有出现,是吗?”

    “……”

    超重型战车固然问题多多,可一旦出现在战场上,对每一个面对它的士兵都是可怕的考验。

    “从之前的战场痕迹,可以推断出那是一辆100吨以上的超重型战车,有4条履带,安装有一门150㎜以上的重炮。这种怪物朝任何方向发起攻击都会引起整条战线的崩溃,以精灵们的执拗性格,很可能在全面撤退前再发起一场攻击,以掩护撤退行动。”

    超重型战车的用途大致分为两类,一种是类似“鼠式”、t29、t30之类的“对战车专用型”,另一种是类似kv“行走茅房”那样的“阵地突破型”,目前还不清楚那个4履带怪物属于哪一类,但可以装备150㎜以上的重炮,其战斗力绝不容小觑。

    原本罗兰希望靠佯动战术能让那辆超重型战车也到大修车间去度假,至少也要能掌握其行踪,可出乎意料的是,自始至终,无论被逼的多么紧,防卫军都没出动超重型战车,只是任由驱逐战车来回奔波。

    “这里面一定有隐情,那辆战车,那支神秘的部队到底在哪里……?”

    #######################

    远眺军营篝火的林间,沉淀着寒冰般的寂静。

    狂欢后的军营已经沉入梦乡,哨兵的五感也无法触及到这片被隔音结界覆盖的小树丛。

    “确认了吗?”

    声音突兀的出现,漆黑的圣职衣几乎融入暗夜,闪亮的金币在指间翻滚着。

    “是的,明天圣少女会搭乘战车攻击右翼做试探性进攻。之后的行动就不清楚了,只是通知整备班随时待命。”

    谦卑、恐惧还有一点厌恶的回答,身穿整备工作服的男人压低了声音。

    基于保密防谍的考量,详细的作战内容只限于少数指挥官接触,必须跟随战车行动的整备班也只有范.德蒙斯特等少数人知道,一般工作员最多只知道初始移动方向。

    对暗中磨利爪牙的猛兽来说,这已经很足够了。

    “你做的很好,马上返回军营,出来时间太长会引起怀疑。”

    “那……我的家人……”

    “放心,你的妻子女儿很安全,只要你继续为我们工作,她们会继续安全下去。然后——”

    黑衣神官拇指一弹,金币翻滚着飞入整备士的手掌。

    那枚金币大小份量和埃居金币无二,其上的浮雕却不是文字和人头像。

    九个狰狞的蛇头盘在金币上张口吐信,连接蛇头根部的是一个狞笑着的骷髅,骷髅和蛇头反射着妖艳的金色光芒,让人不禁联想到这种蛇传说中所拥有的神奇力量。

    “你将会带着丰厚的报酬回到故乡,一家人过上富裕的生活。”

    让人失去对善恶判断力的声音在空气中流动,甜蜜又黏腻,撩拨着人心深处寄宿的魔鬼,让人不知不觉变得污秽、堕落。

    男人握住金币,颤抖着抬起头,在他的眼睛里,神官亲切的笑容蒙上粉色月光后,看上去犹如一个红色骷髅。(未完待续。)

11.少女与战车(四)

    年幼的女孩心***奉着一位神

    严格来说那一位并非“神”,不过作为“神的代理人”,脱离常识和法则的束缚,君临与世间万物之上的那一位,的的确确是有资格被视为“神”的。

    他是战无不胜的军神,是无所不知的智慧之神,是掌控财富之神,是编写律法之神,也是将年幼的女孩与其兄长从地狱中拯救出来的慈悲之神。

    对女孩来说,他就是神,绝对且唯一。

    站在神身旁的那个孩子,是沐浴在神之光芒下的神子,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也是倾慕的对象。

    这样的他,如今站在了神和她的对面,为了那些不可救药的凡愚,与他们为敌。

    太愚蠢了。

    不可原谅。

    既然如此——

    “少校,少校。”

    有些急促的呼喊打断了假寐,头顶耷拉着的耳朵抖了几下,随着睁眼的动作竖立起来。

    伸手扶住还有些酸胀的额头,诺娜开口问到:

    “指令到了?”

    “是!第2041号电令我部做好战斗准备,务必给予冒进之敌以迎头痛击!”

    “很好。”

    冷笑了一下,诺娜按住喉部受话器。

    “各车组成员,这里是g1,请最后确认一遍武器系统状况。如果有谁因为故障而未能参加围猎,之后就等着在禁闭室里数蚂蚁吧。”

    “遵命,长官!!”

    耳机里传来铿锵有力的回应,紧接着各级指挥官的吼叫充斥各自频道。诺娜脚下的几位车组成员亦开始进行最终检查。

    战略、战术、谋略、阴谋——所有能称之为“谋”的存在,其本质乃是掌控节奏。

    破坏敌人的节奏,将事态引入自己规划的节奏,此即为“谋”。

    “神”曾经如是说。

    女孩对此深信不疑,日后种种经历也证明了这一点。

    如今掌握节奏的可不是那个背叛者,而是真正得到天佑神助的亚尔夫海姆。

    ——现在我就让你好好理解,什么是现实。

    ##############

    清爽的阳光下,一队战车绝尘而去,沐浴着友军羡慕崇敬的目光,屹立在指挥塔的少女露出刚毅的表情,冰冷的钢铁、军人的刚性、少女的美貌——此刻完美的结合在一起,鼓舞着热血男儿为祖国奔赴战场。

    这也多亏罗兰的座驾是别号“萝莉豹”的侦察豹,换成虎式、豹式之类的主力战车,视觉效果可能就没那么好。不是说主力战车不够威武,只是……先不说为了搬运88炮和75炮的炮弹,烧酒们要单身多少年才能练就足堪重负的麒麟神臂。光是一堆烧酒下面架着粗又长的管子,这画风就已经很违和了,好比画个妹纸或汉纸,再硬说人家是秀吉一样。反过来,一堆流着哈喇子的痴汉大老爷们上萝莉豹……这画面也是美到让人不忍看。

    侦察豹的起源为vk1062项目和vk1602项目,两个编号其实是一款车型的轻重两个版本,其本质都是履带式装甲侦察车。前者是装甲侦察战斗车,后者为炮兵侦察车。由于任务的特殊性,以上两种车型往往需要前出至最前沿,不可避免的会长时间暴露在各种直瞄火力范围内,那些个腿快皮薄的轮式装甲车是hold不住各种集火攒射的,战车里也摆不下地图桌、测距仪、测角仪、大功率无线电台及空地联络设备等炮兵观测计算用的各种工具,研发专用的履带式装甲侦察车随即被提上了日程。基于避免重复开发和通用化的考量,利用强调高性价比和可生产性的“追猎者”底盘被确定为侦察豹的底盘,经过强化装甲,安装了一个缩水炮塔后,萝莉……呃,侦察豹算是搞成了。一堆妹纸上上下下小豹子打炮,简直萌得不要不要的,再也听不见“水柜和烧酒能看么?”的怪话了。

    威风凛凛的乘着战车,少女们的心情可不像看上去那么信心满满,此时此刻她们的内心反倒是有些郁闷的。

    是啊,谁会明知道要去打败仗还能高兴的起来的?

    时间稍稍回溯到昨天夜里——

    “要收缩战线是什么意思?”

    举手提问的是伊泽塔少尉,列席的901反战车部队各级指挥官也露出困惑的神情,唯有法芙娜、花螳螂等面露赞同之色。

    这就是情报认知上的差距,不是从纸面数字,切身体会过亚尔夫海姆可怕之处后才会有的慎重,几个不大不小的胜仗根本无法让她们乐观起来,反而会产生更多的紧张。

    没错,亚尔夫海姆还没全力以赴。

    “到目前为止,我们遇上的都是驱逐战车部队,防卫军装甲部队的主力——战车连一辆都没看见过。”

    战车和驱逐战车有何区别?表面上是战术需求和高低配置的差异,实际上却是两种不同战争经济学的思考方式,说得简单点就是根据战事需求,选择生产高性价比低产量的战车,还是选择成本较低、数量更多的驱逐战车。

    性能更好,更有震慑力的战车更为大众所接受,可一辆虎式的战斗力真能抵得上三辆追猎者?毕竟“数量上的优势在战略战术都是最普遍的制胜因素,应该将其看做是基本原则,不论在什么地方都是应该首先和尽量争取的。”——这一最为朴素的军事哲学总是适用的。可由于众所周知的问题,精灵军队扩充的极限远低于对手和潜在对手,种.族.战争的特质也使得使用雇佣军的可能性降低。人力资源的匮乏和恶劣的地缘环境使精灵们清醒意识到:他们不具备进行一场旷日持久的消耗战的能力。一旦发生战争,其武装力量必须迅速和决定性的行动,力求在战争完全爆发以前就全面结束战斗。用以实现这个目标的工具就是强大的空地一体化作战力量,空中依靠的是浮空战舰和mds,地面的战斗力核心则是性能更优良全面的战车。至于驱逐战车,那只是廉价的“装甲消防队”,是符合消耗战需求的产物。

    地面作战的核心力量没有出现在这个突出部,只能说明一件事。

    “主力并不在我们面前,他们另有所图。”

    装甲部队强大的机动能力使其部署方式具有较大的灵活性和回旋余地,他们可以藏身边境线之后等待查理曼露出破绽,瞅准时机降下雷霆一击。也可以加强突出部,重新进军吕德斯。不过罗兰更倾向于相信装甲部队隐匿在阿登天堑的茫茫林海中,等查理曼在边境地带防御工事下耗尽锐气后,实施大规模的侧翼包抄。

    之所以会如此笃定,除了精灵阵营必须一击定乾坤的战略外,很大程度上也是出于对防卫军军事学说的熟悉。防卫军在战役级别作战中一贯强调“翼侧进攻”,提倡在战役层面执行机动作战,通过快速侧翼包抄从而彻底击败敌人。隐蔽、被普遍认为不适合大兵团突破和展开的阿登高原正是实施翼侧快速进攻的最佳盲点。

    照道理,既然充分确信阿登是潜在的风险之地,以其地形之险要,派人去破坏道路就能很大程度上破坏防卫军的作战计划。可罗兰却没法这么做。

    首先,控制陆军的不是他和密涅瓦,而是路易王太子和依附王太子的军阀贵族们。这些无能之辈大多依靠裙带攀附、贿赂、对王太子的绝对忠诚——而非自身能力占据着一个个职位。要想让陆军执行他的构想,得先把这些尸位素餐的颟顸之辈清洗掉,然后建立一套公平公正、以能力为最重要基准的人员录用体系,通过分门别类的专科考试选拔需要的人才。然而罗兰并不是美利坚第一公民、美利坚诸州的仲裁者、华盛顿公爵、南北亚美利加的守护者、东太平洋诸岛的领主、夏威夷国王、阿拉斯加大公、扶桑四岛的大名、南朝鲜的庇护者、阿拉伯的埃米尔、欧罗巴的亲王、东方古国的朋友、上帝忠诚的骑士、阿巴拉契亚山天降伟人——凯撒,奥古斯都,唐纳德,特郎****大帝可是有大把金元,可以不鸟财阀和政党,把“政治正确”说成是一文不值的狗屎,更有麾下无数红.脖.子高举m16步枪高呼“誓死保卫川大帝!”、“谁反对川****就砸烂他的狗头!”。当然敢于无视即有的架构,说话可以不过脑子,想怎么玩都可以。

    没那个资本,自然没办法像川大统领那样玩“废门阀,兴科举”,要是硬来,那些贵族绅士们是不介意让王女殿下和圣少女向米帝历代被爆头的大统领看齐的。

    其次,有个下棋下得不爽就掀桌给你看的家伙在,真把他惹毛了,大家也别干别的事了,静下心来写好遗书,和自己的真爱找个合适的地方说着你的名字,听着星之声,伴随秒速五厘米落下的樱花一起去寻找前前前世吧。

    罗兰也考虑过防卫军吸引查理曼主力部队跨过边境,利用齐格菲防线迟滞查理曼,再从阿登发动侧后攻击的可能性。但这个可能性被他自己给否定了,原因是防卫军军队规模不足以完成如此大规模的战略任务。

    技术和战术层面的优势一定程度上确实可以抵消数量上的差距,但这也是有其极限的,不可能无限制的抵消。这几天与防卫军的战斗已经充分证明了这一点,对面不是啃炮弹喝机油就能过日子的战争机器,他们一样需要休息、食物,超过承受极限时一样会倒下。同理,想要包围查理曼全部集结的60万大军,即便依托地利之便和先进兵器,投入的军队规模至少也不能低于50万才能维持包围圈的强度,不至于被孤注一掷的敌人突破。而亚尔夫海姆即使采取最极端的动.员,所得兵力也不过35~40万人,剔除固守齐格菲防线的部队,可用于组成“强大右翼镰刀”的兵力亦不过20余万,其中还包括后勤保障部队在内。以如此匮乏的兵力,很可能出现防卫军即使在齐格菲防线下全面击败查理曼,也无法给予对手决定性打击,阻止查理曼撤往要塞地带全面防御。与此同时进行超大规模右翼包抄的装甲集群则要面对没有足够兵力固守两翼和占领区的问题,最极端的情况下甚至可能被截断后路。

    总而言之,要想实现以30万兵力分进合击,包围60万大军的作战计划,不但需要大量刚性指标,还要大量辅助因素和偶然因素的叠加才有可能实现,很难相信那个李林会做出这种赌徒般孤注一掷的计划,他们的选择只能是吸引对手在要塞体系下筋疲力尽后,利用内线优势和机动能力,转向实施侧翼突袭。

    想要靠正面作战硬撼这个战略是很困难的,查理曼不具备足以突破齐格菲防线的力量,当防卫军从阿登突破时,查理曼控制下的铁路系统和行政体系也无法承担将主力迅速从洛林塔——阿让托拉通一线机动回吕德斯——凡尔登一线组织防御。消极防御或许可以避免上述情况,但这很可能会让自暴自弃的某人上场掀桌。

    可行之策只有一个,给双方都留下一线希望,寄希望与长时间的博弈,而非难以承受的总体战。

    李林有着绝对的力量,只要他想,“世界毁灭”这种对一般人来说毫无真实感的事情在下一秒就会成为现实。

    与此同时,他也是绝对理性主义者,一切以效率和结果为优先,“不必要的事情”是他所竭力避免的。

    将李林这两项特质结合在一起思考,不难发现,“计划无法实现”、“在当前条件下,无法达成神支配下的世界体.制”——这个状况就是触发“世界重启”的开关。反过来,只要存在“实现计划的可能性”,他就会尽量回避给世界带来毁灭危机的风险,选择在漫长的时间内去稳步推行他的计划。

    一般的支配者是不会这样思考的,寿命有限的智慧种总是想着在自己这一代的时间里将一切做好,尽可能给子孙后代留下安定的遗产。可李林的寿命甚至可能超过古代种,一个国家从诞生到灭亡,对他来亦不过白驹过隙一瞬间,时间正是他的天然盟友。只要不去触碰底线,不妨碍他工作,超越种阁下并不是那种喜欢搞事情的人。

    要实现这一构想,查理曼必须保有相当程度的实力,使亚尔夫海姆执行原本征服计划的成本高于其承受能力,即便攻下查理曼,受损的国力也难以保障战后与诸国的战略博弈。反过来,查理曼同样也难以对亚尔夫海姆产生足以致命的威胁,沉重的战争损失使得扩张主义和反对精灵独立的主张成为禁忌。双方将以一种微妙的状态进行对峙和博弈。

    为此,查理曼需要一场失败。

    一场不至于损失太过惨重,却足以打消任何进攻亚尔夫海姆的想法,促使国家在国力过度消耗之前就整体转入战略防御的“伟大的失败”。由被视为“救国英雄”的圣少女主导的失败。

    战略、战术都已构思完毕,装备和人员也已准备万全。剩下的就是将之贯彻执行。

    (那边应该也有所准备了吧,连续吃了这些天的亏,应该采取对策了才是。)

    冷汗流过脸颊,顺着脖颈落下,罗兰按住喉部受话器。

    “这里是a1,距离蒙蒂尼勒鲁瓦还有7公里,目前尚未发现敌踪,各车组集中精神仔细搜索,注意两侧的灌木丛,随时准备接敌!通信结束!”

    各车组的回应还未传来,一声犹如哨声的尖啸撕开满是电动机杂音的空气,橙黄色的电光砸在侦察豹前方的路面上,掘起泥土和石块后飞向远方的天空。

    “各车组注意,穿甲弹准备。”

    潜望镜目镜后方的双瞳映出侦察豹炮塔上的少女,美丽的双眼眯细,犹如发现猎物的雌兽。

    深深吸了一口气,诺娜冷冷的声音顺着无线电传遍第101试验重装甲营第1连全部14辆战车。

    “开火!”(未完待续。)

11.少女与战车(五)

    防卫军装甲部队中,第101试验重装甲营可谓极为特殊的单位。

    从番号上不难看出这是一支试验部队,主要负责新型装备的测试工作。但与众不同的是,这支部队经常参与实战,在实战中摸索装备改进方案、编写维保手册、探索战术运用等等。

    基于任务的特殊性,别的部队尚未列装的装备往往早就被第101试验重装甲营玩了个遍。其中既有后来被正式采用,大批量生产的,也有因为这样那样的问题被送回炼钢炉的。

    从总体上来说,这支部队的装备可谓代表着防卫军装甲力量的最尖端水平,每一辆战车都代表着未来技术发展的潜在可能性。

    比如说,正从4辆灌木丛里缓缓驶出,展露出沉稳威荣的试做型“虎ii”战车。

    设计代号e-50,项目名称“次时代主力战车计划”。

    名字上就充满浓浓高大上的气息,从里到外堆砌的技术也是高规格。不同于吸收vk3001(db)、vk3601、vk4502(man)、t34技术搞出来的苏德混搭风“虎式”,防卫军的虎ii汲取了历史上纳粹末日战车e-50和冷战时期联邦德国的黄鼠狼步兵战车的技术,单就技术水平来讲已经跳出二战的水平,足以和冷战早期的某五对轮谱系一较高下。

    和虎i相比,虎ii最大的改进是行走装置。之前大大的五对轮虽然生产简单,越障能力出色,但汲取苏德两家风格的扭杆+弹簧悬挂减震能力并不足以满足行进射击的需求,且越野时晃动程度还广受诟病。总装备部一度打算用交错负重轮来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然而试验证明这种布局过于复杂且重量过大,负重轮之间过小的间距间隙很容易被泥沙碎石塞满,为了拆卸一个受损的负重轮,必须将所有负重轮全部卸下才行。更换履带也必须拆卸全部负重轮才行,这对后勤维保工作来说是难以承受的额外压力。更要命的是多排式设计限制了负重轮的厚度,导致负重轮刚度严重不足,在战场上极有可能发生敌军炮弹打中负重轮导致负重轮变形卡死,战车无法行动的情形。斟酌再三,最终放弃了交错布局结构。

    新设计的虎ii采用扭杆式悬挂装置和液压减震器,每侧有6个双轮缘挂胶负重轮和3个托带轮,主动轮在前,诱导轮在后,第1、2、5、6负重轮处装有液压减震器。履带为双销式销耳挂胶钢质履带,底部有可更换的橡胶衬垫。冬季使用时,可将橡胶衬垫换为防滑齿。

    底盘行驶稳定性提高,加上新开发的垂直稳定器,配合使用新研发高速钨芯穿甲弹使得虎ii那门56倍径88mm主炮足以彻底主宰战场,即使不按照某些设计师预期中那样安装71倍径88炮或68倍径105mm战车炮,也足以横扫一切障碍。

    譬如面前如同玩具一般的几辆轻型战车。

    如果再把展开半包围阵型的6辆e-25“犀牛”驱逐战车和4辆豹式战车也纳入视野,没有人会对这场战斗的结局产生怀疑。

    一般人的话,此时多半已经开始选择自暴自弃或是投降了。

    “各车辆发射烟雾!a1、a2、a3发射烟雾弹,扰乱他们的视线!”

    安装在车辆装甲板四周的小型圆管纷纷爆开,白色烟雾将挤在弯道的6辆轻型车辆包围起来,一朵又一朵的白色雾花在重型战车前方炸裂。一时间猎人的视线内失去了猎物的踪影。

    “……正确的判断,反应也很快。”

    轻型战车不可能在正面交战中战胜重型战车,数量多一倍的话或许还有点想法,可现在只有6辆——其中3辆还是不能作战的架子货——挤在弯道上被2倍以上的主力战车包围。面对这种绝死之境,能当机立断做出正确决断,这不光光是才能,更是不断在生死极限下磨砺积累的经验与本能。两者相互结合作用下,才能在最短时间内做出最正确的决策。

    当然,这边也是一样。

    “各车组注意,微速倒车,不要开启雾灯。特别是j车组,敌军很可能选择你们作为突破口,注意间距,别让对手摸到屁股。”

    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早就趁着烟幕造成的混乱掉头逃跑了。

    一般人的话,早就撤退了,不过——

    诺娜很清楚,以一般常识套用罗兰的行动,绝对会吃大亏,他和“那位大人”无法用一般常识来预测行动。

    烟雾不光扰乱了诺娜的视线,也遮挡了罗兰一边的视线,在这种状态下挤在弯道上的纵队仓促掉头只会造成混乱,开启雾灯或是使用无线电必然会成为显眼的靶子,就算勉强成功脱离接触,从这里到查理曼防线一侧多为开阔地,在这种地形下将脆弱的背后暴露给敌人,和自杀没什么两样。

    利用烟雾从横队间隙穿插,绕到敌军防线后方脱离接触——这听上去很乱来,却不是毫无机会,特别是j车组,即驱逐战车(jagdpanzer)车组,采用固定战斗室结构使其难以应对左右两侧的敌人,如果要选择突破口,趁着视野不佳从6辆“犀牛”中间穿过绝对是最好的选择。

    此时让全体维持队列慢速倒车,确保视野和射程优势是最稳妥的战术选择。

    一般对手的话,到了这一步就只有被将死的份了。

    但,还是那句话。

    一般人的话——

    金属相互撞击的声响刺穿烟雾,紧接着沉重又坚硬的机械异常工作音在白色世界中嘶鸣。

    “这里是115号车!履带中弹断裂,车辆无法操作!!”

    115号“犀牛”驱逐战车车长诺伊鲍尔下士的诵报冷静沉稳,对异常事态的惊讶却难以掩饰。

    战车是集火力、防御、机动于一身的钢铁堡垒,正如没有永不陷落的要塞,战车也有难以克服的弱点——行动机构。无论设计的多么精妙,一旦行动机构受损,性能指标再好的战车也只能趴窝在原地充当碉堡。因此从烂泥坑、地雷到火箭弹,各类“专业断腿”武器一直都是战车挥之不去的噩梦。

    道理倒是很简单,问题是怎么做到的?

    侦察豹和追猎者的俯仰角只有-2度,至少需要50公尺的间距才能瞄准并命中对面战车的履带,在能见度不足5公尺的烟雾里,以战车狭窄的视野,脸贴脸都不一定打得中,罗兰手下那群连菜鸟都不是的鸟蛋们是怎么做到的?

    偶然的幸运?还是未知的秘密武器?

    没有多纠结这个疑问,诺娜冷澈的指令浸入部下们的脑髓。

    “各车组继续后退,j车组外,所有车组对115车组前方50公尺进行覆盖射击。”

    每个战车车长都会尽量避免盲射这种浪费炮弹且几乎谈不上命中率的行为,战车的视野本来就差,加上烟雾干扰,根本无从瞄准,开炮时的焰光还会暴露位置。可如今还死抠着炮弹数量的小算盘,只会让对手有机可乘。除了难以灵活射击的j车组外,所有战车集火盲射进行拦阻射击是唯一可行之道。

    “不用在意残弹量,把榴弹都打出去!只要坚持到烟雾散开就是我们的胜利!”

    诺娜怒吼的这一刻,她麾下的战车已经打出了三轮齐射,隆隆炮声中,一团又一团火球炸裂。

    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烟雾就将彻底散开。

    就在防卫军战车兵们准备再接再厉,把烟雾和敌人一起炸碎之际,刺耳的金属撞击声再度传来,113号车车长兼驱逐战车排排长维夏少尉和他的部下们的惊呼同时响起。

    “113号车履带中弹!敌人是拿反战车步枪的步兵!重复!敌人是拿着反战车步枪的步兵!对人兵器准备!快点用霰弹轰烂他!!”

    “112号车,敌人朝你们那里去了!”

    “机枪齐射!别让她们靠近!”

    “蠢货!你朝哪里打枪,想杀了自己人吗?!”

    “108号车,我们前方出现人影。要攻击吗?”

    “我到底该朝哪里开枪?”

    “烟雾浓度又增加了!见鬼,到底他们带了多少发烟剂!”

    “少校!”

    混乱急速扩大,炮弹在面前炸裂也面不改色的战车兵们此刻全然不知该如何是好,到处都是人影,敲在装甲板上叮当作响的子弹不知来自敌人还是自己人,炮手们急得满头大汗,面对白茫茫的世界,放在射击踏板上的脚迟迟无法施力。

    同样是身处能见度极低的环境,战车与步兵的视野却是无法相提并论的,就算车长顶着枪林弹雨站在指挥塔上,比起能随意移动的步兵,两者的视野依然无法相提并论。坐在战车里靠驾驶窗和潜望镜的狭小视界来掌握战场信息的战车兵就更不用说了。相对的,对方可以通过步兵掌握敌我态势,以最快速度调整队形应对战场变化。

    在单方面信息透明的战场上,单一技术装备的数量性能优势是毫无意义的。

    作战已经无法继续了——

    咽下苦涩的现状,诺娜迅速下令。

    “所有车组停止行动,等烟雾散去后重新整队。”

    “可是……!”

    “没有可是,这是命令。”

    冰冷刺骨的声音将战车兵们拖出混乱的泥沼,枪炮迅速停歇,只剩引擎运作的声响和渐渐远去的车辆运作音。微妙异样的感觉一点点在诺娜心中翻腾发酵。

    不是败北的苦涩,也不是被抛下的失落,纠结在心中的,混杂焦躁和惆怅的空虚。

    “‘明明是我先的’——你在这么哀叹吗?格奥尔斯基少校。”

    戏谑的笑声传来,诺娜一下皱紧了脸孔。

    “真是低级的兴趣及挑衅。”

    “是吗?在我看来,这是很有品味的兴趣。顺带一提,我早就想说一次前面的台词了,感谢少校提供了难得的机会。另外,要是刚才你们能来个查理曼式热吻,再来上一句‘为什么你接吻接的那么熟练啊’——那就更完美了。”

    “……你想被打死吗?”

    凛冽的杀气在加密频道里回荡,线路另一端传来毫无诚意的赔罪。

    “开玩笑而已,真没想到你对‘他’之外的人如此缺乏幽默感。总之,祝贺少校你圆满完成了任务,哎呀呀,之前我还担心你能否确实表演出拙劣的指挥呢,如今看来,由你接下这个任务实在是太好了。之后就请咬着手指,欣赏我的表演吧。”

    切断通讯,嘲弄戛然而止,聆听全程通讯的车组成员一起朝某个方向比划着中指。

    自始至终,主导作战的都不是他们这些一线军人。而是那个执政官签发的命令书、拽得要死的混蛋、人渣、垃圾亲卫队中校。第101试验重装甲营不过是照他的剧本起舞,扮演着驱赶猎物进入猎场的猎犬。

    如果是他们自己发起这个作战,第一轮齐射就会结果那群鸟蛋,哪会有机会给鸟蛋们释放烟雾玩贴脸游戏。

    被迫扮演了一回被“小米加步枪”打败的“飞机加大炮”,他们的心情可想而知,对那位始作俑者更不会有什么好感。

    “那混蛋还真有闲情逸致玩这种游戏,真想知道那货爹妈长啥样,怎么生出这么个心理扭曲的玩意儿。”

    “估计也是个扭曲的家伙,可能是……叫什么来着?对,病娇,一定是个腹黑的病娇,不然怎么能生出个愉快犯。”

    “我没兴趣研究那个混蛋和他的父母,我只在乎他能不能照计划做好最后一步。看得出那些人类欠缺经验,但确实是很狡猾的对手,即使用上‘那玩意儿’也……”

    “这些都不是需要我们关心的问题,我们的任务已经结束了,结束修理后,我们就离开这里。你们最好回去想想今天的简报例会上该怎么检讨,先生们,我不得不说,你们的夜战雾战技能训练要重新来一遍。”

    犹如女王般威严的命令终结了部下们涉嫌大不敬之罪的争论,电台顿时陷入寂静。缓缓长出了一口气,诺娜扶着指挥塔边沿,神情复杂地眺望着远方。(未完待续。)

11.少女与战车(六)

    “b1、b2,全员归队!”

    “大家全都平安了。”

    坐在驾驶席上的花螳螂长出了一口气,看见一个连的动物园从灌木丛里蹦出来的时候,多次见识过战车集群冲击的他也懵了,脑子里只剩下“今天药丸”这一个念头,其它只见过侦察豹和追猎者的鸟蛋们更是亚历山大。

    那可是货真价实的主力战车,自己手里的牙签炮顶着人家的装甲开炮都不顶事,对方手里一堆88炮和长75则可以在2公里开外给自己开罐头,除非自己有什么“抗x奇侠”的光环笼罩护体,能让88炮近乎零距离射击跳弹的神奇皿煮装甲,否则大家就真应了《装甲兵之歌》的歌词,忠实的战车秒变铁棺材了。

    要不是罗兰当机立断,指挥纵队立即释放烟雾扰乱伏击部队视线,同时让假战车部队小组的部分成员下车引导战车列队冲击,同时近距离狙击敌战车履带,促使敌人陷入混乱,今天恐怕大家都要交代在这里了。

    “防卫军似乎很重视正规作战的训练,相对的,遇上突发的混乱情况,他们也会手足无措。”

    花螳螂右手边的薇妮娅一边咕哝,一边在笔记本上留下自己的心得。与其面前的车载机枪比起来,小萝莉实在是太小了一点,可在培养出合格的指挥车专属机电员之前,也只能仰仗薇妮娅的统合能力。话说回来,真要遇上敌军,如果是一般步兵单位,炮塔上的共轴机枪、50mm战车炮、车顶遥控机枪也很够用了,遇上敌军装甲单位的话,也没谁指望那挺7.92mm小水管能发挥什么作用。

    “如果冲出来的时候对‘犀牛’的尾部引擎舱来上几炮就更完美了,足足5辆驱逐战车啊,别说在炮管上画圈圈炫耀,用来领战车突击章和二级铁十字勋章也很够了。”

    清点完炮弹的装单手兜虫开始歪楼,热衷各种模型的宅女同样热衷收集制服和勋章,查理曼三军的制服自不必多说,诸国不同军种的制服也已经足足装满三个大衣柜。

    “我们这边可没那么莫名其妙的勋章。”

    担任炮手的葛洛丽亚浇上一盆冷水,同时送上一个美好的展望。

    “不过我们可以创设一种新的勋章……你觉得‘圣少女突击章’怎么样?”

    “太简单了,况且对男人的吸引力明显不够,除了疯狂死忠粉,没几个会为此拼命吧……‘战车少女章’好了,职业特色满满哦。”

    “之后一定会有人顺势推出‘战舰少女’、‘战机少女’之类的玩意儿,做成征兵海报或许可以吸引单身男性,当勋章发还是饶了我吧。‘飞天小裤裤勋章’都比这个靠谱。”

    少女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勋章和八卦,以此来舒缓压力之际,罗兰的轻叹结束了争论。

    “……太容易了。”

    简简单单一句话,车内的争执结束了。

    a1号侦察豹内的每一位乘员对亚尔夫海姆的实力、决心和执行力有着透彻的认识。

    精灵们已经等了这场战争一千年以上,准备了近三十年,在这漫长的时间里,每一个细节、每一个潜在问题都被反复推敲研讨,制定相应预案并通过演习进行验证纠正。如今即便谈不上天衣无缝,至少也是严谨缜密到极致。

    以精灵们近乎强迫症般的严谨作风,防卫军高强度的训练,在实战时真的会犯下不派遣步兵协同作战、遇上烟雾就动弹不得、甚至连该怎么打仗都不知道的低级错误?更可疑的是,伏击战一开始,对方打出的居然是近失弹——以防卫军的光学技术,700公尺进行静态射击居然会打飞?简直匪夷所思。

    要么防卫军已无可用之兵,不得不让菜鸟和外行人驾驶最先进的技术装备,要么这是另一个“惊喜”的前奏。

    “又是陷阱吗?也罢,反正挖坑害人是那家伙的日常,哪天他不坑人了,一定是世界末日来临。”

    薇妮娅拨动着电台旋钮,漫不经心的说着。

    如此恶毒的评论出自一位淑女之口,多少有些不适宜,但不管是车组还是小队成员,无一人对此有异议。

    哪怕对李林有比较客观理性认知的罗兰也不得不承认,算计别人之于李林如同呼吸一样自然,说执政官阁下是个人形自走坑人杀器一点都不冤枉他。

    问题是,这种大费周章、效率低下的陷阱会是那个标榜“效率第一”的李林搞出来的吗?

    “要么他在盘算着别的什么,要么从头到尾,这一切都出自某个三流导演的剧本。”

    “诚如所言,美丽的小姐(fr?ulein)。”

    殷勤的声音自公共频道传来,空气瞬间紧绷。

    “进入正戏之前,开场白必不可少,为了让主角登上舞台,引子铺垫亦为必备。”

    煞有介事的话语刚落下,电波又送来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咕咕”嗤笑,让人不快的笑声中寄宿着难言形状的气息,仿佛唆使禁忌行为的魔鬼一般,阴暗又诡秘。

    “如何?经历了生死一线的撤退战,打退了敌军王牌精锐部队,取得了足以骄傲的战绩,就在放松心情准备回到军营里放松神经,准备迎接接下来的大战。却遇上了前所未有的强敌,惨遭全灭,带着懊悔和绝望的心情离开人世——这跌宕起伏、凄美绝壮的剧本。作为人生的谢幕演出,是否足以令诸位满意呢?”

    “原来如此,战车部队只是幌子,你才是负责最后一击的。”

    “不愧是圣少女,一点就透。”

    心情似乎很愉悦的恶魔咂吧着嘴,换上一副非常遗憾的口吻。

    “可以的话,我还真想观察你和你的小伙伴能成长到什么地步,看看你们是否能颠覆这个绝望的战局,是会创造奇迹?还是半途就力尽倒下?不管是沉沦在泥沼中悔恨堕泪的样貌,还是沐浴在荣耀光芒下的容颜……哪一个都很不错,舍弃哪一个都会让我心痛。”

    发言可谓声情并茂,语调之诚恳足以在听众脑海中自行描绘出演讲者摇头晃脑、长吁短叹的模样。

    然而,没人为此感动。

    且不说内容,那个仿佛在叹息,又仿佛在悲伤的声音本身便无法与人类产生交集。

    无论措辞和语调多么逼真,罗兰他们却无法从中感受到任何感情。

    从台词中什么都感受不到,连谎言都算不上。话语中不存在一丝一毫主张什么事情应有的情感波动,如同用机械编织出来的语句只在鼓膜上留下极度空洞的触感。

    即使用人类的语言和声音诉说,还是从灵魂深处理解到那并不是人。

    不同于奇美拉、哥雷姆和危险种,声音的源头乃是具备智慧和理性,从根本上异质的存在。

    (这家伙……到底是……)

    第一次,少女们真正意义上战栗了。

    理解到自己正面对什么样的对手,认知到常识外的事情,胃因此痉挛。

    “真是……太可惜了啊!”

    深沉的谓叹中,引擎启动的轰鸣震颤大地,无比钝重,仿佛连大地都要压垮的质量缓慢踱步,在901反战车猎兵部队一众战车的颤抖中,“某样东西”碾碎灌木丛,填满观察窗狭小的视野。

    墙壁?

    闸门?

    过份厚实的质感叫人下意识的联想到这两种物体,但眼前的移动物体比那些要沉重的多,粗长的炮管更是充分宣示其恐怖的力量。

    “战车?!!”

    面对尚未露出全部峥容的庞然大物,花螳螂几乎跳了起来。

    正在磨磨蹭蹭调头转弯的玩意儿远远看去和“猎豹”驱逐战车有几分相似,同样采用大倾角前置战斗室结构,粗大的的炮管同样长长探出车体之外。

    但没人会把面前的巨兽和猎豹搞混,那足足大上两圈都不止的大块头,还有4条履带的怪异行走机构,怎么看也不是猎豹身上会出现的特征。

    “居然是e-100‘巨鼠(ratte)’……开发计划明明早就终止了啊。”

    硬挤到潜望镜观察的兜虫咬着牙呻吟起来,向来无畏无惧的她,此时此刻,声调中居然带上一丝颤音。至于此刻的心情究竟是兴奋还是恐惧,恐怕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了。

    正如兜虫所言,此时慢慢调头的装甲怪兽正是名义上早已停止研发的超重型驱逐战车“巨鼠”。

    当波尔舍博士在捣鼓他的大老鼠时,博士那位相爱相杀的好基友也没闲着,本着“你搞什么,我就搞个更大更强的搞死你”的精神,亨舍尔博士推出了自己的超重型战车与之对抗。像这种明显带有公报私仇、意气用事性质的行为原本连百万分之一实现的机会都没有,总装备部和技术部门里也没几个疯子会认为建造100吨以上的战车是个明智决定,执政官那里更是绝对不可能通过。但俗话说“世事无常”,亨舍尔博士这次下手比较快,制造单位离他办公室又比较近。等到停止研发的命令书到达两位博士手里时,鼠式还是绘图板上的一堆线条,e-100却早已进入建造阶段,一个巨无霸底盘已经装配完毕,主炮和其它配件也运到了……

    原本这辆车差一点被拉去回炉炼钢,正好赶上此次作战,于是被开了出来教年轻的查理曼战车少女们如何做人。

    “巨鼠”驱逐战车可谓集防卫军尖端装甲技术和偏执于一身的终极巨兽,如果说虎ii已经算是庞然大物,“巨鼠”更是硕大无朋的怪兽。仿照“猎豹”放大的车体长8.7公尺,加上炮管全长12.5公尺,车宽4.48公尺,车高3.32公尺,全重140吨。战斗室正面装甲为倾斜30度的300㎜匀质装甲,车体侧面和后部装甲厚度均为150㎜,主要武器为一门42倍径的170㎜加榴炮,辅助武装为车顶的20㎜遥控机炮和一挺7.92㎜通用机枪。为了支撑起这等沉重的身躯,特意采用了类似米帝t-28超重型战车和毛子279工程的多排并行履带机构,4条660㎜履带拖着140吨重的身体居然能跑出最大20公里的极速。

    这等巨兽,恐怕没人会承认其是战车,也难怪会被冠以“巨鼠”之名——这个名字原本属于被废案的1000吨级“陆地巡洋舰”,这个计划的设计主刀者也是亨舍尔博士。

    “女士们、先生们——”

    亢奋的咆哮随电波扩散,终于完成调头这个简单动作的巨鼠停下脚步,粗大炮管缓缓抬起。

    “杀人秀正式开场!!!”

    一声尖叫仿佛绞尽腹中全部空气,亮黄色雷光劈开空气,一头扎进装甲纵队右侧的泥土,下个瞬间,高能炸药释放出狂暴的能量,无形巨手用力攥住地面一把抛洒向天空,裹挟着浓烟和土石的黑色火柱直刺苍穹,燃烧着的泥土石块溅射开来。

    此情此景叫人不由自主的想到火山爆发,地面上的少女们却无心欣赏这一幕壮观的人造风景,强大的冲击波和地震波让十几吨的轻型战车如同暴风中的小船一般颠簸,远离爆心的b2、b3木制战车更是在地面上翻滚了好几下才停下。

    42倍径170㎜战车炮,其前身为170㎜加农炮,专门负责远程火力压制,口径只有170㎜,威力却丝毫不逊色210㎜攻城榴弹炮。这门改装过来的战车炮缩短了炮管,安装了一个胡椒瓶式炮口制退器,炮口初速为每秒925公尺,相比高射炮出身的88炮和128炮并没有明显优势,但更大的口径赋予其更大的装药量和炮口动能,理论上甚至能在1500公尺距离上把毛子的“慈父7号”战车打个对穿,使用高爆榴弹时,其威力亦与舰炮相差无几。

    在这门无敌巨炮面前,轻型战车完全是磕着就死,擦着就亡。

    “原来如此。”

    无视烟火管制条例,就着昏暗的照明灯划亮火柴,橘色火焰炙烤着雪茄。

    “派出优秀的棋子,展开压倒性的蹂躏——或许这的确会成为一场令人感到相当痛快的战斗。实际上才试了这么一下就已经觉得腻了,游戏果然还是要用对等的棋子才有趣。我总算理解那位大人为什么会故意放过小少爷那么多回了,等待和期待也是一种乐趣。”

    红色光芒忽明忽暗,自动装弹机将一枚硕大的炮弹顶入,横楔式炮闩“咔嗒”一声闭锁。

    “……可以的话,我也想搞得公平一些,看看这些不懂何为真正力量的少年少女能不能用他们的羁绊创造奇迹……当然,真正的力量面前,羁绊什么的根本不值一提。所以说——”

    炮尾猛然一推,弹壳被抛了出来,呛人的烟雾和巨大轰鸣在车内弥漫开来,足以把人活活呛死的烟雾和异味中,格利特毫不在乎地吞云吐雾,掸掉长长的烟灰,嘴角扭曲出一个愉悦的弧度。

    “熄灭吧,熄灭吧,瞬间的灯火,人生只不过是个行走的影子。”(未完待续。)

11.少女与战车(七)

    穿甲弹接连射出,没有分毫偏差的砸中目标。

    ——仅此而已。

    追猎者的“75小姐”和侦察豹的50炮根本拿e-100恐怖的正面装甲毫无办法,倾斜30度的300毫米装甲防护效果等同于410㎜垂直装甲,几乎和大和级战列舰主装甲相等,100㎜以下的战车炮只能如同敲门器一般把那层王八壳打的叮当乱响,此时罗兰一行手中的牙签就算顶着装甲板开炮,也只能给人家蹭掉一些油漆。

    她们也曾尝试攻击侧面和履带,然而侧面的60度倾角150㎜装甲对那几根小牙签同样免疫,履带也在100㎜的裙甲保护之下,靠太近的话,还没等你开炮,巨鼠顶部的20㎜遥控机炮就把白磷弹泼过来了。那种炮弹虽然打不穿轻战车的装甲,把车内变成烤箱倒没什么难度,打在步兵身上……你会很充分地体验到什么叫死得苦不堪言。

    “跳弹!我们未能击穿敌人的装甲!”

    “这可是高速钨芯穿甲弹啊,尖耳朵的战车都是怪物吗?!”

    “后退!它朝我们转过来了!”

    “这个该死的铁王八!”

    啐掉带血的唾沫,从木头战车里爬出来的伊泽塔少尉架起反战车步枪,将大发淫威的超重型战车套入准星。

    再厉害的战车也不可能做到不留死角的防护,这涉及到结构和功能需求,设计师们只能通过取舍和妥协尽可能缩小弱点的范围。e-100同样有无法克服的“阿喀琉斯之踵”存在——比如机动性、射击和观察死角,还有——驾驶员观察窗。

    这是巨鼠正面唯一薄弱的区块,但观察窗开得非常小,还安装有防弹玻璃进行防护。理论角度来说,战车炮打中这里的可能微乎其微,一般步枪子弹和弹片直接可以无视,说是弱点,其实也有点勉强。

    但威胁对象换成反战车步枪,事情就不一样了。或许反战车步枪奈何不了战车正面装甲,可打打防弹玻璃倒是压力不大。

    抱着对武器和自身技术的绝对自信,少尉用力扣下扳机。

    枪口制退器喷射出花瓣状火光,强劲的后坐力自肩膀冲刷全身,一瞬间痛苦和快感交错的微妙冲击甚至麻痹了神经和大脑,少尉微微扬起嘴角。

    硝烟迅速散去,伊泽塔的笑容僵住了。

    粗大的钨芯弹头浮在空中,如同撞上蜘蛛网的昆虫般,在覆盖巨鼠全体的雷电之网中挣扎。

    “射击观察窗是个好办法,可拿常规套路对付我格利特操作的战车,那可是大错特错。”

    搔弄着头发,格利特莞尔一笑。

    他的身体上正缠绕着如蛇般蜿蜒曲折的雷光,让人吃惊的是,一般人早就烤成焦炭的高压电,仅仅只是让格利特的头发竖起来。

    “巨鼠周围的电磁场足以弹开高速穿甲弹,火箭弹和破甲弹在被磁场弹开前就会被高压电流引爆。顺带一提,高压电面前,烟雾也会失效。”

    轻型战车再次释放烟雾,烟雾弹也接连在巨鼠周围炸开,显然,少女们打算再次复制之前的战术,但烟雾在扩散之前便消失不见,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将烟雾挥开。巨型战车周围的视野干净得叫人毛骨悚然。

    “胶体的吸附作用吗?”

    伸手挡住炽热的狂风,罗兰低喃着。

    胶体的特性是其具有巨大的比表面、表面能和带有大量电荷,能有效地吸附各种分子、离子——这种作用称为胶体吸附作用。属于气溶胶的烟雾同样适用此原理,当吸附大量电荷后,空气中的烟雾会沉降于地面,无法继续发挥阻碍视线的作用。

    原理很简单,让罗兰他们来做,一样可以用雷击术式回路达成相同的效果。

    可这一带已经散布了相当浓度的干扰粒子,就算持有天晶可持续释放玛那,持续这么长时间和范围,也绝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不受常识束缚;

    深不可测;

    强大的战斗力;

    ——这种熟悉到想吐的感觉,让某个猜测在罗兰心中浮现。

    “难不成……”

    “想玩捉迷藏游戏的话,我也可以奉陪,就像这样——”

    一记响指,超重型战车逐渐变得模糊,很快就消失在空气之中。

    “幻影术式?”

    “很相似,我的‘万象迷彩’比那厉害多了。”

    格利特的笑声融入空气之中,很快,战车引擎的轰鸣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万象迷彩,顾名思义是遮蔽光学、热成像、红外、电磁信号等各种侦测手段的最尖端匿踪技术。如果应用在诸如飞机、特种部队、导弹之类需要穿透敌军侦测网和防线的对象上,再没比这更合适的了。用在移动迟缓,履带印随时标注出位置的战车上却难免有些不伦不类——这又不是某电脑游戏里的“幻影战车”,自带消除履带印技能,那龟爬一样的速度和清晰到瞎子都能看见的履带印根本无法做到突击。

    看上去这个功能似乎有画蛇添足的嫌疑,可将视点切换到超重型战车的防御就不一样了。

    ——再厉害的炮手也无法对看不见的死角发起攻击。对巨鼠这样死角众多、机动力低下的超重型战车来说,这一点是非常有利的。

    自身厚重的装甲;

    覆盖全身,足以扭曲弹道的雷电;

    再加上隐蔽身体弱点的隐形;

    以上三重防护手段构成的综合防护面前,防卫军自己的现役主力战车也束手无策,何况罗兰他们手中贫弱的轻型战车。

    此时此刻的巨鼠可谓名副其实的无敌移动堡垒。

    “这不是战斗,而是单方面屠杀——要是有战地记者在现场,一定会在报纸上这么写吧。或许还会加上点私货和政治口号。比如‘我亚尔夫海姆科学力世界第一’什么的。不过这些都和我没关系了。”

    捋过一丝不苟的大背头,穿着神官服的男人扭曲了面孔。

    荣耀、金钱、权力、地位——每个人都渴求的东西似乎无法打动这个男人,淡然的语气和看似洒脱的笑容蒙上了一层超然的光芒。

    如果据此认为他是清心寡欲、视名利如粪土的圣人,那可是大错特错。他可是格利特,七宗大罪中的“贪婪”,说他清新寡欲是彻头彻尾的冷笑话——和这货套着一身神官行头跑来跑去一样,冷到叫人笑不出来。

    在没有尽头的**面前,名利连开胃小菜都算不上。

    什么都想要,什么都想占为己有,甚至连他人的生命、感情、思想、人生也想得到——这就是贪婪,七宗罪中最简单直白,也最难缠的大罪。

    “呐,圣少女,有件事我一直想请教你,却一直没机会。”

    嘴里说着轻柔的话语,格利特捂着胸口,双眼紧贴着潜望镜目镜,黏腻的视线死死缠住将身体探出侦察豹指挥塔的少女。

    “你舍弃了安逸的生活,背弃了美好的前途和人生,甚至连相识之人和那为大人都背弃了……究竟是什么,能让你不惜做到这个地步?”

    电动机停止运转,行走机构锁死,火炮俯仰机构做着最终修正,光学测距仪将少女坚毅的面孔套入瞄准圈之中。

    “是为了所谓的正义……还是为了复仇?”

    带着一点好奇、一点轻蔑的疑问在空气中回荡,901反战车猎兵部队的少女们屏住呼吸,倾听着决定各自未来的回答。

    深深呼吸着弥漫硝烟尘土的空气,罗兰摘下船型便帽,掸掉尘埃后,端正的扣了回去,尖锐的目光渗透出坚定的意志。

    “唯有这件事……你大错特错!!”

    “是吗?那就没办法了。”

    格利特笑了一下,踩下击发踏板,170㎜战车炮的咆哮再次响彻战场,高爆榴弹裹挟着铁与火扑向单薄少女与她的战车。

    防卫军的战车炮一直有威力过剩或者叫“过杀”的倾向,在170㎜战车炮上,这种倾向可谓被放大到了极致。直到样炮被做出来,亨舍尔博士和他的团队才想到这炮好像没有作战目标唉。这货拿去打钢铁慈父7号战车都绰绰有余,到底要用它来打啥呢?拿去轰要塞吧,一般的拖曳式火炮和航空力量也能干这活,估计还比慢吞吞的超重型铁王八干得漂亮;拿去对付步兵之类的目标吧,再铁石心肠的人也会觉得太过分,太惨无人道了。结果到最后,这门战车炮居然没有研制配发专门的专用穿甲弹。一来是没目标,二来在找出目标前,项目就停了。

    可这并不意味着170㎜战车炮威力不足,恰恰相反,即使没有穿甲弹,这门巨无霸级战车炮也足以击毁出现在其视野内的一切目标——包括其死对头鼠式超重型战车。

    一个68公斤的铁坨子以秒速925公尺砸过来,就算不爆炸,砸在鼠式身上也会被当场震成半身不遂,轻一点的装甲车辆根本是瞬间还原为零件状态。

    必胜,格利特对此毫不怀疑;

    必死,目睹开火的少女们对此确信不疑;

    三倍音速飞行的炮弹在刹那间将以上想法轰了个粉碎。

    “什……!!”

    开战以来,格利特那总是轻浮的声音头一次充满了惊惶。

    击发,正常。

    发射,正常。

    直到抵达目标为止,一切都符合经典物理学,十分科学的进行着。

    随后,不可思议的现象发生了。

    炮弹。

    穿过了战车。

    如字面意思,没有撞击,没有爆炸,毫无停滞的穿过车体,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地飞向远处,绚烂的爆炸了。

    “光学诱饵吗?”

    被爆炸巨响从困惑惊讶中拉出来的格利特反应了过来,迅速张开雷电防护罩。

    利用空气温差操作光线是变化系术式在战场上经常应用到的欺敌手段,有近似光学迷彩匿踪的幻影术式,也有利用温差折射光线投影出虚假影像将对手耍得团团转的“海市蜃楼”。

    “不对!就算是‘海市蜃楼’,我也没道理会看错的,这到底是——”

    “你果然是靠生物电感应来索敌定位的啊。”

    “……!!”

    简单一句话,让格利特的思维出现了一秒的空白。

    在五感统统失效的深海中,鲨鱼依然可以准确的探知和捕杀猎物,其所倚仗的,是名为洛伦兹壶腹的电感应器官,通过壶腹的特殊结构和当中的晶状胶质,鲨鱼可以检测到微弱的生物电刺激,轻而易举地发现藏身黑暗或是沙砾下的猎物。

    能操纵雷电的格利特同样能感受及掌握生物电反应,所以在视野极差的战车内,他照样能准确的掌握态势,选择最优化的应对策略。

    “和其他的‘七宗罪’相比,你其实是非常谨慎之人,夸张的表演和言语只是一层让人误以为你狂妄轻薄的伪装色,以此来小心藏起最后的底牌,诱导对手陷入混乱之后接近最优先排除的目标。真是很合理的战术。”

    “在那里吗?!”

    格利特大声咆哮着,雷蛇再次窜出车体,青白色电流烧灼着空气和地面,一路向罗兰蜿蜒。

    “没用的。”

    罗兰扯紧手中的钢线,将拖曳战车的钢缆用变化系炼金术式分解成长达200公尺的细钢丝,就在“巨鼠”开炮瞬间的火光暴露位置时,铁丝就被甩了出去,缠住了“巨鼠”的炮管,将罗兰和战车联系在一起。

    这个不起眼的动作决定了战斗的结局。

    怎么可能——

    战场上所有人同一时间冒出了同一个想法。

    仿佛被无形之刃劈开,足以将战车烧毁的超强雷电在罗兰面前分开,从他身旁左右两侧蹦腾而过。

    不等旁人理解和接受眼前犹如神迹显现的奇景,罗兰举起一件杆状物体,以投掷标枪的姿势全速助跑。

    格利特正在手忙脚乱地驱使巨鼠调转车身,车顶遥控机炮也已经转了过来,再过一下下,只要再过一秒多钟,他和巨鼠就能从眼前的狼狈不堪中解脱出来,战局将会被重新扭转回之前的轨道。就在此时,他看见罗兰朝他投掷出某样东西——

    那是一根长长的、大约3公尺长、看上去像是铁管的玩意儿,末端“嗤嗤”的冒着青烟。

    疯了——

    只来得及产生这么一个念头,爆破筒走完了完美的抛物线轨道,准确的插入“巨鼠”那根粗长的炮管,撞上正被顶入炮膛的高爆榴弹,爆炸了。

    轰——

    整个世界炸了。

    满满一车炮弹殉爆的威力恐怖至极,装甲战斗室变成了一支大号火箭,翻滚着飞向苍穹,肉眼可见的冲击波拂过大地,300公尺外的木头战车像狂风中的落叶般翻腾,早早趴下或是躲进战车阴影里的少女们死死抱住脑袋,捂住耳朵张大嘴,金属碎片敲打在战车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等到敲击声停下,吐掉嘴里的泥土烟尘,少女们才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望向爆炸中心。

    曾经不可一世的装甲怪物如今化作一团燃烧着的扭曲金属,焦黑的碎片零零碎碎撒了一地,焦黑的蕈状云翻滚着扶摇直上。

    不知是谁带的头,欢喜的,或者说是无意识的呼喊出声,战士们纷纷挥舞着拳头和武器予以响应。一直紧绷着的罗兰此时也长出了一口气。

    只有他自己才清楚,这胜利有多么不容易,与失败的结局曾经只有一根发丝的间距。

    格利特的放电能力并不是如同电鳗、电鳐之类生物利用自身的发点细胞产生出高压电,要释放出足以击穿空气这种绝缘体,甚至变成肉眼可见的闪电,电场的平均强度需达到几千伏特/平方厘米,局部区域高达1万伏特/平方厘米。以生物的能量转化效率,就算全身都是发电细胞也做不到,除非这货是吃浓缩铀,靠吸收核裂变转换能量的。不过这样一来格利特就该改名叫哥x拉了,他也不必费事放电弄死对手,全身释放出的核辐射分分钟制造出一个又一个切尔诺贝利和福岛……

    更不要说,那么强的高压电缠绕之下,巨鼠本身丝毫不受影响,炮弹没有被诱爆,电动机和无线电也好好的运作着。

    合理的解释只有一个,格利特的能力并不是“放电”,而是电位同调,通过对巨鼠车体表面形成单向同调过的电位来达成产生超高压电流的效果,然后利用电位差对特定目标进行放电攻击。

    攻防合一的铜墙铁壁,简直堪称完美。

    唯一的不足是利用电位差放电,只能对低电位目标攻击,无法对高电位和同电位目标攻击。当罗兰在格利特重新启动电场前甩出钢缆缠住巨鼠的炮管时,二者电势就一样了,电场只存在物体表面,物体内侧纵然是超导体亦不会有电场通过。等到格利特察觉到这一点调整电位时,爆破筒已经塞进了巨鼠炮管,胜负就此分晓。

    老实说,格利特确实很厉害,采用的战术也没什么大错误。他之所以会落败,完全是过度谨慎所致,如果不是一点点展开战局,小心观察对手的反应再采取行动,而是从一开始就不管不顾的全力猛攻,结局根本不会是这个样子。退一步说,格利特在切换攻防模式时稍微再快一点,罗兰也没有任何机会。

    “如果他再冷静一点,或是再冲动一点,我早就死了。”

    罗兰擦掉额前的冷汗,一股战栗般的寒气游走在背脊上,他不禁反复握紧拳头又松开,真实的触感将后怕一点点从身体内驱散。

    要是没有那零点几秒的偏差,此刻倒在地上化作焦尸的人就是他了。

    “不管怎么说,我们打赢了,这就足够了。”

    伊泽塔满不在乎地将反战车步枪扛上肩,满脸的轻松,其他少女也满是认同。

    正如伊泽塔所说,能赢就好,能活下去就好,这时候没有谁会说煞风景的话语。

    ——不算某些各种意义上处于常识外的家伙。

    “这话实在是不能再赞同了,打赢就是打赢,为此骄傲吧,就算只有一瞬间,诸位确实犹如闪光般耀眼呐!”(未完待续。)

11.少女与战车(八)

    循着轻浮的声音,众人将目光投向燃烧中的“巨鼠”残骸。

    缠绕着火焰的焦黑金属之间,一只手举了起来。

    “命真硬啊。”

    微微吸了一口冷气,伊泽塔皱眉咋舌。

    “不不不,人类遇上这种情形,再怎么命硬,这会儿也一定是死得不能再死了。古代种的话,遇上一车炮弹在边上殉爆也够呛。可是啊”

    被压在铁与火之中承受炙烤的格利特浮现出自虐式苦笑,熊熊烈焰将他的惨状照得一清二楚。

    这个说着俏皮话的男人,连能不能算作活着都很可疑。

    左腕肘部以下断裂,手与肘仅靠一层皮肉相连,扭成麻花的手掌搭在通红的装甲板上,油脂和肉在铁板上发出“嗤嗤”声响。右肩从锁骨开始完全消失,断面露出鲜红的肉与骨,双腿只剩下依稀能辨识出轮廓的一堆碎肉,上面一堆铁架正在燃烧。

    如同格利特自己说的,承受如此重创,不消说人类,任何生物都该断气才是。

    然而,他正渐渐恢复原样。

    如同瘪掉的气球重新注入空气,压扁烧烂的身体、褴褛破烂的衣衫全都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焦黑碳化的断肢浮现沸腾水泡般的一簇簇肉芽,很快显现出初生婴儿般红润的皮肤。

    重组。

    所有七宗罪成员第一形态下被平等赋予的一项能力,不论被伤害至怎样严重的程度。哪怕身首异处;哪怕剥皮后用柏油浸泡;哪怕千刀万剐;哪怕业火焚身、挫骨扬灰;只要构成他们的基础物质“原罪之核”没有被破坏,七宗罪都能分解周围的物质,收拢后重组出新的**组织。

    持有这种犯规能力的他们,简直可说是“不死之身”这一妄想的具现化实例。

    “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再生完毕的黑衣神官从容起身,站在火场中央,视烈焰和不时爆开的弹药为无物,睥睨着惊讶到忘了开枪的少女们。

    火光中,装扮成神官的异物摇了摇头。

    “真是不可思议,我明明反复计算过,没有理由会失败的,那种毫无逻辑的乱来战法居然能成功……这就是所谓的‘奇迹’?不,不可能。人类口中的‘奇迹’不过是观测手段和理论体系不足而产生的错觉,只是‘美妙的误会’而已。可这个该怎么解释……这种,完全脱离常识的行动和结果,到底是……果然,你是特别的啊。”

    和尖锐到异常的视线对上眼,承受着刀刃抵身般的刺痛,罗兰回瞪着格利特。

    “特别的?”

    “对,特别的哦。我一直在观察和研究着,跨越了种族、生长周期、性别、生长环境,甚至是生死。你看”

    格利特从大衣下拿出一件球形物体举至眉间把玩,这看似平常的举动,让几名女兵当场呕吐起来,心理素质较好的几位也不禁毛骨悚然。

    被黑衣男人把玩的,是一个头颅。

    皮肉翻卷、毛发脱落、滴着泛黄的脓汁、瞪着空洞的眼窝,朝格利特龇牙咧嘴的孩童头颅。

    “别这样。他生前可是个阳光活泼的孩子,挺受女孩子欢迎的。啊,对了,这些也是。”

    手一扬,从格利特的影子里浮现出无数头颅,呈金字塔形状堆砌的头颅瞪视着生者,足以被称作毒气的恶臭扩散开来。承受着眼角膜都要烧起来的恶臭,少女们目瞪口呆的看着那至少有数百之数的头颅之塔。

    性别、年龄、健康、表情无一相同,唯有颈部的切断面同样光滑、平整,宛如镜面。

    “断头台是个好东西。”

    轻柔地抚摸着男孩的头颅,充满慈祥的诉说在空气中飘荡。

    “合乎人道,减少痛苦,算是充满人情味的处刑工具。更重要的是将受刑者生命中最后一刻的表情完好的保存下来,残留的思念和皮肉一道慢慢腐化、消失……通过这种变化,我们大可看透生命的无常,难道这些头颅生前受了那么多的教养,只是为了在死后被当成玩具一样抛着玩?”

    “你到底想说什么?”

    伊泽塔将曳光燃烧弹顶入枪膛,把眼前夸夸其谈的脑袋套入准星。

    她原本就较为缺少耐性,置身战场上更是没那个闲心听长篇大论,更糟的是格利特所说的东西,正常人连一个字都听不下去。

    要不是吃不准这个连一车炮弹都炸不死的怪胎还有什么招数,她一定会扣下扳机。

    不管从他嘴里说出什么,也不管他是不是不死之身。

    伊泽塔做好了觉悟,格利特的秀下限却连这个底线都轻松打破。

    “唉?不明白吗?也是,我说的太拐弯抹角了。”

    格利特笑了。

    十分开心地笑了。

    “我只是想知道这世间的一切创造世界的神;遵从又悖逆神意生存的人类;协助神明管理世界的管理者们;什么是正确的;应该做什么这些我都想知道,对了,圣典里不也说了吗?”

    拍了一下手,发自肺腑的虔诚飘散开来。

    “真理必叫你们得以自由。(约翰福音.8:32)”

    那是只要接触过圣典者便知晓的箴言。

    拍着手掌,格利特像孩子一样笑着,天真无邪的笑容上浮现着感动和虔诚。

    “就是这个,真理啊。只有圣人和救世主才知道的、唯一的、绝对的真理。既然不知道方向,就问问知道方向的人,找出知道方向的人就好。被赋予天命的救世主的话,就算被斩首也会说出预言,就算被钉死在十字架上也会留下永恒的箴言。那么从一开始就斩首、就钉死即可,如此一来,总有一天,一定会遇上能说出真理的圣人,是吧?”

    “……”

    完全搭不上线。

    狂人、怪人、病态者罗兰见过不少此类偏离正规之人,他们那些漏洞百出、前后矛盾的奇葩主张也不是没听过。格利特却和这些人有着决定性的差异。

    就算有人的脸孔和智能,却绝不可能理解。格利特的思考回路不是偏离正轨,根本是强行将异世界的理论翻译成现实中的逻辑来解说。

    绝不能相容,也做不到沟通。

    “然后。”

    欢喜的表情和声音融化了。

    取而代之,不计其数的面孔从身体各处浮现。

    男女老幼对应被格利特砍下的首级,化作肿胀的人面疮遍及格利特全身,失去人形轮廓的身躯垮塌下来,大量的人面犹如液体般扩散。

    一边扩散,一边嗤笑。

    “不论何时,吾辈都不会明白,自己真正所为为何。”

    每张脸都在笑。

    “不论何时,吾辈都不会明白,所作所为是否正确。”

    空气在颤抖,浓郁的暴戾直接向聆听者的精神发出咆哮。

    “然而,神却为我们而降临。”

    声嘶力竭的唿喊后,所有人面闭上了嘴,一起沉入巨大化的黑影连带着地面上的草木、石块、金属立足于黑影之上的一切都仿佛陷入无底沼泽一般,缓缓沉入那片黑暗之中。

    异变发生前,罗兰已经指挥着少女们倒车后退,由此免于被卷入。站在平整的暗黑之谭边缘,看着吞噬一切的深渊,少女们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这到底是什么?

    正后怕和困惑着,漆黑的表面泛起一阵涟漪,一只眼球浮现出来。

    形状,极其普通。

    和人类一样,再普通不过的眼睛。

    不过,那不是人类的眼睛。

    由污秽的**拼凑在一起,凝固起来一般,令人作呕的东西,不可能是人的眼睛。

    那只眼睛和罗兰对视着,更多的涟漪泛起,同样污浊的眼睛一一浮起,与立足深渊边沿的少女们对视。

    然后,以眼球为中心,涟漪急速扩大,异形的影子从黑暗平面剥离,轻轻晃动着站起来,轻薄的二次元平面体迅速膨胀,展现出立体三次元的形态。

    被冠以“神敌”之名,有着“兽”的别称,眼前之物的形貌却和野兽相去甚远,更近似昆虫;比起生物,更近乎用疯狂拼错起来的机械。

    表面没有鳞片或兽毛,光滑的外骨骼覆盖全身,阳光下反射着金属般的光泽,大大小小的眼球镶嵌在外壳上,骨碌碌地转个不停。四条刀刃大足撑起20公尺高的巨躯,背、肩、腰、腹等处有12条稍小刃状肢来回挥舞,细看那些节肢末端,其形状与断头台的刀刃分毫不差。

    断头台组成的四足兽这究竟是对生命的讽刺,还是格利特那恐怖嗜好的具现化。

    “圣少女哟……”

    影之兽笑了。

    “来接受斩首之刑吧……留下箴言的你,一定会更美……”

    兽用全身发出钢铁摩擦般的讴歌,高高举起断头台,如同暴风般扑了过来。

    开火的命令、不同方向的射击、兽的嘶鸣、少女们的怒吼同时发生,重叠在一起。

    “去死!去死!去死!恶心的虫子!”

    “吃老娘的枪子儿吧!”

    “来世吐着血给我道歉,这个变态!!”

    枪炮轰鸣,气势十足的怒骂和一堆各种口径的弹药一起在格利特全身上下凿洞。经过军营生活和战场磨砺的少女们早已出现喜欢用管子而不是嘴巴解决问题的倾向,格利特那些发言早就让她们反感度爆表,只是精神上被压制,无法扣动扳机。等他变化结束,精神威压一解除,她们立即毫不犹豫地用子弹大餐来回敬格利特。

    每一件能正常工作的武器都在开火,见识过“重组”这一犯规能力后,没有谁再把“节约弹药”摆在必须遵守的事项栏上。要么集中火力将怪物轰到连渣都不剩,要么被断头台斩下首级,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沐浴着枪林弹雨,四足兽渐渐失去形体轮廓,动作也逐渐迟缓下来,一发50炮弹扯断右前足之后,满身疮痍的巨躯再也无法支撑,一身凄厉的尖叫后,四足兽颓然倾覆,冲击的轰鸣和扬起的沙尘席卷战场,质量感十足的冲击令战车都在原地跳了一下,枪炮声一时间也停了下来。

    “干……干掉他了吗?”

    拭去额头的汗水,只穿着一件短袖背心,脸上满是烟尘油污的格洛莉娅喘着气问到,嘴里满是胃酸的臭味。

    防卫军的武器除了性能优良,还以人性化出名,抽烟装置和恒温控制装置都是战车上的标配,防止弹药因车内温度过高自爆的同时也为车组成员降温,但连续高强度作战早已让上述设备失去意义。由于没有虎ii那样的半自动装弹机,装填工作完全靠人力完成,50炮弹不算重,却也是个2公斤左右的铁疙瘩,反复装填作业后,装填手必然出现疲劳现象。而持续开火产生烟雾的速度大于抽烟装置的工作效率,使得车内空气质量持续恶化,在一个密闭的铁罐头里持续吸着硝烟干体力活,没吐到晕死已经是身体强壮的证明。

    状态有些糟糕,不过以这么一点代价换取击溃七原罪之一,那可是便宜到不行。

    胜利的代价,从来都不便宜。

    “开玩笑吧……”

    兜虫的嘴依然是微笑的模样,从喉间滚出的呻吟却在不断发颤,嘴唇也抖个不停。

    其他人也是一副难以置信或倒吸凉气的表情。

    眼球

    不计其数的污浊眼球浮在漆黑平面上,一头又一头四足兽出现在罗兰和少女们的面前。

    “诸位”

    摩擦着断头台,兽群一起殷勤的笑出声。

    “洗干净脖子了吗?”(未完待续。。)

11.少女与战车(九)

    “截至本周,瓜达卡纳尔周边海域共击沉运输舰76000吨左右,遵照您的命令,前往瓜岛登陆场的人员输送舰全都平安抵达目的地,其它运送伤兵和物资的运输舰悉数击沉。根据前线侦察兵的报告,岛上的查理曼人正在组织流动宪兵队巡查,禁止士兵食用战友的尸体。”

    杰勒斯放下报告,朝办公桌另一头恭敬地点头致意。

    瓜达卡纳尔的争夺进行了不过一周,头脑清新之人已然能预见到战役结局。

    世界上没有人能把无底洞填平,也没有人能在一个饿殍遍地、补给断绝的高温湿热地狱打胜仗。

    瓜达卡纳尔就是这样一个无底洞,一个饿鬼地狱,每分每秒都收割查理曼军人的性命。

    防卫军海外殖民地部队压根就没想和查理曼陆海军打岛屿争夺战,尖耳朵鬼畜们早早建完航空基地和外围防线后就歇火了,只要查理曼“王军”们不上门,他们也不打过去,查理曼海军往岛上送人也不管。

    那他们管什么呢?这还能叫军队吗?搁查理曼那边都够资格戴上“畏敌不前”、“缺乏进攻精神”、“非国民”、“国贼马鹿”的帽子送上军事法庭了。偏偏就这么一群看上去不务正业的尖耳朵鬼畜,生生把查理曼大爷们逼得各种崩溃。

    岛上的航空队配合周围的潜艇群,专找查理曼负责后勤补给和后撤伤员的运输舰下手,没几天瓜岛附近的海底都是查理曼帆船的船壳。与此同时,由于上岛的陆军人数持续增加,粮食缺口也紧跟着水涨船高,加上岛上荒无人烟,习惯了“现地调达(打家劫舍)”的查理曼人连打劫对象都没有,很快就陷入了无以为继的地步。

    为了不让岛上的陆军饿死,海军只能继续承担护航输送任务。在失去制空权的白天,输送任务不可能进行,于是改为夜间进行,趁月黑风高,由护卫舰和小艇把补给丢上海滩后立即开熘。这种被海军参谋本部戏称为“鼠运输”的走私活动除了一开始还能送点粮食上岛,之后这种走私行为也很快被防卫军海上城市管理部队坚决取缔了,没了粮食的查理曼人不得不把主意打到了战友的遗体上……

    这已经称不上战争,称为单方面屠杀或为面子而强行进行的恶性赌博还差不多。

    防卫军在岛上的工事是查理曼海陆军吞不下的一个钓饵,放着不管才是最正确的处理办法。本来那就不是查理曼的地盘,是否掌握在手里对其本土战事没有丝毫影响,就算真如海军说的,拿下之后截断了防卫军殖民地和本土之间的海上交通线,又能怎么样?亚尔夫海姆马上举手投降,战争结束了?一厢情愿的相信主观判断,持续将宝贵的兵员和物资投入那个对中心战场毫无影响的无底洞,明知道以现有条件和局势,拿下瓜达卡纳尔的可能性无限接近于零,却担心“王军不可战胜”的牛皮被戳破,打击民心士气,不敢轻言撤退;另一方面又迟迟不愿下壮士断腕的决心,舍弃一批部队来止损。于是在陆海军互相扯皮、决策层进退失据的窘境里,上岛部队撤退难度日胜一日,每天又不断把新的炮灰送进那个地狱。

    这真是个黑色笑话。

    如果瓜岛上的陆军能侥幸活着回到本土,并且了解整个战役过程中上层出的那些昏招和笑话……他们应该会跑去把整个上层给“天诛”了吧。

    支撑国家的三根支柱政治、军事、经济当中任何一根支柱出现问题都会产生连锁反应,轻则国家动荡,重则亡国灭种。如今查理曼政治混乱暴走,军事持续失血,经济则已经是病入膏肓。

    战争即是消耗。人员、物资、金钱……一切都只是消耗名单上罗列的数字之一。只要战争不结束,消耗就会持续。直到众志成城夺取胜利,或是整个国家被活活消耗致死。

    特别是总体战时代,综合国力是决定胜负的最重要因素,几乎没有之一。

    查理曼的国力确实比周边诸国更加优越,如果他们想,断绝和周围的联系也可以实现自给自足。但以上理想状态想要实现,需要一个大前提,那就是“损耗被抑制到最小限度”。如今和每个邻居都在打仗的查理曼……不论怎么想,都不可能做到这一点吧。

    他们唯一的机会是调集手中仅剩的资源,做孤注一掷的赌博。其中包括人力资源,也包括了经济资源。在这种背景下,以“梳理经济”、“货币改革”为名被推出的金圆券,正是为了搜刮民间最后一点资金,将战争进行到底所推出的工具。

    众所周知,纸币也好,黄金也好,只有作为等价交换物才具备价值。换言之,物资供应才是一切经济活动的根本。货币不管是纸币还是贵金属甚至外汇,没有物资做保障,一切都是浮云。在国内生产活动和资源全面转向战争需求、对外贸易全面停滞、以战养战策略快走到尽头的大背景下,金圆券必然会失败。这种印刷品的唯一用途和军票一模一样,那就是用来搜刮民间资金,促进金融投机,制造恶性通膨。

    国力和人力资源都快被逼到墙角的国家只有两个选择,尽量争取条件优渥的投降,抑或是

    “瓜岛的持续失血和金圆券改革失败会促使查理曼寻找新的突破口,为了扭转局势,也为了转移视线保住面子。站在他们的角度来看,这个突破口必须足够耀眼,足以掩盖政府决策失败,让民众暂时忘掉生活贫苦,最好能将整个战略态势一口气扭转到开战之前。唯有如此,他们才能不惜一切,将手头所有的筹码一口气全押上赌桌。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

    交叠着双手,遮挡在阴影下的双唇吐出淡然的声音,漠然的红瞳定格在杰勒斯身上。

    “罗兰的战斗将会成为决定性的诱因。”

    救国的圣少女,无比强大的敌人,艰苦卓绝的战斗,突入敌军腹地的契机以上要素无论作为宣传材料还是战略决策的参考,份量都十分充足,足以让查理曼按照亚尔夫海姆的剧本行动。只要走出这最后一步,大局就确定了。

    为此,罗兰必须胜利,获得一场无与伦比的辉煌胜利。

    “格利特已经解除限制,进入第二形态,恐怕……”

    “你想说‘罗兰会输’,是吗?”

    扬起一边眉毛,亚尔夫海姆最高执政官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

    咽了口唾沫,杰勒斯恭敬地点了点头。

    “你会这样想也是对的,第一形态下的格利特就已经很难缠了,第二形态……看见那个形态的瞬间,就已经输了。”

    不止是格利特,以第二形态下的七宗罪中任何一人为对手,最终都只会迎来凄惨的结局。这是理所当然的。

    唯一不同的是,格利特的情况有些特殊,“看见他就输了”不光是字面表意,从物理意义上来说,也是如此。

    其本身可说是没有攻击力,因为有人,有观测和对可能性的期望,才能将之投影到现实,对目标进行攻击。

    第二形态的格利特是直径666公尺,厚度3纳米,名为“渊面黑暗”亦称“狄拉克之海”的圆形平面,其构成为量子真空的零点组成的负能量粒子海。负能量粒子无法观测,但决不虚幻,由这些粒子构成的黑影圆面连接着没有物质、只能用数学公式说明的纯能量空间。

    作为连接通道,格利特并不能干涉镜面两侧的世界。但他可以引诱他人进行观测,通过种种暗示手段在观测者脑内烙印下强烈的印象,进而刺激彼岸能量空间产生“虚轴”,投影至物质世界对“实轴”发动攻击。

    所谓“虚轴”,源自于物质世界生物的主观观测,当存在于物质世界的“实轴”产生期待或失望对某个地方和现象进行猜测观望时,经过“狄拉克之海”连接投射到能量空间后,能量将会转化为物质,反射到物质空间成型。

    照理说,虚轴和实轴是平行世界,存在的次元和时间轴各不相同,理应无法重叠才是。更不要说对存在于另一侧的特定目标进行干涉。可作为一个拥有自我意志的“通道”格利特可以将自身作为“固定剂”,与虚轴直接连接,任意收放不定量子的波函数,建构出听其命令行事的影子。

    换句话说,格利特力量的源头,其实是那些被他诱导暗示,带着强烈不安和恐惧猜测观望“渊面黑暗”的人。只要观测者不消失,观测时间越长,从不同时间轴上诞生的“虚轴”就会源源不断地产生,直到所有观测者被源自自身内心的怪物消灭为止。

    自身没有任何力量,什么都想要,什么都想夺取,连他人的恐惧和期望都能化为粮食没有比这更符合大罪“贪婪”应有的形貌了。

    “对付格利特最简单快捷的办法就是消灭观测者,没有观测者,他就什么都做不了。只是以罗兰的个性,就算知道这个办法,也狠不下心对同伴痛下杀手。”

    这一点,也早就在计算之内。

    唯有被逼至绝境,成长的契机才会出现,与罗兰性格相对的格利特,正是最佳的成长促进剂。

    为此,冒上一点失去罗兰的风险也在所不惜。

    一切都是神所期望的。

    “与怪物战斗的人,应当小心自己不要成为怪物,如果你远远地凝视深渊,深渊也会凝视你(《善恶的彼岸》第146节,威廉.弗里德里希.尼采着)。就让我看看,罗兰到底能不能跨过这道坎。”

    阴影里的嘴唇拧成微笑的形状,红色瞳孔反射着冰冷的光芒。窥视了一眼宛如无底血海般的眸子,抑制着颤抖的杰勒斯再次深深低下了头。(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4311/ 第一时间欣赏魔法与科学的最终兵器最新章节! 作者:千年帝国海军上校所写的《魔法与科学的最终兵器》为转载作品,魔法与科学的最终兵器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魔法与科学的最终兵器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魔法与科学的最终兵器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魔法与科学的最终兵器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魔法与科学的最终兵器介绍:
不着寸缕的美少年注视着匍匐在眼前的有翅爬行类,那自踏上异界土地以来一直紧闭的唇线开始变换,声音出现在幽暗的意识空间。
“判定计划主导及相关人员全数死亡,与地球方面联络完全中断。进入自行行动模式。变更登录名为预定完全体【李林】。结合当前情况,自主选择任务B4。”
有了李林这个名字的少年顿了一下,声音仿佛带上了地狱最深处的冰霜寒意。
“渗透、侵入低程度文明,将其殖民地化,地球化。”
一个最终兵器少年,在魔幻的异界闻到了相同的味道——战争。
于是,他开始继续自己的使命。魔法与科学的最终兵器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魔法与科学的最终兵器,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魔法与科学的最终兵器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