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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河南老张     震动txt下载     震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四章 寝食难安

    睡梦中被龙思群的电话惊醒,未及缓过神来,龙思群的话语就比半夜电话惊醒更惊心,田未仁的感觉已经不仅仅是惊异,而是惊恐了。

    金鼎娱乐中心被清理,李浩杰被抓,而且所有行动由省公安厅组织,行动人员全部是武警,当时就带走了几百人,包括李浩杰的狼队哪些所谓的精英。龙思群是在泱泱回到湖畔别墅之后,才打电话告知田未仁的,语气急切又有些沮丧,似乎已经超出了他的势力范围。这样的感觉出自“震河州”之口,可见事态已经难以控制,更难以预测走向了。

    田未仁立时觉得,仿佛有一只大手正慢慢扼向了他的喉咙,带着决绝的威势冷森森而来,这种感觉始终伴随在身边和左右,怎么也难以祛除,直到天光大亮,李婷将早饭做好,袅袅婷婷地飘进房间,也还是觉得像是在梦中,一切都不那么真实。

    面对李婷娇滴滴的询问,田未仁摆摆手不愿作答,其实更是难以作答,自己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又怎么回答?懒懒的神态使李婷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慢慢地飘出卧室,自己到楼下餐厅吃早饭去了。

    似乎觉得有些慢待了李婷,田未仁慢慢站起身,简单而草草地洗漱之后,走出宽大的卧室,向楼下的餐厅走去。

    田未仁很满意这栋别墅的建筑和装修,二层的建筑精巧玲珑,隐身在河州重机公园绿树环绕的幽静环境之中,很是静谧和优雅,几栋不起眼的灰砖小楼星罗棋布地点缀在公园之中,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公园的花房或堆放杂物的地方。事实上,这几栋小楼就是以前公园的花房,只不过其中一栋经过翻盖之后,变成了田未仁的住所。

    尽管这里不是田未仁在河州唯一的住所,但却是他最钟爱的住所之一,原本湖泊别墅也是他的住所,可由于对李浩杰的不放心,特别是湖泊环境的复杂,短暂的住宿之后,还是搬回了这里。在这里不仅觉得踏实,而且还能实实在在的感受到家的感觉。

    别墅重新翻盖之后,不仅改变了用途,内部格局也进行了彻底的改动,以往的花房两层的摆放格局,巧妙地以一颗硕大的铁树为房屋的支撑和柱子,环绕着铁树的树干建起了通往二层的旋转楼梯。二层建有一大两小三间卧室,按品字形布局,卧室之间以明暗门连接,铁树枝叶样伸展出纯木结构的廊道,环绕着将房间连接在一起,内部还有暗门连接。房间之间没有任何的墙壁,而是整块玻璃间隔,不但是房间之间,二楼房间外墙也是整块玻璃构成,更奇妙的还在于屋顶也是由整块玻璃拼接而成,只是多了一个自动开闭的木质屋顶,电动按钮操作开启和闭合。不但屋顶有这样的电动装置,外墙和房间之间的玻璃幕墙,也有布幔自动升降。全部布幔升起,打开木质屋顶,整个二层就是一个阔大透明的玻璃房子,只有中间巨大的铁树,轮廓鲜明地展示着勃勃生机,还有就是各房间清晰摆放的奢华古典家具。远远看去整个别墅就是一个灯光明亮的舞台,只是能够看到灯光闪烁这样的机会不是很多,很多重机和附近的居民,也没有可能近距离走进小楼,因为很远就被铁栅栏隔离开来,都知道这里以前是公园的花房,也很少有人关注其后的变化和改造。

    这样的杰作来自集团外聘的欧洲知名结构设计师,不但亲自设计了这栋玻璃花房,还亲自选购了各种名贵的花木和家具,玻璃和轻钢建筑材料来自于世界各地,不但保证了别墅整体结构的完美,而且很好地利用了空间。楼下除开放的厨房和封闭的洗手间之外,所有的用具和物品都精妙摆设在绿色植物之间,使得楼上、楼下和周边环境融为一体,仿佛就是一个绿植密布的花房。

    田未仁喜欢上这里,不仅仅是别墅的设计的巧妙,以及环境的优雅,而是这里曾经是他和妻子李敏温馨的家,很长一段时间吸引着他。很多家具和物品,包括床上用品都是李敏置办的,也倾注了很大的精力。李敏移民国外之后,这里似乎仍留有李敏的印记,深深地吸引着田未仁,尽管李敏走后这里从来没有缺少过女主人,但无论是哪个女人,也不能占据主卧李敏的位置。

    田未仁每次的颠鸾倒凤都是在其余两个房间中的一间里完成,然后独自回到主卧休息,绝对不可能有改变,无论是谁也不许越雷池一步。

    慢慢地走过各种绿植,走向花丛中绿色的餐桌,看着餐桌上色彩斑斓的牛肉、面包、煎蛋、果蔬,田未仁微微皱起了眉头,没有一点胃口,只是接过李婷递来的一杯牛奶,心不在焉地慢慢喝着,脑子里却是浑浑噩噩的,这种状态直到走进楼顶花园,也没有任何的改变。

    其实从河州重机公园到办公楼,也不过几百米的距离,走路也不过十分钟的时间,但田未仁却从来没有走过这几百米的距离,除了身份和地位的原因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不愿意见到集团的干部职工,更不愿意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接触工作问题。这种习惯从入主华沂耐火材料公司就开始了,田未仁从来不在生产一线露面,很多工作几十年的员工,都没有见过田总的面,以后的几个企业改制也是如此,如果说他从内心厌恶职工的话,也许有些过分,但他不喜欢职工,特别不喜欢职工殷切的目光,那些神情往往如利剑一样使他心神不宁。

    另外的原因也是更关键的,想上到楼顶花园,必须从地下室的专用电梯才可以,而从公园到花园的工具就只有那辆奔驰600型轿车了。轿车进到公园铁栅栏外边后轻轻鸣笛,田未仁出门,到铁门跟前,司机老李正好把门推开,又顺势将后座车门打开,用手恰到好处地遮挡着车门上部,等田未仁上车坐好,又轻轻地关上车门,再顺势关好铁门,然后从车尾快步绕过轿车,开车门发动车辆到起步,仅仅只有几秒钟的时间,衔接流畅又训练有素。田未仁很满意老李的做派,低调又职业,而且很得力。

    田未仁独自走出别墅,独自坐上轿车,独自上了专用电梯,这一切都没有李婷的影子,他也不允许李婷与他一起出现在员工的视野里,这是他的规矩,也是维护自身形象的必须。

    走进宽大的办公室,小王笑盈盈地迎上来,殷勤地帮田未仁脱下大衣,挂在衣帽钩上,然后快步端来已经沏好的茶水杯,轻轻放在办公桌边上。做好了这一切,就双手轻挽放在小腹位置,低眉肃立着等待田未仁的吩咐。

    “马上叫小唐过来。”田未仁看都不看小王一眼,简短地说着话,就埋头在文件堆里找着什么,其实他自己也知道找什么,无非是显示自己忙碌的工作状态罢了。

    伺候田未仁不是件容易的事,这是河州重机集团内部公开流传的秘密,既要有面容、身高、三围的基本要求,还要有年龄、学历和品行的标准,都具备之后还有一项令女孩子难以启齿的指标,那就是必须是处女。尽管对这一项苛刻条件集团高层颇有微词,但田未仁的解释却不容置疑且冠冕堂皇,“一个女孩子,对待自己的童贞不珍惜、不严肃,又怎么会严肃对待秘书工作,又怎么会珍惜难得的工作机会。”

    都知道田未仁的解释牵强附会,也暗暗地流传田未仁是按过去皇家选妃的标准选择秘书,其实就是为自己选择处女情人,但也就是私下里议论,谁也不敢有任何非议,不仅仅是没有胆量,更重要的原因是没有这样的机会。因为自从田未仁上任河州重机集团总经理四年多的时间,集团高层每季度也难得召开一次会议,中层以上干部大会一年也难得开一次会,每年的职工代表大会年会,他不是缺席,就是借故取消,很多基层干部都不知道总经理每天都在干什么。了解田总的行踪和言行,就只能通过集团电视台或《重机报》新闻报道这个途径了,也就是电视台和报社的记者,才是最接近田未仁的人,下来就是身边的几个秘书了,怎么能不精心选择。

    在田未仁身边作秘书不容易,也是一间吉凶未卜的赌博,做得好的陶燕,已经是香港分公司的总经理。做得不好的黄萍,至今还在办公楼里当勤杂工。天上地下的差别就在于陶燕善于应酬,曾陪同经贸部领导在集团和二级股份公司视察十几天,无一疏漏且得到领导的高度评价,亲自指示要集团重点培养,从秘书一步跃升为北京重机宾馆的副总经理,随后接替重机香港分公司总经理的职务,成为人人羡慕并炙手可热的美女老总。黄萍因为自己的失误,粗心地将刚沏好的热茶没有按礼仪规范要求,杯把朝向田未仁,而是杯身朝向老板,结果将埋头处理文件的田未仁的手狠狠地烫了一下,以至于热水不但倾倒满桌,湿了文件,而且使田未仁惊吓之下恼怒地摔了杯子,造成了恶劣影响,因此才咎由自取地蒙羞干起了勤杂工。

    当然这是比较正式的说法,还有一种说法比较阴暗,说陶燕是田未仁修身的第八十八个处女,大吉大利,而且自身风情万种,深得经贸部领导的欢欣和赏识,所以才有这种辉煌的际遇。黄萍是第一百个选中的处女,而且只要在关键的节点上配合,就能完成高人给田未仁算好的修炼目标,就可以使运数再旺十八年。为了这个运数的实现,田未仁已经努力了几年,可就在关键的节点上,黄燕始终不配合,以至于高人算好的时辰没有成就好事,修炼就此白费。尽管最终还是霸王硬上弓,完成了百位数额,但时辰的错失,以及强迫得来的结果,使修炼效果大打折扣。为此田未仁懊恼不已,所以才有这样无情的惩罚。

    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事实的真相似乎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田未仁此后的秘书选择,处女不再是一项硬性要求,这似乎也看出了田未仁的心灰意冷。但可以不要求,礼仪规范还是不能马虎的,其中重要的一条挽手肃立,就是秘书必须做到的。

    小王是接替李婷担任田未仁秘书的,李婷来总经办的时间不长,可却因为姣好的身姿,以及善解人意的殷勤,特别是流波溢彩的眼神深得田未仁着迷,不仅很快入主公园别墅,成为新的女主人,而且顺利从秘书升级为总经办副主任,并且是在冷傲地接待了齐天翔之后。

    出现这么大的工作失误,给整个集团工作带来这么大的负面影响,不但没有得到脾气暴躁的田未仁的任何处罚,反而逆势升职,这样反常的变化有悖常理,也只有田未仁能够解释了。

    唐主任快步走来的时候,却不是在田未仁宽大豪华的办公室里,而是在屋顶花园的绿植之中。看到的也不是西装革履威严的老总,而是穿对襟粗布衣衫、戴草帽的农民样的花农老汉。

    这也是田未仁身边亲近的人熟悉的另一个形象,也是他最为随意的穿着,而这个时候的田未仁,也是脾气最好,最气定神闲的时候。

    “田总,您叫我。”唐主任毕恭毕敬地立正站好,低声细气地说。似乎生怕惊吓到埋头干活的田未仁。

    “交待你办的事,都办好了吗?”田未仁头也不抬,似乎是自言自语地说话,眼睛始终没有离开眼前的花花草草。

    “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再次对几位重要领导和嘉宾的秘书进行了一一联系,重新核对了时间和出席人数,而且也核对完后提前订了机票。”

    唐主任似乎已经习惯了田未仁这种没头没脑的问候方式,也尽量选择重要的汇报。如果恰好所说的与田未仁问话的意思一致,就可能得到后续的指示。如果不一致,训斥和谩骂是肯定的后果,但却不能不回答,更不能反问什么事,这是绝对不允许的,也是不敢尝试的。不但他不敢,集团很多高层副总也没有这个胆量。

    也许是随口而问,也许并不是要得到什么回答,田未仁并没有理会唐主任的回答,没有任何表态,而是继续埋头干着松土的事情,把唐主任晾在一旁。过了很久,似乎是干累了,直起腰来,接过唐主任递上的烟,对着唐主任送到面前的打火机上点着,大大地吸了一口,缓缓地吐出,似乎也吐出了想说的话:“你去把王世安叫来。”

    说完加快了吸烟的速度,几口吸完之后将烟蒂随时扔到脚下,抬脚踩住狠狠地捻灭,接着又埋头在花花草草之上。

    田未仁很少出现在楼顶花园,更准确地说是很少出现在河州重机集团。平日里不是北京开会,就是国内外巡视,或者是回田家湾修养,能安安静静地出现在楼顶花园的时间,几乎就会无一例外地穿上粗布衣衫,打理一下花园里的花花草草。尽管也知道这些花花草草有专业人员料理,可还是愿意在花园里忙活些什么。

    正如很多人针对田未仁标榜的“三年三大步,三年三个新台阶”的辉煌业绩,河州重机很多人有着不同的注解。三年三大步,一年大楼,一年广场,一年花园,也就是说田未仁留给河州重机的,就是一个三十三层的办公大楼,一个大到没边的辉煌广场,另外就是这楼顶的空中花园了。对此田未仁心知肚明,可却没有任何的反感,反而沾沾自喜,认为是他给集团一个全新的改变,一个全新的形象。

    不愿说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对花园太过钟爱,也太过上心了。当年建设集团办公楼的时候,还没有明确的想法,但在欧洲看到一家公司楼顶硕大的花园之后,就彻底迷上了那份优雅,那份透着贵族气质的高贵,不但将设计师请来设计空中花园,并且一同选址设计了公园的花园别墅,尽管为此付出了五千多万的真金白银,还是感觉值得,并深深地喜爱上了这两处地方。

    空中花园的确名不虚传,是建立在三十三层楼顶平台之上的,完全占据了楼顶的全部空间,并依照楼顶的格局巧妙地进行了布局。楼顶的三分之一位置建起了黄色琉璃瓦铺顶的豪华办公室,像一个浓缩宫殿从故宫移到了这里,完全仿照宫殿的形式采用全木质结构,布幔帷帐,粗大的廊柱上手工绘制的九转神龙自上而下,以及全木质雕梁画栋的顶棚,还有就是全实木用具。唯一现代的就是欧式的沙发、空调和各种电子设备,另外就是从地下室直通楼顶的专用电梯。

    除了宫殿样的办公室,屋外就是仿照苏州园林形制建造的花园了,亭、台、楼、阁一应俱全,错落有致地布局在阔大的楼顶,隐匿在绿植和花丛之中。由于楼顶的局限,这里没有高大的树木和植物,只能是矮化的绿植和花草,留下了一些遗憾。可没有明确的提示,还是会恍然觉得是行走在大地之上,而且有夹竹桃掩映的卵石甬道,更容易给人造成错觉。

    花园也有一部从底层的电梯上下,只是只能在花园里出入,也就是需要走大半栋楼的卵石甬道,才能走到办公室门口,相对于办公室的直通电梯,不但费时费力,而且很是麻烦。

    唐主任就是这样的感受,田未仁在楼顶办公室的日子里,他要不断地从三楼到三十三楼的来回跑,尽管这样的日子不但,但每回的折腾都像是催命一样,让他感觉是疲惫不堪。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还不如楼顶花园里的哪些骚蹄子,凭借着脸蛋和身体,就可以平步青云,就可以得到很多人一辈子也得不到的地位,真是不公平。

    每回唐主任都有这样的抱怨,而每回的抱怨都会在站在田未仁面前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也不知为什么,唯一的解释就只能是田总太严厉,或者说田总很少和颜悦色地对待自己。

    第一时间小跑着下到十七楼,气喘吁吁地推开王世安办公室的门,简单地说明情况后,又气喘吁吁地跟着王世安上到楼顶花园,送到田未仁身边后,看没有自己什么事了,才泱泱地回到自己的三楼办公室。

    唐主任觉得自己命苦,近一个时期尤其苦,苦不堪言。

第三十五章 莫名其妙(1)

    王世安等待这个时间,似乎已经太久了,而且已经不再期待了。

    田未仁急如星火地将自己从海南召回来,好像就是让他参加齐天翔组织召开的通气会,事后仿佛忘记了他的存在,不但没有单独交谈,而且能见面的时间也很少,往往是冷着个脸,一直持续了半个多月的时间,今天才想起他,想起他这个纪检组长。

    随着唐主任坐电梯上到三十三层,然后走楼梯上到楼顶,王世安觉得烦躁,也觉得像是觐见皇帝似的周张,心里却在暗暗地硒笑田未仁的自作聪明,到头来只会害了自己。由此也大致猜出齐天翔震怒的原因,作为省委常委的身份,全省屈指可数的几位顶级人物之一,这样电梯倒楼梯地走着去见一位企业负责人,这在官本位的社会体系下的中国,即使齐天翔的涵养再好,能隐忍不发也不容易。尽管这可能不是齐天翔震怒的全部原因,但却可以成为导火索,却是千真万确的。况且还有意躲着不见,这样的倨傲别说有事,没事也会埋下祸端。

    这么多年的低调和隐忍,使王世安对田未仁的嚣张,不可一世的狂傲,还有这些穷奢极欲的做法很是反感,骨子里觉得田未仁的做派和行为,不像是大型国有企业的领导人,倒像是农村的暴发户,肆无忌惮,胆大妄为,无所顾忌,不是缺乏思谋或智慧,而是内心的膨胀使得眼中已经没有了任何人,更不把党委和相关监管放在眼里,似乎自己的业绩,还有保护伞能够给他一切支撑。仿佛河州重机集团就是他可以随心所欲的自留地,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岂不知他只是一个过客,时间长短自己都不能掌握,这样的一切不过只是暂时的拥有,一纸调令都会化为乌有,又是何必。

    王世安自认为看多了这样的轮回,进入集团高层以后,高层领导走马灯似的调整,能在集团一把手位置安慰过度到退休的没有一人,往往是几年就是一次震荡,就是一场大换血,也就成为权利和利益的大洗牌。看的多了也就淡了,能做的就是保持中立,保持低调的姿态。

    这样想着走着,走上楼顶花园的时候,田未仁已经不再劳作,而是悠闲地坐在凉亭里品着茶,手里还拿着一把线装书看着。一身布衣,草帽、布鞋,显示出恬淡,希图表露出一些高雅。可在王世安看来,却处处透着虚伪和假模假式,也显露出浅薄来,别的不说,大冬天坐在凉亭里边品茶、读书,而且凉亭里边戴草帽,露怯不说,还滑稽。心里不禁硒笑起来。

    “世安来了,来,来,这里坐。”看王世安与唐主任走近,田未仁温和地开口打着招呼,而且站了起来,做着谦让的手势。

    田未仁平易近人的态度,以及脸上柔和的表情,还有温和的话语,都是破天荒的,也是几年来王世安很少见到的,尤其是亲昵的称呼,立时使王世安愣怔在了哪里,恍惚间竟然无言以对了。

    “愣着干什么,来,来。”田未仁依旧温和地招呼着,脸上的表情更加的柔和了,随即又对唐主任说着:“小唐,你先去忙吧,我与世安聊聊天。”

    王世安急速的调整着情绪,慢慢走进凉亭,在田未仁的示意下坐在了石墩上,谦卑地笑着,看着田未仁没有说话。

    “世安啊!这么些年咱们老哥俩还没有机会好好聊聊天,今天咱们交交心,也算是对党委和纪检组交交心。”田未仁慢慢说着,拿起紫砂壶缓缓地倒了一杯茶,“先尝尝我的金骏眉如何,咱哥俩慢慢聊。”

    “老板的红茶自然是不错的了,而且这个季节也就是金骏眉喝着合适了。”王世安端起面前的茶杯,祥装感兴趣地嗅了一下,夸奖着。像是夸着茶香,又像是夸奖着田未仁的举止。

    尽管有一万种猜测和疑惑,可坐在了凉亭里,没有些表示也是不行的,斟酌了许久,王世安也只能是借茶表示着赞许。不明白的地方太多,一时还真不好理解,只有先看看,抱定了主意,也就只是笑着恭维了。

    “假话,你老弟糊弄老哥呢!”田未仁不满地瞪起了眼睛,眼中迅即闪过一丝愤怒和不快,很快就转怒为喜地感慨道:“都是一般的金骏眉,难不成我的就能好到哪里吗?我不懂茶,也不是很喜欢喝茶,只是应景罢了。”

    “其实我也不懂茶,喝惯了白酒的舌头,哪里还能品出茶叶高雅的香味来,也只是凑趣的水平。”

    田未仁眼神的变化尽管迅速,还是被王世安敏捷地捕捉到,于是打起精神应付着。含沙射影的话语,既是自谦,也是暗讽田未仁的故作高雅的做作,都知道田未仁喝酒的嗜好,也知道他的底蕴,品茶这种雅事不是他这种村干部玩的玩意。

    “这还是真话,你我这种土包子喝酒行,喝茶就差点意思了。”田未仁明白王世安话里的意思,大度地笑笑,转开了眼神环顾着凉亭外的景致,自得地问王世安,“你看我这地方怎么样啊!”

    “好,真好!”王世安看田未仁转移了话题,知道他想说的还不到时候,还需要继续铺垫,就顺势夸奖着,“这个季节,这里却是绿叶花香,真是不错。”

    楼顶花园王世安尽管上来过很多次,但也都是匆匆沿着卵石甬道快步来往,只有奢华和铺张的印象。这次能够坐在凉亭里面环视,就是另一个感觉了,而且刚才就奇怪的严冬时节,这里却是绿意盎然的奥秘,自从坐进凉亭就有了大概的结果,现在看来就更明白了,可还是故作不解地说着。

    “露怯了吧!这么冷的冬天,这么高的楼顶,我老田就是有日天的本事,也没办法保证花红叶绿,关键还是要靠科学。”说着话田未仁站起身来,指着凉亭外边的假山和花柱,神秘地自顾自说:“知道这些错落有致的高高低低的玩意的作用吗?不是为了单纯地营造高低不同的视觉效果,而是为了更高的作用。”

    “看看这凉亭的柱子,还有这外面的地面,都是留有空隙的。”田未仁用力地拍打着身边的柱子,自豪地解说着:“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营造一个封闭的小环境,凉亭柱子和那些假山里面都有热风吹出,地面还有自动加热装置,可以自动调节楼面的温度,加上这些高处的热风,就形成了一个自然的环境,温度就可以保证花花草草的生存和生长,即使有冷口气也不怕。到了夏天,还可以喷淋降温,不至于烈日烤坏了植物,这都是国外先进的园林科技设备,就是先进啊!”

    说起这些园林设备的优秀来,田未仁似乎忘情地没有了任何顾忌,不住地夸奖着,赞叹着。只听的王世安目瞪口呆,也震惊不已,不是从田未仁亲口说出,他是说什么也不会相信的。这些先进的设备背后,一定是不菲的花费,还有常年的运行和维护费用,想都不敢想象,这些巨额的花费只是为满足一个人的需求,只是一个人的爱好和喜爱。这也就是国有企业,一切都是企业买单,也都有正常的名目,放到任何一个私营或民营企业,都是需要盘算和斟酌的,而在这里,不但堂而皇之地使用着,居然他这个集团高层都不知道,企业员工就更无从知晓了。

    面对田未仁自得的神情,王世安竭力忍住心中的震惊和不满,讪讪地笑着附和,却怎么也不知道该如何表示。

    也许是看出了王世安的尴尬和惊异的神情,田未仁突然觉得今天说的有些多了,也有些懊悔起来。可想到下来的设的局,还是觉得这些铺垫应该,而且还很有必要再加些火。

    想到这里,田未仁恢复了自然的神情,温和地看着王世安,伸手示意他回到茶桌边坐下,似乎漫不经意地问道:“你也回来也有十几天了吧!”

    “是啊!快半个月了!”王世安迎着田未仁的目光,老老实实地回答,心里明白这正式戏码就要开始了。

    “怨我了,这一段时间事情太多、太乱,忙昏了头,把你的工作安排的事都给忽视了。”田未仁忙不迭地道着歉,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王世安的脸庞。

    “不是已经安排了吗?让我协助省纪委刘劲风同志的调查工作。”王世安故作惊讶地回应道,随即满脸委屈地提高了声调,“我可是按照你的要求在尽力做的啊!一刻也不敢偷懒啊!”

    “忘了,忘了,全他妈忘了!”田未仁夸张地伸手拍了额头一下,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似的,“哪天在省纪委的通气会上是说过的,怎么就一点都记不得了,看我这脑子。”说着话,想一时来了兴致,缓缓地说:“这么些天了,老刘他们的调查工作还顺利吧!我们的配合工作还让他们满意吧!”

    “还说呢,通气会之后,我就没有见到他们的人,倒是主动给老刘打过几个电话,他都是在外边忙,似乎就不愿意再过多地说咱们这里的事。”王世安接着诉着委屈,而且还有意提高了声调,“也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我也不好问呢!”

    “奥,是这么回事?这倒是不应该啊!”田未仁从王世安委屈的话语中,似乎读出了不满,也有些激愤地说:“我们的好心没有恶意的啊!怎么能这样忽视几次纪检部门的工作热情啊!”

    “谁说不是啊!我这几天哪里也不敢去,手机也是二十四小时开着机,生怕耽误了他们安排的工作!可人家不领情啊!”王世安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仍然是埋怨带委屈地诉说着不满。

    “看来我们也要主动一些,可以先期做一些辅助性工作,必要时也可以寻求国家国资委和省国资委纪检委的帮助指导,毕竟我们也是一级党委纪检机构,反腐肃贪也是我们自己的事情。”田未仁一口气说出这么多,随即征求着王世安的意见,“你看呢?”

    “我也是这么想,只是没有由头咱们也不好另起炉灶,毕竟人家的调查还在进行阶段,没有结束之前咱们还真不好有什么作为。”王世安似乎束手无策了,看着田未仁的眼神也是无奈的神情。

    田未仁看着王世安的神情,心里暗暗地骂着他老滑头,说出嘴的话却温煦和善,“你顾虑的也有道理,但面对企业出现的贪腐问题,咱们没有个态度也不像话,我看这样,你抽时间到省国资委,也可以到北京,像咱们的主管纪委做一个专题汇报。毕竟年关将至,集团出现这样严重的问题,久拖不决是会影响绩效考核的,这可是关系到集团几十万人的收入问题的,不是小事。”

    “行,既然是老板安排的,我这一两天就去办。”王世安爽快地答应着,满口应承,知道田未仁需要这个。

    “这不是咱哥俩商量的事情吗,可不是我的什么指示。”田未仁神情严厉了起来,不满地数落着:“倒不是我老田不敢担当,只是近来我身上的事太多了,还是少揽一些的好!”

    “我明白,明白,只是随口说说。”王世安看田未仁有些不高兴,赶紧改口道:“这就是我们纪检组的事情,正好年终了,有些工作汇总也要向省国资委通气,还是要走动一下的。”

    “这就对啦,咱们也要主动工作,主动汇报,争取变被动为主动嘛!”说着话,田未仁拿起身边一个文件袋,随手递给王世安,似乎漫不经心地说:“这是通过不同渠道汇总到我这里的一些举报材料,有些是匿名举报,抱歉就不让你看了,你去省国资委时顺便带过去,也算是你们纪检组的一些工作成绩吧!”

    王世安接过文件袋,掂量着分量,觉得沉甸甸的,估计里面东西不会少,针对哪个方面的却很难判断,而且不让看的目的,也是想利用他的手传递一些东西而已,更是希望能利用他发出一点声音,只是始终搞不明白是,为什么是现在,而不是刚开始的时候。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原因,只是难以明晰看到罢了。

    “同样的材料,也已经以集团纪检组的名义,寄到了国家国资委和中央纪委,还有一些相关的新闻单位,估计近期会有人找你核实情况,到时候你配合一下就可以了。”

    王世安还没有表态,田未仁就直截了当地说出了全部内容,看到王世安眼中闪过的惊异和不满的神情,田未仁就大度地呵呵笑着说:“原来是要征求一下你的意见的,可考虑到一些不便说的因素,一直拖了这么几天,实在是不得已啊!”

    “你觉得合适就行了,一切都按你的意思办就是了。”王世安强压着心中的不快,讪讪地说。

    没有经过他本人的同意,甚至在自己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利用自己的名义向上级机关反映问题。这么严重的越权行为,田未仁竟然就是这么轻描淡写的解释,低级和明目张胆的做法背后,说轻了是完全没有把他王世安放在眼里,说重了就是习惯了一言堂的办事风格,根本就不考虑任何的方式方法,只要自己认为应该就是了。这样的家长做法之下,民主集中制,监督监管,都是一张白纸,一堆废话。

    “看看,说是这么说,你老伙计还是在意了不是。我不是已经解释了吗?一切责任在我,你就不要想那么多了。”

    田未仁看出了王世安的不满,也知道他会有这样的反应,可却根本不在意他会有的反应,只是告知他就是了。听着王世安不软不硬的回应,以及眼中的不快和不满,田未仁眼中泛起了一丝愠怒,说着话,眼睛直直地看着王世安,严厉中开始透出逼视的意味。但很快就恢复了原来的温和,由衷地说:“这一回来介入案件,你今年的绩效会受到一定影响是肯定的,我是这样考虑,今年的绩效奖金还按年初制定的办法来,至于明年的情况,还要看省纪委工作的情况,只要我老田还能说了算,就一定不会亏待你老伙计。”

    “谢谢田总的安排,我没有那个意思,你想多了,只要的为了集团整体工作,怎么做都是合适的。”王世安迅速调整着情绪,顺应着田未仁的口吻淡淡地笑着补充道:“都是为了工作,我又怎么会在意个人得失呢?”

    王世安的表态渐渐缓和了略显紧张的气氛,田未仁的面部表情也明显松弛了下来。看到这种情况,王世安没有等田未仁表态,就赶紧试探性地说:“你很忙,如果要没有其它的事情,我就先回去准备准备。”

    说着话王世安站起身来,他要尽快离开这里,似乎这里的一切使他压抑,也使他不快,他需要时间冷静冷静,很多事需要想一想,更需要平静一下心中的激愤和郁闷。

    “有个事忘了告诉你了。前几天我让李敏从加拿大给你美国的儿子汇去了几万美金,孩子在外边,处处需要花钱,不能抠的太狠了。”田未仁叫住了准备转身离去的王世安,似乎是突然想起来一样漫不经心的说着,话语中处处透着朋友般的亲密,柔和的眼神里也有着深深的责备,就像是随口说闲话一样,“李敏办完,告诉了你们家付俊玲,可能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你。”

    “谢谢你的好意,我还真不知道这事。”王世安惊讶地看着田未仁,他知道田未仁此举的意图,看着田未仁眼神中居高临下的傲慢,以及柔和的神情中透出的轻蔑,似乎明明白白地含着吃定他的自信,王世安觉得心中的激愤越发强烈了。

第三十六章 莫名其妙(2)

    这样的情绪直到回到自己十七层的办公室,也没有完全消散,反而更加的强烈了。田未仁今天的所作所为,似乎都有着明确的暗示意味,他王世安必须站在田未仁一边,没有任何的其他可能,要么是狗一样忠心耿耿地卖命,得到属于自己的骨头。要么是被迫地出卖良心,结果还是要卖命,选择权不在自己手里,所要做的就是听话和卖力,其他的都在田未仁手心里掌握着。王世安觉得自己深深地陷在一张网里,无论怎么挣扎都难以挣脱,只会越挣扎束缚的越紧,而且田未仁的表态或收买的行为本身,也只是利用自己的意思,毕竟能够联系外界或发出不满声音的,纪检组还是一个有些分量的平台。

    想到这里,王世安重新拿起放在办公桌上的文件袋,一路从楼顶花园走来,都是在猜测这里面可能有的内容,而从田未仁神秘的做法似乎也更加深了王世安的疑惑。这样的东西以他们纪检组的名义寄送北京,并嘱咐他直送省国资委,而不是近在咫尺的省纪委,或者是齐天翔,直觉告诉他,这里面的东西一定与省纪委有关,或者还直接关系到齐天翔。这样想来,王世安越发觉得手里的文件袋的分量了。

    瞬间的判断使王世安紧张了起来,从他们这个部门送到北京或省国资委的东西,是关于省纪委或齐天翔的,而且是直接送到省纪委的上级单位中纪委,这分量和风险无论从那个角度看,都不能等闲视之。属实当然最好,为上级单位呈报线索材料,自然无可非议,可越级上报的风险依然存在。如果不属实,或者其中有不属实的材料,那么诬陷的责任,以及道听途说或混淆视听的责任,就需要纪检组和他王世安承担,而且没有任何的退路,尤其是在自己不知道具体内容的情况下。

    这些担心和不安很快占据了王世安的内心,此刻的他已经不是郁闷和不满,而是担心和紧张了,为自己,也为省纪委和齐天翔。对于齐天翔,他到并不是过多的考虑,一则不是很熟,二则相信这些东西不会对他产生过多的伤害,这来自于他对齐天翔本人做派的判断,还有就是这位政治新星背景的深厚,这样的的诬陷还是难以伤到他的皮毛的。可似乎还是要给他提个醒,有个防范还是好的,可面对封的严严实实的文件袋,王世安真是束手无策了。

    “拿着这么一个东西在手上,是觉得托着一个宝啊!还是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炸药包?”

    随着话音,唐主任大大咧咧地走到王世安面前,嬉皮笑脸的神情充满揶揄,也很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直截了当地说着:“别看了,能看出话来也好啊!”

    “你这大主任怎么到我这个小庙来了,不怕老板临时召见找不到你吗?”王世安吃了一惊,不知道唐主任是什么时候进来的,而且也有让他看穿内心的窘迫。短暂的不安后,只好戏谑地回应着:“小心天威难测啊!”

    “球,我怕他个球,已经被甩到二股道了,还能把我怎么样?”唐主任依旧大大咧咧地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接过王世安递来的烟点着,不屑地大声说:“还敢把我也弄去当勤杂工,打扫卫生不成?”

    “你老弟当然不至于,可真被弄到二股道上,再想翻身就难了。”

    王世安眼中瞬间闪过一丝不快,似乎唐主任的话直接影射他王世安怂包软蛋,都知道黄萍是他大师兄的女儿,可看着这姑娘遭受这么大的羞辱,不但没有任何的表示,就跟没事人一样。可随即就明白了唐主任只是无心之举,黄萍不但是他王世安大师兄的女儿,还是他唐主任觊觎很久的盘中菜,还不是一样被田未仁轻易吃掉了,而且还像垃圾一样扔掉了,他不也就是发发牢骚,还能实质性地做些什么。

    “自从上回老板回来见到我喝酒,大发了一顿雷霆之怒后,我就没有什么机会了,尤其是李婷那个骚蹄子当上副主任以后,楼顶花园就没有我的位置了。”唐主任眼中闪过一丝愤怒,心中也是无尽的懊悔,说出的话却是酸溜溜的:“看着吧,看他们会有什么好下场。”

    “不用担心,吉人自有天相,你老弟不至于。”王世安柔声宽慰着唐主任,心里却是快意和抑制不住的兴奋,也是对眼前这小子的骄横跋扈暗暗得意。

    唐主任这小子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哪天喝完酒会河州重机集团,真是以为田未仁不会回来了,就假模假式地回到楼顶花园,而且大大咧咧地躺到田未仁的卧室大床上,美美地酣睡着。这在以前也是很正常的现象,每天上班一到集团,唐主任就径直到楼顶花园待命,这里尽管没有他的办公室,可宫殿办公室那么大,哪里没有他办公的地方,何况大大小小几间秘书的办公室兼卧室,哪里都可以栖身。田未仁不在的时候,豪华奢侈的办公室就自然成了他的地盘,包括田未仁设在办公室里面的临时卧室,更是他酣睡或小憩的所在。

    可无事不凑巧,也就是他酣睡的时候,田未仁匆匆地回到办公室,而且立即大发雷霆,黑着脸一通臭骂。

    “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你算个什么东西?别给你脸不要脸,想干干,不想干马上给我滚蛋!”说着骂着,眼里是轻蔑的神情,恨不得伸手打他一顿才解气,“真以为有人能够保护了你,在这里还没有你撒野的份,往后就老老实实地呆在你的办公室里,不叫你不要到这里来,看着你就烦。给我滚蛋!”

    正在酣睡的唐主任立时被田未仁的震怒惊醒,酒也吓醒了大半,低着头大气不敢喘一下,直到田未仁骂够解气,才乖乖地回到三楼的办公室。自此不是田未仁召见,再也不敢擅自到楼顶花园上去,可对这样的变故,不是反思自己的错误,反而认为是李婷的上位夺了他的宠,心中更多了一些怨恨,也时时到王世安这里,诉苦说委屈,似乎只有到了这里,才能找到自满和高人一等的感觉。

    “不过还是别大意,老板那里一旦有事找不到你就麻烦了。”王世安关切地对唐主任说着,其实是想将他支应走,好静下心来想想自己目前烦心的事。

    “老板不会找我的事,他自己现在一脑门子官司还理不清呢,哪有时间找我的事!”唐主任继续大模大样地说着,翘起的二郎腿慢悠悠地晃着,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情。

    “怎么一脑子官司,今天看上去心情不是挺好的吗?”王世安不解地问。

    “那都是做给你看的,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呢?”唐主任瞪起了眼睛,似乎有些不满地看着王世安。

    “什么事啊!我是真不知道,上午一到办公室,还没有喘口气,就让你拽到楼顶花园了,这不刚回来,我知道什么啊!”王世安看着唐主任,委屈地大声诉着苦,似乎要从唐主任的脸上看到什么。

    “看来你是真不知道了。”唐主任看着王世安着急的神情,方才确定他不像是做戏糊弄自己,就卖弄似地夸张地说着:“出事了,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集团又谁给抓了?怎么上午大楼里这么平静啊!不应该啊!”王世安从唐主任夸张的表情上判断,可能真的有什么事发生,但还是疑惑怎么一点端倪和苗头都没有。

    “不是集团,是李浩杰,李浩杰的金鼎娱乐中心出事了。”唐主任急切地说着,由于事关重大,他也顾不得表演了,“昨天晚上李浩杰的金鼎娱乐中心被抄了,李浩杰也被抓了,老板估计昨天晚上就知道了,你没注意到老板的脸上的神情,还有眼睛里的血丝吗?估计一晚上都没有休息好!”

    “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呢?”王世安坐不住了,焦急地站了起来,眼神里充满了疑问和不解。

    “昨天晚上零点开始的清理行动,据说是省公安厅牵头组织的清网行动,而且是武警实施的行动,还有几个娱乐场所也被清理了。”看着王世安疑惑眼神中的疑问,唐主任也站了起来,信誓旦旦地强调着:“这是我的一个内线早上才告诉我的,千真万确,一点没有虚的。”

    “我相信,绝对相信。”王世安伸手按在唐主任的肩膀上,示意他坐下说,接着递给他一支烟,点上后才缓缓地说出自己的疑问,“可上午老板怎么那么平静,还破天荒地请我喝茶,而且还给了我这么个东西,难道就真的不着急吗?”

    “他着急又有什么用,别说是大早上的,就是上午这个时间,也不是说这个事的时候,有职有权的人这个时间不是在组织会议,就是在参见会议,谁有时间听你说这个事,又有闲心处理这个事?不到下午,什么事也说不成,更别说处理了。这个时间与其自己瞎想和生闷气,还不如跟你瞎扯逗闷子呢!”

    唐主任打起精神津津乐道地卖弄着,怎么也掩饰不住幸灾乐祸的兴奋心情,随即就似乎想到了什么,慢悠悠地说道:“给你这些东西,估计是老板准备反击了。毕竟这大网已经从集团烧到了他身边了,再没有点动作就太被动了,李浩杰知道的东西太多了,可比周魏二位的危害大多了。”

    “说的也是,金鼎娱乐中心的问题太明显,都是摆在面上的东西,怎么也比集团的事情好查一点,所以也能牵出更多的事情,确实不能大意。”王世安已经恢复了平静,想着说道:“要不是你说的这件事,我还奇怪老板怎么弄了这么一包东西给我,还让我亲自送到省国资委去呢!”

    “那就送去好了,有没有用还不一定呢,靠这些背后打小报告能整倒省纪委和齐天翔,也想的太简单了。”唐主任不屑地说着,似乎打心里看不上田未仁的伎俩,“也不看看齐天翔是什么人,别说人家身后站的人,就是他本人如今的势头,咱们的老板也不掂量掂量,够个吗?”

    “里面什么东西我都不知道,怎么送啊!“王世安不关心唐主任话里对田未仁的蔑视,只关心自己手边这些东西,说着话拿起文件袋晃了晃,自嘲地说:“我送到省国资委,人家要问什么东西我怎么回答,人家要当即大开,与我讨论文件袋里的问题,我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难看吗?”

    “那还不简单,打开看看不就行了吗!”唐主任撇撇嘴,似乎是笑王世安的愚顽不化,直截了当地说:“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有目的地把不利于自己的东西挑出来,或者给涉及的人暗中透个消息,不说得到什么实惠,送给人情总是不错的吧!”

    “这可不行,一旦被发现就说不清楚了。”王世安将文件袋护到胸前,似乎唐主任会抢走一般小心,而且唐主任怂恿他打开看的几种好处,仿佛说中了他内心的隐秘一样,脸立时涨的通红,语音也变得结结巴巴的了,“这真的不行,不行。”

    “谁能知道你打开看过。”唐主任不怀好意地看着王世安,一脸坏笑地出着主意,“老板交给你做了记号吗?像中世纪的欧洲烫了封口火印吗?省国资委知道封口什么样吗?别说是打开看看,就是换个文件袋,又有谁会知道,这就是所谓的‘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到了这个时候,王世安终于恍然大悟,也明白了唐主任巴巴地随着自己屁股过来的原因。说明当时田未仁给他这个文件的时候,唐主任不知躲到哪里偷看着,或者他与田未仁的谈话内容,也被他一句不拉地听了去,因此对这小子的阴险更加厌恶,也更加小心。

    “这真的不行,不但违背组织原则,也违背我做人的准则。”

    王世安突然下了决心,即使是为了封住唐主任的口,也不能打开这个文件袋。他知道唐主任很关心这里面的内容,或许是好奇,或许是受人所托。一旦打开,不但很多内容会很快传播开来,而且也可能会传到田未仁耳中,哪样就太被动了。

    唐主任对王世安的拒绝,很是不甘心,想着该怎么样劝解他就范。正准备开口,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拿起来一看大吃一惊,赶紧接了起来,听了一会后关闭了电话,夹着眼睛对王世安说:“你真是料事如神,老板真有事召见。”

    “你先过去忙吧,哪天有时间了咱们哥俩好好喝喝。”王世安看唐主任焦急的神色,就催促着他快走。

    “好的,再约,再约!”唐主任说着话,一刻也不敢停,匆匆忙忙地挥手作别,晃动着肥胖的身躯快速离去。

    看着唐主任匆匆忙忙离去的背影,王世安好像终于想明白一样,认真地看了看茶几上的文件袋,打消了好奇,决定立即送出去,就像唐主任说的那样,不管是香饽饽,还是炸药包,就不应该在他手上停留。同时也想好了下面的举动,他还是要尽量与齐天翔沟通一下。

    不管是做人的良心,还是工作的衔接,他都觉得应该这么做。

    那一刻,王世安心中的担心减少了,渐渐升腾起一股神圣的庄严感,一直持续了很久。

第三十七章 香草有毒(1)

    “齐书记啊!你可真难见啊!”

    说着话,一股浓浓的香水味扑鼻而来,将正眯着眼小憩的齐天翔的睡意赶跑了,睁开眼看到一个靓丽的身影全力摆脱着井倩的阻拦,快步走到了齐天翔的病床前。

    “算了,算了,小井。”齐天翔宽厚地制止着井倩的努力,半是说情半是调侃地转向李玫瑰笑着说:“人家是无冕之王,你这医院的探视规矩是限制不住人家的。都是老熟人了,就破例让她坐一会吧!”

    说着话温煦地笑着,示意李玫瑰坐到客厅沙发上,慢慢地起身走了过去,拿起茶杯要给李玫瑰倒茶,被井倩伸手拦住了。

    井倩似乎还是不十分高兴,可还是麻利地倒了杯茶放到了茶几上,又回身将齐天翔的茶杯端来,递给齐天翔,然后走回病床边将被子叠了起来,整理了一下床单,看了齐天翔和李玫瑰一眼,转身离开病房,并轻轻地掩上了房门。

    井倩一系列的动作,连贯又娴熟,而且动作和身姿都一样轻柔,像是正常的工作,又像是表演,表情专注而柔和,简单的几个动作,却让李玫瑰看的走了神,直到井倩走出房间,才由衷地赞叹道:

    “真是天神造化,白衣天使尽职敬业,高干病房窗明几净,齐书记真是好福气啊!”

    “住院也是好福气?”齐天翔呵呵笑着摇了摇头,对李玫瑰不合时宜的溜须附和不以为然,“要不,你也来住几天试试?”

    “看你。你这当哥哥的,净拿妹妹开心。”李玫瑰娇嗔地瞥了齐天翔一眼,脸上瞬间蒙起了一层羞红,也觉得话说的不合适,眼中射出的却是轻浮和柔媚的神情,肆无忌惮的看着齐天翔说:“你这里太不好进了,小护士那么负责任,怎么说都不行,还非得硬闯不可。”

    “再难进你不也进来了吗?”齐天翔竭力压抑着心里的不快,淡淡地说:“刚下飞机吗?怎么不休息一会?”

    “这不刚下飞机就直接来看你了,都忙死了,哪有休息的时间啊!做我们这职业的,不是过劳死,也得是累死。”李玫瑰夸张地诉着苦,喋喋不休地说着:“这下来就得到电视台对稿子,然后去广场走一下台找找感觉,晚上还得与方方面面的领导吃饭应酬,饭后还要抽时间与导演谈晚会细节的修改,分分钟都能把人累死。”

    齐天翔默默地看着李玫瑰夸张的讲述,诸多苦不堪言的事情,似乎言外之意听出的不是抱怨,而是炫耀。说来说去还是很享受这样的风光,登堂入室的虚荣生活。对于他们这些跨界于新闻和娱乐的所谓名人来说,新闻人的骄横傲慢,娱乐人的矫揉做作都集中在他们身上,无冕之王的光环似乎都映照在他们身上,自信满满、自得满满,似乎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他们进不去的门,没有他们见不到的人,只要他们愿意,什么都可以。他们眼里没有规则,因为他们就是规则的制定者,只要有充足的理由,什么都可以办到,或者只要有自己的冲动,一切规则都得给他们让路,似乎所有的媒体和众多的粉丝,就是他们强大的后盾,他们就是全部,代表了正义、公理、道德,其实这都是职业带来的凌驾于一切的自信,也是自我感觉造成的错觉。

    这种倨傲和自信,齐天翔似乎在李正的眼中和脸上看到过,可李正作为纯粹的新闻人,加上修养和自身的内敛,多少还不至于太过张狂,而李玫瑰的表现就不同了,只有炫耀,而没有内敛和控制,这不是她不想这么做,而是不懂或不知道该怎么做,就像她们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走红一样,也根本不知道花瓶与花盆的区别。

    齐天翔没有接李玫瑰的话茬,明白自己也将成为她下来津津乐道炫耀的一个由头,估计介绍到自己的时候会是一下飞机就把省委常委约见,省纪委书记的名头是不会出现了,太过敏感,也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看,看,看,我这说着说着就说远了,把正事都差点给忘了。”李玫瑰看齐天翔的眼神淡淡的,也没有接她话的意思,就知趣地收住了话头,拿起脚边的一个纸袋,故作神秘地说:“猜猜我从北京给你带什么好东西来了。”

    “猜不着,不会是前门楼子或八达岭长城吧!”齐天翔调侃地说着,这样直白的玩笑似乎才契合现今的气氛。

    “我可没有这么大本事,这是你老同学托我给你捎的东西,看看吧,这么远捎两瓶酒,你们男人啊,都是酒鬼!”李玫瑰说着话,风情万种地飞了一个妩媚的眼神,似乎含着无尽的娇嗔和责备。

    “酒是好酒啊!可惜没有老同学这个酒鬼作伴,这酒也喝的没味了。”齐天翔早就看出了李玫瑰提着的东西,接过纸袋,轻轻放到茶几上,拿出其中一瓶,看着酒瓶的样式和年份,似乎是轻描淡写地说着:“猴子还是够意思,上回来喝了我两瓶好酒,这又给我送回来了。不错,不错!”

    “这个老侯也真是老了,下个三层的楼梯就能崴了脚,而且还摔破了脸,脸上贴了块大胶布,也在医院里躺着,看来也真没用了。”李玫瑰说着猴子的事就不由心中不满,神情立刻变得烦躁,“原本说好了我们一起过来的,这下可好,自己摔伤了不说,还宣布退出庆典策划和现场讲演,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估计是老了,糊涂了。”齐天翔附和着,心里很为猴子的明智和机敏高兴,尽管以这样的方式离开,有些牵强,可还是无可非议,“静静养几天吧!”

    “也只能这样了,这个死老侯!”李玫瑰恨恨地说着,脸上又恢复了娇柔的神情。

    齐天翔还想再说些什么,看到井倩推门进来,意味深长地笑了,知道这是要逐客了,就静静地看着井倩飘飘地走过来。

    “齐书记,该给你检查身体了。”井倩看也不看李玫瑰,径直走到齐天翔面前,平静地说着,伸手搀起齐天翔,就要往外走。

    “你自己再喝会茶,我这是身不由己啊!”说着话就势要跟着井倩离开病房。

    “我这正好也要走了,下来的事情要忙死我了。”李玫瑰看看腕上的手表,夸张地惊叫着,站起身就要走。

    “那就让井护士长代我送送你,谢谢你来看我,回去代我问猴子好!”齐天翔微微笑着,客套地目送李玫瑰出了房门。

    回过身来,齐天翔定定地看着茶几上的两瓶酒,觉得这酒送的不简单,想了一会走回到床头,拿起手机,给猴子发了个短信:“悬崖勒马,善莫大焉。美酒佳人,水月镜花。谢过!谢过!”

    猴子的短信很快就回复过来:“樵夫垂钓,姑娘说媒。天高地远,孤烟冷关。要得!要得!”

    看着猴子的短信,齐天翔微微地笑了,也明白了猴子短信中提醒的意味,心里觉得暖暖的。

    “你还高兴呢,这个女人太不懂规矩了,都给她说了你在休息,可她还是直直地往里闯,拦都拦不住。”井倩送走了李玫瑰回到病房,看着齐天翔微微的笑,以为是笑她的认真,有些不高兴地嗔怪着,可似乎并没有真生气,眼神里还是蕴满柔柔的温情。

    齐天翔回避着井倩的眼神,呵呵笑着说:“不能用常理来衡量这些所谓的明星大腕,在她们眼中和心中是没有规矩可言的,只要她们愿意,上帝都得给她们让路。”齐天翔说着话有些激愤,略微有些不快地说着:“别说是你这省立医院的高干病房,就是省委省政府大院,也不一定能够拦得住她们,唯一能让她们老实的就是武警战士。”

    “看来你也明白啊!下回再来我就硬拦住她不让进。”井倩赌气地噘着嘴,不甘心地说着,随即转换了口气,柔声说:“你还是抓紧时间休息一下吧!一会还不知道谁会来呢?”

    齐天翔满意地看了井倩一眼,很是赞赏她的细心和善解人意,眯着眼想了一下幽默地说:“谁会来呢?不会有人来的吧!”

    “你就骗鬼吧!”井倩瞥了齐天翔一眼,微微笑着提醒,“还是躺下吧!我先出去,有事再叫我。”

    齐天翔笑着点点头,心里明白下来谁会过来,而且要来的一定会来。齐天翔看看墙上的挂钟,不过三点多疑的,似乎时间还很早,就想着应该做些什么。

    齐天翔渐渐适应病房这个地方了,甚至有些莫名的喜欢的情绪。尽管闫丽每天几次的跑不太方便,而且也累的老太太和贝贝及嫂子来回地跑,心里有些愧疚,可在这样的环境里隐身还真是不错的选择。

    说是住院,其实不如说是宾馆休养合适,宽大的病房洁净敞亮,很像一个方正的空间进行了不同的功能划分。除了病床那边有些医院特有的设备和标志,其余的布置就像宾馆的豪华客房,也更像一室两厅的公寓。除了进门的病床表明了房间的属性,其余的空间都竭力营造家的氛围,也就是以方便为主。客厅里沙发不是一组,而是几组沙发围成了一个会客区,形成了一个相对独立的空间,墙上悬挂着几张精致的山水画,与客厅角落摆放的鲜花共同营造着温馨的气氛。与客厅相对应的是餐厅和简单的操作间,有电磁炉、热水器等厨房用具,可以加热一些简单的食物,当然也可以烹制复杂费食物,只看各自的喜好。洗手间宽大舒适,一应洗漱设备俱全,与家居生活的需求极为接近。

    齐天翔当然知道,这样的病房设施与行政级别是密切联系在一起的,也就是有什么样的级别,就会是什么样的病房设施和布局,不是所有的高干病房都这么宽大豪华,也不是所有的人都能享受这样的贴心关爱和精心呵护。多年来的官本位思维处处体现在日常生活当中,住房按职级,坐车按级别,医疗更是细致入微地体现着这些,这似乎已经不是齐天翔的喜爱或憎恶能够改变的事实。

    此刻的齐天翔也没有时间和心情去改变这些,只是尽力利用这里提供的环境,为下面的工作布局谋划,心里很感谢医院和井倩的通融和提供的方便。除了刚开始的几天医生和护士比较紧张,看护的也很严格和规范,随着齐天翔身体的逐渐恢复,特别是近几天来,也就是静养的事情,渐渐宽松了不少。其实医院和齐天翔心照不宣,都知道齐天翔为什么住到这里,也知道为什么住了这么些天,只是都可以回避实质性的问题就是了。

    看护的宽松,并不表示齐天翔就可以随便外出,除了花园里的散布,个人物品,包括衣服,还是被严格地管理着。

    齐天翔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更对住院有着自己的打算,方便来往是一个方面,藏锋更是主要的原因,不能随意的走动,那么他的行踪和言行就成为很多人关心的问题,而且齐天翔也明白,省纪委机关并不是完全的净土,只是不愿触及这个敏感的神经罢了。因此躲进医院,不失为一种无奈,更是一种以退为进的策略。

    毕竟是一盘大棋,布局和谋划需要高度的精细,要谨小慎微,更要思虑周详,一着不慎后果不堪设想,这需要有足够的耐心,更要有一定的智慧。这是必须,也是关键。

第三十八章 香草有毒(2)

    齐天翔静静地坐在松软的沙发里,尽力调整着思绪,可一想到工作的事情,就突然产生了抽烟的冲动,就站起身走到病床边的床头柜里寻找,可却失望地放弃了,又快步走到窗前的花瓶里翻找,也是一无所获,随即走到餐厅的消毒柜里,做着不停的动作,可还是没有意外的惊喜。

    几个藏烟的地方都没有找到需要的香烟,看来小护士们搜查的功夫已经炉火纯青,不禁暗暗钦佩,可越是找不到就越是着急,心中想要吸烟的**,更是火苗般燃烧的越发炽烈。齐天翔苦笑地摇着头,走到病床的被褥下,做着继续的努力。

    “找什么呢?床铺整理由我们护士负责,可用不着您亲自操劳。”

    轻柔的质问低沉清晰,而且还暗含着揶揄,以及不怀好意的得意。齐天翔不用回头就知道谁站在身后,只能无奈地直起腰,转过身来,干渴着尽力掩饰着尴尬,讪讪地笑着迎向井倩的目光。随即看到站在井倩身边的刘劲风,似乎更加的尴尬,就详装不快地瞪了井倩一眼,想回应些什么,张了张嘴还是放弃了。

    “瞪我也没用,净化病房环境,保证住院病人的身体健康,是我们的职责,也是天经地义的义务。”井倩迎着齐天翔的眼神,回应了一个更为严肃的神情,“你就藏吧,只有你想不到的地方,就没有我们找不到的私藏物品,哼!”

    说着话,井倩气哼哼地示威着,脸上还是得意地笑着,转身慢慢地离去,随手关上了病房的门。

    “老将军遇到了美佳人,斗智不行,斗勇更不行。呵呵!”刘劲风在井倩飘飘然离去之后,不由感叹地戏谑着:“老革命终于遇到新问题了,管制的滋味不好受啊!”

    “你也别幸灾乐祸,有机会也让你体验体验。”齐天翔狠狠地瞪了刘劲风一眼,笑着示意他到沙发上坐,缓缓地说着:“只能说是秀才遇到兵,不在一个等量级。豆腐掉到灰堆里,急不得,拍不得,更打不得。”

    “说得也是,美女佳人娇嗔轻呵,无情也有情,无意也有意啊!”刘劲风似乎醋意十足地调侃着,摇头晃脑的样子得意而兴奋。

    “你喜欢这口?哪换你来试试?”齐天翔知道刘劲风肚子里的坏水,也知道这家伙跟闫勇一样,都只是嘴上功夫了得,自律和底线还是有的。说着话,齐天翔祥装不耐烦地伸出手去,瞪眼呵斥道:“别废话,拿来!”

    “什么拿来?我欠你钱吗?好像没有吧!”

    刘劲风眨巴着眼,故意装作迷糊的样子,可随即就笑了,不再逗齐天翔着急。利索地从口袋里掏出香烟和打火机,拿出一枝来递给齐天翔,打火给他点上,然后自己也点上一支,慢慢吸着。眼睛却四处梭视着,最后目光定格在沙发下面,从另一个口袋里又掏出了一包烟,站起身试探着弯腰放在沙发下面,又站远了看了看,才拍拍手从嘴唇上取下一直叼着的烟,自信地笑了。

    “这就差不多了,估计一时半会能够对付一阵。”刘劲风满意地说着,补充着,“这藏东西就像捉迷藏,首先应该分析找宝藏人的心理,想他会在哪几个方面寻找,然后就可以设计藏宝的地方了,这样既不会露馅,也可以保全自己。”

    “很有心得嘛!看来与嫂夫人这几年的斗智斗勇收获颇丰,简直已经达到专家级别了。”齐天翔戏谑地调侃着,不相信地看着沙发底下,似乎怀疑刘劲风的手段。

    “失败是成功之母,所谓吃一堑长一智,只要总结经验教训,总是能够不断进步,并最终战胜敌人的。”刘劲风呵呵笑着,看着齐天翔调侃话语中怀疑的眼神,自得地说:“你一定会这样想,这老刘藏的什么啊!沙发底下能藏得住东西,一拖地不就全露陷了。这也就是心理研究的好处,找宝藏的人会很自然地这样认为,这么低级的失误谁也不会犯,谁会把东西藏在拖地就能拖出来的地方,可这恰恰就是问题的关键所在,找宝藏的不敢低估藏宝人的判断,因此就给低级失误一个高级的成功机会。至因为会这样,是两个人都在一个思维程式里,藏宝的会注意拖地的细节,不会藏宝在此,找宝藏的也自信不会有低级失误存在,忽视了这样的所在,这就有了空子可以利用。”

    刘劲风看着齐天翔,笑着总结着:“关键不在藏在哪里,而在于怎么藏。放在沙发底下自然可以拖出来,可在拖把的死角呢,是不是就万事大吉了。”

    “灯下黑。”齐天翔脑海里突然就闪过了这句话,不由深深地看了刘劲风一眼,陷入了沉思。

    刘劲风知道齐天翔想到了什么,就自顾自静静地抽着烟,默不作声地等待着。这几年刘劲风与齐天翔接触的还算多一些,除了工作上的正常交集外,闫勇的老战友,也让他们多了一些亲近的可能。另外还有齐天翔行政学专家的身份和学识,使得同样接触经济领域和工商业较多的四室主任,有了更多接触和请教的机会。只是齐天翔很是低调,不但对请教之类的客套不接受,更是不过多参与问题之外的案件,只是就事论事,不牵扯过多的领域和问题。

    几年的接触下来,齐天翔给他的印象,除了满腹经纶的青年学者,还是一个个人修养和控制能力很强的人,行事低调且思虑很远,见识很深却从不夸夸其谈,从来都是听得多说的少,尽管也能时时看到他诙谐幽默的谈笑,可那只是应景的外表,实际却掩饰着他谨言慎行的本质,但却能时时感受到他身上的正气和正直,已经勇于担当的勇气,尤其是从研究室变身书记之后,很少看到他长篇大论的说教,倒是能时时得到他无微不至的关怀,以及平易近人的谈吐和交流,尤其是这一个时期以来,接触的多了,交流的也多了,使得刘劲风心里渐渐升起一些钦佩的情绪,也喜欢与他共事。

    同事、伙伴到领导的转换,刘劲风没有觉得有什么异样,也没有觉得心里有很大的障碍,只是觉得个人际遇不同,得到的结果自然不同,很自然,也很正常。

    齐天翔猛然觉得自己走神了,赶紧收束心神,温和地看着刘劲风,平静地说:“说说情况吧!”

    上午的时候刘劲风打来电话,齐天翔就知道刘劲风有事要说,不然作为一个单位的同事,尽管有上下级的关系存在,但还是没有必要提前预约,甚至郑重其事地请示。齐天翔猜测,刘劲风一定是遇到什么难处了,不然不会这么一个方式请求见面。作为齐天翔对他的了解,一个老纪检监察干部,几十年丰富的工作经验,以及部队造就的耿直和精干的品质,是不会有什么难事让他如此的。很快齐天翔就想到了其他方面的因素,包括诱惑,阻力,压力等等,这是很考验人的耐力和承受力的,而且来自于外界的情况不多,大多来自内部,很快齐天翔眼前就浮现出一个精干的面容。齐天翔不愿多想,只是淡淡地启发着刘劲风,想亲口来听听他的说道。

    “怎么说呢!本来不打算来打扰你的,可不向你汇报,又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我是真的没辙了,才来向你反映一下情况。”

    刘劲风斟酌着字句,一字一句地慢慢说着,看着齐天翔温和表情中传递的信任和鼓励,矛盾和纠结暂时抛到了脑后,索性大着胆子说道:“河州重机集团的案子到现在不过刚开始正式调查,可却有人催促着大范围展开,加大打击和排查的范围,而且要尽快拿出成果,也就是说要结案了。”

    随着刘劲风话语的展开,齐天翔的眉头渐渐锁紧,脸上的神情也逐渐开始阴沉,自己担心的事情终于无可避免地出现了,自上而下扑面而来,既有来自中央纪委相关部门的关心和提示,也有省国资委的提议或建议,都发生在这几天,也就是老白丧事结束之后的几天时间里,不断有电话打来,也都有着堂皇的理由。都无一例外地被齐天翔巧妙地挡了回去,理由自然是正在住院治病,很快就会做出部署。相信这样的电话郑明书记也会接到不少,甚至赵浩南书记和林东生省长哪里也会有,可却各自采取自己的办法解决着,依靠自己的政治智慧化解着压力或危机,没有一个人或电话提示齐天翔该怎么办,甚至前几天向林东生省长反映河州重机财务问题时,林东生也丝毫没有任何的涉及,连一点点暗示都没有。这使得齐天翔感动,也深深感激几位当家人的担当和勇气。

    可谁知省纪委内部的问题却率先暴露了出来,其实早在事情发生之前,对于河州重机集团的问题举报,就始终有来自不同的两种声音,一种是主张彻查,绝不姑息。另一种却主张转交给河州重机集团,或直接向省国资委纪委交办,省纪委督促进度就可以了。两种声音针锋相对,却并没有形成冲突,原因是所有的资料传递和征求意见,齐天翔都是私下里单独或小范围进行,除了几个纪委副书记、常委,就只有极少几个人看过举报材料。泄密或外传是无法避免的事情,也难以真正得到控制,尽管齐天翔曾一再声明泄密必究,而且绝不姑息,但对于那些来自于不同利益群体的省纪委各位,任何的强调都不过是提醒,不但没有警戒作用,连警示意义都不存在。

    但齐天翔也明白,即使没有什么作用,却可以有效地控制波及范围,也就是控制议论和流言的蔓延。其实齐天翔并不准备严格控制这些,除了自身权威和能力外,还有更深的意图,就是有意识将消息适当外传,这样既可以起到一定的警示作用,也可以有效感知各方的动作和反应。

    对于机关的复杂,以及各位副书记和常委们的态度及倾向,齐天翔头痛不已,也感觉难以有效改变,其实谁也没有能力根本改变。这些长期以来形成的派系和山头,有着根深蒂固的渊源和成因,不是谁能真正改变的,只能有效利用,并合理左右就是最佳手段了,所谓政治智慧就是如此。

第三十九章 香草有毒(3)

    这么些年在省纪委,不管是挂职做调研室主任,还是做纪委书记,几年下来看到和感悟的,远比在学院时候多的多,尽管都是勾心斗角,但官场的角力更隐秘,也更诡异和多变。如果说学院的争斗可以回避或逆袭,也可以通过学术研究或其他手段达到目的,机关的派系或圈子之间的争斗,其实从一进入机关就开始了,而且除了回应,没有任何取巧的手段,做的都是一样四平八稳的工作,都需要按照部署和计划来做,成绩是领导的,错误是自己的,没有十足的把握谁也不敢贸然创造性地开展工作,这样的环境中想轻松胜出,难度之大没有经历过的人是不可想象的。

    自从齐天翔空降挂职省纪委,就觉得有无数双眼睛在看着自己,嫉恨和妒忌,冷眼和旁观,甚至仇视,应有尽有。都知道这样的挂职意味着什么,尤其是几个重量级人物的感觉更为敏感和复杂,都是混迹官场许多年的精英,也都有着各自的晋级途径和圈子,都有着清醒的判断和认识。熬了这么多年所谋求的不过是职务和权力,不用掩饰,也不用回避,也都知道“功夫在诗外”的道理,可齐天翔横空出世,而且目的直接冲着书记这个职位而来,带着令人炫目的高学历和著名专家的光环,就让人感到了危机,更有前任省长老岳父的威势和巨大能量,让很多人气馁。尽管不甘心,可还是不愿自愿放弃,更不愿退出角逐。

    等待的日子是漫长难熬的,等待他人出错或失误的期待更加难耐,可这却是最初时间许多人难以启齿的阴暗心理。可这些并不是不能实现的希望,假如齐天翔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或者是个骄横跋扈的顽主,用不了多久就会露出破绽,或者自毁前程,重新把机会交回来。可惜,看了很久,书呆子似乎除了看书、查资料,就没有干过其他的事,说过过多的话,即使递补为纪委常委之后,也难见到他有什么表态,更看不出他的企图。上班了来,下班了走,不参与任何圈子聚会,也不打听任何事情,似乎除了读书、看资料就没有任何作为,即使内定为书记人选之后,也丝毫没有任何表示。就在有人认为他就是一个书呆子,充其量不过是个摆设,可以任意控制或忽略的时候,平原县石破天惊的重重一笔,将一个当红副省长和几个重量级厅局级干部拉下马,不着痕迹的高妙非常人可以比肩,让很多人惊叹和胆颤,往日不言不语的齐天翔谋划着这样的大事,竟然瞒过了所有人,不得不对他刮目相看了。

    自然的漠视到刻意防范竟然在短短的时间里完成,也不得不佩服齐天翔的隐忍和底蕴,只得重新选择自己的位置,好在齐天翔不设藩篱,没有刻意的标准,只要用意在工作上就不予计较,既不问出身,也不看背景,算是平稳地度过了初期站队的尴尬,也让不少人长喘了一口气。

    但齐天翔却很是明白,谁的长处在哪里,又属于那个权力圈子,机关几个不同的圈子中心点在哪里,心里有个明镜样的判断和区分。谁可以参与什么样的案件调查,谁又可以放心地使用,请回白丰收就有着这样的动机,也对机关几位重量级人物,有着很深的平衡作用。就像这次对河州重机集团的材料,从开始交流到具体实施,都没有让副书记唐建国参与,而且巧妙地将他分管的四室划转到白丰收名下管理,尽管知道唐建国强烈不满,但也知道他不会过分表示,含蓄和忍耐不但是明智,更是必须的官场修炼。

    老白去世之后,四室自然又回归到唐建国管辖之中,这是无奈之举,也是齐天翔难以改变的现实。因此刘劲风的约见,使他很容易就想到了唐建国,想到了那个精明干练的强悍干将。

    唐建国一路走来可谓艰难,大学毕业就进入省纪委,从普通的办事员做起,几十年兢兢业业,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到副书记的位置,积累了丰富的工作经验,能力和胆识都无可非议,至今整个机关比他从事纪检工作时间长的人,一个也没有。这也是他赖以自豪的资本之一,更是他可以蔑视任何人的地方,正是这样的资本和资历,使他更自信地认为省纪委就应该由他来主持,似乎这样才公平。

    自从成为纪委副书记以后,这种意识更加强烈,为此他费尽心机挤走了最有竞争力的副书记洪涛,逼退了虎视眈眈的办公厅秘书长李虎,使白丰收也失去了竞争的信心,清除了所有的障碍,只等待老书记离休之后顺利接班。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半路上杀出个齐天翔,而且底气和各方面都异常优秀,只能眼睁睁看着到手的果子被齐天翔摘走,心里的怨气更是难以言表,表现在工作上,就是更加努力,更加强悍,似乎只有工作才是他发泄不满的出口。

    河州重机集团的事件出来之后,他是竭力主张杀无赦的主要力量之一,而且强烈主张快刀斩乱麻,快审快结,成为今年纪委工作的一个重要成绩和亮点,不止一次向齐天翔请缨进驻集团,打一场漂亮的歼灭战。

    代替白丰收重新接管四室之后,不但亲自关注周魏二人的双规情况,而且调阅了案件的所有材料,并亲自约见集团中高层领导了解情况。这种无来由的急切,以及插手案件审理的做法,引起了刘劲风的敏感,总觉得唐建国热心的背后,有着很深的目的,也与齐天翔沟通过,希望能引起他的重视,可却阻挡不了唐建国的步步紧逼。

    “老唐也太不像话了,不但插手案件的审理,而且违法办案纪律,单独与周魏两人见面。”刘劲风看齐天翔不说话,有些着急,接着说道:“还有更过分的,专案组的所有人,他都单独约谈,说是了解情况,你说他这是要干什么?”

    “单独见周魏二人?我不是专门交代你,谁也不能知道关押地点吗?”刘劲风的话立即引起齐天翔的警觉,瞪起了眼睛,逼视着刘劲风,不满地说:“那个环节出了问题?还能有秘密可守吗?”

    “我们纪委不是铁板一块,他又是多年的老纪检,经验和能力无人能比,很多年轻同志都是在他手下学习出来的,而且他又主管四室,他要打听点什么事,还有什么可难的吗?”

    一席话说得齐天翔哑口无言,刘劲风看齐天翔不说话,就索性竹筒倒豆子般,说个痛快:“还有更过分的,也不知他从哪里得知我与公安厅接头,参与了金鼎娱乐中心的后续调查工作,从昨天开始就向我要相关资料,我没有给他。”

    “让他找廉季成或闫勇要去。”齐天翔的眼神更加凌厉,神情也越发阴沉,这已经超出了他的忍耐底线,而且也不仅仅是参与案件那么简单了,不能没有措施加以应对了。不然任何的闪失,都可能带来巨大的危害。

    想了一下,齐天翔看着刘劲风,语调和缓地说“对于现在的形势,你肩上的压力增大了,能不能扛过这一阵,就看你老大哥了。”

    “别说扛一阵,扛十阵都没问题,只要你齐书记发话,死不了我就扛到底。”刘劲风坦率地望着齐天翔,苦笑着调侃着。

    “不说死不行吗?”齐天翔突然失控地爆发了,站起身焦躁地来回走着,声调有些颤抖地大声说:“刚累死了一个老大哥,这又要累死一个老大哥,我齐天翔就这么无耻吗?就这么在意这顶乌纱帽吗?需要老大哥们用命为我换吗?”

    “怨我,怨我,我这嘴就没有把门的,怎么张嘴就来呢?”刘劲风赶紧站起身,看着自责的齐天翔急忙解释:“你消消气,老白的死不怨你,我老刘的难处也不是你造成的,怎么能怨你呢?”

    “不怨我,不怨你,哪怨谁呢,怨我们从事的事业吗?怨我们的赤诚和真情奉献吗?”齐天翔停止了走到,定定地看着刘劲风,丝毫没有缓解地说:“还有多少流血和牺牲在等着我们?还有多少未知的艰难在前面等着?”

    齐天翔说不下去了,仰头向天久久地望着,似乎在向老天诉说着愤懑和不解,很久才低下头,看着刘劲风坚定地说:“得有个解决的办法,不能我们在干,还要防狼又防虎,我们没有这么大能耐,给我几天时间,我一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待。”

    “没那么严重,真没那么严重。”刘劲风被齐天翔的话语和身体震撼了,也深深地感到了触动,喃喃地说:“也许忍一忍就过去了。”

    齐天翔看着刘劲风,艰难地挤出了一丝笑容,慢慢地说:“这件事不谈了,给我几天时间,就几天。”

    刘劲风用力点点头,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表示自己此刻的心情,拿起茶几上的烟盒,掏出一支递给齐天翔,给他点着后自己也抽出一支,深深地吸了一大口,缓缓地吐出,可还是满含忧虑地说:“说完了我那点事,我还得多一句嘴,那边已经开始反击了,目标可能直接针对你而来,你要提高些警惕了!”

    “是吗?那就来吧!”齐天翔莫名其妙地笑了,似乎他就在等着这样的反击,“我这身体也好了,可以上阵抵挡了。”

    “我可不是给你开玩笑,这是真的,也是今天我来见你的另一个原因。”刘劲风看齐天翔漫不经心的神态,有些着急,“这都是王世安专门找我说起的。”

    “他?他的话你也能信?”一听刘劲风提到王世安,齐天翔眼前就浮现了那个有点谄媚笑容的男人的胖脸,不由有些厌恶地奚落着:“一个靠女人上位,靠给别人养儿子的男人,骨气都没有了,你能知道他那句话是真的,那句话不是为了投靠的献媚?”

    “你误解王世安了,而且误解的还很深。”刘劲风看到齐天翔脸上鄙夷的表情,听着他满嘴的嘲讽,知道他已经把王世安归入到没有脊梁骨的癞皮狗行列了,“一个海东山区出来的农家孩子,靠自己的勤奋,努力学技术,认真当好人,凭自己的汗水成为分厂先进,集团劳模,这有投机的成分吗?不是所有哪个年代优秀青年的必由之路吗?恋爱结婚错了吗?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也是人之常情,美女送上门的追求让一个农村孩子怎么抵挡?何况还是以宣传先进的名义,以美女爱英雄的架势扑面而来,顺势而为不是正常不过的事情吗?另外还是以倒插门女婿的身份忍受屈辱,这样辱没门风的事情不算投机吧?”

第四十章 香草有毒(4)

    刘劲风看着齐天翔,越说越起劲,简直有些不管不顾地说:“谁能知道一个黄花大闺女会心机这么深,谁能知道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圈套,等着他往里面跳。奉子成婚的荒唐事现在听到的多了,可以当笑话听,可以当笑料传,可在当时却是伤风败俗的大事,要不然也不会有这样的闹剧等着他。孩子呱呱坠地了,才发现不是自己的种,可你让他怎么办,一个车间的小青工与集团工会主席的女儿闹翻天,拼一个鱼死网破,而且孩子爹还是集团老总,这可能吗?现实吗?过去那种一职定终身的用工体制,难不成让他再回海东山区吗?不忍怎么办,人家就是让你吃这颗苦果,就是让你哑巴吃黄连,你还能怎么办?带着深深的屈辱,怀着无奈和愤怒,他只能埋头工作,只能不断地当先进,当劳模,进而当团干,当分厂书记,一步步走来,不是满含血泪,也是遍体鳞伤,这都容易吗?”

    齐天翔慢慢收起了奚落的表情,渐渐认真地听刘劲风讲述了。

    “不管做什么工作,他都是兢兢业业,认认真真,可作为纪检组长,在重机那种环境下怎么开展工作,怎么创造成绩,不逃避又能怎么办?而田未仁更狠,直接就将他们这些高层都给发配到基层了,而且用绩效和利益诱惑着他们,等于说是变相剥夺了他们的权利,可他还是在尽着自己的职责。”

    刘劲风的话语渐渐凝重,渐渐艰涩,“河州重机集团的水太深了,这么多年他匿名的举报,不是被省国资委压了下去,就是又批转到了他们纪检组,始终没有任何效果,送到我们省纪委的材料,也是石沉大海,你也知道前几年是谁在负责信访,没有回音也就正常了。你知道这次的检举材料来自于谁吗?”说着话,刘劲风神秘地压低了声音,卖着关子说:“就是这位你看不上的老伙计。”

    齐天翔尽管已经想到了结果,可从刘劲风嘴里说出来,还是让他震惊不已,不由开始审视自己的是非标准,也深深地自责起来,很久才长吁了一口气,感慨地说:“看来我真是官僚的可以,误解他了。”

    “可人家并没有在意你的误解,还是努力按自己的良心做人做事。”刘劲风夹着眼睛笑着,“得到对咱们不利的消息,马上就想着给咱们通个气,怕你不理睬,就只好先说给我了。”

    “是有点主观意识作崇了,印象影响了判断,感觉蒙蔽了眼睛,乱花迷眼啊!”齐天翔由衷地说着,意味深长地看着刘劲风,微微笑着说:“通报会之后接到过他两次电话,都让我找借口推掉了,看来我真的僵化了。”

    刘劲风从齐天翔的微笑中意识到了什么,朗声笑着说:“书记的眼神告诉我你的疑问,那就是这些事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怎么不早一点说,是不是在为王世安关说啊!或者说是不是得了人家什么好处啊!”

    刘劲风坚决地制止了齐天翔的插话,接着说:“原谅我的冒犯,也请你让我把话说完。你一定会说,自己没有那么庸俗,可每个人都可能犯的主观主义思维错误,你自己也不可避免。那么每个人都可能有的疑问,你难道就可以免俗吗?我可以明确地表明心迹,我可能会犯这样那样的错误,但受人好处替人关说的毛病没有,也不屑这样做。我和王世安早就认识,也有很多年交情了,只是没有什么深交。这一个时期接触的多一些,尤其是你交待我关注集团职工上访的事,才加深了交往,也对这个人的境遇感到不公,仅此而已。”

    “醍醐灌顶,真是醍醐灌顶啊!听了你老刘一些话,才知道什么叫猛击一掌,真是让你说中了,我还真是好奇你和王世安的交集,也谢谢你的提醒,我应该抽时间专门去看看他,当面向他道歉,请求他的原谅。”齐天翔歉疚地笑着,真诚地看着刘劲风说着:“如果没有这些基层纪检干部的支撑,我们又能干些什么?”

    “何必要专门约时间啊!人家就在外边等着领导召见呢!”刘劲风呵呵笑着,宽慰似的看着齐天翔。

    “你就让人家客人在外边等着,咱们在这里闲聊天?”齐天翔惊异地瞪大了眼睛,不快地数落着:“咱们衙门的门槛就这么高吗?还不快快请进来!”

    刘劲风笑着站起身,往门外走去。齐天翔为了表示诚意,以及心中的歉意,也慢慢地向门口走去。

    “齐书记,你这是。。。。。。”王世安走进病房,看到齐天翔站到门边,短暂的迟疑后很快明白过来,不安地连声说:“这怎么可以,这怎么可以。”

    “怎么不可以,你说客,我是主人,怎么待客都不过分。”齐天翔主动伸出手来,紧紧握住王世安的手,温和地笑着,“何况还让你在门外等了那么久,慢待之处还应该请你原谅才是啊!”

    “你太客气了,太客气了。”王世安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才好,只能喃喃地念叨着。

    “别客气了,坐下再说。”齐天翔拉着王世安的手,一直到沙发前面才松开,眼神示意他坐下后才慢慢坐下,拿起茶几上的香烟,掏出一支递给他,自己也掏出一支点上火,一边吸着,一边对忙活着倒茶的刘劲风背影说:“这就是老刘的失误,迟迟不说,让我背上傲慢无礼的恶名,回头罚他摆酒请客,我与你这个重机赫赫有名的三大喝之一的王大喝,好好喝一场。”

    “这怎么敢,我那点能耐,连老刘都应付不来,到齐书记这里哪还不是小巫见大巫吗?不敢应战,不敢应战。”王世安慌忙连连摆手,神情依然的紧张而局促。

    “是不敢应战,关键是不是一个等量级。同样是喝酒,可心境不同,境界也不一样。”刘劲风慢慢将端着的茶水杯,轻轻放在王世安面前的茶几上,有意缓和着气氛,“李白和杜甫都善饮,可李白的‘好酒凭借力,送我上青云’,何等豪放,何等快意,而杜甫的‘愁绪一盏酒,未言泪沾襟’,怎么说都让人唏嘘,让人感伤,能比吗?”

    “老刘,人才啊!刮目相看,刮目相看。”齐天翔满意地看着刘劲风调侃道:“看来你对酒文化很有心得啊!哪天还真的应该请教请教。”说着转向王世安,温和地笑着,“你前些时打了几个电话,都不是很凑巧,今天过来咱们不谈工作,只是闲聊,加深一下彼此的了解。”

    “也好,我也没有准备好汇报的材料,过几日我再详细向你汇报。”王世安渐渐缓和了下来,不那么紧张了,斟酌着字句说:“只是你要注意一点了,近来集团田未仁那边不知整了一堆什么材料,已经以我们纪检组的名义寄到了中央纪委,还有国家国资委,而且上午还让我送到省国资委满满一文件袋,不知道还往哪里送的有,估计北京一些老干部哪里也会有一些。看来他们是有目地的,也是很有来头的。我有些担心,所以与老刘商量着,想先给你提个醒。”

    王世安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担心,定定地看着齐天翔,等待着他的表态,心里却还是有些忐忑不安。

    “有目的就对了,单纯针对我齐天翔就更好了。”齐天翔看着王世安担心的神情,心中一阵宽慰,也更觉误解了他的好意,转过头看着刘劲风,提高了话音,气定神闲地说:“搞倒了我齐天翔,还有老刘和你,还有省委领导同志,案件还会查下去,也一定能够查个水落石出,不会有任何的影响,这点我完全自信。”

    说着,看着王世安,温煦的神情淡然自若,转过脸指着茶几上的纸袋,戏谑地说:“一把是检举举报,一边还在增加真材实料,你和老刘都是行家,看看这两瓶酒算是那个等量级的。”

    王世安和刘劲风一人拿起一瓶酒,仔细地看着,既看年份,也看包装,而且还认真地对着瓶口嗅了嗅,似乎都有了基本的判断,相视一笑却都没有开口,而是默默地放下,不约而同的看着齐天翔,等待着他的品评。

    “怎么样?说说吧!”齐天翔知道二人已经有了判断,只是都不好意思先说,就看着二人,索性点名道:“老刘先说,看看你对案值的定性敏感性如何,说错了罚酒。”

    “还有这样当领导的,你倒是让说,还是不让说?”刘劲风夸张地惊呼着,看齐天翔脸上的坏笑,就直截了当地说:“我就抛砖引玉,先露一回怯,我看这两瓶酒的年份,如果不是假的,二十万是有的。”

    说完看着齐天翔,可却只看到齐天翔含蓄的笑容,只好看着王世安,“老王也说说,别光听我瞎说,你也说说高见。”

    “集团招待用酒也有这个牌子的,而且是集团专门到酒厂订购的,一瓶也就千把块钱,也不过都是当年的新产酒,这样年份的我见得不多,不敢胡说。”王世安斟酌着话语,看看刘劲风,又看看齐天翔,最后只有老老实实地说:“价钱也就和老刘的判断差不多。”

    “你俩啊!真是天生的一对,就等着看我的笑话吧!”齐天翔知道二人的真正用意,就收敛起玩笑的神情,拿起一瓶酒,看着二人慢慢说:“其实你们都已经有答案了,只是想看看我的品鉴能力,那我就说说。”

    说着齐天翔神情肃穆,进入了严肃的品鉴阶段,淡然地说:“先不说这酒,就说这容器,世纪初巴拿马博览会夺金奖的泥罐什么样,我们没有见过,但这种铁罐作为酒器只有建国初期和大跃进之前的几年使用过,也是因为品位的要求,还有就是玻璃容器的档次难以与其名气和定位匹配,只有到了瓷瓶的生产技术达到了量产的要求之后,铁罐才退出了容器舞台。所以这个酒的年限比我们在座各位年龄都大,珍贵可见一斑。”

    齐天翔环视着王世安和刘劲风,看他们专注的神情,就慢慢接着说:“年份长是一个原因,稀缺就是另一个原因,由于很多老革命念旧的情绪,从酒自然就能想到产酒的地方,以及那个充满革命信念和理想的地方,大量的这种酒就成为老革命们的喜爱,而当时的产量和供应都严重不足,能保存到现在的很少,这些年份的存量少之又少,即使有也早就进入了收藏市场,成为稀缺的珍藏品。即使酒厂建设自己的博物馆,也找不齐所有年份的酒,而这种铁罐的就更是难找,花重金从收藏家手中收了一些,可还是难以应付,自己的出产都没有储存,可见资源的可贵。”

    齐天翔越说越兴奋,似乎已经不是说给二人,而是自己说给自己了,“前几年,国外拍卖市场曾经拍卖过几瓶这种酒,是当年国家领导人作为国礼赠送外国领导人的,就是这个年份的酒。珍贵程度可见一斑,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两瓶就是这批拍卖回流名酒中的。”

    看二人疑惑的眼神,齐天翔有些自得地拿出一瓶酒,翻转过来,让王世安和刘劲风看了瓶底淡淡的红色印章,自信地说:“二位刚才没有看到这个收藏章,这是拍卖公司鉴定拍品真伪的印章,也就说明了酒的来历,所以我可以断定这两瓶酒的出处。”

    说着话,齐天翔轻轻放下酒瓶,长长吁了口气,坚定地说:“真如我所判断的话,这两瓶酒每瓶的价值也得二十万元,不过不是老刘所说的人民币,而是美元。看来我齐天翔在人家眼里这么值钱,也说明人家是真下了些功夫了。”

    “太厉害了,这么明白的品鉴,想糊弄你齐书记太难了。”王世安翘起大拇指,由衷地赞叹着。

    “说的是,明白人喝明白酒,也就是到了这里,这些好东西才糟蹋不了。”刘劲风也是不住的感叹道,心里对齐天翔知识的积累,以及涉猎的广泛深深折服。

    “好了,好了,别给我上眼药了。”齐天翔摆摆手,制止了二人的溢美之词,转向王世安慢慢地说:“听老刘说,你私下里了解过上访职工的情况,说来听听。”

    说着话,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抬腕看了一下手表,沉吟了一下说:“百听不如一看,还是亲自去看看的好!”

    提议立即让王世安兴奋起来,高兴地说:“那太好了,我说的不算,听听工人师傅们怎么说,才更有实际意义。”

    “好是好,可你现在的情况,你怎么去?”刘劲风也很是高兴,可随即担忧地说道:“你可是身不由己啊!”

    一席话似乎提醒了齐天翔,不由也沉默了下来,四下里看着。很快目光就在刘劲风身上锁定了,慢悠悠地说:“老刘,你站起来我看看。”

    刘劲风疑惑地站起来,满腹狐疑地定定看着齐天翔,渐渐觉得不对味,不解地问:“你这不是想在我身上打什么歪主意吧!”

    “聪明,不用点就透。”齐天翔笑着夸奖刘劲风,转过脸对王世安满意地说:“我就愿意和这样的人打交道。”

    王世安疑惑地看着齐天翔,愣怔在了那里,实在不明白齐天翔和刘劲风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齐天翔看王世安迷惑的神情,就又看着刘劲风,语重心长地说:“你看啊!我出的主意,老王是领路的,少了我们俩不行,你老刘总得做点什么吧!”

    “我把衣服贡献出来,是不是就对了?是不是就算参与进来了?”刘劲风没好气地嘟囔着,似乎一肚子的气都在这几句话里了。自从齐天翔让他站起身,上下丈量着他的身体,他就猜出了齐天翔的用意,不禁打心里佩服齐天翔的机敏和灵活的脑子,可还是祥装迷糊地对付着。

    “既然你这么说,我也不好拒绝,那就麻烦你把大衣拿过来吧!”齐天翔顽皮地看着刘劲风笑着,“一会我给你弟妹打个电话,她就不过来了,你可以看看电视,也可以读读报纸,总之干什么都行,晚上清夜之前我就回来了,你也就可以回家了。”

    刘劲风不情愿地站起身,走到门边的衣服架上,拿来自己的大衣,给齐天翔穿上,大小基本合适,正好遮住了里面的病号服,不仔细还真看不出来。

    “狸猫换太子,你们太有想法了。”王世安直到此刻才恍然大悟,不禁惊喜地感叹道:“这还真能蒙过去。”

    “不是我们有想法,是我们齐书记有创意,这么大的书记,干着这样的事,说出去有人会信吗?”刘劲风不满地硒笑着,“不是能不能蒙混过关,而是根本就没人能想到这里。这样的高干病房,这么位高显贵的高级干部,会有这样的恶作剧,真是匪夷所思。”

    “少废话,好好值班!”齐天翔狠狠瞪了刘劲风一眼,笑着对王世安说道:“你先走一步,在电梯口等着我。”

    齐天翔看着王世安走出病房,回头看看刘劲风,仿佛又回到了顽皮的孩提时代,刺激又新鲜的感觉,使他不由开心地笑了。

    一下午的阴郁和愤懑的情绪,仿佛都被这开心冲淡了,带走了。

第四十一章 暗夜探访(1)

    走出病房大楼,一股寒风扑面而来,使得齐天翔不由裹紧了大衣,心里还没有从刚才的兴奋和刺激中回过神来,直到王世安将车开到了面前,才醒悟过来,打开前门上了车,坐稳之后才问道:“你自己开车?司机呢?”

    “我让他先回去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王世安慢慢开着车,调侃地笑着说:“放心,我这二十多年的老司机,一定顺利地将你送到目的地,并绝对保证你的安全。”

    “这我肯定放心!你本身就是司局级嘛!”齐天翔对王世安的谨慎安排很满意,就有意调侃着。

    “也是,司局级,呵呵。”王世安立时明白了齐天翔调侃的意味,也对齐天翔的机敏和诙谐感到兴奋,就接着说:“准确地说,是副司机。”

    听到齐天翔呵呵笑着回应,就专心致志地开着车,片刻之后还是忍不住说道:“这个点了,咱们是不是先找个地方喂喂肚子,然后再去家访。”

    “算了,时间本来不多,就别来回折腾浪费了,先看看职工家庭生活再说吧!”说着话,掏出电话来,给闫丽打了个电话,告知她不用来医院了,自己在医院餐厅吃一点就是了,让她会岳父岳母家看看。

    打完了电话,就淡淡地说:“趁着车里的时间,你简单介绍一下情况吧!”

    “这次上访的是我们重机集团车辆分厂的部分职工,主要还是住房和拆迁安置问题。”王世安慢慢地想着说:“这里面的渊源比较多,我慢慢说给你听。”

    看齐天翔没有表示反对,王世安接着说:“车辆分厂是重机的核心企业,是当年规划建设的重点工程,设计初衷是重机机械设备和重型机械组装车间,也是很能代表重机面貌的车间。不但集合了当时先进的建筑技术,而且借鉴了老大哥大型厂房建设的经验,短短的时间就建成了全国第一的超宽超大厂房,整个厂房几平方公里,没有一根梁柱,完全靠巨大的龙骨支撑,巨大的厂房就像一个停机坪。因为重机兼顾着军工生产任务,当时的设计也考虑过飞机组装和维修的功能,车间里面开火车,这在当时很是令工人阶级骄傲和自豪。”

    王世安专心开着车,慢慢地娓娓道来,像是沉浸在当时的荣光之中,“车间什么样,现在到辉煌广场上走一圈就明白了。不但是辉煌广场,连新办公大楼,也是车间的一部分,随后的很多车间都围绕着建设,形成了重机的中心。根据当时先创业再安家的发展思路,车辆分厂建成使用后,就在分厂后面挖山平出了一块空地,建起了车辆分厂第一批六栋家属楼,当时也是轰动一时的大事,工人阶级住楼房也是很热点的新闻。尽管只是三层简易楼房,水管和卫生间还是几家公用的,但窗明几净的新楼房,自来水通到了家门口,而且上厕所再不用跑到很远的旱厕了,水冲厕所,单独厨房,令住在简易平房或干打垒窝棚的职工兴奋不已,成为工人阶级当家作主和兴奋生活的注脚,能住上新楼房成为人人羡慕的幸运儿,也是值得骄傲的事情。”

    “住上新楼房,在新车间上班,曾经是很多重机职工向往和仰慕的事情。”王世安开着车,继续讲述着分厂的辉煌,随即声音就低沉了下来,而且渐渐地激动起来,“也就是这么十几年来,随着集团业务越做越大,大车间也越来越衰落甚至到了难以为继的地步。当然企业经营思路的转变,以及市场的变化,都无可非议,也是正常的现象,可以接受。毕竟集团各企业有了各自的组装车间,企业分工多元化都能理解,可存心不善就值得警惕了。”

    王世安迅速看了齐天翔一眼,看他专注地听着,并没有打断他的意思,就深深叹了一口气说:“早几年就有人惦记上分厂那块地了,以前的远郊区,现在却是城市繁华的中心,地理位置优越,房地产升值潜力巨大,利益更是不可限量,很多只手都意图染指这块地,角力不断,也还是老范当家的时候,最终挡不住来自北京老领导的压力,屈服于权力和利益,同意老领导的儿子实际控制的房地产公司,开发这块地。运作过程可谓高明,谋划也实在精细,为了避开生产用地转商业住宅用地的障碍,以改造分厂六栋楼的棚户区开发为名,不但避开了政策限制,而且还得到了政策倾斜和税收减免。”

    “所谓不作死就不会死。”齐天翔越听越气愤,终于忍不住冷冷的回应了一句。

    “还有更绝的呢,真是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王世安无奈地冷笑了一声,算是附和了齐天翔的情绪,继续说着:“为了解决招拍挂竞争的难题,采取的方式更有创意,集团收购了汪胖子的房地产公司,这样棚户区改造就成了集团内部的事情了,也就顺利地解决了分厂搬迁后空置厂房的改造利用问题,还有更隐秘之处,就是汪胖子可以不花一分钱,就自然拥有了开发六栋楼的资金和资格,而且还获得了不菲的一笔收购费用。另外,依托河州重机集团强大的品牌、资本和资源优势,汪胖子的房地产公司很快就成功在主板挂牌上市,使其瞬间坐拥几亿资金入账。否则靠他那个不入流的狗屁皮包公司,到死都不知道上市公司的滋味。”

    “这些王八蛋,这么丧尽天良地侵吞老百姓的民脂民膏,就不怕天谴吗?”齐天翔彻底愤怒了,简直有些怒不可遏了,咬着牙说:“人在做,天在看,这是老人常说的话,早晚有一天会让他们付出代价,有命贪怕他没命花。”

    “所谓风水轮流转,世事难料,一切制约条件都顺利解决,障碍也全部清除之后,分厂也选址搬迁了,六栋楼也开始进入拆迁阶段了,老范走了,田未仁走马上任,立即就变了章程。对于房地产开发和其产生的巨大利益,田未仁更注重形象的塑造,也就是羽毛的作用,上任伊始就谋划着这块地的用途,后来经过苟合和交换,迫使汪胖子放弃了分厂地块的房地产开发,连带放弃的还有已经开始动迁的六栋楼。由于六栋楼是挖山而来,原本就是龙山的一部分,而办公大楼背靠龙山是风水大师指点好的,所以龙山的一切也是不能动的,否则犯地神,不吉利。所以结果就是分厂地块变成了三十三层的办公大楼,以及辉煌广场,而背后的家属区却成了鸡肋,以前能走的路也被大楼阻挡,只好绕山而出了。”

    说着话,王世安减慢了车速,缓缓地吐了一口气,愤懑地说:“古人还有让三尺,不阻挡别人路的智慧,而我们的权贵们连这点起码的仁义之心也泯灭了。”

    齐天翔看着车窗外的情况,看着慢慢变窄的道路,渐渐点拨了起来,就好奇地问:“是不是快到了?”

    “是啊,以前到这里从重机东路直接过来就可以了,可如今东路只到广场和办公大楼就截断了,这里的出入就只能从西路绕山了,而且这条路很久没有修缮了,也就是这几栋楼的住户进出使用,就更没人管了。”王世安专心地看着路面,只能简单地回答着。

    很快轿车艰难地拐进了一个院门,王世安将车速降低,前行了一段,离开路面,开到一栋楼的楼前停了下来,转过头歉意地对齐天翔说道:“只能开到这里了,前面更不好走了。”

    “就到这里吧!再走下去让职工们怎么看?”齐天翔慢慢打开车门,将要下车时突然想起什么来,问道:“附近找个小商店,卖点东西,空手不好!”

    “放心吧!我都准备了,不会让齐书记你难堪的。”王世安对齐天翔的细心很是感叹,似乎也想到了他会这么说,就笑着补充道:“咱们今天主要去黄师傅家看看,他是我师兄,两口子都下岗了,女儿现在集团工作,比较有代表性。”

    说着下了车,走到车尾打开后备箱,借着后备箱微弱的灯光,拿出了一桶油,一袋米,还有一箱酒,又拿出了两条烟。看来他也是事先准备好了,而且是根据用途准备的。

    齐天翔凑过去看了一眼,酒是十几块钱左右的大路货,烟也是几十元一条的普通烟。原本想调侃几句,可突然之间就想明白了,也为王世安的细致和周到赞赏着,能够这么细心地考虑礼物的品位和用途,看来还真是看错了他内心的火热和善良。

    “都是师兄弟,平时来往的也频繁,知道彼此的习惯,好烟好酒他也享受不了,反而让他有受人恩惠的压力。”王世安看着齐天翔,呵呵笑着解释着。

    “老王,你真是人有心人。”齐天翔还想再说些什么,可觉得喉管有些堵,就默默地伸手接过油和米袋,跟着王世安慢慢地走着。

    几栋楼横向成两排排列着,一排三栋,路在两排之间,说着路,只是相对于楼前的地面而言,很久没有整修了,坑坑洼洼,没有路灯,在夜色中泛着黯淡的灰色,路两边停放着大大小小的电动三轮车,还有面包车,越往里走越密集。

    “路不好走,你小心一些。”王世安前面走着,不时回头看着齐天翔,小心地提醒着。

    “怎么没有路灯?”齐天翔没有说路面,只说路灯,因为他也知道这样的问题没有任何意义,只是为了回应王世安的话。

    “当初逼迁的时候就把路灯停了,而且水电也停了,后来不再考虑这片区域了,职工们闹了几回,水和电总算给恢复了,可这路灯却再也没有亮过。”王世安长长叹了口气,深深地感叹道:“普通百姓要办点事真是太难了,谁都不放在心上,不是推,就是挡,要么就是拖,谁把他们当亲人啊!”

    齐天翔听着王世安的话,久久没有回答,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事实摆在眼前,说什么都空泛无力,也没有任何意义,自能闷闷地小心看着脚下的路。

    “快到了,前面就是。”也许是感觉到自己的话语深深刺痛了齐天翔的脸面,王世安赶忙解释着。

    “一会到黄师傅家,你就不要介绍我的身份了,不说也方便听些真话。”齐天翔慢慢地说着,生怕王世安误解就自嘲地说着:“何况这一身穿着,也不合适。”

    王世安没有说话,只是继续小心地走着,顺着两楼间铺就的水泥路,走到楼的尽头,站在单元门口,看着跟上来的齐天翔说:“到了,一单元二楼。”

    走到了居民楼的正面,有了居民家中射出的光线比照,比刚才亮堂了很多,齐天翔看着不高的三层楼星星点点的灯光,知道这里的住户已然不多,一瞥之下突然像发现了什么,惊异地看着亮着灯的房间窗户上蒙着的塑料布或纸片之类的东西,不解地问:“怎么都没有窗户?这样的房子还能住人?”

    “一会你问一下我师兄就知道了。”王世安无奈地说,黑暗里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一定阴沉的难看。

    “楼道黑,也有些陡,你当点心。”王世安嘱咐着齐天翔,率先上到了二楼,左拐几步走到一户房门前,轻轻地敲了几下门,朗声叫道:“师兄,开门。”

    “是世安吧!一听声音就知道是你。”随着话音,房门打开,一个壮硕的身影走出来,呵呵笑着,猛然看到王世安身后站着的齐天翔,忙收敛起随意的神态,忙不迭地让着:“快请进,快请进。”

    “打扰了,黄师傅。”齐天翔客气地率先走进门来,走过厨房窄窄的过道,进到屋里,立时被屋里的局促场面惊呆了,站在门口不知如何是好。

    “看这屋里乱的,都没有落脚的地方了,真是不好意思。”黄师傅快步走了进来,忙不迭接过齐天翔手中的食用油和米袋,对王世安喊着:“世安,赶紧给客人找个坐的地方。”

    “我不还没有进出的嘛!”王世安站在外面调侃着说,“都是朋友,没那么讲究。”

    “对,对,没那么讲究。”王世安的话恰如其分地给齐天翔解了围,使得他的尴尬迅速减少,慢慢地往屋里走了一点,赫然地坐到了屋角一个小方凳子上,算是不再那么局促,神情也自然了一些。

    这样的场面齐天翔的经历中遇到的不多,房子小局促都可以接受,只是这样的房子,这样的摆设,几年来还真是没有经历。

    房间估计也就十二平方米大小,靠墙摆放着一张单人床,占据了房间很大一块地方,单人床顶头是一张靠墙摆放的书桌,基本上一半的位置就没有了,床头就是书桌的凳子,书桌上面是一个老式的彩电,紧挨着是一个老式的三门大衣柜,将一面墙也就占满了,挨着大衣柜是一对老式的沙发,老旧的已经看不出当初的颜色了,沙发上摆放着大大小小几个箱子,剩下房屋中间不大的地方,放着一个小方桌,看来是一家人平时吃饭的地方,围着方桌有几个小方凳。也许是准备吃饭的时间,平时小方桌是折叠起来的,这样屋子里还有转身的地方,进门的右手边还有一个紧闭的房门,估计可能是卧室,看外边的情况,也许一个大床就不会剩下多少地方了。根据王世安的介绍,里间可能是黄师傅老两口的卧室,外间的单人床是属于女儿的,书桌也可能曾经属于女儿,现在成了电视机专属了。

    “嫂子和小萍呢?还没有收摊吗?”王世安看齐天翔专注地看着房间的摆设,就喊着与正在厨房倒水的黄师傅说话,分散着齐天翔的注意力,“你这大厨晚上给她们娘俩准备什么好吃的?”

    “能有什么好吃的,大饼咸菜糊涂汤,养生护胃保健康。”说着话,黄师傅端着两杯茶走了进来,笑呵呵的将茶水杯小心放在小桌上,然后又递给王世安,不满地说:“每回来都是买这买那,一个月得花多少钱呢!有钱烧的,扶贫呢,不如每月你直接发钱给我,我自己买不行吗?”

    “师兄算是活明白了,能这样豁达不想长寿都难。”王世安意味深长地看着齐天翔,笑着抢白着师兄,“给你钱你会买吗,不是接济这位师弟了,就是给哪位看病用了,我看着心疼。”

    “你心疼也没用,我的事用不着你瞎操心,忙好你自己的事就行了。”黄师傅瞪了王世安一眼,笑着对齐天翔解释“我们俩多年的师兄弟,狗皮袜子没反正,说话习惯了,你别介意。”说着话看看王世安,不解地问:“这位是。。。。。。?”

    “我的一位朋友,在省里面工作,下午我们在一起,听说我要过来看你,就要来看一看。”王世安记着齐天翔的提醒,看着黄师傅认真地说:“来客人了,难到也让我们大饼咸菜糊涂汤吗?”

第四十二章 暗夜探访(2)

    黄师傅疑惑地定定看了齐天翔一眼,转过脸看着王世安,爽朗地笑着,“当然不能这么慢待,怎么着也得准备几个硬菜。放心吧,我已经给姑娘打了电话了,一会她们就提前收摊回来了,也会捎几个菜回来。”说着话,关切地望着齐天翔歉疚地说:“屋里有些凉,抱歉就不要脱大衣了。”

    “黄师傅太客气了,都不用准备什么,家常便饭就很好,吃的舒服,也踏实。”齐天翔慢慢开口道,局促的房间使他觉得心里堵的厉害,渐渐平复着心里淤积的火气,也慢慢适应着屋里的环境和气氛。

    王世安从齐天翔阴沉的神情中似乎读出了什么,尤其是看过来的眼神,似乎在提示着他什么,就祥装不解地问:“刚才我朋友还好奇地问我,这房子的窗框都到哪里去了,我说让他一会问师兄。师兄,你给他解释解释。”

    “解释什么,都让拆走了呗!客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黄师傅没好气地撇了王世安一眼,转向齐天翔的神情却很是客气,“其实也简单,说来却气人。原本说好要动迁的,条件尽管苛刻,而且断水断电的霸道也可以忍受,可毕竟已经签了协议,也就认可了事实,可搬出去快一年了又说不拆了,租房补助也停发了,有房有办法的就忍了,没有地方也没有办法的就只好又搬回来了,毕竟还是一个遮风避雨的房子,总比没有强一些。”

    黄师傅平淡地讲述,似乎是在说着别人的事情,但在齐天翔听来却是惊心动魄,从一个好好的住房,到现在的状态,期间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不可能平平淡淡,但在弱势的工人看来却只能接受,只能委屈地默默承受,“这怎么可以,总要有个说法,拆迁要有拆迁的说法,不拆也要有不拆的解决办法,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没头。”王世安闷声闷气地嘟囔着,“原本说好的连片开发,这几栋楼与厂房是一个整体,现在办公楼建起来之后,这几栋楼的位置建两栋楼位置不够,建一栋楼不够回迁的几百户居民安置,所以谁也不愿干这赔本的买卖。也就只能是这么不死不活地拖着,师兄他们到集团讨说法,也就是想让集团给个解决的办法,已经不止几十次了,都是集团推给房地产公司,公司推给集团,谁也不愿真正解决问题,也就成了一局死棋。”

    “想得美,几百户居民的安居大事,说没事就没事了?不说责任,起码的契约精神应该有吧!谁的责任谁来负,谁也跑不了!”齐天翔阴沉着说出这些压抑已久的话,似乎随时都可能爆发,“路不平有人铲,事不公有人管,就不相信这样的事情,有人就能长期一手遮天。”

    “说是这么说,理也是这么个理,可真到了真章就难了。”齐天翔的话使黄师傅眼前一亮,似乎看到了希望,可随即就黯淡了下来,无奈地说:“几年上访下来,真是看不到希望了。”

    “看不到希望,或者说心中没有了希望,就真的没有希望了。”齐天翔真挚地看着黄师傅说,也知道自己所说的没有任何意义,就转过脸去,对王世安意味深长地说道:“利益的事还得从利益入手,钱的事还得从钱上解决。”

    王世安从齐天翔的话里明白了他的意味,重重地点了下头,转脸对黄师傅说:“老齐的话说得在理,千万不能失去信心,那就真没有希望了。”

    “老齐?”黄师傅疑惑地看着王世安,又转过脸仔细地定定看着齐天翔,很快站起身来,伸出手来握住齐天翔的手,连声说:“我见过你,你是省纪委的齐书记。哪天在集团办公楼看到过你。”

    看黄师傅认出了自己,齐天翔也站起身来,紧紧地握住黄师傅的手,呵呵笑着说:“还是没有瞒过你的眼,你好啊!黄师傅。”

    “好,好,好!”黄师傅颤抖的嗓音,难以掩饰心中的激动,除了激动,再也说不出来什么别的话了。很久才难以抑制激动地说:“你愿意管这事,我们这几百户人家就有希望了。”

    “不是我愿意管这事,而是应该管这事,也必须管这个事。”齐天翔不由分辨地说:“这不是谁感谢谁的问题,而是我们应该做,并全力做好的事情,做不好说轻了是渎职,说重了就是犯罪。”

    齐天翔激动了,还想再说些什么,想了想又忍住了,毕竟现在这些职工们需要的不是许诺,而是实际的效果。

    突然,齐天翔似乎想到了什么,神情肃穆地对黄师傅一字一句地说:“明天上午,你召集几十个住户,拉着横幅到省立医院来,找我反映情况。”齐天翔说着,眼神从黄师傅转向王世安,阴阴地笑着说:“或者更简单的,明天上午就把我齐天翔来六栋楼家访的事传播出去,知道的人越多越好,这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乍一听齐天翔的话,王世安有些愣怔,片刻猛然醒悟了过来,不禁为齐天翔的思谋和计策暗暗叫绝。这样的消息传出去,不但能够起到击鼓传花的作用,也能够无形中表明一种意图,不用大张旗鼓地造声势,很快就会引起震动,也会适时推动事情的解决。

    齐天翔看王世安明白了他的意思,就不失时机地说着:“为了突出效果,明天上午我再请一位负责任,敢说话的人过来扇扇风、点把火,我就不相信有人还能坐得住。”

    齐天翔知道自己目前的分量,也渐渐知道利用这些无形的分量做事,推动事情动起来有时候并不一定很难,有时一句话,甚至一个眼神就可能办到,这就是官威,也就是影响力。他想到了河州市的副市长梁冰玉,一个风风火火的女干部,也许她更适合推动这件事。

    “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晚上我就联系老伙计,让他们把事情传出去。”黄师傅终于明白了齐天翔和王世安的用意,高兴地说着:“要不然,我现在就叫几个老伙计来,咱们一起合计合计。”

    “还是算了吧!你这地方太小了,而且齐书记今天这身打扮,也不合适。”王世安说着话,为齐天翔解着围。

    “奥,也对。”王世安的话提醒了黄师傅,也才开始注意齐天翔大衣之下的病号服,深深地感动了,嗫撮地说:“难为齐书记了难为齐书记了。”

    “黄师傅,你可别这么说,说了我心里更不安。”齐天翔也感动了,柔和的语调连声说:“你是世安的师兄,也应该是我的兄长,这么些年来,这个企业的发展,哪一步的进步离开你们的汗水和辛劳了,几十年的辛勤工作,换来的却是下岗分流,却是失业再就业,这样对待你们公平吗?应该吗?”

    齐天翔有些饮咽了,挥挥手制止了黄师傅的分辨,接着说:“工作了几十年,得到这样的结果,你们没有抱怨,没有抗议,而是默默忍受着生活的压力,修自行车、干保安、做帮工,只要能做的都兢兢业业扑下身子去干。因为你们没有积蓄,没有休息的资本,有的只有年迈的双亲,年幼的孩子,还有的就是每月几百元不得不交的养老金,以及渐渐衰老的身体,企业应该给你们的保障没有了,社会应该给你们的关爱没有了。现在竟然连栖身的家也要没有了,住在这样没有窗户框的房子里,担惊受怕不知道什么时候房子会倒塌,但凡经济宽裕一点,谁还会住在这样的房子里,但凡有一点办法,谁愿意忍受没有路灯,没有卫生间的地方?进城的农民工会住这样的房子吗?他们还有农村的家可以回,你们能回哪里,没有了保障,你们的明天会是什么样?”

    齐天翔像一道道枷锁,立时将房间里的空气锁定起来,冷冷的话语,甚至将屋里的气氛,也凝固了起来。一时间,谁也不再说话,除了黄师傅激动地神情,齐天翔和王世安的神情都阴沉和阴郁。

    直到黄师傅媳妇和女儿进门,才渐渐将屋里阴沉的气氛冲散了一些。黄师傅向齐天翔介绍了自己的妻子和女儿,齐天翔站起身客气地打着招呼。

    家里突然来了这么大的干部,黄师傅妻子立时紧张起来,说什么也不愿进屋里吃饭,执意要与女儿黄萍到厨房里吃,而且不管王世安怎么劝也不行。

    “嫂子不进来吃,我们也不吃了。”齐天翔祥装不满地说:“小时候我家地方也小,母亲也是很少上桌吃饭,为此长大之后我一直觉得很内疚。所以我给自己定了一个规矩,只要有母亲在场的饭局,母亲不上桌,我也不吃饭。”

    齐天翔真挚的神情,终于将黄萍和她母亲劝到了饭桌上,勉勉强强挤着坐了下来,草草吃了一点母女俩就一起进到了里间,简朴的晚饭也才算正式开始。

    由于黄萍买回来了几样卤菜,使得小方桌丰富了很多,加上王世安带来的酒,很快一股酒香就弥漫开来,也是屋里的空气柔和了许多。

    “太简陋了,齐书记不要介意。”黄师傅双手端起酒杯,站起身,满怀感激,又带着深深歉意地说着:“谢谢您对我们下岗职工的理解,我不会说话,所有感激都在酒里了。”

    “黄师傅,你可千万别客气。”齐天翔端着酒杯赶忙站了起来,戏谑地玩笑着:“如果要请我,比着规格再高一点,也不一定够格。可如果是哥哥请弟弟喝酒,就是什么菜都没有,这份情也比什么酒都浓。”

    齐天翔说着话,郑重地与黄师傅轻轻碰了一下酒杯,仰起脖子豪爽地干了杯中酒,呵呵笑着坐下,伸手从盘中里抓了几粒花生米,放到口中香香地嚼着。

    “齐书记不做作,是跟我们工人一路的人。”黄师傅看着齐天翔的动作,感慨地对王世安说着:“只有不嫌弃我们的人,才能跟我们这样粗粗鲁鲁地吃喝。”

    “那是,别看齐书记现在位居高官,可说到底还是咱们穷人家出身的孩子,怎么也不会忘本。”王世安对齐天翔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了,无论是话语,还是动作,都那么自然贴切,既透着亲切,又不着痕迹地显示着平易近人的地方,这样的领导艺术真是自己望尘莫及的。

    齐天翔微微笑着没有表态,而是不断地与黄师傅和王世安碰着杯,很快一瓶酒酒喝完了,黄师傅还要再开,被齐天翔坚决的制止了,笑着对黄师傅说:“来日方长,我今天是偷跑出来的,喝多了不合适。”

    说着话,又对黄师傅温和地说:“你把闺女叫出来,我有几句话想跟她说说。”

    黄师傅疑惑地看着齐天翔,可还是起身到里屋将母女都叫了出来,齐天翔站起身赶忙让嫂子坐下,然后慢慢坐下,柔和的眼神看着黄萍,轻轻地说:“你的事情你王叔叔都给我说了,作为长辈,我有几句话想与你交流一下,愿意听我说吗?”

    黄萍的脸立即绯红起来,也许是紧张,也许是羞涩,满怀感激地看着齐天翔用力地点点头。

    “你若安好,便是晴天。这话最近挺流行,说的人也很多,我也想借这句话说明我的意图。”齐天翔慢慢地说着,看着黄萍眼中惊异的神色,知道这句话的使用让她好奇,也拉近了彼此的距离,微微笑着,温和地说:“死磕是执着和信心坚毅的表现,我很赞赏,我可以告诉你,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该开始自己的生活了。”

    齐天翔看看黄萍,又看看黄师傅夫妇,口气变得语重心长,“你说爸爸妈妈的希望,也是他们幸福的基础和生命的全部,你的快乐和兴奋比他们的生命都重要,你的抗争和艰辛,只会使他们艰难的生活更加愁苦和无望,只有你快乐了,走出了自身阴影,阳光健康的快乐女孩才是对他们辛劳和付出,最好的回报,最大的宽慰,所以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怎么办。”

    黄萍眼里噙着泪,深深地望着齐天翔,想说什么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只是重重的点着头。

    “王叔叔的建议我看很好,你爱重机,你愿意为重机付出智慧和汗水,这我相信都是真心话,可换一个环境也许你会更优秀,或者说更舒心更快乐,我听你王叔叔说你大学成绩很优秀,你好像学的是商贸物流园区管理专业,是不是?”

    得到黄萍的答复后,齐天翔就微微笑着说:“有一个地方我觉得很适合你这个专业,只是可能要离开爸爸妈妈一段时间,你愿意吗?”齐天翔下午在车上听到王世安介绍黄萍的情况后,气愤和同情就占据了他的心,就有了让她去平原李正园区工作的想法,现在终于说了出来,心里觉得轻松了一些。

    “谢谢齐叔叔,您能抽出时间这么开导我,即使不能为我介绍工作,我也感激您一辈子。”黄萍深深地给齐天翔鞠了一躬,眼里止不住流了下来,也顾不得擦,只是激动地说着:“只要是您介绍的,哪里我都愿意去。我要阳光快乐地生活和工作,再不让爸爸妈妈为我担心,为我困苦。”

    “一辈子很长,先不管他,这么大的姑娘了,泪流满脸,这才是现在最需要做的。”齐天翔笑着递过去一张面巾纸,柔和的目光凝视着黄萍,不由开心地笑着。

    一席话,立即逗得黄萍破涕为笑,也引来黄师傅夫妻和王世安的笑声,使得屋里的气氛暖融融的,直到齐天翔走很久都没有消散。

第四十三章 旁敲侧击(1)

    当齐天翔出现在省纪委办公室的一刹那,空气似乎立时凝固了,随即又像一阵春风吹来,气氛顿时欢快了起来,很快弥漫了整个楼道。

    尽管已经想到了可能有的反应,走出电梯的时候,齐天翔还特意调整了一下情绪,可这么剧烈而迅速的变化,还是有些始料不及。

    一个单位的一把手,本身就是单位焦点的中心,生病住院更是会带来无尽的猜测或关切,何况齐天翔住院的起因又源于白丰收的去世,就更加的使人关注,这也是可以预料到的场面。

    齐天翔温和地笑着,与纷纷从各个办公室涌出来的同事握手,脸上始终洋溢着柔和的笑容,神情轻松自然,尽力展示着健康阳光的气色,以及自如明快的信心,似乎明确无误地将痊愈出院的信息传递出去。

    “大家伙都先忙吧,一时半会我跑不了,还有的是时间参观。”齐天翔看围过来的同事越来越多,就提高了声音,自嘲地调侃着,温和地接着对大家说:“一会我挨个办公室去看大家,好不好!”

    齐天翔的调侃引发了大家一片笑声,也明白了齐天翔的意味,慢慢地散开来,回到了各自的办公室。齐天翔含笑目送着大家慢慢散去,才在闻声出来的几位副书记、常委和主任的簇拥下,进到了自己久违的办公室。

    “大家先随便坐吧!”齐天翔含笑对陆续进来的各位客气地笑着,寒暄着说:“这么些天,各位辛苦了。”

    看着大家附和的表情,齐天翔自我解嘲般无奈地诉着苦:“医院真不是个好地方,处处受管制,而且还憋屈的什么也不能干。我看这时间长了没病也闷出病了。”

    “那还是有病才去的那个地方,不然谁没事到哪个地方干什么?”唐建国呵呵笑着应对着,引来众人的附和,看着大家的情绪都很高,就略显宽慰似的接着说:“你这一回来就好了,大家伙都可以喘口气了,这一个时期群龙无首,还真是招架不住啊!”

    “没那么严重,没有我老齐,大家工作会更轻松,更愉快才对嘛!”齐天翔温和地开着玩笑,“老唐这是变相的曲意逢迎,有给我上眼药的意思啊!”

    “没有这样的意思,我只是代表大家说说心声。”唐建国讪讪地笑着,环视着大伙,淡淡地说:“千头万绪,监督、监察、巡视、调研,一大摊子的事情,又马上到年底了,还真得你回来把把舵才好。”

    “工作的事情咱们慢慢再聊,反正还有的是时间。”齐天翔温和地对唐建国,也像是对大家说:“千头万绪也好,一团乱麻也罢,总得慢慢理,慢慢顺,下来我们再抽时间聊,不着急。”

    齐天翔的话既像是闲聊,又像是表态,也就基本上对这样的见面寒暄,划上了一个句号。相对于纪委的其他同志,住院期间,与这些书记常委们见面交流的并不少,整体工作并没有什么异样的变化,只是医院与办公室有些区别罢了。

    看齐天翔并没有长篇大论说话的意思,似乎也没有这个心情,各位书记常委们坐了一会,聊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就陆续散了。其实这样的见面大家都心知肚明,即使有事也不会在这样的场合,这样的时间来说,彼此客客气气地表达一些问候和关心,意思到了也就是了。

    选择这样的时间回单位,齐天翔是经过了仔细的考虑的,既不能与平时上班时那样早到几分钟,也不能过晚,早晚都不能达到这样的效果。太早大家刚进办公室,难免慌乱,太晚有些需要办事的又会离开,恰如其分的时间把握,才能更好的把握火候。齐天翔很明白这些道理,也能很好地运用这些微妙的玄机。

    不愿过多地寒暄占用时间,除了刚回来有一些事情需要理一理,几件急办的事情需要马上处理一下,更重要的是在等郑明书记的电话。

    昨晚回到病房,齐天翔与刘劲风简单地进行沟通后,送走了刘劲风,齐天翔拨通了郑明书记的电话。

    短暂的寒暄之后,郑明书记依然是平静地倾听,没有随意的打断,也不表示自己的态度,直到齐天翔汇报完省纪委机关内部,近期出现的新变化和不正常的苗头之后,似乎并没有什么出奇的变化,只是若有所思地问道“你准备怎么办?”

    汇报之前,齐天翔经过了细致的思考,也想到了几种处理问题的办法。原本这些问题这一个时期,已经从不同的角度传递过来,既有机关内部,也有来自于省委、省政府方面的反映。所以齐天翔考虑更多的,还是如何保持稳定的基础上,保障查案和线索的保密工作,并没有过多地考虑处理的问题,也希望竭力回避内部的震荡。

    “我现在主要还是担心案件的查办工作,如果能够避免干扰正常的进行下去,其他的事情可以慢慢地处理。”齐天翔边想边谨慎地说,尽可能简短、明确,“现在姑且不论老唐的作法是否合适,也不探究是不是违纪或违法的问题,只是这样的插手过多,势必会给整体工作带来一定的影响,也会干扰案件查办人员的具体工作。”

    简短的过度之后,齐天翔将自己深思熟虑的几种方法和盘托出,“一个是让他去中央党校进行短训学习,或者让他带队参加中央纪委组织的作风建设巡视活动,再一个就是省委年度评估评比,总之是要尽快让他与案件隔离开来。”

    郑明耐心地听完齐天翔的建议,心里很满意齐天翔思虑的缜密,以及方案的完善,特别是他有意识地提供几种方案出来,显示了考虑问题的成熟,更重要的是对领导的尊重。此举精妙之处是可以不着痕迹地表示着谦逊,使得领导的判断和决策都有着主观意志,也可以有多重选择,既没有凌驾于领导之上的意味,又恰如其分的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因为几种方案的顺序,就表明了心中的倾向。

    “你能从全局角度通盘考虑问题,说明你天翔同志渐渐成熟了。”郑明呵呵笑着,赞赏着齐天翔的主意,随即就转换了口气,“这样很好,我主张让他参与中央纪委的作风巡视,这样可以有一个比较充裕的时间,既给他反思和改正的时间,也给我们创造一个相对平静的环境。一切看他自己的表现,改过自新了可以给他机会,如果执迷不悟,下来就该轮到处理他的机会了。”

    “那就按照您的指示,明天上午我通知他,尽快让他去报道。”齐天翔附和着郑明的话语,补充道:“前几天中纪委领导就给我打过招呼,希望我们能抽调一位经验丰富、作风过硬的同志,参与这项全国巡回工作。我当时还没有想好,现在似乎清晰了很多。”

    “你明天通知他?怎么,医院里住不下去了吗?”郑明沉吟了片刻,淡然地说:“主帅不能慌乱,越是大战来临越要沉稳,你想好了就按自己的想法办吧!”随即转换了口气,温和地嘱咐着:“前几天老林打来电话,专门沟通了工作组进驻河州重机的事情,也是对老闻带队进驻有些担心,看来下来的事情还会更复杂,你要有些心理准备。”

    “我知道,这也是我想着出院后,先解决内部阻力的原因,不然几个方面一起压来,还真是很麻烦。”齐天翔坦率地实话实说,他知道自己的心理起伏,根本没办法瞒得过郑明敏锐的眼睛,“近几天我总感觉到有一些事情,开始变得有些扑朔迷离了。”

    “应该的,咱们打人家一拳,就应该允许人家还咱们一脚,这样才合乎常理。总之多做些准备,应变的会好一些。”郑明的话语温和柔顺,似乎还要说些什么,停顿了一会,就平和地说:“明天上午我先与中纪委领导交换一下意见,把你的想法通报一下,你等我电话。”

    想到了这一层,齐天翔就在大家伙离开后,看了一下手表,感觉时间还早,就信步走出自己的办公室,挨个办公室随意的走着,与下属和同志们见面交流。

    齐天翔很喜欢这种交流方式,尤其的这种看似无目的地交谈和交往,却能很容易拉近与机关同志们的距离。由于机关规格的原因,尽管办公室相距不远,可无形中却被级别、职务拉出了一道深深的鸿沟,不同级别之间在一起,很少能有融洽的气氛和环境,更难有真诚的交流和沟通。单独在一起的机会更少,而局促和紧张更容易发生在普通干部身上,因此齐天翔很留意机关宽松环境的营造,而比较行之有效的方法,除了集中学习,无意之间的串办公室,就是一种不错的方式。既可以有集中见面的机会,又不至于很多人在一起,往往也就是三五个人的范围,尽管不说话,但通过观察还是能看到一些东西,更重要的是将领导的关心和关怀,不露痕迹地传递给每一个同事。

    一圈走下来,也差不多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齐天翔觉得时间也大概可以了。回到办公室没有几分钟时间,桌上的电话就响了起来,正是郑明的电话。

    “我刚与中纪委有关领导进行了沟通,他们负责通知老唐,毕竟他还分管着宣教中心,由宣教中心直接通知更好一些。你就不用管了,只管超脱地做好解说的事情,这样也省得留下口实。”郑明上来就是开门见山,没有寒暄,也没有客套,直奔主题,“全力做好自己的事情,想好了就大胆去做,其他的不需要你过多考虑。”

    “谢谢郑书记,谢谢老师!”齐天翔真的感动了,喃喃地道谢,看到电话是从郑明办公室打来的,知道他一定很忙,简单地对话后,就挂断了电话。

    齐天翔很感激郑明的安排,也为郑明的细心和缜密的考虑折服。昨晚的电话似乎就使郑明有了详细的打算,通过中纪委方面促使事情成型,就使最简单、最实用的的办法,往日里这样的方式并不少。一些大型的活动,或者需要动用大批人员实施的行动,中纪委往往会按照对口分工的便利,直接通知省市纪委,或者直接下达抽调人员的数量和要求,这是通常的作法,省市纪委往往也是这么做。这次的专项行动,并没有专门的指定人员,只是与齐天翔协商,而时间还有几天,齐天翔并没有很快答复,原本也就是想到由宣教中心主任参加,只是到时候通知一下就是了。让中纪委改变原有的工作方式,直接通知个人,似乎有些不合常理,但齐天翔明白,郑明有这个能力,也能办到这样的事情。这除了郑明本身的职务和能力外,良好的人际关系也是重要的方面,这是很多同等职务的干部望尘莫及的。

    中纪委出面通知,既可以避免不应有的干扰,也可以避免齐天翔陷入排挤同僚的非议之中,同时还可以使齐天翔有更好的回旋余地,可谓一举三得。这点的变化就可以看出郑明思虑的精到,也可以体会到郑明对他的关照和呵护。

    放下郑明的电话,齐天翔耐心地等待着唐建国的登门,而且很快就到了。

    “齐书记,刚才中纪委宣教中心电话通知,指定我参加全国党纪政纪作风建设宣讲巡视活动,是你推荐的我吗?”一进门尚未停步,唐建国的问话就直统统地来了,而且眼神中也是极为不满,“这样的活动,需要我亲自参加吗?”

    “什么意思?通知你参加?”齐天翔抬起头来,祥装迷惑地看着唐建国,似乎没有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第四十四章 旁敲侧击(2)

    唐建国从齐天翔惊愕不解的表情中,突然感到自己的怨言和不满有些突兀,而且这样直白的口吻也有些冒昧。尽管心中有着这样那样的不满,但毕竟还有着明确的上下级关系,而且距离还在不断加大,这样直接的冲撞或对抗,不但不明智,甚至是愚蠢的。突然意识到这一层,唐建国口气立即和缓了下来,脸上也挂上了歉疚的笑容,“你看我这直筒子脾气,一着急就忘了分寸,实在是不应该。”

    说着话,慢慢地在齐天翔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坐下,缓缓地解释道:“是这么回事,中纪委组织了一个全国性的宣教活动,主要是针对党风党纪方面的问题,以及作风建设方面的总体要求,开展以整纲肃纪为主要内容的宣讲巡视活动,将重点选择几个有代表性的省区,进行有针对性的宣讲,并结合案例剖析,达到理清思路,宣传典型,强化作风建设和监督监察的目的。原本的宣教中心主体实施的工作,由中心主任出面也就可以了,刚才宣教中心来电话,指定我参加这次活动,认为我实际工作经验,以及实践能力更适合事例的宣讲。我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就想着可能是你的安排,来问问你。”

    “实在对不起,刚才有些冒失了,抱歉!”唐建国说完了缘由,接着又是真诚地表示着歉意。

    齐天翔摆摆手,制止了唐建国的道歉,拿起桌上的香烟,掏出一支递给他,点着火慢慢地抽着,温和地看着唐建国,心里却在等着他的表示,嘴上却是谦和地说道:“都是老伙计,你这说的是哪里的话,直来直去不是很好嘛!”

    唐建国进门齐天翔就看到了,或者是感觉到了他的进门,却祥装看文件地埋头在书桌上,似乎并没有发现他的进门,直到他直统统地质问,也祥装不解和迷惑。他知道,唐建国此举的用意很明显,第一是质疑,第二就是挑衅。质疑是突然发生的变故使他不解,也想不通,而且也会第一时间利用自己的关系落实事情的起因和缘由。挑衅就有着明显的意味,如果是齐天翔的决定,就可以堂而皇之的以打击报复,或者排挤异己来引起争端,尽管没有必胜的把握,起码可以造成一定的口实,使事情变得复杂。齐天翔任何的反应都会带来不利的后果,唯一的应对策略就是迷惑不解,毕竟直接的对抗唐建国还是不敢的,只是一种尝试,或者试探。下来的反应肯定是道歉,是自己退却使剑拔弩张的气氛消融,从而在气势上就先输了三分。

    果然不出齐天翔所料,情形一波三折,很快就倒向了有利于自己的一边,因此齐天翔温和的表情和微笑是发自内心的,那是强者或胜利者的微笑,“这件事我知道,前几天接到过中纪委的通知,说起过这件事,想着时间还有几天,而且还会有后续通知之类的正式文件下发,等出院回来再说。正常对应的工作配合,以前也是经常有的,宣教中心的工作由宣教中心积极参与就是了,全力配合积极协助是我们基层纪检部门应尽的义务,这本就是无可非议的事情。”

    “快到年底了,所有事情都挤到了一起,正是需要你这位大将施展拳脚的时候,这个时候你怎么能走呢?”齐天翔和善地望着唐建国,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调侃着:“要不然我以纪委的名义与上边协调一下,说明咱们这边的情况,让他们通融通融,换宣教中心老李代你去?”

    齐天翔的调侃使唐建国有些发愣,一时没有明白过来齐天翔的话语中真假的成分,更不明白齐天翔在里面所起的作用,以及真正的用意。看似随意的交谈,其实每句话都不简单,而且齐天翔的解释又合情合理,这么多年纪委系统的工作经历,唐建国很清楚齐天翔所说的正常情况。同时也明白齐天翔所说的建议意味着什么,为一个人的某种原因推翻上级机关的决定,不是不可能,但产生的影响或副作用也是不可低估的。到上级机关挂职或参与活动,本就是一次难得的机会,可以很好地展示能力和才干,更重要的是有机会认识一些上面的重量级领导,借此铺开上升的通道,宣教中心的老李替代自己,本身就是一种暗示或威胁,这样的机会怎么也不能拱手相送。尽管这样的结果可能会让一些人失望和不满,但毕竟事关自己前途的事情,还是不能轻易放弃。何况蹚浑水的事情,这几年也干的不少,好处却没有捞到多少,早就有些厌倦了,还是出去躲躲清静也好。

    “还是算了吧!既然是已经定了的事情,还是不要轻易改变了,这样对单位对我都不好。”唐建国望着齐天翔专注的眼神,赫然地咧嘴笑了一下,故作轻松地玩笑着说:“我还想进步呢!不能自毁前程不是。”

    说着话站起身,坚定地说:“我老唐坚决服从组织安排,这两天交待一下就去报到。”

    齐天翔也站起身,含笑目送着唐建国转身离去,才长长地舒了口气,似乎将心中积郁的闷气也一并吐了出去。唐建国的反应没有出乎齐天翔的意料,他知道唐建国会有这样的反应,能去中纪委参加这样的活动,本就机会难得,怎么可能放弃。由此也更为佩服郑明的智谋的精妙,以及经验的老到,权谋已经在他们那里修炼的炉火纯青,变成了一种不显山不显水的艺术,随意的变幻运用就能产生奇妙的效果,确实比自己高明太多了。就像今天这个事情,单刀直入地去与唐建国谈,也能达到这样的结果,但效果却会大为不同,而且还可能会引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还不一定能够收获这样的完胜。

    放下了唐建国的事情,齐天翔看了一下手表,时间是十一点半多一点,就简单地梳理了一下思路,拿起来桌上的电话,拨通了河州市副市长梁冰玉办公室的电话。

    对于时间的把握,齐天翔渐渐精到起来,以前在学院时,他就是以时间观念强著称,进入机关一会,几年的侵染,对时间有了更深的体会和感悟。这个时间段开会的也基本散会,午宴尚未开始,领导一般会回到办公室,稍微休息一会,或者简单地处理一些事情,下午一般不是接着开会,就是会安排一些活动。对于副职干部,一般不会上午安排大型的活动,除非有重要的活动或重要人物,会改变副职的工作规程。这个时间,如果没有正职参与或组织的会议,大多的副职都会有一些小范围的协调会议,也基本会在午饭之前结束。

    电话打到办公室就是这样的考虑,如果在办公室,就说明没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可以说自己的打算。如果不在办公室,就需要重新考虑思路和方式。

    结果证实了齐天翔的判断,梁冰玉就在办公室,而且似乎是专门在等他的电话一样。

    “喂,哪位?”梁冰玉的声音柔和,透着女干部的亲和力和善意,传递着温馨的意蕴。估计也是来电不十分熟悉,梁冰玉的话语礼貌周全。

    “我是齐天翔。”由于不是十分熟识,齐天翔首先自报家门,而且说话尽量平和,“我们的女市长很闲在啊!”

    “齐书记,你好!”听到齐天翔自报家门,梁冰玉还是有些吃惊,没有想到齐天翔会亲自打电话过来,也疑惑电话的来意,不由谨慎地说着:“没想到您会来电话,您有什么吩咐?”

    “别乱猜疑,纪委书记不吃人,也不吃你的饭,用不着紧张。”齐天翔尽量温和地活跃着气氛,想着怎么顺利地引入话题。

    “吃饭不怕,吃人更不怕,就怕齐书记交办任务。”梁冰玉也是急于知道齐天翔打电话的用意,尽力拉近着彼此的距离,随即补充道:“就怕能力不足,水平不够,完不成领导交办的任务。”

    “没那么严重,反腐倡廉有老洪盯着,而且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给你布置任务,姑且算是有事请你帮忙吧!”齐天翔打着哈哈,慢慢说着自己想说的话。

    “快别吓唬我了,我能帮到齐书记是天大的荣幸,还真不值得一个请字,尽管吩咐就是,办成办不成都将全力以赴。”梁冰玉似乎已经猜到了齐天翔要说的事情,也渐渐严肃起来。

    “事情不大,跟你关系更不大,只是看你愿不愿意管,愿意管就算给你扯上了关系。”齐天翔婉转地话语充满了商量的意味,可又透着不容拒绝的坚持。

    “关系大不大,只要是你齐书记交办的事情,就是我梁冰玉的事情,还是那句话-----全力以赴。”梁冰玉表着决心,口气很真很直。

    “是这样的,我昨天晚上去河州重机集团车辆分厂家属区转了一圈,哪里的居住条件和情况很让人揪心。毕竟都是企业干了多年的老职工了,如今很多人也下岗了,无奈地生活在没有窗框,没有路灯,以及坑坑洼洼的路面,随意堆放的垃圾,就那样的环境,几十户人家已经住了几年,想想怎么能不寒心啊!”齐天翔感叹着,很快就似乎说不下去了,简短地说:“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这不是我们国有企业应该有的局面,也不应该是我们下岗职工必有的结局。”

    “你说的应该是车辆分厂的六栋楼,我知道那个地方,但没有去看过,工作还是没有书记你做得细啊!”梁冰玉有些愧疚地自责着,补充说着:“我应该去看一看,尽管不一定有多大作用,也要尽力呼吁一下。”

    “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你去看,造造声势也好,总归要解决的问题,推动一下就是功德。”齐天翔淡淡地表达着心情,但显然心中的波涛比淡然的话语来的激烈,“总不能等到房倒屋塌,再来追究责任的好一些,什么时候生命都是无价的,不能为了经济发展忽视了生命的存在。”

    “我理解齐书记的意思,下午我就过去看看,补上这一课。”梁冰玉爽快地说着:“我再联系几家省市新闻单位的朋友,一起去看看,各自尽自己的一份心。”

    “瓜从心里烂,事从内部办,重机的事情还要重机自己来办,叫补救也好,完善也罢,都要他们来组织实施。你河州市有多少资金,来给他擦屁股。”齐天翔没好气地点拨着,意味深长地说道:“你就是去看看,多看看,多走走,就什么都有了。”

    齐天翔的一席话使梁冰玉茅塞顿开,立即明白了齐天翔打来电话的目的,不由钦佩地说:“齐书记真是高明,你的借力使力之策修炼的炉火纯青了。”

    “别拍我的马屁,我没那么大力度。”齐天翔祥装不满地提高了声调,“不是还得借你梁市长之力吗?让你当了一回马前卒,真是不好意思啊!”

    “齐书记客气了,能为几百户职工办点实事,不说当马前卒,就是做铺路石,我也是甘心情愿。”梁冰玉不失时机地表着决心,“下午我力争把声势造的大一点,总之不能再让职工们天寒心更寒。”

    “谢谢你,我替职工师傅们谢谢你。”齐天翔莫名的有些感动,想到昨晚自己刚看到时心中的激愤,相信梁冰玉也是不会无动于衷的,只要看到的人都有一种情绪在,黄师傅他们就有希望改善居住环境,就能最终搬出那片让人寒心的住宅,因此感慨地说道:“有机会我请你吃饭。”

    “感谢不敢当,吃饭一定到。”梁冰玉从齐天翔的话中听出了他的情绪,也就玩笑着调节着气氛,“有了结果再向书记你汇报。”

    “随时欢迎你来做客!”齐天翔突然感觉请人来纪委这话民间版本的另类含义,就转换了语气补充道:“及时联系。”

    挂掉梁冰玉的电话,齐天翔觉得心里舒服了一点,相信经过梁冰玉的推动,事情会有所转机,而且也能使昨天晚上自己的访问公开化,进而明朗化。当公事变成私事的时候,或者说与某些官员个人有着某种联系的时候,事情会很微妙地发生变化。这点齐天翔是自信的,也是很有信心的。

    看看表,已经快到了午饭的时间,齐天翔又给李正打了电话,而且是直接打的手机。简单地将黄萍的事情给他说了,并明确表示过几日带过去让他看看。

    毕竟与李正的关系比梁冰玉要亲近很多,而且李正也认为是他齐天翔亲近的人,尽管不是圈子那么明确的划分,可似乎比圈子更有亲和力。或许这件事之后,梁冰玉也会认为成为自己亲近的人,这也是齐天翔所无力聚集的,而且似乎并不刻意拒绝这些。很多事情都有自己的必然脉络,很多人也需要有一个相对固定的范围,这也许就是圈子所容纳的内容,可能还有更多,只是根据不同的需求完成或完善的。

    想到了圈子,齐天翔不禁无奈地摇摇头。这时小张轻轻敲敲门走进来,将刚找到的黄萍的一些资料,放在了齐天翔面前,微微笑着等待齐天翔的吩咐。

    “没什么交待的,咱们吃饭去,终于可以吃到自己小食堂的伙食了。”齐天翔夸张地话语和动作,感染了小张,不由也开心地笑了。

    齐天翔的开心,尽管与小张的开心不一样,但快乐都是一样的。

第四十五章 意味深长(1)

    齐天翔和闫丽刚进门,岳母张婉芬就迎了上来,笑盈盈地看着女儿女婿。

    这已是多年的老习惯了,不管什么时候,也不管正在忙着什么,老太太总是笑盈盈地迎来送往,从来没有例外。齐天翔曾善意地提醒过岳母多次,也通过闫丽的口进行过劝导,可却从来没有任何效果,这种略显客套的礼节一直保持着,浓浓的亲情让齐天翔陶醉,可也总觉得有种负疚的感觉。

    “爸呢?”闫丽信口问道,这么些年,尤其是爸爸离休之后,渐渐变成了温和良善的老头,也最让女儿牵挂。

    张婉芬往屋里哝哝嘴,神秘地说着:“一个人闷在书房好久了,我叫他都不理我。”

    “您又惹他生气了?”闫丽微微笑着玩笑似地责备着妈妈,老两口拌嘴,吃亏的总是妈妈,最先和解的也是妈妈。

    “我敢惹他?”张婉芬撇撇嘴,小声对齐天翔说:“下午还好好的,这不是就要吃饭了,他坐在客厅看电视,他也就这个时间能坐下来看看电视。可也就是看看省台的新闻,五分钟没看完,就要我给你俩打电话回来,我还没问个为什么呢,就跟我急。”

    齐天翔与闫丽对视了一眼,也就大致明白了老太太打电话的原因,不由会心地相视而笑。

    下午下班都回到家了,闫丽正在做饭,齐天翔在旁边帮忙。其实晚饭很简单,也实在用不着两人一起忙活,可一天不见面了,齐天翔很愿意利用这做饭的间隙,与闫丽一起做些什么,聊些闲话,感受一下家的温馨,闫丽也很享受这样难得的时光。尽管嘴上是往外赶着齐天翔,可口气却并不坚决。岳母打来电话的时候,晚饭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老太太急如星火地让他们回家,而且还一再说没什么大事。俩人只好无奈地下楼打车回家,这是齐天翔和闫丽两人心照不宣的约定,老人家里的事再小也是大事,平时的回家探望是应尽应分的必须,老人随时的召唤,不管怎么样都要尽力满足。

    “我进去看看。”听完岳母的抱怨,齐天翔含笑对张婉芬说着,慢慢地走到书房门口,轻轻地敲了几下门。

    “是天翔吗?进来吧!”书房里传来闫博年沉稳地话音,似乎并不像岳母所说生闷气的样子。

    “爸。”齐天翔推门进屋,看到闫博年正面对着茶几上的一局残棋,默默地看着,齐天翔也认真地看了起来,边看边亲热地说:“要吃饭了,妈让我过来叫你。”

    “你先坐,饭早一会晚一会吃都没关系。”闫博年神情严峻地看了齐天翔一眼,目光又回到了棋盘上,长叹一口气,若有所思地说:“这来者不善,可怎么防?”

    齐天翔的注意力转到了棋盘上,本就势均力敌的双方攻防还算均衡,白棋明显占优,以形成了围宫之势,但黑棋却有一车带一卒深入白棋腹地,有单刀直入夺帅之意,形势也颇为凶险。初看之下,这样的棋局不像是棋谱中的对局,而且有些突兀,并没有很强的逻辑性和合理性。齐天翔似乎明白了棋局的意思,就琢磨着闫博年的用意,迟迟没有开口。

    “黑棋似乎不求全胜,意图只是威胁老帅啊!看来也是并没有取胜的把握。”齐天翔看闫博年始终没有开口,就轻声说着:“而且还没有那么多的兵马围魏救赵,只是虚张声势地来这么一招奇兵,目的还是想白棋回兵救主。白棋如果不上当,继续加大攻势,黑棋就势必会投子认负了。”

    “棋局莫不如此,明明白白地摆着,看明白了也许并不凶险,可看不明白,或看不透玄机该如何应对。”闫博年淡淡地说着,抬起头来望着齐天翔,伸手接过递来的香烟,点着抽了一口,悠悠地说:“兵临城下的诸葛亮可以唱空城计,因为他用惯了奇兵,如果重兵不能保证达到效果,主帅被擒的奇耻大辱就难以挽回了。”

    闫博年望着齐天翔,意味深长地加重了语气,“如果博弈的双方都明白,围观的或看棋的慌乱起来,乱了阵脚,这结果也未知啊!真不知最后是谁的马陵道啊!”

    闫博年的话使齐天翔陷入了沉思,也渐渐明白岳父的用心良苦,心里不由充满感激,斟酌着词句,慢慢想着说:“事在人为,不管是奇兵,还是奇谋,都得依靠坚实的布局做基础,不然即使有过五关斩六将的美髯公,也必有走麦城的结局。”

    “总之来者不善啊!必要的防备还是要有的,而且自家的篱笆也要扎紧喽,这样任何奇兵也难以得逞。”闫博年看向齐天翔的眼神渐渐柔和,知道他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图,但还是不忘关切地提醒着:“大战之前总要整理一下内务,这样不但是利于轻装前进,更可以防患于未然。”

    “避其锋芒有时候比强弓硬弩地对抗更有效,司马懿就善于此举,知道诸葛孔明处于内外交困的尴尬境地,采取避其锋芒之计,不硬顶,不硬打,结果星坠五丈原,是命数,更是运数,也是司马机谋的完胜。”齐天翔顺着闫博年的意思,说着自己的想法,“这也是我党领袖的制胜法宝,不以一城一地的得失论胜败。初期敌强我弱时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走,决战之际无论是铁流滚滚,还是百万雄师过大江,那就是宜将剩勇追穷寇的架势,可是深谙军事和政治三昧,值得很好的研究和效仿。”

    “呵呵,看来你唔得蛮深,而且志向不小,好!”闫博年开心地笑了,赞赏着齐天翔,站起身高兴地说:“吃饭,咱爷俩喝两盅。”

    说着话径直往外走去,边走边漫不经心地嘱咐着:“你们这些年轻干部,平时务实的同时,也要务务虚,抽时间看看电视新闻,总是会有些收获的。”

    晚饭很简单,可女儿女婿来了,张婉芬又特意准备了几个菜,齐天翔也趁势陪着闫博年喝了几杯酒,让老人宽心高兴。

    饭后齐天翔和闫丽就起身告辞了,张婉芬原本还想和闫丽说些什么,被闫博年拦住了,催着齐天翔快走,弄到张婉芬还有些不高兴。

    齐天翔知道岳父急着让自己走的原因,坐在车里就给小张打电话,让他联系省电视台,借用一下今晚新闻的带子,一会过去取,或者让他们送到省纪委办公室。想了一下又给省报的总编秦鹏打电话,让他把明天见报的头版清样传一份给自己,秦鹏是自己多年的老朋友,说话也不用那么客气。

    放下电话,齐天翔歉意地对闫丽柔声说:“一会把你送到大院门口,你就先回去休息吧!”

    “你自己也注意时间,即使忙的晚回不来,也要早点休息。”闫丽从妈妈的讲述,以及齐天翔进书房,还有爸爸出来开心喝酒的样子,女性特有的细致敏锐,使她感觉肯定有什么事,而且一定与齐天翔有关,可从齐天翔的神情中她什么也看不到,可车里齐天翔的几个电话明确地告诉她,齐天翔很可能会彻夜不归了。

    “放心吧!我会的。”齐天翔明白闫丽的担心,也知道她意识到了什么,心里微微有些歉疚,可能解释的却不多。因为岳父也并没有告诉自己是什么事情,但从今天的平静来看,一切都十分正常,不像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不然不会连他这个省委常委也不知道。事情因新闻而起,也只有看了新闻才能知道,所以不但让小张要了新闻带子,自己也要了报纸头版的清样,通常情况下,重大新闻电视和报纸应该是同步的,对比一下也许更能清楚一些。

    送完闫丽,进到省纪委自己的办公室,刚坐下还没有喘口气,小张也到了。

    打完电话,他又亲自跑到电视台,让他们给拷贝了一张光盘拿了回来。

    “家里没有什么事吧!这么晚了把你叫过来。”齐天翔很满意小张细致周密的做派,也不失时机地用温和的语言表达着歉意,而且注意拿捏着分寸。随即满意地看着小张打开电脑,插上光盘,很快就看到了新闻画面。

    头条领导活动新闻中出现了林东生省长的身影,但却是作为配角出现的。主角是一位鬓发全白的老者,新闻介绍是老领导汪锦东,下来就统称为汪老了。新闻很有煽动性,极富情感地叙述汪老一下飞机,不顾年事已高,没有片刻的休息,就直接驱车赶到河州重机集团,他曾经付出过汗水和辛劳的心仪之地,参观了正在建设的老厂区改造的商业综合体项目,盛赞企业为国分忧的举措,以及利用国家政策先行先试,勇于担当的企业精神。随即兴致勃勃地参观了集团科研中心和物流调控中心,亲切地与科研人员和职工交谈,勉励他们克服各种困难,以大无畏的精神,战胜各种干扰和不利因素,保证集团顺利发展,为国家和省市作出更大的贡献。

    解说词配合着画面,看到了时而头戴安全帽,时而身穿白大褂,时而又是军大衣的汪老,以及身边簇拥着的林东生、闻鸣、河州市委书记陶峰、市长李健,以及梁冰玉、范俊同、王金龙等省市党政领导,当然还有田未仁和人称汪胖子的汪宝坤。

    新闻有十分钟左右的样子,基本属于那种领导调研类型的新闻,可由于汪老是已经退休多年的老领导,又不能按正常的领导视察的路数走,就夹带了很多煽情和富有感情的表述,以期回避严肃的新闻所谓的规格和限制,看得出省台做新闻的人很懂得把握敏感点。既不触及敏感的规格问题,又适时地表述着新闻的看点和重要性。毕竟能够作为头条的新闻,又有省长参与的活动,本身就印证了重要性和看点。

    领导视察从来就不是无的放矢的事情,尤其是高层领导的考察调研,除了有选题的专题调研,视察就透着很深的玄机,也传递着丰富的信息。看什么,什么时候看,看了之后说什么,什么场合说,都有着很深的意味和意图。领导要看的,已经要领导看的,都经过缜密的谋划和规划,助力还是比较明确的意图,释放明确的信号就是不便明说的图谋了。

    老领导汪锦东的突然出现,就是一个明确的信号,而且在这个敏感的时期,到这个敏感的企业,难怪闫博年会很敏感地意识到了什么,刻意要给齐天翔必须的提醒,因为这看似平常的视察背后,隐含的内容太多太多。

    齐天翔对汪锦东不是很熟识,但其名头和功绩却是耳熟能详,年近九旬的汪老,是河海省土生土长的干部,从华沂山区起步,做过基层农村工作,企业管理工作,也是河州重机集团解除军管后第一任党委书记,带领企业创造了辉煌的业绩,成为全国国企改革的一面旗帜。走上省委领导岗位后,更是提出高速公路带动经济带腾飞的大胆设想,在全国都在为县乡通公路而困扰的时候,大胆引进外资进入高速公路建设领域,并采取举债经营的创新思路,短短几年建成了覆盖全省,联通海东、海北、河中、河西各区域的高速公路网络,迅速带动了全省区域经济的发展,使经济一度落后的河海省,一举走进了全国经济总量第一集团行列,创造了令人瞩目的成就,而且至今仍然在经济比重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因为其创新的思路和胆略,上调中央后,担任了主管工业经济的国务院领导,对推动全国国有经济健康发展,特别是民营经济和私营经济发展,创造了很多积极有效的成功典型,退到人大后,仍然积极为经济发展谋划尽力,积累了很高的声誉和口碑,成为河海政治经济领域的一根标杆,也是华沂乃至河海人的骄傲。

    尽管已经退休多年,可从华沂山区走出来的汪老,还是老区津津乐道的资本,也是很多从华沂地区本土干部的旗帜和标杆,多年省市工作经历,培养和使用了很多的干部,也无形中形成了一个地域特色浓厚的关系网,至今在河海省仍有着很深的渊源。这几年随着年事已高,渐渐淡出了公众视线,可在华沂地区干部的心目中,还有着不可动摇的领袖地位,只要有机会到北京,总要找机会、寻门路地想法拜见,似乎得到汪老的认可,就得到了华沂官场圈子的认可。

    汪老,华沂圈子,闻鸣、范俊同、田未仁,乃至汪宝坤,齐聚河州重机,一连串的名字都在提示着齐天翔的注意,也在逼迫着他思考,包括闫博年的忧虑和担心,都像绳索一样紧紧地缠绕着他,等待着他的反应和应对。

    看我了新闻,齐天翔示意小张关了视频,尽量平静地笑着对小张说:“老领导来者不善啊!这分明是宣示正义的节奏啊!”

    说着话,头仰靠到高背椅上,似乎陷入了沉思。小张看齐天翔疲惫的神态,没有回答齐天翔的感叹,而是蹑手蹑脚地拿过齐天翔的茶杯,倒了一杯茶水,轻轻地放在齐天翔面前,重新坐回到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等待着齐天翔的下一步安排。

第四十六章 意味深长(2)

    从新闻里他也敏感地认识到了事态的严峻,而且也可以敏锐地意识到,此举是针对齐天翔而来。一年多来的秘书生涯,与齐天翔朝夕相处,他已经把自己与齐天翔联为了一体,也产生了深深的依赖,齐天翔的办事风格和待人接物,都成为了他学习的模板,时时处处都是在学习中工作的。这样的形势面前,他很想能为齐天翔分忧解难,哪怕是做出牺牲也愿意,可却不知该怎么应对,甚至如何劝解都不知道,只能默默地等待着,心里疼的不行,可也不敢表示出来。

    短暂的思考后,齐天翔似乎恢复了过来,看着小张的表情,知道他在为自己担着心,心里一阵发热,温和地说道:“为我担心了吧!”

    小张重重地点点头,神情凝重地说:“是有些担心,可却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没关系,天塌不下来。”齐天翔爽朗地大笑起来,淡然地说着:“先来看看我们的秦大总编给我发过来的头版清样,有什么新花样。”

    说着话,点着根烟,站起身让出高背椅,让小张坐过去,自己慢慢走到窗口,看着窗外森森的夜色,竭力平复着心中的波澜。尽管对着小张爽朗的大笑,可如果小张细心,正可以知道他的心理波动,因为这样的大笑不是齐天翔的性格,更说明他内心的不平静。引起他情绪波动的,除了事件本身,还有新闻稿里汪老的表态,嘱咐集团员工克服各种困难,以大无畏的精神,战胜各种干扰和不利因素,保证集团顺利发展,与其说是对职工的勉励,不如说是对田未仁的鼓励。这种含沙射影的把戏,太明显,也太**裸,齐天翔不相信这种不加思考的语言,会出自一个老辣的智谋者之口,会是他的本心,一定是有人操纵了这场视察,并操纵了新闻的口径。

    很快,小张就将秦鹏发到齐天翔邮箱里的清样打印了出来,并站起身示意齐天翔已经弄好了。

    齐天翔没有回到办公桌后面,而是拿着打印稿,慢慢走到沙发前坐下,仔细看了起来。

    相对于电视新闻短短几分钟的视频,报纸用来将近一半的版面,搞了个通讯报道,回避了新闻的单调,用纪实的笔触大开大阖地描述了汪老集团行的丰富内容,详尽地表述了汪老一行的行程,绘声绘色地表现着视察的场面和精彩,但也还是以行程和过程为主要着墨点,汪老的讲话和表述,也大致与电视新闻相仿,看来汪老并没有说太多的话,或者还有很多话没有说。

    看我了清样,齐天翔看着小张,淡淡地说:“你也看看,多看几遍事情似乎就没那么严峻了,可以慢慢往下看了。”

    小张双手接过清样,赫然地笑着:“只要齐书记认为可以看下去,那就往后看吧!”

    齐天翔很满意小张的回答,望着小张专注地看清样,就看了一眼手表,不到九点,心里已经有了对策,就轻松地拿起沙发上的手机,翻到了王金龙的电话,打了过去。

    “书记这会电话,有什么指示?”电话一接通,王金龙就嬉皮笑脸地说着。

    这就是久经官场老到的表现,一则表示关系的远近,更重要的是表明说话方便,可以说一下重要的事情。

    “听这口齿清晰的程度,看来王秘书长晚上没有喝多嘛!”齐天翔很满意王金龙的精明,也对他的暗示表示欣赏,“今晚北郊很热闹嘛!”

    “是啊!大领导驾临,如临大敌,怎敢纵酒枉事,我还想不想进步?”王金龙自嘲地调侃着,随即补充道:“刚把领导安顿好,这才稍稍喘了口气。

    “我记得有人夸口北郊宾馆现在是天上飞的除了飞机,海里游的除过军舰,都能轻松料理,我这会倒是想尝尝鲜。”齐天翔戏谑地开着玩笑,口吻始终轻松幽默,像是熟人间的聊天。

    “好酒好人喝,好菜可不多,只是不知客人是订餐呢,还是送餐?”王金龙一副店小二的口吻,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我在办公室,等着你的好酒好菜。”齐天翔简短地说着,笑着挂断了电话。转过身来看着小张说:“你今晚也不要回去了,一会我要写点东西,争取尽快在省报发出来,你一会和王金龙帮下忙,我执笔,你俩负责润色。”

    “润色可不敢,估计王秘书长也不敢,只是提前拜读就够有眼福了。”小张知道齐天翔已经有了应对之策,就不露痕迹地恭维着。

    齐天翔又要通了秦鹏的电话,落实了理论版面最后定稿的时间,直截了当地告诉他,自己有篇理论性文章,能不能赶上明天理论版见报。

    秦鹏仔细算了一下时间,又问了一下大致字数,然后盘算了片刻,明确地答复,凌晨五点之前稿件发过去,就可以见报,而且现在就开始着手撤换稿子,准备版面。

    都是熟识的人,原本就用不着客气,可齐天翔还是真诚地道着谢,毕竟这样的事情秦鹏担着风险,也需要做很多沟通和解释工作。

    党报不同于其他媒体,是一级党和政府的喉舌,版面稿件,尤其是头版新闻报道,都是经过了几级审定和严格把关的。理论版尽管没有那么严格,可临时撤换稿件,还是会引起不小的反应的,虽然齐天翔作为省委常委,有这样的权力和资格,可这样突兀的变故,还是有一定责任的。

    “二半夜喝酒,书记这雅兴所为何来?”王金龙气喘吁吁地进门,大大咧咧地调侃着,随即看到小张,顿觉冒失,就讪讪地说:“小张也在啊!”

    “喝你点酒,看你磨磨叽叽的,舍不得,还是嫂子没有给酒钱啊!”齐天翔看出王金龙的尴尬,就板着脸训斥道,以此暗示王金龙可以随便一些。

    王金龙很快就明白了齐天翔的深意,感激地看了齐天翔一眼,委屈地叫着苦,“书记要喝酒,这个点了不是难为巧妇吗?总不能让你齐书记咸菜下酒吧,怎么着也得弄个花生米之类的硬菜吧!害得我开着车河州市四六城跑了个遍,好歹弄了几个菜。”

    齐天翔看着小张,笑着信口说:“看到吗,你今后想进步,就得向人家王秘书长看齐,人家这干一说二,哭爹喊娘叫委屈的功夫,才是真正品透了办公室工作见多不见功,出力不讨好的内涵和其中三昧了,领导不夸,你得自夸,还得苦着脸拼命地夸才行。

    小张听着齐天翔刻薄的挖苦,没有立即回答,赶紧拿来三个茶杯,帮着王金龙将几个塑料袋打开,摆放好,收拾停当后才幽幽地说:“要么人家是秘书长,我才是个秘书,这长可不是大风刮来的,没有点大师兄降妖除怪的本事,起码也得有些二师兄偷奸耍滑卖嘴皮子的能耐。齐书记提醒的是,我得好好向二师兄取取经。”

    小张慢条斯理含沙射影的话,不显水不显水,却浑身带刺,一时噎得王金龙哑口无言,愣怔了片刻,悻悻笑着对齐天翔说:“这个小张学坏了,以前不错的一个年轻后生,现在也学得油嘴滑舌,夹枪带棒,真是跟着和尚学念经,跟着巫婆跳大神,师傅没有带好啊!一颗好苗子就这么给毁了。”说着话摇头晃脑地连连叹气。

    “你倒是喝酒呢,还是和小张说对口相声呢?”齐天翔没好气地端起茶杯,详装不满地瞪了王金龙一眼,笑着与小张轻轻碰了一下,“不喝你现在就可以走了,反正现在酒菜都有了,有你没你也无所谓了。”

    “哪有这么卸磨杀驴的,这好歹也得让驴喘口气吧!”王金龙不满地喊着,端起茶杯与齐天翔和小张碰了一下,“我怎么着也得把这杯酒喝了再走,也不枉我辛苦这一场。”

    王金龙夸张的表情和动作,引来一阵大笑,使得办公室的气氛更加轻松欢快,酒也喝得很痛快。

    “说说吧!”齐天翔在小张倒酒的间歇,温和地看着王金龙,没头没脑地说。

    王金龙望着齐天翔的眼神,心领神会地开口说道:“汪老是专程来河州参加重机集团华诞庆典的,早来了几天,原本老人家是要回华沂老家看看的,可却被闻副省长给绑架了一天,弄得林省长个措手不及,很是恼火。”

    看着齐天翔专注的眼神,王金龙就一五一十地抖搂开来:“原本老先生是准备一下飞机就直奔华沂山区的,也通知了那边,华沂市市委书记、市长都赶过来迎接了。按照计划,汪老下飞机后直接去省政府,林省长代表省委省政府表示欢迎,简单地进行一下座谈,然后午宴给汪老一行接风,饭后由闻副省长陪同去华沂地区观光游览。可不知是什么原因,汪老一下飞机,执意要先去河州重机集团看看,而且怎么解释也不听,都觉得是被人做了手脚,只得临时改变计划,通知林省长往河州重机赶。由于今天没有在河州市活动的安排,就没有通知河州市委市政府准备,这下可好,书记市长和河州一帮人都赶到重机集中。弄得仓促不说,还并不知道汪老要看什么,结果自然是看了宝贝儿子的房地产项目,看了附近的物流中心,又到科研中心看了看,不过是走马观花。”

    王金龙缓了缓口气,接着饶有兴致地说:“上午原本时间就短,简单看看房地产项目就结束了,原本我这里准备了午饭,可谁知人家重机早有准备,小米稀饭大煎饼,小咸菜加野菜,老领导吃的赞不绝口,连夸家乡的美食好,家乡的饭养人。由于兴致很高,下午索性就安排了两个地方,汪老即兴发表了很多感慨和勉励的话,听得林省长直皱眉头,可也没有办法。今天的主角是汪老,重要配角是闻副省长、田未仁和汪胖子,根本就没有林省长什么事。”

    “还有更有趣的呢!”王金龙看齐天翔和小张兴致很好,就接着说:“好容易结束了视察,林省长提议回省政府,省政府一班人简单汇报一下工作,被汪老果断地拒绝了,晚饭时林省长致欢迎词,没说几句就被老领导打断了,而且不喝酒,不吃菜,就吃煎饼小咸菜,弄得林省长很窝火,可也没有什么办法。”说完深深地叹口气,感慨地说:“老领导这是老糊涂了吗?”

    “他可不糊涂,起码不完全糊涂,拉大旗作虎皮的人更是清醒的很。”齐天翔冷笑着插话说:“有人知道这样做的目的,也刻意改变行程和计划,更弄得河州市委市政府鸡飞狗跳的,甚至不惜得罪林省长,看来这个赌注下得不小啊!”

    “还是你看的深。”王金龙不失时机的恭维着齐天翔,思索着说:“庆典之前这样造势,意图就不仅仅是为河州重机正名,而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了。”

    “别胡联系,谁说项羽?谁是刘邦?河州重机是龙潭虎穴,大饼咸菜就是鸿门宴?”齐天翔撇了王金龙一眼,不知是义愤,还是不满,说出来的话就有些模棱两可了,“不过这造势的目的是达到了,不然老领导来河海省,至多今天会发一个短讯,可这样一折腾,省台、省报都是大新闻了。下来的行程就是不忘革命传统,牢记历史保持光荣的文章了。”

    “这招是高,起码释放了一个强烈的信号,高层很看重重机的稳定和稳固,这篇文章就大了去了。”王金龙沉思着表达着自己的忧虑,“明天一早启程,就把事实定了基调。”

    “所以才请你来啊!他们能造势,我也可以啊!”齐天翔淡淡地说,看重王金龙疑惑的眼神,意味深长地笑着:“他拉他的弦,我唱我的调,互不相干。”

    “齐书记准备写一篇理论文章回应一下,而且已经与省报联系好了,所以请你过来把把关。”小张看王金龙仍然不解,就笑着解释。

    “你没有搞错吧?我王金龙给行政学院的大才子把关,人家倚马可就的才情,还有斗酒万言的豪气,是你我比的了的?”王金龙看着小张,大声故意说给齐天翔听地摇头晃脑,“我就说书记怎么这么晚了还要当垆沽酒,原本是有一篇大文章要做啊!自愧不如啊!”

    “别酸了,你俩先喝着,我先写着,一会你们都看看。”齐天翔站起身,轻轻擂了王金龙一拳,边向办公桌走去,边回头调侃着:“酒可别给我喝完喽!”

    说着话,齐天翔坐回到办公桌后面的高背椅上,打开电脑文档,郑重地打出了文章的题目《反腐倡廉务实,更需务虚》,有了了书名,似乎也打开了文思的闸口,思绪犹如滔滔江水一样奔涌而出。原本这个问题,也是近一个时期住院常常思索的问题,为什么改革开放这多年来,人民生活大幅得到提高,干部的待遇更是得到改善,可干部**问题却是前所未有的严峻,简单地归结为经济活动的必然,无论从党和国家层面,还是反腐倡廉层面,都是不全面的,也是不负责任的,势必会混淆改革开放和经济进步与贪腐的关系,贪腐不是改革开放的必然,更不是经济进步的必须,而是有着深层次的原因的。首先党和政府中心工作的转移,放松了党赖以生存发展的法宝,那就是密切联系群众,紧紧依靠群众,以及一切为群众利益考虑的指导思想,放松了意识形态领域的继承和发展,放弃了作风建设和制度规范,干部脱离群众,抵制和拒绝群众监督和舆论监督,一切以经济利益为中心。重大问题的决策和依据,过多的考虑了地方或部门利益,并没有很好地考虑群众利益,没有很好地征求群众意见,甚至与民争利,严重伤害了干群关系,割裂了党同人民群众的血肉联系,成为凌驾于群众之上的特权阶层。这就为某些意志不坚定,道德观念薄弱的干部,成为改革洪流中的失败者,甚至成为害群之马,严重危害了党和国家的声誉,造成了很大的危害。

    特别是重点领域的重点部门,权钱交易,以权谋私,权力寻租,利益互换,或结成利益同盟的事情,已经严重危害了社会公平,阻碍了社会的进步和经济的发展。对于这些已经出现的问题,必须进行严厉打击,坚决彻底地将这些害群之马,清理出我们的干部队伍,净化血液不但是保证党和国家生存发展的大事,更关系到党和政府的生死存亡,也是广大群众的迫切要求。

    严厉打击的同时,更有针对**产生的原因和根源进行研究,有的放矢的采取切实可行的方式方法,阻断**产生的根源,这就是制度规范,监督机制,以及作风建设三大步骤。既综合施治,又分门别类,打防并举,务实更有务虚。

    首先要立足社会实际,根据新形势下干部的组成结构,采取必要的宗旨意识教育和理想信念的养成。要让这些受过高等教育,有着专业知识和技能的各级干部,明确我们的党和政府经济工作的目的,明白依靠人民发展的精神实质,知道工作的目标。重树远大理想信念和高尚情操,把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真正融入到实际工作之中,改变当官做老爷的封建官僚思想。同时进行必要的传统思想教育,将老一辈创立的艰苦朴素、勇于奉献、公而忘私的优良传统和作风,继承和发扬下去,形成一种干事创业与国家民族的发展紧密联系,把自己的聪明才智与党和国家的命运联系在一起,摈弃居功自傲,养尊处优,以及奢靡浮夸,损公肥私的思想,任何人的任何创造,都来自于国家赋予的责任,没有任何骄傲的资本,更不是铺张浪费的本钱。

    通过宗旨意识培养,使各级各部门能够端正思想,正本清源,形成良好的风气,然后通过建章立制和监督检查,建立良好的防范机制,使广大干部,特别是国有企业领导干部,拥有崇高的理想,旺盛的热情,勇于献身奉献的精神风貌,并初步建成干部不想腐,不敢腐,不能腐的良好经济环境和工作环境。

    缜密的思索,深思熟虑的问题,以及长期思考的解决办法,形成文字付诸笔端,几乎是一气呵成,很快就形成了一篇完整的文章,既有理论立意,又有案例分析,还有需采取的思路和具体办法。

    齐天翔长舒了一口气,似乎将心中的烦闷倾诉了出来,觉得很畅快,很舒心。这样的理论文章,齐天翔在学院时经常涉及,而且文思清晰,走到现在的职位后,这样的文章写得少了,而且即使写,也很少拿出去发表,主要还是考虑自身的身份,以及可能产生的影响。这次重操旧业,有种久违的欢欣,尤其是想到文章见报后,可能产生的效果,就有种莫名的兴奋。

    想着这些,齐天翔又将文章从头到尾仔细看了几遍,站起身长长伸了一个懒腰,满意地说:“你俩过来看看,提提意见。”

    齐天翔的话立时将王金龙和小张召唤到办公桌前,齐天翔慢慢走到沙发前坐下,看着两人认真地读着文章,悠闲地点着一支烟慢慢抽着,耐心地等待着他俩的观感。

    “精彩,实在是太精彩了。有的放矢,言之有物,很有预见性,也很有针对性。”王金龙首先发表了感想,满口的夸赞,随即感慨地说:“都说齐书记理论水平高,出手快,以前还只是听说,现在终于领教了,佩服!佩服!”

    “也别胡夸,毕竟还有很多人要看,要品评,还是不要说得太满。”齐天翔神情严峻地望着王金龙,谨慎地又征求着小张的意见,“小张怎么看?”

    “这样的文章从立意到构思,都很独到,尤其的立足宗旨意识和优良传统,树立理想信念的论述很经典,也是为我们纪委工作正名的必要之举,早就应该有这样的文章了。务实更要务虚,不正是中央对纪检监察工作的具体要求吗?”小张字斟字琢地谨慎说着,把自己的观感完整地说了出来。

    “既然小张也是这种看法,那就说明我没有谬夸。”王金龙看着齐天翔笑道:“可以交稿了。”

    “那就交了吧!”齐天翔看王金龙和小张都没有什么其他的话说,扭头看看墙上挂着的钟表,缓缓地对小张说:“那就给秦鹏发过去吧!比他限定的交稿时间提前了将近两个小时,应该还算宽裕。”

    小张熟练地操作着,将文章给秦鹏发了个电子邮件,随即又拨打了秦鹏的手机,低声与秦鹏进行了沟通,然后挂断了电话,看着齐天翔说:“秦总编已经全部安排好了,明早见报!”

    齐天翔满意地笑了,转过脸对王金龙温和地说:“这个点了,你是接着喝,还是回家?”

    “我还是回家吧!喝酒喝不过你,熬夜也未必熬得过你,还是识相点的好!”王金龙说着话站起身,边走边说:“明天还要与闻副省长陪汪老衣锦还乡呢!走了。”

    齐天翔站起身,含笑目送着王金龙走出办公室,然后回头对小张说:“咱们也对付着沙发上眯一会吧!明天一早咱们去平原县。”

    小张点点头,走到窗口,将窗户打开跑味,回身利落地将茶几上的酒瓶和剩菜收拾停当,然后打开文件柜的下部,取出床单,麻利地铺到长沙发上,又取出毛毯和枕头放好,转身过去关好窗户,做完了了这一切,才微笑地看着齐天翔说:“你先休息吧!我到自己办公室去休息。”

    齐天翔满意地望着小张,看着小张将垃圾提出办公室,转身轻轻带上了门,才慢慢脱掉了裤子,和衣躺在了沙发上。

    也许是累了,也许是心满意足,齐天翔很快就进入了梦乡,而且睡得很沉,很甜。

第四十七章 西皮流水(1)

    楼前几面彩旗,绿植上散挂着的彩条纸,一幅大大的横幅从楼上几乎垂到了地面,如果不是上面的文字,很难相信这是曙光厂几年来难得一见大日子的庆典现场。

    “曙光小区竣工庆典”几个楷书大字赫然醒目,使得小区广场也有着别样的喜庆。

    一下车,看到这样的横幅,以及简朴的不加修饰的布置,齐天翔眼睛一亮,很为李正的精妙设计暗暗称赞。毕竟是做新闻的出身,知道新闻的卖点和夺人之处,没有气球悬挂的条幅,没有拱门之类的喧闹,可却处处体现着精心,更显得庆典仪式质朴和雅致。一道横幅既表明了意图,又彰显了简朴的意蕴,很有想法,也很费了一番思量。

    “这么大的活动,就这么寒酸的布置,你李正这是要干什么?”齐天翔祥装不满地冷下脸,对满脸含笑迎来的李正劈头盖脸地说,他想听听李正怎么解释。

    “铺张不起啊!曙光厂正在爬坡,到处都是用钱的地方,捉襟见肘啊!”李正看着齐天翔的冷脸,嬉皮笑脸地对着。他知道齐天翔很满意这样的布置,也不愿过多的张扬,所以才干这么回答。随即凑上来低声说:“一小部分家庭享受到了这种快乐和喜庆,还有更多地家庭在默默地煎熬着,要照顾大多数家庭的情绪。低调,低调点好。”

    “这还像句一把手领导的认识,有点大局意识。”齐天翔绷不住破颜微笑,伸出手来握住路金山的手,笑着说:“今天最高兴的应该是金山同志,几年的辛劳奔波,以及汗水和坚守,终于看到结果了,应该向你道谢,向你道声辛苦了。”

    齐天翔有些动情了,想到路金山苦苦支撑着曙光厂这些年,想到去年这个男人的委屈和嚎啕大哭,以及痛苦之后默默地坚持,使得这片家属楼从无到有,到今天竣工交钥匙,这期间的困难可想而知。想到这一层,齐天翔不由握紧了路金山的大手,用力地摇动着,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齐书记,你可别这么说,能为曙光厂的老少爷们做些事,哪怕就是一点点,我心里也是一种安慰,累死我都愿意。”路金山也动情了,齐天翔的理解和夸奖使他深为感动,也勾起了他的回忆和感触,不由得有些饮咽了。

    “书记下车伊始,就开始勾我们老路伤感,这些天老路想起这个日子,就暗暗抹泪,好像自己养大了的漂亮闺女,这就要拱手送人了似的。”李正看齐天翔和路金山都有些动情,就打趣地活跃着气氛。

    “你也养个漂亮闺女我看看,怕你不哭的昏天黑地的。”齐天翔笑着瞪了李正一眼,感慨地说:“爱得深,才能爱的切。人这一辈子能做多少事,尤其是真心扑下身子为他人办事,能认认真真地做好一件事,做成一件事就大为不易了。老路是个真性情的男人,我钦佩他。”

    齐天翔毫不吝惜地夸赞,使得大家伙颇为动容,连连点头应承。齐天翔看话题有些沉重了,就呵呵笑着对身后的黄萍温和地说:“你说我的对不对啊,大才女。”

    黄萍正专心地听着齐天翔的说话,没有想到他会问到自己,立即紧张地羞红了脸,嗫撮着说不出话来,只是重重地点着头,算是回答。

    “这说到大才女了,另一位才女呢,大师兄和姐夫来了,怎么不敢路面了,这样漫客,太不像话了。”齐天翔看着黄萍紧张羞怯的神情,觉得自己有些冒失了,就自嘲地望着李正,不满地问。

    “书记还有书记要迎接,所以书记只好舍弃了这个书记,去迎接哪个书记了。”李正说着绕口令一速应答,挤眉弄眼地增加着情趣。

    “什么乱七八糟的。”齐天翔笑着对李正和众人说,知道郝涵专程去迎接王健康了,心里很满意他们的安排,就看了一眼手表,祥装不满地信口说道:“那让我这个书记就这么站在这里等着?”

    “哪能让你就这么等着,怎么也得请你看看咱们曙光小区的面貌吧!”李正看齐天翔今天兴致很高,就壮着胆子仍然是嬉皮笑脸地说着。

    “那还不头前带路。”齐天翔瞪着眼念白似的高声断喝。

    “得令了。”李正嘴里念着鼓点,收腰提手,拉开架势快步围着众人,碎步小跑一圈。有板有眼的架势,引来众人哈哈大笑。

    笑声过后,李正收束起顽皮的神色,带着齐天翔慢慢向小区里走去。

    齐天翔对这里不陌生,一年多来已经很多次到过这里,但不是乱糟糟的建筑工地,就是封闭的施工场面,这么近距离清晰地欣赏小区的楼群,还是第一次。

    这是一个很大的居民区,由两列各六栋楼组成,楼与楼之间的间距很宽,不但设计了花坛和绿植,还合理地规划了停车位,为今后小区居民车辆的停放,提早做好了准备。

    李正带着齐天翔一行率先走进一栋楼的一层,边走边介绍着:“这个小区一共规划了十二栋楼,楼高七层,四个单元,一层三户,可以解决一千余户家庭,面积基本上都是统一的八十多平米的二室二厅,所不同的就是房屋格局和朝向的不同。”

    进了门来,齐天翔仔细看着房间的格局,正如李正介绍的,房子是两室一厅,两边的房子是南北通透的布局,想必中间的一户是两室在一边。看到的这一户进门来是不长的玄关,一侧是卫生间,另一侧是厨房。玄关进去就是方正的客厅,客厅后面是外接的飘窗,使得客厅非常明亮,客厅挨着厨房的位置是不大的饭厅,连接着两边的是两间卧室,两间卧室都有凉台,凉台很宽很大,使用的是塑钢的窗户,外面的不锈钢防盗网。整个布局很合理,也很敞亮,而且对于三口之家这样的家庭,面积和设置都很宽裕。尤其是与普通商品房不同的是,房子经过了统一的装修,所有房间的地板都铺上了白色的瓷砖,卫生间也安装上了卫浴设备,厨房水管、水池也基本到位。

    齐天翔看的很仔细,每一个位置都认真地看,亲自地试,仿佛是验收自己的住房一样。一圈看下来,确实挑不出什么明显的不足,也很满意房间的设施和格局,可还是漫不经心地说道:“看人家李正就是聪明,特意安排了一套楼头的住房让咱们看,这一进来明堂明厅的多敞亮,看的都让人舒服,这就是人家的高明之处了。”

    “那是,谁不把最光鲜的一面尽情展示啊!”李正赫然地笑着,望着齐天翔继续说道:“这所有的装修和房间布置,也是费了老路不少心思,考虑到职工的普遍情况,就对房屋的墙壁和地板进行了完善,能帮职工省一点是一点。另外根据各家的情况,卫浴厨房和地板的品牌和材质,都是征求了各家的情况,就是自己选择,统一装修,所以各家还是有所不同。”

    “这样的一套房子,住户需要负担多少钱?”齐天翔始终关心的还是这些,所以不放心地问:“是预交,还是领钥匙交款?”

    “如果按照标准装修,每户负担不超过一万块钱,有钱的交现款,没钱的有多少交多少,余额根据实际情况确定时间,都是企业的职工,不能增加他们额外的负担。”李正知道齐天翔关心的是什么,就一五一十地说:“这几年企业很困难,职工更加艰难,收入水平参差不齐,但大多还是处在温饱的水平,商品房根本买不起,也没有钱来买,不能为了改善住房条件砸祸卖铁不是。所以从建房初期,老路他们就完全按照实际能力规划和考虑的。企业自有资金和找来的钱,就是为了把房子建起来,让职工住进来,当时也根本没有考虑那么多。”

    看着齐天翔等人关注的神情,李正坦率地说:“我们这不是商品房开发,用的是曙光厂自己的土地,也没有土地费用,建筑方面的税费也实行了部分减免。这还是得益于国家对企业自有住房改造的优惠政策,我们算是赶上了。现在算来这批住房投入的几千万资金,开发职工搬迁后的那一大片老住宅区,进行合理的商住两用,住房还作为职工搬迁置换,底商进行商业开发,效益还是可以的。这样再有两轮,就可以基本解决曙光厂积压已久的老旧房屋拆迁问题了,而且配合着老旧小区的开发,也可以对中专和运动馆进行重新规划,使得园区的功能服务区与工业加工区形成双翼,带动曙光园区整体腾飞。”

    “想着老百姓的疾苦和实际困难,根据职工的承受力安排企业建设项目,真正为职工谋福利,为职工着想,这样的思路了不起。”齐天翔看着李正越说越兴奋,不由发展内心地夸赞着,也为园区整体的蓝图感到高兴!

    “当然了不起,没看是谁在具体指导的,能有错吗?”门外响起浑厚的嗓音,随着话音王健康大步走了进来,呵呵笑着对齐天翔客套地说着:“你这远道的还赶在了我前面,看来我这老牛是赶不上你的节奏了。”

    “我年轻,早到是应该的,谁说你王书记是老牛了,哪见过身体精神都如此健硕的老牛?”齐天翔笑着回应王健康,亲热地握住他的手,好奇地问:“你刚才谁在给他们具体指导,这么有远见的高人在哪里?有机会引荐一下。”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你又何必谦虚呢!”王健康爽朗地笑着,拉着齐天翔的手,夸张地晃动着,“这边省报上高屋建瓴地提倡一切为了群众,一心想着群众,这边就拿出了实践成果,还说不是你的指导吗?”

    “王书记谬夸了,我哪有那么大能耐,还是人家做在了前面,充其量我也就是总结和归纳之功了。”齐天翔立即就明白了王健康话里的意思,他一定看到了今天省报上自己的文章,而且评价很好,看来自己的目的已经基本达到,心里顿时轻松了许多,看向王健康的眼神也柔和亲切许多。

    现在报社都是电脑传版,编辑好的版面同时传给全省各地市,由各地市指定的印刷厂印刷,清河日报印刷厂与省城同步开机,这样就能保证各地市领导,早上进到办公室就能看到省报,也能及时了解全省大事要闻,这不能不归结为技术的进步。

    “这屋里地方实在太小了,各位领导还是请到外边休息吧,这时间也就要到了。”李正好容易等到齐天翔和王健康寒暄完毕,不失时机地提议着。

    “是啊!还是到外边吧,外边敞亮,也宽敞透气。”王健康赞许着李正的提议,笑着看着齐天翔说。

    “王书记先走,我紧跟。”齐天翔笑着对王健康谦让地做着手势,跟着王健康后面走出房子。

    小广场上已经聚集了不少的职工,还有不少人陆续往这边聚集。尽管只是曙光厂部分职工家庭的搬迁事情,可却牵扯到全厂职工家庭的心,因为这样的期盼他们已经盼了很多年,随着企业状况日益艰难,这些希望正在慢慢消磨,可谁知只有短短两年的时间,一片崭新的住房就拔地而起,而且竟然不需要更多的花费,新的希望如火焰般熊熊燃起,每个人都憧憬着属于自己的新房梦。

    不知什么时候横幅前面摆上了几张桌子,蒙上了红色的台布,桌子后面也出现了一排椅子,看上去就更有些正式庆典的味道了,也自然形成了事件的中心。

    齐天翔不经意地看到有几个扛着摄像机的人在不停地拍摄着,明白这是王健康带来的清河电视台的记者,应该还有清河日报的记者,他是市委书记,需要这样的阵势。他的活动和讲话,是必须及时报道的,这是新闻纪律,而且这也是全市政治经济生活中的一件大事。

    走到了屋外,也就走到了公众视线之下,王健康立时变得严肃起来,一副不苟言笑的凌然神情,好似随时都有镜头在扑捉着自己。齐天翔微微笑着,看着这一切,心里觉得像是在看一场戏。尽管也对王健康的做作感到好笑,可却也十分理解,时刻生活在聚光灯下,时时需要作出指示,这些由官职带来的权威,无不体现着他此刻的无奈处境。有时候官场就像舞台,早上戴着面具威风凛凛地上班,晚上回到家中卸妆。整天都生活在权力和威信构成的实际剧情里,每天都是按照剧情或需要来说话、做事,久而久之形成了习惯,自己原本什么样都不知道了,似乎戴着面具的才是本质的自己,一朝彻底卸下面具,反而不适应,不习惯了。就像契科夫UU小说的套中人,迷失的不仅仅是本质,连性情都彻底变了。

    其实这还不如舞台上的演员,以及镁光灯下的明星,装扮只是一时一刻,一切都要剧本或剧情要求,自己清楚地知道是假的,只是做戏,而进入官场却需要几十年的装扮,怎么能不迷失。

    想必痴迷京剧,并深知三昧的王健康,应该很明白这里的区别,可也许是从配角变成主角太过仓促,自己都没能适应,或许还很享受这种感觉,似乎只有他自己,才能完全地描述自己的感受,度日如年呢,还是**值千金。

    齐天翔的胡思乱想没有进行太久,忙活着去安排具体事宜的李正就匆匆忙忙地走过来,附在王健康耳边低声说着什么,想必是汇报庆典的议程和细节,王健康仔细地听着,而后严肃地说了几句什么,李正快步走到齐天翔身前,微微笑着说:“齐书记,都准备的差不多了,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齐天翔点点头,算是表态同意。随即低声问:“这样的场面,怎么没有看到老书记,忘了请了?”

    “哪里是忘了,是请不来。”李正笑着解释道:“前几天就出门旅游了,说是出去走走转转,还不是躲清静去了,老爷子,大智慧。”

    李正说着,竖起了大拇指,感叹着。随即正色做着请的手势,将齐天翔第一个引导到了主席台正中的位置,随后王健康和清河市国资委、住建局的领导先后依次走了上去。

    李正将各位领导安顿停当后,走到侧边,拿起话筒开始了庆典的主持,宣布庆典活动开始的声音刚落,音乐和鞭炮声同时响起,震耳欲聋的声响和腾空而起的硝烟,将庆典的气氛调动了起来。

    音乐和鞭炮声平息之后,李正接着主持,介绍完与会领导后,就高声宣布请齐天翔讲话,现场响起了一阵掌声。

    齐天翔站了起来,清清嗓子说:“今天是曙光厂大喜的日子,也是个值得高兴的日子,尽管不是所有职工,都如同今天将要领到钥匙的职工一样幸运,但也应该高兴,因为随着新楼的落成,大家就都有了新的希望,看到了希望就对我们的企业有了信心,而这才是最可宝贵的精神。”

    齐天翔的开场白立即引发了现场群众热烈的掌声,这是发自内心的,因为感觉齐天翔说出了他们内心的想法,也就引起了共鸣。

    齐天翔等掌声略微平息一点后,接着说道:“曙光厂是属于我们大家的,兴旺发达本就是大家共同的心愿,大家把厂长当成了家,自从走进工厂的第一天起,就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企业身上,为此不惜奉献汗水和辛劳,为的就是企业繁荣昌盛,我们自己的生活也芝麻开花节节高,越过越好,越来越充实,越来越快活。这就是我们职工需要的生活,这就是我们职工需要的企业。”

    “所以今天的喜庆应该高兴,更应该成为对企业负责人的鞭策,因为为职工谋福利,为职工利益着想,本就应该是企业的责任,做不到就是失职,就应该受到职工的谩骂和谴责,就应该感到羞愧,这才是我们国有企业负责人应该有的认识和态度,也是必须做到的。”

    齐天翔的讲话获得了雷鸣般的掌声和叫好声,以至于使他等了很久,才继续讲着:“好在我们等到了这个日子,等来了幸福生活的开端,相信这样的好事会越来越多,好日子会越过越好,只要路子对头,我们曙光厂振兴的日子还会远吗?我们广大职工重新成为企业主人翁的日子还会远吗?我为此充满信心,也为此而高兴。”

    齐天翔结束了讲话,满意地看着热烈鼓掌的职工,他明白自己的话引起了众人的共鸣,说出了他们积郁已久的心里话。其实,这也是齐天翔积郁已久的心里话,自从今年接手深改小组专职副组长,真正深入接触到国有企业之后,国企自身暴露出的这样那样的问题,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尤其的国有企业职工的现状和困难状态,更是让他揪心和痛楚。这个从小就走国企呵护下长大的孩子,对国有企业有着深深的感情,知道企业对职工意味着什么,也知道企业能够为职工做些什么。而如今,眼看着大批的国企倒闭或转制,大批的职工因年老体弱,或者因经营者的减员增效及科技进步,纷纷下岗失业的现实,心痛却无能为力。政府和经营者的急功近利,导致了城市低收入的问题成为社会安定的薄弱环节,成为矛盾和危机的导火索,加之棚户区改造和强拆行为的出现,不断地挑战着这个群体的承受底线,冲突和对抗日益严峻,时刻危害着社会稳定和城市的繁荣发展。

    这样的问题困扰着齐天翔,时时像鞭子般抽打着他的心,每每看到下岗失业职工家庭的困境,看到他们无助的眼神,都有着深深的自责和负罪感,仿佛是他造成了他们的困难,而内心又对贪腐和损害国企利益的行径深恶痛绝。常常不自觉地思索着解决的办法,体制和机制的问题是他所难以改变的,也是短期内难以改观的,只有从国企内部进行完善,改变经营思路,重新焕发国企活力,主动承担更多的社会责任,真正成为职工可以依靠的主心骨,使职工能够放心的依靠。而实现这样的目的,必须重新凝聚人心,重拾国企文化和传统精神,把过去企业成功发展的经验和做法找回来,给企业以新的内涵和活力。对于这些微妙的改变,齐天翔有信心,愿意进行尝试并为之努力。

    短暂的沉思,使齐天翔忽视了王健康热情洋溢的讲话,以至于并没有听到王健康说些什么,只是不时看到他极富煽动性的肢体动作,还有浑厚磁性的语言,直到掌声响起,才渐渐回过神来,跟着鼓起掌来。

第四十八章 西皮流水(2)

    随即是象征性地分发钥匙,一串串系着红绸子的钥匙,通过领导们的手,递到新住户的手中,场面顿时热烈了起来,音乐和鞭炮声重新雷鸣般地响起,把喜庆的气氛推向了**,也忙坏了电视记者,不停地扑捉着领导们和住户们脸上的笑容,成为新闻最难得的细节。

    庆典在喧闹的气氛中结束,齐天翔和王健康等领导分别被请到了园区会客室休息,李正陪同着齐天翔和王健康,郝涵和路金山陪着市里的几位局长,等待庆典的最后一道程序,午宴之后才算是圆满结束。这是固定的套路,也是难以免除的所谓礼数。

    离开广场的时候,齐天翔有意识瞥了一眼摄像的电视记者,这个不起眼的微小动作,恰好被李正敏感地扑捉到眼里。进到会客室之后,工作人员倒上茶水分别摆好,慢慢地退了出去。李正看到工作人员退出去,就谨慎地问道:“齐书记,您还有什么吩咐?”

    齐天翔知道李正猜出了他的心思,很满意他的敏锐和新闻嗅觉,就呵呵笑着看向王健康,“这还得老大哥配合支持才行。”

    “我,我配合什么?”齐天翔和李正哑谜样的对话,一时让王健康没有明白过来,有些迷糊地问:“你俩又给我下什么套呢?”

    一席话逗得三人都大笑起来,小范围的场合,王健康也不在端着官架,而且也深知齐天翔和李正的亲密关系,就放松了下来,口气和缓地说:“有什么需要我老王配合的,我义无返顾。”

    “还是老大哥,我就知道没有问题。”齐天翔开心地笑着,看看王健康,又看看李正,最后目光定格在王健康脸上,意味深长地说:“老大哥是梨园高人,一定知道西皮流水的奥妙和变数吧!”

    “西皮流水,当然明白。皮是京剧的主要声腔之一。西皮的曲调活泼、欢快,唱腔刚强有力、节奏紧凑,非常适合表现欢乐跳跃、坚定的情绪。流水板是有板无眼的形式,在京剧、汉剧、徽剧等剧种里,西皮都同二黄腔调并用,合称皮黄,有着更强的表现形式。”王健康边想边说着西皮流水的概念,还是不解地问:“有什么关系吗?”

    “关系大了,《鸿门宴》一场张良是怎么唱的?”李正谦虚地望着王健康,提腔拿调唱了起来:“请主公但把宽心放,细听为臣说端详。强弱不敌暂避让,褒中奇险可兴邦。养得兵强马又壮,复夺三秦定家邦。”

    李正憋得脸通红,好容易把几句唱完,摇着头自惭形愧地说:“我这三脚猫的功夫,班门弄斧,引得方家笑话了。”

    “你这还敢称三脚猫,简直就是矮脚虎,你把老大哥精到的张良给抢了,老大哥就只能演刘邦了,那我也只好扮楚霸王项羽了。”齐天翔慢条斯理地品评着李正的唱腔,似乎只是为了探讨戏剧。

    “好了,好了,你俩就不要唱双簧了,说到京剧,你俩加一块都不够一个三脚猫。”王健康嗔怪地望着齐天翔,不无好气地说:“有话就直说吧!”

    “那就不饶了,实话实说吧!”齐天翔笑着望望王健康,缓缓地说:“就是借用一下你的记者和摄像机,并借用老大哥的贵体,当一回配角,给老弟帮帮腔,造造势。”

    看着王健康感兴趣的神情,齐天翔慢慢将计划和盘托出,“今天上午的新闻,你老大哥该怎么唱主角怎么唱,下午园区视察,你就跟着老弟的腔调走下去。这样一条新闻就变成了两条新闻,省台和清河市台各播各的。”

    “明白了,你老弟这是要唱一出《三道口》啊!”王健康立即明白了齐天翔的用意,联想到今天省报的新闻和理论版的文章,很快意识到齐天翔正在谋划一场大戏,也很是赞赏他的敏锐和高妙的手法,就爽朗地大声说:“放心,老哥一定把老班头演好。”

    齐天翔感激地望着王健康笑了,转脸又对李正交待着:“你一会就去和市台的记者沟通,让他们按照庆典和视察剪辑出两条新闻,并一定要突出立足实际为职工群众办实事的主题,而且一定要强调国有企业要发扬优良传统,恪进职守,完善社会主体责任,为社会稳定和经济的繁荣发展,发挥积极的作用。你负责落实新闻的把关工作,省台那边让小张来协调,你们两个一会再细致商量。”

    说完,看着李正重重地点头,又细心地嘱咐道:“交待小张注意提醒省台,一定要放在汪老的新闻之后,如果今天没有来自华沂的新闻,这条新闻就不要播。明白吗?”

    李正又重重地点点头,他也感到齐天翔提醒的重要性。做了这么多年新闻,对新闻的作用和微妙之处很清楚,也深知新闻的双刃剑性质,李正突然感到了深深的责任在肩,蓦然心中升腾起一股浓浓的庄严来。

    午宴很隆重,也很热闹,但考虑到到下午的事情,齐天翔和王健康只是象征性的喝了几杯酒,算是没有剥了李正的面子。

    下午先是看了厂区的整治规划,由于剔除了合资企业的部分,使他们重新开了厂门,厂区内大门进行了封堵,尽管少了很大一部分,但也看上去规整了很多。合作的那部分,由于园区和曙光厂采取了强硬的态度,追讨的努力一直到省,甚至闹到了北京,企业和地方政府的不依不饶,加之新闻媒体的追踪报道和推波助澜,迫使合作方被迫低头,从西南迁回了部分设备,并补偿了一笔费用,解除了合作关系,曙光厂重新拥有了生产自主权。农用车生产销售竞争过于激烈,市场形势也不容乐观,曙光厂就主动放弃了农用车的市场竞争,转而开发市场渐渐热销的家用电动车,并主动与南方一家车用电池生产企业合作,承接整车制造和总装工作,达产后能够实现五十万辆成品车生产能力,前期的准备工作正在紧张的进行。

    齐天翔和王健康饶有兴致地在观看着车间里忙碌的安装现场,并同现场的安装和设备调试的技术人员进行了交流,详细听取了曙光厂工程负责同志对项目建设的进展情况,望着热火朝天的建设场面,齐天翔仿佛看到了紧张有序的生产场景,很有感触地说:“只要认准了方向,依靠企业自身的优势,国有企业规范的管理,生产技术一体化的人员结构,以及稳定的职工队伍和后备人才培养,这些民营或私营企业不具备的特性,就显露出来了,这就是我们的后发优势和强大生命力。”

    “齐书记看问题的方式就是独特,人家现在都在推崇民营或私营企业灵活的管理和生产方式,短平快的经营方法,而你却在关注着国有企业传统的生产和管理模式,难道就不担心国有企业僵化的运行模式,以及投入大产出慢的顽疾再现吗?”王健康附和着齐天翔的话,有意在引导齐天翔下面要说的话。

    “不说航母,就说一艘大型护卫舰,或者一架飞机,一列高铁,从设计、论证、零部件生产、主体框架构成,到总成竣工,最短的也要一两年的时间,长一点的需要三五年,没有稳定的一线职工队伍,没有长期的储备和后续能力,想要完成这样的工作,不说痴心妄想,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得美。”齐天翔望着王健康,冷笑道:“这些靠那些只想着挣钱,只想着如何盘剥职工利益的民营私营企业,说出大天来我也不信。”

    说着话,齐天翔不由激愤了,声音不由提高了一点,“年轻时招进来,年老时无情地踢出去,这样的用工制度和经营方式,能够长期使用和留住优秀的专业技术人才?没有详细的职业规划和未来生活保障,不提供必要的生活福利,能够让职工安心工作吗?国有企业的存在不是经营的需要,而是时代的必然,也是顺应了人心所向。建国之初的国家建设,正是在经历了颠沛流离动荡之后人们向往稳定生活的选择,也是国家和人民共同的愿望,这才有了万众一心奉献才智,热情奔放建设国家的民族精神,人民安居乐业,生活稳定有序,这不是社会的进步和发展吗?”

    齐天翔没有办法再说下去了,这样引申下去,自己也不知道还会说出些什么。对于如今社会乱象,以及产生的原因,齐天翔有着深深的思索,也有着深深地忧虑,但却难于启齿,更不敢公开的表露。

    也许看出了齐天翔的忧虑,和欲言又止的烦闷,王健康岔开了话题,缓缓地看着李正说:“东车组装厂那边,现在怎么样了。”

    “正准备带各位领导去看呢!”公众场合,李正也不敢过于放肆,老老实实地回答着,随即赶忙介绍说:“这边的事情主要是老路在负责,让他给领导们详细地汇报汇报。”

    “咱们到那边看看?”王健康温和地望着齐天翔,征求着他的意见。

    齐天翔没有说话,只是慢慢地跟着李正往另一片厂房走去。尽管情况已经基本了解,但还是认真地听着路金山的介绍。

    “这边的情况比较乐观,随着国家高铁建设和投入的加大,承接着车辆制造的东车集团迎来了难得的发展机遇,近几年投入了大量的研发经费,开发了适应高铁特意苛刻条件的机车车辆,而且成功地打入了国际市场。订单接踵而至,却苦于生产能力不足,尤其是高级技工严重不足,由于以前就有协作关系,咱们就请人家来考察。咱们的生产能力,以及加工设备,尤其是技术能力,人家一眼就相中了,一拍即合,很快就达成了车厢生产组装意向,现在正在抓紧厂房维修和行车维护,近期就可以开工。”

    路金山兴奋地说着,脸上洋溢着欢快的笑容,情不自禁的说:“最高兴的还是咱们厂子里那些老伙计,厂子里有活干了,那个兴奋的,跟中了大奖似的。很多老技术骨干,这些天都自发地盯在车间,不要工资不计报酬,能干点什么就干点什么,还有的就主动到中专学校传授技术,争取早一点把那些孩子们培养出来。那些在外边打零活的,都辞工回来了,都憋着劲等着出力流汗呢!”

    “这就是我们的工人,这就是我们的工人阶级,下岗了没有抱怨,企业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不计得失,不顾自身利益地牺牲,这样的职工,我们该怎么表现感谢,又怎么回报他们的精神呢?”齐天翔又有些激动了,扭过脸对王健康感慨地说道:“不能再干富自家窝,寒职工心的事情了,这么好的职工,再也伤不起了。”

    “是啊!应该关注这些问题了,不然一盘散沙的社会,是没有什么希望的。”王健康沉吟地附和着,齐天翔的情绪也影响了他,使他也不由地陷入了思考之中。

    边说边走,很快就走到了安装车间外面,与一年前的冷清残破不同的是,车间进行了重新的返修,内外都焕然一新,感觉就像新盖的一样。车间里更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来来往往的车辆,以及埋头工作的职工,秩序井然,繁忙而不混乱。

    齐天翔慢慢地走着,看得很仔细地,似乎是在检验着职工的工作一样,看了很久,一点也没有厌烦的意思。许久才心满意足地说道:“这就有点意思了,能够顺利进行生产,加上电动车这一块,就能恢复以往的部分景象了。”

    “两块都能达产的话,可以安排百分之七十的职工重新上岗,这就很不错了,起码能保证每个家庭有一个职工上班,能有正常的收入。综合区服务岗位部分安置,争取两年内完成全员上岗。”路金山接过齐天翔的话说,随即就充满忧虑的说:“老问题解决起来不难,可新问题很快就要压头了。”

    望着齐天翔疑惑的神情,路金山赶忙解释,“这几年企业效益不好,停产的停产,放假的放假,还有就是不死不活的维持,冷了不少职工的心,流失了很多技术骨干,而且也使得后背人才培训停滞不前。现有技术能力,即使能够部分恢复,也不过是几年的时间,很多老技术骨干就面临着退休,技术力量有断代的危险啊!”

    “老路忧虑的很对,这件事一定要当成比恢复生产更重要的事情,进行详细的规划和安排,不能等火烧眉毛再补救,那就会影响企业后续发展的。”齐天翔很认真地听完路金山的讲述,对路金山和李正严肃地说着:“不要盲目乐观,市场经济就是竞争经济,不可能给你更多次的机会。”

    “请领导们放心,这一年多来,曙光厂和园区的起死回生,齐书记和王书记都倾注了很多的心血,特别是王书记,不但在资金,还有发展方向上,都给与了很多帮助和具体指示,我们一定不辜负领导们的关怀。”李正不失时机的表态,得体地拍着马屁。

    齐天翔含笑着瞥了李正一眼,暗暗称赞着他的精明,这样的场合,这样的表述,无疑是王健康最爱听,也是最受用的话。

    果然,王健康的表态就谦虚中充满着自豪,“不要这么说,更不能这么想,帮助企业解决困难,本就是我责无旁贷的职责,做不好就是失职,就是玩忽职守。”

    看着齐天翔满意的表情,王健康又接着说:“你们做好了,本身对政府工作也是有力的支持。回头好好总结一下,可以作为我们清河市国企转型升级的典型,全市范围进行推广。”

    “王书记的指示,你们要认真安排落实,争取成为国企振兴的一面旗帜。”齐天翔严肃地对李正和路金山说。他明白王健康是在等着自己表态,所以毫不含糊地拔高了层次,使得这样的讲话有了全局指导的意义。王健康现在迫切需要这些成绩,更需要这样的好事多一些,雪中送炭永远都比锦上添花,有着更实在的意义。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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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动介绍:
河海省纪委拟任书记齐天翔突然出现在远离省城的平原县,引起了官商两界不同反应和巨大震动,由此震动也抽丝剥茧般引出了一系列贪腐和官商勾结案件,活画出形形色色的各样人群粉墨登场。作品在叙事的同时,对现今社会生活中诸多矛盾和现象,进行了剖析和思考,试图通过不同阶层,不同观点思考的碰撞,全面真实地勾画社会的整体现状,以此寻找改变和坚持的动力。既有高层运筹帷幄的政治智慧,也有基层官场斗智斗勇的政治角力,既抨击了贪官的丑恶行径,黑道的恶行暴戾,也着力洞察贪官的心路历程,以及产生这些丑恶现象的环境和发展轨迹。同时讴歌了以齐天翔为主要代表的新生代领导干部的努力和坚守,以及信念和信仰的可贵。震动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震动,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震动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