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西皮流水(3)
这样看着说着,一行人就走出了厂区,到了综合服务区,相对于厂区的热闹场面,这里略显冷清了一点,除了技术中专进行了规划以外,其他的似乎并没有什么动静,尤其是作为园区主体的体育馆,还依然耸立在哪里,静静地迎接着疑惑的目光。
李正看到齐天翔眼中的疑惑和不解,就淡淡地笑着率先走进体育馆大门,对随后进来的齐天翔和王健康自豪地说:“创业园是属于年青人的天地,当然要别具一格,创意为先了。”
不说李正的自豪,一见之下的观感,连齐天翔也深深地震撼了。外面看上去平淡无奇的体育馆,里面却是别有一番天地,所谓的体育馆,也就是中心的场地还与体育有一些关系,沿着体育馆外围的看台,变成了通体透亮的三层玻璃房子,整个一圈包围着中心木质的场地。
李正已经做好了安排,当齐天翔王健康一行走进中心场地后,似乎是变戏法一样,全场灯光全部熄灭。片刻之后音乐响起,强烈的节奏中玻璃房子变成了一个个光点,随着节奏变幻着灯光色彩。随即两边的房子变成了玻璃幕墙,播放着动漫节目,忽而是一块整体的屏幕,忽而又变成了几十块不同的屏幕,而且围绕着周围的玻璃房子,瞬间成为一个360度的旋转屏幕,演绎着不同的画面,同时又是一个整体,几十个画面同时切换,形成了一个流动的屏幕。很快,音乐停止,灯光亮起,玻璃房子依然如故,以及场地中心目瞪口呆的观众。
用目不暇接来形容齐天翔等人的感觉,一点都不过分,从灯光熄灭,到画面出现,从两头的屏幕,到周围的环幕,仅仅几分钟的时间,现场所有的人都被画面左右着,不知道下来会有什么新奇的变化,始终处在一种新奇和期待的情绪中,直到结束。
“这就是我们园区的创意秀,作为欢迎各位领导光临,进行的一场简单的表演,希望领导们批评指导。”李正很满意刚才的效果,洋洋得意地显摆着。
“太棒了,led和电脑特效的有机组合,简直太有想法了。”黄萍不由欢快地叫了起来,一直没有说话的她,看到这些忍不住惊叫起来,并望着李正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咱们站的这个球场,也是个大屏幕,是动漫展示或创意展示的场地吧!”
“显摆,显摆什么?都用不着王书记和我说话,你那点小把戏就被我们这里最小的成员识破了,还有什么炫耀的?”黄萍的惊叫把齐天翔惹笑了,瞪了李正一眼,不无好气地奚落着。
“年青人的玩意,当然瞒不过年青人的眼睛,这也是我们创业园的招牌,还真忽悠了不少人呢!”李正丝毫不为齐天翔的奚落气馁,兴致不减地介绍说:“原本准备拆了这个体育馆建创业园大楼的,可几个年青人的想法改变了我们的思路,年青人并不很是在意办公条件的优劣,而是更关系展示的舞台。根据他们的建议,我们就将体育馆进行了内部改造,并按照他们的想法进行了布置,这样他们有了展示产品和创意的舞台,我也省了大笔的拆迁建设经费,一举两得。”
说着话,李正将身后站着的几个年青人拉倒前面,向齐天翔王健康介绍着:“这就是我们园区的几位大将,让他们具体讲讲他们的想法。”
一时之下,几个年轻人有些紧张,突然面对这么多领导和记者,还是有些局促,片刻的踌躇后,其中一个长发青年低声说着:“我们几个以前都是在南方搞软件开发的,几年做下来,感觉还是没有很好的项目带动效果,而且那种为配套编程的工作,也没有很好的空间。我本身又是曙光厂的子弟,回来探亲听说了曙光厂要搞创意园的事,又听了李书记的介绍,觉得很符合我们的想法,就联络了几个同学回来试试,结果这个改造项目完成后,网上展示获得了极大的好评,又引来了很多搞创意和动漫的公司,这一下体育馆的房子又不够用了。”
听了年青人的想法,齐天翔微微颌首表示赞赏,扭头看着黄萍,示意她来发问。黄萍受到了鼓励,就清清思路问:“除了你们擅长的软件编程和动漫特效,怎么将这些变成有推广型的产品,并产生实际的效益?另外,如何保证所有这些入园的小微科技企业拓展发展空间,毕竟只靠网络营销还是不够的。”
“这些初期也是我们这些年轻人所担心的,毕竟我们都刚毕业不久,尽管有想法,有创意,可大多缺少创业资金,更缺少营销渠道,这些都是困扰着我们的问题。李书记很了解我们的短板,也适时针对我们的特点进行引导,除了给予资金扶持,在产品没有产生经济效益的时候,不收任何的费用。只是在产品产生效益之后,再根据总收入收取一定比例的管理费,现在很多企业都是以这样的方式进驻的。”
年青人介绍着运作方式后,有针对黄萍的问题说:“我们这个灯光秀项目,其实只是一种展示,其实最大的使用范围还是城市商业综合体的形象展示。比如一个大的商业广场,周边几栋高楼都是广告和形象展示屏。我们这个产品就是利用一种荧粉,涂抹在玻璃表面,接收微波信号,不影响玻璃的导光效果,也不影响外观,只是通过总控进行接收和播放。这个产品和总控系统,目前我们已经接到了几个订单,正在最后完善。”
“那就是说,你们这套系统,不但可以作为大型综合活动的临时性装置,也可以是固定的传播平台,哪前景就太可观了。”黄萍兴奋地与年青人对话,随即转过头对齐天翔说:“如果依托这些项目,进行连锁带动,就能吸引一大批类似企业集聚,产生集聚效能,形成开发、生产、包装、宣传、营销门类齐全的企业圈。这样就会有更多企业来下订单,最终形成图像开发,动漫设计,软件外包,服务配套等高科技齐全的园区,前景太可观了。”
“动心了吧!愿意在这里开始新的生活吗?”齐天翔看着黄萍,笑着说道:“这可是一片希望的沃土啊!”
“当然愿意了,只是不知道人家李书记愿不愿意了。”黄萍感激地望着齐天翔,顽皮地说着。心里却渐渐涌起一种憧憬的情愫,哪天齐天翔开导她的话,使她感悟又感动,一个这么大的干部,却有着这样入情入理的思维和情感,不仅使她佩服,更让她有种被关心、被呵护的感觉。她从小到大都是在同情的目光中长大,这样的关爱除了父母,很少能得到,尤其是被田未仁强行占有之后,更是觉得生命中已经没有了明亮,除了幸灾乐祸的目光,就是木然的观望,而充斥心中的就是仇恨和难以磨灭的伤痛,使她对未来已经失去了信心。齐天翔来自父辈和兄长的关爱,重新鼓起了她生活的希望和信心,原本想着齐天翔说给她找一个重新开始的话,只是对她的安慰,谁知道今天早上就打来电话,而且还派车接她,直到来到曙光厂,特别是看到体育馆里的一切,才相信这些都是真的,而且真真切切地就在眼前。她已经热血澎湃了,似乎真是看到了未来的光明前景。
“愿意就好,你这位全省大学生创意大赛的冠军,优秀的园区管理专业高材生,他打着灯笼都难找,还有拒之门外的道理。”齐天翔温和地看着黄萍,满脸慈爱地笑着,转过脸望着李正,淡淡地说:“是不是啊!我的李大书记。”
“知我者,齐书记也!”李正顽皮地回应在,随即正色道:“还真得有个懂高科技和园区管理的人来帮我打理,这帮小子主意太多了,一会一个想法,一会一个创意,我这脑子都跟不上他们的节奏了。”
李正不失时机地向齐天翔和王健康表述着,也有着明显的讨好的意味,看齐天翔和王健康都没有表态,就转向黄萍说着:“前几天齐书记专程派人,将你在河州大学时期的创意文案和园区管理的论文送过来,我就想给你打电话,后来得知齐书记今天要过来,就没有跟你联系,我这里可是翘首以盼呢!”
“好了,你们这人才交流的工作也告一段落了,我也该回去了。”王健康看齐天翔满意的神情,就看看手表,简短地说着。
“王书记不对我们创业园的进展做些指示吗?”李正不甘心地说着,似乎王书记应该有所表示才合适。
“不说了,还是那句话,需要什么帮助找我,我责无旁贷。”王健康简单地表着态,随即看向齐天翔,戏谑地说:“也不影响你们师徒、姐夫小姨子、老师学生之间抒情了,这乱七八糟的,也真够你老弟闹腾的。”
“呵呵,乱点好,胡闹腾,出真经。”齐天翔笑着对应,与王健康握了握手,望着王健康转身离去。
片刻之后齐天翔才收回目光,回头对小张说:“你跟着王书记一起回清河,明天再回来接我。”接着对黄萍温和地说:“你也与张秘书一起回河州吧!把今天看到的给你爸爸妈妈说说,征求一下他们的意见。如果都没有什么意见,过几天你就来这里,重新开始自己的精彩人生吧!”
看着黄萍千恩万谢感激的表情,齐天翔挥挥手让她快走,等她和小张从眼际消失,才转过脸来,笑着对李正、路金山和郝涵说:“都走了,下来我们这些内人是不是要好好喝一场,让我好好犒劳一下你们几位大功臣。”
“大书记一天都不带正眼看我的,这会想起我来了,对不起,本姑娘今天不奉陪。”齐天翔的调侃让李正哈哈大笑起来,也弄得郝涵一个大红脸,不由抗议着唱着反调。
“抗议无效,今天老师高兴,谁也不能溜号。”李正不失时机地敲着边鼓,使得气氛更加热烈。
晚饭很简单,却很热烈,尤其是席间接到王金龙的短信之后,齐天翔的兴致高涨了起来。
那是省台新闻之后,没一会,王金龙的短信就到了:“报纸加电视,组合拳很有威势,高!实在是高!!”
“戏法人人会变,奥妙各有不同。”齐天翔很快发送了这条短信,也将一天的疲惫发送了出去。
直到酒宴结束,回到宾馆,洗过澡躺在床上,还是兴奋的难以平静。尽管昨晚忙了将近一夜,今天又整整忙了一天,可却没有睡意,直到很久之后,才缓缓进入梦乡,睡得很香,很甜。
第五十章 谁在暗处(1)
早上醒来的很晚,看看表已经将近七点钟了,齐天翔赶忙起床洗漱,由于昨晚约好了老刘,今天上午要吃肉沫穿沙的,不能再像上次似的,让人家给敲门敲醒。
这样想着齐天翔加快了洗漱的速度,可还没有结束,刘唐子就敲门进来了。
“正说快一点呢,可还是被你老哥赶了先。”齐天翔热情地与刘唐子握着手,一边客套地寒暄着。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怎么也不能让领导等的望眼欲穿吧!”刘唐子呵呵笑着回应着。
“你说的那是鸟,可还有一句话,早起的虫儿被鸟吃,看来传统还是要一分为二的鉴别和继承。”齐天翔接着调侃着,昨晚上休息的很好,兴致也很高,特别是见到刘唐子,心里更是轻松快意,话也说的很多。
由于是熟门熟路,出了门就很随意地走着看着,齐天翔看着街道感慨地说:“平原县真是一个不错的城市啊!农业县城却是工业城市规划和布局,这街道和行道树,都很有眼光和远见啊!如何保护和综合改造,考验着我们这些执政者的胸怀和智慧啊!”
“是啊!当初建设县城的时候,我刚到供销社上班,亲眼见证了城市的变迁,也是感慨良多啊!”刘唐子真挚地附和着,“当时的目标就是建设一个综合配套,门类齐全的工业化新城,油脂加工生产,棉花纺织,食品供应,都有着专门的规划和布局,包括生活区、学校、医院、百货公司等配套设施,一步到位,就连这街道,都事先进行了规划,连街边种什么树都考虑到了,也就是那个时期啊!”
“这就是管和放的关系,计划经济有统筹全局的优势,可以集中力量办大事,更好地发挥集体和群体的积极作用,但容易统的过死,管得过宽。市场经济有灵活机动的优势,便于竞争和多元经济发展,但也容易流于一盘散沙,没有高超的市场管理经验和智慧,就可能使市场左右市长,最终使市长成为市场的奴隶,疲于奔命,而忽视了市长是人民授权管理城市的职责,失职与人民。”
齐天翔边思考边说,望着刘唐子,充满感触地说:“有时候真想要求做一任县长,按照自己的设想和群众的心愿,布局建设一个人居为主的县城。”
“那是《创世纪》里的伊甸园呢?还是陶渊明的桃花源呢?不管是哪一种,前提条件哪里的人民都应该懵懂,要么道德高尚或清静淡泊,不然经济的发展,贫富分化的出现,就是一件难以平衡的问题,也永远是一对难以调和的矛盾。”刘唐子戏谑地望着齐天翔,口吻平淡,却意味深远地说。
“看来你老兄也认为我是痴人说梦了,呵呵。”齐天翔自嘲地笑着掩饰着,随即真诚地说:“笑话也好,调侃也罢,只要不是认为我齐天翔故作矫情,我就感激不尽了。”
“怎么会?”刘唐子夸张地抗议着,“咱们尽管接触的不多,也没有很深的交情,但抛开上下级关系,我还是认为你是我的忘年交,而且如今可以放肆地说,你的职位对我没有任何的意义,所以可以不怕冒犯,你身上有的那么一股劲是最为难得的东西,可却也有着清高和曲高和寡的孤寂,心中的善良使你对现今的现实难以接受,真正融入到其中,所以你的痛苦来自内心,谁也帮不了你,只有你自己走出理想的天国。”
“你就说心魔不就完了吗!看来还是给我留足了面子。”齐天翔深深地看了刘唐子一眼,感慨地说:“要么想着过来跟你过过心呢,你把我看得透透的,在你这里可以摊开心扉,不用隐瞒什么,也隐瞒不住。”
“别夸我,我可没你说的那么高,只是渐渐心淡了而已。”刘唐子真诚地笑着。
“等你退休了,有机会就去河州,咱们好好喝喝,你也适时帮我解解心魔。”齐天翔笑着发出邀请,“别管我齐天翔干什么,也别管我是不是有空,直接到家里,咱们就当亲戚走动,好不好!”
“那当然好,只要你不嫌烦!”刘唐子爽快地答应着,心情很是愉快。
闲聊着,很快就走动了小吃店附近,很远就见到李正站在门口张望着,看到他们走近,就高兴地笑着说:“你们可来了,我这位置已经占了半天了,再不来老板就该不高兴了。”
“看看,我身边还真不缺办事的人。”齐天翔看着李正,转头对刘唐子说着。
“就这你还想着桃花源呢,现实吗?”刘唐子意味深长地说着,对李正瞪瞪眼,不满地说:“你来干什么,就不能给我一个巴结领导的机会?”
“我这叫善始善终,人家齐书记是来我们园区视察的,当然应该我来陪同,你不能抢功,这不仗义。”李正呵呵笑着跟刘唐子逗着嘴,回身引导着齐天翔向屋里进。
由于时间还早,加上又是冬季,店里的客人不是很多,李正已经叫好了肉沫穿沙和窝饼,坐下后也就很快端了上来。
齐天翔也不客气,拿起一个窝饼就咬了一口,津津有味地回味着肉香和着葱丝的辛辣滋味,望着李正笑着说:“上回让老刘忽悠的,光顾客气了,还真没有尝出来这饼的味道,这汤不稀罕,饼确实不错。”
说着端起汤来喝了一口,又对刘唐子接着说:“记住,等你去看我的时候,不要忘了给我和我媳妇带几个这种饼,让她也尝尝来自晚晴的民间美食。”
“这吃着碗里的,可还惦记着锅里的,线拉的够长了。”刘唐子点点头,爽快地说:“放心吧,管够!”
“人家这叫放长线钓大鱼,用写文章的说法,叫草蛇灰线伏延千里,意蕴深长着呢!”李正不由拉长了腔调,戏谑地对刘唐子说:“你就等着出血吧!”
李正的话又让齐天翔想起刘唐子吝啬的笑话,就微微笑着,看着刘唐子没有说话,似乎也在看他怎么回应。
“放心,巴结领导这点血还是可以忍痛出的,我们农村老娘们都知道,要想让母鸡下蛋,玉米粒和小米还是应该舍得喂的。”刘唐子狡黠地笑着自嘲,却连齐天翔也一并捎带上了。
一阵轻松地说笑之后,早点也基本吃的差不多了,李正不失时机地问道:“齐书记上午有什么安排?”
“上午没你什么事了,你去忙你的吧!我上午也务务虚,让老刘带着我去农村转转,中午去吃嫂子的手擀面。”齐天翔看着李正,得意地笑着炫耀,转过头看着刘唐子,淡然地问:“没有问题吧?”
话刚说完,就觉得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拿出来一看,是郑明书记的电话,就严峻地像李正和刘唐子摆了下手,快步走出饭店,接起了电话。
“早点吃的什么,不会是平原县的肉沫穿沙吧!”郑明的声音总是那么沉稳,却又不失活泼。
“老师怎么知道我吃的是这个,难到老师也喜欢这口?”齐天翔故作惊奇地说着,脑海里却在迅速思考着郑明电话的意思。这么早来电话,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但会是什么事齐天翔却无论如何想不出来。
“没有吃过,还不能听说过吗?传统的继承和发扬,不是要靠理想和信念支撑吗?”郑明依旧是不温不火地说着:“上午怎么安排?是不是要务务虚,到农村看看,然后蹭人家一顿手擀面呢!”
“老师怎么什么都知道呢,您简直太神了。”齐天翔简直惊愕的不知说什么好了,尤其是郑明说到的传统继承的话,想必是看到了省报上的那篇文章了。可从郑明的口气中却没有责备的意味,就略微有些放心,看来不是文章的事情。
“不要胡思乱想的,就是想让你来京城看看街景,你还能想到哪里去?”郑明的话语中有些调侃的味道,似乎对齐天翔的猜疑不以为然,随即就温和地接着交待:“带上必要的材料,中纪委领导要与你沟通一下情况。尽快过来吧!”
“我这就安排,上午就动身。”齐天翔简短地回答后挂了电话,他知道与郑明通话,可以诙谐,可以顽皮,却用不着客套,也不需要搭架子寒暄,直奔主题就可以了,越是直截了当,他越喜欢。
挂了郑明的电话,齐天翔走进小店,歉意地看着刘唐子说:“嫂子的手擀面吃不成了,看来只能等下次了。”说着对李正正色道:“给你个巴结领导的机会,送我到河州机场。”
“愿意效劳,领导头前走着。”李正顽皮地做着谦卑礼请的动作,等着齐天翔的指示。知道齐天翔有大事要办,也是不敢过于随意。
“那就走了。”齐天翔与刘唐子和李正走出小店,握着刘唐子的手告别,随即对李正祥装威严地喝道:“还不头前带路。”
说着话挥挥手与刘唐子告别,随着李正向不远处的轿车走去。车上齐天翔与小张通了电话,让他交待刘劲风准备必要的材料,直接到机场见面。
李正专心地开着车,没有打扰齐天翔的思索,这么久的接触,使他对齐天翔的行事风格有了一些了解。他思维敏捷,而且喜欢考虑周详,提前进行状态,可却不愿轻易表态,只是愿意多看,多思考,这倒不是故弄玄虚或故作老成,而是缜密和谨慎,这些是他应该好好学习并领会的。
直到车到了机场候机厅门口,齐天翔才缓缓地对李正说:“不要想太多,也不要好高骛远,你现在的势头很好,继续保持就是了,记着多请示、多汇报,想做更多的事,你必须有更高的平台,这些你懂得!”
齐天翔意味深长地看着李正,眼里是柔和的神情,还有着淡淡的不安,想说什么又止住了,只是温和地看着李正。处在这样的身份,能直接帮到李正的不多,有时还会适得其反,所以只能叮嘱他谨慎小心,更多的话是不能说的。
其实这些话昨天晚上酒宴后就准备说的,看着李正热热的眼神和踌躇满志的神态,就强压着心中的话语,而且拒绝李正送他到小招的好意,执意与郝涵同车回了县城。他不忍心给李正泼冷水,刚刚树立了信心,而且找到了一点干事创业的感觉,却无形中跌入了清河市权力争斗漩涡中,而且随着他成绩的增大,伴生的危险也越大,但却是难以说透的,他已经成为王健康上升通道的筹码,只能被利用,不可能有另外的选择。
“我知道,齐书记是有话不好说,我无所谓,大不了还做我的新闻去,或者去文化局赋闲。”李正欲言又止,可还是没能压抑住自身的激愤,自嘲的话语听上去像是泄愤。
“没有大不了,也不允许有大不了。”齐天翔提高了声调,眼睛定定看着李正,慢慢地说:“还是我刚才说的,做好自己的事,其他的不要多想。”
李正庄重地点点头,赫然地笑了,又恢复了略显天真的神态,望着远远走来的小张和刘劲风,调皮地说:“接你的人来了,我这车夫任务完成了,请客人为此次服务打分。”
“零分。”齐天翔瞪了李正一眼,转而温和地叮嘱着:“回去路上开慢点,有事打电话。”
说着话,对迎上来的刘劲风和小张笑着说:“你们早到了?”
“也是刚到。”刘劲风微微笑着说道,“张秘书已经办好了手续,我们进去吧!”
齐天翔点点头,随着刘劲风和小张从贵宾室直接进行了登机,对于这样的待遇齐天翔很是反感,包括飞机的头等舱,以及贵宾接待,这样的特权不但没有任何的意义,甚至连存在的必要都没有。
尽管反感,但坐飞机仍然的头等舱,下了飞机仍然是驻京办的专车在贵宾厅外等候,而且似乎是专门做了安排,简单的寒暄之后就直接驱车到了河海大厦。
第五十一章 谁在暗处(2)
河海大厦的河海省驻京办的接待宾馆,以前是纯经营的宾馆,前几年进行了翻修,正式成为河海省在京的信息联络和交流的中心,省领导来此都是下榻在这里。这座二十余层的大厦为领导们专门装修了几个豪华房间,也就自然成为在京的政治中心。
齐天翔一行在驻京办陈迎新主任的引导下,乘电梯上到了二十三层,这是大厦的最高一层,也是大厦贵宾房间集中的区域。
齐天翔被安排在了2306房间,这也是他历次进京所住的房间。这也是驻京办不成文的接待规矩,尽管副省级以上干部在这里没有专有的房间,但其实还是有相对固定的房间,基本上房间的布置和摆设是根据领导习惯爱好而特意设置的,一般不对外使用,所以一些私人物品有时候是长期放置的,尤其是需要较长时间留京的,更会带来一些习惯使用的物品,这也是特权的一种。
2306房间,就是迎合了齐天翔的习惯,两室一厅的豪华套间里,卧室里摆放着一个小书柜,放置着齐天翔喜欢看的一些理论和法律方面的书籍,书房里有大大的书柜,也是摆放着书籍,有些是齐天翔从家里带来的,有些是自己购置的,纯粹的私人物品。
李正住在了对面的2305房间,一个一室一厅的套间,原本刘劲风会在其他楼层安排房间,为了方便就主动与小张住在一个套间里。看着都安置停当后,齐天翔才随同陈迎新走进自己的房间,浏览了一下自己熟悉的房间环境,很满意地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点着了一支烟慢慢吸着,想着休息一下就与郑明联系,看在哪里见面汇报。
“齐书记,您稍微洗漱休息一下,就请到小会议室,郑书记和客人都在等候。”陈迎新微微笑着,小心翼翼地说。
齐天翔猛然愣怔了一下,立即按灭了香烟,不快地数落着陈迎新:“你这个小陈,怎么不早说,刚才在大厅就应该提早说,怎么能让郑书记和客人等我呢?”
说着话,齐天翔赶忙站起身,出门就要敲小张的房门,陈迎新急忙跟了上来,匆匆说:“还是请齐书记先过去,可能还有什么事情需要交流。”陈迎新面对齐天翔疑问的目光,低声说:“郑书记就是这么交待的。说等您到后先请您过去,别的就什么也没有说。”
齐天翔点点头,做了个带路的手势,跟在陈迎新身后向小会议室走去。陈迎新推开小会议室的门,请齐天翔进屋,随后又关上了门。
齐天翔进门后,迅速看了一眼会议室里的情况。说是会议室,不如说是小会客室更准确一些,只是一圈沙发围成的一个会客的空间。
“郑书记,方书记,已经来了很久了吧!”齐天翔向坐在沙发里郑明和方翔副书记笑着打着招呼,不安地说:“让领导们久等,真是不好意思。”
“相比你天翔几千公里的飞来,等一会还是值得的。”郑明含笑对齐天翔招招手,温和地说:“来,过来坐吧!”
“我还是坐在门口吧!这里方便。”齐天翔迅速扫视了房间里的情况,房间四面都摆放着长沙发,郑明坐在靠窗一面的沙发上,方翔副书记坐在里面靠墙的一面,自己做到那边都不合适。剩下的也就是靠外墙和靠门的两排沙发了,想了想齐天翔坐在了靠门一面,嘴里谦虚着。
郑明不易察觉地与方翔副书记交换了一下眼神,就望着齐天翔开门见山地说:“方书记你不生分,在纪委分管的内容你也知道,现在就由方书记同你谈话,我旁听。”
郑明书记的话尽管委婉,但齐天翔还是有些惊异。方翔副书记在中纪委分管内部监察,他当然知道,所以立即就想到了王世安的提醒,只是不知中纪委和方翔掌握了什么,又会问些什么,不由加了万般的小心。
“天翔同志,你请坐,不用紧张,更不用胡思乱想,我们之间尽管不熟,但郑明同志你们很熟,他在旁边看着听着,是不是就足以说明今天谈话的性质了?”方翔摆摆手,示意齐天翔坐下,不露声色地说:“我们长话短说,一会还有说正事。”
看齐天翔慢慢坐下,方翔与郑明对视了一下眼神,转过脸来,似乎随意地慢条斯理说道:“听说你一夜之间身家百万,是怎么一回事啊!”
齐天翔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面,有些紧张和局促,尤其是想到方翔的分工和谈话的内容,不由紧张地站了起来,听到方翔同志的称呼,心里宽慰了不少,等到听到身家百万的说法,一时有些懵,脸上有些微微泛红,等到明白了方翔副书记的话中所指,心中猛然豁亮了起来。
“何止百万,看来想让我致富的人,也不知货值几何。”齐天翔爽朗地笑着,直截了当地说:“那是前不久我的一个老同学去河州办事,送我的一对属相翡翠摆件,质地、水头、刀工都属极品,我不懂玉石收藏,估计市面价要在三百万左右。”
看着郑明和方翔惊讶的神情,齐天翔接着说:“还有两瓶铁罐中国名酒,是建国初作为国礼送给外国元首的,先是被国家收藏,后来经拍卖流回国内,拍卖价当时就是二十万美元一瓶。这样估计,现在我的身价应该在五百万左右了。”说着长长地叹了口气,惋惜地说:“可惜,这些好东西,现在都在省纪委保管室里,我是五福享用了。”
“这很好,身外之物只会使身体臃肿,带不来任何的益处。”方翔和郑明又交换了一下眼神,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接着问:“据说你的私生活很不检点,什么姐夫小姨子的,每日里打情骂俏,还不惜托关系给人家出书,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怎么说我都可以,组织可以调查,不能这样诽谤一个年轻的女干部,人家可还是一个未嫁的女孩子啊!”齐天翔激愤了,不由站了起来,提高了声调。
“天翔,你这是干什么?你坐下。”郑明提高了声调,严厉地劝解道:“方翔同志这是代表组织问话,有什么就说什么,有则改之无则加勉,你这是正确的态度吗?”
齐天翔立即意识到了激动使自己有些失态,就缓缓地坐下,声辩道:“这说的是郝涵,现在的平原县委书记,我们是政法大学的同学,不是一届的,她与我妻子关系很好。毕业后分配到清河市政法委工作,得到了我一位尊敬的老大哥很大帮助,内心也渐渐爱慕上了我的老大哥,但由于老大哥自身的道德准绳,始终只是暗恋。老大哥因公殉职之前,她已经挂职平原县县长一年时间,可依然难忘老大哥,就将其生前的论文、讲话和心得整理了一下,母校出版社决定出版,让我给写个序言。出于对老大哥的尊敬和怀念,同时也是为她这份真情所感动,我就写了序言。平时我们没有什么接触,而且也知道她心里满满地都是老大哥,这样的好姑娘,怎么能往她身上泼脏水,这太不道德了吧!”
“跟这些人讲道德,那跟与屠夫讲仁慈有什么区别?”郑明淡淡地插话,似乎也在平息齐天翔的愤懑,“讲清楚了也好,这不但还事实以真相,也让组织全面认识一个有情有义的好同志。”
听着郑明的话,方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望着齐天翔微微笑着,脸上的表情渐渐柔和了起来,点着一支烟慢慢吸着,似乎在想着什么。忽然转换了话题,像是没头没脑地问:“对唐全德,你了解多少?”
齐天翔猛然一愣,不知道方翔副书记怎么突然提起了这个名字,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与这位位高权重的部长有什么交集,困惑片刻只能坦率地说:“不是很了解,只知道以前是河州重机集团的总经理,后来到北京工作。”
“哦,对不起,我跑题了,不是一件事。”方翔呵呵笑着解释,话锋一转,声音又变得严峻起来,“哪昊天集团呢,听说过这个公司的名字吗?”
仿佛是雷光电闪一般,齐天翔猛然明白了过来,就迅速梳理了一下思绪,急切地说着:“这个公司我有些印象,这是北京的一个机械进出口公司,与河州重机集团关联紧密,关系不一般。”
齐天翔试探着说着,看到方翔很有兴趣的表情,就缓缓地说:“更多的关系我们了解的不多,只是知道这家公司是唐全德儿子名下注册的公司,而他儿子二年前就出车祸去世了,所以怀疑实际控制人就是唐全德。而且我们通过河州重机集团兼并河西雁北集团的过程中,资金往来比较频繁,就是今年下半年以来,通过河州重机集团就有四笔资金划拨,一笔是六月二十日,三千万;还有一笔是六月二十六日,一千八百万;另外二笔是六月二十九日,一天之中划出了二千万,而这正是兼并谈判和付款前后。还有就是前几天,通过金鼎娱乐集团划拨了七千万,另外金鼎集团还划出了一个亿的资金,划往香港分公司,通过香港分公司总经理陶燕分几笔划到了国外,而通过调查我们掌握,陶燕是河州重机集团送给他的礼物。”
“你估计,这中间会是什么关系?”方翔感兴趣地问着,温和地启发着齐天翔的讲述。
“这个暂时还说不好。”齐天翔谦虚地回应着,看着方翔谨慎地说:“或许是他变相控制着重机集团,或许是重机集团利用他达到目的,通过陶燕的介入促成的兼并,重金买了个烂西瓜,内幕很复杂,但利益输送却是肯定的。”
“哈哈哈,好,好!”方翔突然大笑起来,满意地对郑明朗声道:“我说让天翔同志来就是了,人家肚子里有一笔清清楚楚的帐,什么都是轻轻亮亮的。”
“还是问问好,话不说不透,理不辨不明,砂锅不打一辈子不烂。鱼和熊掌兼得,你老伙计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郑明也是很满意地笑着,看着齐天翔笑的更开心了。
看着郑明和方翔的态度瞬间逆转,而且哑谜一样的对话,齐天翔尽管不知道其中的原因,也大概猜出了一些,可也不变说破,只要看着二人,憨憨地笑着。
“今天的谈话到此结束,下来的交流与这次谈话无关,希望不要对外谈起,明白吗?”方翔神情严厉地望着齐天翔,“可对你不隐瞒,陶燕已经被控制,你说的这些情况与她交待的,基本可以相互印证。”
“请方书记放心,我以自己的党性和忠诚担保。”说着话齐天翔自愧地笑了,不安地说:“对于方书记和郑书记的党龄,我是个小字辈,但我还是愿意以党性担保。”
“党龄不在长短,忠诚也不在老少,所有人心中都要有个信仰,也要有所敬畏。”郑明感慨地望着齐天翔意味深长地说道,转脸看着方翔,温煦地问道:“开始下面的谈话吧?”
方翔点点头,笑着对齐天翔说:“那就麻烦天翔同志将你们的同志请过来吧!”
齐天翔长吁了一口气,仿佛将刚才的紧张和局促都吁出了一样,站起身快步走出小会议室。
等齐天翔和刘劲风、小张三人重新走进小会议室时,里面又多了三人,想必是方翔副书记打电话招呼过来的,也许就在旁边的某个房间了等着。
三人齐天翔都认识,是中纪委对口处室的同志,都不陌生,尤其是刘劲风,更是很熟悉,彼此握手寒暄过后,就开始了正式的情况交流。由于此前已经不断地沟通,此次只是一些新情况和案件进展信息的补充,没有什么隐瞒,也用了不长的时间,交流就结束了。
齐天翔内心明白,这样的交流只是个借口,目的还是为了掩饰对自己的调查,采取这样的方式本身就是对自己形象的爱护,而且也明确地传递一个信息,上级纪委并不相信这样的举报,只是走一个调查的流程,还事件一个真实。内部调查原本就是如此,对于自己人员的信任还是本质的原因,另外也还有慎重的因素。
谈话结束,送走了方翔副书记一行,齐天翔又汇报了近期的一些工作,看郑明并不是很感兴趣,就谨慎地征求郑明书记,对下一步工作的指示。
“能指示的事情不多,这一段时间浩南同志和我都不在家,整体工作都是东生同志在抓,他的看法最有权威性,也最有发言权。上午我还与东生同志通了电话,他对你们纪委工作,特别是你天翔同志的大局把握能力大为赞赏。”
郑明目光温煦地在齐天翔等人的脸上扫视着,淡淡地说:“至于东生同志的意见中的含义或所指,想必天翔同志很清楚,对此我也表示赞许。”说着话锋一转,“经济建设是个大课题,涵盖了众多的领域,但并不是所有的问题都可以假以经济的名义,更不能以经济建设混淆政治和社会生活的界限,必要的澄清不但是一种策略,更是一种态度。”
“也是有些仓促,原本还可以更有力度一些。”齐天翔望着郑明,真挚地说着:“说到底,最有说服力的还是实际行动,只是还需要时间。”
“没想到你天翔同志也学会谦虚了,不过利用综合手段造势,你天翔还是运用的不错,假以时日必当大成。”郑明欣赏地赞许着,随即站起身,爽朗地笑着说:“不说了,还是吃午饭去,我给你们接风洗尘。”
说着话,率先走出小会议室,慢步向电梯口走去,与快步跟上来的齐天翔等三人,一同乘电梯下到餐厅所在的楼层,由早已等候多时的陈迎新带到小餐厅。
说是接风洗尘,其实也不过是一餐简单的便饭而已,郑明以茶代酒对他们三人表示了欢迎,同时也含有送行的意思,希望他们尽快回去,继续投入自己的工作之中。
齐天翔明白郑明的意思,是不希望他们过多地滞留京城,这样的是非之地在这个敏感时期,还是远离的好。
简单的一顿午餐之后,送走了郑明,齐天翔嘱咐陈迎新订好了回程的机票,短暂的午休之后,就踏上了回程。
这一次匆匆的北京之行,尽管是无数次往返中的一次,但对齐天翔来说却非同寻常,使他自身经过了一次洗礼,也渐渐厘清了河州重机集团的脉络,同时也更坚定了信心。
第五十二章 挂档起步(1)
临近下班的时候,接到了梁冰玉的电话,问齐天翔晚上是不是方便,想请他吃顿饭。齐天翔迅速梳理了一下思路,谨慎地询问梁冰玉有没有什么事情要说,得到否定的答复后就建议带闫丽一起出席,并且还希望邀请王金龙一起参加,几个老朋友一起聚聚。
梁冰玉很爽快地答应了,随后将饭店名称和房间号短信发了过来,齐天翔迅速回复了短信,随即给王金龙打了电话,告知了梁冰玉请吃饭的事,并把她发来的短信转发给他。
随后才给闫丽打电话,闫丽对这样的应酬很是不感兴趣,但听说是河州市的女市长请客,也就明白了齐天翔的用意,答应了下来并让齐天翔下班后去接她。
这也是齐天翔和闫丽两口子之间的默契,也是一种无言的约定。除了一些同事之间的饭局,以及一些有事要谈的聚会,其他的迎来送往,或可有可无的应酬,齐天翔大多都会带上闫丽出席。这样既可以营造夫妻和睦的印象,又可以免于谈起过多过敏感的话题,更重要的是可以使一些活动变得简单,尤其是一些有女同志参与的酒宴,还可以避免非议和麻烦。
自从齐天翔进入省委高层之后,总有一些莫名其妙的酒宴邀请,而且名目也是五花八门,用意也很明显,交集和联络感情的外表下,都是希望能拉近与齐天翔的距离,或者成为他亲近的人。对此齐天翔心知肚明,可却无力明确拒绝,世俗的东西具有的强大生命力和作用,是他所难以抗拒的,也是无力改变的。无奈的同时,只能以各种自己独自的手段化解,巧妙的处理,似乎也在考验着自己的应变能力和智慧。
就像今天梁冰玉的请吃饭,其实就是用意明显的联络感情。原本是她帮了齐天翔的忙,应该齐天翔请她才对,可反过来她请齐天翔,就更加增加了成功的成分,毕竟还不是可有可无的饭局,通报事情办理的情况,本身就是一件冠冕堂皇的理由。
齐天翔与闫丽走进饭店包间的时候,梁冰玉已经与王金龙等了一会了,这从沙发茶几上的果皮和瓜子壳,就可以看得出来。
“来晚了不好意思,让二位久等了。”齐天翔呵呵笑着道着歉,与梁冰玉握了下手,正色地说:“应该是我请你才对,怎么也不应该是你请我啊!这不但情理上说不过去,道义上更是有悖礼仪。”
“什么伦常啊,道义的,我等你请等不来,就只好先行一步了。”梁冰玉爽快地说着,上前一步拉着闫丽的手,亲昵地说道:“有幸见到齐书记的美女妻子,真是三生有幸,这客请的就值了。”
“梁市长毕竟是金融管理学的高材生,理论到实践的转换一步到位,而且不留痕迹,高,实在是高!”王金龙不失时机地表达着自己个观点,机智地说。
“还是王秘书长高!我学的再好,也不如你人际关系学应用的好。”梁冰玉立即反唇相讥,柳眉倒竖,一副凶巴巴的样子。
“你们两个老同学就不要互相夸了,小心夸大了搂不住。”齐天翔呵呵笑着,似乎很满意他们两个人斗嘴。
梁冰玉电话相邀的时候,齐天翔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王金龙,他知道他们两个人是同学,又是单身楼几年的邻居,私交很好,邀请王金龙参与,不但不会令梁冰玉尴尬,而且可以很好地调节气氛,使得饭局不那么严肃,轻松活泼一点。
“还是人家齐书记的眼光敏锐,一眼就看出我俩在自夸,还是有点自知之明吧!”梁冰玉自我解嘲地说着,拉着闫丽的手,亲热地说:“咱们还是边吃边聊吧,我与美女校花坐在一起,你们俩随便。”
“梁姐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什么美女校花的,现在就是一个家庭妇女而已。”闫丽脸不由地红了,羞涩地辩解道,像极了未谙世事的少女,这也是齐天翔最为迷恋的地方,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哪就请吧!咱们两个被抛弃的男人。”王金龙故作酸溜溜地笑着,请齐天翔入座,眼神里却是不怀好意的坏笑,“放心,她把你媳妇拉不走。”
“说什么呢!”齐天翔不满地擂了王金龙一拳,缓解尴尬地环视着包间的布置,不由感慨:“咱们四个人,这么大的包间,有些铺张了吧!”
“大有大的好处,起码敞亮一些。”梁冰玉笑着回应,郑重声明道:“今天是我个人请客,不用公款买单,齐书记放心吧!”
“我只管吃饭,谁买单跟我都没有关系。”齐天翔知道梁冰玉误解了他的意思,就自嘲地说着:“肚子问题现在是第一要务,其他的饭后再说。”
“这就对了嘛,刚才夫人都叫我梁姐了,就听姐姐安排。”梁冰玉快人快语地说着,望着齐天翔问:“齐书记,准备喝点什么?白的?红的?”
“这还用问,当然是白的,红的也叫酒吗?”齐天翔尚未回答,王金龙就接过了话茬,“我跟齐书记喝白的,你与美女喝红的,不就行了吗?”
“就你会安排。”梁冰玉嗔怪地瞪了王金龙一眼,示意服务员把酒打开,随即说:“幸亏我今天有准备,不然还真是措手不及呢!”
服务员分别给四人倒上了酒,凉菜也基本上齐了,梁冰玉端起酒杯,看着齐天翔微微笑道:“咱们开始吧!”
“就不说几句开场白吗!现在不是都流行主旨演讲吗?一分钟时间,与国际接轨嘛!”齐天翔调侃地看着梁冰玉,随意地说:“这没名没目的喝酒,算怎么个意思?”
“没有目的,就是联络感情,这比什么有目的的酒都喝得畅快。”梁冰玉不甘示弱地回应着,手中的酒杯轻轻与齐天翔碰了一下,又与闫丽碰了一下,仰头豪爽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举着杯示意着说:“想得过多,这酒也喝不痛快,我先干为敬了!”
“这酒就有点意思了。”齐天翔开颜笑着,望着王金龙不无好气地说:“干了吧!还看什么。”
看着齐天翔和王金龙都喝干了杯中酒,梁冰玉看着闫丽笑着说:“这现在喝点酒、吃顿饭,就一定要有点什么意思,好像不为了点什么目的,饭也吃不踏实似的。”
“也是,这无利不起早嘛!”闫丽微微笑着回应,“不是饭变味了,而是人变复杂了。”
“这话说的有理,简单的问题复杂话,反映到吃饭上,从来就不是简单的事情。”王金龙接过闫丽的话,看着齐天翔玩笑地说:“就是这简单的吃饭,心情或情绪不佳,也能吃出不同的感觉来。”
“金龙这话中有话,似乎不仅仅是说吃饭的事情。”齐天翔温和地望着梁冰玉,又看着王金龙,逼视着他的眼睛问:“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随意想起来这几天的事情,觉得有点意思。”王金龙淡淡笑着,似乎漫不经心地说着:“几天华沂老区之行,不但接受了一场深刻的传统思想教育,也深深体会到伴君如伴虎的艰难。”
“你就是随行人员,有你什么事。”梁冰玉不屑地望着王金龙硒笑,“真把自己放在了决策者的位置上了?”
“这决策者不敢当,这旁观者清是怎么说的。”王金龙回击着梁冰玉的硒笑,面向齐天翔笑着说:“当局者迷不迷咱不清楚,但这一路看下来却是剪径狂花迷人眼啊!”
齐天翔微微笑着没有说话,知道王金龙的正题就要开始了,就耐心地等着他的下文。
“原本只是一次平常的老干部回乡活动,简单低调也就是了,可也不知是老爷子的意思,还是有人别有用心,参访活动显得那么诡异,有那么大费周章。”
王金龙看着齐天翔微笑的表情,知道是想让他说下去,而且也有兴趣听下去,就饶有介是地接着说:“那天上午吃完早饭准备动身了,华沂市的书记市长都在大厅等着了,闻副省长拿来了省报,汪老看了一版的新闻后很高兴,可看了理论版的文章后大为光火。也还是老人涵养够高,尽管生气却仍然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坐在沙发里,似乎在思考,闻副省长和我站在旁边,一声大气也不敢吭,不但是我们,连他的宝贝儿子也是干站着,连劝都不敢劝。一直就这么僵着,直到老爷子缓过劲来,才匆匆上路,赶到华沂宾馆时,已经是午饭时间,老爷子径直进了宾馆房间,中午也没有出来吃饭,只有闻副省长被允许进入房间。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反正下午出门后就直奔了华沂烈士陵园,庄重地敬献了花圈后,老爷子发表了勿忘革命传统,保持战争年代那么一股不服输的劲头,战胜各种艰难险阻,取得更大胜利的讲话。随后就去了河州重机集团下属企业电线电缆厂视察,也是勉励干部职工,要团结一心,战胜困难,原本还要去工业园区参观的,时间不允许了,就回来了。”
“晚饭很热闹,老爷子一反往日避不见客的态度,不但与所有随行人员共聚一席,而且频频与大家举杯,一同观看视察新闻,喜笑颜开的,可随后看到你在曙光产业区的新闻,尤其是你对传统的解读之后,老爷子拂袖而去。最明显的变化是,之后几天所有的活动,就再也不让电视报道了。”
王金龙一口气说完了全部的情况,举起酒杯,恭恭敬敬地对齐天翔动情地说:“这杯酒我真心地敬你,你的率真的确征服了很多人,真的。”
“这是干什么?怎么说着说着又扯上我了。”齐天翔故作恍惚地说着,笑着对梁冰玉诉苦,“我有没有得罪他。”
“金龙说得不错,这也是我想说的话,你是真正在用心做事,比着作秀的哪些人,你使他们原形毕露了。”梁冰玉微微笑着也举起了酒杯,认真地说:“我也要敬你一杯酒,表示由衷的敬意。”
“这算不算以众欺寡,乱拳打死老师傅的意思。”齐天翔不满地抗议着,还是恭敬地与王金龙、梁冰玉碰了杯,爽快地一饮而尽。
“我不是恭维齐书记,似乎我再怎么巴结也没有什么意义,我只是钦佩他这个人。”梁冰玉望着闫丽真诚地说,“根据齐书记的安排,前几天我到重机集团车辆分厂家属区看了看,说句实在话,这么多年我自认为还是比较务实,比较亲民的,可一看之下还是觉得自己官僚了,而且麻木了,怎么也没有想到还有人住在那样的房子里,而就在高大堂皇的办公楼后面,居然就有人听之任之,熟视无睹。”
第五十三章 挂档起步(2)
梁冰玉说着不由激动了,自己倒了一杯红酒一饮而尽,望着瞠目结舌的几位,声音高亢了起来,激愤地说:“当时我就恼了,骂起了娘,而且带领聚集起来的职工群众,拉着横幅就到了重机集团办公楼前,而且直呼田未仁对话,由于我带着市报和电视台的记者,不但田未仁亲自出面,而且汪胖子也屁颠屁颠地跟着前后跑,最后答应了职工的要求,补发所有积欠的回迁补偿款,并按月发放,直到彻底解决六栋楼居民的住房问题为止。”
梁冰玉的激愤出乎齐天翔的意料,但所说的骂娘之举却深信不疑。关于梁冰玉的率真和性情豪放,齐天翔是有耳闻的,对于工作做的好的干部,她可以搂着人家的膀子亲昵地夸奖,对于工作不到位或者玩忽职守的人,她可以当时就翻脸,而且指着人家鼻子骂娘。这本身就是基层干部通行的做法,梁冰玉当然也不例外,而且在这点上,她要比某些男性干部更外露,更直率。
齐天翔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对于这样的工作方法,自己的真实态度。对于基层流行的不骂娘办不成事,没有亲近感的说法,齐天翔很不以为然,但自己也清楚,基层干部的工作环境,以及做事的复杂之处,还有就是自己对基层状况的陌生,似乎自己并没有评判其工作方法的资格,而且也没有必要评判。
看着齐天翔微笑着陷入了沉思,梁冰玉迟疑了一下,面向王金龙说到:“就这样的结果,事后还有人他妈的颇有微词,说我不顾全大局,更说我干扰了企业正常的生产经营秩序,我他妈就是抓工业经济的副市长,我还不知道企业经营秩序,无非是说我帮职工说话了,让某些人不高兴了,不就是这些理由吗?”
说着话,又大口喝了一口红酒,情绪激动地说:“看看人家齐书记,再看看我们的父母官,人家可以穿着医院里的病号服,深夜暗访困难职工家庭,与下岗职工交朋友,真心倾听职工家庭的实际困难,尽力帮助解决,这不是我们以前习以为常的群众工作方法吗?这不是我们党深入联系实际,密切联系群众的优良传统和作风吗?怎么现在倒成了不正常的现象,成了倒行逆施的拖后腿了呢?是我们忘本了?还是时代已经不需要产业工人群体了。”
“说的好,也问得好,这些问题不搞清楚,不理顺,任何的成果都是本末倒置,盖再多的楼也解决不了真正的住房问题,经济数字再漂亮也惠及不到广大的老百姓。”齐天翔击掌鼓励着梁冰玉所说的,端起杯子轻轻与梁冰玉和王金龙碰了一下,喝尽了杯中酒,感慨地说:“我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还有多少我没有看到的,即使不吃不睡,或许累死我也看不过来,这说明了什么问题,是不是我们已经忽视了群众利益,是不是我们已经不需要群众的参与和支持,改革开放就可以顺利推进,是不是我们已经背离了当初上路时的初衷。”
齐天翔说不下去了,也知道不能再说下去了,所有这些问题不是一时就能辨明理清的,也不是只通过语言就能解决的,因此齐天翔能做的,就是端起酒杯,默默地碰杯,无言地喝着闷酒。
“这也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顽疾,当然也不能期待一夜之间消失。”很久没有开口的闫丽,担忧地望着齐天翔焦虑的神情,柔声说着:“好在中央已经开始注意到,部分地区和行业与民争利,发展伤民的问题,首先已经在农村土地二次承包问题上,开始纠正过激的土地盲目开发问题,城市也开始了困难职工和失业群体的专项救助,相信会有所改善的。”
“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不知道像黄师傅和李哥那样,面对着疾病困苦挤压的群体,能不能等来云开雾散的哪一天。”也许是心有所想,齐天翔说到黄师傅的时候,突然就想到了李哥,心里一下子像缀上了铅块,沉沉的往下坠。
“贤内助啊!贤内助,看看人家齐夫人,就知道什么叫贤内助了,不像我那个倒霉媳妇,不要钱从来不看我的脸色,更不会管我每天思考什么,忧虑什么了。”王金龙摇头晃脑地自言自语,酸溜溜地言语充满了嫉妒。
“那还是你有,要的多了,你囊中羞涩了,就该伸手向外要钱了,总不能入不敷出吧!时间长了,也就差不多了。”齐天翔知道王金龙话语里解围的意思,于是笑着冷冷地说道:“但凡官员**,都有这么一个过程,从中饱私囊,到入不敷出,再到以权谋私,最后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那是养情妇,包二奶的路数,老夫老妻还不至于,最多就是吵几句嘴而已,这点你齐书记没有发言权。”王金龙继续调侃着,“你有没有情妇,不包二奶,具体甘苦你如何得知,我回头还是找个有经验的咨询咨询。”
“人家包二奶的就写在脑门上,等着你去咨询?”梁冰玉硒笑着嘲弄王金龙。
“一看就是个女干部说的外行话,现在找三条腿的蛤蟆有些困难,找保养情妇二奶的就不用刻意费劲,随便就能找到。”王金龙反唇相讥,一副不屑的神情。
尽管都是玩笑的话语,尽管都是希望重新调解活跃气氛,但还是难以达到此前欢洽的程度,因此又喝了几杯,闫丽就提议结束了酒宴。
饭后,齐天翔坚决拒绝了梁冰玉和王金龙派车送回家的好意,执意与闫丽打车回到了省委宿舍。
走进楼道时,齐天翔隐隐觉得有人跟在身后,下意识地回头看去,却什么也没有看到,心里感觉怪怪的,进门时还是有些不踏实。
进门换来拖鞋,刚坐到沙发上,就听到有轻轻的敲门声,齐天翔示意闫丽去开门,心想这么晚了谁会来访呢?
“李嫂,怎么是你,快进来,快进来!”闫丽惊奇地招呼着,转身提高了了声调,“天翔,快过来,李嫂来了。”
“李嫂,快进来坐。”齐天翔笑呵呵的站起身,走到玄关处迎接着,连声说着:“这么晚了,医院要停止探视了吧!”
“已经来了一会了,你们不在家,又怕太晚打扰你们休息,真是不好意思了!”李嫂小心翼翼地解释着,“可不见见你们两口子,又觉得对不住你们的好心!”
“快别说这么多了,快请坐,坐下说!”齐天翔一迭声地温和说着,把李嫂往沙发让着。
“不坐了,我就几句话,说完就走。”李嫂将手中拎着的东西放在茶几上,歉疚地说:“也不知道你们需要什么,就在超市买了一箱奶,还有一些营养品,你们别嫌弃,这是嫂子的一片心。”
“李嫂,看你说的,我们怎么会嫌弃呢?你送什么我们都收下。”闫丽端来一杯茶,放在茶几上,对李嫂柔和地说:“你千万别这么客气,时间还早,我们坐下说吧!”
李嫂迟疑了一下,慢慢坐下了,望着齐天翔,又看看闫丽,眼里噙着泪,却哆嗦着嘴唇,什么也说不出来。
齐天翔眼睛里充满了关切和焦虑,知道李嫂已经来了很久了,这么冷的天,一定是在楼下转悠了很久。小区的安保措施很严格,能进来不定给守门的武警战士说了多少好话,解释了多少才行,而且一旦进来就不能再出去。搬到这里来以后,除了很亲近的同事,齐天翔是不允许单位的人到家里来的,而且还特意交待武警守卫班,凡是单位的同事一律不让进,一般群众不要阻拦,不然李嫂也进不来。
齐天翔猜测,李嫂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然不会等待这么久,尽管齐天翔和闫丽到医院看望过李哥几次,可却拒绝了李嫂上门道谢的请求。一种不祥的预感紧紧地抓住了他的心,使他的心里有些慌乱,就尽量柔声地问:“李哥尽力还好吧!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和闫丽帮忙吗?有事尽管说,我们就是你的弟弟妹妹,你千万不要客气。”
齐天翔柔和的话像打开了李嫂感情的闸门,李嫂站起身,深深地对着齐天翔鞠了一躬,突然直直地跪了下去,眼泪忍不住流淌下来。
“李嫂,你这是干什么?快,快站起来。”齐天翔猛然站起身,示意闫丽赶紧扶起李嫂,急忙说道:“有什么事,你说就是了。”
“李嫂,你快起来,天翔和我都不是外人,你别这样。”闫丽快步走过去扶起李嫂,重新扶回到沙发上,亲昵地挨着李嫂坐下。
“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你们别介意。”李嫂接过闫丽递过来的纸巾,擦了一把眼泪,慢慢地说:“我们素昧平生,齐书记就是去我的小饭店吃了一次饭,就把我们这个下岗职工家庭当亲人待见,又是安排你李哥住院,安排院长亲自给李哥检查,还借给我们治疗费,可让我怎么感激好呢。”
说着话,李嫂就又要起身,很快被闫丽按住,但还是激动地说:“你们两口对我们的好,我这辈子当牛做马,也要报答你们。”
“李嫂,你别这么说,天翔与我从来就没有把你和李哥当成下岗职工,而是作为亲人看待的,自己家人这么客气干什么?”闫丽动情地拉着李嫂的手说:“正说这两天去看看你们的,你就来了。”
“谢谢,谢谢你们的好意。”李嫂感激地望着闫丽,从衣袋里掏出一张卡,看着齐天翔说:“这张银行卡还给您,花掉的钱我给你打个欠条,回头尽快还给您。”
“李嫂,你这是什么意思,快收起来。”齐天翔像是被烫着了似的,躲避着李嫂手中的银行卡,真切地说:“这是我的工资卡,里面钱也不多,是给李哥治病用的,如果不够我再给你拿,快收起来吧!”
“用不着了,我们准备出院回家了,住在省城医院太久了,你李哥想家了。”李嫂尽量平静地说着,但还是难以抑制心中的痛苦。
“这么着急吗?还是再住一段吧!”闫丽望着李嫂,强行将银行卡放到她的口袋里,劝慰道:“银行卡你先拿着,需要的时候就用。”
李嫂想说什么,却饮咽着说不出话来,只是点点头,又摇摇头,似乎什么都没有再说的了。片刻之后,才慢慢站起身,歉疚地说:“不打扰你们休息了,我就先过去了,明天我们就回去了,我带李哥再次感谢你们。”
说着话,李嫂又深深地鞠了一躬,含着泪转身要走,齐天翔强忍着心中的痛苦,深情地说:“李嫂你稍微等一等,让闫丽代我送送你。”
闫丽赶忙穿上大衣,与千恩万谢的李嫂一同慢步走出家门,齐天翔送到门口,看着她们二人下楼才慢慢关上门。可却怎么也关不上感情的闸门,似乎看到了李哥无望的眼神,以及窘迫无奈的困境,心里堵的更厉害了,坐在沙发上不停地抽烟,直到闫丽回来,简单地介绍了李哥的情况,似乎困境就压在自己头上,闷闷不乐的情绪,一晚上都没有缓解。
晚上,齐天翔失眠了。
第五十四章 又是纰漏(1)
早上,齐天翔匆匆洗漱完,匆匆吃了闫丽准备好的早点,等着小张和小王过来接他。昨晚就打电话给小张,让他通知小王,今天早点来接他,先到医院看望李哥,然后再去单位。
一晚上没有休息好,头有些微微发蒙,看着闫丽担心的眼神,想说些什么,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多年的夫妻,彼此知根知底,闫丽的担心是无语的,既有对李哥病情的担忧,可更多的还是对他情绪和身体的担心,因此也没办法用语言来解释,只能默默地以眼神交流。
好在小王准时到来,小张上楼来请他下楼,才深情地看了闫丽一眼,微微笑着,慢慢跟着小张下楼。
轿车径直开到了省立医院病房楼前,齐天翔和小张快步上到肿瘤科病房,到了李哥住的房间,看到护士正在收拾床铺,不解地问道:“这个病床的病人呢?”
“已经办理了出院手续走了,是井院长亲自给办的。”护士停下手中的工作,平静地看着齐天翔说。
“井院长办的?哪井院长人呢?”齐天翔看了一眼手表,还不到八点半,就焦急地问。
“刚才还在这里呢,是不是去医生办公室了。”护士简短地回答着。
“就知道你会来,可没有想到你会来这么早。”随着话音,井镇林慢慢走进病房,呵呵笑着对齐天翔说:“可惜人家受不住你的探视,提前办理了出院手续,现在估计也就离开医院了吧!”
看着齐天翔失望和遗憾的神情,井镇林有些不忍心在刺激他了,缓和了语气,友善地说:“别在这里干站着了,还是到我办公室坐会,我把详细情况给你说说。”
齐天翔无奈地点点头,随着井镇林走出病房,边走边关切地问:“你这专家院长,上午不用查房吗?”
“还有时间,九点半开始查房。”井镇林扭过脸笑着补充道:“你这么大的领导来视察,又是忘年老友,怎么也得给你留出足够的咨询时间吧!”
齐天翔木然地咧咧嘴,没有接话。他现在没有心情开玩笑,甚至连说话的心情都没有,内心满满的都是李哥的病情,以及出院的原因。尽管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还是想听井镇林亲口告诉他。
进到办公室,井镇林作了个请坐的手势,就准备倒茶,被小张眼疾手快地挡开了,麻利地拿杯子倒茶。
井镇林满意地看了小张一眼,戏谑地对齐天翔说道:“有秘书就是好,该干不该干的都不用干了。”
“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你也没心情。”看着齐天翔凝重的神情,井镇林淡淡地说:“相信你也猜出个大概了,我也就不瞒你了,来得太晚了,已经回天乏术了。”
井镇林轻轻地叹口气,接着说:“来之前已经大面积扩散了,而且骨癌的蔓延速度很惊人,这一段时间尽管采取了一些医疗措施,但实际效果却不容乐观。”
“还能有多少时间?”齐天翔没头没脑地问,眼前似乎又浮现出李嫂失声痛哭的情景,心里愈发的压抑。
“能不能过了这个春节,还是个未知数。”井镇林为难地摇摇头,真挚地说:“作为素昧平生的一个下岗工人,你就这么的伤心难过,作为一个医院院长,国内所谓知名的肿瘤专家,看着病人无奈地离去,我这心里也是像刀剜了一样。”
“您也不易,尽心了,谢谢!”齐天翔猛然觉得自己的情绪,引发了井镇林的愧疚,就伸出手来轻轻拍拍他的手背,歉然地说:“对不起,我让您伤感了。”
“这病治不了还没什么,任何医院都不是康复中心,任何专家都不是神仙,治不好的病也属自然规律,但治不起却是最大的悲哀。”井镇林说着激愤了起来,不满地说:“我干了这么多年临床,见过多少因为缺钱而放弃治疗的病患啊!”
“看不起病,上不起学,怎么说都不是一种正常现象啊!”齐天翔感慨地说道:“种一年粮食,打一个月短工,不够住几天医院的,私立医院或专科医院可以理解,可综合性的公立医院,拿着国家的经费,挣着病人的诊疗费用,这是合理的现象吗?把普通病患拒之门外,就是我们社会保障的必由之路吗?饭店高消费可以不进,肉贵可以不吃,菜价高可以不买,有病不能不看吧,医院不能不来吧!”
“你也别指责我,过度医疗的事情确实有,但平心而论,诊疗费用与医药费用相比,根本就不是一个等量级,非议那一块都不公平,所以综合改革才是正途。”井镇林看出齐天翔的不满,却也无奈地说:“药价本就虚高,即使医院不做二道贩子,加价销售,病患同样承受不了,而且医保报销的门槛越来越高,谁都不可能置身事外。”
“怎么说也不能让老百姓承受这些本该政府承担的事情,不能让老百姓买鸡蛋连鸡一起买,医生是技术含量最高的工作,到了医院就只能听医生的,不能让老百姓去判断什么药合适,看什么病需要多少钱。”齐天翔有些不满,看向老同学的眼神含着愠怒,“说到底这是个良心活,道德底线还是应该恪守的。”
“你说的很有道理,我完全同意,并将全力在我的职责范围内,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
井镇林微微笑着回应着,他知道齐天翔所指,也明白他的不满,但现今能做的却很少,尤其是体制内的问题,不是他能解决的,因此很大的不满来自这个方面,有疑惑、义愤,更多的还是无奈和愤恨。他不愿意过分地刺激他,一个高级干部能有这样的义愤,正是他身上难能可贵的品质,这也是他们之间惺惺相惜的地方。
看着齐天翔没有回答,井镇林似乎也没有继续争论的兴趣,就起身走到衣帽架前,从白大褂口袋里拿出一些东西,默默地放在齐天翔面前,充满感触地叹了口气,深情地说:“唉,真是一对品德高尚的夫妻啊!”
“这是什么?”齐天翔不解地问。尽管已经猜到了是什么,可还是下意识地问着。
“完璧归赵,你给人家的银行卡,人家不要,假以我手转交,人家今天又通过我交还给你,还有一张欠条,是从你卡上划转的一万多元的欠条。”井镇林解释着,缓缓地说着但却明显动情了,“从进来检查开始,到住院治疗,这俩口是能省就省。原本安排的是两人病房,可执意要求换到六人病房,只为一天能节省几十块钱。而你的银行卡,还是我转交时刷了一次,就再没有用过。这么多天治疗下来,钱也花了不少,可能也是难以承受了,就主动要求回家继续治疗。这么困难的境地,却不愿用你卡里的钱,真是有骨气,让人钦佩啊!”
齐天翔默默地拿起茶几上欠条,看看那一笔一划写就的欠条,心里隐隐作痛,慢慢地将欠条一下一下撕成碎片,将银行卡缓缓放入口袋,定定地看着井镇林,真挚地说:“还是谢谢老大哥,谢谢您!”
“快别这么说,咱们老哥俩谁跟谁啊!”井镇林也激动了,不由动情地说道:“都是为了自己的良心,都在认真做人做事,谁也用不着谢。”
齐天翔正要说些什么,恰巧这时小张的手机响了起来,就转过脸看向小张,发现小张刚听了几句脸色就变了,就觉得似乎有什么事发生,静静地等待小张地反应。
“齐书记,出事了,是澄凌县哪边的。”小张隐晦地急急说着,似乎所有该说的话,都在不安的眼神里了。
齐天翔立即明白了小张话里的意思,站起身默默地同井镇林握握手,快步走出了院长办公室。
坐到疾驶的奥迪车里,齐天翔接通了刘劲风的电话,知道了突发事件的全部。今天早上,河州重机副总经理兼集团财务总经理的周盛利,从双规宾馆的卫生间窗口跳楼自杀,已经确定死亡。
从刘劲风焦急的讲述中,齐天翔迅速还原了事件的原因,可更关注的却是周盛利怎么会自杀,而且是在河州重机集团盛大庆典召开之前,这时间点是巧合吗?是不是与盛传的他齐天翔正接受组织调查的传闻有关?这中间究竟会有什么联系?还有就是他怎么会有自杀的机会,是监管问题,还是有意纵容?
众多问号纠结在齐天翔脑际,直到轿车驶进澄凌县城,才渐渐收回思绪,注意力放在了县城的环境和布局上。
澄凌县是德成市下属的一个农业县,经济相对滞后一些,但却有着临近河州市的区位优势,开车不过半个小时的车程,比市里某些地方来往还要方便快捷一些,很多有眼光的企业和投资机构,已经把注意力放在了这个县城的开发和投资上,希望在省会城市外延的盛宴中分得一杯羹,包括驻军和武警部队,都开始在这里规划建设。
至因为选择这个地方,一方面是基于县城相对闭塞,流动人口少;另一个方面是属于德成市管辖,与河州市交集不多;更重要的原因是使用的宾馆属于省武警总队,说是培训中心,其实就是变相的疗养院,看中的还是澄凌县丰富的地下温泉资源,不对外营业。
轿车驶进武警培训中心大院,齐天翔敏锐地看到院里停放着一些奇怪的车辆,而且有十几个人聚集在宾馆门前,似乎在争论着什么。
齐天翔立即意识到了什么,低声对小王说:“不要停车,直接开到楼后去。”随后轻轻拍拍前排小张的肩膀,缓缓说道:“给刘劲风打电话,问问情况。”
轿车迅速开到培训中心楼后的休闲区,就像是来休闲消费的普通车辆,丝毫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车辆停稳后,齐天翔没有下车,静静地等待小张电话的结果。
“刘主任被困住了。”小张结束了通话,扭过头来看着齐天翔急急地说:“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省市报社和电视台的几个记者,陪同周盛利的妻子和亲属刚刚赶到,正好围堵住出门接咱们的刘主任,讨要说法呢!刘主任请他们去会议室,他们也不去,看来是要等什么人。”
会等什么人呢?齐天翔脑海里迅速调整着思绪,想着这件事还会有谁关心,又会等到什么重量级人物。尽管隐隐猜到了会是谁,但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毕竟周盛利是一个严重涉及犯罪的双规人员,虽然还没有移交司法机关,但个人所背负的罪行也是不可饶恕的,还会有人来趟这趟浑水吗?
“告诉老刘,耐心解释,耐心等待,看看到底会是怎么回事。”齐天翔慢慢想着,对小张交待着,“问问他省公安厅的人什么时候到。”
看着小张娴熟地拨打着电话,齐天翔不由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时间发生到现在不过二个小时多一点,周盛利的妻子和亲属就得到了消息,而且也将记者召集到了一起,竟然比他们还早地赶到,看来还真不是一般的消息源。由此也更加印证了自己的推测,这不是一件单纯的畏罪自杀,更不是疏于看管这么简单,而是早就设计谋划好的一场局,周盛利只不过是这场局中的一环,目的还是借这场自杀达到搅浑这池水,从而推翻以前的调查和判断,即使达不到全盘否定的目的,起码也可以通过周盛利的死亡,终结调查,以庆典为契机,划上完整的句号。
第五十五章 又是纰漏(2)
谁有这样的能量,目前似乎不难明白,也完全可以办到这样的结果,起码想要这个结果的人,会这么认为。由此可见河州重机集团,对于可能涉及的人员,安定会是多么的重要,一旦盖子揭开,又会有多少人牵扯进来,造成多么大的震动。可见当初没有急于穷追猛打的策略,还是符合实际情况的。尽管当初没有想得这么深,只是回避正面的交锋,以及可能的阻力,但事情的走向却印证了思路的准确。
想到了这些,齐天翔心中突然升腾起一股热流,似乎挑战更增强了他正直的信念,也增强了他的斗志,不服输的耿直劲头无形中被激发了出来。不由掏出了手机,拨通了闫勇的电话。
“澄凌县这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难道就没有人给你这个大厅长汇报吗?”电话一通,齐天翔就半是玩笑半认真地说着,也想通过这样的调侃,调解一下自己的情绪。
“正说给你打电话呢,后来想着你的人会通知你,就不费那些唾沫了。”闫勇的话语依然不咸不淡、不紧不慢,似乎就没有让他着急的事情,“已经看见你的座驾进院了,我在三楼会议室,有兴趣一起上来看看,楼后有门,相信你找得到。”
挂了闫勇的电话,齐天翔有些莫名的兴奋,推开车门下车,对跟着下车的小张说:“告诉老刘,我在三楼会议室,你和小王跟在老刘身边,注意安全。”
看到小张庄重地点头,以及有些紧张的神情,就温和地笑着说:“不用紧张,天塌不下来。老刘是老纪检了,应对这样的事情,很有办法,对你也是一次学习的机会。”
说着话,齐天翔回身向宾馆后门走出,从大厅到楼道,看到有不少武警战士在警戒,到也没有人阻拦,很顺利地上到了三楼,心里很满意这种内紧外松的警卫措施。
推开三楼会议室的门,看到闫勇和几个人正在说着什么,窗口站着一个人,正在用望远镜观察着楼下的情况,似乎也在等待着什么。
“齐书记大驾光临,真是荣幸之至啊!”闫勇看到齐天翔进门,停止了交谈,望着齐天翔笑道:“我来跟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省厅的几位督察,为首的是这位,叫陈天星,督察室主任。”
说着话,拉过一个气宇轩昂的中年汉子,介绍给齐天翔,看着齐天翔与陈天星寒暄地握手之后,就严肃地说道:“我们已经来了一会了,得到消息我们就赶过来了,比楼下这帮人早到了一会。”
看着齐天翔凝重的神情,闫勇接着介绍情况,“初步调查的情况,基本上印证了我们的判断,是玩忽职守,也是徇私枉法,我们的两位干警,已经被控制了起来,你的人我们也暗中盯着了。”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似乎巧合太多一点了吧!”齐天翔慢慢走到一张椅子上坐下,接过闫勇递过来的烟点上,不解地说道:“谁能给我个解释,为什么?难道自己的职责也能换钱,良知和道德也能变钱吗?”
闫勇被齐天翔的激愤深深地感触了,也明白他此刻的心情,只能缓缓地说道:“还是让我们的陈主任大致给你说说吧!害群之马哪里都有,几十年辛勤工作兢兢业业的可靠干警,会为了钱出卖良知和良心,这他妈谁还能相信。”
“情况是这样的,这次的看守任务大致分为三块,武警战士负责外围警戒,我们省厅抽调的人员负责内线,主要负责门外到走廊的守卫,你们纪委的同志负责跟守,也就是门里的守卫,基本上是同吃同睡,二十四小时盯守。”
陈天星看闫厅长发火的样子,已经齐书记紧绷的脸,所以说话很谨慎,字斟字琢地说:“周盛利住在四楼最里面的一个套间,放在四楼的原因,就是四楼清净,所以人上四楼都要经过武警战士的查验,套间分为里外两间,周盛利住里间,你们职守的同志住外间,两人轮流看守。房间窗外都有防护网,有独立卫生间,房间里所有的设施都经过无害化处理,一般不外出,想在房间里自杀,几乎是没有任何可能。”
陈天星详细地讲述着,看着二位领导阴沉的面部表情,不由有些局促和紧张,“当初光考虑内外防范的问题,就是没有考虑到公共卫生间的安全问题。因为每个房间里都有卫生间,客人基本不使用楼道里的卫生间,基本上就是为清扫卫生的服务员准备的,也就没有安装窗外防盗网,谁知道周盛利就能从这里选择跳楼自杀。”
“捡重要的说,齐书记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听你介绍安保设施。”闫勇看到齐天翔渐渐不耐烦的神情,迅速打断了陈天星的讲述,严厉地说:“越严密的安保,出事才越丢人。”
“闫厅长批评的是,还是措施安排上有纰漏,我们有责任。”陈天星从闫勇不满的话语中,知道了自己有些啰嗦了,就赶紧歉意地补充着:“按照我们的排班计划,我们的内线值守的两位干警,每二十小时换班一次,每天早上七点到七点半换班,由另外的二名干警看守。你们纪委的同志是专人值守,两位同志其中一位七点半出门到楼下餐厅,吃完早餐后将周盛利的早饭带回房间,等周盛利吃完以后,另一位同志将餐具送回餐厅,然后吃完早餐后回来,午餐和晚餐也是这样。”
说到这里,陈天星刻意观察了一下齐天翔的表情,看到齐天翔满意地点点头,知道他对案件的细节更感兴趣,就继续说道:“由于时间比较长了,彼此也比较熟悉,以前设定好的交接班程序,就有些松懈了。按照要求,必须是我们干警交接完班后,从隔壁房间进入楼道,然后敲门示意,你们的人才开始换班吃饭。可今天早上,我们的交接班完成后,新接班的干警没有进入楼道,而你们的人就开始出门吃饭了,另一位同志正好在卫生间,就这个时间节点,周盛利出了房门,而楼道里没有干警值守,使他得以顺利进入公共卫生间,等你们卫生间方便的同志发现追出,已经晚了。”
“不要称呼他们为同志,我们的队伍没有这样的同志,也绝对不允许出现这样的所谓同志。”齐天翔咬着牙,恨恨地说着:“能找到这样天衣无缝的时间差,没有默契地配合,想单方面做到,难度无疑登天。可离地九尺有青天,人在做,天在看,就不怕天谴吗?”
“创造意外,是很多人侥幸的意图,可所谓越完美的计划,漏洞越大。”闫勇义愤填膺地倾诉着心中的怒火,愤恨地说着:“似乎这样一种纰漏的借口,就可以瞒天过海,是不是太轻视我们的智商了。”
说着话,望着齐天翔,无奈地说:“不说铤而走险,直说利益诱惑,一场有意为之的纰漏,就可以得到几百万的意外收入,即使为此受到处罚,哪怕是开除公职,也是值得的,这就是那些人的如意算盘。”闫勇说着补充道:“我们的两个败类已经招了,他们与你们内部的两个人,已经谋划了很久,这样的机会没两天就有一次,选择今天就是等待一个最好的节点。可谓机关算尽啊!”
“来了。”窗口始终拿着望远镜观察的干警,低声地说着,使得齐天翔想要说的话,生生咽了回去,随同闫勇起身,走到了窗口。
几辆轿车,在警车的引导下,慢慢驶进武警培训中心大院,车队还未停稳,围堵着刘劲风的家属和记者立刻转移了注意力,很快就将车队围堵了起来,而且周盛利的妻子嚎啕大哭地跪倒在车前,几位亲属拉起了横幅,引来记者的竞相拍照。
场面一时有些混乱,经过现场武警、公安和纪委工作人员的疏导,渐渐平静下来,车里的人才陆陆续续打开车门下车。
最后下车是为头发花白的老者,想必就是汪老了,先期下车的人就站在车前恭候,等待着汪老的指示。汪老下了车来,缓缓地扫视了众位一眼,一言不发地从自然闪开的人丛中,慢慢走过,向宾馆内走去。
众位自然按照级别大小,鱼贯地随着汪老慢步向楼内走着。这其中,齐天翔看到了闻鸣副省长的身影,省公安厅长廉季成,当然还有田未仁,王世安,王金龙。
“好戏开始了。”闫勇咬着牙狠狠地说着,转过脸来,看着齐天翔,阴沉地问道:“咱们是不是也要出场了?”
“当然要出场了,我今天是主角,正宗的白脸奸臣,不出场受审怎么行。”
齐天翔冷冷地笑了一下,定定地看着闫勇说。他似乎早就猜到了这场戏的出场人员,但能够请动汪老出面,还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不由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手表,已经接近十二点钟了,事情出来已经三个多小时的时间,看来期间也是做了不少工作。
这时自己的手机震动了起来,拿起看是刘劲风打来的电话,就接了起来,刘劲风电话里告知汪老亲自来了,现在在二楼会议室,而且闻副省长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请示该怎么办。
“不管谁来,都不能改变案件的性质,更不能改变我们正常的工作思路,这是我的原则,也是我们河海省纪检委的原则。”齐天翔斩钉截铁地指示道,态度坚决,没有任何含糊,这个时候他的态度对稳定人心,特别是案件的走向非常重要,他很清楚这些,也明白该怎么做,怎么说,“我很快就下去,一切我来担待和处理。”
刘劲风也急急地汇报了已经将值守的两位干部控制了起来,正在进行审讯,齐天翔听完了刘劲风的汇报,没有再说什么就挂断了电话。看着闫勇,示意他动身下楼。
一前一后走进敞开的会议室大门,迎面沙发上坐着汪老,看着齐天翔和闫勇进门,一言不发地定定看了很久,似乎在等待着旁边同志的介绍,而齐天翔也慢慢地走近,也在等待引见。
刚才还有些嘈杂的会议室里,突然变得安静了下来,也许是都在看着这一场见面的交锋。也许是忽视,也许是有意,竟然没有人出来介绍,场面顿时僵持了下来,空气也仿佛凝固了一般,气氛变得僵硬。
“您好!汪老。您老来几天了,一直没有机会拜见,怠慢之处,还请您谅解。”齐天翔迅速调整了情绪,紧走几步,谦虚地客套着,并伸出双手,谦卑地等待着汪老的表示。
汪老对齐天翔的谦逊的表情和话语,一时觉得有些意外,但还是伸出手来,与齐天翔的手简单地握了一下,随即顺势向旁边的沙发指了一下,示意齐天翔坐,慢悠悠温和地说:“是小齐书记吧!我们没有交集,见不到也属正常,我就是一个赋闲的老头,回家看看,聊慰思乡之情,没给你们添麻烦就好。”
“怎么会呢!您是前辈,是河海省改革开放的拓荒者,没有您的政治智慧和经济方略,河海省没有今天的大好局面,更不可能有我们这些后辈施展才华的良好平台。”齐天翔按照汪老的手势,顺势坐在了他身边的沙发上,由衷地说着。尽管看到汪老出现在这里,心里还是不愿相信一个受党教育多年的老干部,会跟他们同流合污,会把一世英名抛进这潭浑水里。
“哦,你是这么看。”汪老似乎有些意外地望着齐天翔,眼睛里露出惊异的神情,随即恢复原状,冷淡地打着哈哈道:“别糊弄我这个老头子,别嘴上一套,心里又是另一套哦!年轻干部最可贵的品质不是学历,更不是后台,而是品质,这可是别人给不了的啊!”
“汪老说的很对,怎么说不重要,关键是怎么做,为什么人做。”齐天翔不软不硬地慢慢说着,看着汪老的眼神平静而坦然,尽量不刺激他的情绪,也不正面与他发生冲突。他知道有人迫不及待地希望矛盾和冲突升级,火花四溅更好,因此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小周是我从大学毕业生中招收到重机的财会专业高材生,是我看着他一步步从新手成为业务骨干,如今没有想到他会自杀,听说这件事我很震惊,就想来看看,送送他。”汪老冷冷地望着齐天翔说,可以看出他也是在竭力克制,但还是忍不住有所发泄。
“从参加工作到成为业务骨干,周盛利都是兢兢业业地在作自己分内的事情,这些谁也不能否认,您老爷没有看错人,但近几年他的所作所为,却是与您当初的愿望背道而驰的,而且走的很远,但我始终认为,周盛利罪不至死,起码不至于以死谢罪。”齐天翔一字一顿地说着,眼光巡视着会议室里的众人,意味深长地说:“可有人希望他死,或者希望以他的死造成一定的既定事实,混淆罪与非罪的界定,只能说他错误地判断了形势,不是糊涂吗?”
“齐天翔书记,当着汪老和家属的面,你能不能有点起码的同情心,毕竟逝者为大,我们能不能宽厚一些,能不能不这么冷血。”汪老还没有表态,一个尖刻的声音就插了进来,很不客气地指责着,带着激愤,还有深深的不满。
“闻鸣同志,请你注意自己说话的方式。”齐天翔没有扭头就知道插话的是谁,就冷冷地回击道,随即望过去的眼神也是冷冰冰的,“这里除了德高望重的汪老,论资历、论年龄、论职位,这都不应该是你所说的话。”
说着话,齐天翔站起身来,看着众人说:“似乎你还忘了说,这里还有记者,还有这些正义公正的代言人,只是这里没有律师,那些所谓正义公平的维护者,他们真的是为弱势群体仗义执言的吗?那些不顾社会道德,不按社会公平,只为金钱和利益昧着良知参与诉讼的律师,与过去的讼棍有什么区别。”
齐天翔立即感到了话语中渐渐显露的愤怒,很快压抑住不满,接着说:“周盛利现在正在接受组织调查,这是每一个党员领导干部都必须接受的规矩,也是我们党领导经济工作的必须,放弃了对党员领导干部,特别是关键领域干部的约束和监督,以及对贪腐和损害国家利益人员的打击处理,就会出现更多的未亡人,不单单是周盛利的家属一个。”
“好了,你们不要再无谓地争论了,这样有助于事情的解决吗?”汪老听齐天翔把话说完,不耐烦地对闻鸣瞪着眼睛,威严地说:“这是小齐书记分内的事情,我们耐心地等待他把事情处理下去,不好吗?”随即望着齐天翔,略微不快地说:“小齐书记,你也坐下来,慢慢协商,慢慢解释,把问题处理后,让逝者安息,让家属满意,不就是最后的目的吗?”
第五十六章 又是纰漏(3)
齐天翔深深地看了汪老一眼,不由钦佩汪老的老道,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看下去总是最好的方式,于公于私都无可非议,也可以很好地掩饰自己的真实目的,好与不好都留有退路,留有事后运作的机会,这不失为高手博弈的上上之策。
对于汪老气定神闲地坐山观虎斗,齐天翔已经觉得自己被逼上了绝路,必须有所作为,为这件事,也为自己的形象,更为自己的良心和正直。
想了片刻,齐天翔没有坐回汪老身边的沙发,而是直接走到一个胸前挂职照相机的记者面前,淡然却口气坚定地说:“我不知道你是哪个报社的,我也不想知道,但我却想让你知道,作为一个媒体人,作为党和政府喉舌的机关报记者,你们应该做些什么。”
看着紧张的记者,想要声辩点什么,齐天翔果断地挥手,制止了他想说的话,不由分说地接着说道:“猎奇和爆炸性新闻,从来不是你们这么轻松地得来的,也不是你们这些记者应该去获取的,你们的工作和建功立业的战场,应该是聚焦老百姓的所思所想,为党和政府首长提供决策依据和参考。这是你们应该尽力并做好的工作,而不应该为了所谓新闻价值和眼球,甚至为了红包哪微薄的一点利益,去出卖良心和职业道德,现在尽管没有新闻法,但做新闻的难道不应该有些法律意识,有些政治眼光吗?”
齐天翔说着话,看着另外几位记者,提高了声音,朗声说:“不管今天是单位派你们来的,还是新闻爆料人提高的信息,试想这样的新闻,你们供职的新闻单位会采用吗?以什么样的名目见报呢?一个被双规的国企财务老总自杀,没有调查结果那个媒体敢发稿?是啊,还有一个途径,网络平台,论坛、微博、各大门户网站,都是不错的平台,也很抓眼球,但这样的新闻经得起推敲吗?经得起实践检验吗?”
说完这些话,齐天翔似乎也不想再说什么,定定地看着木然的几位记者,温和地说着:“这只是我的一点看法,也是我作为一个干部的感知,因此我建议你们可以回去了,今天的事情作为新闻事件到处并没有结束,我们将在最短的时间,将完整的事件本来面目提供给你们,请你们相信我们的诚意。”
齐天翔的一席话,尤其是最后的解释,在几位记者看来无异于大赦令,这不但来自于齐天翔的身份和地位,而且来自他的学识和敏锐的观点,纷纷收拾起自己的东西,慢慢走出会议室。
记者立刻之后,会议室立时空了不少,周盛利的妻子似乎意识到什么一样,又撒泼般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家属也开始骚动,纷纷将怨恨的目光射向齐天翔,指责的话语也此起彼伏地嘈杂一团。
齐天翔慢慢踱步到周盛利妻子面前,冷冷地看着她,片刻之后待她声音小了以后,看着周盛利的亲属,冷峻地说:“你们不是还制作了横幅吗?趁着这么多领导在这里,不妨也拉起来,这样是不是气氛更浓烈一些,而且如果愿意,我建议你们可以到河州重机集团办公楼前,或者河州市委政府门前,甚至省委门前打一打,有理走遍天下嘛!”
望着亲戚们面面相觑的神情,齐天翔满含嘲讽的说着:“我就奇怪了,周盛利八点左右自杀身亡,你们九点不到就赶到了澄凌县,这横幅是什么时候做出来的?难不成还要提前预定或制作的不成,你们知道老周今天会自杀吗?”
说着提高了声调,严厉地问:“谁能告诉我,这都是什么原因,仅仅是巧合吗?给你们设计这种道具的人,难道没有考虑这些因素吗?”
齐天翔的目光迅速环视了会议室中的众人,最后将目光定格在周盛利妻子身上,柔声却不容置疑地说:“你还是起来吧!地下脏,别糟蹋了你这一身名贵的行头,这可都是私人订制,没有那么容易得到的。”
齐天翔的几句话像施了什么法术,立刻使还在低声饮泣的周盛利妻子停止了做作的表演,乖乖站起身来,坐到了沙发上,直直地看着齐天翔,眼神里充满怨恨。
“老周被双规已经这么多天了,看来并没有影响你的心情,你依然注重着保养和生活品味嘛!”齐天翔迎着周盛利妻子的目光,直视着她的眼睛,语调清晰地说:“你今天用的是法国洛蜜兰诺的香水吧!这种顶级的法国香水一瓶多少钱,不用我提醒你吧!另外,今天是什么日子,你不是去参加舞会或贵妇沙龙,你是奔丧,可你仍然没有忘记随身携带这款今年限量版的阿玛尼手袋,这款包我印象中并没有在中国大陆投放,是在法国买的吧!是不是与身上的衣服一起买的。这一身法国顶级设计师今年新近推出的款式,不到半年的时间就穿在了你的身上,你还是够有面子的。这样名贵的衣服价值几何,你比我清楚,随便的场合就能穿起来,说明你并不缺少这样的衣服,起码你并没有把这样动辄百万的衣服当回事。”
齐天翔看着周盛利妻子眼中的神情,已经又怨恨变为惊异,知道已经达到了自己震慑的目的,就继续说着:“我们调查过,周盛利和你两个家族都是华沂山区地地道道的农民,而且到目前为止,走出大山拥有公职的你们这一代,也还就是周盛利一位。周盛利不过只是一个国有企业的财务人员,收入不过每年十几万元,年收入过百万也不过就是这几年的事情。”
说着话,齐天翔有意识扫视了田未仁一眼,看到了他脸上愠怒的神情,没有理会,接着看着周盛利妻子说:“就是这样的收入,能够支撑你这么奢侈的消费吗?你们在河州市有三套豪宅,除了河州重机集团的一套,另外两套价值均不下百万。在北京也有两套房子,购买时的价格就在每套三百多万。此外,在海南三亚也有一套房产,在海东有一套海景房。这些房产初步汇总,价格总数在千万之巨,而且都是全款购买,至今大多都处在闲置状态。请你告诉我,以周盛利的收入,是如何支付这样庞大的购房款的,又是如何拥有你们住房内价值几百万的古玩字画,以及价值不菲的金饰玉石,还有你们近二千万元的现金,你能告诉我是怎么来的吗?这些收入都是周盛利工薪所得吗?”
看到周盛利妻子哑口无言地窘态,齐天翔觉得心里涌起一股说不出来的畅快,换了一种口吻,温和地说:“要是我,就坦然地接受周盛利违法乱纪的事实,配合纪检监察部门,把他的事情查清楚,还事件以真相,老老实实地接受组织和法律的惩罚,并以此为戒,安安静静地生活,这才是正道,也是必由之路。”
齐天翔的口气变得委婉,温和地说道:“现在老周就静静地躺在澄凌县人民医院的太平间了,你需要做的就是协助我们将后事处理好,让老周入土为安,而不是希望能达到什么目的,就像我刚才说的,你们如果觉得委屈,可以将老周的遗体拉走,拉倒省委门前都无妨,只要有助于事情的解决,我愿意和你们一起这样做。相信我说的已经很明白了,何去何从你们自己商量吧!”
齐天翔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似乎也觉得累了,就走回到汪老身边的沙发上坐下,掏出烟来试探着递给汪老一支,看汪老摆摆手拒绝,又示意他随意的手势,就顺势点上抽了一口,轻轻地征求着汪老的意见,“您老看,我这样的处理妥当吗?您还有什么指示?”
汪老深深地看了齐天翔一眼,很是惊异齐天翔的智慧和处理方法,这样一场尖锐的矛盾,会是这样兵不血刃地解决了,不由伸出了大拇指,向着齐天翔晃了晃,转过脸去,狠狠地瞪了闻鸣一眼,气哼哼说道:“丢人现眼,真是丢人现眼。”
说着话,颤巍巍地站起身,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到太平间,看看小周去。”
说着话,径直向门外走去,齐天翔慢慢地跟着众人走出会议室,默默地乘车赶到澄凌县人民医院太平间,简单地处理了周盛利的后事,送走了汪老一行,又看着周盛利妻子和亲属将遗体转运回河州市殡仪馆,才乘车赶回武警培训中心。随即召集刘劲风等人开会,研究违纪干部的监管和调查事宜,听取了纪委和公安厅完善值守制度的改进意见后,强调了内部管理的重要性和刚性原则。尽管齐天翔很是生气,但还是尽力克制着自己的不满和愤怒,直到走出会议室,还是觉得心里堵得慌。
下楼时,齐天翔轻轻拉拉闫勇的衣袖,低声说:“找个地方喝两杯,今天有点烦。”
“去我那里吧!让你嫂子给弄几个菜。”闫勇会意地低声说道,随即看着齐天翔,默契地笑着。
齐天翔感到心中有一股热流涌动,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使他很想找个人说说,也很想喝点酒放松放松。
闫勇无疑是最好的对象,齐天翔深信不疑。
第五十七章 辉煌盛典
河州重机集团庆典如期举行,根据省委常委会确定的接待和服务计划,齐天翔负责几位从北京专程过来的离退休老干部的参观和观礼活动。下午从机场将几位老领导及家属或陪同人员接到河州重机宾馆,等待重机集团庆典筹备中心的工作人员安排房间,安顿好以后,齐天翔将几位老领导一一送到房间,认真地察看房间里的设施,以及水果、报纸、活动节目单、老花镜等准备的情况,又细致地介绍了活动的时间安排,耐心地征求几位老领导对安排的意见和要求。几位老领导也经常参加此类的活动,对接待和安排很满意,纷纷表示感谢。
由于不是很熟悉,齐天翔就客气地退出了房间,晚饭时又提前赶到宾馆房间,将几位老干部请到宾馆宴会大厅,参加庆典活动盛大的晚宴活动,而后又陪同他们来到了观礼台,坐在了后排指定的位置,耐心地等待庆典活动的召开。
晚上八时十八分,河州重机集团六十华诞庆典准时在辉煌广场盛大开幕。随着田未仁宣布开幕的话音落定,欢快的音乐响起,广场中心花朵样喷泉晶莹的水柱,跟着音乐节奏起伏跳动,伴随着灯光呈现出五彩纷呈的绚丽。与此同时,广场四周的焰火齐放,辉煌广场立时成了烟花绽放的海洋,中心舞台前是绚丽的银白色流瀑,天空上是硕大亮丽的礼花,四周还有各式各样震耳欲聋的爆竹,渲染了庆典的气氛,将欢庆的现场情绪推到了极致,全场观众齐声欢呼,更是增添了喜庆的色彩,足足持续了十几分钟才渐渐结束。
烟火秀和音乐喷泉结束之后,李香草与省台一名男主持人踏着模特般的步伐,走到了舞台中央,正式拉开了庆典的帷幕。
首先介绍的是光临庆典的领导和嘉宾,全国人大、政协,国家发改委、国资委、工信部、工商、质检等部委均有领导到场,东北、南方和西部几个省市都派来了重量级领导贺喜,香港、澳门政商界领袖和工商业也有代表出席,河州重机集团控股和辐射关联企业的城市也来了代表,河海省各地市也纷纷前来祝贺。
为了应对全国人大、政协重要领导的出席,以及中央部委、各相关省市领导齐聚河州的局面,省委专门召开专题常委会,布置对口接待和迎宾工作。赵浩南书记,林东生省长,以及各位常委均有对应的单位和个人,进行接待和礼宾工作。就像赵浩南书记强调的那样,重机集团的六十周年华诞,已经不是河州重机集团自身的事情,而是已经成为河海省省委、省政府统率全局的大事,搞好接待和礼宾工作,不但对河州重机集团发展有益,而且对全省经济工作都是一次重大推动,更重要的是对河海省整体形象,也是一次重要的展示。因此,不但要全力支持,更要组织好、领导好、利用好这一良好的契机,带动工业经济全面进步,要作为一项政治任务抓紧抓好。
由于赵浩南书记强调的问题,非常契合林东生省长的思路和想法,得到了他的积极支持和赞同,非常乐意地担任了庆典领导小组组长的职务,并积极参与到庆典的组织工作之中。常委会后,林东生专门召开了协调会,听取了重机集团庆典筹备情况汇报,并对庆典活动作出了重要指示。
这实际上是一次小手推大手的成功典型,之前并没有引起省委、省政府那么多的重视。作为国有企业的一次周年庆典,有一定的影响是可以想见的,省委当初也只是内定省政府闻鸣副省长,参与庆典的筹备和领导工作,这与级别和对应关系都衔接有序,也比较好平衡各方面的关系。可到了庆典即将召开前夕,河州重机集团邀请省委、省政府领导出席的函件才从办公厅转送赵浩南书记,随函件附送的还有长长的出席庆典嘉宾名单。办公厅也就是看到这样来头显赫的名单,感到难以处理才报呈赵浩南书记的。
对于这种突如其来的的请示,赵浩南感到很是恼火,这种让人措手不及的突然袭击,本身就让人不舒服。原本当初议定庆典的时候,就有人建议将庆典作为展示河海省经济发展成就,崭新形象的契机和平台,不是没有引起赵浩南,特别是林东生的兴趣,但面对全省形象的展示,以及中央三令五申减少和缩减庆典活动规模的要求,政治敏感还是战胜了名誉上的冲动,所以经过省委省府两个当家人的沟通,还是决定省委按照中央要求,省委不参与活动的组织,而由省政府主管副省长代为出面。这样一来表示了省委省政府对国有企业的重视,另一方面也回避了敏感的政治问题,可以进退有余,回旋自如。谁知道河州重机集团竟然有那么大的能量,不但邀请到了全国人大的副主任,政协的副主席,国家几个重量级部委的主任、部长,而且还请到了几个兄弟省市的几位副省级领导,更有香港澳门政商界的知名人士,并且庆典活动还与中央台一档知名经济栏目联手,承办着一项全国性的经济评选活动,进行现场直播。
事实上明眼人都能看的清楚,河州重机集团与中央台的联姻,正是打了政策和要求的擦边球,借活动掩饰庆典,以庆典回避活动,两边都低调地避开了严格经济评选活动,以及缩减庆典规模的明令禁止,也可以堂而皇之地邀请嘉宾出席,同时也给嘉宾不同的出席理由。
赵浩南尽管恼火,但看着长长的嘉宾名单,尤其是多位已退出现职,可影响力依然巨大的老干部的名字,还是不敢大意。这些老干部有出身华沂山区的,也有曾经工作和战斗在这里的革命前辈,特别是这些老干部的倾向和意见,更是不能忽视。另外还有国家部委、港澳、以及兄弟省市的领导和关系,都需要维护,更需要重视。即使部分违背中央要求,甚至犯错误受批评,也不能违背和得罪这些部门领导,毕竟作为一个省的当家人,这些因素还是不能不考虑的。
就是基于这样的考虑,赵浩南才艰难地转变态度,由不支持变为大力支持,精心组织,高调宣传,这本身就是一步险棋,可又不能不走。因此对河州重机集团的能量,也就更多了一份警惕。
长长的领导和嘉宾名单,两位主持人一递一个地高声宣读着,每一个名字的读出,都引发台下一阵掌声和骚动。中心舞台两边的领导和嘉宾,也在灯光的聚焦中起身致谢,所以进程很是缓慢,全场形成了中心舞台,两边领导和嘉宾席,台下观众几个不同的热点区域。
为了这场庆典的规模和布置,特别是中心舞台和主席台的设置,就成为了一道难题,如何安排众多的领导和嘉宾,又与庆典大型文艺演出,以及中央台经济年度人物颁奖活动,还要与重机集团干部职工整体形象和精神风貌同时兼顾,河州重机集团庆典筹备中心可谓煞费苦心。曾经建议举办地点设在重机体育馆,场馆设施和容量都没有任何问题,能够承办全国职工综合性运动会的主场馆,这样的活动完全可以应付自如,而且还可以很好解决冬季保暖的棘手问题。可建议一经提出就被田未仁坚决地否定了,而且不容置疑地确决定,庆典活动就在办公楼前的辉煌广场举行,地点不容选择,方法由筹备中心拿。
既要考虑中心舞台的演出和颁奖需求,又要兼顾领导和嘉宾的中心地位,还要保证集团核心企业千余名职工方队的形象和精神风貌展示,以及冬季保暖问题,庆典筹备中心想了无数的办法,最后才确定了中心舞台和两边领导和嘉宾观礼台,以及广场职工方队的设置方案,并搭建了中心舞台和领导观礼台,同时对广场进行了地暖改造。铺设了暖气管道,并在上面加盖了隔板,等于说整个广场盖上了一层护板,尽管工程浩大,花费也不菲,但还是在庆典开始之前顺利地完工了,也就有了可以抵御冬季严寒的一个崭新的广场。
宣读完了领导和嘉宾名单,主持人宣布由领导致辞,也就将庆典活动推向了一个**。
全国人大的副委员长首先致辞,热情洋溢地评价了河州重机集团的辉煌成就,以及为国家经济建设作出的巨大贡献,肯定了集团开拓进取、勇于创新的精神,并祝集团再接再厉,创出更大的成绩。
汪老作为河州重机集团的创建者和亲历者,讲话中回顾了河州重机集团从无到有,从小到大的艰辛创业历程,以及工人阶级主人翁精神在河州重机集团建设和发展中,发挥的重要作用,强调要像保护自己的孩子一样,保护好企业的发展热情,要发扬敢想敢干,艰苦奋斗的优良传统和作风,继续保持旺盛的发展势头,全心全意把河州重机集团做大做强。
唐全德代表中央部委表示祝贺,他的话语中充满了殷切的希望和要求,作为承上启下的重机集团领导,除了回顾往昔的辉煌业绩之外,还意气风发地勉励企业多元发展,在更多的领域发挥国企的主导作用,为国家和地方经济做更多的贡献。
几位重量级的领导讲话结束之后,原本按照庆典议程是田未仁的表态发言,之后就开始经济盛典的颁奖活动,可作为主持人的李香草却出入意料的宣布请赵浩南书记发表重要讲话。
会场立即想起雷鸣般的掌声,这突如其来的宣布将正在与汪老低声交谈的赵浩南猛然惊醒,突然的变故使他顿时产生了一丝反感,并立即觉得有人刻意在别有用心地做什么文章,脸上迅即蒙上了一层愠怒,但还是很快地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微微笑着等待工作人员将话筒移到他的面前,才缓缓地开始了讲话。
可心中的疑虑和不快还是表现在讲话之中,在简短的鼓励之后,赵浩南将话题巧妙地转到了企业经营之外,勉励企业继续搞好经营的同时,兼顾企业文化和精神文明建设,并特意强调国有企业属于国家,应该在经济变革中发挥国家作用,强化国家意志,做凝聚人心稳定社会的表率,更好地发挥国有企业的主导作用。
赵浩南知道这些话的作用,也明白将要传递的信号,似乎也是对突然袭击的一种回应。
庆典之前,赵浩南特意表态,会议上不讲话,不发言,更不做颁奖嘉宾,目的还是希望能够低调地应对这场庆典,不造成更多不必要的麻烦。只是不知道这种明确的表态,怎么会有这样的逆转,谁在需要他的表态,谁在需要他对重机集团的表彰和称赞,又有谁希望借他的声音达到目的。
这样的问题迅捷占据了赵浩南的思绪,他很明白,作为河海省的一把手,他的态度释放出来的信息,以及信息所传导的意思,对于全省经济工作,以及中央把控河海省政治和经济的动态所起的作用,刻意低调地露面,就是不愿形成这样的印象,不愿过多地涉及经济领域,可却被人胁迫地发表这样的讲话,愠怒之余感到震惊,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赵浩南的目光似乎是不经意地扫视着观礼台,也许是无意,也许是刻意的安排,两边观礼台分成了明显地党政两个区域,而且形成了对峙的局面。这边是人大、政协、老干部及党委部门领导,对面是中央部委,以及省政府和兄弟省市领导和嘉宾,似乎也在说明着什么。目光所及,看到领导们都在专注着会场内的动态,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对面的情况看不清楚,但可以肯定,一定有一双或多双眼睛在看着自己,或许还在暗暗地得意着。赵浩南不愿再想下去了,短期内也难有结果,只能收摄心神,专注在庆典之中。
赵浩南讲话之后,闻鸣副省长代表省政府发言,祝贺的同时,肯定和赞扬了重机集团领导一班人的辛勤工作,使集团整体面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经济总量和规模都达到了历史最好水平,取得了可喜的突破应该受到表彰和嘉奖,并且表示省政府将全力支持重机集团的改革创新,愿意与集团风雨同舟,共同应对艰难困苦的挑战。
听完闻鸣热情洋溢的讲话,齐天翔不由微微皱起了眉头,尽管闻鸣在对面观礼台,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但可以肯定一定是自豪和洋洋得意的,不敢说林东生的态度,就是这边赵浩南的神态,一定会很难看。因为闻鸣的表态,严重背离了省委常委会对庆典活动的基调,而又是代表省政府的态度,相信用意会值得赵浩南思考的。
田未仁的答谢讲话放到了最后,也是准备在庆典晚宴上进行的答谢发言,考虑到时间和重复,有领导建议取消了庆典晚宴的答谢,改由活动中集中答谢。
田未仁洪亮的嗓门立即通过话筒传满了全场,饱满的热情,激动的神态,似乎抑制不住兴奋的心情。他不但深情地回顾了重机集团创业的艰难,也表达了今日二次创业的困苦,以及自己殚精竭虑为集团发展所做的工作,付出的努力,并历数了几年来自己获得的国家级奖励,表示将一如既往地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之中,克服一切困难和阻力,带领河州重机集团取得更大的辉煌,最后无一例外地表示感谢,感谢中央部委的支持,感谢曾经在集团工作的老领导的关怀,感谢省委省府的关心,感谢河州市委市政府的支持和配合,一系列的感谢之后,才意犹未尽的结束了致辞。
田未仁的讲话,使齐天翔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从中央到地方都感谢到了,就是没有一句感谢集团员工默默工作、无私奉献的话语,这不是疏忽,而是在他的心里是根本没有职工的地位的,也是根本没有把职工放在心里的。
田未仁讲话的结束,烟花再次升腾,将活动又一次推向了**,也为随即开始的经济盛典颁奖活动拉开了帷幕,随着两位主持人煽情般的主持,颁奖活动既庄重,又活泼,充满了喜庆的气氛,与庆典活动相得益彰,使两个不相干的活动成为一个有机的整体。
庆典和颁奖活动之后,就是经典的文娱演出,由于提前进行了长期的排练,加之明星大腕的参与,在全场职工方队的助力中,台上台下形成了良性的互动,使得整个演出既高端,又有广泛的群众性,还具有广场演出的效果,很好地烘托了庆典的气氛。
齐天翔默默地看着,不仅钦佩猴子的策划和组织能力,尽管活动现场没有看到他的身影,却能处处感受到活动经过高手策划的痕迹,而且活动紧凑,衔接紧密,非常精彩。只是从舞台布置,到灯光、音响、设备等都极尽奢靡,自然花费不菲,而且千余名职工方队的参与,自然也有着时间和精力的浪费,这样的行为本身就与时代要求格格不入,看来也是明显地不在乎,只是要效果的经典就是了。
齐天翔想着看着,似乎只是一种入定的感觉,其实心中却是极其的厌恶,可也明显没有更好的制约措施。国有企业财务制度的灵活和无度,表现在企业经营和运作的方方面面,这只能靠自觉来约束,根本没有规划和监督,似乎这都是企业的自主权,是放开的必须,根本不需要监管部门管理和约束,久而久之形成了一种习惯性浪费,好像只要不装入个人口袋,怎么样都可以,这种不正常的现象,也到了必须治理的时候了。
经典的盛典,毕竟还有个结束的时候,经过紧凑的编排设计,两个小时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齐天翔陪同几位老领导回到宾馆,送到各自房间,又礼貌的告别,同时约定了次日早餐的时间,然后才慢慢走出了宾馆。
看到车流不断的宾馆外部,想着这几天来的接待和花费,齐天翔不仅摇了摇头,心里想着这烈火烹油的用意,忧虑的同时,也产生了一丝使命感,为了国家,更为了企业的明天。
似乎这样,才能使齐天翔的心绪平静下来。
第五十八章 正面交锋
早上,齐天翔乘车赶到重机宾馆,由于离约定的时间还早,就坐在大厅里的沙发上等待。
今天是庆典活动的后续时间,安排了各位领导和嘉宾参观河州重机集团的核心企业,其实也就是几个有代表性的生产和经营场所。由于线路的相同,所以各位领导和嘉宾根据安排,分期分批按照不同的时间进行参观,集团接待部门具体安排时间和批次。
齐天翔陪同的老领导,被安排在了比较早的时间,基本上是吃完早餐就出发,这样就能与第二批参观的团队拉开距离。对于这样的安排,老领导很是满意,觉得是对老干部的尊重,所以很是配合。
在等待的短暂时间里,看似无意之间,齐天翔却看到了一些不该看到的场景。首先看到了慵懒的唐全德在闻鸣的陪同下,匆匆走进了宾馆大堂,随后李婷和另外一个年轻女人走了进来,仔细看才认出了是李香草,同样的行色匆匆,一瞥之下似乎看到了角落里沙发上的齐天翔,脸上掠过一丝不安的神色,慌忙走进了电梯间。
看来五星级的重机宾馆并不能满足这几位住宿的需求,或者并不方便住在重机宾馆,齐天翔不敢肯定他们就在一起,但也不能解释前后进来的巧合。
意外的发现勾起了齐天翔的好奇心,就拿出手机,迅速给王金龙发了一条短信:“昨晚北郊宾馆又添新客了吗?”
发完了信息,等待王金龙回复的间隙,不禁将目光继续放在旋转的玻璃门前,突然发现田未仁匆匆地走了进来,庞大的身躯很快隐身在电梯里面。田未仁形单影只地出现在这里,似乎有些不合常理,也有些违背他行事的风格。
齐天翔又拿出手机,给王世安发了一条短信,由于没有想好问题,也不好直截了当地问,就含糊地发了:“有什么要说的吗?”留待王世安思考。
王金龙的短信很快就回来了,简短却满足了齐天翔的要问的所有疑问。“北郊很安静,没有新客人入住。南郊住进了人大和政协的领导,其余领导由重机宾馆负责接待。
这印证了齐天翔的疑问,本身这次庆典和颁奖活动,均有河州重机集团接待和安排,不管是各级领导,还是演艺明星,重机宾馆接待都绰绰有余。这座建好营运没有几年的五星级宾馆,硬件设施不但河州市属于一流,服务方面也是一流标准,不但所有服务人员经过了严格的培训,而且聘请了国外著名酒店管理集团代为管理,达到了很高的标准。
看来不是宾馆的硬件设施和服务,而是有其他目的,不然真不好解释这匆匆而归的理由。
王世安的短信却回答的很是明确:“昨晚公园别墅主人彻夜未归,几位重要客人住在了温泉酒店。”
温泉酒店是重机集团下属机械公司的内部宾馆,由于建在了温泉附近而得名,以前是集团的疗养院,后来归属了机械公司。这样一条看似简单的信息,却是王世安几经周折得到的。先是电话联系了几个宾馆的关系,都没有准确的消息,后来才打给了唐主任,才最终确定了田未仁的去向,同时也得到了其他几个人的准确信息。
齐天翔看完了信息,回复了谢谢的短语,就微微笑着将手机放进了衣袋,在接待工作人员的陪同下,慢慢向着老领导住的几个房间走去。
小餐厅吃完了早点,简单地休息了一下,齐天翔一行就开始了参观的行程。豪华面包车将他们一行首先带到了第一站重机公司,这是集体五大上市公司其中机械制造板块的核心企业,生产的重型机械装备,不但在国内市场占据了重要地位,而且作为全国装备制造业出口的龙头企业,也有着很大的分量。
对于河州重机集团的生产和构造,齐天翔也不是很熟悉,这些大型的企业齐天翔也是第一次看到,突出的感觉就是震撼,其次才是感叹。企业远比齐天翔想象的要大得多,而且也与他曾经看到过的大型企业相比,有着明显的优势。由于厂区太大,下了面包车就换乘了浏览观光的电动车,几个车间匆匆地走下来,也就消耗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有专门的陪同和解说人员,几辆浏览车鱼贯而入,行程紧凑和轻松,到了关键的位置也并不停车,而是减慢速度,讲解员细致地进行讲解,倒也没有什么障碍,很顺利地结束了第一站的参观。
第二站是钢铁集团,参观的是先进的冷轧薄板生产线,依旧是厂区前换乘游览车,鱼贯进入生产车间,然后慢慢地驶近参观地点,听讲解员认真地介绍生产和设备情况,以及市场销售和利润情况,详细地观看生产流程,然后走出厂区,换乘面包车,奔赴下一个参观点。
第三站是车辆生产,依旧是换乘车辆,依旧的鱼贯而入,又鱼贯而出,尽管繁忙的生产场景依然热火朝天,但毕竟已经看过了前两站,老领导也就没有了新鲜感,因此行程很快。
第四站是科技大楼,老领导终于从车中走了下来,仔细观看集团研发和电子产品的实验过程,老领导们兴趣盎然地同科技人员进行交谈,了解他们的科研情况,充满了兴奋的神态,似乎已经忘记了疲惫。
第五站是集团房地产开发,计划参观新近建设的商住两用小区项目,由于时间已近中午,齐天翔征求了几位老领导的意见后,果断建议取消了这一站的参观。
回到宾馆已经接近十二点钟了,由于是第一个出发的团队,时间安排的紧凑,五个参观点上午就全部看完了,而其他的团队或许要上午和下午分别参观,才能看完所有的场景。
由于下午没有参观活动,只是五点有一个座谈会,请各位领导和嘉宾畅谈参观的体会,以及对河州重机集团发展的展望,算是为庆典划上一个圆满的句号。下来的时间就听凭客人安排,想继续停留的随后安排后续活动,需要离开的就准备送行了。
稍事休息之后,齐天翔陪同老领导们去小餐厅吃了午饭,饭后齐天翔请老领导们回房间休息一会,稍后安排他们到附近几个景点看看,也算对河州历史景点的重温,送别了几位老领导,齐天翔谢绝了接待人员开房间休息的好意,走回大厅,想在大厅沙发上休息一会。
可走近沙发,却见王金龙和唐主任坐在沙发上,就奇怪地调侃着说:“坐在这里干什么,不吃饭吗?”
“等你啊!”王金龙委屈地诉着苦,“我这都饿的前心贴后心了。”
“等我就能饱?”齐天翔明知故问地揶揄着,“还是省省吧!”
“不行啊!完不成任务,我就没饭吃了。”王金龙依旧苦着脸,满腹委屈地诉说着苦衷,一副哀怨的神态,做足了戏份之后,才郑重地说:“有人让我来请您赴宴,而且相当正式,都在专等。”
“我已经吃过了,还是免了吧。”齐天翔知道王金龙所说的,也知道是谁想请他吃饭,但却不是很情愿出现在这样的场合,就淡淡地说:“还是请你代为谢谢人家吧!”
“还是去吧!人家可是专程来会你的,晚上人家就要走了,还是了了人家的心愿吧!王金龙漫不经心地说着,似乎是建议,却透着那边坚决的信息。
“就是,几位领导都在等,齐书记还是赏脸去吧!”唐主任附和着王金龙的话,谄媚地笑着说。
齐天翔想了一下,缓缓地点了下头,随同王金龙和唐主任向餐厅走去。一路上却在思考吃饭的原因,以及应对的策略。
走进包间,正如王金龙所说的,所有人是在专候着他的到来,大大的包间一边,几个阔大的沙发上坐着唐全德、闻鸣,还有田未仁,当然还有李香草,以及紧紧贴着唐全德坐着的李婷。
看到齐天翔走进来,田未仁赶忙站了起来,笑容可掬地望着齐天翔,似乎要隆重介绍几位贵客的意思。
齐天翔摆了摆手,笑呵呵的说:“唐部长的大名如雷贯耳,不用介绍。”说着话,走近唐全德身前,伸出手来,笑容满面地说:“唐部长,你好!”
唐全德似乎在与李婷说着什么,没有扭头,依然在与李婷说笑着。这样倨傲的做派,立即使包间里的气氛凝固了。
作为齐天翔这样一个级别的干部,这样的冷遇比当众斥责还要难堪,但面对众人尴尬的神色,齐天翔依旧神态自若,提高了声调,一字一顿地说:“唐部长,你好,欢迎你来河州。”
唐全德似乎被齐天翔的话语唤醒一般,扭过脸来看了齐天翔一眼,并没有伸手与齐天翔握手的意思,伸出手来指指身边的沙发,漫不经心地说:“是小齐书记啊!坐吧!”
“齐天翔,不小了。”齐天翔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和不满,郑重地强调着。
“是啊,不小了,相对于小李的年龄,是不小了。”唐全德依然漫不经心地望望李婷柔和地笑着,然后才回过脸来,淡然地补充道:“可针对我们这些老家伙,还是小齐嘛!”
“这话有点辩证法的意味,很有深度。”闻鸣抢过话头,似乎很满意刚才的效果,看看火候已经差不多了,就望着唐全德,满脸堆笑地说:“齐书记已经到了,我们还是边吃边聊吧,下午还有活动。”
“好,吃饭。”唐全德大大咧咧地站起身,拉着李婷的手,柔和地说:“咱们吃饭,时间也不早了。”
看着唐全德拉着李婷的手,走到包间的圆桌主位旁,殷勤地拉开高背椅,请李婷坐进去,又轻轻地将椅子向前微微地推了推,然后自顾自坐在主位上,似乎才想起来周边的众人,就招招手说:“你们也随便坐吧!吃饭嘛,难道还用请吗?”
望着唐全德傲慢无礼的做派,齐天翔心中升起一丝厌恶,还有就是深深的轻蔑,这样做作的表现本身,就显得底气不足,也露出了自身的弱点,就远远地站着,客套地说:“我已经吃过了,你们就请便吧!”
“再吃一点吧!”田未仁圆着场,慢声细气地说着话,眼睛却在唐全德和齐天翔两边梭视着。
“不了,我已经吃过了,你们随意吧!”齐天翔坚决地拒绝着,说着话就要离开。
“不吃就算了,喝几杯酒难道还能难住你小齐书记吗?”唐全德依然大大咧咧地说着,望着齐天翔的眼神严肃而阴沉,“你是学院派,似乎也看不起我们这些做企业出身的干部,但我想提醒你注意,尊重企业,尊重企业家,是党政部门领导起码的素质,不说风雨同舟,但最基本的还是要体谅做企业的甘苦吧!他们也不容易。”
唐全德的挑衅深深地刺激了齐天翔的自尊,如果说倨傲和做作算作表演的话,而这种直奔主题的逼问,却在挑战着齐天翔的情绪底线。看着包间里几位的目光,都投向了自己身上,似乎在等待他入座,也好像在看他的笑话。齐天翔心中立即萌生了一种不服输的豪气,慢慢走到圆桌旁,看也不看唐全德身边空置的座位,径直走到对面的位置上坐下,既然是故意挑衅,那就不妨针锋相对,没有必要给这种人留什么情面。
坐下后,迎着唐全德讶然的神情,齐天翔慢慢地回应说:“唐部长说的很对,但那是指的几十年前的企业负责人吧!”齐天翔反唇相讥道:“我在国有企业的呵护下长大,有没有感情似乎不是嘴上说说。那时候的企业负责人,每天都能在生产一线看到他们,可以说是与企业职工同甘苦共患难,现在的企业家也在这样做吗?您是做企业出身,当初做企业的甘苦来自哪里,是不是很清楚啊!”
齐天翔似乎难以抑制心中的怒火,语调变得冷峻,“正如赵浩南书记所说的,国有企业是国家的,更是所有职工的,要拿出为国家负责的态度经营和管理企业,这是必然,也是必须。可现在做国有企业,似乎只要敢负债,敢花钱就是好的企业领导人,自身拥有着超豪华的办公条件,以及奢靡的无以复加的生活和待遇,家长式的管理方式,生产现场几乎看不到他们的身影,每天里除了酒桌、会桌,或许还有麻将桌的周旋,这样的企业家难吗?民营企业家敢这么做吗?”
“你不能这样武断地责备企业家的工作,他们每天要面对生产、安全、市场,以及经济数据和利润指标,还要应付各种各样的麻烦,这样的现象你看不到吗?”唐全德显然对齐天翔的行为和语言严重不满,话语变得刻薄,语调也充满了质问的意味。
“这正是我疑问之处。”齐天翔直直地看着唐全德,眼光扫射着田未仁,淡淡地说:“这么难的处境,这么难的环境,为什么我们的国有企业负责人,还这么乐此不疲地在做,是神圣的责任感吗?是精神的殉道吗?”
“冠冕堂皇的名堂越多,实际的东西越少,就在不远处的辉煌广场旁边,不但有高耸入云的办公大楼,光鲜亮丽地展现在大家面前,看上去还真是不错。可一个拍脑门的决策就将近万人的分厂,迁到了几百公里以外,导致几千名职工下岗失业,置换的土地溢价三十亿开发了商住两用地产,近百亿的收入作为国家的有多少,这样的经济增长说明了什么?还有就是光鲜的大楼背后,几百户等待拆迁的职工,住在没水、没电,甚至连窗户框都没有的危房里,这些就是我们国有企业对待职工的作法,我们就是这样给职工当靠山的?难道这就是我们送给职工的改革红利?”齐天翔眼睛里似乎喷着火,看着田未仁,似乎在对着他,也像是回应唐全德般,冷酷地问:“请问田总,这样的事情就发生在你眼前,这样的决策就在一念之间,想过自己的甘苦,想过职工在寒风中的感受吗?想过那些衣食无着的下岗职工今后的生活吗?”
“这是怎么回事,小齐书记所说是否属实?你们是怎么做企业工作的,又是怎么关心职工生活的?”唐全德对齐天翔的质问很是意外,也觉得很难堪,可面对齐天翔有没有任何反击的准备,只好把怒火撒向田未仁,面容冷峻地质问道。
“是我们工作的失误,责任在我。”田未仁嗫撮地低声辩解道:“是下面房地产公司的忽视,以及操作上的瑕疵,已经在整改了。”
“我看咱们还是边吃边聊吧!观点不同可以争论,但饭总是要吃的。”闻鸣呵呵笑着打着圆场,望着李婷说:“小李主任,把酒给唐部长倒上,咱们还是喝酒吧!”
“我刚才已经吃过了,你们还是慢慢吃吧!”齐天翔挡住了服务员倒酒的动作,看着唐全德,神情自然地说道:“不影响唐部长吃饭了,再次欢迎部长的光临,希望能在这里多走走,多看看。”
说着话,齐天翔慢慢站起身,礼貌地微微笑着离开座位,自顾自地向门口走去。
坐在大厅的沙发上,齐天翔还是觉得心里堵得厉害,这倒不是来自唐全德的傲慢无礼,而是疑惑唐全德请自己的意图,看来并不是发泄一下淫威,而是还是有圆场和说情的意思,所有的表现都是想达到恩威并施的目的,可惜没有把握好,威势过枳,恩遇还没到就施展就技穷了。廖燕的去向还没有整清楚,看来就已经将李婷揽在了怀中,这位部长同志还真是爱心泛滥,而更阴险地是集团及田未仁的美人计,收效还真是不小。
想到这里,齐天翔冷笑着,却再也不愿回顾刚才的谈话,觉得恶心。两天来的冷眼旁观,使齐天翔更清晰地看出了一些症结,也对下来工作的艰难有了充足的思想准备。以往感觉只要有信心,有缜密的计划,加之细致的工作,就能够得到想要的结果,现在看来似乎并不尽然,还是需要艰苦的磨炼,需要忍受更多的煎熬,这些都是需要自己做好准备。
蓦然,齐天翔心中涌起一股庄严和神圣来。
第五十九章 全面接管(1)
“齐书记,您好!不好意思这么早给您打电话,影响您工作了,对不起。”
上午,齐天翔刚进办公室,就接到王世安的电话,语调低沉压抑,而且话语非常客气,看来是充满了矛盾和犹豫,也许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才下定了打这个电话的决心的。
“世安,这么早打电话来,有什么事吗?”齐天翔有些疑惑,王世安这个时候打电话来,肯定是有什么事情,而似乎又有着难言之隐,就温和地劝解着,尽量放缓了语速,使得话语委婉轻松:“有什么事尽管说,我这会有时间。”
“没有什么大事,真的。”王世安依旧犹豫着,不知道是不是该说,也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沉默了片刻,才鼓足了勇气说:“集团这边这两天出了不少事,想必您已经知道了吧!有几个同事,想请我给您详细说说情况。”
“什么事情?”齐天翔奇怪地问,随即觉得自己的口气太过冷漠,就缓和了语气说道:“我这两天,父母家那边有点事,今天早上刚上班,还没有给单位的同事碰头,出了什么事?”
“您不知道就太好了。”王世安似乎长舒了一口气,又慌忙解释道:“不,不是这个意思,不知道就说明您还没有表态,不是大家猜测的没有态度,听之任之。”
“老王啊!你把我说糊涂了,什么态度啊,表态的。”齐天翔似乎意识到了王世安话中的意思,只是依旧温婉地说着。这时听到了轻轻敲门的声音,抬头看是刘劲风站在门口,就示意老刘进来坐,借机对王世安说:“老刘刚进门,我落实一下情况,回头我再给你电话,好不好?”
听到王世安感激地回答后,齐天翔挂断了电话,望着坐在沙发上的刘劲风,微微笑着说:“王世安的电话,吞吞吐吐的,那边怎么回事?”
“乱套了,你这回家的两天,整个河州重机集团发生大变化了。”刘劲风郁闷地说着,似乎还要补充什么,看着走进来的小张,就暂时停住了话头。
“这周六周日能发生什么?河州重机集团不休息吗?”齐天翔觉得事态有些严重,可还是轻松地调侃着。
看着小张麻利地将自己的杯子倒满了茶水,又给刘劲风倒了杯茶,放到沙发前的茶几上,知道没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就示意刘劲风接着说。
“人家效率高,还就在周六采取措施,也许这就是个人做事的风格吧!”刘劲风硒笑着,拿出烟来,递给了走近的齐天翔,慢慢说道:“也许突然袭击,正表明了人家的雷厉风行。”
“说说看,怎么个雷厉风行。”齐天翔接过烟来,点上缓缓抽了一口,饶有兴致地看着刘劲风,似乎他脸上就有答案。
“人家这是钦差的派头,土匪的做法,既冠冕堂皇,又照单全收。”刘劲风形象地比喻着,随即调整了一下坐姿,转入了正题,“全面接手的意思,其实也简单,就是闻副省长率领的工作组,全面接管了河州重机集团的经营和管理工作,集团所有核心岗位和高官全部靠边站,由他带去的人接管和负责。”
刘劲风看齐天翔渐渐凝重的神情,就不无担忧地补充道:“这样一来,整个河州重机集团就陷入了混乱之中,估计老王电话也就是想说这个事。”
“也许这就是人家想要的结果,也是能够最有效地缓解当前问题的途径,还真是高妙啊!”齐天翔不由暗暗笑着,想了一下,问:“咱们的调查工作,人家是什么态度?”
“咱们到没有影响,毕竟下马威还打不到咱们头上,昨天闻副省长还去看望了我们,鼓励我们加大力度,抓住有利时机,力争短期内有重大突破。”刘劲风淡淡地说着:“老姚哪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借口与工作组职责重复,让他们暂时撤离了。”
“怎么会是职责重复呢?重点审计和整顿财务运行,本就不是一码事,能放到一起说吗?”小张看着刘劲风,不解地插了一句嘴。
“看看,我们小张都看出问题来了,可见捉襟见肘之处,还不是这一点啊!”齐天翔调侃地看着刘劲风,慢慢地说:“难怪老王打电话时犹豫不决,这来头让人摸不着头脑,还想着我已经知道了这件事,装聋作哑不敢表态了呢?”
说着话,似乎是自言自语地说:“看来持这种观点的,还不止老王一个,想必暂时被靠边站的人都或多或少地有这种想法。”
“那我们应该干些什么?”刘劲风疑惑地说:“难道就这样看着吗?”
“当然不能干看着,而且还应该警惕这件事背后的因素,究竟是施淫威,还是有其他什么目的。”齐天翔思考着,说出了自己的疑虑和担心,“比如利用混乱掩盖什么目的,或掩护什么人平安上岸。”
“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层。”刘劲风兴奋地拍了一下大腿,看着齐天翔,钦佩地说:“还真是让表象给迷惑了,咱们正在调查的几位,这次一靠边站,再操作一个离任审计报告,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哪边逼死一个周盛利,这边撤换一批中高层,真是用心良苦啊!”
“想得美,只要伸了手就没有安全撤离的可能,必将受到应有的惩罚。”齐天翔轻描淡写地说着,可神情却变得异常严峻,坚定地说:“咱们这边是要加大力度,只是要在暗中进行,而且要增加人手,必要时还得忍受一些不公和压制,你老刘要有这个思想准备。”
看着老刘庄重地点头,齐天翔淡淡地说:“不说了,开会去,大家都等急了吧。”
说着话,齐天翔站起身,温和地望着刘劲风出门,然后才与小张慢慢地向会议室走去。
年度总结会,这也是近一个时期办公厅始终在忙活的事情,也是各处室比较关注的事情,毕竟一年的工作要从年度总结中得以体现,而且也要作为省纪委和监察厅的工作报告提交省委、省政府审议,还要作为明年两会的内容,接受监督和评判。
而这也是齐天翔就任省纪委书记之后的第一次年度总结,自然引起机关内部的关注,第一年的工作怎么总结,又会引起省委、省政府怎样的评价,似乎关系到齐天翔的仕途,更关系到未来的走势。
对于这些,齐天翔心知肚明,也知道大家关注的原因,但却并不是十分上心,甚至连办公厅秘书长老王的专题汇报,也借故拒绝了。对于年度总结的脉络和总体思路,齐天翔的态度很明确,往年怎么做,今年还怎么做,而且一改往年条块分明的报告体例,提出各业务处室进行自己的总结,然后集中审议,最后交由办公厅汇总。
这样的方法新奇而出格,既尊重了纪委内部原有的规则,又充分发挥了各业务处室的主观积极性,使得自己处室的工作优劣,自己表达,而不是由领导选择,办公厅归纳。这是齐天翔长期以来的思考和观察的结果,也是顺应纪委工作实际的选择。省纪委和监察厅,尽管人员不是很多,却涵盖了全省重要的部门和机构,工作内容更是渗透到政治经济和社会活动的方方面面,再完备的总结也难以兼顾全省各地的实际,因此不如放手让各部门自己表达。
齐天翔不认为自己此举是标新立异,而是觉得是顺应纪委工作实际,调动各方工作积极性的一种尝试。
今天就是机关内部各业务处室总结会议,议程很简单,齐天翔也没有过多的表态,而是耐心地听,认真地记。相对于各地和派驻省管机构纪检小组的工作总结,轻松愉快许多,而面对各种猜测的眼神,齐天翔的表情也尽量地放松,一上午的会议很快就应付过去了。
下午是省管机构纪检小组会议,齐天翔就费了一些周张,由于各自分属于不同的领域和部门,各单位之间又没有什么可比性,甚至很多纪检组长,齐天翔本身并不熟悉,因此听的更加认真,有不很明白的地方还插话提问,使得汇报进行的很慢,勉强进行到一多半时就到了下班时间,虽然延长了一段时间,可还是汇报不完,只好将总结交由办公厅,汇总后再单独落实。
一天的会议,开的头昏脑涨,回到办公室,齐天翔很长时间都没有恢复状态。尽管身体尽量地轻松,可也就是自己知道,这一天的煎熬是多么的难过。
河州重机集团发生的变故,出乎齐天翔的预料,原本他想过闻鸣带队进驻之后,只是一种形式,无非是走走形式、做做样子罢了。毕竟一个主管经济运行的副省长,不可能长期插手一个国有企业的经营管理工作,更不可能放下省里的工作而专注于企业琐碎事宜,还有自己的前途需要谋划,是不可能放弃功利之心的,顶多也就是做一下姿态,随后的工作就交由国资委派驻人员负责了。其实本身进驻的目的很明确,就是以协助企业经营为名,实际就是督促财务清理工作,改善河州重机集团恶化的财务状况。
可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严峻的形势,从上回北京谈话之后,就觉得有一股顽强的力量,似乎在做着最后的博弈,就是以掩盖河州重机集团的问题,保护某种势力的继续存在,或者说是推延河州重机集团问题的发生,达到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这种已经完全纠结在一起的利益共同体,所形成的力量是难以估量的,这也在近期的种种事件中露出了端倪。先是汪老的到访,后是周盛利的自杀,再是庆典活动的突然袭击,还有就是唐全德的发难,以及闻鸣率队的全面接管,这似乎都不是孤立的事件,而是有一定预谋和计划,一步步实施的行动,目的只有一个,继续捂住河州重机集团的盖子,等待合适的事件平安着陆。
第六十章 全面接管(2)
齐天翔越想越觉得事件的诡异,也觉得需要更多的警惕和小心,至所以对刘劲风轻描淡写地表述,其实还是不希望安抚案件侦办人员的情绪,不引起过多的恐慌和担心。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尽管一天齐天翔都在尽力地掩饰,但内心深处却充满了焦虑和担心。
中午吃完饭后,齐天翔就电话约了王金龙,晚上一起坐坐。王金龙定好了地方和时间后发了个信息过来,随后齐天翔又约了王世安,只是时间延后了一点,这也是想先与王金龙交流一下情况,然后再与王世安谈。齐天翔觉得这件事不能拖延,必须立即就要有个态度,不然会产生更多的阻力,甚至会干扰案件的进展。
想到了这里,齐天翔强打起精神,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已经将近七点钟了,尽管中午已经告诉了闫丽,晚上自己有事回去的要迟一些,可还是给闫丽又打了一个电话,办完这些以后,才慢慢走出办公室,交待了小张几句之后,下楼打出租车来到了湖边的全景酒店。
走进包间看到王金龙正在打着电话,神情很是严肃地听着什么,似乎在说着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眉头皱的很紧。看到齐天翔推门进来,就举手示意,匆匆说了几句后挂断了电话。
“想着你会来,没想到你会来的这么快。”王金龙站起身来,伸出手来与齐天翔客套地握了一下,笑着说:“中午接到你的电话,就知道你很忙,就简单找了这么个地方,怎么样,环境还可以吧!不行咱们换地方。”
“算了吧,在哪都是吃饭,不过这里的环境还真是可以。”齐天翔很快打量了包间的布置,打趣地说:“基本上是把一个小型植物园办成了酒店,这样的环境里吃饭,也是一种享受啊!”
“能得到你的夸奖,真是不易。”王金龙笑着回应,随即正色地补充道:“这里的老板是我的一个朋友,当然也是在政商两界很有能量的一个人,不然怎么能够将公园的植物园改造成酒店,这可不是花钱就能办到的事情。”
说着话,王金龙自豪地介绍道:“以前这里就是植物园,是公园的一部分,栽种了很多南方的植物,当初的设计就是有一个能够在北方欣赏南方物种的机会,后来很多人看中了这个地方,能够很便利地利用这块地方赚钱,可也只是想想,真想操作还是有难度的。本身公益项目变为私人园林就是难以逾越的障碍,好在事在人为,我这位朋友还是搞成了这件事,而且搬迁走了很多大而无趣的树木,建成了河州唯一的园林酒店,生意也好的一塌糊涂。”
介绍完酒店的来历,王金龙还不忘提醒齐天翔,“怎么样,一会我把她叫过来,你们认识一下?”
“算了吧,我认识的人已经不少了,还是免了吧。”齐天翔打着哈哈拒绝了,对于王金龙介绍的情况,齐天翔很是惊奇做成这件事的人,但还是本能地拒绝了,自己不喜欢这样的交集是一个原因,职务的敏感性也是一个原因,他需要尽力控制住自己的好奇,以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看到齐天翔拒绝了,王金龙微微笑着,知道齐天翔心里的打算和顾虑,也就没有过分勉强,转换了话题问:“咱们是现在开始,还是等会?”
“你还准备了开幕式?是不是还要有一个剪彩仪式?”齐天翔不无好气地调侃着,“就咱们两个,还约了王世安,他等一会过来。”
王金龙意味深长地看了齐天翔一眼,知道他的用意,也明白他错开时间的思虑,就简短地说:“哪咱们就开始吧!边吃边聊。”
说着话站起身走到门外,对服务员吩咐了几句,转身回来,打开身边放着的酒,边往齐天翔的杯中倒酒,边谦虚地说:“酒不是什么太好的酒,也就是一个意思。”
“什么酒也用不着你掏腰包,别给我这装清廉。”齐天翔微笑着瞪了王金龙一眼,不满地说:“只要能喝的都是好酒,而且还看与谁喝。老友重逢,白水都醇香,清水也醉人;对手斗心,烈酒变白水;还有的说是就太多了。”
“好了,说不过你,好酒名酒醉人就好!”王金龙息事宁人地笑着,看着服务员上菜,待服务员出门后就端起酒杯,慢悠悠地提议着:“四个凉菜,这都上齐了,咱们先走一个。”
“这还差不多。”齐天翔看看桌上的几个普通档次的菜肴,温和地笑着端起了酒杯,轻轻地与王金龙的酒杯碰了一下,赞赏地说着反话:“这样档次的酒店,这样优美的环境,就这样几个菜,怕是不行吧?”
“当然不行,进了包间,人均最低消费二百元,只点这几个菜肯定不行。”王金龙喝干了杯中酒,拿起酒瓶给齐天翔倒酒,不无得意地说:“要么说是朋友呢?占着位置不说,吃饭还不要钱,这面子够大了吧!”
“那这朋友应该见见,这么大气还真不多见。”齐天翔半真半假地说着,点了一支烟,看着王金龙倒酒。
王金龙倒过了酒,拿起公筷夹了一块牛肉,放在齐天翔面前的盘子里,看着齐天翔气定神闲地表情,就奇怪地问:“你就不问问我刚才是与谁通电话吗?”
“为什么要问,每一天、每一刻,当着我面听电话的人多了,我都好奇,还不累死我。”齐天翔打着哈哈淡然地说:“需要我知道的,自然会让我知道,不需要知道的,我劳那个心干什么?”
“你厉害,服了你啦!”王金龙气馁地笑了,望着齐天翔坦白地说:“是我的一个老同学,省国资委的财务处长方宏进,这次作为工作组财务方面的负责人,接管了河州重机集团财务中心这一摊子,刚才好一通苦水倾述,原本是想通过他了解一些内幕的消息,谁知光听他倒苦水了。”
“你这个大秘书长,有什么事请不知道的,还用像个包打听一样去打探消息?”齐天翔不怀好意地看着王金龙,似乎不完全相信他的解释,随即转换了口吻道:“打听出来什么没有?慢工出细活,不投饵料能钓到大鱼吗?倾听也是一种美德。”
“这都是哪跟哪啊!谁给谁都不挨着,你齐书记到底想说什么呢?”王金龙撇撇嘴,似乎不屑地说:“我这个副秘书长,说是负责伺候闻副省长的,可都知道我的倾向,也知道我的屁股坐在那一边,所以我能知道的事情,基本上差不多所有人都知道了,有些事情还是要通过其他渠道才能知道。”
“而且我现在是两边兼顾,闻副省长省政府哪边的事情,大多是我来回跑腾,企业哪边还是他的秘书小梁具体负责。不过这两天还真是体会了田未仁的楼顶花园的精妙了,真是巧夺天工,不服气真是不行啊!”
“说得有理,看来你这秘书长还真是进不了核心层,也就是外围看看的份。”齐天翔硒笑着回应王金龙,不屑地说:“不过是参观的份罢了,还真成为不了空中花园的常客。”
“闻副省长却堂而皇之地成了主人,不但接管了田未仁的空中花园,而且美女接待也一并接收了,可谓鱼与熊掌兼得了。”王金龙自嘲地说着:“也不怕影响不好!”
“也许这就是人家要的效果,也刻意把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为的是帮助某些人平安着陆,可谓用心良苦了。”齐天翔若有所思地想着说:“一个多年混迹官场的老手,不会不知道官场忌讳什么?看来这点政治智慧都用在了这里,也真是下了血本了。”
齐天翔的话尽管淡然,可在王金龙听来却如同惊雷,慢慢品出来滋味之后,惊异地说:“怪不得这几天没有看到田未仁的身影,只听说他生病了,住在了省立医院,原来还有如此的用意呢?”
齐天翔淡淡地笑着,望望王金龙没有说话,似乎无意之间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翻出了与闫勇的短信,让王金龙看里面的内容。
王金龙双手接过齐天翔的手机,看到信息是下午上班前发送的。齐天翔的短信是一首小诗:“鸿雁南飞声戚戚,仓惶之间流去意。纵使金蝉脱壳去,雁过尚需有痕迹。奈何?奈何?”
闫勇的短信很简单,也很明确:“天网无隙,插翅难逃。纵使有七十二般变化,也难逃二郎神的三只眼。放心,放心!”
看完短信,王金龙双手将手机还给齐天翔,佩服地说:“原来你早就看出了戏法的奥妙,就等着往下看好戏啊!”说着又补充道:“都说高手对弈看三步,你这可是料定到五步开外了,真是高手中的高手。”
“喝酒吧,小心把牛皮吹破喽,没地补去。”齐天翔笑着挖苦王金龙,毫不客气地说:“你要没有一点预感,就不会有刚才的那个电话了,这点小聪明还想糊弄我?”
“好了,好了,说不过你。”王金龙举手作投降状,主动停止了论战,关切地说:“哪下来该唱哪一出了?三岔口,还是智取姜维?”
“不管哪一出,都得骑驴看唱本,走着瞧了。”齐天翔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举杯与王金龙碰了一下,喝干了杯中酒,慢慢说着:“你那个老同学,还是要下下功夫才行。”
“放心,我心里有数,而且必要时,还可以请人出面,不难搞定。”王金龙志得意满地说着,慢慢将齐天翔的杯中斟满酒,淡淡地说着。
第六十一章 全面接管(3)
齐天翔正想在说些什么,听到包间有轻轻的叩门声,就打住了话头,扭头看向包间门。
王金龙站起身打开了门,看到笑盈盈地美女身后站着的王世安,不满地说:“来就来吧,还敲什么门。”
“领导在此,哪敢推门就进,我们就这么不懂规矩吗?”王世安笑着还没有开口,美女就大大方方地打趣道。
王金龙笑呵呵的看着美女,扭头对齐天翔介绍道:“还说一会给领导引荐的,没想到这就让世安领了先。”接着郑重地指着美女对齐天翔说:“姚玲,前驻京办副主任,现在的全景大酒店实际控制人,另外还有一个正式身份,还是让她自我介绍吧!”
“金龙这还卖起关子了。”齐天翔笑着站起身同王世安握了下手,看着姚玲说:“如果我要说,看到姚总眼前一亮,不算是恭维吧!”
“齐书记真会开玩笑,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姚玲得体地笑着伸出小手,轻轻地与齐天翔握了下手,落落大方地说着:“王秘书长是怕我不好意思,其实也不是不能说的,我正式的身份是河州市委副秘书长,这个饭店不过是我在大理着就是了。”
“你很坦率,这些公开的秘密敢说开,说明你心里很敞亮,这就很好!”齐天翔没有刻意掩饰自己的态度,这也是有意给王金龙面子,其实自己也知道,这样的场合说什么都没有任何的意义,因此就呵呵笑着说道:“今天的场合就是喝酒,能坐到一起喝酒的都是朋友,都别见外,随便坐吧!”
齐天翔示意之后,就自顾自坐下了,王金龙和姚玲也各自找了地方坐下,姚玲殷勤地将王世安面前的酒杯斟满酒,然后又给自己杯中倒满酒,双手举着看着齐天翔说:“齐书记,我敬您一杯,不知您是不是赏脸?”
齐天翔坐着没动,只是戏谑地笑着说:“喝不喝不是我说了算,也无关赏不赏脸的意思,只是好好想想,想明白了我自然喝。”
齐天翔的拒绝,一时让姚玲窘迫地下不来台,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脸色绯红,但很快就明白了过来,笑着说:“对不起,怪我不会说话,齐哥,我敬你!”
“这就对了嘛!”齐天翔笑着站起身与姚玲碰了一下杯,仰头喝干了杯中酒,环视着各位调侃道:“这书记干不了一辈子,这哥却能当一辈子。”
齐天翔的话语,立时使包间里僵化的空气灵动了起来,这也是齐天翔希望看到的效果,他是主角,当然要主导酒宴的气氛和节奏。
看到姚玲的神情自然了起来,齐天翔温和地摆摆手让她坐下,就故作奇怪地望着王世安问:“你们两个人也认识吗?”
“当然认识,小姚当年是我招进河州重机集团工会的,是我的得力干将呢!”王世安自豪地说着,笑眯眯地端起酒杯,恭敬地与齐天翔碰了一下,喝尽了杯中酒,才遗憾地说:“可惜我哪里庙小,不够小姚发挥才能的,所以人家这个金凤凰就飞了。”
“这话说的也对,你哪里天天死气沉沉的,每年除了五一劳动节,就是过年才能看到你们工会的影子,还不把我们姚玲憋闷死了!”王金龙也端起酒杯与王世安碰了一下,喝干了杯中酒,然后看着齐天翔说:“还是我来介绍一下我们这位美女主任吧,或许我才最有发言权。”
说着话,王金龙拿起酒瓶,慢慢地给几个人的酒杯斟满,然后坐下说:“姚玲的一个舅舅在中办工作,也许正是看中了她的这个背景和关系,重机宾馆将她揽在旗下,封了个集团驻京办副主任的官衔,专门负责联系与舅舅的关系,几年来也很是顺利,历练的也成熟了很多。自从田未仁上任以来,重心就不在企业经营和关系维护了,而是以交集京官为主了,更过分的是使用的是下三滥的美女交际,重机集团宾馆成了高官的私人俱乐部,而且毫不顾忌影响,只要是领导看上的接待人员,就成为了礼品,成为利益交换的工具,并且首当其冲就是这个美女副主任。”
王金龙说到这里,有意顿了一下,看看姚玲的反应,之后才慢慢说:“我们那位部长大人,就**裸地表达过要求,被姚玲拒绝了,后来还是她舅舅请我帮忙,正好我们驻京办面临整顿,就顺势将她调进了省驻京办。”王金龙说着话,端起酒杯,与齐天翔等人一一碰过之后,喝了酒后放下酒杯,愤愤地说:“我哪里相对来说要好一些,也没有人敢到哪里放肆,这几年姚玲也还真是帮了我不少。”
“王哥这么说,就是打妹妹脸了,怎么成了我帮你了。”姚玲麻利地将杯中倒满酒,满含感激地说:“没有你的呵护,我还不知会是怎么样呢?不是陶燕,就是黄萍,没有个好。”
“好了,我算是听明白了,一个英雄救美的故事,情节曲折,是不是要强似千里走单骑啊!”齐天翔打着哈哈调侃道:“还是要听听下文才行啊!”
“我哪充其量只能算是锦上添花,哪比得上人家救人于水火的观世音啊!”王金龙阴阳怪气地看着王世安,挤眉弄眼地说着:“扶上马再送一程,不就是雪中送炭吗?”
“这什么千里走单骑,什么锦上添花、雪中送炭的,我都听糊涂了。”姚玲一脸迷惑地问道,手上却不闲着地斟着酒,不解地问:“这都是哪到哪啊!”
姚玲的迷糊,引来三个男人开心地大笑,王金龙附在姚玲耳边轻轻说了几句,引来姚玲钦佩的目光,不由深深地看了齐天翔一眼,双手端起酒杯,恭恭敬敬地说:“齐哥,我真心地敬你一杯。”
齐天翔笑着与姚玲碰了杯,调侃地说:“现在是真心,敢情刚才敬的酒都是虚情假意的,那我不是白喝了。”
一句话涩的姚玲的粉脸更加羞红,似乎是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粉纱,看上去更加的娇媚动人。原本姚玲就十分的娇柔,白净的脸上眉眼都很是巧妙地搭配在一起,柔弱中使人呵护的感觉。也许是酒精的作用,或许还是娇羞的表现,显得更加的含情。三十出头的年龄,正是女人最饱满旺盛的时节,难免不让人想入非非。
“齐哥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姚玲看到齐天翔眼神中的专注,尽管无邪,却似乎有着更深的意味,不由娇羞地说:“你一肚子文化,别跟我们这些人较真,不然我们真是不敢说话了。”
姚玲的嗔怪,使齐天翔立时警醒了过来,猛然觉得自己走神了,或许还使姚玲会错了意,就定定神,呵呵笑着说:“小姚都抗议了,我们还是不说这些无聊的了,说点正事吧!”
说着话,温和的目光看着王世安,慢慢地说:“刚从老家回来,又开了一天的会,还真是没有时间关注你这边的事情,下午才听老刘说了一下你们那里的情况,刚从又和金龙碰了碰情况,你再详细说说。”
“你们说正事,我还是回避一下吧!”姚玲看齐天翔开始进入正题,就识趣地站起身,客气地说:“有什么事随时叫我就是。”
“不用,你听听也好。”齐天翔摆摆手示意姚玲坐下,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话有些僵硬,就缓和了语气说:“你们几个都不是外人,多知道一点不是坏事。”
姚玲感激地点点头,慢慢地坐下,一种被信任、被尊重的感动油然而生,同时也觉得自己已经被齐天翔所接纳,成为了他这个圈子中的人,心里觉得暖暖的,也有了一丝庄重,可还是不敢过分地将这份激动表现出来,于是调整了心态,静静地看着王世安。
王世安激动地望着齐天翔,又看看王金龙和姚玲,最后又停在齐天翔脸上,想了一下,才慢慢地说:“其实上午打完电话我就有些后悔,您那么忙,还要为我这点事烦心,不值当的,真的不值当。”
齐天翔没有说话,端起酒杯与王世安轻轻碰了一下,喝了酒后才严肃地对王世安说:“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看着王世安迷惑地摇摇头,就加重了语气,一字一句地说:“这不是工作应酬,也不是办事情托,而是朋友之间的聚会,只有真正的朋友才会坐在一起,才能这么平和地碰杯。”
说着话,齐天翔站了起来,激动地说:“你们既然愿意与我一起畅饮,与我朋友相交,你们所受的委屈就与我相关,更何况是因为我而受的委屈,我可以不管不问吗?”
齐天翔说不下去了,看着几个人,似乎想从他们不同的表情中读出什么,片刻之后才缓缓地坐下,眼神却依然严峻。
“你想多了,老王不是这个意思,是不是老王?”王金龙看齐天翔激动的神情,赶忙站起身劝解着,望着王世安频频地点头,就接着说:“老王也是希望再了解的细致一些,把内部情况摸清摸透,再全盘向你汇报。”
“就是,就是,我没有说清楚,让齐书记你着急了。”王世安感激地望望王金龙,看着齐天翔,笑着赶忙解释道:“就是王秘书长说的这个意思,想着尽快将集团内部靠边站的这些人的情况摸一摸,然后再抽时间向你汇报。”
齐天翔缓缓地点了一下头,放缓了语气问:“你估计这个范围有多大,也就是说还能够信任的中高层有多少?”
“大概有百分之七十以上吧!”王世安想了一下,谨慎地说:“经营和供销部门的问题估计多一些,其他部门或权限单一的部门或企业,大多像我这种情况,高薪高收入,更多的贪腐不是很多。”
“那就是好事啊!”齐天翔高兴地说:“人家帮我们了一个大忙,帮我们甄别干部,省了我们大张旗鼓地甄别干部,还可能引起企业经营动荡和不安。人家这么做,尽管不合理,但也冠冕堂皇,毕竟暂时接管不等于永久占用,企业经营的事情不是几个政府官员可以长期为之的,最终还是要从企业选择干部,这不是好事吗?”
齐天翔的话尽管突兀,但还是像一针强心剂般刺激着王世安,情绪一下高涨了起来,这些都被齐天翔看在了眼里,就不失时机地说:“暂时的委屈和压抑是难免的,这个时候需要的就是信心,就是坚持真理的信念,只要自己坚信有云开雾散的一天,这一天就一定会到来。”
“现在你处在一个相对有利的位置,进退自如,既可以联络靠边站的人员,又可以冷眼旁观事态的发展,只要自己不低落,就可以更好地做自己的事情。”
看到王世安频频点头,齐天翔又看了一眼王金龙和姚玲,神情瞬间变得严厉,声音也变得冷峻:“我不回避自己的态度,为了这件事情,我一个老大哥把命都舍弃了进去,不管是为了自己的职责和信念,还是为了告慰老大哥的在天之灵,我都会一如既往地查下去,不查出个水落石出,我绝不放手。”
“这是我的态度,你们几位怎么做,我不强求,所谓疾风知劲草、日久见人心,磨难可以更加看出人心的可贵。”齐天翔强调着说,口气严厉。
“看你说的,还是你刚才说的,既然坐到这里,就是朋友,还有什么选择的吗?”王金龙端起酒杯,激动地站起身,提议道:“你齐书记都敢于豁出身家性命,我们几个怕什么,咱们走一个。”
看着王世安和姚玲都站起身来,齐天翔也站起身,端起酒杯,庄重地与几个人碰了杯,仰头喝尽了杯中酒,心中觉得暖暖的,也升起了一股庄严来。
酒宴很快就散了,可每个人的心中那份庄严,却久久难以散去。
第六十章病由心生望着慢慢离去的护士婀娜的身影,田未仁痴痴地盯了很久,才深深叹口气收回了目光。
怎么会到了如此的地步,这是这几天田未仁始终没有答案的疑问。尽管事先就有预谋和计划,但真正走到这一步,还是让他感到气馁,也觉得气闷。
当闻鸣以副省长的身份,代表省政府宣布工作组正式进驻河州重机集团的决定,同时宣布全面接管河州重机集团的经营和管理工作时,尽管已经有了充分的思想准备,但当着集团一百多位中高层管理干部,田未仁的表态发言还是有些紧张和局促。
与所有与会干部惊愕和愤怒的表情不同,田未仁的表情是复杂的,也是不安和焦虑的,为此田未仁也很是对自己的表现不满。现在面对所有干部的疑问和不解,田未仁已经不愿过多地考虑自己的感受,甚至自己以往高高在上的威望和形象都不愿考虑了,因为这样的结束就是最好的谢幕,而这样的谢幕也许就是最好的结果。
会议通知很早就发出了,因为很多外地企业的一把手和集团中高层,也只有庆典时才集中在一起,能够顺利地召集起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尽管这样的会议没有必要召集这么全的干部参加,但隐隐地感觉这是最后一次的见面,田未仁还是坚决地要求,所有进入核心层的集团和重要企业负责人必须参加。
当在楼下迎接到工作组一行并进入会议室,坐到主席台的一刹那,田未仁面对台下一百多位干部的眼神,心中不由产生一丝不安和莫名的紧张,这些在各种单位说一不二的重量级人物,此刻都乖乖地坐在下面,等待着他们各自命运的改变。这些人,有的田未仁认识,有的并不是很了解,尽管主掌重机集团已经几年的时间,这些散居在全国各地的企业负责人,除了几个比较紧密的企业负责人之外,很多企业负责人田未仁接触的并不多,甚至说陌生也不过分。很多企业的负责人任免都是根据个人喜好,甚至是根据经营数据就决定了的,最多接触的也就是集团中高层的干部,而随着全员负责制度实施之后,中高层干部也大多派驻到了分管领域或企业,见面交往的机会并不多。
因此当闻鸣宣布了决定之后,田未仁清清嗓子,进行了表态发言:“对于省政府的决定,我完全拥护并坚决支持配合,企业经营过程中出现的问题和矛盾,我们也要配合工作组认真解决。对于工作组对重要岗位的接管,不管涉及到谁,都要正确对待,认真做好衔接和交接工作,坚决支持工作组,完全这次整顿工作。”
说完这些,田未仁提请闻鸣作报告,在闻鸣长篇大论的讲话间隙,田未仁才得以缓解,开始讲目光转向台下众人,但也只是匆匆地浏览,毕竟决定太过突然,参加会议的人员一多半面临着离职或停职的命运,对于这样的结果田未仁感到不安,也有着淡淡地愧疚,但也只是短暂的一瞬,因为就像这样的决定自己无法抗拒一样,很多事情并不是自己能够决定和主宰的,自己尚且难以决定自己的命运,何况台下这些干部。如果说他对这个企业没有感情,田未仁不愿承认,但说到感情深厚,也不全面,这个企业和企业的一切,对于田未仁来说,只是一个过程,只是一段经历,能引起自豪的毕竟不多。
会议结束,面对不满和质问,田未仁所能做的就是漠然,因为决定是工作组作出的,工作组代表省政府,也就是省政府的决定,不满和抗议尽可能到省政府去解决,不是他田未仁能解释的。正是带着这种矛盾的感觉,田未仁离开了重机集团办公楼。
一瞬间,他感到茫然,甚至连到那里去都不知道,公园别墅没有了李婷,也就没有了回去的兴致。这个小妮子如今躺在唐全德的臂弯了,享受着呵护和疼爱,毕竟老马嫩草的感觉还是美妙的,不知道唐全德怎么对待她,起码田未仁是这样呵护她的,也许是年龄的关系,也许是时间的原因,这几年送出了那么多的年轻靓丽的女性,还只有李婷让她记挂,几天来时时会不由自主地想到她,不仅仅是妩媚的眼神和火辣的身体,还有渐渐远去的感觉,似乎这是从未有过的。
想来想去,能去的地方也只有医院了,这里不仅可以躲避是非,更是清净的所在,作为漩涡和焦点的中心,田未仁能去的地方,也是不多了。
根据事先的约定和安排,田未仁应该是回沂县老家的,利用这次难得的机会,躲回沂县老家,不但能躲开不满和群情激奋,而且能躲开调查的视线,等到出现转机时再出现在公众面前,这样既能维护形象,又能更好地发挥作用。
对于这样的安排,田未仁没有拒绝的理由,但也绝不相信自己还有东山再起的哪一天。自从财务总经理周盛利出事之后,他就敏感地意识到自己的好日子已经到头了,尽管上上下下采取了不少的办法,可从效果看却并没有什么改观,自己的软肋已经暴露在省纪委和齐天翔的面前,什么时候动手猛击只是时间的问题,而不会不击或放弃,至因为还有不停的博弈,是因为他不能垮,不能一败涂地,他牵扯进去太深,他的倒下将产生严重的多米诺骨牌效应,这是很多人不愿看到的,也是不敢看到的,这也是他被很多人绞尽脑汁死保的原因。不被抛弃并不是他重要,而是他还有利用的价值,而如今他将被彻底抛弃,或者说放弃更为准确,随着他被取代,下来最好的结果就是宣布他被免职,退到河州市人大做副主任,渐渐淡出政治和经济舞台,成为闲人一个。
但他却不愿相信自己还有哪一天,更不愿任人摆布,让别人安排自己的命运,从来不是他的性格,也不是他能够接受的事情,几十年天马行空的闯荡,使他血管里流畅着桀骜不驯的野性,这是很多人所不能接受的,也是他独特的存在意义。
就是基于这样的倔强的性格,田未仁最终住进了省立医院的高干病房,而住院所需要的条件不需要刻意找,多年的养尊处优,高血压、高血糖、高脂肪等等富贵病缠身,至所以没有住院治疗,不但有身体自身的原因,更有着离不开现有职位的原因,现在倒成了退身的理由,也是无奈之中的巧合了,舍弃条件一样优越的集团医院,住进省立医院,还是不敢过于抛头露面,而省立医院具备一切必要的条件,既不过于招摇,又能够随时得到必要的消息,更重要的是始终可以展示他的存在。
住进医院,也就等于变相失去了自由,检查身体,确定治疗方案,几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也成为这几天所有的事情。从忙忙碌碌突然到了清净的境地,尤其是没有了前呼后拥的下属,没有了养眼的美色和美食,进入到无所事事的状态,还真是不太适应,每天不是检查身体,就是应付主治医师的查房和问诊,剩下大把的时间就是面对电视,面对满眼的白色,以及冷漠高傲的护士。尽管他有着令人仰慕的职位和权力,但对于这些工作在高干病房的护士来说,每天见到的都是他这样位高权重的高干,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反而刻意回避着高干们的骚扰和诱惑,毕竟她们等待的另一半不是他们中的一个,而应该是有钱、有权,又年轻有为的白马王子。
彻底闲了下来,也就有时间认真回顾自己走过的路,几十年的风风雨雨走过来,能够回首的事情很多,但要说真正值得回味的,还就是在田家沟的哪些日子,尽管曲折,尽管费尽心机,但感觉充实和满足,可以随心所欲地骂娘,可以不加掩饰地大笑,甚至可以说出自己的想法和阴谋,因为在整个田家沟,能够与他一争高下的人没有几个,也都不放在他眼里。
自从离开田家沟,按照大舅哥的计划,入主耐火材料公司之时,特别是作为能人被领导赏识之后,自己的人生轨迹就已经变了一个模样,成为了别人手中的棋子,任人摆布。初期是被大舅哥操纵,一步步将国有的耐火材料集团,变为民营的耐火材料公司,最终破产清算,不但自己和大舅哥得到了实惠,而且自己还得到了一个转制能人的头衔,被到处安排着改制,为更多更大的领导获取利益。这么一路走下来,似乎每一天都在为别人创造着利益,自己就像提线木偶,在别人的操纵下做着各种精彩的表演,获得着各种的荣誉和利益,但却渐渐迷失了自己,不知道自己能够做什么,又能够怎么做,看穿了未来,也就没有了动力。
尤其是从省国资委副主任的位置上,代替范俊同成为河州重机集团董事长,自己都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安排,这除了闻鸣的作用,更重要的推手是唐全德,是他成全了他田未仁最后一次的辉煌,也使他的仕途有了精彩的收官。当然回报也是显而易见的,那就是更多的指示和要求需要执行,更多的**需要满足,不但是金钱,还有美女,只要是有价值的东西,似乎他都有兴趣。
而田未仁也十分清楚,在河州重机集团内部,尽管他是实际控制人,但真正控制全局的却并不是他,而他也不是唯一能够满足唐全德等人**的傀儡,集团内部还有很多人在积极地效力,这是他明知却难以阻止的。就像周盛利之流的行径,看上去天衣无缝,实际上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而出事之后首先想到的罪魁祸首就是他田未仁。
这点从第一眼看到齐天翔时就明明白白的了,厌恶和仇视分明就写在齐天翔的脸上,而齐天翔一字一句剜心的话语,似乎明确无误地告诉他,河州重机集团的所有事情,都与他田未仁脱不了干系,他必须为此负责,甚至付出应有的代价。这一点似乎每一次都在加深地强调,不管是在通气会上,还是在白丰收的葬礼上,以及庆典之后的酒宴上,齐天翔的眼神都充满了敌意,似乎他一天不倒,齐天翔就永远不会放弃。
齐天翔的眼神就像绞索,一步步慢慢套向他的脖颈,慢慢收紧,以致使他窒息,他的任何挣扎,甚至反抗,都在齐天翔不经意的闪转腾挪中消弭于无形。猴子的说情,李香草的送礼,乃至王世安的举报材料,不但没有伤害到齐天翔的毫毛,反而使他产生了更强的斗志。在齐天翔面前,田未仁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初学乍练的毛头小子,而齐天翔却像是一个有着绝世武功的高手,任何的攻击不但毫发无损,而且还会带来更大的反作用力。田未仁深深地明白,这倒不是齐天翔真有什么护身法宝,而是他没有明显的软肋可以攻击,这就使他出于不败的境地。
但他田未仁也不是涉世未深的青葱少年,他不会乖乖地束手就擒的,这不但对于齐天翔,对于唐全德和闻鸣也是这样,他不能主宰自己的现状,但他可以消失的无影无踪,这不但符合很多人的利益,也是很多人的愿望,只是现在还不到最后的时刻,他还要耐心地看下去,他不是不知进退的李浩杰,更不是以死作结的周盛利,他有自己的办法。
想到了出走,田未仁不免兴奋起来,这么些年走钢丝般的生活,其实他早就准备好了后路,这就是他除了金钱,什么古玩字画、房产不动产都不喜欢的原因,这些带不走的东西,只能平添累赘和罪行,什么都不会带来,更不会增加任何的实际益处。自从安排妻子带着儿子出国之后,这十几年的时间,田未仁一直在做着准备,而且必要的东西都提前放在了银行的保险柜里,并且为了保险,还分别存放在几个不同银行的保险柜里,家里面没有任何可以留恋的东西,只要给他半天的时间,他就可以轻松地离开,并永远消失出所有人的视线。
但现在却还不到时间,他还要再等一等,看一看,起码现在,他需要安安静静地在省立医院的高干病房里呆上几天。
想到了离开,田未仁不自觉地拿出了手机,现在他和外界的联系,也就是这部手机了,当然手机卡有很多,比如与妻子通话的手机号,就是单独的、陌生的,这点是田未仁引以为自豪的地方。
病房里静静的,只有田未仁孤单的身影。
第六十二章 还是通气(1)
走出省委大楼,一股刚烈的寒风瞬间将齐天翔包围了起来,使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匆匆走过卵石小道,走进赵浩南的办公室,才觉得好一些。
“今年冬天冷的邪乎,怎么觉得这么难熬。”齐天翔迎着赵浩南温和的目光,笑着寒暄着。
“冷不是坏事,各人自有应对的方法,俗话说天冷冷一人,天热热大家。”赵浩南呵呵笑着对齐天翔说:“怕是你天翔同志心冷了吧!”说着话,赵浩南转向沙发上的郑明,有意调侃道:“书生忧国,苦寒难耐,以至于心冷异常。是不是啊!老郑。”
“他心冷?我不信,怕是心热如火,肝火上攻,以至于脾胃虚寒,身体表征应对不来寒风侵袭,才导致的感觉错混。”郑明淡淡笑着应对着,望着齐天翔,拍拍身下的沙发,示意齐天翔坐在他旁边。
“一针见血,不愧是中医世家出身,望、闻、问、切四字真经了然于胸,单一个望字就入木三分啊!”赵浩南钦佩地看着郑明,由衷地感叹道:“看来你离休之后有事干了,可以开中医诊所了。”
“谁要开中医诊所?”赵浩南的话被推门进来的林东生接了过去,慢悠悠地说:“先在我老林身上试试手,治好了我这腰腿痛的老毛病,再开中医诊所不迟。”
“这都哪跟哪啊!我和浩南同志正给天翔同志瞧病呢?怎么又出来了你东生同志的腰腿痛,这不是要累死庸医吗?”郑明微微笑着,站起身同林东生握了一下手,看着他关切地寒暄道:“天气寒冷,注意少喝些绿茶,避免骨质疏松,这是当紧的保健之法。”
“天翔同志进门就说冷,我跟老郑在帮他寻找症结所在,我说是心情,老郑说体质,正好你老林给评断评断。”赵浩南笑眯眯地做了个手势,请林东生随便坐。
“我看天翔还是实在人,实话实说,公正客观,今天是冷的邪乎。”林东生慢慢咬着牙坐下,呵呵笑着说:“不过还是干冷,要能透透地下一场雪就好了。”
“看来还是林省长主持公道,不然三位老大哥欺负一个书生,这话传出去,怎么也不好听不是。”齐天翔开心地抗议着,等着林东生坐下后,才慢慢坐在进门的沙发上,心里很是感到轻松,这样的气氛下开始严峻的汇报,毕竟还是值得庆幸的。
“看你这咬牙切齿的难受劲,看来这腰腿疼把你老伙计折腾的够呛,不行住几天院,好好看看。”赵浩南看着林东生坐下时艰难的神情,不由关切地说道,尽量使语气轻松,毕竟过分刺激林东生的感受,但脸上的关心却是真诚的。
“这眼看到年底了,哪有时间享哪个清福啊!”林东生淡淡地回应着,似乎觉得自己的话语有表功的成分,就呵呵笑着对赵浩南说:“这都是老毛病了,年轻时在工厂受过伤,没什么大不了的,咬咬牙就挺过去了。”
“那就好,还是多多注意才是。”赵浩南温和地看着林东生,轻轻地叮嘱着,随即收回了话头,转向了正题,目光温煦地扫视着郑明和齐天翔,简短地说:“人都到齐了,咱们开始吧!”
到了可以掌控全省政治经济和社会生活这样的级别,站在金字塔尖的就是那么几位,各自的权力施展和制约就需要格外的谨慎,因此常委会和小范围的通气会,就是灵活把握的形式,也是开展工作的有效手段。尽管赵浩南是拿总的一把手,但由于根基和资历,并不是事事处处都能掌控所有,每个人都有相应的分工,而每个人的工作方法和方式都有各自的特点,插手过多或放手过分,都可能产生不利的影响,而效果却只能是在私下里发酵,因此寒暄就是他们之间适可而止的方式,正式谈工作的气氛和火候就需要各自把握了,这就是所谓的政治智慧。
说着话眼光定格在齐天翔脸上,慢慢地说着开场白:“今天的通气会是天翔同志提议的,原本是希望在常委会上进行通报,但我个人感觉问题的敏感性,还是建议小范围地通通气,难得咱们几个老伙计能够凑到一起,不容易。可更不容易的是天翔同志,始终默默地做着事情,需要拿主意的时候,按照组织原则提请我们几个老伙计把把关,这点实在难得。”
赵浩南字斟字琢地说了几句,似乎有些艰难,其实自己也很清楚这样的表白可能带来的负面作用,尤其是还要兼顾林东生的感受,但不说显然是不可能的,于是索性放开了顾虑,开诚布公地接着说:“对于反腐倡廉,我的态度始终是明确的,也不回避自己的担心,担心区域或范围的失控,会对全省政治,尤其是经济工作全局,产生不利的影响,毕竟相对于全省政治经济全局,反腐工作只是一个方面的内容,不能出现任何的闪失,而时间也不可能让我们重头来过。”
赵浩南慢慢地说着,眼光巡视着在座的各位,尤其是林东生的反应,这一段铺垫可以说是替林东生说的,因为所有担心里头,对经济工作的影响,是他最担心的。看到林东生和缓的神情,赵浩南心里有了些许的欣慰,同时也对齐天翔下来的汇报扫清了不利的环境障碍,接下来的讲话就顺畅了很多,“但担心归担心,事实就严峻地摆在哪里,从全省的情况看,**和玩忽职守,已经到了不能容忍的地步,不是我们不做就不存在,而是不做对不起党,对不起国家,更对不起全省七千万父老乡亲的信赖,也无法向自己的良心交待。”
赵浩南很快意识到了自己话中的激愤,就立刻收缩住情绪,望着齐天翔,温和地说:“我就先说到这里,下面请天翔同志开始通报吧!”
从进到赵浩南的办公室,齐天翔始终处在激烈的情绪博弈之中,从电话请示郑明,到接受郑明的建议,给赵浩南通电话,说明自己的想法,仅仅只有一天的时间,而这一天的时间里,赵浩南从河海省西部,林东生在海东调研,郑明从北京赶回来,就是为了听取自己的专题汇报,心里觉得暖暖的,有一种难以言表的感动。毕竟临近年底,千头万绪的工作,都等待着几位当家人作出决断,可却都毫不犹豫地放下了手头的工作,聚集在一起听取自己分管部门的工作汇报,这不仅仅只是肯定,而是一种巨大的支持,还有的就是信任和信赖了。
“我就长话短说,不占用几位领导的时间,尤其是林省长忍着疼痛来听我汇报,我就捡重要的说,纪委工作报告下来再书面呈送各位领导。”
“别拖泥带水的,捡重要的说。”林东生看齐天翔拿自己说事,有些不快地瞪起了眼睛,但望向齐天翔的目光里却透着柔和,似乎并不愿掩饰自己对他的喜欢和钟爱。自从上次单独听取了齐天翔关于河州重机集团财务问题的汇报之后,心里就对齐天翔的知识层面和能力,有了很高的评价,而且对齐天翔主动退出河州重机集团的规范整顿工作,更认为是对他和省政府的尊重,就更加深了对齐天翔的好感。而且这样的表白,同时也是对赵浩南讲话的回应,对于经济工作的担心,以及对于整体工作的评价,他林东生知道该怎么平衡,因为他不但是河海省政府的省长,更是省委的副书记,对反腐的认识,不是那么肤浅,更不会弱视到只盯着经济数据,这样的政治智慧他同样具备。但此刻并不是争论的时候,而且他也没有准备与赵浩南争论,相反到对他善意的关照心生感激,因此就温和地说:“今天就是来听你汇报的,我和浩南同志的观点一致,省政府和我本人,坚决支持省纪委和你天翔同志的工作。”
“谢谢各位老大哥的理解和支持。”齐天翔感激地一一看向赵浩南、林东生和郑明,尤其是看到郑明眼中赞许的神情时,心里涌起了一股热流,赶忙收起心中复杂的情绪,调整了一下坐姿,似乎也将思绪调整了回来,开始切入正题。
“今天汇报的主要是几个方面,一个是前不久中央纪委领导调查的问题,一个是华沂市几位领导干部的贪腐问题,另一个就是河州重机集团问题的最新进展,再有一个就是集团财务状况恶化的问题。”
齐天翔简短而清晰地讲了需要汇报的几个问题,看到引起了几位当家人的关注,就平缓了一下声调接着说:“前不久在北京,中纪委领导曾专门问起了唐全德的问题,而且中纪委也为此展开了一系列的调查,基本掌握了他利用职务上的便利,构建利益集团谋取私利,以及生活腐化堕落等问题。这其中不单是个人贪腐,还涉及利用手中的权利,操控企业和企业集团恶意并购和垄断市场,扰乱正常经营秩序和竞争环境,以及利益输送和内外勾结等等问题。牵扯到的人很多,面也很广,不但有中央高层,相关省市党政领导,还有全国范围的大型企业和企业集团,甚至还有驻外机构和国外势力参与,可以说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他只是其中重要的一环,也就是个重量级操盘手的角色。由于他是从我省出去的干部,盘根错节的关系中我省占据了很大一部分,其中河州重机集团和华沂市范围情况比较严重。经过我们的补充调查,河州重机集团西北并购,以及雁北集团的并购,都是经过他的授意进行的,不但严重的高估了并购标的,造成了国有资产的流失,而且形成了很恶劣的连带效应,对当地经济带来了很严重的负面影响,同时大范围地调动资金,也使河州重机集团资金处于严重崩溃的边缘。华沂市的情况基本相似,华沂钢铁集团,以及煤炭集团,通过他和其代言人操控,不但转移了大批资产,而且以合资的名义,致使几个大型国有企业集团,已经变相被国外企业或国内民营企业控制,这其中有钢铁集团,石化集团,物流集团等等,可以说情况已经到了非常严峻的地步。”
齐天翔一口气将唐全德的情况和盘托出,并没有什么隐晦,这也是他一直以来纠结的问题,毕竟唐全德是河海省出去的干部,而如今又高居国家重要部委的位置,本身就与河海省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样的时间节点说出细节是不是合适,消息是不是会泄露,但经过反复的权衡,特别是结合调查得到的材料,可以基本确定在座的几位没有牵扯其中,起码没有明显的证据表明有关联。另外不将唐全德的情况说清楚,下来的调查和行动就无法展开,说开了或许更有利于决策和操作。
想到了这一层,齐天翔注意观察了几位领导的反应,特别是赵浩南和林东生的表情,郑明的表情不看也可以明了,所有的事情他都知道并参与了汇报,应该有相应的思想准备。赵浩南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在认真地听,一副气定神闲的神态,即使是修为高深,能够做到如此平静也不易。相信以他的消息来源和关系网络,即使郑明没有给他透露过部分内容,也可以从其他渠道了解一下内幕。
倒是林东生的表情让齐天翔有些隐隐的担心,自始至终他的眉头都是紧锁的,而且脸上的表情痛苦不堪,似乎是竭力忍受着痛苦的折磨。这样反常的表现唯一的解释,就只能是身体的病痛所致,不然这样职位的高层领导,会如此坐立不安,怎么也难以说得过去。齐天翔无法判断真正的原因,是消息的刺激,还是身体病痛作祟,但直觉告诉他,需要加快汇报的节奏,不然即使不是消息的作用,身体也会使林东生顶不住的,同时也为他的身体担起心来。
“怎么停住了?接着说啊!”赵浩南似乎从入定状态恢复了过来,望着齐天翔不解地问,随即就关切地看着林东生,温和地问:“怎么样啊老伙计,顶不顶得住,不行咱们就到这里吧!”
“作死的人都死不了,我这点小毛病还能死得了人?没关系,能行。”林东生似乎强忍着痛苦,瘦削的铁板一块的脸上艰难地挤出一丝笑容,故作轻松地说:“天翔同志准备这样一个汇报不容易,工作更是不容易,就不要打断他的思路了。”
“我看你也别老坐着了,站起来走走转转,这样会好一些。”郑明接过话茬,呵呵笑着说道:“慢慢活动活动,对腰椎恢复作用不小。”
“对,老郑的说法很好,站起来走走,别老忍着。”赵浩南附和着郑明的话,“今天是听汇报,又不用记录,可以随意走动走动。”
“今天天翔同志是主角,怎么倒成了我是主角了,看来我是抢戏了。呵呵。”林东生打着哈哈,对赵浩南和郑明的善意关切,表示着感谢,说着话站起身,慢慢走了几步,对齐天翔说:“你继续,不要管我。”
齐天翔笑着表示理解,无论从年龄,还是资历,这样打哈哈的场面自己都只是看客的份,根本插不上话,也轮不到他说话。因此调整了一下情绪,接着说:“根据这一个时期的调查,结合前一段的调查,以及华沂市纪委反映上来的情况,华沂市干部贪腐问题比较严重,暴露出来的问题也比较多,重点表现在国有资产流失,城建和房地产建设领域,以及干部任用等等方面,存在着权钱交易,利益输送,权力变现等问题。主要体现在几个方面,一个是市长李东河插手城建和房地产项目,在土地出让、项目审批、城建规划,以及干部使用等方面收受利益,并纵容亲属以参与企业管理的名目,大肆侵吞国有资产,涉及金额初步统计在二千万元左右。人大副主任李鹏飞,也就是河州重机集团董事长田未仁的舅哥,也是他进入仕途的领路人,最初是国有企业华沂耐火材料集团总经理,为集团跨越式发展做出了很大的贡献,也就是这样的贡献,使他居功自傲,不可一世,在即将卸任总经理之时,将田未仁引入集团,并授意其一步步将固定资产近十个亿的耐火材料集团,变成了田家的私有资产,而且利用自己担任国资委主任,副市长等职务的便利,使田未仁得以三年改造完成四家国有企业,成为改制名人,而他自己也一路买官坐到了市委副书记的位置,又平安退居到人大任职,调查显示,他现今拥有煤矿、焦化厂、运输公司等十数家企业,光房产初步落实有三十余套,还有其他诸如利益输送,交接高官等问题。还有一位是市政协副主席,华沂钢铁集团总经理韩毅胜,原本是河州重机集团副总,控股华沂钢铁集团之后才调任,也就是短短的四五年时间,一个年产钢铁五千万吨,其中特种钢一千多万吨,产值二百多亿,利税二十多亿的大型钢铁集团,就变成了利润不足一个亿,外欠货款和银行贷款三十多亿的困难企业,市场变化是一个因素,但更重要的因素是盲目扩张,或者说被人为抽血,使之严重缺血和活力,逐步坠入艰难的境地。此位老兄别的爱好没有,独独喜欢养孩子,初步摸排,仅仅是为他生养过孩子的女人就有十几位,不但河州市,华沂市都有他的私宅,侵吞公款、收受贿赂,以及变相贱卖国资所得能够落实的就在一千多万元,而且还有交结高官,营造利益集团的问题。”
第六十三章 还是通气(2)
齐天翔自己都难以叙述下去了,只能用无奈调侃的口吻往下说,可说到韩毅胜的案情,却怎么也轻松不下去了,而且觉得无聊,心中涌起一丝深深的厌恶,可还是强忍着,注意观察着几位的神情和反应。赵浩南的神情已经不是那么气定神闲了,脸色变得阴沉;林东生始终在宽大的办公室窗口都门口之间慢慢走动,但速度显然慢了下来;郑明的变化不是很大,但手里的烟卷却是一支接着一支,呛得自己都不停咳嗽,还是不愿放下手中的烟卷。尽管变化都不少,但却没有一个人打断齐天翔的讲述,也许是不愿打断,也许是在思考。齐天翔轻轻叹了口气,只好接着说下去。
“河州重机集团高层的贪腐和玩忽职守,以及变相转移或侵吞国有资产问题,经过近二个月的外围调查,以及内部和银行间资金流动,已经基本调查清楚,正处在证据确定和落实阶段,近期就能结案。”
由于河州重机集团的地位和敏感性,齐天翔刻意在介绍案情之前进行了有意的铺垫,并利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几位的反应,但却并没有任何突出的变化,心里稍稍安稳了一些,很快进入了正题。
“河州重机集团的问题首先是从集团副总兼财务总经理周盛利,以及销售总经理魏勤生的贪腐举报信息开始调查的。举报材料检举周盛利财务造假,以及挪用资金,并利用财务资金为自己谋取私利,同时贪污等,尤其是在雁北煤炭集团的并购中,财务往来有重大疑点。而魏勤生作为销售总经理,在集团公司重要产品销售环节,设置多重渠道和价格,并从中渔利,中饱私囊,并参与集团多次并购活动,获得了大量非法利益。经过初步调查,我们发现,举报材料所指只是冰山一角,集团重要领域和部门,都不同存在着利用管理和监督的漏洞,谋取个人利益的问题,这些在财务资金方面尤其明显,另外集团几个重要组成单位中,负责人权力过于集中,监管缺位现象比较严重,而集中在集团总经理田未仁身上的疑点更多。为了谨慎起见,特别是河州重机集团在我省经济大局中的重要性,我们只是针对周魏两人采取了措施,希望能通过对这两位的查处,震慑其他有这样那样问题的干部,减少对集团生产和形象的负面影响。结果却事与愿违,不但没有取得集团高层的支持和共识,反而人为制造了很多障碍,包括销毁财务资料,设置壁垒,以及订立攻守同盟,使调查产生了很大的阻力,尤其是在外围调查时,老白也不幸因病辞世,对调查工作产生了很多困难。”
提到了白丰收,齐天翔情绪有些激动了,只能短暂地停顿了片刻,端起茶几上的茶水,喝了一口,舒缓了一下情绪后,才接着说:“经过调查组耐心细致地调查,基本查明了包括田未仁等在内的,十几个中高层的贪腐问题,而且涉案金额都达到了重大和特大级别,准备在适当的时期,请求省委同意后采取组织措施。但在调查当中,我们也发现了集团严重的财务问题,以及严重影响企业生产经营的问题,为避免造成动荡,我们建议省政府组成工作组,进驻集团,先解决企业存在的财务危机,然后再进行下一步的工作。”
“这事我知道,天翔同志专题向我进行过汇报。”林东生接过齐天翔的话茬,慢慢走回到沙发前,望着赵浩南和郑明,郑重地说:“天翔同志考虑的很周到,也谋划的很深,事事处处从整体工作大局着想,并且自觉回避工作组组长的职务,放手让省政府出面解决问题,可惜我的考虑不周,反而给整体工作带来了负面的影响,甚至阻力。”
“这怎么能怪你呢?要说责任我应该首当其冲,板子也应该打在我的屁股上。”听着林东生自责的表白,尤其是看到他真诚的神情,赵浩南毫不犹豫地说:“这些问题你与我通过气,也征求过我的意见,原本想一个主管工业经济运行的副省长,作为工作组组长进驻企业,不是再合适不过了,谁知会节外生枝。”
赵浩南目光如炬地扫视了办公室里的几位,最后定格在齐天翔脸上,严峻地问:“他的问题先放下不说,现在河州重机集团的财务状况,究竟严重到什么程度?”
“情况不是十分乐观。”齐天翔望着赵浩南,谨慎地回答,其实也是对林东生和郑明说,因为此刻大家心中都有这样的疑问,毕竟河州重机集团所处的地位,任何闪失都可能带来难以预料的震荡,说灾难也不为过。因此想了一下,认认真真地将了解的情况和盘托出。
“我有一个同学是一家股份制银行河州分行的行长,我这两天详细地向他咨询过,银行业有一个通行的计算公式,量化企业经营状况的基本规则,是以存贷比和现金流的安全标准为依据的。可以把控的比例是四比六比三,就是百分之四十的存款,百分之六十的贷款,对应百分之三十的现金流,这样的比例是安全的,也是可以放心发放贷款的。当然这些比例也不是固定的模式,可以互相对应,简单地说可以贷款多家银行,这样存款和现金流的比例就会发生变化,而对应一家银行时却是稳定的。这也是现代企业制度财务管理和金融运营过程中,可以容忍的方法。因为任何企业都不可能允许资金长期闲置在银行账户上睡大觉,而且银行也允许和容忍企业出现暂时的现金流困难,否则银行也放不出去中短期贷款,银行的盈利模式就会受到影响。但所有这一切都有个前提条件,那就是企业的现金流困难只能体现在应收货款暂时不到位的程度,而不是贷款逾期或远期票据支出层面,因为这样的风险意味着企业的资金链发生了严重危机,这样即使采取错配手段也难以解决资金回笼和偿还的问题,那就会形成一系列连锁反应,最终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一张牌带动一堆牌的倒下,这里面不但有关联企业,更多的是银行。从而引发严重的金融危机,而河州重机集团就处在这样的临界点上。”
齐天翔尽可能用浅显的语言解释复杂的金融和财务理论,可还是看到几位听的云里雾里,毕竟这样的财务理论太过冷僻,涉及到银行和企业财务运行的深层构架之中,对于赵浩南、林东生、郑明这些娴熟与党务和行政管理的领导干部,还是距离相差太远。从几位领导脸上一闪而过的迷惘神情中,齐天翔立即意识到自己的讲述让几位当家人难堪了,甚至有卖弄的意味,就赶忙笑着补充道:“这是我的同学讲给我的,太过深奥,我也没有真正搞明白,只好照方抓药,现买现卖,也就是说明一种现象而已。”
“你天翔老弟也不用谦虚,不搞明白,你敢在我们这几个老家伙面前提起,就不怕我们不懂装懂地提问让你露底。还是实话实说,就不用给我们几个留面子,不懂就是不懂,知识结构不如你更新的快本身就是事实,还有什么课掩饰的。”林东生不客气地朝着齐天翔严厉地说,随即转回头,看着赵浩南和郑明,呵呵笑着说:“前不久,天翔同志还专门给我普及的一场现代企业财务管理的课程,从现代企业运行,但生产和物流,以及资金使用和拆借流转,使我这个做企业出身的人茅塞顿开,真真大开眼界啊!”
“那好啊,回头集中学习时,就请天翔同志给我们讲讲现代企业运行和财务管理方面的问题。”赵浩南对林东生的表态大为满意,就朗声笑着提议道:“没想到我们引进的行政法学方面的专家,竟然还是通晓现代企业管理,以及旅游、开发区管理方面的专才,是不是对房地产和建筑也有研究啊!”
“文章是不是写的也不错,从理论到实践都头头是道,还真不知他有什么不明白的。”郑明也呵呵笑着附和着,刚才的话题太过严酷,正需要调解一下,而赵浩南的话也使他想起了齐天翔发到省报理论版的那篇文章,不由善意地提醒道:“下回再有这样的精彩大作,是不是也提前让我们几位拜读一下,以便遇到非议的时候,我们也好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不至于让问的哑口无言的。”
说着话,看到赵浩南和林东生疑惑的眼神,就慢慢解释道:“前不久,天翔同志发到省报理论版一篇理论文章,是临时决定登报的,没有经过省委宣传部的报样审读,老刘电话专门问起我这件事,是不是我看到过,并同意报社发稿的,让我好不被动。”
郑明解释着,脸上却丝毫没有责备的神情,反而有一种欣赏的神色,似乎这样的行为才是正常的反应。
“老刘的状也告到我这里来了,如果不是老刘告状,我还真没有机会拜读天翔同志的大作呢?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人家毕竟是主管意识形态的常委嘛,宣传部和报社这边有反映,不管不顾总不好吧!”赵浩南充分发挥和稀泥的本领,他从郑明的脸上和话语里已经感觉到了对老刘的不满,呵呵笑着调解,随即正色地看向齐天翔,赞许地说:“反腐和作风建设,是党的长远建设发展的大计,既要铁拳反腐,又要保持和弘扬过去年代的优良传统,在传统和现实之间做好党的建设的大文章,使我们的党能够在领导和发展经济、繁荣市场方面,永远保持旺盛的生命力,焕发更大的活力,战胜各种艰难险阻,在新的战场取得新的胜利。”
说到这里,赵浩南似乎也激动了,提高了声调感慨地对林东生和郑明说:“天翔同志思虑的很深啊!这在他这个年龄的干部中,有这样清醒认识的人不多,这些本来应该是我们这些老同志时刻提醒自己,并告诫青年干部的认识和觉悟,却让天翔同志在提醒我们。看来我们在埋头工作,务实的同时,也应该加强理论学习了,好好务务虚,提早做好防腐应变的思想和心理准备,不然可真要落伍了。”
“是啊!我们是应该跳出俗事缠身的是非圈了,认认真真加强信念学习了,不然真就要落伍了。”林东生也深有感触地说着。
“几位老大哥可千万不能这样说,我只是作了自己分内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可还是因为自己的年轻和不谨慎,造成了不必要的麻烦。”齐天翔由衷地说道,望向几位领导的眼神是真诚的,充满自责的,“影响几位老大哥的时间太多了,我长话短说接着汇报。”
“不用再汇报了,我们几位已经听出大概的意思了,反腐肃贪是你纪委分内的工作,你只管按照纪委规程和工作思路做下去就是了。”赵浩南打断了齐天翔的话头,充满信任地看着齐天翔说着,随即目光转向林东生,严肃地说:“河州重机集团财务问题就请东生同志出面应对吧!回头天翔同志再细致地将具体情况汇报,你们商量一个具体解决的办法,原则是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不能使河州重机集团垮下去,不但不能垮,形象和生产都要尽快恢复正常,这是我们河海省委省政府的责任,也是我们必须做好的工作。”
看到林东生缓缓地点头应承,赵浩南舒缓了一下口气,端起茶杯喝了口水,想了一下,目光慢慢地在几个人脸上一一扫过,感慨地说:“今天天翔同志的汇报很实在,该说不该说的都说了,这既是对我们几个老家伙的信任,也是对纪检监察工作的忠诚,充分说明天翔同志心中的坦荡。对于反腐工作,我刚才已经说过了,就不再重复了,现在只强调一个问题。”
赵浩南停顿了一下,刚才还和颜悦色的脸色立时变得严峻,重重地说:“那就是保密,今天我们所听到的,不管因为什么原因,都不能对外透露,这不但是组织原则,也是对天翔同志信任的回应,我请各位以自己的党性担保,这是要求,也是必须。”
谁也没有想到赵浩南会说到这个问题,短暂的愣怔之后都恢复了自如的神态,不约而同地向赵浩南展露了一个微笑,算是庄严的承诺。其实即使赵浩南不强调,这样的秘密也是可以保守的,这就是开小会的好处,不但可以有一些私密问题可以交流,更可以在一段时间里保证消息不外泄,而常委会就不一样了,这边决定了的事情,没有半天的时间,该知道不该知道的就都知道了,尤其是人事任免和反腐问题,更是难以保守秘密,大家各有自己的圈子,都有自己的利益需要维护,因此泄密有时也是必要的交换方式,这也是赵浩南主张开小会的原因,有些事情毕竟还不到公开的时候,能保守一段时间,就会少一些被动。
齐天翔深深地为赵浩南周到的考虑折服了,这淡淡的几句话,不显水不显水地既维护了一把手书记的权威,又维护了齐天翔的面子,事实上还含有赞扬和赞许的用意,这样高深的政治智慧和圆寰的处世机谋,是自己缺失和应该学习的。感叹之余,原本还想将下一步要采取的行动汇报一下,取得党政一把手的共识,看赵浩南的意思并没有干涉的意图,也就索性不再提起,只是耐心地看着赵浩南,听从他下来的安排。
“如果没有什么事,今天就到这里吧!”赵浩南又恢复了和颜悦色的神情,看看林东生,又看看郑明,征求着他两人的意见,看到都没有什么异议,就笑着调侃道:“老林这也忍了半天了,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齐天翔首先站起身,看着林东生和郑明起身离去,才慢慢地走近门口,笑着与门边的赵浩南握手再见,随着两位走出了赵浩南的办公室。
出了门,目送着郑明和林东生一左一右地回自己办公室,等他们走出很远之后,才疾步向省委办公室走去。
与下午相比,寒风依然刚烈,可齐天翔却没有感到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