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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河南老张     震动txt下载     震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五十七章 病房探视(4)

    仅仅是一瞬间的间隙,齐天翔就拿定了主意,温和地目光环视着众人,淡淡地说:“听了大家的介绍,我基本清楚我这位老伙计现在的状况了,谢谢刘浩新医生的介绍,也谢谢钱主任的补充。”

    “对于医学,坦率地说,我是外行,刚才你们介绍的一些术语,说实话我不是很懂,可我却明白,老郭的情况很不好,超出了我的想象。不瞒大家说,我的心情很沉重,感觉也不是很好。”齐天翔尽力保持着平静的神态,尽可能用平和的语气说着:“说到医疗和医学,我始终是抱着一种敬畏心来面对的,因为在我的心目中,医学是神圣的,医生职业的高尚的,这是我的一种信念,始终在我心中存在着。”

    齐天翔的话音未落,李立冬就带头鼓起掌来,带动着医生办公室里的众人,一起鼓起掌来,可在齐天翔略显严肃的目光扫视下,李立冬觉得有些不妥,就赶忙抬手制止了大家的掌声,肃然地望着齐天翔,心情不由忐忑起来。

    “这里是不应该有掌声的。”齐天翔看到室内的气氛陡然紧张了起来,就缓和了一下情绪,微微笑着说:“今天过来看郭富贵老人,至因为选择晚饭之后过来,就是不想过多的惊扰各位,毕竟老郭只是一个普通的病患,安安静静地接受良好的治疗和服务,就很好了。他不应该受到特别的照顾,这不但是他的愿望,也是我的希望。”

    齐天翔说着话,眼睛看向李立冬,语调平和地说:“我们一生最难回避的就是医院,这应该是不争的事实,而我们将健康和生命寄托给医院,这里面沉甸甸的信任和期望,以及责任和使命,相信作为一个医务工作者,是应该能够感同身受的。”

    “举一个不是很恰当的例子,就餐吃饭我们可以做出的选择很多,可以根据菜品和口味,也可以根据环境和服务,以及自己的经济状况和宴请宾客的身份,甚至的地段和位置做出选择,这是掌握在我们自己手中的权利,是不会轻易假手于人的。”齐天翔看着李立冬频频地点头,就慢条斯理地继续说道:“出门旅行或办事,我们同样可以对交通工具作出多种选择,时间要求紧迫的,可以有飞机,可以有高铁,也可以选择长途汽车和公路交通。可面对疾病,所有的选择都必须放弃,自己的生命必须交由医生左右,这是现实,也是一种无奈。不论是达官显贵,名流望族,还是平民布衣,都规避不了这样的结局。”

    齐天翔从李立冬的脸上移开了目光,环视着众人,加重了语气说:“面对这份群众的无奈,以及现实不可逃避的必须,我们每一个医务工作者,是不是都应该感到责任的重大和使命感的光荣,是不是都应该将尊重生命,尊重每一个的需要,放到所有关注的第一位,作好自己的工作,满腔热忱地作好服务和治疗工作,把使命和责任用最好的医术体现出来,这要比任何的说教,都更加迫切,也更加的重要。”

    “说这么多不是想指责什么人,也不是体现官威和权力,这不是我的目的,更不是我愿意看到你们这么多的人前呼后拥,满足我作为省长的虚荣,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也根本就不需要这样做。”齐天翔略带严肃地看着李立冬,感慨地说:“但我看到老郭的情况我很心痛,一个来自深山区的农民,为了节省费用不舍得用止痛针,强忍着疼痛,为了省钱老伴没有住的地方,这也是一位七十多岁的老人了。这种情况虽然是个例,可却实实在在地发生着,发生在我们正在全力推行全民医保的医院,让我觉得心疼,也觉得憋闷。”

    齐天翔脸色变得阴沉,也说不下去了,而是停下了话语,直直地看着李立冬,仿佛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心里也清楚这些与他无关,是制度设计的问题,可却不愿过多的回寰,不是时间的关系,而是心情的郁闷所致。

    齐天翔的话语使得李立冬顿时如坐针毡,脸色变得灰白,心里暗暗叫苦,可却无从分辨。自从接到吕书记秘书的电话,就觉得头脑一阵阵发懵,不敢稍作停留就从家中匆匆赶回医院,在车上才终于明白了发生这一切的原因。

    齐省长到医院探望病号,而且是晚饭之后才过来,事先一点消息都没有,完全是突然出现的变故,这是李立冬无论如何也是想不到的,也顿时觉得有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自从升任第一医院院长之后,繁琐的医院事物,以及庞杂的管理工作,使得身为资深普外专家的李立冬,再没有过多地涉及业务,而是全身心应付着来自医院和社会的关系处理,与形形**的官员和会议打交道,时时觉得身心俱疲,可却怎么也难以推卸,更难以轻松。

    李立冬梳理了医院所有的高干病房,以及可能住院治疗的重要人物,怎么也难以找到可以让齐省长亲自关注和探望的病人,也梳理不出有什么重要人物住在医院。但凡是重要病号,以及关键人物,即使是日常体检,李立冬都是亲自关注并全程陪同的,何况一院的医疗条件和环境,也不可能有过于重要的人物来住院治疗。李立冬想破脑子,也想不到齐天翔来探望的,竟然是一个深山区的农民,而且是不打招呼就过来了。

    李立冬对郭富贵根本没有一点印象,不但没有印象,就连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样的背景,以及与齐天翔有什么渊源,也是一概不知的。可心里却又十分清楚,齐天翔已经身在医院,却打电话通知市委吕书记,并由吕书记的秘书通知他到医院,一定是医院出现了什么问题。反常的现象背后,一定有更为反常的状况发生。

    也是直到赶到了医院,来到郭富贵的病房门前,李立冬才明白了原因,可却是后悔不跌,也是于事无补了。简单的了解之后,李立冬才知道,齐天翔已经来医院将近一个小时了,而且是在医生办公室吃了闭门羹,遭到了冷遇,还是在护士站才看到了病历,了解了郭富贵的病情。

    知道了这些,李立冬完全明白此刻齐天翔的心情,一个堂堂的省长,在医院的一个年轻医生面前遭到冷落,这种感觉怎么说也不会是太好,也还就是齐天翔的涵养和情绪控制力超越常人,换一个其他人,根本就不会等到现在,早就爆发雷霆之怒了。

    明白了这些,李立冬也就不难理解齐天翔话语中隐含着的不满和愤懑了,没有来得及多想,更来不及想怎么善后,只能是先应付着当下,走着看结果吧!

    “齐省长高屋建瓴,对医院和医生的神圣职责评价的非常准确到位,值得我们每一个医护工作者深思。”李立冬满脸虔诚地望着齐天翔,感慨地说:“卫生医疗事业,说到底是一件充满着使命感和责任感的工作,病患将康复的希望寄托在我们身上,不但是一种莫大的信任,更是一种重托,面对这份沉甸甸的托付,我们更应该加倍珍惜,并不断的反思,审视自己的行为和作法,是不是对得起这份信任,是不是对得起自己肩负的这份使命。”

    李立冬不加思索地慷慨陈词着,眼睛不时观察着齐天翔的神情变化,可面对的依旧是平静如水的表情,就沉痛地接着说:“由于我们平时只顾了埋头诊疗和业务水平的提升,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增加医疗手段,最大限度地满足病患的实际需要,而忽视了医护人员的政治学习和职业道德教育,特别是疏忽了服务意识培养。某些医护人员服务意识不到位,慢待和冷落病人,没有把医术和服务有机地结合在一起,由此造成了很多不应有的医患矛盾。作为院长,我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李立冬深刻地做着自我批评,可却没有得到齐天翔的任何回应,甚至连一点表情变化都没有,李立冬心里更加的没底,只能是硬着头皮继续说着:“我曾经在全院大会,以及各种会议上反复强调,要把病患当亲人,要对得起病人对医生的信任,不能因为冷漠和慢待,伤了病患的心。我也在不同场合强调着,一个尽职尽责的好医生,必须帮自己置身于病患的立场上,站在病患的角度看待和思考病情,只有换位思考,才能真正理解病痛是怎么一回事,良好的服务和热情的态度,对于病人的心理慰藉是多么的重要。只有做好了这些,才能无愧于医生的职业神圣,才能更好地为病患服务。把自己当精英,认为自己了不起,或者高人一等的人,终究会被病患所唾弃,要创造一个人人为我,我为人人的良好氛围,这样社会才能和谐,医患关系才能和谐,我们的工作才能更有意义。”

第五百五十八章 病房探视(5)

    “说的比唱的都好听,什么漂亮话都让你说了,还让其他人说什么?”李立冬的表白被一声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打断了,随着声音一个高大的身形走了进来,不客气地接着说:“看看你们这里的条件,看看你们的内外环境,说的再好也是瞎扯。”

    吕山尊说着话,脚步未停走到齐天翔面前,微微地笑着说:“齐省长只怕是已经听厌了这种陈词滥调,只是隐忍不愿发作吧!”

    齐天翔看到医生办公室所有人都站起身来,也立即站了起来,与吕山尊热情地握了下手,示意吕山尊坐下,然后略带自嘲地说道:“想着来看看咱们的郭支书,悄悄地来悄悄的去,没想到就这点愿望都难以实现。”

    吕山尊明显感觉到了齐天翔的不快,就只能是笑着回应着他的话语,侧脸看了一眼李立冬,毫不客气地吩咐道:“没什么事情,就让其他人都出去,介绍个病情需要这么多的人吗?开动员会吗?还需要造声势?”

    看到李立冬摆手让所有无关人员都出去,医生办公室只剩下李立冬一个人时,吕山尊才歉意地对齐天翔笑着说:“老郭支书过来治病,我事先也还真是不知道,刚才与梁市长通电话,她也一点消息也没有听到。她要过来,让我给拦住了,也没必要这么张扬。看来这件事情也就是冯俊才知道,他也没有汇报这件事,接到您的电话我才知道,一院的条件太差了,让老支书受委屈了。”

    “条件差还在其次,冯俊才不能把老郭弄到这里就不管不问了,这种处理方式不合理,要么不管,要管就管到底,这算怎么回事?”齐天翔一直压抑的郁闷情绪,当着吕山尊的面再也忍不住了,可还只是指责冯俊才,给吕山尊留了面子,“也是刘鹏得到的消息告诉了我,我才知道。想想咱们到郭村,人家把咱们当尊神一样供着,可人家到咱们这里治病,却是无依无靠,连老伴晚上住店都舍不得,这想想让人寒心啊!”

    听着齐天翔伤感的话语,看着他脸上由衷的歉疚神色,吕山尊感觉到了齐天翔内心的波澜,而且也觉察到他的真的动了感情。在吕山尊与齐天翔的交往中,一向内敛的齐天翔这样的表现,还真是不多见,也就是在清河烈士陵园,在谭平山的墓碑前,看到过齐天翔的感伤,还有就是在白丰收的追悼会上,那时吕山尊与齐天翔还不是很熟,觉得齐天翔的的作法感人,却没有很深的感触,现在又看到了他脸上的这种表情,内心也不由被他所感染。

    可现在当着李立冬的面,吕山尊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温言对齐天翔说:“老郭一辈子仔细惯了,有点钱都拿来种树办实事了,而且郭村的经济状况也是太差了,这住院治病花销那么大,虽然是可以先交后报,可这先交的钱,也是够难为他和孩子们的了。”

    看着齐天翔的神情渐渐平和下来,吕山尊又接着说:“这样的大病医保制度制定的不很合理,只考虑到报销比例的问题,没有充分考虑到医疗救助和困难病患的实际需求。下一步需要进行调整,现阶段我马上安排老郭嫂子的住宿问题,就像您说的,不能让老郭寒心。”

    “这件事我已经让刘鹏去办了,先让他安排老嫂子在附近的旅店住几天,随后根据情况再调整。”齐天翔看着吕山尊缓慢地说:“这不是一件特例,带有普遍性,还是尽量不要做的太过,以免使老郭不安。”

    齐天翔说着话,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李立冬,随后对吕山尊说:“现在看来,紧要的问题是老郭的病情,刚才我听了一下他的主治医师的介绍,情况不是很好,还是在这方面想想办法吧!即使不能回寰,起码也要尽可能的保证下来时间的生命质量。”

    李立冬屏住呼吸听着齐天翔和吕山尊说着话,简直难以言说心中的震撼,两个省部级领导,河海省的省长和省会城市的市委书记,现在关注和探讨的却是一位山区农民的疾病和治疗,这要不是亲眼所见,是无论如何也难以相信的。

    可现在李立冬却没有任何羡慕和惊讶的机会,看着齐天翔和吕山尊都不在说话,就满脸谦恭地笑着望着齐天翔说:“请齐省长放心,下来我就去安排,让郭富贵老人单独住一个房间,还可以请他老伴与他住在一起,好随时照顾他的生活。另一方面,我们将调集医院里最好的专家,对老人的病情进行再次复诊,尽最大努力调整医疗方案。”

    “你没有听到齐省长刚才说的话吗?郭富贵老人的疾病治疗不应该成为特例,也不能因此造成他过重的生活负担,这话你是没有听到,还是故意装迷糊?”吕山尊瞪了李立冬一眼,不无好气地数落道:“还是多想想怎么提高你们医院的服务质量,怎样提高医护人员的服务意识,这才是你现在应该要做的事情,别的你就不用多操心了。”

    吕山尊的这番话,等于明确地告诉李立冬,后面的事情还没有完,随时等着就是了。从吕山尊的语气和神态中,他感到了威势,如果说齐天翔的不满和不快,还好应付的话,那么吕山尊的面子是怎么也难以挽回的了。

    作为一个市委书记,被齐天翔因为这件事叫到医院里来,这本身就是一件很没有面子的事情,而且齐天翔的话语中尽管含蓄,可还是能听出他的不满,这对于吕山尊也是很窝火的事情,而这一切又都是因为齐天翔在医院的冷遇,而这冷遇又是李立冬管理不善造成的,李立冬不禁感到后脊背发凉,有种末日降临的惶恐,而最无奈的还是自身无能为力,只能是强装笑脸,等待着两位领导的发落。

    “我看现就这样吧!明天上午你把冯俊才叫到我办公室来,我要听听他怎么说,然后再作打算。”看着李立冬诚惶诚恐的表情,齐天翔不愿再过多地说什么,就对吕山尊接着说:“时间也不早了,咱们去看看老郭支书,还是让他早点休息吧!”

    齐天翔说着话,站起身来就要往外面走,走到门口又回头对李立冬交代着:“让所有人都离开病房,保持正常的医疗秩序和环境,不要影响到老郭的治疗,更不能影响到其他病患的正常治疗。”

    李立冬没敢答话,只是拼命重重地点头,随后抢先一步拉开了房门,请齐天翔和吕山尊先走,自己随即快步跟了出来,摆手让站在走廊里的众多医护人员离开,而自己却是快步走在前面,给齐天翔和吕山尊领着路。直到走到老郭的病房门口,轻轻地推开病房门,知趣地闪开身子,请齐天翔和吕山尊进门后,才跟了进去并轻轻地关上了病房门。

    尽管要求不要干扰其他病人的生活和休息,可齐天翔也清楚,这是根本不可能的,起码在现在的情况下,还是难以实现的。就在齐天翔离开的这段时间,有人就将郭富贵同病房的病患请出了病房,至于请到了哪里,就不得而知了,现在的病房里,就只有郭富贵和老伴,以及陪在旁边的刘鹏。

    看到齐天翔和吕山尊进门,原本斜躺着的郭富贵,赶忙从病床上坐了起来,而坐在床边的老伴,也是急急忙忙站起身来,手足无措地站到了一边,惊讶和激动地望着齐天翔和吕山尊。即使郭富贵已经告诉他齐省长来看望的实情,可作为一个农村妇女,紧张和局促还在难免的。

    “老嫂子快坐下,刚才来就没有看到你,你坐下咱们说说话。”齐天翔紧走几步,拉住了老嫂子的手,将她硬拉到病床边,随后笑着对郭富贵说:“你也不要起身,都不是外人,我们坐一坐就走,不影响你休息。”

    齐天翔说着话,接过刘鹏递来的椅子,坐到了郭富贵的病床前,转过脸去微笑着看着老嫂子问道:“刚才过来你老不在,听老郭支书说是出去吃饭去了,到哪里吃的饭?吃的什么啊!”

    老嫂子听到齐天翔问话,看着齐天翔温和的神情,又转过脸去看着郭富贵,脸色涨的通红,哆嗦着嘴,好久也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你看你,真是烂泥糊不上墙,齐省长问你话呢,有什么就说嘛!”郭富贵不满地埋怨着老伴,随即转向齐天翔和站在身侧的吕山尊,尴尬地笑着解释道:“山里的婆娘,没有什么见识,这一看到你们二位领导,就更是紧张的不知该说什么了。”

    “老嫂子理家是能手,家里家外更是没得说,这就够了,还要她说什么?我看这就最难得,也是最值得现在年轻人学习的地方。”齐天翔似乎有些不满地数落着郭富贵,替老嫂子说着话,然后才是对她柔声和气地说:“我让小刘去找你,并且给你安排了住处,这天已经凉了,老在外面忍着怎么行,你老的身体会受不了的。”

第五百五十九章 病房探视(6)

    “穷人贱命,忍忍也就过去了,只有享不了的福,就没有受不了的罪。”郭富贵看着老伴依然紧张的说不出话,就拦住老伴,替她回答着:“再者说也没有几天的时间,这十几天来,孩子们在这里的时候,也还是住店的,和孩子们住在一起,还没觉得有什么,孩子们回去了,她一个人住一张床,却要交一间房的店钱,想想也怪心疼的,一天就要五六十块钱,够二天的饭钱了。”

    老嫂子看着郭富贵说着,赞同地点着头,满是皱纹的脸强挤出一丝笑意,小心地低声对齐天翔说:“也就是这个理,家里没有什么钱,孩子们也不宽裕,每天都是几千的花销,都需要出去借,也不是借不着,可怎么还呢?总不能不还吧,老头子和我可不是这样的人,也不愿意让乡亲们戳脊梁骨。”

    “再难也要住店,再省也不能不吃饭,这不是凑合的事情,也节省不来。你们老两个这么作法,孩子们要是知道了,肯定不依,而且还要埋怨你,埋怨老支书。”看着老嫂子这样说,吕山尊没有等齐天翔说话,就笑着接过话来说着,随即认真地说:“别说老支书劳苦功高,受人尊敬,应该得到大家的照顾,就算是没有这些,来到省城你们还有齐省长我们这些穷亲戚,大家帮衬一下,有什么难关也就过去了。”

    “可别这么说,住院这十几天,冯书记和姚县长都来看过了,而且都给留了钱,这就让我很是过意不去了,怎么还能拖累大家呢!”吕山尊的话语使得郭富贵更加的局促不安,赶忙摆动着双手说着:“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老麻烦你们怎么行?我老了,不中用了,你们事情那么多,可不敢为了我这点事耽误你们的大事。”

    听到郭富贵提到了冯俊才,齐天翔心里略微安心了一些,可还是不客气地对郭富贵说:“他们是河阳县的父母官,老百姓的事情就是天大的事,他们就应该付出精力,这是他们的责任,难以推卸。”

    齐天翔知道自己的这些话有些强词夺理,也只是安慰一下郭富贵夫妇,让他们听听感到开心而已,是根本摆不到桌面上的,更不用说让吕山尊信服了。一个县委书记,可以为老百姓操心尽力,可却不是所有的老百姓,都能够得到县委书记的关照,特别是金钱的资助,这不但不现实,更是不可能存在。

    但齐天翔也只能这样说,因为此刻他的心里,能够存放的就只有郭富贵的病情,还有就是老嫂子的生活,其他的是他所不愿考虑的。老嫂子的事情基本靠一段落,尽管刘鹏没有告诉他结果,可作为他对刘鹏的了解,谨慎有余的刘鹏,是一定会把这件事处理妥当的,这点根本用不着他过分的操心。

    倒是郭富贵的病情,这是齐天翔始终难以释怀的心结。自从看到了病历,特别是听了刘医生的病情介绍,齐天翔的心就根本没有平静过,虽然早就有预感,可预感一旦成为现实,震撼和冲击力还是比较大的。齐天翔尽管对医学没有过深的研究或涉猎,可常识性的病理知识还是有些一些的,尤其是对人人谈虎色变的癌症,还是多少知道一些。几年前曙光厂的刘哥骨癌最后的治疗阶段,就是齐天翔给安排到省立医院治疗的,自己翻阅资料的了解,加之井镇林的介绍,被动的普及了一些癌症方面的知识。特别是被誉为生命杀手的肝癌,更是有所了解,知道这种病的凶险,也知道这种病的致死率,而且是面对着已经扩散了的癌细胞,齐天翔感到了无助和无奈。

    可现在的齐天翔,却分明感到了一种压力,而且也清楚此刻不是悲凉的时候,面对平困交加的郭富贵夫妇,面对那无助的眼神中的依托和信赖,齐天翔觉得有责任为他们作些什么,就像他自己心中隐隐有的想法,即使难以改变生命的进程,也应该做些什么,让老人少一些痛苦,让他们的家庭少一些拖累,让最后的时光平静而安详。这些齐天翔觉得自己是做得到的,而且也准备这样做。

    短暂的迟疑之后,齐天翔温和地望着郭富贵和老嫂子说:“今天晚上只是来看看你们二老,我和吕书记都没有什么思想准备,很多事情都需要逐步的安排。我想是这样,你们二老先安心在这里治疗,老嫂子也安心地在刘鹏为你安排的旅馆住着,我和吕书记再商量一下,看看下一步的治疗该如何着手。”

    看到郭富贵郑重地点着头,想说什么却张张嘴没有说出来,齐天翔知道他想到了谦让和推辞,可在现在这种困顿的时刻,即使是推辞的决定,也是很难作出的,而且齐天翔现在,也不想过分在意郭富贵的想法,就回过头来看着吕山尊说:“要不咱们就先告辞吧!太晚了会影响老郭休息的,再者也影响病房里其他病人的正常休息。”

    看着吕山尊微笑着点头,齐天翔就转回头温和地对郭富贵说:“让刘鹏留下,看看还有什么需要作的事情,等一会病房结束探视以后,让他把老嫂子送回旅馆。”

    “这可怎么好,这可怎么好。”郭富贵不停地搓动着两只大手,不好意思地念叨着,随即直直地望着齐天翔和吕山尊,眼睛里不由自主地噙满了泪水,有些饮噎着说:“为了我这个普通山里老汉,齐省长和吕书记还要操心受累,可让我怎么报答啊!这份情我就是死啊,也回报不完呢!”

    “你老伙计可别这么说,什么生啊死的,多不吉利啊!”即使没有看到齐天翔的脸色,可从片刻的停顿,吕山尊就敏锐地感觉到齐天翔此刻不会说什么,毕竟这样的场合,齐天翔的情绪肯定是不比郭富贵逊色,就安抚着郭富贵说:“齐省长和我,还等待着你抓紧时间治好病,河阳县需要你,郭村的老少爷们更需要你,你还得带着他们绿化荒山,脱贫致富呢!”

    吕山尊的话入情入理,也使得郭富贵的情绪平静了一些,就拼命地点着头,嘴里不停地嘟囔道:“我一定,一定会把郭村的荒山舞弄好,一定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的。”

    “我相信,我们大家都相信。”齐天翔动情地抓住郭富贵的手,感慨地说着:“不过现在你主要的任务,还是树立信心,积极配合治疗,这是一场攻坚战,不比你开荒植树,绿化荒山容易。这也是我和吕书记交代给你的任务,相信你这个老党员、老模范一定能完成。”

    郭富贵被齐天翔的暖心的话语激动了,没有再说怎么,而是起身下床,坚持要将齐天翔他们送到门外。郭富贵的执拗劲上来,几个人怎么劝阻都不行,似乎也是为了表示决心,郭富贵一手拉着齐天翔,另一只手拉着吕山尊,坚持着送到了病房门外,才松开拉着的手,看着齐天翔和吕山尊等人走远,才满怀感激而又心满意足地转身回到病房。

    “这老爷子,脾气够倔的,而且手劲还挺大。”吕山尊与齐天翔并排走着,没话找话说着:“看上去精神状态还不错,这就是最好的基础。”

    “在农村干了一辈子农活了,没有个好身板怎么行?”齐天翔心情很乱,也不想过多地说什么,只是顺着吕山尊的话意随口说着:“干了一辈子,也苦了一辈子,临老临老还要受这个罪,也不知该怎样认识和理解,总之还是一种无能为力吧!”

    听着齐天翔略带灰暗和低落的话,吕山尊尽管能够充分理解齐天翔此刻的心情,可还是有些诧异地侧脸看了他一眼,轻微地叹口气感慨地说:“世事弄人啊!谁也躲不过这最后的一幕,只是还要看会是怎样的结果和结局了,可无论怎么说都不应该是无奈的困苦中结束。”

    齐天翔扭脸望着吕山尊,知道他是在为自己排解心绪,就勉强笑了一下,慢慢地说:“个人的问题可以理解,可带有共性的社会问题,却不能都让个人承担,尤其是让付出了最多,牺牲的最大的社会底层承担。绝对的公平我也不认可,可这不能成为掩盖社会问题的托辞,上不起学,看不起病,绝对不应该是正常社会里的正常现象。”

    看到吕山尊脸上的神情严峻了起来,齐天翔也不愿再说下去了,而且这也不是说这个事情的地方,就严肃地说:“今天我有些累了,心情也不是很好,不多说了。明天早上到我办公室,找几个人,咱们详细地说说这件事情,让冯俊才也参加。”

    “我知道了,这个事情得让他给一个说法。”吕山尊加重了语气说着,随即关切地对齐天翔轻声说:“您也先不要想这件事了,还是赶紧回家休息休息,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

    看到齐天翔微微地点头,吕山尊回过头来看着李立冬,不无好气地说:“你就不要跟着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做好自己的事情,比什么都强。”

    听着吕山尊冷冷的话语,齐天翔也回过头来,看着李立冬说:“刚才护士站的哪个女孩不错,尽管违反了纪律,可这种充满人情味和体贴关怀的作法,值得赞赏和表扬,你替我转达一声谢意。”

    说着话,齐天翔不再说话,径直与吕山尊并肩走出病房大楼,向着自己的专车走去。

第五百六十章 医疗问题(1)

    经过一夜的休息,齐天翔的情绪得到了很好的恢复,尽管想起来还是难以释怀,可却是好了很多。

    以至于吕山尊和梁冰玉走进办公室的时候,齐天翔的脸上依然是以往平和热情的神色,而且也与以往一般站起身来,快步走出宽大的办公桌,笑声伸手示意他们二人到沙发哪边就座。

    “看着今天这气色,要好很多啊!”吕山尊端详着齐天翔的神情,略带戏谑地说道:“看来这一夜宿营休整,还是有些效果的。”

    齐天翔知道吕山尊话里的意思,不由微微瞪起了眼睛笑着说:“我难道每天都是心事重重,满脸悲苦地工作吗?你们乐意看到我哪样的表情吗?”

    齐天翔说着话,接过小张端来的茶杯,轻轻地放在梁冰玉面前的茶几上,温和地笑着对梁冰玉说:“老吕这是笑话我情绪控制不到位,没有很好地体现省长的权威和厚重。”

    “那是您,大度能忍,要是换成我,早就是一顿劈头盖脸地一通发火了。”梁冰玉也许是听吕山尊说到了昨天晚上的情况,也知道了齐天翔受到的冷遇,因此就毫不客气地说道:“窗口单位,服务是第一位的,做不好这些什么都是瞎扯,就冲这一点他们的院长和科室主任,就逃脱不了干系。”

    听着梁冰玉的快人快语,齐天翔不由呵呵地笑出声来,不无善意地奚落着:“要不老吕劝阻不让你过去呢!你这要是来这么一出‘闹中宫’,整个肿瘤科还不得炸锅,老郭还怎么安心在哪里治疗,其他人该怎么看他?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村基层干部,还是让他平静地接受治疗的好!”

    “不过我倒是很佩服大姐敢想敢做的爽直性格,我就欠缺这些,有时候明明烦躁的想骂娘,可却是怎么也发作不起来,只能在心中忍着,怎不知道忍到最后会是什么样?”齐天翔敏锐地感觉到梁冰玉神情的尴尬,就和缓了语气解释道:“我这个人心软,尤其是看不得苦情、苦人和苦楚,这些事情看到我眼里,心里就跟被针扎了一样疼。尤其是听说老郭嫂子为了省几个住店钱,每天晚上就在医院附近转悠,或者是到车站候车室眯一觉,我真不知道该怎样表述自己当时的心情,这怎么能这样?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齐天翔情绪又开始激动了,看着吕山尊和梁冰玉动情地说:“也许可能有人觉得,齐省长亲自到病房看望一个老农民,而且为他的病情操心,这事简直匪夷所思,也有作秀才意图。对此我觉得很正常,没有必要去介意,可让我感到不可思议的还是老百姓看病,竟然困顿到这种地步,我感到痛心,更感到愧疚和揪心。”

    齐天翔说着话,看着吕山尊和梁冰玉,认真地说道:“我知道,这种情况由来已久,而且不仅仅只是郭支书一家的遭遇,是千千万万农民病患的普遍问题,因病返贫,因病致困的家庭有多少?达到了什么程度?我不知道,估计你们二位也不清楚。”

    “农村是这样,城市低收入群体怎么样?下岗失业职工究竟什么情况?这个群体有多大?当然城市可能要比农村地区好一些,可那也只是针对在职职工和离退休人员,可以按比例先行报销,自己只承担个人部分,对于下岗失业的群体,也还是要先交后报,这不依然是雪上加霜吗?”齐天翔不无忧虑地说着,可随即就停止了感慨,转回到正题说道:“今天请你们二位来,就是要解决这个问题,不能等到出现问题再来过问,到时候就被动了。除了你们二位,还请了孙萍芳同志,以及省卫生厅、财政厅的相关同志,还有省立医院的负责同志,一起过来聊聊。”

    齐天翔说着话,四下里看看,又抬腕看了一眼手表,故作不满地说:“这个冯俊才,怎么还不到?架子够大的了。”

    “您雷打不动的习惯,如果不是万不得已,谁敢擅自打扰您清早一小时宝贵的时间。”吕山尊呵呵笑着,看着齐天翔回应道:“给他个胆,他也不敢擅闯省长办公室,何况还有张秘书在外边守着,他即使来,也是被挡在门外了。”

    吕山尊说着话,扭脸看着梁冰玉笑着说:“我和冰玉市长这也是熟不拘礼,得蒙您的宽容,不然也是要到九点以后,才能准时走进您的办公室了。”

    齐天翔望着吕山尊笑了,也正是他所说的哪样,自己提前一小时上班,是在纪委书记任上就坚持的习惯,一直持续到现在,成为了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情,可却是很少有人会在这个时间来打扰他。

    起初这样做,就是为了利用早上大家还都没有上班的时间,处理一些当天需要批阅的文件,或者对当天一些要作的事情做些必要的准备,时间长了也就形成了习惯。先是在省纪委,随后又带到了河州市委,现在省政府也都知道了齐天翔的这个习惯,而且仿效的人,也是越来越多,成为了一种风气。可却都知道齐天翔早上这一个小时时间的宝贵,也都知道能够在早上进到齐省长办公室里的人,无论是身份和事由,都是可以成为小道消息传播的。

    吕山尊看着齐天翔含蓄地笑着,并没有说什么,就也笑着继续对齐天翔说:“昨天晚上我就跟冯俊才通过电话,把您在医院的遭遇简单说了几句,把他吓得不轻,估计他会星夜兼程赶来,怎么也得在一大早给您作出解释,别说您电话招他来,就是不招他也是会想办法过来跟您解释的。”

    吕山尊的解说显得牵强,可却透露出他内心对冯俊才的关爱,也有为他开脱的医术,齐天翔听出来了这层意思,也就不愿揭穿,就微微笑着对吕山尊说:“但愿如你所说,可现在我到不关心他是不是过来了,而是这件事情他怎么善后,毕竟老郭是他派人送来体检的,检查出来的结果也是知晓的,老郭家庭的经济情况他也是清楚的,现在面临这个局面,他总应该有个解决办法吧!”

    “办法不是现成的吗?还用他来拿。”吕山尊知道齐天翔是在说笑,就接着打哑谜道:“是您敏锐地看出了老郭身体有恙,指示他安排老郭体检的,查处身体不适之后,也是他安排人送老郭住院的,正常的治疗也是按部就班进行着的。原本这些事情是不准备让您知道的,一个普通农村干部生病住院,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偏偏您知道了这件事情,哪下来就只有唯您的马首是瞻了。”

    吕山尊的话语尽管慢条斯理,可却句句入情入理,使得齐天翔也不得不佩服吕山尊说的有理,只能是深深地点点头,赞叹道:“是啊!省长知道这件事情了,就变成了省长的事情,省长不但要管,而且也还要管好,管到底。不过想一推六二五,也没有哪么容易,解铃还须系铃人,我解决一个郭富贵的问题,可广大农村病人就医难、治病贵的问题,化解因病返贫的矛盾,作为一个农业县的县委书记,他也不能袖手旁观。”

    “看来齐省长已经有具体的打算了,哪还研讨什么?直接下命令让冯俊才实施就是了,作为河州市政府,全力支持省政府的决定,绝不打折扣。”一直没有说话的梁冰玉,听着齐天翔的话意,知道他已经有成熟的想法了,就按捺不住说道:“医疗卫生这一块,始终是一件摆不平的跷跷板,按住了这头,哪头就翘了起来。”

    梁冰玉看到齐天翔的注意力集中在了她的身上,就顺着自己的话意接着说:“以前是医疗卫生场所布点的问题,后来是医疗机构入不敷出的问题,再下来就是老百姓看病难的问题解决了,又出现了看病贵和因病返贫的矛盾。要我说这所有的问题,归根结底还是市场化的问题,政府卫生行政机构,放松了对医疗单位和医院的监管,放任医院自行发展,导致了现在的矛盾重重,财政没少支付,老百姓也没有少化钱,可除了一些大医院,中小医疗机构还是难以摆脱困境,甚至还更加的雪上加霜了。”

    “梁市长毕竟是主抓过医疗卫生领域的,不但见解深,而且还一下子就抓住了牛鼻子,找到了问题和矛盾的根源。”齐天翔赞赏地望着梁冰玉,随即对吕山尊夸奖着梁冰玉道:“正如梁市长所言,市场化盘活了医疗资源,可这些优势资源并没有转化为百姓的便利和实惠,而是过度集中在了三甲以上的大医院和大的医疗机构手中,造成了大医院人满为患,服务措施跟不上,中小医院,特别是县级和乡镇卫生院,形同虚设,没有病人,也留不住医疗人才,使得政府巨大的投资和良好的初衷没有发挥应有的效应,造成了巨大的浪费。这在几年前可能还有地域和交通条件的限制,可现在处于互联网时代的大背景下,还受制于这些条件,就是我们政府管理部门的问题了。”

第五百六十一章 医疗问题(2)

    “还是齐省长看的透彻,既看到了现象,又剖析了本质,有了这么清晰的认识,还有什么问题和矛盾不能迎刃而解呢?”随着清脆的笑声孙萍芳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倒把带路的小张远远地甩在了后面,“见微知著,一叶而知秋,决策者如此的智慧和敏锐,我们这些具体办事的,也就有了主心骨了。”

    孙萍芳笑着说着,走到了会客区的沙发跟前,与站起身来的吕山尊和梁冰玉一一握着手,客气地说:“来之前我还担心打扰了天翔同志一大早工作的清静,现在看到你们两个我就放心了,所谓‘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啊!”

    “五十步笑百步而已,大家彼此彼此,只是看齐省长的态度了。”吕山尊接过孙萍芳的话,微微笑着说:“孙省长快人快语,到让我们两个人感到不好意思了。”

    “好了,好了,还是坐下说吧!”孙萍芳的到来,一时间打断了齐天翔的讲述,也给办公室带来了一丝欢快和轻松,齐天翔只好笑着向众人摆摆手,然后缓慢地坐下,看着孙萍芳说道:“昨天晚上临时想起来通知你的,不影响你今天的日程安排吧!”

    “上午倒是有个会,推到下午了,省长亲自召集会议,又是涉及到医疗卫生方面的大事,哪敢轻视和怠慢呢?”孙萍芳摆摆手,爽朗地笑着说:“轻重缓急我还是分的清楚的,民生关切大于天,这是毋庸置疑的。”

    孙萍芳亦真亦假地说着,看上去情绪很好,随即望着齐天翔关切的问:“听说昨天晚上龙潜出游,遭到了阻碍?要我说,这都是小张他们做的不到位,事先打个招呼,也就是给电话的事情,至于受到这样的冷遇吗?”

    “看到了吗?这就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齐省长出门就应该是鸣锣开道,众人云集才行,最好还要一大帮记者前呼后拥的,才有气势,才能事事遂心。”齐天翔苦笑着看着吕山尊无奈地摇着头,随即看向孙萍芳正色地说着:“我就是去看个朋友,探望个病人,顺便了解一下病情,并没有什么过分的要求。医院也是公共场合,可以来去自由的嘛!就像去菜市场买菜一样,难不成也要事先清场打招呼,哪有那么麻烦呢?”

    “安全无小事,行动不能随意,更不能过分自由。”孙萍芳不以为然地笑着回应着齐天翔的话:“您见过几个省长,还去菜市场买菜的?这本身就不可思议,如果出现什么意外,属于什么性质的问题?”

    “孙省长这话说的在理,身为省会城市的市长,我也有这样的担心,领导们不打招呼,没有任何防范措施地出行和活动,的确给我们的具体工作带来了很大压力。”梁冰玉知道这都是无关紧要的随意聊天,就认真地附和着孙萍芳的话,有些自怨自艾地说:“这话孙省长能说,作为我们具体办事的可是不敢说,可出了问题我们同样脱不了干系。”

    齐天翔看着孙萍芳和梁冰玉一唱一和的双簧,就不禁望着吕山尊戏谑地说:“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是一个社区主任,或者是一个基层派出所所长的语气,好像只针对我一个人似的,忘了自己也是应该注意的人群。不过这也好办,从我做起,大家都每天二点一线,除了家里,就是办公室,这样倒是安全了,可以达到皆大欢喜的程度了。”

    都知道齐天翔的话里所指,齐天翔的话引发了众人一阵轻笑,也使得办公室里的气氛更加轻松。短暂的欢快之后,齐天翔又看了一眼手表,淡然地说:“说也说了,笑也笑了,还是说正事吧!毕竟现在不是放松的时候。”

    齐天翔说着话,看了看孙萍芳缓缓地说:“刚才大致已经说到了一些思路,当然只是我个人的一些想法,这些还要通过财政,特别是卫生主管部门的卫生厅,拿出一个具体实施的意见和方案来。即使需要试点,也要充分考虑到财政承受能力,更要把今明两年财政减收因素计算进去,不能因为资金问题半途而废。”

    “如果说是因为郭富贵的病情想到了这件事情,也似乎不是很准确,只能算是一个契机。毕竟医疗保障问题,牵扯到方方面面的因素,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到万不得已还真是不愿触及。”齐天翔目光从孙萍芳的脸上,移到了吕山尊和梁冰玉脸上,严肃地说:“医院、病患,这是一个矛盾体,医疗机构、财政部门,这是一对关联方,这还不考虑医药生产和经营企业,医药产品和器械的供应商及经销商,以及这条产业链上下游的企业,哪一个都关系到社会的稳定和市场的发展。不考虑这些因素显然不现实,可最应该关注的还是医院和病人这个矛盾体。”

    齐天翔慢慢地掰着手指说着,表情变得严峻,话语也凝重了许多,“医院要经营,要实现产业化发展,顺应市场需求配置资源,同时还要满足保障人民医疗救助的责任,这本身就是一种矛盾。就像刚才说到的哪样,市场化条件下,医院不仅仅承担着自身稳定发展的任务,还兼顾着医药生产企业,医疗设备供应商,以及无数攀附在这条藤蔓上的单位和个人的生计。这样的使命之下,医院不堪重负是肯定的,可这种情况又是怎么造成的呢?”

    “医院面临着生存发展的需求,可财政同样也是面临着巨大的压力,医保范围和覆盖人群日益扩大,每时每刻都存在着转移支付 的压力。”齐天翔神情愈发的严峻,看向众人的眼神,也显得迫切了很多,认真地说:“这边是医院和财政的压力,另一边却是病人减负的呼声愈发高涨,从看病难到看病贵,始终是难以解决的问题。除了目前已经解决的离退休人员医保分摊比例问题之外,城市广大的零就业和自谋职业群体,以及农村农民的医疗保障,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变化,还是采取的先交后报的程序。可这样就存在一个先交的资金垫付问题,以及报销时间的问题,省级财政目前还不会存在什么问题,市县以下财政恐怕就不是能够及时解决的了,这就加大了就医的成本,甚至成为一个难以逾越的难题。郭富贵就是这么一种情况,而像他这样的群体不在少数,这就是我们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

    齐天翔说完这些,长长地喘了一口气,打住了话头,看着办公室里的几位,不再说什么,似乎是着思考,又似乎是在等待大家的回应。

    “已经这个时间了,韩飞和李石君他们怎么还不到,非要九点钟准时进门吗?”孙萍芳略微不满地说着:“也许是我们来的太早了,或者说是他们来的太晚了,总之有一方是不应该的。”

    孙萍芳故作轻松地说着,可自己都觉得这话并不可笑,但现阶段也只能是这样回应了。齐天翔一连串的分析和判断,使孙萍芳不得不佩服齐天翔对事情分析的准确和到位,可如何回应却委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可以说她每天都是在这些问题的困扰下度过的,而且面临的都是实实在在的问题。不想齐天翔可以说现象、说问题,而她却是要绞尽脑汁解决问题,仅一个转移支付的问题,就需要协调财政和卫生厅之间的关系,而仅仅是实际拨付,就需要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可这些又不是能够跟齐天翔直言的难处,只能自己解决。

    尽管埋怨其他与会者没有按时到,可孙萍芳却也知道不能就这么等着,不但齐天翔等不及,自己和吕山尊、梁冰玉也等不及。想到了吕山尊和梁冰玉,孙萍芳顿时计上心来,认为只能是暂时转移一下矛盾的焦点,让气氛缓和下来。就转向梁冰玉温和地说:“齐省长刚才提到的现实问题和矛盾,你们河州市应该问题更集中一些吧!你们不但有市里面的医院和医疗机构,还有广大的农村地区,困难要更多一些吧!”

    “这就是我刚才说到的,医患矛盾归根结底还是市场化的问题,当然我这样说有些简单,可现实却是明摆着的。”梁冰玉看到孙萍芳看着自己问话,知道她不便随意表态,就略带不满地说:“我们河州市三甲以上医院,大大小小也有六家之多,可面对近千万常住人口,以及几百万流动人口,这六家医院所要承担的门诊量,还是庞大的医疗需求,不但是杯水车薪,连基本保障都难以达到。”

    梁冰玉说着话,敏锐地感觉到吕山尊着用眼神提醒她什么,觉得自己的话说的太绝对,就赶忙调整了一下,转向齐天翔说:“就像您昨天去过的一院,人满为患,可这还不仅仅是一院,另外几家也都是这样,而且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第五百六十二章 医疗问题(3)

    “以往按照人口和城区分布规划的几个市级人民医院,都是按照保障人民群众就近接受医疗服务的要求设立的,本就没有什么优劣之分,而且当初的医院建设规模也并没有多么大的远景设想,通常是一栋门诊办公楼,一栋病房楼,或者还有几排平房,仅此而已。如果说有什么不同的特色的话,还就是环境优美,花园式医院的本初设计,兼顾着医疗和休闲的功能。”

    梁冰玉打开了话匣子,泼辣爽直的性格就充分显露出来,神色激昂地对几位领导说着:“别的几个医院情况怎么样,你们几位领导可能不了解,可一院的情况您们也都看到了,还有花园吗?还有公共绿地吗?能有的地方都盖起了高楼,一栋挨着一栋,可还是满足不了患者的需求,还是要几个人挤在一间病房里,甚至住到走廊里。这究竟是病人越来越多了,还是我们的医疗配置出了问题?”

    “一方面是大医院一床难求,需要给医生送红包才能住院治疗。另一方面区县医院门可罗雀,乡镇医院冷冷清清,留不住人才,也留不住病患,这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我实在是想不通。”梁冰玉说着话激动了起来,索性讲心里话一股脑倒了出来:“我也不怕领导们说我觉悟低,更不怕背负诋毁改革开放成果的影响,实话实说,要解决现今医疗卫生行业的乱象,解决以药养医,以设备养医,或者争抢病患这块唐僧肉的根本矛盾,就应该首先摒弃市场化,摒弃什么狗屁医疗产业化的方向,回归到计划和市场调节相互协调的轨道上来。这就是我的想法,也是我认为现阶段解决问题的办法,除此之外我觉得什么路都不好走。”

    梁冰玉的话说完很久,也没有人接话,办公室里气氛骤然凝固了起来,都知道梁冰玉说得有道理,也切中了问题的要害,可在这样的时候,公开否定市场化和产业化这么多年的医疗卫生体系,这种提法毕竟过于大胆了些,也有些不合时宜。

    齐天翔敏锐地感觉到了办公室里异样的气氛,也意识到了大家看向他的目光。作为这间办公室的主人,又是这里职务最高的省长,他明白这些目光意味着什么,而此刻化解僵局的必须是他,也只有他才能给梁冰玉以正面的回应,可这却需要智慧,更需要技巧。

    “梁市长提出了一个敏感的问题,相信不但她有这种意识,在座的各位也都不同程度地有这种想法,只是不便说,或者不敢说而已。”齐天翔严肃地环视着办公室里的几位,直截了当地说:“改革开放三十多年了,不管政策和措施出现什么样的变化,方向都是不可否认的,这就是解放生产力,极大地繁荣市场和满足人民群众的生活,让改革开放的实惠和成果惠及千家万户。这都没有任何问题,一场改变了整个国家和民族进程的伟大变革,说到底还是社会主义这个根本制度下的变革,这是基本原则,到什么时候都应该坚持,都应该清晰。”

    齐天翔伸手制止了吕山尊打算插话的意图,认真地说:“你不用打断我,我知道你的好意,担心我说出什么不合适的话落人话柄,这里没有外人,我也不担心你们几位会成为传声筒,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

    “改革出现的问题和偏差,不仅仅是梁市长说到的这些,也不是急速扩大的贫富矛盾,而是以公有制为基础的政权体系,是我们这个政党赖以生存发展的群众根基,这些正在渐渐减弱和消失,这才是最为可怕的现实。”齐天翔目光变得迷离,可语气却依然坚定地说:“好在我们的中央领导集体是清醒的,新一届领导集体的态度也是明确的,拨乱反正需要时间,更需要壮士断腕的决绝和勇气,我们应该有足够的信心和耐心。”

    齐天翔说着话,突然破天荒地笑了,目光迅速环视了几位,随即定格在梁冰玉脸上,温和地说:“调整是必要的,改变也不是不可以,可难道所有的行为就要有个名目,都要大张旗鼓地实施吗?否定之否定是进步和上升的必须,可辩证法并不是一种宣示,而是方**,不是吗?”

    齐天翔巧妙而含蓄的提示,不但梁冰玉听明白了,而且在座的吕山尊和孙萍芳也真真切切地听明白了,这些从各自脸上表情的松弛,就可以看的很清楚。

    “说到这些症结,不由使我想起了《庖丁解牛》,一把刀可以用上几年不用磨,不是庖丁的刀好,而是他完全熟知了牛的结构。一头鲜活的牛,在他的眼里就是一堆骨骼和筋络,这样才能游刃有余,才能完成分解牛肉的使命。”齐天翔意味深长地说着,慢条斯理地对梁冰玉说:“作为决策者,我们可能并不十分熟知所有事情的症结,可我们只要不像盲人摸象般的武断,掌握住事情的主要矛盾,很好地使用庖丁这样懂得规律性和细节性问题的人,就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但原则还是要立足稳定社会、惠及民生的前提,只要坚持这一点,就可以不考虑提法和宣示这些问题了。”

    齐天翔说着话,笑着对梁冰玉说:“好了,这些方向性问题不再谈了,而且这也不是咱们这个会议的主题,只要明确了大方向,下来就听听咱们即将到来的庖丁的技艺了。”

    “还是齐省长大局观强,方向性明确,而且政治智慧以及达到了化臻的程度,让人叹为观止啊!”吕山尊笑着看了看孙萍芳和梁冰玉,然后看着齐天翔说:“这可不是恭维,而是实实在在的感触,更是切身的感受,我同意您的意见,怎么做是咱们可以决定的事情,至于叫什么,或者什么路线方针的问题,可以交给理论学家去研究和探讨,这不是我们应该关注的重点,重点还是怎么解决郭富贵之类的人能够治起病,能够享受到医疗产业发展和进步的好处,这才是当务之急的大事。”

    “还是吕书记理论水平高,知识层次丰富,能够总结出这么到位的话,这让我们这些具体做事的,是无论如何也说不来的。”孙萍芳不失时机地接过吕山尊的话,看着梁冰玉笑着说着,争取着同盟军,随即才是正色地说:“大道理我不会说,可我的看法是与梁市长一致的,我分管医疗卫生,这中间的症结我了解的不少,也被日益增加的财政转移支付搞得精疲力尽。从根本上解决医疗卫生体系存在的问题,剥离不属于正常医疗产生的过度医疗和以药养医问题,将有限的医疗资源向基层倾斜,盘活大量闲置的基层医疗资源,最大限度地满足人民群众的就医需要,这是我最为关心的问题。只要是有利于解决这个问题和矛盾的任何措施,我都大力支持,并积极响应。”

    “还是萍芳大姐快人快语,不但不拖泥带水,而且是立场鲜明,态度明确,不绕弯子,这样的姿态,还发愁什么事情做不好呢?”吕山尊并不在意孙萍芳话语中揶揄的成分,毕竟作为河州市委书记,他们之间的交集并不多,因此只是淡淡地笑着,看着齐天翔说:“孙省长有态度,梁市长有决心,您齐省长有思路,我所处的位置就简单了,只要是需要河州市委协助和配合的地方,或者是试点的选择,我们都坚决执行,不打折扣。”

    齐天翔听着吕山尊的表态,看着孙萍芳和梁冰玉认真的神色,就呵呵笑出声来,对吕山尊戏谑地说道:“这又不是民主生活会,需要表明态度,你老吕的态度还需要表明吗?咱们又不是一天两天的接触,我还不知道你吗?”

    “统一思想是一件很难的事情,本身也还牵扯到利益和权益的牺牲,我还真没有想到让河州市做出太大的牺牲,毕竟这是事关全省近亿群众的就医问题,而且还要扭转依然形成的运转体系,打破现有的利益格局,实施起来难度一定小不了,我也没有打算短期内就收到立竿见影的效果。”齐天翔目光和煦地环视着吕山尊等人,微微笑着说:“既然大家意见这么统一,我也就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下来还是要听听卫生厅和财政厅的苦水,听听省立医院老井的打算,也要听听冯俊才给我的说法。既然是诸葛亮会议,就要让大家畅所欲言,即使形不成任何意见和方案,我也能够接受。”

    齐天翔说着话,信心满满地补充道:“我相信大家对现今的医疗乱象,都是感同身受,也都有着各自不同的观点和看法,即便是因为利益关系形成的针锋相对,也不是没有解决问题的办法。关键是让利益对立方坐在一起,才能最终找到解决问题的切入点和突破口。

第五百六十三章 医疗问题(4)

    也正应了齐天翔的预言,会议一开始,各自的观点和争论就不可避免地爆发了,而且最主要的矛盾和冲突,还是集中在省卫生厅长韩飞和省财政厅长李石君之间。

    刚到九点钟,小张就将几位来参加会议的客人,带进了齐天翔办公室。这是无需强调的事情,省长召集主持的会议,又是在省长办公室召开,这里面的分量不用说也是足够大的。没有一个人敢于漠视省长的权威,更不要说推辞或迟到了。

    九点钟的会议,八点五十分不到所有人都到齐了,可没有齐天翔的允许,谁也不敢打扰省长的工作安排,别说韩飞和李石君这些省厅干部,就连井镇林和冯俊才、姚玲之类有些私交的熟人,也不能像吕山尊和孙萍芳一样,直接就推门而入,而是先与小张秘书联系,然后在旁边的等候室等待,等候小张具体安排。

    其实这也是官场司空见惯的事情,事先预约,依次等待,等级和规矩是怎么也不可忽视,更不是能随意逾越的壁垒,进到了这个领域,就应该遵守这个规矩,任何的无视都可能付出沉痛的代价。

    这还是事先约定好的等待,或许只是短暂的等候,或许是办公室有人在谈事,或许主人有其他要事需要处理,一般来讲都不会等待过长的时间,主人和秘书就会作出回应,或者接见,或者另约时间。对于没有预约直接过来的,也会根据事情的轻重缓急,或者主人的日程安排,以及心情和情绪来决定,见与不见都存在着很大的变数,需要综合主人、秘书、时间、事件,以及访客等诸多因素。

    这就是官场规矩,既有维护办公环境的现实,也有官威的体现,由来已久,齐天翔也不能免俗。只是到了他这个层级,事先预约的见面和会议很多,临时访客很少,一般的事情也到不了他这个层次,因此相对来说,等待室并不是非常的繁忙,需要小张分心照应的事情并不多。

    说好了九点整准时开会,小张也严格遵守着这个时间,早上将齐天翔从家中接出,送进办公室,并为齐天翔泡好茶水之后,小张能做的工作,就是呆在自己的办公室,等待齐天翔的随时召唤。

    这也是多年跟随齐天翔,逐渐形成的习惯,齐天翔自己动手能力很强,也喜欢独处安静的工作环境,尤其是早上这一个小时宝贵的办公时间,没有什么事情齐天翔不愿别人打扰,也不会过多地传唤小张,有什么事情都是自己处理。

    知道齐天翔的这个习惯,小张也是尽可能地不过多进出齐天翔的办公室,没有紧急的事情需要单独汇报,一般都是几件事情集中在一起,等到齐天翔方便的时候再一起汇报。每天的日程安排,都是事先交给齐天翔过目的,齐天翔个人的时间观念很强,根本不需要小张随时提醒,都是齐天翔自觉把握着时间。上午没有会议或活动的时候,齐天翔和小张都是各自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互相不打扰,可这样的时候很少,往往都是九点钟一到,一天的紧张忙碌就开始了。

    齐天翔没有其他吩咐的时候,小张就会静静地呆在自己的办公室,有访客的时候,就打开办公室和等待室的之间的房门,将访客安排到等候室坐定,把茶水倒上,然后客人等待,小张忙自己的事情,直到正式的工作时间,再按照约定的顺序将来人引入齐天翔的办公室。

    今天的情况比较特殊,齐天翔到来没多久,吕山尊和梁冰玉就到了,因为齐天翔有交代,小张就直接将他俩带进了办公室。随后冯俊才和姚玲也到了,只好将他们二位让进了等候室,孙萍芳是与韩飞、李石君一起到的。考虑到齐天翔早上办公的习惯,没等小张作出反应,孙萍芳就要求韩飞和李石君在等候室等待,自己与小张一起进了齐天翔办公室。

    这或许也是得到齐天翔电话授意的,小张没有敢问,只是通过时间和感觉推断出来的,孙萍芳与齐天翔在一栋楼里办公,如果不是事先授意,孙萍芳是知道齐天翔的工作习惯的,她完全没有必要早来这么久,是完全可以九点钟准时进门的。

    来的最晚的是井镇林,可也是提前十分钟来到了办公室门前,没有等小张作出安排,就径直走进了等候室,与先到的几位礼貌地打了招呼后,就静静地坐在了靠里面的沙发里,拿出一份材料看了起来。

    等候区坐了这么多的人,小张只好礼貌地来回照应着,可除了彼此简单的寒暄交谈,能做的事情也不多,直到开会的时间临近,小张先是进到齐天翔的办公室请示之后,才回来请等待的几位随着他走进了齐天翔办公室。

    “准时准点,这才像对待工作的态度嘛!”看到小张领着几位走进办公室,齐天翔从沙发上站起身来,迎着众人走了几步,与韩飞、李石君一一握了手,然后端详着井镇林的脸,戏谑地说:“全省最高级别医院的院长,国际知名的专家,这脸色可是不像所从事的医疗事业这般健康啊!是太累了,还是身体有恙啊!”

    齐天翔的话引发了众人的一阵轻笑,也很好地表明了与井镇林的关系,看着井镇林略带尴尬的笑着没有回应,知道面前这位学者型院长的含蓄和内敛,就也没有再难为他,而是微微瞪起眼睛看着随后的冯俊才和姚玲,忿忿地说:“我不跟你们两个握手,一个是我树立起来的典型,一个是我曾经的副秘书长,两个我十分相信的同事,却不坦诚老实,这让是很不高兴。”

    “这不登门负荆请罪来了吗?”齐天翔故作不满的指责,似乎早就在冯俊才的预料之中,就赶忙满脸堆笑地表白着:“有心为善虽善不赏,无心为恶虽恶不罚,这是古人的辨识和智慧。整件事都是我主导的,也是我不让姚县长告诉您的,怕的就是给他添乱和添堵,现在看来是考虑不周,我只考虑了您繁忙的工作,没有考虑到您对郭支书,以及普通山区农民的感情。”

    “这还一套一套的,既承担了全部责任,保护了同志,成就了大义凛然的美名,又充分兼顾了我的实际情况,还不经意间给我的脸上贴了金箔。什么叫巧舌如簧,什么叫掩耳盗铃,听听他的这番宏论就都清楚了。”齐天翔伸手指着冯俊才,对众人笑着奚落着,随即就收住了栖笑的神情,略带严肃地对众人说:“不开玩笑了,大家随意坐吧!”

    齐天翔说着话,率先走回到沙发跟前,抬手示意大家随便就坐,可看着大家都相互观望着,也就不再客气地坐了下来,随后众人才慢慢地寻找着各自的位置落座了。

    由于一下子增加了几个人,原本宽敞的会客区显得局促了一些,而刚开始散漫坐着的孙萍芳和吕山尊、梁冰玉,也自然聚拢归并在了一起,并逐渐形成了几个明显的区域。齐天翔和孙萍芳坐到了靠窗一面的两个短沙发上,河州市的吕山尊和冯俊才坐在了一个左手边的长沙发上,而梁冰玉和姚玲坐到了另一张长沙发上,对面两个沙发上是省卫生厅厅长韩飞和他带来的副手,以及省财政厅厅长李石君和医政处的处长,齐天翔对面的两个短沙发,分别就坐来了井镇林和周通。可以说是座无虚席,高朋满座了。

    看到众人都安然就坐,齐天翔温和的目光环视了一圈,然后缓慢地说道:“一大早请大家来,想必意图大家也都了解了,就是想请大家对我省目前的医疗卫生发表一些看法,听听大家的意见。”

    齐天翔说着话,眼睛在众人的脸上巡视着,依旧慢条斯理地说着:“今天到会的,不但有省卫生厅和财政厅的同志,也有河州市和河阳县的同志,而且还特意将省立医院的井镇林院长请了过来。各位进门时已经能够有所预判,今天这样的会议不作决议,不议方案,我和孙省长就是要多方面听取意见和建议,所以还望大家畅所欲言。”

    齐天翔的开场白简短而明确,说完之后看到没有人开口发言,就略带严肃地补充道:“为什么会有这么一个会议,有的同志清楚,有的同志可能还不清楚,我也不妨明确地告诉大家。我的一个老朋友生病住院了,就在咱们的河州市第一人民医院,肝癌中度晚期,昨晚我去医院探望,看到他的情况很不满意。不是治疗和医疗方案的问题,这是医生的职责,我不懂也不愿非议,我不满意的是一个癌症患者,就只能单独住在四个病患一间的病房里,这似乎也还情有可原,病床紧张、住院难可以理解,可我不能理解的是因为高昂的治疗费用,七十多岁的老伴却舍不得住店,更舍不得吃饭。这让我心里很难过,而想到这还不是个例额,我这心里就像被刀腕了似的疼痛。”

第五百六十四章 医疗问题(5)

    随着话语的深入,齐天翔的眼神变得凌厉,环视着众人接着说:“谁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十几年了,看病难、看病贵的症结为什么时至今日没有丝毫的改观?应该是保障人民生命健康的医疗卫生机构,怎么就成了老百姓难以攀登的高峰?我们各级财政每年天量的经费投入,都到了哪里?怎么就惠及不到广大的农民和城市低收入群体?我想听听解释,不但是医疗卫生机构的,也想听听财政口的说法。”

    齐天翔的话语字字如刀,句句带火,孙萍芳和吕山尊、梁冰玉三人已经明白了齐天翔的心迹,也都知道齐天翔的质问在针对新进来的几位,也就心平气和地观望着,等待着他们的回答。

    短暂的冷场之后,韩飞觉得作为省卫生厅厅长,怎么也不能回避齐天翔的问题,就悄悄打量着齐天翔的脸色,然后轻咳了两声赶忙说道:“齐省长提出了医疗卫生领域严峻的问题,作为主管卫生工作的职能部门,我觉得心情很沉重,也希望能够尽全力做好医疗卫生管理工作,不辜负省委、省政府对医疗事业的关心,以及广大人民群众接受良好医疗服务的需求。”

    “我省的医疗卫生事业,近些年得到了长足的发展,医疗单位数量和诊疗水平,都取得了巨大的进步,极大地满足了广大人民群众的就医需求。这除了医疗事业自身产业化、市场化发展之外,与省委、省政府的关心支持是分不开的。”韩飞斟酌着词句小心翼翼地说着,看到齐天翔平静的神情,就接着说道:“但由于我省经济发展的不均衡,以及农村区域大,医疗条件薄弱的现实情况,使得优势医疗资源都集中在省会城市或中心城市,加之财政在公共卫生领域的投入不足,造成了城市和农村医疗条件和就医环境的严重分差。虽然我们已经充分重视了这个问题,每年都从卫生保障经费中尽力压缩行政支出,扩大支持基层医疗机构的比例,也取得了一些成效,可与现实需求还有不少的差距。这也是我们下一步工作的重点,力争在三到五年内,将有条件的基层医疗院所进行必要的扶强做大,解决老百姓看病难的问题。”

    “韩厅长的说法,基本符合我省现阶段的医疗卫生实际,我没有什么异议,可有些提法我不很同意,也想就此解释一下。”自从韩飞开口说话,李石君的神情就变得紧张起来,脸色也是瞬息变化着,从关切到不满,再到忿忿,随即变为不屑和激动,好容易等到韩飞表功结束,李石君未等他的话音落地,就接过话来分辨道:“我省的医疗机构分布不均衡,优势医疗资源过分集中,农村医疗院所就医条件差,这些都是现实,可如果都归结为公共经费投入不足,这却有失公允。”

    李石君过于急切地辩解,竟然没有向着齐天翔再说,而是直接面向韩飞针锋相对地反驳着,说出话来之后,才觉得自己有些过于急切和激动了,就收回看向韩飞的目光,转向齐天翔缓了一口气说:“我这里有一组数据,也许能够说明一些问题。”

    “前年我们在还没有实施全省医保的情况下,直接拨付给省卫生系统的经费是七十二亿六千万元,扣除行政事业经费和差额补贴费用,实际支付医保转移费用是四十八亿七千万元,医疗设备和院所新建和改造资金为二十亿八千万元。”李石君没有看任何材料,就清晰地报出了一连串数字,而且还并没有停止的意思,“这一数据在去年实行全省医保应保尽保之后,尤其是覆盖了全省广大城乡之后,变成了一百一十三亿二千五,增长了近一倍,除去全省医疗行政经费的三亿多元没有增减之外,医保转移支付大幅增加,而且实行的是暗补变明补,农村医疗建设资金也只是象征性地减少了二亿多元,但仍然达到了十八亿九千万元。”

    李石君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自己的身上,就愈发精神亢奋地说:“今年的最终决算还没有出来,可拨付的医疗改造资金却已经达到了二十亿元,接近前年全年的水平,转移支付资金也达到了一百四十亿元,远远超出了去年全年的数字。据测算,全年下来,这个数字会突破一百六十亿元,加上行政经费和差额补助,所有医疗卫生行业占比财政支出,达到了全省全年财政收入的接近十分之一。这样的财政投入,如果还要说投入不足,我觉得确实有失公允。”

    李石君的话,虽然是看着齐天翔再说,可句句都像是对韩飞的反驳,而且句句在理,击中要害。立时使得韩飞哑口无言,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僵在了哪里,只有原本白净的脸上,瞬间变成了朱红色。

    “与铁算盘算经济账,我看咱们在座的都甘拜下风,所谓理不说不清,帐不算不明,经过李石君同志的一番算账,我终于明白了财政支出都花在了哪里。”齐天翔看着韩飞脸上尴尬的神情,以及哑口无言的窘态,心里就知道会是这么一个结果,可还是呵呵笑着缓和着气氛说:“财政收入来源于民,最终还是要惠及于民,医保转移支付资金的增长,只要能使广大民众得到实惠,缓解看病贵的矛盾,还是值得的。”

    齐天翔当然明白李石君算账里面的诡计,以及偷换和混淆概念产生的震撼数字,这些都源于李石君清晰的数据带来的效果,似乎能够清晰准确报出类似数据,必定是算无遗策,将什么都算进去了。这就是李石君精于算计的高妙之处,就是通过这些庞大的数据,不知唬住了多少向财政伸手的单位,可却怎么也瞒不过齐天翔缜密的听觉和敏锐。

    李石君只计算了财政支出,却没有计算来自医疗行业的税收收入,尤其是转移支付先交后退的哪一部分资金,看上去很庞大的一组数字,其实扣除了税收和本应返还的资金,实际的支出要减去很多。医疗行业全年支出,要占去全年财政收入的十分之一,韩飞不是不清楚这根本不可能,而是一时被李石君唬住了,没有迷瞪过来。齐天翔也不准备给他指出来,因为李石君的伎俩符合齐天翔的思路,而且还由衷地赞赏他的记忆能力,以及精于算计的能力,铁算盘的称谓真是名不虚传。

    没有过多的停顿,齐天翔就接着对李石君赞许地说:“财政不是无底洞,不能无节制透支,可作为转移支付,那是对全民医保工作的托底,必须无条件及时足额拨付,这不仅关系到医院方的经营和利益,更关系到病患的治疗和家庭生活。”

    齐天翔依旧是看着李石君再说,可话锋却是分明在对韩飞说着:“城市职工医保还好办一些,毕竟是按比例均摊,个人只缴纳自己承担的部分,负担的比例和压力要少一些,可并不是说就没有了问题,医疗费用是不是收取的合理,还有没有小病大治和借机收费的问题?每年限额使用完之后的报销时间问题,这都是需要多方监督和管控的。要知道每年七万元限额能够使用完的病患,都不是一般的小病小恙,往往都是老慢病,或者是危重病人,长期的生病治疗不但耗尽了不多的生活费用,更给家庭日常生活带来了严重的困扰,要给他们减负,要让他们实实在在感受到医疗给病人和家庭带来的变化,而不是因为花销给原本就困难重重的生活雪上加霜。”

    “这是说到的城市职工和离退休人员的医保问题,这还只是问题中很小的一个方面,可却不是可以忽略不计的细节。我们总说细节决定成败,九十九步都走了,为什么就不能把这最后一步走的尽善尽美,让病患本人和家庭成员感到温暖,感到安心呢?”齐天翔环视了一眼办公室内的众人,对大家脸上惊讶的神情报以浅浅的微笑,接着说道:“先易后难,由浅入深,是解决所有问题的基本思路。其实我不说,大家也清楚我下来要提到的问题,而这些问题就不是李石君他们财政厅可以解决的了,可症结还是在钱上,这可能是没有争议的事实了。”

    齐天翔脸上的神情随着话语变得凝重,似乎不愿涉及这个领域,可却又不能不说,只能是缓缓地舒了一口气,严肃地望着李石君和韩飞说:“全民医保的初衷我不说你们也明白,倾尽全省之力所要做的,不是使医院和各级医疗系统,摆脱以药养医的困境,更不是使医院多盖几座大楼,而是要让广大的农民,以及城市低收入群体减轻就医负担,实实在在地感受到政府和社会的温暖。这是原则,也是底线,更是我们医疗卫生事业存在的根本。”

第五百六十五章 医疗问题(6)

    “可现在我们的初衷达到了吗?成效在什么方面?不错,报销比例是提高了,可医疗总体费用下降了吗?全民医保不就是最大限度地降低医院对医药加价的依赖吗?不就是解除医院的后顾之忧,以便更好地为病患提供诊疗服务吗?”齐天翔的话语逐渐凌厉了起来,神情也愈发严峻,“没有了过高的药费加价,不是医院觉悟高,或者是响应省政府的号召,而是医院根本就看不上这些,也根本就不看重这个。一个螺旋ct检查多少钱?一个全方位的多普勒超声波检查多少钱?抽血化验做一个全项多少钱?普通和加急之间只相隔两个小时,又相差了多少钱?而对于想要看到检查结果的医生来说,这两个小时真的存在吗?这只是一个小伎俩,是做给病人和家属看的,可这样的小伎俩还有多少?或者说隐藏在什么地方?”

    齐天翔眼里有怒火了,激动地语气有些急促地说:“这些都可以先放着不说,仅仅说住院的第一天,一次全面的检查病人需要花费多少钱?二千够吗?或者三五千元够吗?其他后续治疗的费用需要多少?一斤小麦多少钱?一斤玉米多少钱?一亩地能够打多少粮食,又能换来多少钱?一个农村家庭人均三亩地,一年的粮食收入能够住上几天院?先交后报,听上去很合理,可这先交的钱从哪里来?这是扶危济困,还是劫贫济富?交上来的这些钱都到了哪里?谁能告诉我去向?”

    齐天翔一连串的质问,句句掷地有声,而且严肃凌厉,谁也没有想到齐天翔会有这么一通质问。这也是平素温文尔雅的齐天翔所不多见的变化,一时间使得办公室里的气氛凝固了起来,不但孙萍芳和吕山尊感到讶异,韩飞和李石君等人,更是觉得震惊不已,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齐天翔的问话了。

    “现实摆在了哪里?我们不能责怪医院的经营思路,毕竟我们给了医疗一个产业化的发展方向,给了院长们一个不断超越的目标。”齐天翔意识到了自己情绪的激动,就竭力控制着自己的语气,尽量缓慢地说:“医院成了一个个巨无霸,不但成为周边最具影响力的企业,而且实实在在就像一个企业一样做起了生意。从生到死任何人都离不开的医院,到处弥漫着一个浓重的商业气息。现在看一个医院的成就和广告,不是每年治愈了多少病患,创造了多少医疗成果,而是**裸地宣示自己医院有多少病床,有多少先进的医疗设备,有多少教授级专家,每年创造着多么显赫的经济效益。好像不这样表述,就难以体现某一家医院的价值,就难以显示院长的丰功伟绩似的。这还是医院吗?这还是政府主导下的医疗卫生体系应该的样子吗?”

    “齐省长说出了很严肃,也是很严峻的问题,作为医院院长,我也想说说自己的感受和想法。”看到众人都禁口不言的窘态,井镇林只好率先开口回应了,用手推了推滑落到鼻尖的金丝眼镜,气定神闲地望着齐天翔说:“上面有指标,自身有压力,底下有冲动,作为医院院长,唯一能做的就是顺其自然,或者说勉为其难。”

    井镇林勉强挤出来一丝笑容,望着有些不快的齐天翔说道:“也许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有些不合时宜,可不这样说也难以反映我们自身的问题,所以还是请您和众位领导,耐心地听我把话说完,到时候是批评,还是批驳,悉听尊便。”

    “我们省立医院建院近百年了,无论是解放前的教会医院,还是现在的省级人民医院,在全省可以说是历史悠久、声名显赫,难有比肩者。仅教授级别的专家、学者,全院就有一百多位,其中享誉全国和世界医学领域的学科带头人,也有四十多位。每年的科研成果和学术论文,被世界医学界顶尖杂志发表的,更是不计其数。除了省军区总医院,以及河海大学附属医院,真正对我们医院构成威胁的医院,还真是不多。”井镇林如数家珍地介绍着医院的家底,可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欢悦,甚至有些沉重,“大有大的难处,好有好的艰辛,作为全国和全省知名的医院,我们不但承担着繁重的医疗和科研任务,还要满足方方面面的医疗需求,以及政治的、社会的、道德的责任,这对于我们这个医疗单位来说,背负的责任和使命过多,感觉往往不堪重负。”

    井镇林似乎感觉到了自己话语中赌气的成分,就调整了一下坐姿,也顺便调整了一下情绪和思路,认真地望着众人解释道:“我们医院的前身是教会医院,我刚才已经说到了。建国之后因为涉及到院内的外国专家和对外形象问题,最初是由省政府直接领导,并由省委统战部和省政协、九三学社共同管理经营的一家医院,属于民资民营的医院。随着国家政治生活的稳定,特别是三大改造的逐步完成,医院也完成了国有制度改革,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人民医院,归口省卫生厅管理,理顺了体制机制关系。”

    井镇林说着话,歉意地望着齐天翔笑了笑,由衷地说着:“这说起由来,就收不住话头,难免啰嗦了些,耽误大家的宝贵时间了。”

    “这没有关系,只要你认为对说明问题有帮助,尽管说就是了,不要考虑时间和我们的感受。”齐天翔已经完全平静了下来,目光温煦地望着井镇林,安慰着他,并对众人说:“今天是集思广益的会议,就是说问题、摆事实,任何人都可以发表意见。”

    看到齐天翔说完了话,并对他微笑地点头,井镇林就接着刚才的话头说:“我们医院的情况比较复杂,说起来就比较麻烦,我尽量节省时间。”

    “由于当初医院是由教会组建的,除了开展医疗服务之外,推广和普及西医也成为了重要的工作。初期医护人员都是从国外选派过来的,人员和服务手段都难以大面积展开,后来为了解决医护人员本土化的问题,就开办了培训医护人员的学校,分别是医科学院和护士学校,也就是现在河海医科大学和河州医科学院的前身,以及医学研究院和病理中心,逐步形成了由医院为主题,集医疗、教学、科研、培训为一体的院校体系。”说是简明扼要,可井镇林的讲述却怎么也简单不起来,“正是这种体系,这么多年医院经历了多次的调整和变动,先是院校分离,医院只管医疗服务,大学负责教学和人才培养,科研院所只负责理论研究,分属于省卫生厅、省教育厅、省社科院几个单位管理。由此也产生了很多的矛盾和问题,随后又归并到省卫生厅管理,一度还归属于国家卫生部管理,可医疗和教育体系改革之后,政府顺应改革的要求,减少对公共事业单位的管理和干预,实行市场化运作,我们又成了省政府代管的机构,处于不尴不尬的境地。”

    井镇林加快了语速,看着齐天翔说着:“现在我们医院既是医疗单位,又是教学和科研与实习基地,还承担着全省基层医护人员的进修和培训任务,每年要从我们这里流向全省几百名医生和高级医护人员。我们现在不仅仅是一家医院,而且成为了承担过多社会责任的机构,特别是各级各部门对我们医院的信赖,使得我们医院和医护人员承担着巨大的压力,以及繁重的工作。”

    “就举一个简单的门诊量来说,我们是一家综合性的医疗单位,处理重大或危重病症是我们的特长,一般的普通病症,坦率地说我们并不一定比基层医院更专业,或者说更用心。但盛名之下,却是这些简单的病症,浪费了我们大量的人力和精力。”井镇林觉得自己的话中有推脱的成分,就赶忙解释道:“这样说不是我们自恃过高,或者推脱我们应该承担的责任。我就以自己的经历举例,作为院长,我是可以不坐门诊的,可为了减轻一线医生的压力,我这么多年坚持每周坐诊一到二个上午。”

    井镇林丝毫没有自夸的成分,而是神情严肃地说:“我是全国知名的肿瘤专家,我的门诊量很大,只要是我出诊的时候,一上午可以排到一百多号。尽管我有一个主任医生,两个副主任医生,还有四到六个博士和硕士研究生协助随诊,可一上午我不喝水、不上厕所,也不过才能看到七十多号。可看着那么多挂了我的专家号,甚至有些是提前一个月或更久预约的病患,我怎么能忍心停下,可这些挂号看完,常常就到了下午四五点,病人们满意地走了,可谁能想到我们的医术,却是一天没有吃饭,甚至没敢喝一口水。”

第五百六十六章 医疗问题(7)

    井镇林说着话不由激动了,眼睛有些湿润了,语气也变得低沉,看着齐天翔沉痛地说:“前几天我们心内科的一位主任医生,就倒在了门诊桌前,一个资深心内科专家,却因为劳累过度心梗发作。这样的惨剧每年我们医院都要有十几起,至于其他的胃病、前列腺炎、咽炎、坐骨神经痛,那就更是屡见不鲜了。病人只需要我们给他们提供尽心周到诊疗服务,可就没有想到看病的医生也是人,而且还可能是病人。”

    “这还是门诊的情况,病房和手术室的情况也不轻松,一台手术简单的需要几十分钟,复杂的需要几个小时,一天几台手术下来,没有超强的体力、精力,是根本应付不过来的。一方面病人需要良好周到的服务,需要医生耐心细致、和颜悦色的解释和服务。另一方面却是医生,特别是优秀的专家和主任医师超强度的工作,严重透支的体力,以及因疲惫显露出来的倦态。”井镇林平静了下来,如实说着:“还是以门诊来说,外面排着长长的队伍,可每一个病人都希望得到专家对病情的详细询问,以及耐心细致的解释和诊断,这种心理我们做医生的完全理解,可我们又怎么能够满足每一个人的所有要求呢?”

    说到医疗专业问题,一向严谨的井镇林不免又啰嗦了起来,“说过度医疗,我不否认,这种现象确实存在,可在我们医院,我可以负责任地说,我们绝对不存在这样的问题,相反的我们倒劝解病患不要做一些不必要的检查。”

    “挂我专家号的病人,很多都是带着各种片子和病历过来的,也是经过各种活检检测的,而且很多还是近期的,所做的诊断结论也很专业和准确。一眼就可以看出存在的问题,也明白病人所处的状态,这样的病人只要病房条件许可,直接收治住院就可以了,即使暂时没有能力收住院,需要等待,也是建议仍旧回原接诊医院继续治疗。”井镇林无奈地摇着头,一脸苦笑地说:“可这些简单的解释说出口,不管是病人,还是家属,都是一概的反对。好容易等了这么久,挂上了知名专家的号,不做任何检查就给打发了,不但是不甘心,还会说你不应心,甚至还会心生怨愤。没有办法只能是一堆检查单开下来,似乎只有这样才是对病人的尊重,才是对病情的重视。”

    井镇林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然后接着说:”“不但是检查,就是诊疗也是如此,我的门诊都是有几位助手协助的,这不仅仅是我,大多专家门诊都是这样。这样做的目的一是节省时间,二来也给年轻医生或实习生初诊和学习的机会。每一个病人都是经过助手的检查和问询,并填写了详细的病历之后,才最后到我手里的,基本上我是不需要再进行过多的询问,只要看助手们的初诊结论就可以作出判断。可这却是万万不可的,不但仍然要问一遍,还要耐心地听病人介绍自身情况,也许只有这样才能让病人满意,才能觉得专家的意见和态度中肯专业,可这也是草草的过程,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外边苦苦等待的病患没有时间。这就是矛盾,难以调和,而我们能做的,就是多耗费一些时间和精力,让病人满意,也让病人觉得这样的专家号,挂的值。”

    “其实这有什么必要,现在大多的基层医院,都有着完备的检查手段,使用的检查设备也都是先进的,所有数据和影像资料都是一致的。治疗手段和药物,也都没有什么差别。大病、重病可以选择来大医院诊治,一些小病或慢病,完全可以留在基层医院治疗。涌到大医院来,完全是对专家学者和大医院的迷信,其实大医院、大专家并不一定有小医院、普通医生的耐心和细致。”井镇林似乎表达完了自己的意思,就认真地看着齐天翔说:“说了这么多,就是一个意思,发展合作医疗,发挥政府主导的调节作用,给我们这些大医院减减负,给我们的医生减减压,让我们能够更好地开展医疗服务,更好地为病人服务。”

    井镇林终于说完了,好像是把心中的郁闷都倾诉了出来,浑身都感到轻松,神情淡定地望着齐天翔,似乎是等待着他的评说,又像是等待他的支持和肯定一般。

    齐天翔温和地望着井镇林,伸出双手轻轻地拍了起来,也是以这样的行为对井镇林的讲话进行呼应,眼睛里流露出的也是赞许的神情。应该说井镇林是清醒的,也很明白自己的角色,以及可以发挥的作用的。

    解决医保全民覆盖的问题,除了激活医院内部的动力之外,盘活各级基层医疗单位,是绕不过去的事实。这一点井镇林很清醒,也知道齐天翔需要着力的关键所在,这些看似啰嗦的讲述,其实就是以自己的难度,给齐天翔的全面布局进行必要的铺垫,看来这个目的是部分事先了。

    齐天翔用掌声表示着自己的态度,内心也是充满了感激,毕竟是多年的老朋友了,彼此的默契还是有的。尽管当年在中央党校学习时,齐天翔还只是首都政法大学法学院的副院长,国内知名的行政法学家,而井镇林是河海省立医院的资深院长,国内外驰名的肿瘤专家,也许正是由于他们都具有的学者身份,在官员林立的同期学员中,不仅交往的多,而且还很是说得来,很多时候甚至还有惺惺相惜,相见恨晚的感觉。

    党校学习结束,两人各奔东西,见面的机会不多,可电话联系始终保持不断,齐天翔挂职省纪委使两人走到了一个城市,也就是齐天翔赋闲在政策研究室的那几年,两人会经常一起坐坐,可也都是齐天翔去找井镇林聊天喝茶,这也是在井镇林有时间的时候才可行,大多的时候还是电话聊天的多。井镇林可以说是齐天翔初来河海时,可以放心聊天的话友之一。

    自从齐天翔出任省纪委书记,以及顺利成为省委常委之后,他们两个人的见面就更少了一些,也就是齐天翔因白丰收病故积郁成疾住院哪一次,可以算是交往比较密切的一段。这之后又恢复到了若即若离的状态之中,可电话交往还是继续保持着,即使井镇林成为省政协副主席之后,也还是如此,没有什么不同。

    看到齐天翔赞赏地鼓掌,办公室里的众人,也都随着鼓起掌来,使得原本由于井镇林的长篇大论,有些枯燥的气氛活跃了一些,变得生气活泼了很多。

    齐天翔微微笑着环视着众人,似乎对众人的响应很满意,就抬起双手微微地摆动了几下,随即看着韩飞说道:“井院长已经率先发表了意见,说得很好,也很到位,这就是解决问题的态度。现在我就想听听你这卫生主管部门领导的意见和看法,不妨说说吧!”

    韩飞知道今天会议自己是必须发言的,可没有想到齐天翔会当众点名,一时间有些紧张和局促,可看着齐天翔平静如水的表情,尽管心中忐忑,也还是不敢稍作迟疑。

    自从昨晚孙萍芳电话通知他今天上午九点,到齐天翔办公室开会之时,虽然孙萍芳只是轻描淡写地提到了齐天翔在一院的遭遇,可在韩飞听来,却不蒂于晴天霹雳一般。放下孙萍芳的电话,没有丝毫的犹豫就赶忙要通了李立冬的电话,原原本本问了齐天翔在一院的情况,包括郭富贵的病情和治疗情况,一时间心慌意乱,居然忘记了交代李立冬马上改善郭富贵的治疗条件。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齐天翔上任省长之后,韩飞就始终提着一颗心,知道医疗卫生存在的乱象和问题,齐天翔是肯定不会听之任之的,作为医疗、教育、社会稳定、经济发展同等重要的一个领域,医疗卫生是民生改善和社会进步的重要标志,也是政府形象的重要体现。

    可韩飞担心和紧张的还不只是这些,作为全省卫生管理部门的负责人,韩飞这些年对医疗单位把控的很严,作为多年的卫生厅长,他不但将全省的医疗资源视为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而且尽力排挤着其他厅领导对医院经营的插手,逐步形成了一言堂的权力格局,既享受了权力带来的快感,也享受着实实在在的利益。

    由于医疗卫生这个行业所具有的职业特点,医院重大人事任免和财务支出,也具有相对特殊的地方,尤其是在职称申报、技术等级评定、医院资质升级,以及设备引进、医院布局、集中采购,卫生主管部门有着绝对的决定权和支配权,韩飞就是看准了这些权力和利益,才乐于经营和把控卫生厅多年的。

第五百六十七章 医疗问题(8)

    韩飞的第一反应,就是反复斟酌和判断,齐天翔此举的内涵,以及真实的用意,担心齐天翔是不是听到了什么,要拿自己开刀,一夜的忐忑之后,见面首先需要落实的还就是这个问题。

    根据自己多年的官场经验,从与会的人员既有孙萍芳和李石君,还有吕山尊、梁冰玉,以及河阳县的县委书记、县长,就知道这只是一场再正常不过的办公会。特别是从齐天翔的神情和话语中,韩飞感觉到齐天翔不是针对自己,心情略微放松了一些,可齐天翔一番陈词直接点名要他发言,也表明了齐天翔的倾向,那就是对现有的医疗体系不满,在这种敏感的情况下,自己的发言得不到齐天翔的满意,很可能齐天翔会把责任迁怒到他身上,保不齐还会出现什么意想不到的变故。

    韩飞觉得自己现在就是被齐天翔架在了火上烤,必须慎之又慎,小心翼翼地回应才行。想到了这里,韩飞满脸笑容地望着齐天翔,声音尽量恭谨地说:“齐省长亲自召集会议,解决医疗卫生存在的问题,这对于我们卫生厅既是鼓励,也是鞭策,使得我们不知道是应该感激,还是惭愧,我们一定认真重视这次会议,尽全力做好卫生行政部门的管理和调控工作,做好医疗卫生服务和保障工作,不辜负省委、省政府,以及全省民众的关心和支持。”

    “我刚才说了财政投入不足的问题,引起了李厅长的激烈抗议和辩解,数据和资料都很祥实,我承认这说的都是实际情况,也不能否认李厅长和财政厅对我们卫生医疗行业的支持,可基础性的欠缺却也是不能忽视的。”韩飞对齐天翔认真地说着,也没有望了对李石君回报了一个暖心的微笑,定定心神接着说:“井院长是老专家、老医疗了,多年的医师经历和医院行政管理经验,使得他看问题的角度和侧重,都有独特之处,也反映出了大医院存在的问题,以及医患双方矛盾的根源。”

    韩飞说着话,瞥了井镇林一眼,尽管口中是赞赏的语气,可眼神中却透着不屑,似乎是对井镇林现在的职务和待遇,又好像是对他诉苦的不满,但话语却分毫没有一点流露,严肃地说:“井院长管理下的省立医院,是全省医疗单位的翘楚,尚且有这么多这样那样的问题和矛盾,就更别提众多的市立医院和县区医院了。这边是人满为患不堪重负,哪边是门可罗雀难以维持,可乐不均的现实之下,作为卫生主管部门,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我省有大小医院和卫生所站近千家,有些规模的也有上百家,执业医师七万多人,中级以上职称占比百分之二十六。这个数字看上去不小,可放到全省近亿人口的大背景下,就显得医院数量和职业医师绝对数明显不足了。”韩飞看到井镇林对自己话语木然的表情,心中的不满急剧堆积着,可却不敢显露出来,只好再次看着齐天翔说:“医院和医师数量的不足,势必增加了大医院和中心医院的诊疗压力,增加了广大病患的就医难度和成本,也使得医患矛盾日益尖锐。要很好地解决这个问题,除了壮大现有三甲医院的实力之外,唯一可行的途径还就是加大投入,将一些有条件的县区级医院,通过设备投入,软硬件提升的手段进行改造,在增加财政公共投入的同时,可以引进民营医疗对现有医院设施进行改造,用市场化和政府两种手段提高医院的能力,以更好的提供医疗卫生服务。”

    韩飞似乎对自己的想法和意见很满意,不禁面露得意之色,可看向齐天翔的眼神,还是谦顺和内敛的,谨慎地说道:“如果我们能大范围地对现有的县区级医院,以及乡镇卫生院所进行改制改造,引进民营医疗资本和资源,以市场化手段促进医疗机构升级和服务改善,不但能有效提升基层医疗卫生水平,也能够盘活大量长期闲置的基层医疗资源,减少政府投入和庞大的人员经费开支,可谓是一举三得。我们经过详细的测算,如果能用二到三年的时间初步完成这项改造计划的话,不但省财政每年能节省几十亿元的基层医疗经费,还可以实现市场化运作下的优质资源配置,增加税收收入,从而为病患提供优质高效的诊疗服务。”

    “优质高效服务,是不是也还要有优质的资金支持,高昂的费用铺垫啊!所谓无利不起早,民营医疗资源和资本是逐利的,不是搞慈善,更不是白求恩精神的国际人道主义,这是不是也是应有之义啊!”听着韩飞兴高采烈地说着,孙萍芳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毫不客气地说:“你是不是也顺便告诉我们,这样的改造升级之后,省财政的医保转移支付会增加多少?老百姓的医疗成本又会增加多少?乡镇卫生院所如何生存?民营资本是不是愿意到穷乡僻壤的乡镇医疗扶贫?优质如何转化成优势,你们测算和研究过吗?怎么一提起来转制,你们就那么感兴趣呢?医疗卫生事业是公共服务,是一个国家必须为百姓提供的优质服务和保障,没有了这些老百姓凭什么纳税养活我们这些政府官员?天天想着改制,想着出卖国有资产,这不就是个败家子吗?国有资产都卖光花净,还留着你们卫生行政部门的官员干什么?”

    孙萍芳忍不住的爆发,一时间使得韩飞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脸色也是由白变红,逐渐变成了紫红色。作为一个省厅干部,被主管副省长当面斥责,而且还是当着省长,还有其他省厅负责人,以及市县领导的面,这不但匪夷所思,更是颜面扫地的事情,一旦对外传开,这对他韩飞厅长的形象,都是极大的伤害。

    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孙萍芳的发作明显可以看出是对他的不满,也是迁怒。这却是他韩飞所难以抗拒的,也是没办法反抗的,除非他甘愿舍弃自己头上的乌纱帽不要,可这又是根本不可能的。

    作为主管卫生行业的副省长,也是自萍芳是敢怒不敢言,可也只是表面上的虚与委蛇。一个十几年的卫生厅厅长,劳苦功高和业务熟悉,自恃还有国家卫生部领导,以及几位中央老领导的庇护,韩飞并不把孙萍芳这个副省长放在眼里,对于实际工作中孙萍芳的指示和要求,韩飞总是采取阳奉阴违的方式对待。韩飞心里也清楚,孙萍芳对自己有着深深的成见和看法,可却碍于方方面面的关系,始终拿自己没有办法。

    其实也不是孙萍芳没有办法,几乎所有的主管副省长都有这样的棘手难题,对于分管领域的部门领导,积极工作的,以及工作由瑕疵和失误的,有制度和规范制约着,可以采取组织措施处理,可对于消极工作和不作为的干部,也还真是没有太好的办法。自己只是分管领导,职务升迁和人事变动,分管领导只有建议权限,决定权还在省长和组织部门手里。没有了干部任免权限,实际上的管理就只能是宏观的,对部门工作干预或插手过多,难免有争权之嫌,而且如果这个部门或领导有关系背景,或者与某些实权人物有着这样那样的交集,分管就只能是象征性的,还真不能过于认真,这样只能是对自己造成不必要的伤害。

    事实上,不但是韩飞,就连孙萍芳,也是深知此中的微妙,只能是寻找机会敲打敲打罢了,真正的伤筋动骨的问责,或者的借机差别贪腐问题,揭盖子不禁不合时宜,弄得不好自己还会得不偿失。查办容易,善后难,更难以决断的还是人家的反制,搞不好像要独善其身都难。

    唯一能依靠和借助的就是齐天翔的力量,这一点孙萍芳和韩飞同样清楚。作为省长,齐天翔不但掌握着省政府各厅局级干部的人事权力,也有着绝对的权威处理省政府管辖范围内的一切事物,这不仅是职权所在,更是他羽翼渐丰的需要。上任以来齐天翔没有走寻常路,以调整干部树威立信,可并不等于齐天翔没有这样的意图和手段,只是时机不成熟,暂时不愿过多触碰利益集团和罢了。

    卫生医疗,教育科技,城建规划,这些权重部门至今都是风平浪静,齐天翔似乎根本就不在意权力的争夺,听之任之这些领域和部门矛盾问题的存在,就像是这些单位根本不存在一样。其实都清楚齐天翔是在等待契机,等待一个绝佳的切入点,郭富贵的事情不能说是最佳的途径,可也不排除齐天翔试水的可能。

    想到这里,韩飞觉得自己脊背一阵阵阴凉,不自觉地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应对着可能出现的危机,或者是责难。

第五百六十八章 医疗问题(9)

    齐天翔似乎对孙萍芳和韩飞的用意毫不在意,其实他心里跟明镜似的,只是现在这种情况下,齐天翔的注意力不在解决争端上,甚至对卫生领域的乱象,也暂时不愿涉及,他现在需要解决的,就是理顺关系,为明年的工作做好铺垫,顺便也要妥善地解决郭富贵的治疗问题,这才是他的目的。

    看到孙萍芳余怒未息,以及韩飞尴尬的神情,齐天翔没有做出必要的评说,而是将目光转向了一直沉默的冯俊才和姚玲,严肃地说:“韩厅长也发表了意见,作为基层领导,我想听听你们的看法,你们两人谁先说啊!”

    齐天翔打破了沉默,点名要河阳县的领导们讲话,都知道他的用意和意图,就是想要从医疗卫生最为薄弱的县区入手,从这些基层干部的实际困惑中寻求突破。其实这样的作法,根本就解决不了任何实际的问题,还可能增加县级行政管理的矛盾,甚至还会加剧省政府拮据的财政支付压力。这这看似不着边际的作法,却是齐天翔经过深思熟虑的妙手,目的就是使问题和矛盾激化,从而达到上下一致的动力,以便引起各方的重视,助推医疗体系的变革。

    看上去齐天翔不理会孙萍芳的怒火,可这漫无边际的设想,就是对孙萍芳最大的助力,在侧面为孙萍芳壮大权利,以便实现她掌控卫生系统的愿望。齐天翔就是想用这些暗逼的手法达到自己的目的,短期内他不很情愿采取过于激进的办法处理干部问题,包括惩贪肃腐的手段,这是不到万不得已,齐天翔不愿采取的方法。

    “还是我来说吧!姚县长到任时间不长,还有很多问题需要熟悉和认识,我作为河阳县县委书记,应该多承担一些责任。”冯俊才与姚玲互相对望了一眼,然后转过脸去望着齐天翔,认真地说:“老郭支书的事情,是我处理的不到位,安排县卫生局统一组织全县七十岁以上老人检查之后,就因为忙其他的事情没有再过问,直到县卫生局长过来汇报,才知道老郭支书已经住进了一院,也就成了现在这种情况了。”

    冯俊才平和地说着,由于与齐天翔较为熟悉,冯俊才并不是很紧张,还是滴水不漏地补充道:“全县七十岁以上的老人有二万多人,初期只是由卫生局组织县医院和几个较大的乡镇医院组织体检,只是一次例行的筛查。通过几项常规检查进行梳理,然后对有些项目异常的人再集中检查和处理,具体情况都由县卫生局掌握。老郭的情况比较特殊,经过县乡两级医院检查之后,发现某些指标异常,就被送到了一院排查,谁知只是普通的检查就严重到了这种程度,也是始料未及啊!”

    “冯书记说的是实情,老郭支书的情况,我们这次排查发现了有十几起,病情各不相同,只有老支书的严重一些。”姚玲接过冯俊才的话,谨慎地望着齐天翔说:“这件事情是我的责任,我还是年轻,对医疗卫生方面的事情关注的不够,也没有尽到一个县长的责任,希望齐省长和各位领导原谅。”

    姚玲脸色变得沉痛,依旧看着齐天翔说:“了解了老支书的病情后,冯书记和我到一院探望了老支书,也对他的医疗条件和就医环境感到不满意,可由于我们县医院条件有限,医疗措施更是不理想,只能是干着急没有办法。”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责任也不能要你们来承担,毕竟你们安排了全县七十岁以上农民进行体检,而老郭支书只是这所有人中间的一个,他不可能特殊,也不应该特殊。”齐天翔看着姚玲温和地笑了,对她的担当感到高兴,缓慢地说:“你现在进步很快,已经很有一个基层领导的模样了,这就是最好的变化。在基层工作不在乎你有什么样的超能力,而是对百姓生活的关心,对百姓切身利益的考虑,只有做到了这一点,才能算是一个合格的县长。”

    齐天翔说着话,目光看向了冯俊才,神情变得严肃了些,“我现在不是要听你们说这些,而是听你们的办法,有什么困难可以说,有什么想法也可以说,就是不能没有想法,更不能没有实际行动。”

    齐天翔的话语正中冯俊才下怀,昨晚上接到吕山尊的电话之后,冯俊才就在琢磨着今天与齐天翔见面的应对之策。对于郭富贵病情和就医的处理,以及没有及时通报这类的问题,冯俊才看的明白,齐天翔作为一个省长,不会不知道一个普通农民的就医之难,也不会因为这些事情责难他,相反会理解他作为县委书记的难处,甚至还会感谢他的及时处理和关照。

    这些是冯俊才不担心的,凭他对齐天翔的了解,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解决医疗布局,以及发挥基层医疗机构的作用问题,而这也是令冯俊才很是头疼的问题。

    河阳县远离市区,是一个以农业生产为主的山区县,财政收入和交通条件一直制约着医疗卫生事业的发展,特别是近两年实行全民医保之后,县里面的压力增大的很多,成为严重影响河阳县稳定和发展的大问题。县医院和几个中心乡镇医院,因为设备和医护人员,特别是专业人才的缺乏,已经严重影响到了医院的经营和就医保障了。

    这些问题需要解决,更需要得到齐天翔的助力,市政府大批量的财政拨款不仅不现实,而且还要兼顾各区县的需求,如果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或者必要的外力支持,要办到这些是困难的。可作为多年的县委书记,冯俊才从齐天翔招他到省政府开会,就敏感地感觉到齐天翔是有意图的,而这意图如果能够合理加以利用,说不定就能解决自己面临的难题。

    冯俊才觉得可以试一试,毕竟这样的机会不多,能够把握住还是大有益处的,虽然还没有完全猜透齐天翔的心思,可冯俊才觉得还是可以放手一搏的。

    想到这里,冯俊才迎着齐天翔的目光,坦率地说:“今天过来之前,我也就在考虑怎么样妥善处理好郭支书的事情,这不是主动承担责任,而是想着怎么样解决他目前的困境,给他下一步的治疗找到一个恰如其分的方式。”

    “说句不好听的话,也不怕齐省长和在座的领导们怪罪,老郭支书目前的病情,肝癌部分转移,意味着什么,不用明说也都知道下来会是什么?”冯俊才面露沉痛,可还是坚持说道:“我们不是家属,可我们也应该设身处地的站在家属的立场为他们想一想,现在的治疗方式和手段,我不是太懂,可我基本上也知道一些,所谓的靶向治疗,说穿了就是对于不适合手术切除治疗的患者,采取的一种保守疗法罢了。井院长是这方面的资深专家,我不知道这样说,是不是准确?”

    冯俊才看到井镇林微微点点头,知道自己的说法让井镇林难以表达,可这正是他想要到,就诚恳地望着齐天翔说:“这样的状况下,住在一院的实际效果,与在县里住院的作用是一样的,甚至从方便程度和心理角度,县医院要比一院更贴心一些。因此我大胆地提出一个想法,就是将郭老汉接回县里治疗。”

    “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县医院的医疗水平和条件与市医院有差距,因此还需要各方面的帮助和支持。”冯俊才渐渐说到了主题,就求助着看了井镇林一眼,按照自己的思路迅速说道:“井院长刚才说到了他们医院的过热,以及医护人员超常规的工作状态,这些压力需要释放,而我们的县医院和乡镇中心医院,却是过冷,不但病患留不住,连还一点的医生也留不住。如果可能的话,我们两个极端可以成为一个整体,共同向中间,也就是病人发力,应该是会有一个良好的效果的。”

    看到齐天翔专注的眼神,以及眼神中赞赏和欣喜的神色,冯俊才略微停顿了一下,接着说:“现在是医保全覆盖,医疗单位的利益点都在病人的数量和诊疗检查上,而扩大医疗覆盖面不但能增加大医院的延伸领域,也能使基层医院的医师和诊疗能力有一个大的提升。从而最大限度地发挥基层医疗单位覆盖和服务百姓的职能,这是不是也是一种产业化形式,我们河阳县愿意倾尽全力作好这件事情,在财政和人员和政策方面给予最大的倾斜,把这项利国利民的好事办好。”

    冯俊才说着话,认真地看着井镇林,诚挚地说:“只是不知道这种操心费力的医疗扶贫,井院长是不是愿意支持,给予我们必要的帮助,使我们能够把这项工作扎实做好。”

第五百六十九章 医疗问题(10)

    “好啊!说来说去就说到点子上了。”齐天翔不由放声喝彩着,看着井镇林微笑着说:“看来今天请你过来,还是找对人了,弄巧成书,到成就了冯俊才的计谋了。”

    齐天翔说着,正视着冯俊才,不无调侃地说:“想必这样的计划,谋划的不是一天两天了吧!把这么一个大医院嫁接到河阳县医院,能够达到的效果可不仅仅只是惠及郭支书个人,还有你全县近百万人口了。”

    齐天翔说着话,认真地补充道:“医疗扶贫和老郭支书的事情,是两件事,不能混为一谈,是不是回县里治疗,还需要征求他本人和家属的意见,能让他很好地走完未来的日子,这应该是所有关心他的人的愿望。”

    “这我清楚,请齐省长放心,这件事情我一定做好工作,不会再出现任何的差池了。”冯俊才看着齐天翔认真地做着保证,急忙说道:“我回去就落实县医院和几个乡镇中心医院的人员调整和布局工作,责成县卫生局认真抓紧这项工作,根据井院长和医院的要求,进行整改。”

    “这些是必须的,也是基本的态度。”齐天翔赞许地望着冯俊才,随即看了一眼井镇林,接着对冯俊才说:“说的这么热闹,也只是你个人的一腔情愿,井院长是什么态度,你还不清楚,就回去着手布局了,这是不是也太急切了点?”

    齐天翔看似闲来之语,句句都有很强的针对性,井镇林怎么也能听的明白,也清楚此刻自己该有的态度。其实冯俊才的提议和想法,也正契合了井镇林的想法,也可以说是解决了他的燃眉之急。

    刚才因为时间和场合的问题,井镇林有些话是难以展开的,也是不便说的。作为省立医院的院长,他考虑的还不仅仅是医院的生存和发展,还有医生的稳定和发展问题,而且还不只是省立医院,医科大学和两个专科学院的毕业生出路问题,也是长期困扰着他的问题。

    几年的学习生涯,每一个学医的青年人,都应该有一个好的去处,可除了省立医院和研究院,能给这些学子提供良好发展平台的医院并不多,基层医疗机构需要大批年轻的医护人才,可基层匮乏的医疗资源,以及不多的医疗机会,都对这些年轻学子的成长产生不利的影响,也严重浪费了宝贵的人才资源,而且也产生不了足够的吸引力。

    可省立医院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每年能够接收的毕业生数量有限,而且人才济济的省立医院,更增加了年轻医生成长的难度,医生职称评定和晋升之路漫长而艰难,也严重制约了医院新生力量的发展。能够给医生成长和流动创造机会,提供平台,这是井镇林求之不得的事情,而冯俊才提出的方案,无疑是一件两全其美的事情,可以利用县医院这个平台,以及与其他基层医院的联姻,实现更大范围的人才流动,解决医院几近饱和的医疗资源困境,都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可井镇林却不愿过分表现出自己欣喜的态度,这除了井镇林喜怒不形于色的内敛性格,还有就是对于实际操作过程可能遇到的问题,来自于省政府,特别是省卫生厅的态度,毕竟省立医院与县市区医院的联合,冲击的是全省卫生系统的切身利益,他们的态度不明,任何的联合都可能是看上去很美的事情,实际运作过程中会遇到很多意想不到的问题和麻烦。从井镇林对韩飞多年为人处世的了解,不用多想也会清楚下来会发生什么,井镇林可不愿惹这样的麻烦。

    “基层医院有需求,我们也能扩大诊疗范围,提高服务质量,这是两全其美的好事,我没有理由不欢迎。”井镇林微微笑着看了看齐天翔,然后又看了看办公室内的其他几个人,并且特意看了韩飞的反应,随即才慢慢地对齐天翔谨慎地说:“决心好下,运作不易,我和冯书记这都是一厢情愿,关键还是要看卫生厅和韩厅长的意见。”

    井镇林尽管只是寥寥数语,齐天翔就完全明白了井镇林的顾虑,以及想说的潜台词,就扫视了一眼韩飞,然后与孙萍芳交换了一下眼神,随即望着井镇林慢慢地说:“这不是你们的一厢情愿,相信省卫生厅和韩飞同志,也会积极支持和协助的,毕竟这是惠民的好事,会有一个好的结果的。”

    “当然,当然,这是好事,是释放优势医疗资源,惠及更多民众的事情,我们一定鼎立支持并大力推进,并且还要以省立医院和河阳县医院联合为模式,积极选择河大附属医院和省内各大三甲医院,进行全方位的联合联营,争取短期内改变我省医疗能力不足,布局不均衡的矛盾。”

    仅仅是片刻的盘算,韩飞就从冯俊才的提议中看到了巨大的商机,也下意识地看出了这样的行为之下,可能产生的变化和利益,而作为主管全省医疗卫生的省卫生厅,能够做到事情很多。不但可以在医院联动中有很大的操作空间,而且还能在实际操作中争取到更大的利益,这虽然没有引进民营资本改造医院来的直接,可却是比改制来的更稳妥,也更有成就感。

    短暂的欣喜之后,韩飞还是强压住兴奋的心情,望着齐天翔认真地说着:“我回去就将这次会议的精神,向厅里的其他同志做传达,并积极组织人员进行调研,争取在最短的时间里拿出实施方案,全面推进这项工作。”

    齐天翔平静的目光望着韩飞,从刚才还立足改制,引进民营资本和医疗资源,改造全省各县市,特别是基层乡镇卫生院所,瞬间就转而坚决支持医院联动,以大医院的医疗技术壮大基层医院的作法,韩飞的转变之快,的确是让齐天翔感到吃惊。这种没有原则的随风倒的态度,不像是盘踞卫生厅多年,性格刚愎的韩飞的做派,他应该是坚持自己的主张的,起码也应该有必要的辩解,这才是他应该有的作法。因此,韩飞的态度,让齐天翔对他的动机,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可这毕竟不是卫生系统的会议,而且齐天翔事先也强调了这是畅所欲言的会议,就不适合当面质问或批驳,就含蓄的笑着对韩飞说道:“井院长只是一种担心,并没有立刻就大范围实施的意思,而且这只是动议,也没有形成最后的意见,还是先不要急于表态,这种积极对待工作的态度很好,可却不是现在所需要的。”

    齐天翔说着话,转过脸去看着孙萍芳说道:“这些只是一种初步的设想,还需要与各医院的实际相结合,而且更为重要的是城乡一体化的医保体系建设,以及衔接问题,我的意见暂时不要急于求成,先选择一两个县市区进行试点,这样财政压力也会小一些。既然这项动议是河阳县首先提出来的,不妨就以河阳县作为先行试点,以省立医院帮扶的形式,建立一套新型医疗和救助体系出来。”

    “医疗扶贫,这个提议好啊!好就好在把人民群众最为切身的需求,变为了政府行为,由政府的职能变成行动,这首先就说明了我们的医疗体系建设,已经到了不重视就要出问题的地步了,是好事还是坏事,大家自可以思考。”齐天翔感慨地说着,随即就平息了情绪,接着对孙萍芳说道:“这件事情是医院之间的主动联合,产生的效果首先也是医院和病患双得利,这也算是市场化的一种尝试吧!省政府的态度是鼓励不干预,协助不主导,这应该是个基本原则,运作过程中还是要把握尺度才行。”

    孙萍芳从齐天翔的话语中,深深感受到了他传递过来的明确信息,就呵呵笑着看着齐天翔回应道:“还是您考虑的周到,而且很快就将省政府的处事原则界定了。这项工作我看还是由省立医院和河阳县先拿方案,需要省政府出面协调的问题,政府在相机而动。其实我觉得,这件事情的居中协调,还是由河州市政府统筹比较好,简单的事情没有必要搞得哪么复杂,只是在试点取得一定效果之后,大范围推广时,再有省政府卫生行政主管部门主导也就是了。”

    孙萍芳不经意间,就巧妙地把省卫生厅排除在外,也是将齐天翔的设想具体化了,而且言语间将主导权交给了河州市政府,无形中也是给了韩飞一个冷场,同时也使韩飞想要统管这项工作的企图,化为了泡影。看似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将孙萍芳的倾向表露了出来,也显示出她老到的思维和计谋,意图很明确,言语也简洁,想要推翻这个提议,没有合适的理由,看来是不容易的。

第五百七十章 医疗问题(11)

    “孙省长的提议很及时,也很必要。”一直静静地听着齐天翔和孙萍芳讲话的吕山尊,呵呵笑着呼应着孙萍芳的话,“医疗卫生既是社会保障的一项重要内容,也是关系到百姓生活的大事,任何的举措都要慎之又慎,还是积极稳妥的好。”

    说着话,吕山尊看着齐天翔认真地说:“以试点寻求经验,向来是我们政府工作的和决策部署的依据,这样不但可以防止盲目铺摊子,也可以避免决策失误带来的损失,尤其是涉及到群众医疗卫生领域的举措,更要有所顾忌才是。作为试点,省立医院与河阳县的医疗互助,包括与其他县市区的联合,只要是在河州市的范围内,我们市委、市政府的态度都很明确,那就是积极响应、认真配合,没有什么价钱好讲,只为这项工作能给老百姓带来实实在在的利益。”

    齐天翔对吕山尊的表态深为满意,就微微笑着回应道:“河州市委、市政府能有这样的态度,这就是最好的前提,不管是市场化运作,还是医院间互动,基础都是要立足于地方实际,最终也还是要看人民群众的满意程度,这才是评判任何工作的标准。

    “看来共识是一致的,这就有了一个良好的开端,下一步就是积极稳妥落实步骤的事情了。”齐天翔看着吕山尊说着,随即环视着众人,最好目光看向孙萍芳说道:“既然山尊有这样的态度,如果省立医院和井院长不感觉到为难的话,我认为除了河阳县这个农业县,还可以选择一到两个不同类型的县市区进行分类试点,不但仅仅是农民,还有城市低收入群体,这些都需要政府政策进行倾斜,首先就在医疗保障入手,找到共同点,以便省政府更好地进行医疗体制改革和决策。”

    “我没有意见,而且作为我的态度也是很明确,惠民政策要真正让老百姓感觉到实惠,才真正算是给好政策,否则任何的与民争利的所谓惠民举措,都经不起历史的检验,也难以得到老百姓的拥护。”孙萍芳反应很快,立即就接过齐天翔的话说着,也许是感觉到自己的话语有些虚浮,就有针对性地说:“今年实行的医保全覆盖举措,虽然大幅度提高了农村居民的医保报销比例,也解决了大病救治的问题,可由于医疗费用划转的实际问题没有理顺,农民的医疗实际负担并没有真正得到缓解,只是形式上的减轻,作用还是不很明显。”

    孙萍芳似乎早有预案,简捷的讲述之后,目光环视了一下众人,清了清嗓子说道:“解决这些矛盾和问题的方法有很多种,可根本问题还是经济效益和实际利益的分配。现有的管理体系中,农村和城镇医保审核管理由各级卫生行政机构负责,而职工和离退休人员的医保审核,却是由劳动保障部分负责,这就产生了实际上的两条线管理,难以避免的过度医疗问题就会在两条线之间游弋,而最终增加的还是群众的负担。”

    孙萍芳说着,不假思索地说道:“我认为,解决医疗体系管理混乱和医院苦乐不均的现实问题,变双轨制为单一管理体系,现阶段作为政府层面,时机应该是比较成熟了。从利益上遏制医院经济利益方面的冲动,不仅仅减轻医院经营方面的困惑,也切断医院和各种利益群体对病人的追逐。就像刚才井院长所讲的问题和矛盾,一方面是不堪重负的医护人员,另一方面是负担不断加重的病患和家庭。”

    孙萍芳讲完了这些,目光投向了办公室内的众人,似乎是在寻求大家的共识,其实目的很明确,那就是想要在座的各位,对她的话题进行回应或附和。

    李石君看到孙萍芳的眼光集中在了他的身上,就知道孙萍芳的意图所指,就是想要让他积极响应,也阻挡韩飞的意见,而对于孙萍芳的设想,其实李石君也是有一肚子话要说,只是省长们没有发话,他也不敢贸然接话。

    医保报销双轨制,原本就是作为实际划拨费用的财政厅,深为头疼的问题。城镇居民与职工医保比例不同,使得社区医疗单位和民营医疗机构变着法子争取医保定点,也使得可以就近在社区门诊和中小医院救治的疾病,都集中在了大型医院,就是为了医保报销。大医院也存在着嫌贫爱富的倾向,对于可以实报实销或高比例医保报销的职工和离退休人员,有着超乎寻常的喜爱,可对于需要自己负担大部分费用,而且还要先行承担前期医疗费用的新农合和城镇居民,却是敬而远之的态度。这除了实际定位的考量,更多的还是经济利益的考虑。

    作为承担着医保和新农合定点医院审批管理的卫生行政部门,李石君很清楚这块蛋糕对于韩飞的分量,可更清楚企业医疗配套和收费管理的难度,当然更清楚孙萍芳想要让他表达的意思。尽管他不在孙萍芳的分管领域,可身为财政厅厅长,知道孙萍芳所具有的的实际作用,不能得罪也不敢得罪,尤其是孙萍芳身后支持她的齐天翔,这都是他不能忽视的。何况借势打压韩飞的气焰,也是他想要达到的目的,不用刻意提示,也是要借机提出来的。

    “孙省长不愧是多年分管医疗卫生行业的领导,对医疗和医院系统的症结了解的很是透彻。”李石君神情恭谨地说着,将一顶高帽送给了孙萍芳,然后才是满脸笑意地望着齐天翔说:“这也是我想向齐省长和各位领导提出来的问题,没想到还是孙省长比我更有先见之明。”

    李石君清楚这样的场合,不管是恭维,还是谦虚,都需要适可而止,因此也没有再往下说,而是认真地对齐天翔汇报道:“全民医保去年已经部分实行,今年更是在全省全面推开,可由于体制和管理的问题,还没有涉及到行政事业单位,省政府虽然已经有要求,可操作上还有一些难题,估计要到明年初才能具体实施。”

    “公务员和事业单位人员进入社会保险统筹,实施医保全覆盖,可以很好地理顺劳动关系,也更好地体现公平、公正的社会关系,这在劳动保障方面是一件好事,可在医保管理上却存在着负担增加的问题。”李石君思路很清晰,可话语却显得很低调,也显得不慌不忙地说:“这主要体现在从以往的实报实销,到现在的按比例承担,这一部分费用初期财政要给与部分托底,以便稳定公务员队伍情绪,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正是基于这些实际情况,我们经过调研,并参考其他省市的做法,认为统一由劳动保障部门管理医保审核报销事宜,比较符合社会发展的趋势,也能够较好地理顺关系,达到一个窗口管理的简约化模式的要求。”

    “说来说去,拐了那么大一个弯,想说的不还是归口管理这么件事情吗?”吕山尊耐心地听着李石君的讲述,还容易等他告一段落,就爽快地插话说道:“不要说什么理由,就说必要性就是了,什么理顺关系、顺应社会趋势之类的,也太牵强了吧!”

    吕山尊不客气地对李石君说着,可以看出他内心对李石君还是有想法的,可却没有借势攻击,而是奚落地说了那么几句,然后转向齐天翔说道:“老李说的不错,就是有些绕,其实目的就是叫屈,这些政策的实施增加了他们的公共支出,有些难以承受。这些问题我们河州市也很突出,梁市长就很有体会,也同我说过这些事,所以我还是清楚一些。”

    吕山尊的话无形中将梁冰玉推了出来,也使得一直没有机会发言的梁冰玉,成为了众人眼中的焦点,目光都集聚在了她的脸上,等着听她解决这些难题的方法和高见。

    “吕书记说的没错,双轨制变为一体化,我们那里也都像炸了锅,财政、卫生、劳动,几个部门除了扯皮,就是叫屈,只有医院等着摘果子。”梁冰玉望着齐天翔,微微严肃地说着:“我的态度很明确,除了坚决贯彻省政府的部署,归口的事情各自理顺,我只看效果,而且是实实在在减轻财政压力和百姓就医负担的效果。”

    梁冰玉快人快语地说着,环视了一下众人的反应,然后才接着说:“不从根源上找解决的方法,而是纷纷伸手找我要想法,这些懒政怠政的想法,不仅仅只是存在于医疗体系,在其他领域也不同程度存在,可像李厅长他们还积极调研,并拿出具体想法的不多,我们还需要认真借鉴李厅长的经验,先理顺脉络,拿出实际效果,从根本上闸住伸向医院和病人的利益之手,就没有什么问题不能迎刃而解的。”

第五百七十一章 医疗问题(12)

    “还是梁市长快人快语,不但处事果断,而且简洁明确。部门的事情自行消化解决,可原则就是不能增加老百姓的负担,这就是底线。”孙萍芳对梁冰玉的表态很是欣赏,就毫不吝惜赞扬地夸奖着,并且在夸奖梁冰玉的同时,似乎不经意地瞥了韩飞一眼,看到他阴沉晦暗的神情,心中不免有些许的快意,可还是不动声色地对齐天翔说:“我看李厅长的建议很好,将医疗卫生减负的事情交由卫生厅具体实施,而医保全覆盖和费用并轨的事情,交由省劳动和社会保障厅对口就很好,这样也能多一个监管渠道,增加对财政资金使用效果的监督。”

    “石君同志是作了一些工作的,这就说明对于财政资金的使用和管理,他还是很有紧迫感和压力的,作为财政管理部门,这种压力还是必要的。”齐天翔耐心地听着大家的发言,神情始终平和,没有什么过多的变化,而对于孙萍芳有意打压韩飞的意图,也是心知肚明,就慢慢地说道:“财政压力也好,百姓负担也罢,归根结底还是医疗体系的问题,这就是刚才梁市长提到的根源,不解决这些问题,其他任何的措施和手段,都是隔靴搔痒,解决不了根本的问题。”

    齐天翔引导着话题,进入到自己的思路,环视着众人说:“医疗卫生制度改革,初衷是更好地为广大人民群众提供医疗服务,保障人民生命和身体健康,这是始终未曾改变的信念,市场化条件下的医疗产业化和发展进步,最终的目的还是要使医疗事业发挥正常的作用,不是创造一个新的经济增长点,更不是制造新的社会矛盾。”

    “有人说过,看一个国家和民族的文明进步,以及社会繁荣程度,不是看拥有的高楼大厦,也不是街头跑到私家车数量,更不是看身家亿万的富豪有多少,而是看这里的医院和学校,看街头人群的身体健康程度和精神状态。”齐天翔按着自己的思维阐述着,也清楚是到了总结的时候了,就环视着众人,神情平和地说:“医疗、教育和法律,是西方界定一个自由民主国家的标准,将它们视为与阳光、空气和水一样必不可少的东西。这样的评价标准是不是准确,我不做评价,因为在我们这个社会主义国家里,除了这些必要的物质的东西,还有更重要的理想信念,还有信仰追求,还有道德文化,而这些是我们这个国家和民族能够五千年生生不息的文明之源。但我却可以客观地接受这种观念,并作为自己作为政府省长自身的责任和担当,毕竟为公众提供良好的公共服务,是一个负责任的政府必须做到的工作,否则就是失职,就是犯罪。”

    齐天翔说着话,情绪开始激动了,声音也不由高了起来,严肃的目光环视着众人说道:“我们在座的各位,可能都不会遇到郭支书的困境,也不会甘心让自己老伴露宿街头,只为省下那一晚几十元的住宿费。毕竟我们都享受着国家的公费医疗,享受着超过许多人的医疗待遇,这似乎是很正常的事情,也从来没有人想过这些是不是合理,因为在我们每个人的心目中,享受政府提供的公共医疗服务,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不但应该,而且天经地义。”

    “因此,医疗费用并轨,很多人都认为是使医疗制度公平的开端,似乎只要公务员和事业单位人员缴纳了养老金,缴纳了医保费用,就体现了全面平等,就天下大公了,可就没有认真想过,这些本应该由政府提供的免费公共服务,怎么一旦进入了全民缴费状态,就合情合理,就公平、公正了,这是什么思维逻辑呢?”齐天翔有些自嘲地笑了,随即就严肃地接着说道:“这只能有一个解释,那就是老百姓的负担太重了,重到了难以承受的地步,要让我们的公务员和政府官员,也来感受和承担这医疗产业化带来的丰厚成果。”

    齐天翔说着话,停顿了一下,神情严峻地看着韩飞求证似的问道:“我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医疗产业化实施有十几年了吧!也就是从全面改革开放中期逐步实施的吧!”

    “从九八年前后开始实施的,到今年正好十几年的时间,齐省长的记性真好。”看到齐天翔发问,韩飞没有片刻的犹豫,赶忙接过话来说着,随即感觉解释的过于简单,就急忙补充道:“当时也是为了适应市场化条件下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就医需求,而推出的一项制度化改革。”

    “说得很好,为了适应市场化条件下的需求,可改革十几年来,人民群众就医难的问题迎刃而解了吗?医疗体系的服务质量提高了吗?人民群众满意了吗?”齐天翔未等韩飞的话音落地,就接着质问起来,看到韩飞略显尴尬的神情,齐天翔缓和了一下语气,目光从韩飞脸上移开,望着众人说:“制度设计的初衷是好的,但操作过程中出现的偏差却是不容忽视的,尤其是近几年,为了解决老百姓看病难、看病贵的问题,各级政府加大了对医疗卫生事业的投入,可收到的效果呢?各级政府的公共投入逐年加大,可得到实惠的老百姓并不是很多,甚至因病返贫,因病致困的家庭不在少数,这就迫使我们各级政府反思,这项政策的正确与否,以及我们这么庞大的经费支出,都到了哪里?”

    齐天翔停止了讲话,似乎等待着有人予以回答,可环视着众人,也清楚这个时候是没有人甘于接话的,就接着说道:“召开今天这个会议的初衷,我不说大家也都清楚,起因也还是郭富贵的疾病和治疗问题,但也不完全是这个原因。如果仅仅是郭富贵本人出现这样的困境,不用我出面,只要一个暗示,自然会有人去做,而且相信还会做的很好。可一个郭富贵我可以救助,千千万万个与郭富贵情况相类似的农民,以及城市低收入群体,失业和生活无着家庭怎么办?难道都要我一一关注和关照吗?”

    齐天翔的目光颇有含义地巡视着众人,并刻意在韩飞和井镇林的脸上分别停留了片刻,突然笑了一下才意味深长地说:“这让我想起了最初看到郭富贵时候的想法,那就是让一院的领导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这样做看似不合理,可仔细想来有非常合理,让一个或许不久于人世的老人,在这样困顿的情况下走向最后,是一个医院应该做的事情吗?是当初我们竭力推行医疗产业化,实施医疗制度改革的本意吗?”

    “后来我觉得这样质问不妥,一院领导不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最应该作出解释的还是去自己,作为政府省长,我应该给郭富贵们一个解释,为什么作为提供公共医疗服务的省政府,竟然不能给他们一个良好的就医环境,不能为他们提供良好的医疗服务,这是我的失职,也是我必须尽全力解决好的问题。”齐天翔表情凝重地说着话,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接着说道:“时间不早了,我就长话短说,不管是之前与孙省长和吕书记、梁市长的交流,还是之后与在座各位的意见交换,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解决医疗体系不适应民众就医需求的问题,这件事情解决不好,我们都将饱受身心的煎熬。”

    齐天翔缓和了一下语气,目光缓缓地在众人脸上流过,肯定地说道:“刚才大家都提出了各自的观点和建议,尤其是井院长和俊才同志想法的契合,这都让我感到欣慰,也感觉到集思广益的好处来。这下一步就是落实和实施的阶段了,韩飞同志,特别是山尊同志都进行了很好的表态,孙省长和冰玉市长更是有了思路,这就是今天会议的成果。我相信大家的工作能力和热情,更相信结果会让我满意,我耐心地等待着结果。”

    齐天翔说着话,站起身来,微微笑着对大家说:“我认为,有了这样的结果,这次会议是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大家各自按照分工准备去吧!”

    看到众人纷纷起身,齐天翔又对井镇林和冯俊才说道:“井院长和俊才同志留一下,我还有话说。”

    齐天翔缓步走出会客区,含笑望着众人相继走出会客区,然后象征性地与每个人都握手告别,并将众人送到了办公室门口,等待着大家都慢步离开办公室后,才转身走回到会客区。

    送走了众人,齐天翔似乎心满意足了,对随后跟来的小张温和地笑着说:“给井院长和冯书记换杯新茶来,不能让人家感觉到咱们小气,舍不得拿好茶待客,不但要好茶,一会你通知餐厅,我要留客吃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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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动介绍:
河海省纪委拟任书记齐天翔突然出现在远离省城的平原县,引起了官商两界不同反应和巨大震动,由此震动也抽丝剥茧般引出了一系列贪腐和官商勾结案件,活画出形形色色的各样人群粉墨登场。作品在叙事的同时,对现今社会生活中诸多矛盾和现象,进行了剖析和思考,试图通过不同阶层,不同观点思考的碰撞,全面真实地勾画社会的整体现状,以此寻找改变和坚持的动力。既有高层运筹帷幄的政治智慧,也有基层官场斗智斗勇的政治角力,既抨击了贪官的丑恶行径,黑道的恶行暴戾,也着力洞察贪官的心路历程,以及产生这些丑恶现象的环境和发展轨迹。同时讴歌了以齐天翔为主要代表的新生代领导干部的努力和坚守,以及信念和信仰的可贵。震动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震动,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震动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