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二章 倾心交谈(2)
“这样的事情还真是难以预想到发展方向啊!前几年的急功近利,以及经济发展思路方面出现的偏差,不但造成了严重的失业下岗问题,也给社会稳定带来了很大的隐患啊!”萧山接过齐天翔的话,深有感触地说:“尤其是这一刀切的国有企业改制,千差万别的情况,可结果却只能是一个,那就是非关键性的国企退出市场主题,就是这样的思路之下,怎么能不出问题。”
萧山的话将谈话引入了正题,也一下子将办公室的气氛推向了冷静,短暂的沉默之后,罗剑接过话来说:“长期形成的不正常现象,一朝一夕解决确实有困难,这既有问题和矛盾的严重性和复杂性,也有一个尊重历史和正常延续的问题,毕竟都是历届政府作出的决定,也是政府决策主导的,全盘否定是不是合适,这是我们更应该重视并研究解决的问题。”
齐天翔认真地看着罗剑,当然清楚他这些话内含的意思,国企改革十几年前大规模地进行了一次,主要是以砸三铁为标志的用工制度改革,是以减员增效为目的的企业内部的改革举措,并没有涉及到企业性质和所有权的问题,可始于几年前的国企改制,却是根本上改变企业属性的改革,不但剪了枝,而且动了根基。
更为严峻的现实是,前一次的改革是在自己岳父做省长时主导完成的,而这次却是林东生做省长时的杰作,任何试图的改变都绕不过这两个人的形象和政绩。砸三铁和国企内部用工制度改革,以及减员增效产生的巨大经济效益,是闫博年最为得以的一笔,而那个时期的发展进步,也是河海省经济迅猛发展的时期。从位居中游的位次,一跃成为全国经济领先的第一梯队,就是那个时期的结果,现在的经济规模,很大程度上也是那个时期的延续和传承。
国企改制,是在国家层面国退民进战略的重大变革,由林东生亲自指导和实施的,尽管当时就遇到了来自全省上下,特别是以刚到任不久的省委书记赵浩南的阻力和干预,可林东生却以多年省长的权力和霸气一意孤行地实施着,并从此与赵浩南产生了严重的分歧,明争暗斗了很多年,直到赵浩南调离他接位才划上了句号。
不管是执行中央决策部署,还是经济发展发略,亦或是与赵浩南的权力之争,国退民进在全省上下产生的影响是巨大的,效果的确明显。很多棘手的用工、税收、企业办社会问题迎刃而解,全省的经济结构也变得更加的单纯合理,经济数据也好看了不少,为林东生的政绩着实加分不少。可隐含的社会矛盾和问题,却也是他饱受诟病的口实,甚至直指不顾民生和百姓死活的改革举措,是他加官进爵走进省委的垫脚石。
因此这几年来,面对不断爆发的劳资纠纷,以及国有企业改制中遗留问题的处理,他都表现出了很多的矛盾,或者简单果断,或者久拖不决,很难真正领会的他的真实意图。现在看来,症结还在于解决问题的决心,与否定过去的艰难之间取舍的矛盾,而这些是任何语言都不能说开的,也是不能揭开的隐痛。
想到了这一层,齐天翔似乎对脉络更加清晰了起来,事情总要有人承担责任,萧山作为执行者,这个责任他不会承担,也不应该由他来承担。下午会议上的表现,以及刚才对罗剑的揶揄,就表明了他内心的想法,再加上当初的决策和实际执行另有其人,让他背黑锅是肯定不情愿的。
罗剑作为旁观者和后续者,对事情的全过程都有较为清晰的认识和判断,而且作为多年的副省长,纠偏的勇气值得质疑,这就为大面积筛查制造了障碍,在省委和省政府的两个决策人之间,他是很容易就能作出选择的。因此,打消他的顾虑,获得他必要的支持,关系到全省无数李玉生们的命运和生存。
“罗剑同志的想法很有针对性,也很有现实意义,任何的变革和举措,都不能忽视的传承,也不能随意地否定历史功绩,而且我们现在所做的每一项工作,都必须为历史负责,更应该为未来负责。”齐天翔短暂的思索之后,声音坚定地对罗剑说着,随即转向了萧山,坦诚地说道:“河州纺织服装集团的改制问题,从时间上推断,我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起码是不察之责,因此现在解决,必须亲力亲为,这不但是弥补,更是一种救赎。”
看到萧山略显惊讶的神情,齐天翔没有过多的犹豫,言辞恳切地继续说道:“当时我应该已经是挂职省纪委政研室主任了,而企业改制过程中出现的这么多问题,应该在省纪委的举报材料中有所体现,我作为材料收集整理的部门领导,居然没有发现问题,而且在此后查处副省长黄静时,应该也有利益输送的线索,可这些隐性的问题我都没有觉察,以至于出现现在这么个状态,我就一点责任也没有吗?”
齐天翔的担责和坦诚,使萧山深感意外,不由专注地看着齐天翔的眼睛,可却除了冷静和真诚之外,再也看不出什么异常来,可却很清楚齐天翔不会无缘无故这样说,更不会直接往自己身上揽责任。唯一的理由只能是他想要以这件事为契机,全面清查和处理国企改制中遗留的问题,而担责也是为林东生的过往买单,以便能够顺利地推进这件事情。
对于齐天翔,萧山心中有着说不出的复杂,一方面是他的学识和经历,使他觉得钦佩,再有就是他的能力和亲和力,使得萧山不得不赞叹。可面对小自己近十岁的齐天翔,成为了自己的班长,心里总觉得不好接受,尤其是还是以老省长的女婿身份,走到了现在的位置,就更让认真作了大半辈子的萧山,感到了心里不平衡。
坐在自己面前的齐天翔,与其说是一个经济大省的省长,倒不如说是更像一位中学教师,不但没有省长霸气外露的威严,也没有言辞上的霸道和眼神中的严厉,更没有年轻干部的狂妄和姬颐气使,语言上是低调,文弱秀雅的外表,以及处处显露的文人的内敛和平和,很容易使人产生错觉。可就是这样一种表现,却不但一路顺畅地从省纪委走到河州市委,现在又走进了省政府,坐上省长的位置,奥妙在哪里始终看不透,可这其中必定有着内在的联系。
或许是善于掩饰,或者就是本质的狡猾,看似忠厚的外表下,一定有着外人不知的一面,或者表里如一,或者大奸大恶,可这大半年接触下来,齐天翔始终就是如此,可却愈发增加了他的亲和力,不但没有在新的省政府班子里树敌,看上去还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认可,这就不仅仅是能力和作风的问题了,还有着精密的计谋,或者就是智慧了。
这样想着,萧山愈发的谨慎,望着齐天翔认真地说:“天翔同志这样说,就更让我感到不安了。不管当时什么样的原因,毕竟我是主管国资的副省长,对于国企改制,我都有不可推卸的领导责任。”
萧山说着话,不由认真地掰着手指头说着:“全省国企改制涉及到的企业几千家,规模以上企业就达到了上百家,河州纺织服装集团虽然只是其中的一个,可从方案出台到实施完成,历经大半年的时间,我不但没有过问干预,反而听之任之,这比着你在省纪委的间接责任,我这就应该算是渎职犯罪了吧!”
看着萧山认真了起来,而齐天翔面露难色,也不好再说什么,罗剑就呵呵笑着接过话来说:“现在似乎不是厘清责任的时候,也没有到追责的地步,而且河州纺织服装集团改制过程中出现的利益输送问题,并不是咱们哪位黄副省长主要的罪状,你们二位不知不察也在情理之中。”
罗剑说着话,观察着齐天翔和萧山的反应,看到两人神情都有所缓和,就继续说道:“从目前的材料看,主导这次改制的国资委难辞其咎,可从现实效果看也还真没有过大的纰漏,改制的主要目的是甩包袱,增加财政收入,现在看这个目的达到了,而且效果还不错。”
看到齐天翔面露不悦,罗剑赶忙补充说道:“外迁河州纺织服装集团,如果不是借改制,恐怕是件很难做到的事情,可拆分企业之后,就变得容易很多。云华集团获得了利益,国资委拿到了中心位置的那块土地,土地收益金的几十亿元悉数收归了财政厅,而上千亩土地上也崛起了一座新城。成为了河州市区数得着的高档小区,现在几千户住户安居乐业,而且配建的几百套经济适用房,也解决了几百户低收入家庭的住房问题,这不是皆大欢喜的结局吗?还能够说什么?只能够从解决遗留问题入手,安抚职工的情绪,解决他们的实际困难喽!”
第五百四十三章 倾心交谈(3)
“话是这么说,我们也可以这样认可,可作为决策者和执行者的责任,还是不能放弃的。尤其是对利用政策缝隙,转移和侵吞国有资产的行为,必须加以约束,不能只盯着利益输送或贪腐事实,更不能认为没有这类行为就是健康的市场行为。”齐天翔环视着办公室里的几位,平和却是坚定地说:“建立健全市场监管机制,筑起社会监督和政府监督的堤坝,既然是经济和市场行为,就由市场规则来解决,巧立名目,或者假公济私,同样要打击,并要承担必要的代价。”
齐天翔似乎有些激动,愤愤地说:“一个好好的企业,生产运行和利税缴纳都正常在进行,就因为政府要扩大财政来源,要最大化利用土地,就巧立名目割裂企业,置一万多职工的生存大计而不顾。说客气点是与民争利,说难听些就是光明正大的掠夺,就是渎职犯罪,这让辛辛苦苦靠劳动获取收入的老百姓怎么看,让后人怎么看。”
齐天翔说着话,强忍着激愤的情绪,转向周通冷冷地笑着问道:“刚才会议上一直想要辩解的哪位桑总,就这么走了吗?”
始终没有再说话的周通,看到齐天翔发问,并且明显感觉到齐天翔情绪的变化,就谨慎地微微笑着回应道:“国资委为了说明问题把他叫来的,也就随着马万里他们走了,估计还是要对马万里说些委屈的吧!”
“会给他说话的机会的,巧妙的空手道瞒天过海,明目张胆地侵吞国有资产,即使是代人受过,可也难逃中饱私囊之嫌。”齐天翔不无愤懑地说道:“人心不足蛇吞象,吃得下还得消受得了才行。老话说得好,敢做就得敢当,一个国企负责人,把国家委托管理的企业弄到了破产倒闭的地步,而自己却赚得个盆满钵满,这合理吗?就一点责任也不用负吗?”
“想得美,不能胡吃海塞了一通抹抹嘴就没事了,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总得有人承担责任才行。”萧山似乎坐不住了,迎着齐天翔的目光坦率地说:“我建议对前几年国企改制回头看,把所有的改制方案和文件进行筛查,对存在问题的企业和个人一查到底,尤其是借改制之机侵吞国有资产,中饱私囊和以权谋私的,不管查到谁都绝不姑息,哪怕最后查到我身上,也绝不含糊。”
齐天翔看着略显激动的萧山,没有立即回应,而是侧脸看了看罗剑的反应,然后才回过脸来缓缓地对萧山说道:“回头看是应该的,筛查也很有必要,可这不是咱们的目的,而是要通过大范围的排查,发现问题,解决问题,尤其是职工权益保障和困难职工的生存问题,这不但关系到民生发展,也关系到社会稳定问题,不能等到矛盾激化到了对立的程度,再来解决。”
“我同意天翔同志的意见,解决国企改制遗留问题,不是翻旧账,更不是推倒重来,否定过往总是会伤害一些人感情的,还是要慎重对待。”罗剑显得深谋远虑地分析着,似乎也是在为萧山着想,微微笑着说:“不大张旗鼓地否定过去,不但我们的阻力会小一些,也会得到方方面面的支持和拥护,就是要解决遗留问题,就是要解决国有资产流失问题,就是要面向困难群体解决矛盾,相信这样的举措会避免很多矛盾,也会进展的顺利一些。”
齐天翔听着罗剑的侃侃而谈,知道他的真实用意,不仅仅是倾向于自己的观点,而是对萧山的提法不以为意。本身彻查国企改制,不但工作量巨大,而且牵扯的关系和矛盾很多,加之繁琐的流程和纠葛,要想查下去,单是依靠国资委自查是根本不可能的。省政府组织一班人,踢开国资委另起炉灶,更是不现实的。内乱是一个方面,弄不好会直接影响经济工作大局,这下来没有几个月就到年底了,这样的动荡意味着什么,不说也都明白。
调动省纪委或监察局的力量,势必会使调查的性质发生微妙的变化,也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查出问题好办,查不出问题该如何面对质疑,如何收场,这对于分管财经和国有资产领域工作的副省长,罗剑不可能没有考虑。
缩小涉及面,以民生和困难群体生活问题入手,既符合中央关注民生,关注社会稳定大局的主基调,也不涉及过多的部门利益,不但可以保持相对稳定,而且依靠国资委的力量就可以办到。罗剑只是进行必要的关注和重视就可以了,发现问题及时处理,涉及贪腐移交省纪委,出现矛盾可以推给齐天翔,这样进可攻退可守,无论怎样都没有风险。
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就能想的这么周全,齐天翔不禁暗赞罗剑的精明和老到,回避了矛盾,减少了对立,还维护了自己的面子,不经意间也将萧山的凌厉攻势化为无形,不失为一着妙棋。
萧山的本意就是舍身取义,看似光明磊落地将自己置身于风口浪尖,实则就是将问题公开化,而且有激化矛盾的故意。大面积的排查,不但否定了林东生引以为傲的经济成就,也无形中将对立面扩大,引火烧身的同时,不知会有多少人难以幸免,因此阻力不用想也知道会有多么巨大,不但罗剑难以应对,就连齐天翔自己,也不一定能够应付。
“怎么做还可以再研究,必要时可以召集各方面的负责同志论证一下,这不是急于求成的事情。”齐天翔息事宁人地看了罗剑一眼,随后转向萧山,略显严肃地说:“通过今天这件事,暴露出很多隐藏的问题,不能不引起我们的重视。”
齐天翔停顿了一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然后接着说道:“我记得五月份在全省工业振兴促进会上,我看到了一个数据,五年以前我省国有企业产值对整个经济的贡献率,还是百分之六十二,接近三分之二,可去年的数据就变成了三十一点五,不足三分之一。几年的时间下降了三成,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而且分析这三十一点五,除了河州重机集团和几个大型国有企业集团,下来就是房地产企业了吧!我们这么一个经济大省,这样的经济结构,是不是可以长期保持下去并稳定发展,我不是很乐观。”
“改革开放三十多年了,从最初的解放生产力,促进经济结构协调发展的阶段,已经进入到改革攻坚阶段,不进则退是中央反复强调的重大问题,需要引起我们的高度重视。”齐天翔点着了一支烟,慢慢地吸着,似乎也是在考虑是不是说下去的问题,毕竟对于在座的两位副省长,要说的问题并不深奥,可却忌讳,还可能带来一些副作用,可随即就坚定了下来,声调平和地说:“如果说改革之初是百舸争流,竞相在经济大潮中奋勇争先的话,船小掉头快不但是优势,更是气势和方向。甚至摸着石头过河都是一种积极的姿态,毕竟改革是一件前无古人的伟大创举,需要万民参与,全社会戮力同心才行。”
“可随着改革进入深水区,面对蔚蓝的大海,我们该怎么走下去,这就需要智慧,更需要断臂求生的勇气了。”齐天翔脸上的神情渐渐庄重,语气也坚定了起来,认真地说:“渡海需要巨轮,纵横海洋更需要航母和舰队,这是不争的事实,而巨轮和舰队就是我们的国有企业,这才是我们可以驾驭和指挥的战斗队,可经过国退民进的浪潮之后,我们的航母在哪里?我们的舰队又在哪里?现在中央强调供给侧改革,强调创新驱动,更强调走出去参与国际竞争,可我们现在又拿什么参与竞争呢?”
齐天翔说到这里,略带痛心地接着说:“我们的国有企业,是建国以后对民族工业的改造,特别是集全省全民之力,节衣缩食、自力更生、艰苦奋斗才获得的,并且是全省广大产业工人共同努力创造的,不但稳定了社会和政治结构,而且创造了巨大的社会财富和精神食粮,这是我们的骄傲,也是我们可以小步快跑,最终领跑全国的资本。”
齐天翔似乎说不下去了,再次端起茶杯喝了口水,然后平复了情绪对罗剑和萧山说:“我这不是发牢骚,也不是有什么抵触,而是想说明一个问题,我们改来改去,究竟我们的最终目的是什么?我们又要将这艘巨轮引领到什么地方去?公有制为基础,多种经济成分协调发展的方针,我们是不是还坚持?改革开放的红利是不是要惠及全体百姓?又怎么样惠及?以什么样的方式惠及?就像今天我们见面的职工代表,他们感受到了改革开放的实惠了吗?企业走到今天,谁更乐见,李玉生们,还是桑满新们?”
第五百四十四章 倾心交谈(4)
“这还用说吗?当然是既得利益者了。”看到气氛有些沉闷,尤其是齐天翔尖锐的话题,使得在座的罗剑和萧山,都难以接话,周通接过了话题,和缓的语气说:“出海当然要大船,摸着石头过河只能是尝试,不能老是摸下去,这样总有摸不到石头的时候,而一个宏伟的国家战略,不能总是靠摸来实现。”
“老周说的是肺腑之言啊!”有了周通话语的缓冲,齐天翔似乎不再那么激愤,就慢条斯理地说道:“倾全省财力、物力,几十年建设而成的工业体系,几年间就面目全非了,以至于现今面临着经济结构单一,增长乏力,就业困难,社会发展缺乏后劲,诸多问题考验着经济发展战略的持续性,做大做强的难度增大之后,突破就成为长期困扰经济发展的难题了。”
“天翔同志所虑极是,以前我省的工业经济布局,重工有机械制造,成套装备,沿海有船舶加工,内陆有汽车和发动机工业,冶金、钢铁,水泥、建材各成体系,轻工更是门类齐全,体系完备,涵盖了群众生活的方方面面。”萧山沉默了片刻,才看着齐天翔感慨地说:“纺织、印染、服装、日化,食品加工,社会服务,不但满足了全省百姓的生活需求,而且成为我省出口换汇的主要部分。河海制造一度不仅扬名全国,而且国际驰名,曾经是我们全省的骄傲。如今我们能够引以为傲的除了不多的几个企业和产品之外,就是我们的农产品还有一点知名度和竞争力了。”
罗剑似乎也是深有同感,看着萧山笑着说:“你老伙计主管外贸和进出口,当然感触良多了。缺少了出口换汇的产品,就需要真金白银的硬通货了,花起来当然是心疼了,而且效果也不是那么的好。”
“这就是出口乏力,产品乏力的后遗症。”罗剑目光看向了齐天翔,不无遗憾地说:“现在不但是奶粉、化妆品、服装、食品需要进口,就连马桶盖都需要出国采购,而很多还都是我们国家代工的产品,我们成立世界级加工厂了,一旦发生些什么变故,我们的产品安全如何保证,巨量的产品如何供应,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啊!”
听着罗剑郁闷的话语,齐天翔沉默着没有接话,周通不由接过话来说:“国企退出主要的生产领域之后,市场供应和配置资源的责任,就交由民营和私营企业承担,巨大的自由之下是政府监管和宏观指导功能弱化,市场这只手也没有发挥应有的作用,劣币剔除良币的活剧天天在上演,利益最大化导致的恶性竞争,伤害的不仅仅是老百姓的利益,更是有良心企业的生存空间。”
“谁还在认真地做企业?省统计局企业调查队作了一个统计,全省规模以上企业和随即调查企业,各做了一个样本,结果让人震惊。”周通看到自己的话语引起了齐天翔和罗剑、萧山的重视,就调整了一下坐姿,认真地说:“样本中选取了一百家规模以上民营企业,以及一百家小额纳税人企业,结果出奇的相同,不管是大企业,还是中小企业,百分之七十五的企业主营业务都不是本业,也就是主要资金投入方向,都是股市、房地产,以及互联网和高增长性领域,专注主业的百分之二十五,主要集中在餐饮和食品加工行业。对企业的问卷调查中,企业主们对企业发展方向的描述惊人的一致,除了致力于上市之外,就是多元化经营,以抵御市场的冲击,真正安心做好本业,做大做强企业的回答不多,大多还是对未来没有足够的信心。”
周通说着话,望着齐天翔略显严肃地说:“未来谁在做企业,实体经济的困局不仅仅只是资金短缺,而是后续发展乏力,没有信心就是一种明确的信号,没有了国有经济的领跑,见风使舵的民营经济是最靠不住的。利益最大化的诱惑下,很难保证他们坚持主业,并承担国计民生稳定的重任来。”
周通缓慢地说着,侧脸看着推门进来的小张,就打住了话头,微微笑着对齐天翔说:“一定是小食堂的大师傅们,知道几位省长没有下班,又没有等到去就餐,就来找咱们小张打听来了。”
周通像是在说绕口令的话语,立时使办公室凝重的气氛松快了下来,也就停止了谈话,等待着小张的汇报。
小张看到几位领导停止了谈话,都把目光投向了自己,就赶忙加快了脚步走到了齐天翔面前,低声汇报道:“小食堂大师傅过来问,三位省长什么时候到餐厅吃饭,他们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怕时间太晚饭菜凉了。”
小张话音未落,罗剑就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使得大家都不由想起了周通绕口令般的话语,不禁都笑了起来,而且都笑出了声来。也许是刚才的话题太过沉重,大家迫切需要调节和放松一下,所以看似不很好笑的话语,也能引来一阵开心的大笑。
几位省长的笑声,一时让小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不由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上,并仔细琢磨自己话中的纰漏,可无论怎么看,怎么想都没有什么不妥,不禁迷惑地望着大家,特别是看着齐天翔,眼神求救般寻找着答案。
未等齐天翔作出回应,小张只好硬着头皮接着说道:“刚才国资委马万里马主任打来电话,他们回去后紧急召开了委党组会议,传达了下午见面会的情况,并针对省长的指示,结合职工代表们反映上来的问题,认真进行了研究,以委党组决议的形式拿出了初步的方案,想连夜向齐省长和罗副省长、萧副省长作专题汇报,请示一下是不是有时间。”
听着小张的转述,齐天翔的神情严肃了起来,可随即就呵呵笑着对罗剑讥讽道:“有时间,有的是时间,真没有想到我们的国资委工作效率这么高,反馈意见这么快,真是应该好好听听。”
罗剑当然明白齐天翔话中的意思,国资委是自己分管的部门,以往都是推都推不动的单位,可现在却在两个小时不到的时间,不但开了委党组会,而且拿出了解决方案,还要连夜向三位省长专题汇报,这不仅反常,还有着明显讨好的意味,不由接过话来,可却是略带反感地说:“通知马万里,让他过来,我们倒是要好好听听他有什么神招妙计。”
罗剑说着话,又对小张不无好气地交代着,“就让他一个人过来,不要呼呼啦啦来个一大堆,看着眼晕,也心烦。”
小张认真地听着罗剑的吩咐,并庄重地点着头记下了,可还是转脸看着齐天翔,听着他的最终吩咐,毕竟这里是齐天翔的办公室,自己也是齐天翔的专职秘书,还是要以齐天翔的指示为准。这是规矩,也是秘书工作常识,罗剑可以冲动起来不管不顾,他却不敢这样草率从事。
“就按罗省长的意思通知马主任吧!”齐天翔看着小张认真地强调着,随即看了罗剑和萧山一眼,用目光征求着他们二人的补充意见,看到他们没有什么可说的,就抬腕看了一眼手表,想了一下之后才对小张接着说:“就请他一个半小时之后过来吧!”
齐天翔说着话,侧脸微微笑着对罗剑和萧山说道:“这个时间我们几位简单地凑合一点,别让大师傅们为难,我看也别来回往食堂跑了,让他们随便弄点送过来算了,简简单单只要是热的就行。”
“凑合倒是可以凑合,可也别太凑合了。”一直静静听着的萧山,看到齐天翔征求的目光和话语,就慢慢地说道:“还是弄几个菜让他们送过来,顺便也整点酒来解解乏,好茶喝了,再来点好酒就圆满了。”
萧山说着,瞥了罗剑一眼,接着对齐天翔说:“老马也不是外人,既然只让他一个人过来,就没有什么可遮遮掩掩的,也不怕酒后失言,听听他的想法,既然他们有动力,不妨趁热打铁推开国企改制清查的帷幕,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再加上马上就到年底了,实实在在地解决一下国企的劳资矛盾,也算是给下岗失业职工送温暖了。”
萧山的话音未落,齐天翔已经完全明白了萧山的用意,而且不用看,就能敏锐地感觉到罗剑脸上的不悦,可还是迎着萧山的目光微笑着说:“既然萧山同志有这么好的兴致,那就好茶、好酒一并奉上,不敢说一醉方休,起码尽兴还是可以办到的。”
说完了这些,齐天翔才侧脸看了眼罗剑的表情,正如自己预料的哪样,罗剑的脸色不很好看,可还是微笑了一下,转过脸去对小张吩咐道:“你去安排吧!准备点酒,让师傅们送点下酒菜过来就行了,适可而止就行了。”
看着小张如释重负地转身出门,齐天翔不由呵呵笑着对罗江说道:“几位省长,加上省政府的秘书长,聚在省长的办公室里喝酒,这传出去怎么听都像是个笑话,也算是破天荒的事情了。”
第五百四十五章 倾心交谈(5)
“说来也是,这不但可以成为一个重大新闻,而且说出去还得有人相信才行啊!”罗剑看木已成舟,就缓和了脸色,看着齐天翔戏谑地说:“在老百姓的眼里,我们这些位高权重的省长们,每天的工作不说看报纸,就是听汇报,要么就是在大会小会上慷慨陈词,将一些华而不实的空话套话。即使是下去视察,也是前呼后拥,作指示,讲大道理,报纸上天天都可以看到动向,电视上更是光鲜亮丽地高大形象,这好像就是我们的全部。”
罗剑说着话,不禁兴之所至站起身来,边踱步边说:“这是白天在电视镜头下我们的形象,到了晚上大酒店的高档豪华餐厅里,山珍海味的餐桌旁,就是我们经常出没的地方,更有甚者还是左搂右抱,美酒美色尽情享用。酒后更是纸醉金迷,醉生梦死,大把地捞银子,动辄就是几千万上亿元的受贿,然后养着一群二奶、三奶,或者是情人,资产转移国外,随时准备潜逃。好像我们当官就是为了这些,什么事情都不敢就只有捞钱,殊不知我们常常是深夜都呆在办公室里,处理不完的文件,解决不完的问题,今天的问题没有解决,明天的问题又来了,别说是醉生梦死,几步路就可以到的餐厅,都没有时间过去,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更别说胡吃海塞了。”
“甘苦自知,就别抱怨了,毕竟我们的生活工作还是不为人所知的。”齐天翔意味深长地看了罗剑一眼,饶有兴致地看着萧山说:“老罗刚才说到的现象,尽管是个例,可还是实实在在地出现过,举一反三,就深深地烙在了老百姓的心里了。”
齐天翔说着话,转向罗剑接着说道:“而且在老百姓的眼里,我们怎么样工作生活,每天的工作日程怎么安排,时间紧凑到了以分钟计算的程度,他们并不清楚。他们的参照物是身边的官员,也就是基层的干部们,在他们眼里那些公仆们就是这样工作生活的,中午围着酒桌转,晚上围着裙子转,除了开会作报告,就是出入高档娱乐场所,田间地头、工厂车间还真是难见他们的身影。可谓什么样的宴席都敢赴,什么样的钱都敢收,什么样天怒人怨的事情都敢做。推而广之,我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官员,就更是有过之无不及了,怕是酒池肉林,夜夜笙歌,豪奢淫欲的难以复加了。”
“老百姓怎么看,似乎还不是很重要,关键还是我们自己怎么看,怎么做。”罗剑接过了齐天翔的话,幽幽地说:“毕竟老百姓是有现实需求的,这边是生存艰难、无以为继,那边是纸醉金迷、左拥右抱,反差之大当然会心生怨愤,骂娘也是清理当然的事情了。”
萧山也不甘示弱地望着齐天翔说:“作风问题,信仰教育问题,以及市场秩序和规范问题,这些都是各级党和政府的责任,不能是市场化了,政府什么就不管了。如果一切都由市场来决定,由市场自主调节,老百姓纳税养着这么多政府官员干什么?图热闹吗?”
“这些都是老成谋国之言啊!我们的官员,尤其是基层干部,如果都能有这样的认识,或者有这样的危机感,工作效率和工作积极性怕是不用调动,就会高效很多,为人民服务的意识也会自觉很多。”齐天翔说着话,眼角瞟见小张带着几位食堂的大师傅进门,就呵呵地笑着说道:“还是先动手解决肚子问题吧!师傅们都送来了,我们总应该表示一下吧!”
齐天翔说着话,站起身来,可根本就用不着他动手,不但有食堂的大师傅们,还有小张和罗剑、萧山的秘书,就连周通都插不上手,只能是站着看着,很快方正的茶几上就摆满了杯盘。
“看上去还是蛮丰富的嘛!”齐天翔等到茶几上摆放停当,就缓慢地走回来坐下,仔细地看了看几个菜肴,微微笑着对为首的大师傅说:“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就看这颜色搭配,就能看出师傅们的精心和功力了,谢谢大刘师傅,你们收拾一下就下班回家吧!剩下的事情交给张秘书他们就是了。”
得到了齐天翔的夸奖,大刘等人显然非常的高兴,可这样才场合,也只能说笑着回应着齐天翔,看到领导们满意的神情,就有序地退了出去。
省政府小食堂的厨师,虽然不多,可却是个个身怀绝技,都是从众多厨师中遴选出来的,虽然并不参与厨师评级,可能在省政府食堂工作,为省长们烹饪饮食,这份荣耀和资历是很多特级厨师,都难以达到的。
能够在小食堂就餐的人本就不多,也就是省长楼办公的几位,就连办公厅的人员,或者像小张这些省长秘书,即使是在省长楼办公,可不是万不得已,也都不在小食堂就餐。久而久之基本上形成了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小食堂就是省长餐厅,几位厨师对应的也就是服务几位省长、副省长的日常饮食,还有特殊需要的工作餐,但也并不是很频繁,平时就是针对省长们的午餐和晚餐需要。
这就是为什么齐天翔和罗剑、萧山几位没有下班离开,大师傅们要过来询问的原因,尽管没有明确分工,可时间一长,基本上那位师傅对应着那位省长,就成为一种习惯,不但对个人饮食习惯,爱好和口味都有所了解,甚至连平时喜欢吃的食品,也都了如指掌。这也就是这里的厨师身价不菲的原因,照顾领导时间长了之后,对领导的习性非常了解,或许会转为固定厨师而长期服务,也可能会跟着领导出行,甚至终身服务。
一旦能够成为专职厨师,无疑就成为了领导身边的人,可以得到很大很多的实惠,这是任何特级厨师都达不到的境地,没有人不羡慕他们的存在,可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这样的机遇,更不可能最终走到理想的结果,可希望总是存在的,也是没有愿意放弃的。
看到大刘等人离开了办公室,齐天翔等到小张和其他几位秘书倒酒、整理碗筷,忙活完了之后,才缓慢地对小张说:“你带李秘书他们到食堂吃点吧,有什么事情再招呼你们,不用来回招呼我们几个了,一会马万里过来,直接带到这里来就行了。”
说着话,齐天翔微笑着摆摆手,让小张他们几个去了,然后才是端起面前的酒杯,笑着对罗剑和萧山说:“老周我们两个人经常在一起小酌,与你们二位单独喝酒的机会并不多,咱们先走一个热热身。”
看到齐天翔端起了酒杯,罗剑和萧山、周通也都端了起来,虚让着隔空碰了一下酒杯,随着齐天翔一起豪放地饮尽了杯中酒,然后不约而同地放下了酒杯,拿起筷子就近夹了些菜吃着,算是给这个不算宴会的聚会拉开了帷幕。
吃了口菜之后,罗剑看了萧山一眼,然后看着齐天翔呵呵笑着说:“不是我和老萧不想与你把酒言欢,而是你不给我们这样的机会,这大半年来老周与你结伴下去的机会不少,徐方和万福省长也都有这样的机会,就连孙省长都得到过你亲自的关照,可我们就不一样了,问题不能上交,业务得不到指导,只能干着急没办法。”
齐天翔敏锐地感觉到了罗剑言辞间的变化,那就是尊称的“您”,变成了平易的“你”,这就说明罗剑想靠近与自己的关系,而且不是试探,是直接地表露,就看了一眼罗剑,又看了看含笑不语的萧山,呵呵笑着调侃道:“听老罗的意思,我这官僚主义还很严重呢,而且还是这么严重的苦乐不均,好像你们二位的分管工作我不上心,这好像与喝酒没有什么关系吧!”
“说没关系就没关系,说有关系就有关系,只看观点和角度。”萧山慢条斯理地笑着,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水,不无醋意地望着罗剑说:“老罗不说,我还真没有细想到这一层,的确是这样,除了我和老罗、向东省长,也还就没有谁没有与你有过亲密接触了,透过现象看本质,也还真是反响不一样啊!”
“老萧所言不虚啊!徐方过来不久,省长亲自带队,召集国储、银行、粮食加工企业,略施小技就化解了一场严重的收储危机,使省内外价格联盟不攻自破,保证了夏粮勾销两旺,也使得农业和农村工作,搞的是风生水起。再加上不久前召开的全省小城镇建设现场会,老徐这头三脚可是成绩斐然啊!”罗剑也是一副心有不甘的神态,不平地说:“民政和养老这些棘手的事情,你眉头一皱就是着锦囊妙计,使得孙省长的难题迎刃而解,万福省长一个安全责任书的签订,就是尚方宝剑在手,工作好做了不少,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给我们支支招,解解难啊!”
第五百四十六章 倾心交谈(6)
看到齐天翔略显尴尬地笑着,周通不由出言解围着:“今天的见面会,不就是在试水吗?不但有措施,还有实惠的好茶、好酒、好菜,也算是得偿所愿了吧!”
“这倒是实话,难得我和老萧能喝上天翔同志的好酒,可这只是务虚,还是实实在在的务务实的好!”罗剑并不想就此罢休,依然是笑着不依不饶地说:“天翔同志心思缜密,大局观强,政治智慧超群,能够从不经意的表象中发现问题,并能够运用自己丰富的理论知识加以解决,而且对民生的关注,也体现了他务实的品格。”
罗剑说着话,不等齐天翔插话,就赶忙举手声明道:“这可不是我的妄加评论,而是在北京时中央领导的评价,原话如此,我可是没有增减一句。我就是在想,什么时候咱们的齐省长,能够在财税领域和支出管理上给点指导或建议的好!”
“这夸的我跟完人似的,真不知下一步我该怎么超越自己了。”齐天翔似乎明白了罗剑与自己套近乎的真正原因,前几天罗剑刚才北京回来,想必是有所斩获。可从他转述的中央领导的话意中,也隐隐觉察出一些动向,起码可以感觉到中央对自己近一个时期的工作是基本满意的,这就使他心里踏实了许多,也有些暗暗的欣喜,可看向罗剑的眼神依旧是充满戏谑的谦虚,“先前我还庆幸,中央信任我,让我出任新一届省政府省长,是因为省政府组成人员精诚团结,各司其职且经验丰富,得益于这么多同事的支持和协助,我能平安顺利地度过初期的适应期,交上一份满意的答卷。看来我这甩手掌柜的还是过于悠闲了,下来还是要殚精竭虑,鞠躬尽瘁才行。”
齐天翔亦庄亦谐地说着,为了掩饰情绪,再次端起了酒杯,微微笑着提议道:“把酒言欢,还是先把酒吧!酒后的事情酒后再说,酒话酒话也还是要先喝酒后说话的吧!”
齐天翔的几句玩笑话,巧妙地把话题引开了,几个人也只好随着齐天翔的动作端杯喝酒,然后才是放杯吃菜,进入了短暂的沉默阶段。
齐天翔看着沙发上坐着的几位同事,表情是温和平静的,可心里却是不断的翻涌着。相对于日常工作中的接触和交往,小范围坐在一起的机会并不多,而以往交往时的客套和违心的话语,不可能在这样的场合一直说下去,智慧和语言的交锋是随时都可能发生的。
到了省级干部这个层面,对立、融合、防范、借力、利用,这些与权谋有关的字眼,对应着的行为时时体现在工作交往之中。级别的相近,分管部门的权重,虽然有些细微的差别,可都是可以忽略不计的,即使有的权力之争,也都是隐藏的很深,犹如各自的心机一般,是很难窥见真实的内心的。
一个班子可以有不同的派别,代表着不同的关系或利益集团,而每一个关系或利益集团,都有着各自不同的要求和方向,彼此既有交叉、对立,也有相近诉求的融合和利用。不是利益攸关的时刻,是不会产生严重的对立和冲突的,而且彼此相安无事的表象下,却是绞尽脑汁的暗斗,可却是从来不会撕破脸皮。
齐天翔很清楚这期间的奥秘,虽然昨晚省长,他是这个班子的班长,眼前所看是暂时坐稳了这个位置,可也只能是暂时,能不能长期坐下去,还存在着很多的变数。全省的经济发展,社会稳定,百姓生活改善,任何一个领域出现重大的问题,都可能带来危机,并从而危机到自己的位子。即使不出现什么重大的问题和矛盾,高层的倾向,政局的变动,甚至方向性问题的出现,也都可能影响到自己地位的稳定。两个重大方向的变故,都是自己所不能完全掌控的,更不是自己的力量能够逆转的。
自己的这些同事,看起来都是相安无事地和谐存在着,可各人心里的想法,或者说志向和行为,是自己所难以猜度和把握的,就像没有权利决定他们的职务任免,对他们的状态也是没有办法干预。所能采取的办法,就只能是依靠眼睛和观察来感觉,靠上来的欣然接受,若即若离的凭感觉判断,任何的失误都可能会带来麻烦,甚至是无形的阻力。
与这帮同事交往,霸道或权威起不到任何作用,甚至会适得其反,事必躬亲也不是很好的方式,势必会干预到某些人的势力范围和利益构成,也会产生不必要的阻力,能够采取的办法,除了敏锐的观察,就是因势利导的顺势而为。正如罗剑所说,张万福、孙萍芳分管的领域,都得到过自己的具体帮助,而徐方的前三脚,更是离不开自己的支持和协助,可这些都是基于对事件的把握,特别是对人的了解。
张万福和孙萍芳都处在最后一班岗的时期,锦上添花或雪中送炭,都是一种表现,也是收官成绩的好看与否,并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徐方立足未稳,需要明确的支持和协助,这就关系到位置的稳定和能力的体现了,他不会拒绝帮助,而任何的行为都会收获必要的回报。
而其他的几位副省长,就是齐天翔最为谨慎处理关系的关键了,插手过多没有必要,旁观就是最好的方式,越是需要重视的财税、工业经济运行、市场监管,越需要采取举重若轻的姿态,毕竟还不到自己出手的时刻,还需要认真的观察,这需要时间,也需要切入点。
就像刚才周通说到的,职工生存问题,劳资矛盾,民生关切,都是最好的切入点,可没有罗剑明确的表示,齐天翔也是不会过多干预的。有了下午见面会的试探,也就可以看出苗头和动向了。
短暂的冷场之后,齐天翔收回思绪,目光缓缓地与几位同事交流着,在周通为几位斟满酒,并倒上了热茶之后,饶有兴趣地伸手指了指面前的盘子,故作轻松地问道:“不说这些费心费脑子的事情了,还是考考大家的眼力,这盘牛肉现在应该是多少钱才能买到?”
齐天翔看似随意的提问,瞬间把办公室里的几位问住了,不禁互相看着,面面相觑地愣怔住了。这样的问题不但匪夷所思,而且对于这些远离市场和价格的领导们,的确是个难以回答的问题。
“问题不大,可确实不好回答。”看到罗剑和萧山尴尬的神色,周通木然地笑着缓和着气氛道:“不是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倒也不是君子远庖厨的意思,而是根本没有了解和关注的机会。”
周通的自嘲,缓和了气氛的尴尬,萧山慢慢地接过话来回应道:“老周说的是实情,天天可能吃到的牛肉,要说多少钱一斤,还真是把我问住了。这些年高高在上,不但不知道牛肉的价钱,甚至现在河州市的菜市场都在什么地方,也是一问三不知了。”
萧山略带赫然地笑着,随即眼光看向齐天翔,认真地补充道:“你要问我杀牛怎么操作,或者牛肉是怎么煮出来的,我倒可以说上那么几句。”
看着齐天翔疑惑的表情,萧山依旧笑着解释说:“这都是当年下乡当知青时的收获,下乡几年,我不但养过牛,而且还亲自动手杀过牛。”
“当然能够有杀牛的机会是少之又少的,耕牛在农村的重要性,那是没有在农村呆过的人说难以体会的。一头健壮的耕牛,不但是农活重要的帮手,而且在农民的心中,那是当成家中一口人看待的,农忙季节,是宁愿自己饿肚子,也不能委屈了耕牛的。现在咱们所谓饲养场养牛的配方和饲料,早在几十年前就被农民使用了,只是那时候粮食金贵,不到关键时刻是根本舍不得用来喂牛的。”萧山兴致很高地津津乐道着,瘦削的满是皱纹的脸上萌生出一种光泽,可以明显感觉到他心中的回味,以及回味带来的快乐,“能够杀来吃肉的牛,这机会是很少的,除非是干活摔伤或摔死的耕牛,才可能用来吃肉。生病的,或者是衰老的耕牛,是根本不会吃的,而是像对待一个生命逝去一样,是要埋葬的。”
萧山兴奋地看着齐天翔和罗剑、周通,接着说道:“我养牛的三年多时间,也就赶上了一回。生产队一头耕牛,在拉车往公社送粮食的时候,连车带牛翻下了深沟,我们十几个知青和队里的青壮年,下到几十米的沟里,连拉带抬,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牛弄上来,趁着热乎劲就开剥起来。”
“好了,好了,你不要说了,我们就明白了。”罗剑赶忙开口打断了萧山眉飞色舞地讲述,微微笑着说:“那场面不用听,想想就够血腥的,还是不要坏了胃口。”
第五百四十七章 倾心交谈(7)
萧山看到罗剑不悦的神情,知道他不愿让自己再说下去,就微微笑着对齐天翔说:“既然老罗不爱听,那就不说了。不过想起哪个时候的事情,就像是发生在不久前一样,这是不是就是老了的象征,昨天发生的事情往往记不住,而几十年前的往事却如昨天一样历历在目,回忆的清晰似乎标志着岁月的轮回了。”
“这就有些宿命论的意识了,要不得的。”齐天翔自然明白萧山话里的意思,就呵呵笑着可环视着众人,然后才接着对萧山说:“自然规律不可逆转,可并不是说人胜不了天就应该安于天命,老骥伏枥还志在千里呢!你老伙计可不能有这个想法,我们这个班子仰仗你的地方还有很多,你可不能撂挑子啊!”
萧山说完了这些,也有些觉得不妥,听到齐天翔亦庄亦谐的劝说,就顺势而为地接过话来,笑着说:“那是自然,不敢说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起码要履职尽责,站好最后一班岗吧!党培养教育我多年,这点觉悟和自觉还是有的,尽管放心,该我做的事情绝对责无旁贷。”
“这我相信,觉悟和信念都不可能让你老萧丧失工作热情。”齐天翔笑着夸赞着,或许是觉得这样的夸奖有些直白,对于萧山这样老到的人,有些不很合适,也显得有些浅薄,就转向罗剑说道:“就像老萧说的那样,党和国家倾尽全力将我们培养到这样的级别和层次,可不是按年龄来取舍的。经验、经历,还有能力和见识,都是难得的财富,不但对政治经济工作有巨大的益处,而且对社会稳定发展也有着重大的启示作用。退出现职也不是无所事事,而是更好地发挥经验和监督作用,作用和效果也不可轻言的。”
罗剑敏锐地感觉到了齐天翔的变化,也清楚齐天翔话语变化的由来,就调整了一下坐姿,呵呵笑着回应道:“老萧的工作态度和信念,都是不用有任何的担心的,即使他不说,也是会坚持工作到底的,这就是觉悟,还有就是对事业的坚守和执着。”
萧山看着齐天翔和罗剑一唱一和地夸赞着自己,就呵呵干笑着端起面前的酒杯,掩饰着内心的尴尬道:“还是不要夸我了,大家都会有这么一个过程,也都会有这样的自觉和坚守,这都是毋庸置疑的,还是不说这些了,喝酒吧!”
齐天翔迎着萧山的目光微微笑着,以眼神传递着友善和信任,这是此刻他能做到的,也是萧山需要的。虽然做到副省长,仕途和结局都是齐天翔所难以决断的,可也不是可有可无的,毕竟作为政府省长,而且还是处在上升期,今后的发展无可限量,权力和话语权也会逐渐加重,决定权没有,可建议权还是有的,没有必要与他发生冲突,不敢说同声相气,相安无事总是不错的。如果能够得到齐天翔的支持和关注,还会对下一步的安排产生积极的效果。
看着萧山的举动,齐天翔觉得达到了自己的预期目的,就端起酒杯呼应着,干了杯中酒后,齐天翔微微笑着说:“说到了牛肉价格,引出了老萧知青岁月的回忆,又从回忆引申到信念和坚守,放松、自然、无拘无束,这才是聊天、喝酒的最佳状态了吧!”
齐天翔说着话,依旧看着茶几上的牛肉,似乎是不经意地说道:“我记得是谁说过这样一句话,民生就是菜篮子,就是一日三餐,所谓的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没有什么深奥的大道理,却是实实在在的存在于老百姓的日常生活中的,是小事,可却是天大的事情。”
“可这些老百姓天大的事情,却是我们在座的人所不知道的,也可以说是根本不关心的,而且不仅仅是我们几位不知道,全省县级以上正副职官员,有一个算一个,能够知道这些并关注价格变化的,可以说是少之又少,这不应该是一件正常的事情。”看到在座几位讪讪的神情,齐天翔缓和了一下语气,微笑着自嘲道:“这里没有埋怨或刁难各位的意思,你们不知道,其实我也是不知道,我也是有很久没有进过菜市场了。”
罗剑听到齐天翔这样说,脸上尴尬的神情缓和了下来,可还是望着萧山和周通,坦诚地说道:“天翔同志这是给我们几位留足了面子啊!依据我对他的了解,没有掌握基本信息之前,他是绝对不会贸然开口的。我敢肯定,这盘牛肉的价格,天翔同志不但清清楚楚,而且掌握的还是最新的价格信息,绝对是一手实地资料。”
罗剑说着话,略带调侃地笑着对周通说:“天翔同志虽然官居省部级,可大学教书时养成的良好习惯改变的却不多,尤其是夫妻之间相濡以沫、同进同出的优点保持的很好,周日或节假日有闲的时间,陪同妻子菜市场买菜做饭的传统,更是坚持了下来。长此以往地实地调查,还有什么价格不能尽在掌握?”
“看来罗省长了解的还很透彻,也是不小的收获啊!”周通始终都是笑眯眯地看着几位省长的话来话往,很少插话和发表意见,现在看到罗剑看着自己再说,显然是希望自己表示支持或附和,就接着对罗剑说道:“据我所知,经常出现在菜市场的领导,省委哪边的不算,就咱们省政府这边,就至少应该有二到三位,这还是保守的估计,实际数字可能还要更多一些。”
听着周通的话语,罗剑明知道这是再给齐天翔台阶下,可还是笑着对周通说:“我知道你说的是哪几位了,这是人家的生活情趣,咱们也不好说三道四,可在咱们现在的几个人中,天翔同志还是唯一的翘楚,值得我们学习和效仿。”
“这倒是实话,齐省长在这方面作的实在到位,能利用点滴时间与妻子转街、采买,不但联络了夫妻感情,也间接调查了市场供应和价格变动情况,两全其美也是恰到好处,确实值得我们学习。”周通眼睛看着罗剑,可眼角却是在观察着齐天翔的面部表情变化,看到齐天翔平静的神情,就接着说道:“这不仅仅是长期保持的习惯,就连在河州任书记的时间,还专程陪同干姐姐秦姐市场里买菜做饭,解决她家的居住和卫生问题,而且还举一反三,启动了河州市危旧住宅小区和混居大杂院自有住房改造工程。此举不仅缓解了困难群体住房脏乱差的难题,体恤了民生疾苦,还间接支持了职工互助合作社的启动和壮大,使得下岗失业职工有活干,有收入,稳定了社会基础,也提高了党和政府为民办实事的形象,一箭三雕,不同凡响啊!”
“老周这是阳关三叠啊!句句都合辙押韵,实虚相衬,相辅相成啊!”齐天翔听着罗剑和周通的赞扬,不得不开口制止着:“我作的那点事情,都被你们几位看到了眼里,也不知困难群体满意不满意,你们倒是津津乐道,好像作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似的,值得这么高调肯定吗?”
“我看应该高调肯定,让更多的地市和基层单位领导效仿、学习,这对全省民生改善和政府职能转变,都不失为一件好事。”萧山平静了下来之后,也兴致勃勃地参与了进来,缓慢却是肯定地说:“老话说,君子不掩己之功,不痿人之过,这才是襟怀坦荡,肯定了成绩,也就明确了方向,寻踪觅迹也才有了目标,应该说不是坏事。”
萧山言辞灼灼的话语,使得齐天翔还真没有办法反驳,只好采用他的方法,端起酒杯掩饰着说:“边喝边聊吧!我看这时间也差不多了,咱们还是抓紧点时间,不然一会马万里过来,看到我们几位在把酒言欢,严肃的工作汇报就成了酒话了,传出去更成为奇闻一件了。”
齐天翔的玩笑似乎提醒了罗剑,抬腕看了一眼手表,略带不满地说:“都这个时间了,这个马万里怎么还没有过来?难不成还要我们等他个一半个小时吗?这也太不像话了。”
听着罗剑不满的指责,周通赶忙站起身来,笑着回应道:“不是没有来,而是来了不敢进来,几位省长废寝忘食地开会到这个时候,才开始吃点东西,他敢来打扰吗?不是都知道天威难测吗?惊了天子梦境都是死罪,何况是进食这样重要的活动呢?”
周通说着话,微笑着对齐天翔说:“毕竟目前的社会形态中,一沐三握发,一餐三吐脯的周公旦并不多,谁也不敢贸然尝试,万一遇到的不是周公旦,而是商纣王呢?你们几位省长慢慢吃,我到外面看看去,如果他已经到了,我就先接待着。”
齐天翔听着周通的话,环视着罗剑和萧山二人一眼,认真地对周通吩咐道:“如果到了,还是让他进来吧!这饭也吃得差不多了,还是先说事吧!”
第五百四十八章 倾心交谈(8)
得到了齐天翔的指示,周通扭身快步走了出去。不一会的功夫,小张和小刘等几个秘书就快步走了进来,手脚麻利地将茶几上的杯盘收拾了起来,并且刻意打开了窗户通风换气,然后才是快步把杯盘装到塑料袋了提了出去。
齐天翔与罗剑、萧山,以及刚进门的周通,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小张他们做完了这一切,并看着他们走出了办公室,才依旧坐回到各自的沙发上。等到小张再次进门的时候,他身后已经多了一个圆脸大耳的人,正是省国资委主任马万里。
“你架子够大的,还得周秘书长亲自去请你,难不成你的时间比我们几位都珍贵?”看到马万里进来,罗剑不由分说就是一通劈头盖脸的数落,“省国资委在前进街,离这里不过三公里左右的距离,不说坐车,走路半个多小时也过来了,你看看现在几点了,你打电话请示的时候是几点?有没有一点紧迫感?”
一进门就被罗剑一顿抢白,马万里的脸上立时红一块白一块的,瞬间僵立在了哪里,干张嘴说不出话来,只能是尴尬地笑着,一副无所适从的样子。
马万里的表情全被齐天翔扑捉到了眼里,对罗剑小骂大帮忙的用意了如指掌,就淡淡地笑着对马万里招招手,温和地开口说:“过来这边坐吧!”
望着马万里快步走过来,小心谨慎地欠着半个屁股坐到了沙发边缘,一脸的恭顺,又有些紧张局促的样子,齐天翔暗暗觉得好笑,也觉得马万里的表演有些夸张和做作了。
如果是放到基层,眼前是一位县市区的部门负责人,这样的场面和表现是可信的,也是可能的。毕竟层级差距很大,见到省领导的机会有限,紧张和局促在所难免,再加上单独汇报成败和领导的喜好,与仕途和前程紧密相连,没有顾虑和担心是不现实的,任何的表现都在情理之中。
可对于马万里这个层级的干部,贵为省国资委主任,本身就有着身份带来的倨傲或霸道,再加上国资口重要的权利把控,以及几十年官场侵淫的经验,见什么人说什么话,什么场合作出什么反应,是根本用不着考虑的,几乎是下意识就会作出判断。况且,在座的几位省领导,即使没有过多的接触,可见面紧张却是不必要的,局促到手足无措的程度,就更是做作的表演了。
所谓:戏法戏法,全在手法。入戏不入戏,全在演技。马万里表演的不错,这里跟个受气小媳妇般低眉顺眼,一副温良恭谦让的气度和涵养,出了这个门就瞬间变回了原形,甚至姬颐气使地淫威大发,就看是面对什么人,面对什么事了。也就是官大一级压死人的惯例,也是官员脸面多变的现实。
对于这样的表演,齐天翔已经是司空见惯了,习惯了也就无以为意了,甚至对罗剑的表现也是心知肚明。知道罗剑是在替马万里掩饰和开脱,也是在表明自己的立场,其实这些欲盖弥彰的帮忙,反而有些弄巧成拙,变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庇护了。
罗剑和马万里这对儿女亲家的关系,本身就是河海官场公开的秘密,马万里从省财政厅副厅长走马上任国资委主任,罗剑也做了不少幕后工作,这都不是什么秘密,利益共同体之间相互的动作,在现今官场,也是司空见惯,见怪不怪的事情。可这样的掩饰之下,倒透着几分虚伪和见不得光的诡异了。
齐天翔不说话,别人也不好开口,就这么任由马万里这么僵坐着,其实这也是无形权威的较量。短暂的凝滞之后,齐天翔觉得达到了目的,就没有过多的迟疑,看着马万里温和地问道:“晚饭吃了吗?”
“吃过了,简单吃了点。”齐天翔开口说话,顿时让马万里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赶忙欠起身满脸堆笑地回答着,随即谨慎地补充道:“看着齐省长和罗省长、萧省长为了国企改制中问题废寝忘食地操着心,就觉得心里不安。想着第一时间将委党组会议的决议向各位领导汇报一下,好让领导们放心,就冒昧提出了请求,打扰领导们休息了,非常抱歉!”
看到齐天翔微微含笑点着头,没有打断他说话的意思,马万里就礼貌地笑着看看罗剑和萧山,然后认真地对齐天翔接着说:“今天发生的群众集体反映情况的事件,完全是我们工作做的不细,遗留问题处理不及时,特别是对企业转制后出现的困难职工生活问题重视不够,造成了如此被动的局面。我感到非常痛心,也请求省政府给我严肃的处分。”
“由于我是年初机构调整才到国资委来的,对整个国资系统庞杂的运作体系,还处在一个认识和熟悉的过程。过多地对现有国企现代企业制度推行倾注了精力,对前几年国企改制,了解的不多,也没有进行认真细致的研究,没有做到前后兼顾,这很是不应该,也是不可原谅的。”马万里沉痛的语调继续做着解释性检讨,看着齐天翔平静的神情,偷眼看着罗剑面露不悦的表情,感觉到了自己话语的拖沓和啰嗦,就赶忙调整着思绪说:“下一步我一定注意全局和局部问题的兼顾,力争尽快理顺国资委的管理脉络,与省政府的整体工作同步,不拖后腿。”
齐天翔一直耐心地听着马万里的解释,没有打断,更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耐烦的神情,心里也很明白,只有让马万里把想说的套话说完,他心里才会舒服一些,也才能进入下一步的实质性汇报阶段。齐天翔就是要让马万里说完、说透,也要让罗剑和萧山耐心地陪着他听,这样既体现了自己的涵养,也展示自己把控场面的权威。
直到马万里把要说的话说完,终于告一段落之后,齐天翔才温和地望着他,慢条斯理地说:“现在不是解释和检讨的时候,省政府和我们几位,也没有要你作出解释的意思,既然你请求汇报一下委党组会议的决议,我们就专程等你过来汇报,还是就事论事吧!穿靴戴帽的客套话,就不要说了,这里没有外人,没必要说这些。”
“听到了吧,齐省长是务实的人,看行动不听好听话,喜欢实实在在的解决问题和矛盾,不喜欢大话空话这一套。”罗剑适时地接过齐天翔的话,既捧着齐天翔,又提醒着马万里说:“时间不早了,车轱辘话就不要说了,还是捡重要的说吧!”
罗剑的话语定下了基调,也给马万里吃了一颗定心丸,作为分管领导,又有提携之恩,再加上还有那么一层亲戚关系,罗剑在马万里面前是有着绝对权威的,也是可以霸道地驱使他行动的,甚至可以达到影响他思维和行为的程度。
罗剑的指责和不满的神情,看上去冷峻和不留情面,可却是在传递一种明确的暗示,那就是告诉马万里,齐天翔的态度并没有什么变化,今天的行动也不针对马万里个人,让他不用过分担心,板子不会打在他的屁股上。
其实对于相熟的人之间,一个眼神,一句看似无关紧要的话,传递的信息量和意图,都是巨大的,也是外人所难以感知的,而这一个眼神或一句话,可以起到的作用和效果,却是关键时候的点睛,有着不可言表的传神之妙。
马万里当然知道罗剑的用意,也就是得益于他的存在和提示,才有了今晚的突击汇报,而且也清楚,正是有了罗剑的存在,这样的汇报才能得以成行,也能够发挥应有的效果。
下午的见面会是周通电话通知马万里的,只是简单介绍了情况,并没有说过多的内情,由于与周通没有什么私交,也知道问不出什么来。与罗剑电话联系也是处在转移至秘书台状态,想着能在他哪里蹬蹬底也难以如愿,还是罗剑的秘书小刘回了电话,告诉他罗省长与萧副省长在一起,准备参加齐省长主持召开的一个见面会。据说是河州纺织服装集团原有职工到省政府门前反映情况,是齐省长亲自接待的,现在就是要解决这个问题,再细的情况小刘也不知道了。
正是有了小刘的提示,马万里让人通知河州纺织服装集团的桑满新到会,想着让他挡一挡,可齐天翔却根本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而且话语中也满是讥讽。尽管没有对马万里说什么难听的话,可显然对他还是不很满意,因此回去就赶忙召开了委党组会,并且会议一结束,就联系小刘,得知罗剑与齐省长在一起,就想着能借机向齐天翔做汇报,由罗剑从中圆寰,不至于让齐天翔数落,给这位新晋省长一个不好的印象。
马万里清楚,有罗剑存在的场合,汇报的效果,要比先给罗剑汇报,然后再给齐省长汇报好得多,正是有这种考虑,马万里才贸然给小张秘书打电话,请求齐省长给予见面汇报的机会。
现在看来,初期的目的是达到了。
第五百四十九章 倾心交谈(9)
“下午的见面会一结束,我就赶回委里,召开了委党组全体会议。”马万里未敢迟疑,谦恭地望着齐天翔,认真地说:“我的考虑是这样的,因为牵扯到民生问题,又是国企改制遗留问题造成的矛盾,就应该由党组会议进行专题研究,以民生改善的角度通盘考虑社会稳定和化解矛盾的途径。”
马万里说着话,注意看着齐天翔的反应,可从齐天翔平静的脸上,根本看不出任何变化,更难以揣测齐天翔内心的看法,但在齐天翔看似平和的眼神中,马万里清楚,自己的这些说辞,根本就瞒不过齐天翔的眼睛。就不再作任何的努力,坦率而诚恳地接着说:“党组会针对河州纺织服装集团存在的改制权属不清,国有资产流失,以及处置资产没有顾及职工权益的问题,决定重启调查程序,由省国资委,会同驻委纪检组,对河州纺织服装集团的改制方案和操作流程进行一次全面的清查。”
“清查分为两步,既查事,也查人,对于当初参与企业改制的人员进行再次调查梳理,对运作过程仔细筛查,决不能让国家和集体吃亏,更不能让职工权益遭到侵害。”马万里神情变得严肃起来,话语也变得坚定,声音清晰洪亮地说:“内查的同时,组织由纪检、资产、财务、审计等部门组成的工作组,进驻云华集团内部,进行改制之前和之后的财务审计工作,对发现的问题,坚决予以纠正和处理,涉及到法律的,及时移送司法机关处理。”
马万里说着,看到齐天翔眉头凝聚在了一起,就似乎想起了什么般赶忙补充道:“对于下午提到的归属于企业和职工的二亿七千万封存资金,采取立即解封并移交第三方监管的方式,等待与企业职工代表详细磋商后,再进行处置。”
马万里说完了这些,不再接着往下说了,而是专注地看着齐天翔,等着齐天翔发问,好继续根据齐天翔的问话,决定汇报的方式。
“这样的安排很好,是需要对河州纺织服装集团的改制进行一下梳理了,这不是揭短或算旧账,而是给全体企业职工,也是社会一个交代。”齐天翔似乎看穿了马万里的心事,神情渐渐严肃起来,接着对马万里说道:“对于这件事情的尺度把握,以及其他国企的改制过程中存在的问题,刚才与罗剑同志、萧山同志进行了交流和沟通,确定了一个原则,就是不否定过往的作法,不打击参与改制工作的同志们的积极性,不搞株连,特别是不能借此搞帮派体系和圈子文化那一套。”
齐天翔说着话,环视着罗剑和萧山、周通,交换着眼神,随即对马万里接着说:“对事更要对人,这本身不错,纪检监察部门参与改制过程的筛查,并没有什么不妥,可分寸和火候需要掌握,不能不温不火,更不能搞得鸡飞狗跳的。”
“齐省长的指示精神你听明白了吗?这不是好大喜功的事情,更不能成为你在国资委扬名立威的机会。这是原则,不能随意妄为。”罗剑听着齐天翔的话,明白他的担心,就接过话来严厉地对马万里说:“要有全局意识,更要考虑到全省经济和社会稳定大局,这考验着你们的政治敏感和觉悟,也验证的你和国资委一帮人的履职能力。”
罗剑毫不留情地对马万里说着,没有丝毫的犹豫和停顿,看来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但这次事件的始作俑者,哪个什么桑总,却绝对不能轻易放过。要集中一件事情的处理,杀一儆百,让那些把国家利益和职工冷暖不当回事,中饱私囊的人付出代价。这样才能维护国家法律法规的威严,平息职工的怨气,并给老百姓一个交代。”
罗剑说着话,盯着马万里严肃地问道:“哪个什么桑总,我看着你们是出双入对的,到底私下里是什么关系?瓜田李下,你要自避嫌疑,别惹火烧身。”
“哪能啊!我也是受党哪个教育培养多年,这个利害关系我还能不明白吗?”马万里在罗剑严厉的目光和言辞下,紧张的脸色有些发白,赶忙辩解道:“我与桑满新并没有私交,以前也不认识,更不存在什么交集。何况河州纺织服装集团改制为云华集团后,已经成为民营企业,已经不在国资委监管范围之内,至于他的国企负责人身份,也属于工信厅管理了。”
也许是觉得解释的力度不够,马万里又接着对罗剑说:“这次让他过来,也还是因为会议要求做出必要的解释,他是企业原来的负责人,改制过程和方案实施,都是他亲自参与的,应该能说明白很多问题,这才把他叫了过来,会议结束就让他回去了,并且告诉他随时等候处理意见。”
“就这么让他回去了吗?企业欠缴的养老金,还有职工买断补偿,没有一个初步的结论,就不再追究了吗?”看着马万里严丝合缝的辩解,尤其是罗剑面露满意的神色,萧山清楚罗剑就是要让马万里难堪和辩解,从而将事情处理和责任追究撇开,以洗脱马万里的嫌疑,可却不愿就这么轻易了事,而是忿忿不平地说道:“把一个好好的国有大型企业集团,短短几年间就给改制没有了,成为自己家的产业,一万七千多名职工下岗失业,这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吗?”
萧山有些激动了,也许是事情本身带来的激愤,还有着酒精带来的激动,眼神严肃地看着马万里,又看看罗剑和周通,随即才缓和了神情对齐天翔说:“作为一个受国家委托管理国有企业的负责人,经营管理不善,致使企业经济效益下滑,最终走到破产倒闭的境地,这就是重大失误,是要受到党纪政纪处分的,起码渎职责任是逃不掉的。可现在国有企业负责人摇身一变成为了民营企业家,这就不仅仅是违背国家干部不准经商办企业的规定,而是严重的侵吞国有资产犯罪了。”
萧山看着齐天翔沉默不语的神情,以及罗剑渐渐阴沉的脸色,没有任何的停顿,接着说道:“再加上还有的拖欠职工养老金,恶意转移国有资产,以及变相抵扣职工补偿金的事情,哪一件都够得上严肃处理的程度了,可现在却没有受到任何的处理,这很不正常。”
萧山说着话,看到罗剑想打断他的话,就抬起手来示意罗剑不要插话,而是认真地看着齐天翔说:“这件事情在此之前我并不是很知情,也没有予以关注,这是我工作中的严重失误,我诚恳地检讨,并请求省委、省政府给我处分,以弥补我的过错,但这件事情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这是我的请求。”
看到萧山激动的神情,罗剑好容易等到他讲完,才强压住心中的不快,大度地呵呵笑着抢过话头,对齐天翔说:“老萧有些激动了,可他的观点和认识我完全赞同,同时也让我很感到惭愧,比着老萧的觉悟和坦诚,我的态度有些冷漠了,在事情的认识上还是有差距的。”
罗剑先发制人的表态,使得齐天翔没有一时没有办法回应,就微微笑着看着罗剑,知道他还有后话,就索性一并听下去。
“其实在我的心目中,对于这些胆大妄为,置党纪国法而不顾,侵吞国有资产,侵害企业和职工权益的人,也是满腔愤怒和愤恨的,也恨不得重拳予以打击,让他们付出沉痛的代价。”罗剑看着齐天翔微笑不语的神情,就转而对萧山说:“我刚才就说到了,要从桑满新入手,杀一儆百,这样的态度是明确的,至于从那一件事情切入,需要等待国资委的调查结果,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看到萧山脸上的神色逐渐平和了下来,罗剑接着对齐天翔认真地说道:“不管是劳资问题,还是国有资产流失问题,或者是当初约定的承包经营问题,以及刚才老萧提到的管理不善,失职渎职问题,我认为都应该立即着手进行调查,尽快拿出结果,给职工们一个交代,也有利于平息职工的怨气,有助于事情的解决。”
齐天翔微微地点点头,可却没有顺着罗剑的话意往下走,而是转过头去望着萧山,慢慢地说:“欲速则不达啊!我个人认为还是由国资委调查之后,进行处理的好!时间可能延后一些,更有利于全局工作的把握。”
这样说着,齐天翔环视了办公室的几位,依旧语速缓慢地说:“倾听百姓呼声,及时解决群众反映的问题,这本身并没有错,可也还是要按照程序和步骤来做,不能群众一来反映情况就大张旗鼓地予以高调解决,这不利于后续工作的开展,更不利于信访部门的整体工作,弄得不好还会产生新的矛盾,或者是更多的**,反而对社会稳定产生不利的影响。”
第五百五十章 倾心交谈(10)
“齐省长思虑的很深,也很全面,这确实是一个值得重视的问题。”周通觉得这个时候,是需要自己发声,对齐天翔的意图予以支持了,就没有等罗剑做出回应,紧接着齐天翔的话语说道:“不能是群众一集中来省政府反映情况,就能得到省长们的接见,并迅速得到解决,这看上去很有宣传效果,可传导效应也不能不考虑。”
由于是贸然接话,周通有意停顿了一下,谨慎地环视着办公室里的几位,观察着对自己话语的反应,随即才笑着说道:“就今天这件事情之后,明天可能不会有太大的反应,可保不齐后天之后,就会有更多的企业职工和群众,会来省政府反映情况,这会加大信访的压力。如果没有多种预案应对,短期内是会出现一些混乱的。”
“老周的考虑不多余,这些后续的反响势必会产生一定的冲击,也会带来一些混乱,这是在所难免的。”听着周通忧虑的话语,齐天翔微微笑着看着罗剑和萧山说:“这样的问题我也一直在想,面对群众反映的问题,及时全面地予以解决,是我们每一个政府部门和干部,必须做到的事情。这不但是我们党思想政治工作的基本要求,也是我们各级政府密切联系群众的最佳途径,发现问题,解决问题,始终的我们为人民服务的基本要求。可现在这却成了考验智慧和大局观的实际问题了。”
看着众人关注着自己的眼神,齐天翔略带苦涩地笑着,继续说道:“面对群众反映的问题,高度重视,解决的快速,会带来一些后续稳定的问题。不尽快解决,群众诉求得不到及时解决,又会带来积怨和不满情绪,进而对稳定产生影响,还是需要在机制和运作方面寻找突破啊!不能总是这么被动下去。”
“天翔同志所言极是啊!很多问题和矛盾都是积欠下来的,也是前些年经济工作方式方法造成的,不能一概地否定,可彻底解决也牵扯到很多棘手的问题,首先是方式,下来就是方法了。”罗剑重重地点着头肯定着齐天翔的说法,也是无奈地笑着说:“提高接待规格,势必会带来一些部门和单位的恐慌,好像省政府要启动问责机制,要算旧账清理队伍似的。按部就班维持原状,对积压问题的解决根本无补,还是踢皮球拖延,而群众会把对以前负责人的怨气,转移到我们这届省政府头上,指责我们不作为,或者没有担当。”
罗剑似乎是一筹莫展地望着齐天翔说:“可谁又知道我们的为难和无奈呢?我们想认真解决问题,想给老百姓一个明明白白的答案,可却不能一切都不管不顾吧!”
“天翔同志和罗剑同志的顾虑都不为过,而且下来肯定是会出现老周说到的情况,可这些还就是要信访的同志们出面处理,总不能搞公安政法系统的大接访吧!”萧山看到话题转到了信访接待的问题上,就不失时机地说道:“公安大接访可以实施,并取得满意的效果,就在于公安系统的问题比较单纯,基本界定在社会治安和案件处理,最多再有一些干警问题,可省政府面对的却是各种各样的问题,而且分管领域各不相同,接访只能是象征性地走过场,没有实质性的效果,还不如不搞。”
“大接访不现实,也面临着很多现实操作的问题,而且也有着衔接和交流的问题。”齐天翔温煦的目光望着萧山,略带赞许地说:“可这也不失为一种思路,大接访不现实,今天咱们的接待和见面形式也不尽合理,那么是不是可以尝试着把信访工作常态化,信访办不能只是传声筒的作用,应该还有更大的作为。”
齐天翔环视着几位,微微笑着说:“可以借鉴纪委驻在机构模式,赋予信访办问责权利,将信访工作贯穿于各单位日常工作之中,就像行政服务中心一样,各窗口都有专门机构和工作人员现场办公,办事的群众可以按照需求,到不同的窗口办理业务。就像银行一样,不管是存款,还是取款,或者是办卡,只要排队等待办理就是了。所有群众反映的问题,提交之后若干个工作日,必须有结果,否则就启动问责机制。这样是不是就会使群众反映问题‘门难进、话难听、脸难看、事难办’的问题缓解一些。”
看到几位神情都变得轻松,齐天翔笑着接着补充道:“不过这都是后话,现阶段需要解决的,还是信访量急剧攀升的问题,我觉得多一个分流渠道,还是必要的。可以要求省报和电视台,从明天开始,派出一些记者,在信访办和省政府门前现场采访,把信访过程中一些久拖不决和棘手的问题,及时转接过来,形成材料上报。这样发挥新闻单位和信访办共同的作用,相信会使信访量激增的情况缓解一些。”
“这个办法好,既预防了可能的信访激增,又拓宽了群众的诉求渠道,还间接缓解了群众对政府部门办事效率的不满,可谓一举双得。”周通兴奋地拍着手赞叹着,看着齐天翔笑着说:“我一会就电话通知报社和电视台,让他们从明天开始,选派记者到信访办值守,并建立信息和材料转报机制。”
“秘书长就是秘书长,反应机敏,配合协调及时到位,看来咱们还真是缺不了老周这位大管家啊!”罗剑看到齐天翔含笑赞许的眼神,就知道周通的马屁拍到了点子上了,就有些妒忌地奚落着周通,可还是没有忘记自己常务副省长的身份,严肃地对周通说:“要求报社和电视台,一定要从讲政治的高度,理解并执行省政府的这项工作,选派的记者一定要政治可靠,思想端正,有热情和经验完成这项艰巨的工作。对于那些有想法,或者所谓思想的先知先觉者,能力再高,本身再大,也不能参与这件工作。”
看到罗剑表态了,而且态度很坚决,萧山也不甘示弱地接过话来,对周通吩咐道:“罗省长的建议很有必要,记者选派一定要遵循政治第一的原则,要与省政府的要求和目标保持一致,要清楚参与这项工作是为政府分忧,为困难群体解难的政治任务,不是发现问题和矛盾,进而诋毁省政府决策和工作成绩的新闻曝光。”
萧山很清楚,此刻的表态,不仅仅是呼应罗剑的建议,也是对齐天翔主意的赞许,某种意义上也是一种亲近的表示,就接着自己的话意对齐天翔说:“可以按照你刚才的想法,从一些厅局委抽调部分主管信访接待的干部,临时到信访办协助接访,先一步对接,做好问题和矛盾化解的先期工作。”
“萧省长的这个办法好,很有前瞻性。”一直静静地听着几位讲话的马万里,不失时机地接过萧山的话,满脸笑容地对齐天翔说:“我马上回去安排,让国资委和国有资产管理局主管信访接待的领导,明天上午就带队到信访办协助接访,第一时间介入问题和矛盾化解之中,变被动为主动,力争最大限度地把改制遗留的问题尽快解决。”
看着马万里信誓旦旦的表态,齐天翔微微笑着环视着众人,满意地说:“有问题不怕,没有问题才可怕。如果老百姓有了困难和要求,不到政府来寻求帮助,那才是最可怕的事情,也就说明我们的这个人民政府为民办事的作用没有了,也就没有存在下去的必要了。”
“我这决不是危言耸听,但凡还有信任,还值得信赖,老百姓最先想到的还是政府,还是组织,这是鱼水关系的基础。”齐天翔神情严肃地望着众位,语重心长地说:“有了问题和矛盾,大家齐心协力想办法,共同努力去解决,这就是最好的工作状态,也是应该有的状态。今天晚上的交谈让我看到了这份宝贵的信任和坦诚,这让我很高兴,也对今后的工作充满了信心。”
也许是感觉到自己的表白有些直白,齐天翔不再接着往下说了,而是充满信任和欣喜地看着办公室里的各位,用眼神传递着他的心情,然后才是看着马万里温和地说:“这些具体的工作,明天上午可以一一去落实,现在还是请你接着往下说,你们委党组会议的决定吧!”
看着齐天翔把话题又引回到了委党组会的决议,马万里知道,对于后期的信访接待,齐天翔并不是很担心,他现在关注的还是国有企业改制中遗留的问题,以及国资委准备采取的措施。
作为一个新晋省长,他的注意力还是在未来的国企发展和振兴上,这才是他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马万里觉得自己揣测到了齐天翔的内心想法,就很有信心地作出应对来。”
想到这里,马万里立即变得严肃起来,不由调整了一下坐姿,直起腰板认真地望着齐天翔说:“我们认为,现阶段解决问题和矛盾是一个方面,但最主要的还是在发现问题和矛盾的苗头,防患于未然。”
第五百五十一章 倾心交谈(11)
马万里说着话,敏锐地观察到齐天翔的眼神专注了起来,心中暗暗得意自己的话说到了齐天翔心里,就继续说着:“我们决定,委党组成员进行分工,由我带队,会同财务、监察、人力资源等部门的同志,对全省省属国有企业和代管的中资企业,进行一个全面的走访和调研。通过调研,认真了解企业生产经营过程中存在的问题,以及实施现代企业制度的落实情况,尤其是企业领导人履职能力和政治素质方面的表现,全方位进行考察。对于假公济私,以权代法和侵害职工权益的行为,进行及时的纠正,不能等到出了问题再来解决,给工作造成被动。”
“这才是省政府组成部门应该有的工作思路,这才是积极的工作态度。”齐天翔赞许地望着马万里,肯定着他的想法,随即望着罗剑和萧山,满意地说:“所谓天阴早备伞,寒日多穿衣。不能等到出了问题再来解决,要有防患于未然的意识和行为,再好的危机解决能力,也不如事前防范,不出问题的好。如果省政府的所有部门和单位,都有这么一种工作态度和意识,还有什么工作做不好,还有什么矛盾和问题不能解决?”
齐天翔并不刻意掩饰自己满意的心情,眼睛看着马万里,温和地说:“国资委存在的基础,就是国有企业的发展壮大,是国有资产的保值增值。正是由于有了众多国企的存在,才有了国资委的存在,你们是国有经济发展的风向标,更是代行省政府对企业职工进行管理,体现党和政府对企业职工权益实施保护,把党和政府的温暖送到职工心中。没有国有企业的存在,你们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齐天翔宽厚地笑着,接着对马万里说着:“这样说不是否定企业党委的存在,更不是忽视企业文化建设和现代企业制度建设的传统优势,而是更具体地体现管理机构组织的力量,让职工有归属感和安全感,这应该是国资委工作的重心和意义所在,需要认真研究并改变思路,顺应经济和社会发展的需要。”
“齐省长的指示很重要,我们一定认真领会并贯彻实施。”马万里看到齐天翔难掩兴奋的神情,就信誓旦旦地表态道:“请齐省长放心,我们一定把协助企业搞好生产经营,规范好企业的经营行为,做好监督和指导工作,作为我们的任务来完成。认真履行好政府出资人的职责,推动企业健康有序发展。”
“有这样的态度就好,关键不在于怎么说,还是要看你们怎么做。”罗剑从齐天翔的表情和话语中,感觉出来齐天翔的心情,就适时接过马万里的话,严肃地对马万里说:“履行政府出资人的监管职能,就不能只是停留在表面文章上,协助企业做好主业,做大做强是你们的本职工作,这需要你们认真加强调研管理,既要当好婆婆,也要有当小媳妇的心理准备,把握好企业发展的脉搏,不如此到头来还是会被企业蒙蔽。”
罗剑对马万里严肃地吩咐着,随即转过脸来望着齐天翔,感慨地说:“国有企业专注主业,做大做强主业,把稳定社会,增加就业,作为与贡献利税同样重要的大事。这是你反复强调的事情,也应该成为国资委重要的工作内容,不但要做好监督,更要做好引导管理工作,不能任由企业过分无序发展。”
“老罗的说法很好,国有企业发展应该有个规划,应该有序,不能成为唯利是图的资本家,这不是我们发展和壮大国有企业的宗旨。”萧山接过了罗剑的话,点着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才是满怀忧虑地对齐天翔说:“说来可能不太合适,计划经济时期建立起来的国有和集体工业体系,是根据国家经济发展战略,以适应国家建设发展需要,满足人民群众生活为基础布局的,具有很强的适应性和调整完善作用。尽管有着统管过死的不足,但却是国民体系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为稳定社会形态,服务和满足百姓生活,发挥了及其重要的作用,而且政府调控经济的职能,也最大限度地得到了发挥。这才是我们这个社会主义国家应该有的社会形态和政治生态吧!以公有制为基础,多种经济成分协调发展的经济体系。可现阶段的发展,体现出这个特点了吗?”
萧山看到齐天翔微微笑着,满脸赞许地看着自己,就不由接着说道:“改革开放发展经济的初衷,是解放生产力,是多种经济成分互补,满足人民生活和社会进步。可经过多年的发展,尤其是国退民进战略实施以来,国有集体经济大范围退出竞争性市场,很多行业和领域,逐步演变为民营私营经济独大的格局。这应该是好事,可以更大程度地满足社会需求和自我调节市场,但我们的发展却并不如希望的哪样,马克思在《资本论》中剖析的资本利益的最大化,资本家逐利的特点,并没有随着社会的进步和发展有任何的改观,反而更加的变本加厉,企业急功近利和短视,使得社会诚信缺失、道德失范、秩序失控,安全问题频频亮起红灯,社会和群众都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这不能说是一件正常的事情,也不是发展中必须有的过程。”
“这些问题说起了多了,只是简单地看一下民营、私营企业的发展,不难看出企业经营中的急功近利和短视行为,经营就是为了挣钱,挣快钱,又有几个企业有长远的发展规划。好一点的就是包装上市,上市就是为了圈钱,圈钱就是为了扩张,就是为了跨界,现在基本上都跑到股市和房地产领域了,谁在为国家考虑,谁在为民生和社会考虑?指望资本家血管里流淌着道德的血液,不是幼稚,就是异想天开。”萧山有些激动了,只得停顿了一下,缓和了情绪之后,才接着对齐天翔说:“民营和私营企业我们政府管不了,也不能硬性规定,这样只能挫伤企业家的积极性,可国有企业我们却不能不管。这又回到了突出主业这个话题上了,发挥主渠道作用就不能不考虑社会和民生,就不能不为政府分忧解难,这也是我们需要着力的问题啊!”
“这些问题天翔同志早就有危机意识,而且曾经做出过努力。”罗剑等到萧山说完,就接过话来,望着萧山说:“还在天翔同志做省纪委书记的时候,就在处理河州重机集团贪腐事件时,做出过这方面的努力,这我们都是清楚的。”
看到齐天翔略显谦虚地伸手要打断自己的话,罗剑也是抬起手来摆了摆,继续说道:“河州重机集团前些年什么样,咱们在座的各位都清楚,可以说是一个超大型航母都不为过。除了集团核心的五大集团之外,光集团级别的二级企业就有三十多家,全资子公司一百多家,控股企业上千家,关联企业几千家,产业链企业就更是数不胜数了,可以说全国各地都有河州重机集团的足迹。产业涉及重型机械制造、装备制造、汽车生产、钢铁、水泥、建材、运输、物流、房地产、商业和服务业、娱乐业,几乎所有的行业都有涉足,门类齐全到无所不包的地步,可这样的巨无霸企业却是大而不强,甚至千疮百孔。盲目的投资,无序地经营,以至于险些陷入财务危机之中而难以自拔,如果不是天翔同志力挽狂澜,运用自己的专业知识和智慧,成功化解了一场显而易见的危机的话,现在的河州重机集团什么样,还真是难以预料啊!”
“好了,好了,你就不要给我脸上贴金了,我又作了什么工作了?还不是顺势引导吗!”齐天翔笑着挥挥手,打断了罗剑的讲述,环视了众人的表情,随即望着马万里说道:“说到河州重机集团,我到需要给你们一个提醒,全省类似国有企业不少,很多企业都存在主业不清晰,摊子铺的过大的问题,不但消耗着巨大的资金,而且也削减着企业应纳的利税,甚至有着变相的资本流失和利益输送问题。这需要国资委予以重视,并且进行认真地调研,同时也要尊重企业的管理和经营权利,要有的放矢,不能过多干涉影响企业经营。”
齐天翔说着,似乎还有些言尤未尽,就接着对马万里说道:“而且还有注意工作的方式方法,咱们现在的这些国企老总们,很多人已经忘了自己的是怎么来的,也没有想好未来会怎么样,动不动就以现代企业制度来搪塞,而且由于缺少的党委和组织的监督制约,不但自诩劳苦功高,而且还有着政府救世主的心态,一个不小心就尥蹶子,可是难以对付的很呢!”
第五百五十二章 倾心交谈(12)
“狗屁,那是太给他们面子,把他们给惯成这样了。”罗剑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引发了一阵轻笑,就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接着严肃地说:“几百万,甚至千万年薪拿着,超标准小别墅住在,豪华小车坐着,每天里不是楼堂馆所,就是天南海北地飞着。不是这个论坛,就是哪个盛典,比明星们都忙,荣誉更是铺天盖地的。可这些都是拿着企业的钱堆出来的,拿着国家利益换回来的。几年国企老总坐下来,世界各地走个遍,山珍海味吃个厌,家底殷实全实现,红顶商人人人羡,这就是现在社会上对国企干部的评价,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罗剑说开了头,就索性自顾自地说:“这还不包括情人小蜜一大串呢?更有甚者,拿着企业的钱交接权贵,搞利益输送,培植自己的关系圈和权利网。这都是几乎公开的秘密了,所以说对于这些老总们,就不要给他们过多的客气,没有事情那是应该的,有问题和不听招呼的,一律调整和撤换,这应该成为一个管理原则。”
“说起国企的管理和弊端,老罗这是义愤填膺啊!”齐天翔呵呵地笑出声来,知道罗剑的激愤是有原因的,以前刚到省政府任职副省长时,河州市一个政绩工程需要擦屁股,开口向省里的一个企业要钱补窟窿,全没想到人家抱了更粗的大腿,没有给他这个面子,所以说一提起国企老总们,罗剑就气不打一处来。笑过之后,齐天翔正色地对罗剑说道:“还是要依法依规办事,大规矩立好,就不怕他们不循规蹈矩地干事创业。”
齐天翔说着话,依旧是望着马万里说道:“这些具体的定规立钜工作,还要你们国资委通过调研和论证之后提出,现阶段就依据省政府振兴工业纲要的要求,抓好落实工作。明年国有企业要有一个整体发力,现在就要把基础打好,把企业的问题分类摸清,这件事情工作量不小,责任也很重大,一定要高度重视起来。”
“我记下了,一定做好落实工作,把工作做实做细。”马万里挺直了腰板,认真地看着齐天翔朗声说:“对于齐省长、罗省长的指示精神,我们下一步一定认真学习领会,在筛查问题企业,处理遗留问题的同时,做好全省国有企业调研和摸排工作,在敦促企业做大做强主业的基础上,协助企业做好内部管理,特别是企业思想政治工作,发挥国有企业传统的优良作风,成为职工和社会可以依赖的坚强堡垒,成为省政府可以依仗和指挥的力量。”
齐天翔听着马万里信誓旦旦地表态,满意地点点头,赞许地夸奖着他说:“你能这么讲,说明你的思路还是清晰的,也是值得省政府和我信任的,具体工作要多向罗省长请示汇报,在罗省长的指挥和协调下,力争尽快把筛查和调研工作做好,为下一步工业经济振兴打好基础。”
齐天翔说着话,微笑地看着马万里捣蒜般连连点头,就转过脸去看着罗剑说:“以国资委的调查为契机,下一步联合工信厅、住建厅、安监、食药监,必要时还可以协调发改委、工商质检、统计、审计等部门,对全省企业生产状况做一次全面的普查,拿出一些时间和精力来,做一些宏观经济研究,向省委和省人大、政协作出一个详细地提案来,形成一个总体的经济指导方案。”
罗剑微微点点头,脸上是心悦诚服地笑着,可心里却是在暗暗叫苦,作为主管经济运行的常务副省长,这些事情无疑将会落在他的头上。尽管具体工作会有相关部门去做,可协调、规划,以至于重点区域的调研,都需要他来把关和指导,而且看齐天翔的意思,时间要求还很紧,相信工作量和难度,都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工作量大不怕,有些难度也没有关系,作为多年的副省长,即使没有这些事情,每年的临时性工作也不少,这倒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情,而且从齐天翔的态度来看,做好这些事情对自己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齐天翔上任以来近一年的时间,都是在蛰伏,也是在观察和适应,很少看到他有什么大动作。虽然也搞了个工业振兴纲要,机构改革和精简工作,也在紧锣密鼓地做着铺垫,可真正的大动作还真没有,而今选择这件事作为突破口,可见他的思谋和重心,也是经过长期斟酌和计划的。
作为全国都不多的学者型年轻省长,齐天翔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也有着年龄和时间的优势,而且从多方面的消息和迹象,也不难揣测出高层对他的期望,就是给他足够的时间和信任,让他做出改变和必要的调整尝试。这是他不急于改弦更张的原因,可却不等于他没有想法,半年多的稳定之后,经过了充分的准备,现在他是要发力了。
不得不佩服齐天翔的智谋,或者说是他身后高人的智慧,还是从经济入手,而且是国有企业的再次振兴,可见齐天翔也不敢置全省经济和社会发展于不顾,盲目地去关注民生,这些盘算都是环环相扣的,而且时间和火候拿捏的恰到好处。临近年底推出一些着眼于明年的方案,再加上可能还要启动的机构改革,就为明年的工作谋划了一个大局,而明年的省人代会,履行完正式任命的过场之后,他就要率领河海这艘大船正式了。
可对于罗剑来说,这样的计划却使他叫苦不迭,不说方案的衔接和工作的延续,就针对目前的工作来言,齐天翔对他的仰仗会越来越多,而且还可能会更多地让他承担一些总览全局的工作。这要说是件好事,能够得到齐天翔的信赖,对于罗剑来说会很有成就感,可仰仗的过多,也会产生依靠,或者说的交付,这就牢牢地把罗剑拴在了这条大船上了,这也是罗剑内心深处说不情愿的。
年初省两会罗剑有了新的职务---常务副省长之后,就在谋划着再走一步的打算。虽然按照官场惯例,常务已经等同于上挂一级职务了,可等同于毕竟还不是正省,只是享受这个级别而已,罗剑不需要等同于,而是实际的职务和权力。
审视过河海省的权力格局之后,罗剑能有的希望就是离开河海省,到其他省份任职省长,或者省委副书记,这样就能够顺利地履新了,这也是中央对省部级干部职务调整的通行作法。河海省刚刚调整了省政府领导班子,短期内调整的可能性不是没有,可从齐天翔的年龄、教育背景,以及资历和履职经历来看,年轻是齐天翔最大的短板,可中央既然力排众议,将他放到省长这个位置上,也是经过反复权衡和深思熟虑的,也是会给他时间来成长的,希望他代理之后被免职,是不现实的。
这点在年初的省两会上,就可以看的清清楚楚,齐天翔因为河百大火引咎请辞,不但在省委这个层面就没有通过,中央更是明确打了回票,坚持原有的安排。可见对于齐天翔这个人和这个职务,中央和省委意见是一致的,始终坚定不移,而且来自省委林东生的力挺,不能说不是一个重要的因素。
齐天翔刚刚坐稳省长的职位,短期内是不会有什么变化,下一步接替林东生的职务,走进省委也是明确的路径,没有什么特殊的变故,这些是顺理成章的。只有等齐天翔入主省委之后,省长的职位才会再次空缺,可这样也要有二到三年的时间,到那时罗剑的优势也就不存在了。
所以罗剑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尽快离开河海省,到其他省份任职,这是唯一的选择。这点罗剑很清楚,他是从基层一步步走到如今这个位置的,不是专业干部,也没有突出业务领域,上调北京到部委任职几乎没有可能,只能是跨地域流动,而且时间还要尽可能的短,否则一切都将成为泡影。
可经过这大半年的不断运作和努力,上上下下倒是花了不少精力,但效果却不尽如人意,跨省履新难度很大,而且短期内也不可行,这让罗剑有些沮丧。有明确的消息传出,还是有可能出任省委副书记,这倒是一个不错的消息。
省委副书记与常委副省长相比,尽管职务相当,可通常的惯例也可以看出,省委副书记更接近权力顶尖,也最有可能跨地域任职,能够坐到省委专职副书记的位子,一个是年龄所限临近退休,一个就是等待时机,而罗剑显然是属于后者。
尽管是刚才北京得到的消息,可对于罗剑来说,却需要为即将到来的任命作必要的准备,首先就是搞好与齐天翔的关系,使得下一步的考察能得到省政府,特别是省长的好评,即使是必要的过场,也不能排除阴沟里翻船的可能。
可现在,齐天翔仰仗他理顺经济运行体系,特别是企业关系,这个重要的节点,齐天翔会不会出于私心,强留他继续呆在现在的位置上,罗剑还真是没有把握。
第五百五十三章 倾心交谈(13)
“我完全同意天翔同志的意见,实体经济发展和工业振兴,特别是起着重要支撑作用的国有企业发挥作用,对全省经济社会发展的推动作用,是不可低估的。”罗剑尽管暗暗叫苦,可当着齐天翔和萧山的面,却不能流露出半点,而是瞬间就满怀热情地回应着齐天翔的提议道:“近几年我们省政府的经济指导方针,过分倾向与金融创新和资本扩张上面,这没有什么不对,可也助长了企业过分重视规模和效益,而忽视研发和后续产能开发的积极性,甚至在某种意义上对实体经济发展产生了打压作用。这些看上去数字很不错,可后续潜能却明显不足,把注意力转向实体经济,这才是可持续发展,也是真正抓住了发展的‘牛鼻子’,很有必要。”
罗剑说着话,微微笑着望着齐天翔说:“作为新一届省政府班子成员,我无条件服从省政府的决定,也愿意为全省经济转型发展,作出自己不懈的努力。尽管这些工作做起来并不是很容易,短时期形成完整全面的方案,也有很大难度,但为了明年全省经济健康发展,我有责无旁贷的责任。”
看到萧山不动声色地望着自己,罗剑知道他心里的想法,那就是疑惑和怀疑,而且清楚这些想法他会有,齐天翔和周通同样会有,并且丝毫不比萧山差。作为常务副省长,这样的口气和姿态回应齐天翔的提议,难免有趋炎附势之嫌,而且其动机也是值得思忖和推敲的,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过多的解释反而有狗尾续貂之意,透着欲盖弥彰了。
可必要的回寰和敷衍还是需要的,这点智谋罗剑完全具备,而且还深谙此道,因此索性望着萧山笑着说:“我这样的表态似乎来的急切了一些,这也是现今的形势所迫。今年剩下的时间不多了,经济状况不是特别的理想,这些也不必隐瞒,因此不急切一点不行啊,毕竟没有效果,再没有姿态,就没有办法向上面交代了。
“好在天翔同志未雨绸缪,年中就坚持如实统计和上报经济数据,严肃了统计纪律,也避免了年中到年末数据断崖式下滑,可算是智慧之举啊!”罗剑微微笑着望着齐天翔说:“不能不说这是一种必然的结果,新一届省政府第一年数据不好看,有延续下来的因素,也有客观的市场原因,中央想必是了解的,也是可以接受的。”
萧山听着罗剑的解说,心里觉得有些好笑,也为他的牵强附会感到不屑,可脸上却没有任何的表现,而是接过话头认真地说道:“也不能这么说,今年年初的春旱和夏涝,就没有影响到我省农业生产,而且在夏粮收购中,天翔同志利用自己丰富的知识和经验,联动银行和粮食收储企业,不但及时化解了粮食价格联盟的异动,击退了资本炒作给农民产生的伤害,也有效保证了夏粮丰收和收入增长,再加上秋收的结果,全年粮食增长增收已成定局,这是不可否认的成绩。”
“除了农业取得的成就,进出口也出现了结构性改变,轻工服装类,还有初级农产品的出口锐减是不争的事实,可装备制造业和成套设备,以及大型机械设备和产品的出口量,却出现了大幅度的增长,这就是良好的局面。”萧山毫不掩饰自己对罗剑的看法,也不想抹杀自己分管领域的成绩,针锋相对地说:“另外由于我们抑制了金融投机和资本炒作,经济结构中虚高的成长数据被压制,实现了初步的改变,唯一变化比较大的还是房地产投资和数据,由于所占权重过大,一时显得有些反差,但并不是真实经济状况的反映,还是可以看下去的。”
“老萧这也算是实事求是之言啊!”罗剑明白地听出了萧山的弦外之音,可现在却不想纠缠这些事情,就笑着大度地说:“农业丰收,农民增收,这就是最大的亮点。另外工业现场会之后,全省工业经济形势有了明显的改观,尤其是规模以上工业企业,形势还是不错的。”
罗剑说着话,掰着手指对齐天翔说着:“刚才咱们说过的河州重机集团就不说了,龙头企业带头作用就不错,全省一半的成套设备出口,都是重机集团实现的,功不可没啊!还有就是你亲自抓的曙光厂的转型升级,不但发动机生产研发进入了良性发展周期,几个主力机型还拿到了军工订单,这就很有发展潜力了。再加上晓平省长在北京争取到的改造项目和资金,如果能够顺利实施,很快我们省就会又多了一个利税大户和骨干企业了。”
罗剑显然有些兴奋,在恭维齐天翔的同时,还不忘打压萧山的气势,所谓的出口增长,不过只是河州重机集团的贡献,根本就没有什么可以炫耀的,可也只是点到为止,并不愿过多的说下去,而是接着自己的话题说着:“有了稳定的农业,再得益于骨干企业的支撑,暂时损失一些房地产方面的数据,对我省的实际影响不大,下一步就是抓好明年总体方案和计划的制订了,相信可以有一个满意的结果等待着咱们的。”
“但愿吧!”齐天翔眼角的余光看到萧山想要说话的意思,就知道萧山想要对罗剑的话语进行反击了,赶忙抢过了话头,也觉得今天的沟通已经达到目的了,不想再无休止地看到二位明争暗斗下去,也不想破坏现在这种融融的气氛,就感叹着说:“工作不是为了给谁看的,也不能只看数据,可持续发展不是每年增长多大比例,而是要看经济结构和发展后劲,特别是经济和社会的协调发展,这才是最重要的指标。”
齐天翔说着话,环视了一下办公室里的各位,呵呵笑着说:“我可没有指望开门红,相信我们在座的每一个人,以及省政府的其他组成人员,也不会有这样的期待,毕竟我们面临的形势不同以往,挑战也不是简单就可以应付的,所以还是不要盲目乐观的好。”
齐天翔的话可以说是一语双关,相信在座的每个人也都能听得懂。前几年的国退民进,加上近几年的金融创新,河海省的经济虽然膨胀的很快,可都清楚结构已经极为的不合理,而且投机性泡沫已经从房地产领域,逐渐蔓延到实体经济。随着这些泡沫的泛滥,一些省外,甚至境外炒作资金,已经在蠢蠢欲动。
前不久齐天翔就组织了一场大规模的资本角逐,击退了投机资本对河州商贸城,以及联动的国有企业股权和资本的觊觎,虽然成功保住了国有企业的股权和资产,可这样的事情还有多少,实在是难以估计,也很难以防范。国有企业管控的失范,以及放权的结果,造成了政府决策的困难,这都需要负有监管职能的国资委,要有所作为,起码要有所预警,这才是现阶段需要密切关注的问题。这些事情需要马万里去做,需要罗剑去做,可又不能强行命令,尤其是对罗剑,只能是暗示,这需要语境,而今天这样的环境就很难得,点到了就行了,也就可以结束了。
这样想着,齐天翔温和的目光再次环视着众人,柔和地说:“今天很难得,咱们几位能够有机会坐到一起,尤其是马万里同志带来了国资委的反馈意见,还有接下来的工作部署,这种效率和意识很难得,很让人满意。”
齐天翔的话语表明了他的态度,也在众人的情理之中,不管是小聚,还是小范围的会议,都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就都耐心地等待着齐天翔的结束语。
“原本就是一场危机处理,能够有这样的结果,还是比较让人满意的。”齐天翔看着众位耐心地望着自己,就顺着话意往下说道“河州纺织服装集团的事情,给我们大家敲响了警钟,经济面临下行危机的时候,民生问题和矛盾就会更加的严峻,需要我们高度重视,并加倍小心应对。屋漏偏逢连夜雨的事情不能发生,不但不能发生在下岗失业职工身上,也不能发生在我们新一届省政府身上,我的意思相信大家都清楚。”
齐天翔含蓄地说着,看到众位默默地点头,就略带开心地说:“好在从单一事情来看,情况还算不错,只要后续工作跟上,相信圆满解决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这也给了我们一个很好的思路,那就是信访机制的调整和部门措施的跟进,缺一不可。”
“现在我们需要着眼的,也就是省政府下一步的重心,就是国有企业调研和清查工作,这需要老罗和国资委的同志,付出努力去落实了,难度不小,可还是值得期待的。”齐天翔说着话,提高了声音说着:“不过最大的收获,还是今天交流沟通的氛围,只要我们大家能够坐到一起,坦诚地交流意见,相信再多的问题和矛盾,也都能够迎刃而解,这就是基础,也是最好的契机。”
齐天翔情绪饱满地说着,温煦的目光久久地在几位同事的脸上停留着,既传递着他的心情,也感受到来自同志之间的旺盛情绪,彼此激励着。
第五百五十四章 病房探视(1)
看到齐天翔进门的一刹那,郭富贵就像被施了魔法般定在了哪里,可随即犹如电击了一样,从病床上弹了起来。一切的变化都像是不受控制,可却在转瞬间发生着。
直到齐天翔走近病床,郭富贵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似的,愣怔地瞪大着眼睛,望着齐天翔,激动和意外,使得嘴唇随着脸部的肌肉不停地抖动着,良久才挤出一句完整的话语:“齐省长,您怎么来了?”
原本郭富贵一惊一乍的动作,就让病房里的其他病患感到意外和诧异,都把注意力转向了莫名其妙的他,待听到他的话语,病房里瞬间像被冷冻了一样,空气和动作都停顿了下来。
“我来看看你老啊!咱们说过的,你来省城看病,我要来看你的,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齐天翔呵呵笑着走到了郭富贵面前,伸出双手拉着他的手,将他拉坐到病床上,然后温和地环视着病房里的其他病患,微笑着点头打着招呼,做完了这一切,才再次看着郭富贵,温和地笑着说:“这里没有什么长不长的,你是病号,我来探望病人,就这么简单的关系,有什么好奇怪的。”
齐天翔尽力缓和着紧张的气氛,略带责怪地对郭富贵说:“你老伙计不够意思啊!来省城看病也不告诉我一声,要不是刘鹏跟我说,我都不知道,十几天了你怎么就不给我打个招呼呢?”
“穷人贱命,声张个什么啊!还劳驾您挂记。”郭富贵依旧是紧张局促样子,看着齐天翔激动地说着:“这就说要回去了,已经来了十几天了,住不住啊!”
齐天翔听着郭富贵的话,回身接过刘鹏递来的椅子,摆摆手示意他和跟来的人先出去,然后把椅子轻轻地放到病床前,缓慢地坐下之后,才接着对郭富贵说:“既来之则安之,到了这里,你就不是郭村的村支书了,也不是哪个植树模范了,而是病人,要听医生的号令才是啊!”
“说是这样说,理也是这个理,可没什么事就这么待着,我着心里急啊!”郭富贵望着齐天翔点点头,似乎很认可他的说法,可还是楠楠地说:“我这身体自己心里清楚,没有什么大事,家里还有不少事情呢!用不着这样小病大养的,开点药回去吃吃就好了。”
齐天翔看着郭富贵吞吞吐吐的神情,知道他心里的难言之处,就直截了当地说:“是不是还是钱的问题啊!这都不算什么,有什么困难尽管说,我来帮你解决。”
“也不全是这个事情,主要还是家里事情多,我在这里住不住。”被齐天翔戳中了心中的要害,郭富贵脸上微微有些尴尬,可还是迟疑了一下说:“来了这十几天,已经杂七杂八花了二万多块钱了,这都是乡亲们东家借西家凑的,而且来到这里,吃住都得花钱,老伴还得住在这里,这不给支应我吃完,就出去吃饭去了,这不花不花,一天也得好几十啊!”
“我就说过来没有见到老嫂子呢,原来是去吃晚饭了。”齐天翔环视着病房中的设置,良久才回过头来看着郭富贵说:“一间病房住了四个人,条件是够局促了。这样的条件,大嫂想陪护都没有地方啊!”
齐天翔说着话,转过脸去看着其他病患,温和地问道:“这里的病房都是这么紧张吗?四个人住在一间,确实也是够紧张的了,大家住在一起,还是要多多包涵。”
“也是没有办法啊!就这样的条件,能住进来也是不错了,就这还有不少病患住在走廊里了。”一直静静地听着齐天翔和郭富贵说话的病患,看到齐天翔在对他们说话,就有一位胖胖的中年人壮着胆子说:“老郭老汉不容易,为了省钱两口子就这么对付着,一张病床白天老大嫂睡觉,晚上老郭睡觉,住店都舍不得,也真是够难为的。”
听着同病房病患的讲述,齐天翔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的痛,眼前浮现着一组画面,像过电影一样。清冷的街头,或者是街角,一位瘦削的老妇漫无目的地走着,或者是凄清地坐着,无助地打发着时间,时而走着,时而坐着,没有人说话,也不愿说话。
齐天翔想不下去了,可以想见,一个久居深山的农村妇女,在一个陌生的城市街头,面对着光怪陆离地霓虹等闪烁,以及摩肩擦踵的人流,内心该是多么的孤独和寂寞,而又是多么的胆怯和无助。可这些却没有任何人可以诉说,而自尊或怯懦又使她不愿被人轻视或嘲笑,每天里精心照顾着老伴,自己却舍不得吃喝,内心里充满着煎熬,为老伴的疾病,为拮据的生活。就这样,挨过了十几天,并且不知道还要煎熬多少天。
齐天翔强忍着心中的酸楚,望着郭富贵瘦削的黢黑的脸说道:“这样可不行啊!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长期下来老嫂子是会累病的,而且这天也一天冷似一天,外面也待不住的。”
齐天翔说着,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看着郭富贵问道:“两个孩子呢?就没有人过来替替老嫂子?”
“有,有,大小子今天下午才会村里走了,家里也是离不了人。二小子明天上午过来,媳妇们要过来我不让,我一个老公公,媳妇们侍候不方便。孩子们都孝顺着呢!”郭富贵赶忙急切地对齐天翔解释着:“对付对付就过去了,农村人皮实,没有过不去的难关,忍一忍就过去了,过几天回去好好歇歇就过来了。”
郭富贵说着话,赶忙满脸笑容地接着说:“村里也有年轻人要过来,我不让,多一个人就多一份花费,再说我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事情,就是做检查,每天输液,也没有什么治疗,用不着那么多人侍候着。”
“该有人在身边就得有人在身边,也没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可不要想那么多。”齐天翔看着不停辩解,又不听解释的郭富贵,心里越发的难过,就尽力平和着语气,安慰他道:“钱不是问题,你不用担心,别说你为咱们郭村做了那么多,就是普通的一个农民,我也不能看着你们就这样煎熬着。”
齐天翔说不下去了,停顿了一下,不容分说地对郭富贵说:“我下来就让他们给老嫂子找地方住,不用你花钱,而且也不让你为难,这你尽管放心。”
“这怎么可以,这样不行,不行的。”郭富贵听着齐天翔的安排,像是烫着了似的赶忙摆动着双手,连声说着:“您来看看我,就让我老汉不知道该怎么感激了,还让您操心破费的,就更让我心里过不去了,不敢劳驾您,真的不敢劳驾您。”
看着郭富贵激动的要从床上起来,齐天翔赶忙站起身,伸出双手按住了他,温言说道:“快别这么说,别说我们是老伙计,就是不认识的陌生人,看到你这样,我也不能不管。刘鹏给我说的时候也没有说清楚,知道你现在是这个样子,我会做些准备的。”
齐天翔说着话,认真地对郭富贵说:“是这样,你先休息一会,我先出去,到医生哪里问一下你的情况,一会过来再陪你说话,你看这样好不好?”
齐天翔的话语,尤其是平和关切的神情,让郭富贵怎么也难以平复情绪,眼里不由流出了泪水,望着齐天翔哽咽着说:“这可怎么好,让我该怎么说啊!可怎么说啊!”
“什么都不用说,你是功臣,这都是应该的。”齐天翔温和地笑着安慰着郭富贵,没有再坐下,而是嘱咐道:“你先等着我,我去去就来。”
郭富贵动情的神情,让齐天翔愈发的难过,就温言安抚着他,看到郭富贵平静了一些之后,才转身走出了病房,心里却是倍感沉重。
下午临近下班的时候,刘鹏匆匆地来到齐天翔的办公室,这也是刘鹏到省政府工作以来,第一次踏足齐天翔的办公室。迎着齐天翔诧异的眼神,刘鹏略带焦急地告诉了他郭富贵的情况,肝癌晚期,而且已经扩散了,现在就在河州市第一人民医院接受保守治疗。
这也印证了齐天翔不好的担心,上次见到郭富贵时,他的消瘦和精神状态,让齐天翔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就嘱咐冯俊才尽快安排郭富贵做一个全面的体检。
现在消息确定了,可过细的情况刘鹏也说不上来,他也是从村里的年轻人哪里得到的消息,就赶忙过来告诉了齐天翔。
尽管有些震惊,可齐天翔还是想都没有多想,立即吩咐刘鹏提前与小张准备一些必要的礼品,稍微晚一些一起去医院看望郭富贵,并且刻意交代刘鹏,只限于他们几个人知道,暂时不要惊动河州市的领导,看过之后再说。
齐天翔的本意是不想过多地干预这件事情,礼节性地去看望一下郭富贵,表示一下关心,然后根据情况再说。现在看到郭富贵的现状,齐天翔觉得,是应该做些什么了,为了郭富贵,更为了自己的本心。
第五百五十五章 病房探视(2)
走出病房,看到迎上来的刘鹏和小张、小王,齐天翔不解地问道:“你们几个仔细了解了吗?老支书的情况,还有现在这样的困难,与医院方面沟通了吗?”
看到几个人都有些懵懂地望着自己摇头,齐天翔也觉得自己的话问的有些莫名其妙,都是刚得到消息赶到医院的,他们能知道的情况,也不比自己多多少。
齐天翔意识到了自己话语的唐突,就停顿了一下,舒缓了一下情绪,望着几个人吩咐道:“刘鹏出去找一找老支书的老伴,估计就在附近走不太远,找到之后先安排到附近的宾馆住下,回头再说。”
“小张马上电话通知吕书记,让他过来一趟。”齐天翔简短地指示着,随即对小王说:“你跟我到医生办公室,咱们先了解一下情况再说。”
齐天翔说完话,向刘鹏和小张摆摆手,然后转身往走廊中部的医生办公室走去。刚才过来的时候,经过了医生办公室,所以齐天翔有印象。
就如郭富贵同病房病友说的哪样,由于病床紧张,沿着走廊一边也摆放着不少的病床,使得原本宽敞的走廊变得狭窄,病床以及病人和家属,还有一些用具,占据着有限的空间,有些地方需要侧着身子才能够过去,不但显得拥挤和杂乱,也让郁闷的心绪变得拥堵和烦躁。
走进略显宽敞的医术办公室,齐天翔感觉到憋闷的心胸才稍稍数次了一些,就坐到了进门不远的桌子旁边,摆手示意跟在身后的小王也随便找个地方坐下,然后四下打量着医生办公室。
正是下班和吃饭的时间,办公室里没有人,以往坐满了医生的办公室,显得冷冷清清,与外面走廊里略显嘈杂的环境,形成了强烈的反差,也让齐天翔觉得有些烦闷,可还是强忍住,依旧四下里看着。
对于医院齐天翔不是很了解,这是一个他相对陌生的领域,可对于这样的办公环境,齐天翔还是可以想见的,毕竟病床紧张的情况之下,医生办公室也好不到哪里去,这是显而易见的。
一间病房大小的办公室,三面靠墙摆放着办公桌,上面摆放着电脑,从电脑的数量也可以知道医生的数量,房间中间几张办公桌拼成了一个长方形的桌子,四面摆放着折叠椅,看来是平时会议或研究病案使用的。由于已经进行了下班整理,大办公桌和摆放电脑的办公桌,都显得空落,也是简单收拾过的。
“你们怎么坐在这里休息?”齐天翔的观察被一声问话打断了,不由向声音来处看去,见到一个医生走了进来,看着坐在桌子前的齐天翔和小王,冷峻地问道:“你们是哪位病患的家属?”
齐天翔看到眼前的年轻医生发问,还有些不快的神情,就缓慢地站起身来,平静地回应道:“我们两个是13床郭富贵的亲戚,想来问一下他的情况。”
“不是已经告知了他的两个儿子了吗?他们没有跟你们说吗?”年轻医生径直走到靠墙的一个办公桌前坐下,打开了电脑,一边看着电脑,一边略有不耐烦地说:“他的主治医生下班了,我也不知道他的具体情况,有什么还是明天上午再来问吧!”
小王看着齐天翔被冷落,有些不快地望着年轻医生,可还是平心静气地说:“我们明天还要上班,就想来了解一下他的诊断结果,你就不能给我们简单介绍一下吗?”
“我又不是他的主治医生,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是太了解,还是等到刘医生过来,你们向他询问吧!”年轻医生依然看着电脑回答着,也许是觉得不很合适,就转过身来,看着小王平和地说:“每一个病患我们都有主治医生负责诊疗,而每一个病人的情况又都各有差异,我不是他的主治医生,很多情况我不了解,也不能随便介绍吧!”
齐天翔用眼神制止了小王的不满和发问的想法,摆摆手转身走出了办公室。年轻医生的话无懈可击,也完全是按照医院规定在做,没有什么可指责的,可从头到尾却让人感觉到一种职业的冷漠,以及凌驾于人的傲慢和不屑,还有就是目中无人的态度。就从进门之后的责问,以及对齐天翔问题的回应,特别是看着齐天翔和小王站着,自己却大咧咧地坐着的表现,就让齐天翔感觉到很不舒服,可却难以发作。毕竟这里是医院,齐天翔提醒着自己不可以发作,更不应该发作。
齐天翔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走出了办公室,径直走到了临近的护士站,望着值班的护士柔声地说道:“麻烦你,能不能将13床郭富贵的病历拿来,让我们看一下,我们是他的亲戚,想了解一些情况,主治医生刘医生不在,我们看看他的病历情况。”
“13床的郭爷爷啊!他的情况可是不太好,晚上疼的睡不着,可还不让我们给他用止疼针,怕花钱,看着真让人心疼,你们是他的亲戚,还是劝劝他吧!”也许是齐天翔温和的请求,也许是护士不是很忙,也许还是对郭富贵的关心,值班护士站起身到架子上找到了郭富贵的病历,拿过来递给齐天翔说:“我们医院规定,是不允许病人和家属随便看病历的,你赶紧看看就还给我,要是让领导发现,我会挨批评的。”
“放心,你不会挨批,我可以向你保证。”看着温和柔婉的护士,齐天翔微微笑着,接过病历本,坐在了护士台前的椅子上,随即又对护士认真地说:“你不但不会受到批评,还会受到表扬,我向你保证。”
齐天翔说着话,埋头翻看着郭富贵的病历。说实话,对于检验数据和ct图片,齐天翔看不大懂,只是认真地观看着诊断结果,以及治疗手段,可有一些专业术语也还是一知半解,可肝癌局部扩散和靶向治疗的字眼却看得很清楚,也深深地刺痛了眼睛,也就不忍再看下去。
合上病历本,齐天翔站起身来,双手拿起病历本,递给值班的护士,真诚地说:“谢谢你,我说过你会受到表扬的。”
齐天翔说着话,转过身来望着小王说:“我去老郭病房,你就在这里等着吧!除了老吕,不要让过多的人进病房,免得影响其他病患休息。”
走进病房,看到郭富贵已经躺倒了病床上,正在闭目养神,听到齐天翔进门,就赶忙坐起身来,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您快坐下歇歇,还累您跑来跑去的,真是过意不去。”
郭富贵说着话,转移了话题,扭头看着病房门埋怨道:“这个老婆子,也不知道转到哪里吃饭去了,您大老远过来看我,也没人给您倒口水喝,我给您倒点水。”
“不用,不用,你老就歇着吧!”齐天翔伸出双手按住了郭富贵,笑着柔声地说:“我又不渴,还用你倒什么水?咱们还是坐着说话吧!”
齐天翔刚刚坐下,一个病患就倒了一杯水端了过来,齐天翔赶忙站起身接过来,真挚地笑着致谢道:“谢谢,谢谢,非常感谢。”
齐天翔说着话,面对着病床里的几位病患和家属,诚恳地说:“我这位老伙计,家远条件不好,生活习惯也与咱们这里不太一样,有什么做的不到的地方,大家多包涵。”
“这都没关系,都是住院治病,谁还没个难处,大家多帮衬也就是了。”
“郭老汉人不错,两口子都没有那么多的话,孩子们也孝顺,挺好的,您不用担心。”
“平时来看他的人挺多的,看来郭老汉人缘不错,现在省长都来看他了,老汉真有福气啊!”
听着大家七嘴八舌的说着,齐天翔不愿打断大家的话语,也很享受这种其乐融融的气氛,就很有兴致地听着大家的谈话,不停地以微笑和眼神进行呼应,直到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子匆匆走进门,才打断了病房里的交谈。
“实在不好意思,齐省长到我们医院来,我们也没有接到通知,没有做任何的准备,也没有人接待,实在是抱歉的很。”中年男人慌忙走到齐天翔面前,紧张地望着齐天翔介绍道:“我是第一人民医院的院长,我叫李立冬,还是刚才吕书记的秘书电话通知,才知道齐省长到我们医院调研,我就赶过来了。”
齐天翔看到因为李立冬的到来,病房里变得鸦雀无声,就有些不快,可自身的修养和性格,使得他不愿过分表露出自己的情绪和不满,还是礼貌地站起身来,伸出手来与李立冬握了下手,淡淡地说道:“我来医院看病人,这难道还需要提前请示吗?需要先给什么人打招呼吗?前呼后拥的一群人能看望病人吗?还是不要搞这些形式主义的花花架子好不好。”
齐天翔平和淡然的话语,可在李立冬听来却像抽了他一个嘴巴样,尴尬之余还是满脸堆笑地对齐天翔说道:“齐省长批评的很对,我们一定注意,一定注意。”
第五百五十六章 病房探视(3)
看到齐天翔不动声色的神态,李立冬谨慎地望着齐天翔,小声建议道:“我们医院的条件不是太好,是不是请齐省长到医生办公室,我们详细将郭富贵老人的情况,给您做一个汇报。”
齐天翔看到病房里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自己和李立冬身上,这样下去影响也不甚好,就转过脸去温和地对郭富贵说:“我先过去,一会再过来。”
齐天翔说着话,与病房里的病患微笑着点点头,然后没有再理会李立冬的存在,而是在众人的注目下,快步走出了病房。
走出病房,齐天翔不由瞪大了眼睛,原本就有些嘈杂的走廊,站了十几位身穿白大褂的人,使得走廊和病房前不但显得拥挤,还更加增加了嘈杂的程度,而且这种反常之举,也引起了病患和家属的围观,更增加了环境的混乱。
“这都是干什么?这些都是肿瘤科的医生吗?”齐天翔看到眼前的人群,回过头愠怒地瞪着李立冬,不满地说:“除了必要的人员,其他人都离开这里,这么多的群众围观,像个什么样子!”
看到齐天翔不快的神情,李立冬没有丝毫的迟疑,也不敢过多的解释,而是赶忙摆手将无关人员驱离,然后谦恭地带领齐天翔率先向着办公室走着。
齐天翔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平静地随着李立冬走着,走过护士台的时候,刻意留意地望了值班护士一眼,回报了诧异女孩一个温情的微笑,然后才径直走进了医生办公室。
被让到主位上坐下之后,齐天翔平静地望着跟随进来的众多身穿白大褂的医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耐心地听着李立冬介绍着肿瘤科的主任和诸位专家,也算见面认识了。在此期间,齐天翔目光寻找着刚才哪位年轻的医生,却怎么也没有找到,也就明白在这样的场合,是不应该有他的座位的。
李立冬向齐天翔介绍完在座的诸位医生之后,认真地望着齐天翔征询着意见说:“下面是不是让郭富贵的主治医生刘浩新医生,给您介绍一下郭富贵的病情,以及我们目前采取的治疗手段?”
看着齐天翔微微点头表示同意,李立冬就不失时机地说道:“刘医生是我们肿瘤科自己培养的医生,别看他年轻,可在临床方面有着很丰富的经验,而且还很是肯钻研,同时期进院的几位硕士毕业生中,他的进步是最快的,很有培养前途。”
齐天翔随着李立冬的介绍,向着站起身来的刘浩新医生点点头,看着略带紧张和局促的年轻医生,就客气地向他摆摆手,示意他坐下,然后微笑着等待着他的介绍。
李立冬的刻意解释,正好暴露了眼前这位年轻医生的软肋,那就是临床经验不足,以及在医疗实践中的年轻和短暂。对于这样一种现象,齐天翔可以理解,作为郭富贵这样来自农村的病患,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农民,没有钱也没有荣耀,想要让在座的任何一位专家,或者主任、副主任级别的医生做主治医生,都是想也不用想的奢望。
齐天翔明白,这些名望甚高的专家或主任们,不但平日里忙于应付各种会议报告和科研选题,而且就那些有根有底的人物,都照顾不过来,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专注于一个普通农民疾病的诊。另外一个方面的因素,也是显而易见的,那就是这些专家级医生,把自己的名誉看的很重,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在一个普通危重病人身上,折损自己的名声的。这也说明郭富贵的病情不是很乐观,想到这里,齐天翔的心就有些隐隐作痛。
“我先简单介绍一下郭富贵老人的基本病情,有不详细的地方,还请齐省长提出来,我再具体解释。”经过短暂的平复,刘浩新的情绪渐渐变得正常,就先是看看李立冬院长的表情,然后才是认真地望着齐天翔说:“老人是在常规体检中检查出异样的,发现了肝功能异常之后我们就将他从门诊转到了病房,进行进一步的检查。门诊是钱主任亲自接诊的,转来病房之后就指定我作为主治医生,全程为郭富贵老人服务。”
刘浩新滴水不漏地介绍着前因后果,而且在说话的间隙,还在不停地观察着其他几位主任和专家的神色,感觉到自己的讲述还让他们满意之后,才接着对齐天翔说:“郭富贵老人入院后,经过ct定位和切片活检,基本确定了钱主任在门诊时的判断,老人的各项特征不但符合肝癌的症候,而且已经有了局部转移和扩散,达到了中度偏晚期的类型。”
“基本确定了病症之后,我们及时与家属进行了沟通和告知,既如实告知家属老人的真实病情,也征求家属对治疗的意见,并给于了我们必要的建议。”说到自己专业的领域,刘浩新变得自信了很多,而且也不再征询其他人的眼神,专注地看着齐天翔说:“考虑到老人的身体状况,以及结合检验结果,同时考虑到老人的经济状况,我们经过仔细研究,确定了相对稳妥和保守的治疗方案。那就是在不作手术的基础上,结合现有最新的抑制疗法,进行必要的靶向治疗和杀灭疗法,治疗还只是初期,可从这几天的疗效看,还是有了一些改观。下一步我们准备在稳定疗效的基础上,作出评估,再做响应的调整。”
“对于靶向疗法,我打断一下刘医生的介绍,向齐省长做一些必要的解释。”钱主任听着刘浩新的介绍,觉得他没有完全说到位,就接过话来,对齐天翔笑了一下,然后严肃地说:“所谓靶向疗法,在国外治疗癌症方面,已经是成熟和通行的医疗手段,目的就是对于单一病原体的肿瘤,进行准确的定位,然后对肿瘤部位实施必要的封闭,以达到抑制癌细胞扩散的目的。这种疗法和技术可以有效地避免手术切除给病人身体带来的伤害,也可以避免放化疗反复刺激,给病人免疫系统和身心带来的二次伤害,具有损伤小,效果明显,病人生活质量和五年存活期延长的积极意义。”
钱主任不厌其烦地详细地向齐天翔讲述着,随即又补充道:“这种疗法引入国内的时间,也就是十几年,可却推广发展很快。以前只是北京、上海等大医院,才有条件实施这样的手术,由于我们医院领导的高度重视,加上我们科全体医生和专家的钻研攻关,已经完全掌握了这项关键技术的应用,现在已经进入技术和治疗的成熟期,正在越来越多的病患治疗中使用。”
“齐省长是来了解郭富贵老人的病情和治疗情况的,你说这些干什么?我们医院的职责不是救死扶伤,保障人民的健康吗?全力支持医疗技术提升,紧跟世界医疗前沿设备和技术,不是咱们一院这么多年一直坚持的方针吗?”李立冬从齐天翔认真倾听的神情中,觉察到了他的不快,也觉得钱主任如此**裸地说法,有溜须拍马之嫌,就赶忙打断了他的话,振振有词地说:“可由于我们一院自身条件的不足,我们所做的努力与病患的实际要求,还有着明显的差距,看看郭富贵老人的病房条件,看看住在走廊里的病人,我们难道不感到羞愧吗?难道不应该更加努力地去改善和提高吗?”
听到李立冬略带谦虚的自夸,齐天翔心中的不快迅速地积聚着,可还是尽力地忍着,没有作出任何的反应,而是耐心地听完李立冬的话语后,看到李立冬笑着望着自己,知道是需要自己发表看法的时候了,作为病情介绍,能说的也就是那么多。一个来自山区的农民,拮据的经济状况,困顿的现实,是难以引起医院任何一个人的兴趣的,从刚才被哪位年轻医生的漠视,就使得齐天翔深深地受到了刺痛,这样的状态,无论怎么说都是不正常的,也是不应该存在的。
但作为一个省长,齐天翔有没有办法发作出来,毕竟这样的情况不是郭富贵一个人的个例,也不是单纯凸显的问题和矛盾。齐天翔相信,只要自己说句话,或者仅仅只是一个不满的暗示,郭富贵很快就可以极大地改善医疗和就医环境。即使自己不作出什么表示,就是今天的探视,李立冬也会作出相应的安排,而且还会作的很好,让自己满意。
可齐天翔却不愿看到这样的情况发生,这样的安排或讨好,无论是对郭富贵,还是对自己,都是一种伤害,尤其是郭富贵老人,歉疚和不安会伴随着他下来的治疗,也会带来心里的伤痛,这是齐天翔不愿看到的。倒不如公开给他以帮助和关照,让他的感激来得更直接一些,平平静静地接受最好的治疗,也使下来可能有的时间,心情舒畅地度过。
当然这些是不会在河州市第一人民医院实现了,齐天翔已经有了初步的想法,可却不愿说出来,而现在他想说的,还是现象和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