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七章 面见书记(3)
齐天翔的反应让林东生很受用,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再次摆手让齐天翔坐下,然后才是严肃地说道:“夸奖的话你难以承受,那我说点你不一定爱听的话,不知道你是不是可以接受的了呢?”
看到齐天翔神情庄重地望着自己,林东生略显严肃地问道:“李向东和林燕是怎么回事?你不要告诉我不知道就好!”
“李向东和林燕怎么了?惹您生气了?都是年轻人脾气不稳定,您大人有大量,不用与他们一般见识。”齐天翔满脸关切地劝解着,可看着林东生不苟言笑的神情,以及严肃的眼神,也就不敢故作迷糊了,索性大咧咧地说:“李向东和林燕都是团省委的青年干部,是省委组织部作为第三梯队后备干部下派基层锻炼的,为的是更好的培养选拔到年轻干部,这是我们干部管理制度的一贯方式。现在已经将近十年的时间了,归队予以安排,有什么不妥吗?”
林东生的表情始终严肃,脸上如同铁板一块,没有任何的松弛,依旧严厉地问:“这就是说你清楚这件事情了?干部选拔培养制度具体的运作程序,以及规程还用的着你告诉我?林燕是省管干部这点不假,可我记得李向东几年前就已经划归海东市委组织部管理了吧!不然这县委书记的实职是怎么来的?你在机关工作多年,又是行政法学专家,不会连这些基本组织程序也不清楚吧?”
齐天翔望着林东生,微微笑着辩解道:“看您说的,我受党教育多年,怎么能不知道基本的组织程序呢?李向东在基层历练多年,从团市委干部到县区,一步一个脚印地踏踏实实地埋头苦干,靠着勤能务实,最终走到了县委书记的位置上。继续往上走也在情理之中,海东市委组织部适时上交干部管理权限,没有什么违背组织原则之处吧!”
“巧舌如簧,既然说到这里,咱们就好好研讨一下这些事。”林东生被齐天翔的辩解惹笑了,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无好气地说:“海东市委下属的县委书记,能一步调到河州市担任副市长,纵观全省干部体系,如果没有深厚的背景,能这样调整的干部有几个?还有这个李向东,二十八岁做到团市委书记,三十二岁出任县长,三十四岁任县委书记,现在不到四十岁的年龄,就是省会城市的副市长了,不知道是他才能突出,还是能力超群?你能给我一个解释吗?”
齐天翔知道林东生只是抱怨,并没有真正的生气,如果有的话,也还是被蒙在鼓里的不满,因此齐天翔并不是很胆怯,而是依旧笑着说:“书记记性超群,真让人佩服,能够这么准确清晰地记得李向东同志的简历,看来也是深入研究了此人的,那么我也来说说理由,或者说超群之处。”
“青年政治学院的高材生,大学时的团委书记,全国青联和学联的委员,硕士研究生毕业,专攻青年理论研究,在学院时就发表专著,引起重大反响,原本毕业是要进团中央工作的,但一根红线将他牵到了河海省,成为引进的后备人才进行培养。”齐天翔略微得意地看着林东生,依旧是笑眯眯地说:“在团省委工作几年之后,下挂海东团市委副书记,完全依靠自己的能力和感召力成就了自己的一番事业,而且扎根基层一呆就是十几年,难道不能获得提拔重用吗?我看只要是认认真真做事,老老实实做人的干部,尤其是青年干部,就应该给他提供更好的舞台。”
齐天翔说着话,觉得不能再这么说下去了,尽管有很充分辩解的理由,可林东生顾虑的却是影响,过分的强调只会引起他的反感,就认真地看着林东生,诚恳真挚地说:“当然,说再多的理由,毕竟还是有很深的的操作痕迹,事先也没有与您商量,您要怪罪就责怪我吧!”
林东生认真地盯着齐天翔,端详了片刻才缓缓地叹了口气说:“我不是要怪罪谁,更没有责备你的意思,要说向东这孩子也不小了,应该做些事情,压压担子了,只是这一步走的有些大,怕他不能很好把握,走偏差喽!”
林东生摆摆手制止了齐天翔的说话,自顾自地说:“作为省委书记的女婿,他身上背负着的压力会重很多,很多人只看到官二代的轻松进阶的风光,可却看不到在这背后有着什么样的阻力,甚至是意想不到的明枪暗箭。”
林东生一语双关地说着,不由陷入了沉思。当知道女儿林燕和李向东调回省城之后,面对第一时间欣喜若狂的老伴,林东生首先关心的是谁在操作这件事,又有什么目的?作为多年官场历练的敏锐,已经习惯了透过现象看本质,甚至愿意反方向判断事情的因果关系。最初的反应就是有人要利用他省委书记的权势,达到什么目的。
当听李向东说是齐天翔的安排,以及原原本本复述了在海东市的谈话时,林东生就想到了齐天翔的用意,尽管不能说齐天翔是有意拉李向东垫背,起码此举是有着很深的利用自己的影响和权威推进机构改革的考虑的,当然也还有着投桃报李、投其所好的意图在里面,自然也不能排除替自己分忧的目的。
对于齐天翔的行为本身,林东生不愿过多的揣测,也不愿怪罪他拉自己作同盟的用心,即使没有这样的行为,自己也愿意作为同盟助他一臂之力,毕竟自己有心选择他做接班人,也就不能对他的困境置之不理,这不符合他的性格。另外,也是对齐天翔的举动暗暗赞赏,这不仅给了李向东新的舞台,也给了自己和老伴深深的慰藉。
短暂的沉思之后,林东生的眼神变得柔和,认真地看着齐天翔,由衷地说:“我替刘老师谢谢你,这些天她的嘴里老是挂着你的名字,女儿回来了,一家团圆了,她也有事情可干了,每天里乐乐呵呵地接送孙子,哪个精神头足的,好像打了鸡血似的。这一切的变化都是你给带来的,谢谢你!”
“这可万万使不得,不怪罪我先斩后奏,我就谢天谢地了,怎么还值得一声谢字。”齐天翔赶忙摆手谦虚着,随即坦率地说道:“不瞒您说,将向东和林燕调回省城,有解决您和刘老师老有所养,需要人照顾的切实问题,也有为向东提供更好更大的平台锻炼的意图,另外也还是有私心,想利用他的年轻和冲劲推一推僵化的局面,以利于下一步更好地推进全省机构改革工作。”
林东生赞许地点点头,望着齐天翔夸奖道:“你很坦率,不隐瞒自己的意图,这就很好,就是要襟怀坦荡,不过这话说到这里就可以了,出了门就不要再想这件事情了。”
林东生说着话,脸色渐渐变得冷峻,严肃地看着齐天翔缓慢地说:“这些看似被动的局面,都是你自找的,为什么不在上会之前暗示一下,或者向有关人透透口风,如果大家知道你征求过我的意见,我原则上是同意的,还会有这么多的波折吗?你还用到处煽风点火吗?”
“您批评的对,这是考虑不周,没有想过会有这么大的阻力。”看到林东生脸色瞬息万变,齐天翔赶忙打起精神,认真地说:“事实上,有减员提效的想法由来已久。可这都是站在积极的一面,诸如减少行政开支,降低财政支出压力,将有限的财税收入,真正投入到民生领域和社会保障之中,可却并没有过细的通盘考虑过,只是让编办拿出了一个草案,很原则的东西,没有过会是预料之中的,真要过会可能会很被动。”
齐天翔想着说着,看着林东生的目光始终谦虚低调,就像是学生向老师请教难题似的说:“经过这一个时期的重新审视,特别是下去走走看看之后,想法有了一些变化,还是要区分部门和单位,分类推进的手段比较合适一些,毕竟减员是一件艰难地事情,要稳妥再稳妥,不能像早些年的国企改革一样,把难题留给未来,这不负责任,也不是科学的决策。”
“你这种认识就完全对头了嘛!积极稳妥,这才是要把握的总基调,有了这种基调和思路,就给消化富裕人员提供了缓冲的时间,也就稳定了干群的心,这不失为一种积极的举措。”林东生望着齐天翔笑了,似乎是如释重负地晃动了一下腰肢,接着说道:“提高行政效能,改善财政状况,完善机构配置,强化服务意识,这本来就应该是尽早着手进行的事情,一直拖了这么多年,现在积弊日益增多,干群矛盾尖锐对立,才来动手术,是不是有亡羊补牢之嫌?可不这么做又不行,这就需要勇气和智慧的合理运用了,两者缺一不可,既考验我们的执政能力,也考验我们的政治智慧。”
第五百二十八章 面见书记(4)
林东生语气坚定地说着,看着齐天翔意味深长地说:“近一段时间,我也准备下去走走,吹吹风我还是办得到的,人家都下去了,我要不走走,是不是有官僚主义之嫌,让人诟病啊!”
“走走看看当然是需要的,也是我迫不及待的,只是不知道您倾向与哪些方面?”齐天翔笑着看着林东生,随即补充道:“昨晚与吕山尊同志通了个气,向东刚刚履新,需要职前过渡,河州市委准备让他先到市委党校学习一段,一则等待市政府分工调整,二来也让他静下心来温习一下理论,毕竟他是青年政治学院的高材生,以理论修为见长的,不能舍本求末。”
林东生对齐天翔的补充很感意外,看了齐天翔一眼,随即就明白了他的用意,欣慰地笑着说:“这样也好,静下心来读读书,充实一些理论基础,这对他没有什么坏处,他现在需要这个,河州市委的考虑很周到,值得肯定。”
林东生说着话,抬起手来看了一眼手表,温和地问道:“你上午几点的会议?”
听到林东生的提醒,齐天翔也不由抬起手腕看了一眼,如实地回应道:“九点半在省政府会议室,财税工作联席会议,部署一下最后几个月的税收工作。”
“哦,哪还有一点时间,我们长话短说,不要影响了会议,让同志们等太久。”林东生关切地望着齐天翔说:“专心致志省政府的工作,马上就要到年底了,每年的这个时候都像面临着大考的学生一样,不管是否情愿,都回避不了,因为这一年的努力关键就看着几个月的数字了,收官的意义不用说你也懂,而对你意义就更为重大了。不能出问题,特别是不能出大问题,这点你应该很明白。”
看着齐天翔庄重地微微点着头,林东生呵呵笑了,转而温和地说:“其实你也不用过分紧张,都是这样过来的,谁都有第一年、第一次,我也是这样,不信你可以回去问问你家老爷子,好看不好看,只要能看就行,这些省委明白,中央更清楚,不会过多介意数字的,关键是看有没有变化,或者有没有起色,这就够了。”
林东生语重心长地说着,有意转换了话题说:“原本按计划是准备与你一起进京走走的,毕竟主要领导是应该主动汇报工作进展的,有些部门是应该经常走到交流的,可现在看我这身体状况,恐怕应付不来进京的奔波,还是抽时间你自己去一趟吧!”
“北京我去不了,下面走走我还是要走的,吹吹风、敲打敲打还是必要的。”望着齐天翔严肃的神情,林东生尽可能语气和缓地接着说:“不管出现什么变故,稳定总是第一位的事情,民心稳定、社会稳定、政治稳定,重心还是在稳定上,把握住这个要点,就不怕任何风吹草动。”
“我就是准备下月初进京一趟,想着时间还早,就没有给您通气,想着到时候看您腰椎情况再定。”齐天翔调整了一下情绪,望着林东生认真地说:“下月初中央党校年度学习班,中央领导同志将到会,对明年的经济形势进行把脉,也算是年底经济工作会议的预备会了,预计是一周的时间,我想着到时候与您一起各部门走走,联络一下感情。”
“多快啊!转眼就是一年了,想想去年稍晚一些,那时候我带着你各部门认门,这一晃就是小一年了。”林东生感慨地笑着,不无赞许地望着齐天翔说:“一年来你更加的成熟稳健,大局意识的视野也上了一个台阶,可我这老腰却是越来越不给力了。”
林东生瞬间感觉到了话语中的伤感,就赶忙调整了一下,指指自己的头坚定地说:“老腰不行了,可这脑子却还没有退化到不中用的地步,老眼也没有昏花到辨识不清的程度,任何小动作都瞒不过我这眼睛。”
“乱不在边关,而在庙堂,这点我很清楚,只是我现在没有时间料理,需要时间和机缘,还是先目光向下,先易后难吧!”林东生不易察觉地冷笑了一下,随即呵呵笑着对齐天翔说:“你不知道下面的错综复杂,其实猫腻多得很,就得时不时敲打敲打,也还得像我和你这样的一把手说话才有效果,其他人也只是说说,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就是这个道理。”
齐天翔听出了林东生一语双关的话意,可却不愿过多的引申,而是微笑着回应道:“也正如您说的,是不是就得敲打敲打,虽不至于伤筋动骨,可讲讲规矩,划划底线还是必要的。这次现场会,我就召集前来参会的书记、市长们开了一个座谈会,定定规矩,给大家提个醒。”
“要么说你现在渐趋成熟,而且技艺已经差不多炉火纯青了,我听到反映了,效果不错,温文尔雅的省长板起脸来,依然还是铁面判官。”林东生赞赏地望着齐天翔笑着,随即不屑地说:“打一巴掌给个甜枣,你的手段比我高明,要搁着我,饭都不跟他们一起吃,让他们也知道知道官大一级压死人的道理。”
“都清楚,谁不清楚呢?在咱们这里受训斥了,转过脸就把邪火撒到了下面,而且照样的阳奉阴违,唯一的变化就是明白自己的官还是太小了。”齐天翔附和着林东生的话语笑着,随即谦虚地说:“我根基尚浅,比着您德高望重的老领导,那是山脚仰望山峰的距离,还真没有资格使性子,话说到,道理讲明白,规矩是定给大家的,自我感知就是了。”
林东生似乎放下心来,温和地望着齐天翔,调侃着说:“听到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我还真担心铁面判官重出江湖,一根判官笔杀他个尸横遍野,血腥弥漫呢!”
说着话,林东生站起身来,温和地笑着对齐天翔说:“该说的都说了,别的话也就不用多说了,做你自己的事情去吧!”
似乎的觉得话语过于轻飘,林东生又加重了语气说道:“该做什么你自己很清楚,不用事事来请示我,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和思路做就是了。但我要提醒你的是,你在球场上的位置是中场,而不是前锋,不要总想着参与进攻,或者射门建功,也不用净想着协助防守,这都不是你该想的事情。一支球队是由十一个队员组成的,是一个完整的整体,想要在球场上战无不胜,就要发挥每一个队员的能动性,将各位置的作用充分发挥出来,这样才是一只合格的球队。”
“一支球队不是看它有多少耀眼的明星大腕,而是看它每一个球员是不是各尽其能,是不是尽心尽力的使出全力。传统意义上的强队不是明星闪耀的大牌球队,而是三条线均衡协调,进攻防守都有序进行的球队。”谈起了足球,林东生兴趣浓厚了起来,可却始终没有忘了说话的目的,随即就正色地对齐天翔说:“我是这个球队的守门员,我不会参与进攻,球门哪一亩三分地就是我的舞台,守好门是我的职责。你是中场核心,把攻守转换组织好,衔接工作做好,把球传到位,这需要的不仅仅是技术,更有把握全场格局的眼光和视野。做到了这些,就是尽职尽责,也可能达到尽善尽美。”
“您可不仅仅是守门员啊!防守的最后一道防线离不开您,可全局运筹帷幄更是少不了您啊!”齐天翔慢慢地站起身来,夸张地望着林东生说:“您应该是教练,不管是进攻,还是防守,都在您通盘掌控之中,没有您的指挥,想要取得胜利很难。”
林东生也站起身来,边送齐天翔往门外走边笑着说:“你就不用给我戴高帽、灌**汤了,该干什么我清楚的很,只要你知道自己的位置就好。”
送到了门口,林东生还不忘交待着齐天翔:“小李给你准备好的茶叶别忘了带走,这可不是我的馈赠,而是你刘老师的心意,都在茶叶里了。”
齐天翔得意地笑着,开心地望着林东生,潇洒地招招手,转身离去。直到下到车库,坐到了自己的专车里,这份兴奋也没有完全的消失。
林东生的话语始终在他耳边萦绕,既有鼓励,也有要求,但更多的还是明确地告知。作为省委书记,林东生的态度没有变,还是会一如既往地支持省政府和他的工作,还是会协助他平稳过渡,以便完成最后这一个时期的使命。
想到这里,齐天翔胸中就涌动着一股热流,说不上是感动,还是感佩,林东生的举动分明就是一种精神的体现,也是老一代传帮带的延续,没有功利目的,也没有什么回报的要求,只是真诚地希望这支队伍薪火相传,永远活力旺盛地延续下去。
齐天翔深深地觉得,这一次的谈话效果很好,也对下一步的发展充满了信心。
第五百二十九章 感觉异样(1)
虽然尽力压缩了时间,可从林东生办公室出来,也已经九点十五分了,省委与省政府之间相距不远,可齐天翔还是催促着小王加快速度。
齐天翔不愿让人等待,守时始终是他多年坚持的习惯,他不愿意过多地改变,包括理由和托词的增加。
小王似乎知道齐天翔的心情,专心地驾驶着车辆,老司机经验丰富、道路熟悉的特点发挥到了极致,而且更加的小心谨慎, 专车又快又稳地行驶着,几分钟的时间,车辆就驶进了省政府大院,不但没有耽误齐天翔的时间,而且比预定时间还早到了一些。
进大门时随意的一瞥,使得齐天翔觉得有些异样,可考虑到会议的事情,也就没有多想,而是调整着情绪坐在下车的准备。
专车直接停在了省政府大会议室的门前,车辆停稳后周通快步走过来打开了车门,微微笑着看着齐天翔,等待着他迈步下车。
没有丝毫的迟疑,齐天翔迅速地抬腿下车,站直了身体之后,就对迎上来的罗剑等人歉意地笑着说:“有点事情耽搁了,让你们久等啦!”
“我们也是刚从办公室出来,走到这里看到您的车过来,就站了一站,不算是等待的。”罗剑客气地与齐天翔握了手,笑眯眯地回应道:“齐省长惜时守时,这不能算是迟到,只能算是恰到好处。”
“还是罗剑同志会宽解人心。”齐天翔笑着与站在一旁的省财政厅长李石君,省国税局长张帆、地税局长王宝华分别握了手,温和地说:“不管是等待,还是偶遇,还是先进会议室吧!让同志们久等不好!”
说着话,齐天翔示意罗剑,一起率先迈开了脚步,一行人闻言依序随同齐天翔和罗剑,走进了会议室。
所谓的大会议室,其实就是原先院子里的多功能厅,具有议事、宴饮、聚会等多种功能,有事也兼具戏园子的作用。原本就是大户人家的院落,也确实需要有这样一个能够容纳多人聚集的场所。
单层重檐式建筑,因其四四方方宽大的体型,在整个大院的建筑中,算是比较独特的建筑,长期以来就有“方形会议室”的俗称,也是为了区别前楼和后院的建筑,事实上也起到了前后院衔接的功能,以前有回廊与各栋楼连接,大院整修时拆除了回廊,建起了绿植掩映的卵石甬道,使得会议室即相对独立,又与大院里其他建筑形成了一个有机的整体。
从俗称的“省长楼”到方形会议室,也不过就是几百米的距离,平时有一些人数较多的会议,在这里召开,齐天翔也都是走着就过来的。不但齐天翔,其他省长也都是如此,本就没有什么可奇怪的,可今天,齐天翔的专车直接开到了会议室楼前,就有些显得特殊了。
齐天翔似乎意识到了这些,进会议室大门的时候,刻意缓了一步,与随后的周通寒暄着:“刚才进大门的时候,感觉有些异样,好像人比往日多啊!”
齐天翔猛然说到这样的问题,让周通很感意外,迟疑了一下笑着低声说:“我到没有注意,一会我过去看看,估计也不会有什么事情,平时您来得早,当然上班办事的人也少啊!”
齐天翔知道周通是在打马虎眼,目的还是为了拖延时间,就没有在意这些,而是装作明白了周通的解释似的,径直走过过厅,顺着走廊进入了会议室。
看到齐天翔和罗剑等领导同志走进会议室,已经安坐等待的与会人员一起起立热烈鼓掌,掌声一直持续到齐天翔等人坐到了中间位置之后,才渐渐平息。
会议由财政厅厅长李石君主持,看到齐天翔和罗剑都安然入座之后,才与随行的几位财政、国税、地税的负责人慢慢地落座,然后才是四下里摆摆手,示意与会的人员就座。一番动作中规中矩,也显得成熟老练,随后才拿出稿子开始了主持。
“现在我们正式开会,首先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对尊敬的齐省长,尊敬的罗剑常务副省长,尊敬的周通秘书长,百忙之中莅临会议,表示衷心的感谢!”
随着李石君富有激情和煽动力的语言,会议室里响起了热烈持久的掌声,直到他威严地双手频频摆动,掌声才平息了下来,激情四射的话语再次响起:“我们这次全省财税工作座谈会,是在省委、省政府,特别是齐省长和罗副省长的亲切关怀下,经过精心的筹备和周密的安排下召开的,必将对推动全省财税工作上台阶,激励广大财税工作者积极努力工作,全力保证年度财政税收工作的顺利完成,打下良好的基础。”
李石君满脸兴奋地讲着话,环视着与会人员的反应,似乎觉得声势已经造的差不多了,就再次提高了嗓音说道:“下面让我们用最最热烈的掌声,欢迎齐省长为我们作重要指示。”
掌声再次响起,而且更加的热烈和持久,齐天翔微微笑着望着与会人员,直到掌声渐渐消散之后,才左右环视了一下罗剑和周通,平静地笑着说:“又是尊敬的,又是重要指示,我这刚下车做到这里,什么都没有听到,什么都没有看到,就满耳灌满了恭维的词句,还真不知道这重要指示该怎么作了。”
齐天翔的话语尽管温和平静,可奚落和不满的意味还是十分的明显,立时使李石君白胖的脸上,蒙上了一层褐红。齐天翔瞥了他一眼,并没有再说什么严厉的话,而是调整了一下坐姿,慢慢滴开口道:“全省财税工作座谈会,安排在今天召开,我也就是昨天才知道的,没有什么准备,也不准备做什么重要指示,就是想来看看各地赶来参加会议的基层负责人,向大家道一声辛苦了。”
齐天翔的开场白平易平和,立即引发了一片由衷的掌声,齐天翔只好举起双手往下压着,继续说道:“财税工作关系到全省经济和社会发展,关系到国计民生的运转,更关系到全省各级政府的正常运作,是应该高度重视,而在座的各位财税负责人,都是来自于各地市,带领着各自的财税队伍,经过不懈的努力和辛勤的劳动,做到财政税收应收尽收,这就是大功一件,应该予以肯定和感谢。”
“财政税收工作,看似简单,却有着复杂的操作程序,需要认真地制度管理和措施完善,才能做好这项工作,尤其是国地两个税收部门的协调和配合,这其中财政部门的工作居功至伟,既管理着进,又管控着出,一出一进之间辛苦也就体现出来了。”齐天翔始终表情平和,语调温和地说着,似乎只是在与大家聊天,并不急于说出什么重要的话语来,“但辛苦的同时,也还有一个科学规划的问题,那就是收支之间的平衡,以及省本级和地市级之间财政经费的划拨及使用问题,这似乎是永远也难以调和的一对矛盾,也是我想着重与大家探讨的问题。”
仿佛是不经意间的交流,可与会的每个人都听出了齐天翔话中的寓意,可却没有来得及回味,齐天翔就接着说道:“所谓当家难,难在什么地方,要我说就是老百姓常说的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而这七件事哪一样都离不开钱这个敏感的问题,而收支之间的平衡,也就看出了一个家庭的光景,收不抵支的肯定越过越差,甚至可能是败家或家破人亡,善于理家的能手,可能就是哪些量入为出的巧妇了。过去老话说‘仓廪实,家国安’就是这个道理。”
“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却是不争的事实,这就给巧妇提出了一个严峻的问题,无米怎么办?是节衣缩食,还是举债度日,这是绕不过去的问题,也是我想请在座的各位思考的问题。”齐天翔缓了一口气,环视着众人,接着说:“我省得益于多年超常规的发展,经济总量和规模都达到了一定的高度,可以说体量大、摊子大是很大兄弟省份说难以比拟的,可大了之后怎么办?什么问题渐渐突出了起来,我不说大家也清楚,那就是出政绩、上台阶难度加大了,这就出现了刚才说到的收支平衡的问题和矛盾。”
“政绩冲动,经济冲动,还有就是压力冲动,最终都体现在投资冲动上,量入为出现在已经很难了,举债度日已经成为地方政府的常态,所有的钱都用来堆砌政绩和面子工程了,真正的民生领域,以及社会公共设施,又严重缺血,就这样的状态持续的已经很多年了吧!我们的财税部门应该深有感受,这样的状态是不是可以持续下去?”齐天翔慢条斯理地说着,口吻始终不温不火,语气也尽可能地平和:“我认为,这就是这次会议我们需要解决的问题,当然靠这么一个会议,就解决这些矛盾和问题,不但不现实,更不可能,但提出问题,不回避矛盾,然后大家带着问题回去寻找答案,这些我看还是可以办到的。”
齐天翔说着话,温和地笑着,看着大家说:“这就是我要作的重要指示,不浪费大家的时间了,会议继续吧!”
第五百三十章 感觉异样(2)
齐天翔话音未落,会议室就被热烈的掌声覆盖了,而且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可以看出,这掌声是由衷的,原因不外乎两个,一则是齐天翔的身份,一个省政府的省长,参加部门组织的座谈会,本身就异乎寻常,而对于基层的这些干部们来说,能与省长面对面交流,机会不但难得,还有着巨大的荣耀在里面。另外一个原因,就是齐天翔的个人魅力和影响,作为一个学者型的领导人,齐天翔的温文尔雅的形象,平易近人的态度,以及优雅的谈吐,都给他的形象增色不少,而他传奇的经历,也使得更多的人关注。以往都是在电视上才能看到他的形象和表现,现在可以近距离看到他,听他讲话,无疑是热情高涨的。
尽管与会人员,都是在各地市有着一定职务和影响力的官员,可也仅限于所在地市的范围,与更高层面的领导接触和见面,也还是难上加难的事情,是可望而不可即的,而现在有这样一个机会与省长座谈,有能听到他深入浅出地分析形势,将严峻的财税问题平和地进行讲述,显示出了举重若轻的掌控能力,同时也实实感受到了齐天翔的人格魅力。
掌声许久才渐渐平息,李石君不失时机地接着主持,由于有了刚才齐天翔不露痕迹地揶揄,不敢再过分地恭维,可还是看着齐天翔恭敬地说:“齐省长学识超群,对财税工作不但熟知,而且对内在规律把握的非常准确,也提出了重要的问题和症结,值得我们每一个财税人思考和领悟。我们一定认真组织大家学习,结合工作实践领会精神,不断提高全体人员的理论修养。”
李石君还想接着往下说,可看到齐天翔略显不快的神情,赶忙转换了话题,环视着众人高声宣布:“下面,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罗剑副省长发表重要讲话!”
热烈的掌声应声响起,罗剑只好频频地摆动双手往下压着,略带威严地说:“哪有那么多的重要,齐省长和我都重要了,那你们这个会议就不重要了吧!”
罗剑眼光环视着众人,随即与齐天翔交换了一个会意的微笑,然后才是看着李石君说:“要说重要指示,齐省长刚才已经说到了,而且非常到位,非常说明问题,量入为出说来容易,可做到却十分艰难,我负责财税工作,甘苦我很清楚,很多事情我也不说了,还是听听同志们怎么说了,兼听则明嘛!”
罗剑巧妙地回避着就事论事可能带来的争论,因为本身在他的心目中,量入为出早就已是过时的观念了,经济数据的递增,各地膨胀的发展冲动,岂是量入为出能够控制的。这几年陈能亮所做的金融创新,其实就是最大限度的利用投资拉动经济增长的手段,几年下来,摊子铺开了,规模做出来了,能是说收就收的?可是这也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相信齐天翔也是知道的,罗剑不希望与齐天翔发生正面的冲突,倒是希望李石君能够揭开这个盖子,然后再根据齐天翔的举动决定怎么做。
李石君听到罗剑出乎意料的话语,感到有些意外,座谈会的安排就是上午齐天翔和罗剑发表主题讲话,然后由他代表财政厅进行年度汇报,张帆代表国税局,王宝华代表地税局,介绍相应的情况,上午的会议就算按照预定议程完成了。下午的会议会改在财政厅会议室召开,省长们是不会再出席的,只需要将会议纪要和简报之类的材料上报省长就可以了。会议的目的说是为了座谈总结近期财税动态,不如说是对全省财政预算和税收进度进行一次全面的督促,或者说是一次阶段性宣传更为准确。
短暂的迟疑之后,李石君就非常老练地看着齐天翔,等待他微微点头示意后,才谨慎地朗声说道:“罗省长是要等到我们汇报之后,再进行总结发言的,那么我们的会议继续,请张帆同志进行汇报发言,大家欢迎!”
李石君的主持使张帆愣怔了起来,这一连串的变故就在转瞬间发生了,罗剑放弃了讲话,这本身就有些出乎意料,现在李石君也退到了后面,将自己推到了前台,分明就是吃不准齐天翔和罗剑的意图,想让他探探路。这不露痕迹的招数,不但阴险,而且确实也显得高明。
齐天翔平静地看着这一切,也知道罗剑和李石君的用意,尤其是对罗剑的心思了然于胸,当然更清楚现在的财政执行情况,可却不愿过多在意这些,就微微笑着看着张帆道:“轻重缓急之下,似乎也就是应该从国税开始说起,无论是中央企业的代征代缴,还是省属国有企业的减税让利,都体现在国税征收的各个环节之中,张局长就先来介绍一下情况吧!”
齐天翔看似平和的话语,却有着一语定乾坤的权威,也使得会议室交头接耳的议论戛然而止,转而随着他的话音,将目光集中在了张帆身上。
“齐省长点将,点到了我们国税系统,这也是我们感到荣幸的地方,能够被领导重视,也说明了我们所从事工作的光荣和艰巨。”张帆稳稳心神,迎着齐天翔的目光谨慎地说:“那么我就简单地向齐省长、罗副省长汇报一下,今年以来的国税征收情况。”
看到齐天翔平静的神情,张帆似乎有了些信心,认真地说道:“今年以来,面对着经济下行、市场变化剧烈等诸多不利因素,我们全省国税系统,在省委、省政府的领导下,在国家税务总局的指导下,克服了种种困难,圆满完成了逐月进度计划,并在去年同期的基础上,实现了百分之二十的增长。”
“其中,中央代收代征企业,完成税收一千二百六十一亿余元,省本级国税完成征收入库七百三十二亿二千四百万元,地市国税系统代征和转移支付二百三十三亿余元,已经全部入库。”张帆看着手中的笔记本,详细地介绍着数据,然后才是看着齐天翔说:“取得这样的成绩,与各纳税企业的积极配合分不开,企业尽管面临着这样那样的困难,可还是急国家所急,想国家所想,克服企业暂时的困难,做的即使足额纳税,给了我们巨大的支持。”
“我没有听清楚,或者也是想的不很明白,经济下行、市场变化,纳税企业困难,这些现实的问题之下,国税征收还是实现了百分之二十的增长,这增长是怎么来的?是惯性使然,还是寅吃卯粮?”齐天翔伸手打断了张帆的汇报,环视着会议室里的众人,然后目光看向罗剑,不动声色地说:“咱们今天开的是座谈会,目的就是分析财税运行形势,寻找经济运行方式中出现的问题和矛盾,并不是单纯听取成绩汇报,这才是会议的着眼点。”
齐天翔从罗剑微微严峻的神情中,也看到了些微的不满,可却没有停止自己的话语,而是接着对张帆平静地说:“座谈会也是分析会,就是想听听你们介绍一下,或者说反馈一下国有企业经营中遇到的问题,以及需要重视和解决的矛盾。所谓见微知著就是这么一层意思,企业有企业的说法,税务部门有税务部门的发现,哪一点更接近真实,我们不作评判,都可以作为参考的依据。”
齐天翔说着话,眼神变得严肃起来,慢慢地环视着众人说:“下面我想听到的,就是这么一些内容,分行业介绍也好,局部和区域举例也好,要有的放矢,有建设性和前瞻性最好,这是我们座谈会的目的,也是要求。”
齐天翔的讲话再次给会议定了基调,使得张帆和准备汇报的李石君及王宝华紧张了起来,可也为下面的汇报打下了急促,不但数据介绍谨慎了很多,穿靴戴帽的空话也少了不少,会议也变得紧凑严肃了很多。
张帆汇报之后,王宝华进行了汇报,然后是李石君进行了发言,最后罗剑才作了总结讲话,不但高度肯定了齐天翔对全省财税工作的指示,也指出了财税收支倒挂的现实,同时提出了对全省财税大检查的预想,并且严肃提出的财税纪律,以及支出管理的要求。
罗剑的讲话回避了齐天翔提出的财税收支的严峻矛盾,可也呼应了下一步将要采取措施,整治和规范地方债务超发和财政乱象的打算,特别是以财税大检查这种方式理清基层底数的设想,其实就是对齐天翔关注问题的最好回应。
齐天翔当然明白罗剑讲话的动机,也理解罗剑的苦衷和为难之处,能够有这样的表态齐天翔已经很满意了,毕竟全省财税出现的问题,不是近期才有的,也不能指望一两次会议就能解决,这需要时间,更需要突破口,这点齐天翔很清楚。
他在等待时机,还需要有足够的耐心。
第五百三十一章 感觉异样(3)
会议结束,齐天翔与罗剑在全场人员的掌声和目送下,走出会议室,慢步走回前面的省长楼。
其实也就是几百米的距离,顺着绿植掩映的卵石小道,就可以走到前楼的后门,然后可以走楼梯回到各自的办公室,也可以走两边的电梯上楼,在李石君等人的陪同下,齐天翔和罗剑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走楼梯。
尽管没有做什么语言的交流,可上到二楼楼梯口的时候,罗剑主动地笑着与齐天翔说道:“就不打扰齐省长您的时间了,李厅长他们几位到我办公室再碰一碰,把下午会议的要点再滤一下。”
齐天翔微微笑着点点头,与罗剑和李石君等人礼貌地握了手,然后才与周通顺着走廊向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走到办公室门口,好像有什么事情放不下一般,齐天翔刻意停下了脚步,走到窗户前,向着省府大门前望去,也正如他预感的一样,大门前三三两两聚集的人群并没有消散,反而人数更多了一些。
周通看着齐天翔的动作,也疾步走了过来,站在了齐天翔身边,低声说道:“刚才我电话落实了一下,是河州纺织服装集团的职工来上访,要求清查国有资产流失的问题,信访局的几位负责人都在现场解决,相信很快就会消散了吧!”
“仅仅是国有资产流失的问题吗?”齐天翔收回了目光,疑惑地望着周通问道:“国有资产在改制中出现的问题,国资委都可以解决,他们选派的工作组,难道不能合理地解决职工们的疑问吗?要到省政府,通过信访局来反映问题?”
周通当然知道齐天翔问话中的意思,就原原本本地说:“当然不只是国有资产流失或贪腐的问题,河州纺织服装集团是省属大型国有企业,前几年改制后破产,职工都办理了失业托管。原有的资产和设备,以承租方式被企业管理层代管,操作过程中出现了一些问题,这些职工就是为了资产处置情况而来的。”
“看来你还是了解一些情况的,也可以说明这些职工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上访了。”齐天翔深邃的目光望着周通,不无疑虑地说:“上访、截访,这似乎已经成为了一种定式,可对于这些没有单位管理的职工,上访也就靠信访局来对付了,最多也就是到了你们办公厅的层面,就再没有下文了。因为很多问题牵扯到政策,更牵扯到执行政策的部门和具体的人,甚至还可能牵扯到相关领导,没有必要的关注谁也不愿揭开这个盖子,这也算是潜规则了吧!”
齐天翔说着话,看着周通略显尴尬的神情,也知道他的为难,就抬腕看了一眼手表,似乎是对周通,又像是自言自语地淡淡说道:“还有一些时间,下去看看。”
周通也看了一眼手表,知道齐天翔说的还有时间的意思,是说离中午下班还有一些时间,下意识的反应使周通慌忙阻拦,可语言却是尽可能的委婉说道:“这个时间,我看您还是不要下起了吧!情况什么样还不清楚,要不然我先下去了解一下情况,您再出面好不好!”
“是不是不方便啊!”齐天翔似笑非笑地望着周通,慢条斯理地说:“是不是我这省长身份不适合出面啊!或者说是情绪激动的职工会伤害到我?我就这么娇贵吗?或者某些领导的面子就那么金贵吗?看到这么多的职工站在大门口,就一点无动于衷,视而不见吗?”
看到周通涩迫的神情,齐天翔感觉到了自己话意中的激愤,就缓和了语气安慰着他说:“你别介意,我没有责备你的意思。我看不如这样,你先下去看看,我随后与小王、小张再下去,不一定直接与上访人员接触,这下你放心了吧!”
齐天翔给了周通很好的台阶下,使得周通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就用力地点点头,然后转身走到电梯门前,乘电梯下到了楼下。
齐天翔从窗户口,看到周通走到了大院门前,瞬间就被人群围了起来,依稀可以分辨出,其中有信访局的人,但更多的还是上访的人。由于场面并不是很乱,维持秩序的武警战士和公安干警,只是象征性地疏导着人群,没有更过激的动作和行为。
齐天翔收回了目光,向站在一旁的小张招招手,等小张走近后低声附在他耳边交代了几句,然后与小张一起走向了电梯,下到了一楼。
刚才从楼上是俯视,能够清晰地看到大门内外的情况,基本上是形成了以大门为界的两部分,大门之外人流涌动,可门里却是清净自如,与平时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不同。现在走到了楼下,望过去却是另外的一番景象,看不到过多的走到,却能听到嘈杂的声音,显得有些混乱,可却仅限于大门以外的区域。
这主要得益于武警执勤战士,以及前来为此秩序的公安干警的人墙发挥的作用,当然也不能排除上访人员行为的自觉。所有人员都是站在了大门的两边,或在稍远一些的路边,三五成群地聚集在一起,既没有堵路,也没有堵门,甚至连上访诉求的标语和横幅也没有,只是聚集在省政府门前,默默地表达着群体的要求。
冷静和理性是这样上访人员的姿态,或许也是经过了组织和内部协商,除了几位主要人员频繁来往于大门前和路边之外,其他人就是一个站脚助威的角色。
这在其他场合无足轻重的聚集,发生在省政府门前,无疑就是一次严重的政治事件,毕竟上访直接影响到的,还是省府维稳的形象,特别是作为省政府的权威。
也许正是明白了上访本身的严重性,聚集在门前的人流在显得十分的低调,也显得秩序井然有序,有人递交材料负责接洽,大多数人所起到的作用就是制造效果,扩大声势。
对于这样的上访,信访局或相关部门,似乎也有了充分的准备,有人负责接待,有人接受材料并解答问题。一般来讲,都是信访局出面,接收材料后给上访人员一个回单,答应转交并劝退聚集人员,这些通常都是在信访接待办公室完成的。至因为上访人员会出现在省政府门前,一个是回复的结果没能达到上访者的满意,或者干脆是迟迟没有答复。
想到了这里,齐天翔不禁心生暗火,不由缓步想着大门移动着,心里却在反复衡量着走过去之后的行为和语言。这样的场景齐天翔经历过很多,在海东黄金集团,以及河州市政府门前,都处理过上访和职工聚集的事情,所有问题的症结千差万别,最后都会归咎于生存和生活的基本问题上,而矛盾的产生和激化,也往往的协调处理不到位推进的。
冷漠,这是现在干群关系,部门和百姓矛盾激化的主要诱因,对于民生和百姓关切的利益问题,具体接洽处理的部门和某些工作人员的态度,以及作法,不但没有缓和和解决矛盾,反而成为了矛盾积聚的催化剂,造成了对立和**的屡屡发生。
这是齐天翔感觉难以忍受的地方,尽管心里也清楚,所有的问题和矛盾都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也不是一天之内就能解决的,事实上齐天翔也没指望信访部门,能够解决所有的问题,可起码应该推动问题的公开,做到材料和消息的及时反馈,可在现有体制和机制下,这些基本的要求都做不到,或者做不好。
不是信访部门不作为,也不是没有责任心,而是难有作为,信访局属于省政府的办事机构,没有具体的职权和事权,一般归属于办公厅管理,而办公厅本身就是一个协调机构,很多的事情需要领导出面或过问才能达到效果,出现问题和矛盾的领域涵盖很多部门,依靠信访局或办公厅的力量,根本就能以解决,只能是材料流转,具体结果就难以控制了。
这就是信访和上访难以杜绝的根本原因,即使提高信访局的规格和权利,可面对直接控制局面的省政府的分管领导,还是难以发挥响应的作用,只能是从根本改变信访与政府机关相互依赖的关系,引进司法体系,上升到法制的层面上,才能改变部门间推诿,领导决策简单化的问题,可这些又不是短期内能够奏效的问题,操作起来还会有更大的阻力,而且还不能由省政府来推动,这就是症结所在。
齐天翔想着走着,最后站住了脚步,远远地看着大门外的一切,脑子里乱哄哄的,很是杂乱无章,可相对于自己的思绪,大门外的情况显然好了许多。由于周通的出面,无形中形成了以他为中心的人群,将他包围了起来,可也还是不多的人员聚集在了他的身边,更多的人还是三三两两地站在原地,似乎也还是在等待结果。
看到了这样的场景,齐天翔有了足够的信心,与小王目光对视了一下,大步向着门外走去。
第五百三十二章 感觉异样(4)
齐天翔突然出现在省政府大门前,立时引起了一阵骚动,最初是从信访局和执勤的武警战士开始的,尽管没有直接与齐天翔有过接触,可作为这个大院的一号人物,信访和武警人员都是熟知的,这既是工作要求,也是保卫规范的要求。
随着敬礼和尊敬的问好声响起,引起了周通和信访局领导的注意,骚动的范围更大了一些。周通虽然已经知道齐天翔会随后跟来,可这种方式走过来,还是使他有些吃惊,而信访局的几位负责人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赶忙围拢了过来。
看到周通和信访局的干部转移了注意力,反映情况人员初时不明所以,可看到他们围拢了一个文静的中年人,疑惑之余有眼尖的认出了齐天翔,随即这发现迅速传播了开来,引起了更大范围的骚动。一传十,十传百,周边的人员很快围拢了过来,就连三三两两站在附近的人,也聚集了过来,很快就形成了一个里三层外三层的大圈。
谁也没有想到齐天翔省长会出现在这里,信访局的负责人没有想到,就连反映情况的人员,也万万想不到能够见到省长,这是做梦都想不到的事情。别说是省长,就是厅长之类的官员,也不敢奢望能够见到,今天能见到省政府秘书长周通,就是件幸运的事情,平时都是信访局出面接待,而且每次都是满心满意的许诺,结果却往往的进展不大,或者还要再次聚集,受累不说,也是担惊受怕,满身疲惫。
这次能够见到周秘书长,已经是十分满意了,回去之后也好给关心这件事的老少爷们一个交代了,可没有想到还能见到齐省长,一时倒还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周通看到众多的人员慢慢地聚拢了过来,就赶忙招手示意武警和公安干警加强戒备,随即见缝插针地将信访局的几位负责人介绍给齐天翔。
齐天翔与几位负责人亲切地握了下手,欣慰地夸奖道:“不错,信访局的刘局长和两位副局长都到了现场,说明你们还是尽职尽责的,谁给我介绍一下基本情况啊!职工同志们究竟是为什么到这里,又解决到什么地步了?”
齐天翔说着话,顺手接过周通递来的材料,边翻看着边温和地说:“你们说吧,我听着呢,两不耽误。”
“是这样,这些工人师傅们都是以前河州纺织服装集团的职工,企业改制后因为现有企业生产要求,以及年龄的关系,大多作为减员买断了工龄,交由社保中心管理。”刘局长看了看周通,又看了看齐天翔,只能鼓足勇气急切地介绍着情况,“可这些工人师傅们对现有企业的作法非常不满,特别是对企业国有资产处置的方式方法存在异议,因为牵扯到自身的利益,就不断向上反映,始终没有得到有效的解决,这已经是第三次到信访局和省政府反映情况了。”
齐天翔耐心地听着刘局长的介绍,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手中的材料,一目十行地看了一遍之后,大致也对反映的内容有了初步的了解。从材料中可以明显地看出,举报材料来自于多个方面,罗列的内容也有很多项,语句不是很通顺,某些词句也还是存有情绪化的倾向,可说明的问题,还是能够看明白的,也初步有了一些判断。
看望了手中的材料,齐天翔抬起了眼睛,看着不断集聚而来的工人师傅们,冷静地问道:“存在这些情况的有多少人?材料里看不出这些数字,哪位师傅费心告诉我,好吗?”
“我们河州纺织服装集团曾经是省属国企中的重点企业,建国初期从原有的裕丰纱厂公私合营而来,是一个有着近百年历史的老厂,是我们河州,乃至全省防治企业的标杆和骄傲。”听到齐天翔的问话,人群立刻像炸了锅一样,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可有一个声音说出的话,还是清晰地传到了齐天翔的耳朵里,“企业全盛时期,干部职工达到了一万二千多人,涵盖了纺织、印染和服装等一条龙生产,设备和技术也是全省最好的,可私营企业都能渡过难关,为什么我们这个好好的企业,就说不行就不行了呢?我们想不通。”
齐天翔一直温和笑着,耐心地听着职工们的讲述,尤其是哪个清晰的声音,直到声音消失,才提高了嗓音说道:“刚才这是哪个师傅在说,说的很好,到前面来好不好,我还想听的再详细一些。”
齐天翔的话语立时使人群变得安静了下来,可却并没有人走过来,齐天翔知道这些职工还是心存顾虑,就继续提高了声音说道:“既然大家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能不能听我说几句,然后咱们再沟通交流,看看这样好不好?”
齐天翔的提议尽管没有获得明确的赞许,可没有人出声反对,其实也就是一种默许。略微等待了片刻,齐天翔再次提高了声音说:“这样高声说话太费劲,我还是不太适应,我看咱们是不是这样,现场所有的人员,有一个算一个,到大院里来,咱们到会议室坐下来慢慢交流,你们有什么想法和要求,都可以提出来。”
齐天翔的话语瞬间像一颗炸弹般在人群中炸响,所有人都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似的,不但惊讶地看着齐天翔,也立刻交头接耳起来,现场环境变得嘈杂,也有了一些混乱。
“我们不敢劳驾齐省长,也知道您很忙,我们只想把情况反映上去,并不是想闹事。”
“齐省长这样说我们不敢当,我们只想解决问题,不想被你们抓。”
“我们要生活,我们要生存,我们要活命。”
面对不断此起彼伏的话声,齐天翔缓缓摆动着双手,制止着大家的议论和话语,并接着提高了嗓音说:“看来大家对我的提议有误解,请大家到大院里去,到会议室坐着说话,并不是想对大家采取什么强制措施,更不会限制大家的人身自由。我作为省长,没有权利干预大家的言论自由,任何人也无权阻挡大家正常的诉求。”
“现在已经接近中午了,大家从上午过来到现在,一口水也没有喝,我的意思是请大家到大会议室去,喝点水、吃点东西,休息一下。”齐天翔神情温和地环视着众人,言辞恳切地说着:“既然来了,就是要解决问题的,下午咱们把相关部门的人员召集过来,我们一起研究解决问题的办法,不能让大家一而再再而三地这样来回跑,大家看这样好不好?”
齐天翔的话语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议论声和七嘴八舌的声音再次响起,瞬间湮没了齐天翔的话音,可也明确听出众人是能够接受这个提议的。
齐天翔看到众人的反应,就平静地说道:“如果大家对我的提议没有什么异议,那就随我进去吧!”
说着话,齐天翔做了个请的手势,率先转身引领着大家向大门里走着。齐天翔的话语和行为,都传递着一种坚定和无可置疑的信心,随着周通和信访局负责人员的跟进,还在有些疑虑的众人,也不免迈开了脚步,跟着齐天翔走进了可望而不可即的省政府大院。
突然的变故使很多人都难以适应,走到反映情况这一步,尽管每个人都有充足的理由,可心里也还是有些忐忑。毕竟作为一个普通的职工,从来没有这样的经历,也没有必要的心理预期,能够达到的效果,也只是集体到信访局或政府门前呼吁一下,大家互相壮壮胆量,而能见到的官员,也只是信访局或办公厅的工作人员。能够解决问题的时候,也是工作人员的转达,别说是与有关领导直接对话,就是见到领导,都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可是今天不但见到了省长,而且所有人都荣幸地走进了省政府大院,这在所有人的经历中都是没有出现过的。对于他们来说,齐天翔的职务确实太高了一点,平时都是在电视上才能见到的大领导,现在却是真切地站到了他们中间,而且邀请他们进大院解决问题,这是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的,接下来的进程该如何发展,所有人都没有任何的心理准备。
对于齐天翔这么高级别的领导,所有人的紧张和局促都是难免的,也是必然的反应,以往他们接触的领导,充其量也不过是单位或车间的头头,而涉及的问题也只是工作范围内的事情,没有机会,也没有必要接触更高的领导。现在出现这样的变故,不但是没有想到,更没有现成的经验可以借鉴。
可到了这种时候,很多人都是一种无奈,只能是走着说着,硬着头皮走下去,会出现什么样的结果,谁也不知道,更没有结果可以预判。
见到大领导的欣喜,早已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是默默的等待,还有就是无奈的接受了。
第五百三十三章 感觉异样(5)
走进了大会议室,齐天翔没有迟疑,更没有谦让,而是径直走到迎门的位置,缓缓地站定,然后面对着随同进来的人温和地说:“大家随便坐吧!”
说是随便坐,可却没有任何人敢随便,会议室中心的长方形桌子前,除了周通和信访局刘局长等人坐在了齐天翔左右之外,对面却迟迟没有人走过来落座,很多人都集聚在门口,相互看着却没有人敢于主动坐在齐天翔对面。
看到这样的情景,齐天翔知道职工们是拿不定主意,也不好意思与自己直接对话,甚至也不排除摄于自己的官威,因为一旦自己控制不好情绪,首先受到制裁的肯定是坐在对面领头的人,这些担忧大家不能说没有,也应该充分的理解。出头椽子先烂的道理,很多人都明白,而秋后算账更是大家难以释怀的隐忧,对于自己的接见和许诺,到现在为止,大家都心存疑虑,不知道该怎样发展下去,这也是难以求全责备的症结所在。
“既然大家都不知道该谁来坐中间,我看也不必过于勉强。”齐天翔站起身来,望着大家慢慢地说:“咱们也不要考虑谁来做代表的事情了,就按长者为尊的原则,年龄大的到前面来坐,这样好不好?”
齐天翔善解人意的话语,无疑是给大家解了围,彼此谦让了一番之后,众人纷纷就近落座,不但中间位置坐上了人,而且外围座位也都坐满了人,甚至因为人数多座位不够,齐天翔身后和周边也都坐满了人,能够容纳一百多人的大会议室,顷刻间人满为患。
“这就对了嘛!各安其位也就相安无事了,大家能够坐在一起,就具备了解决问题的基础,也就容易沟通和交流了。”齐天翔前后左右看看,然后才慢慢地坐了下来,依旧温和地对大家说:“我先提个小小的要求,今天坐在这个会议室里的人,没有省长,也没有下岗失业职工,我们都是平等的,都以同志相称,大家看这样好不好?”
齐天翔的提议得到了大家的响应,齐天翔看到众人的情绪渐渐缓和过来,才缓慢地接着说:“既然大家都是平等的,又都是同志关系,就不要紧张,更不要有什么顾虑,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提出来,今天能解决的咱们当场拍板解决,解决不了的咱们确定一个时间,给大家答复解决。大家也都看到了,今天这间会议室里,除了我和周通同志,就是信访局的几位负责人,没有任何多余的人,更不会有什么秋后算账的事情,这点我可以向大家保证,请大家放心。”
齐天翔的话语等于是给众人吃了一颗定心丸,议论声再次响起,有赞赏的声音,也有欣慰的话语,可还是有人提高了声音说道:“齐省长能够在百忙中过问我们集团的事情,我们领情了,可不知道齐省长准备怎么解决我们的实际困难?”
“对啊!齐省长还得为我们做主啊!我们这些人下岗的下岗,失业的失业,河州市公益岗位我们享受不到,可每年的养老保险和医疗保险却一点也不少交,我们现在是叫天天不应,哭地地无门啊!”
“就是啊!我们这些到了年龄要退休的人,因为以前企业欠缴的养老金没有补齐,我们现在连退休手续都办不了啊!谁来管管我们啊!”
“大家能不能一个一个地说,这样也好让领导们听的明白一点。”刘局长看到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就赶忙站起身制止道:“齐省长和周秘书长都很忙,咱们大家伙都乱哄哄地说,让领导们怎么处理?”
刘局长的话立刻制止住了嘈杂的话语,可随即就使得会议室里的气氛变得僵硬起来,齐天翔侧脸看了一眼刘局长,摆摆手示意他坐下,略带威严地说道:“刚说过大家都是同志,你这一张嘴就是齐省长、周秘书长的,是不是也要让我尊称你一声刘局长啊!不让大家说话,怎么表达大家的诉求,那么大家来省政府干什么来了,帮着我们清除**来了吗?”
齐天翔看似对刘局长再说,其实也是在对着大家在说,而且巧妙地引领着话题的走向,转移到解决实际困难这个方面来。因为他很清楚,职工们提出的涉嫌贪腐的问题,涉及的面和人数会有很多,不是短期内能够处理和解决的,当务之急是解决职工的现实问题,不但能够稳定人心,也可以助推解决很多遗留的问题。这是一种策略,也是一种权宜之计。
齐天翔的话语,瞬间使得大家的注意力都又转到了他的身上,就环视着众人接着说:“我刚才看了你们提供的材料,大致捋了一下,主要是三个方面的问题。”
“一个是改制混淆了资产处置,使得一些国有资产没有了去处,而且数额还不少,大概在二到三个亿之间。另一个是补偿方案不合理,没有充分考虑到过渡期生存的问题,特别是职工股权处置,就存在忽视职工利益的问题。”齐天翔严肃起来,望着众人冷峻地说:“还有一个问题是改制过程中暗箱操作,致使国有资产流失的问题。我注意到了你们举的一个例子,以前企业从德国进口的一台雕花印染机,是花了企业一千万美元购置的,破产清算时,可严重的估值不足,而且企业实际资产估值也是严重缩水。这些问题都很关键,下一步我们会调查弄清楚,给全体职工一个交代。”
齐天翔缓和了一下语气,脸上的神情也温和了起来,看了一眼手表后微笑着诙谐地说:“咱们采取先易后难,先民生后国家的顺序,逐步进行解决,但现阶段需要解决的首要问题,却是咱们的肚子,已经十二点多了,机关食堂准备了午饭,咱们还是先吃饱了肚子再说吧!”
齐天翔说着话,侧脸示意了一下刘局长,刘局长立即心领神会地站起身来,快步走出了会议室。
齐天翔望着刘局长的背影,微微笑着对众人说:“考虑到时间关系,咱们就不到食堂去了,让他们送到这里来,而且也就是简单的快餐盒饭,大家不必介意简单,吃完饭咱们接着说事。”
齐天翔的举动使大家深感意外,可却也不知道该如何表示,只是表情复杂地看着齐天翔,可齐天翔随即说出的话,让他们更加的意外,他依旧温和地笑着对大家说:“我还给大家请来了我的两位亲戚,一会与大家一起聊聊咱们下岗失业的事情,或许会对大家有所帮助。”
齐天翔的话音瞬间被众人嘈杂的议论给盖住了,不知道齐天翔话里的意思,更不知道齐天翔请来的亲戚是什么人,又是什么意思,纷纷彼此交换着疑问,可却怎么也不明就里。
未等众人找到答案,会议室的大门就再次打开,小张走了进来,随同小张进来的,还有黄师傅和秦姐,齐天翔急忙站起身来,招手对黄师傅和秦姐说道:“刚说到你们二位,你们就到了,快过来坐。”
看到黄师傅和秦姐笑盈盈地快步走到自己身边,齐天翔就拉着黄师傅的手,望着会议室里愕然的众人介绍说:“这是我黄大哥,以前是河州重机集团车辆厂的技术工人,这位是我秦姐,下岗之前是河州丝袜厂的职工,现在他们二位的身份是河州职工互助合作社的员工。”
齐天翔的介绍立即使会议室一片哗然,谁也没有想到眼前这两位普普通通的中年男女,会是堂堂省长的亲戚,而且也是下岗职工,可现在却明明白白站在了大家伙的面前,有人眼尖认出了他们,不住地对旁边的人介绍着,使得会议室不但嘈杂,而且混乱了起来。
随着会议室气氛的回暖,食堂的盒饭也送到了会议室门口,由食堂工作人员和坐在门口的人来回传递着,首先是坐在里面的人先得到盒饭,大家互相谦让着,可还是给了齐天翔第一份盒饭。
齐天翔打开了装着菜的饭盒,看到有卤蛋、鸡块、红烧肉,还有炒青菜和一小碗鸡蛋紫菜汤,不由赞叹地对身边的众人说:“四菜一汤,还算是丰盛,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合口味,大家随意吧!”
“这就已经不错了,我们就很满足了,能够有一碗饭吃,在我们都是一种难得的了。”
“有菜有肉,还能够吃饱,这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谢谢齐省长了。”
“来反映问题,还有饭吃,这是我们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啊!我们还说什么呢?”
听着大家的议论,齐天翔突然觉得心里沉甸甸的,不过只是一份普通的盒饭,却产生了这样的反应,这是齐天翔想不到的。尽管知道经过中午的午饭,对立的情绪和不信任会缓和一些,可却是这样的情景,让齐天翔觉得沉重,可却是什么也无法说起,只是默默地吃着面前的盒饭,不但将一份米饭吃的干干净净,就连自己不是特别喜欢吃的卤蛋,也吃了下去。
直到吃完饭,齐天翔始终是一言不发,表情虽然平静,可内心显然并不安静。
第五百三十四章 感觉异样(6)
齐天翔的神情没有瞒过周通敏锐的眼睛,只是默默地偷眼观察着,直到齐天翔吃完了饭,才故作关切地问道:“饭后休息一会吗?不如到外边走走,散散步再接着开会?”
齐天翔微微地点了点头,看着坐在身边的黄师傅,温和地问道:“饭菜还合口吗?请你和秦姐过来,就是想让你与大家伙聊聊天,大家抱团渡难关,互相帮助暖人心啊!”
“还可以,已经相当不错了,不瞒您说,有时候忙起来,连这样的盒饭也是吃不上的。”刚才大家的议论都被黄师傅听到了,就不无感慨地说:“就像刚才师傅们议论的哪样,这样的盒饭即使有,像我们这样的人也是舍不得吃的,一份十几块钱,够我们一天的生活费了,忍一忍就过去了。”
看到齐天翔认真地在听,黄师傅呵呵笑着感慨地说:“当然这是说的几年前,那时候可是真困难啊!没有收入来源,只靠修自行车那点收入,要交医保、社保,哪敢随便花钱啊!现在就不一样了,别说这样的盒饭,再好一点的也吃得起了。”
黄师傅说着话,指了指会议室里的几个人,对齐天翔介绍道:“这里面坐的师傅和大姐们,好几位我都认识,有时候干活的时候也都能遇到,像大刘、侯姐、海哥,我们都是老相识了。”
随着黄师傅的介绍,几个人站了起来,笑着与黄师傅打着招呼,由于有了这层关系,会议室里的气氛融洽了起来,齐天翔不失时机地借机说道:“既然大家都是熟人,那就好办多了,我请黄师傅和秦姐来的用意,就是希望能够采取互助自救的方式,帮助大家伙摆脱眼前的困境,进而找到生活出路,树立信心,这点很重要。”
看到众人的注意力又集中在了自己身上,齐天翔微微笑着卖了个关子说:“只是现在咱们不说这个事情,大家伙都休息一下,出去散散步走动一下,一会我把该来的人都召集过来,咱们再接着开会。”
齐天翔说着话,站起身来,亲热地看着秦姐说:“姐,咱们出去走走好不好?”
秦姐赶忙站起身来,尽管已经习惯了与齐天翔的交流,可在这样的场合,还是有些不适应,微微有些局促地回应道:“您很忙,我还是不打扰您的时间了吧!”
“看你说的,再忙陪姐散步的时间,还是有的。”齐天翔愈发亲切地笑着,甚至亲昵地搀着秦姐的臂弯,慢悠悠地说:“我还想借这个时间,与你说说小鹏和我们家贝贝的婚事呢!”
齐天翔说着话,在会议室众人复杂多样的目光注视下,十分自然地与秦姐并肩走出了会议室,走到了院子里,边走边聊着,后来更是在一个长椅上坐下,说着笑着。
齐天翔就是要营造这么一个效果,而且也可以肯定,今天所有的一切,接见、午饭、表态,以至于与秦姐的交流,都会像传奇一样传遍河州,尤其是在困难群体中,更是会产生重大的效果。如果仅仅只止于接见和午饭,明天就会有更多的人群围堵省政府大院,势必会造成一种混乱,这是齐天翔所不愿看到的。
唯一的办法就是将这件事情推到极致,产生一种不可复制的特例,才能使有着同样诉求的上访群体,形成一种知难而退的因素比较,也才能最大限度地阻止大范围上访潮的出现,不给省政府的工作带来混乱。
但不管怎么设计,信访局的接待量近期会有一个爆发性的增长,这是可以肯定的,这会对相关部门的工作产生触动,这也是齐天翔需要看到的,因此下午的会议,效果都是关键,齐天翔希望冷静一下,当然也需要等待。
直到周通快步走过来相请,齐天翔才与秦姐停止了交流。说话的时间不长,可齐天翔却觉得很欣慰,也觉得很有效果。
自从秦姐与王世安组成新的家庭之后,齐天翔与秦姐见面的机会就少了很多。虽然秦姐和王世安经常会结伴到南郊岳父岳母家中看望,但一般会是在白天或上午过去,即使是周日的时间,也很少能与齐天翔夫妇不期而遇。基本上秦姐的情况,都是刘鹏的介绍,还有就是王世安有时电话里的交流。
秦姐开始了一种新的生活,而且精神状态也在逐渐的好转,这在秦姐的脸上就能明显地感觉到,齐天翔内心是非常欣慰和高兴的,尤其是听了秦姐亲口的述说,齐天翔更是开心和踏实了。
对于刘鹏和闫晓蓓的婚事,齐天翔和秦姐也只是说说,都很清楚这是他们所难以决断的,现在的年轻人,独立性和自主意识越来越强,家长的意见是很难发挥决定性作用的。可能够有时间说到孩子们的事情,本身也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情。
看到周通走过来,齐天翔和秦姐停止了交谈,齐天翔更是专注地望着周通,耐心地等着他开口讲话。
“不好意思,打扰你们姐弟两个交谈了。”周通十分的善解人意,知道这个时候齐天翔喜欢听什么样的话语,就寒暄着表达歉意,随即才认真地对齐天翔说:“国资委和劳动保障厅的几位都到了,还有现在纺织服装集团的负责人桑满新正在往这边赶,罗剑同志和萧山同志也出来了,咱们是不是稍等一会再过去?”
“不用等了,人等人总显得那么别扭。”齐天翔慢慢地从长椅上站了起来,微微笑着对秦姐说:“有时间你和老王来家里坐坐,闫丽也想好好与你说说话呢!”
秦姐看着齐天翔站起身,也赶忙站了起来,连声笑着说:“你先忙你的吧!有时间我们一定去。”
齐天翔微微笑着,依旧与秦姐并肩说着话,往会议室走着,进到大会议正门过厅,罗剑和萧山,以及几位省厅负责人正在说着什么,其实也都明白,所谓的交谈实际还是在等待,看到齐天翔走了进来,就停止的交谈,有序地迎了上来。
“抱歉,午饭后出去散散步,让各位等待了。”齐天翔微笑着与罗剑和萧山分别握了手,然后又与省国资委主任马万里,省国有资产管理局局长何海新,劳动和社会保障厅厅长常德路一一握了手,平静地说:“国有资产处置过程中出现的问题,不但是国家层面的事情,更关系到全体职工和民众的利益,前几年急功近利改制遗留的问题,正在逐步暴露出来,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解决的,但发现一起就要解决一起。今天请各位到这里来,就是要解决河州纺织服装集团的问题,不管有什么样的理由,这些都是绕不过去的现实问题,必须切实加以解决。”
听着齐天翔略带严肃的话语,以及平静中隐含着的不满,尽管只是看着几位厅局干部再说,可句句都不仅仅只是交待工作这么简单,一时间众人除了点头称是,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齐天翔的话了。
沉默了片刻,罗剑缓缓地接过话来,慢慢地对齐天翔说着:“是问题总是要解决的,这点请齐省长放心,不管事情牵扯到谁,牵扯到哪个部门,我们都要一查到底,绝不姑息迁就。”
“老罗说的很好,我完全同意。可我们是省政府,不是纪检委,惩贪肃腐不是我们的主要工作,我们需要着眼的还是经济发展和社会稳定,是民生和百姓生活,不能只管改制,不管民生善后,这不是我们政府应该有的作为。”齐天翔看了一眼罗剑,勉强笑了一下,然后对萧山平和地说道:“老肖前几年分管国资口,在国有企业转制升级工作中兢兢业业,居功至伟,这些没有任何的问题,而且我们处理遗留问题也不针对任何人,这点是原则,不翻旧账才能就事论事的解决问题。”
“齐省长的好意我心领了,翻旧账也没有关系,该我承担的责任,我绝不推卸。”萧山脸上有些尴尬地微微笑着,看着齐天翔认真地说:“就是听说了齐省长亲自接见上访群众,我才专门赶过来,看有些什么问题需要我来承担,这点觉悟我还是有的。”
听着萧山的话,齐天翔听出了淡淡的不满和怨气,毕竟这是他作为分管省长时期所作的工作,而且时隔几年旧事重提,有些想法和抵触情绪,也是可以理解的,可现在这样的场合,不但没有办法过多的解释,也不是简单几句话的解释,就能够消除他心中的不满的,就淡淡地笑着说:“咱们还是先听听河州纺织服装集团的职工们怎么说吧,其余的事情会后咱们再细说,而且当年改制时的矛盾纠葛,也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够说清楚的,暂时先不提了。”
齐天翔的话语很干脆,传递的信息量也很大,既安抚了萧山的情绪,也使得简单的谈话告一段落,同时也表明了他作为省长的态度,有着很强的权威性,顺带也将焦点转圜到将要召开的会议上了。
第五百三十五章 感觉异样(7)
会议室内等待的众人,不知道门外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各位领导彼此的心思,可当大门打开,众位领导步入会议室的刹那,全体人员都坐不住了,会议室里一片惊讶,还有就是惊讶后伴随的哗然。
在惊讶的目光注视下,齐天翔和罗剑、萧山,以及周通、马万里等人缓步走进会议室,并走到了会议室中间的位置依次坐下,神情庄重地面对众人的表情。
等到会议室渐渐平静下来,齐天翔缓缓地环视着众人,神情温和地说:“大家都随便坐吧!这一下子又多了这么多人,可能有些拥挤了,大家都克服一下,咱们济济一堂,挤一挤还显得距离更近了嘛!”
齐天翔略带诙谐的话语,既缓和的紧张的气氛,也算是开场白了,立即引发了一阵轻微的哄笑。
看着众人纷纷落座,会议室里恢复平静之后,齐天翔才接着指着左右坐着的罗剑和萧山,对着大家说道:“我来给大家介绍一下我的同事,这位的常务副省长罗剑同志,这边这位是副省长萧山同志。萧山同志前几年分管国有资产领域,现在这项工作有罗剑同志分管,我将他们二位请到这里来,就是能够更好的了解和解决国有企业改制中出现的问题。”
随着齐天翔的介绍,罗剑和萧山表情庄重地与众人目光交流着,而会议室里瞬间爆发了一阵热烈的掌声,表明着众人的倾向。经过短暂的惊愕之后,众人渐渐认可并接受了这种超高规格的见面,也渐渐适应着会议从属的地位。
几位省长、副省长同时出席一个会议,不但作为一般群众难以得见,就是与会的这些厅局级官员,也是很少遇到的事情,而省长亲自召集和主持一次见面会,更是匪夷所思的罕见。
突来的掌声,既在齐天翔的意料之中,也有点出乎意外。作为省长,自己的讲话或指示,获得掌声响应,是很正常的反应,面对着这么多的省属部门负责人的场合,这点自信还是有的。可会议室这么多尚存在对立情绪的呼应,也还是让他暗暗欣喜,对下来会议的走势,也有了明确的判断。
在介绍完了罗剑和萧山之后,齐天翔依旧表情温和地对众人介绍说:“还有坐在我身边的这几位,既有大家已经见过的省政府秘书长周通同志,信访局刘浩局长,还有省国资委的马万里主任,国有资产管理局局长何海新,劳动和社会保障厅厅长常德路,以及你们原有企业的负责人桑满新。”
与刚才不同的是,随着齐天翔的介绍,点到名的厅局负责人,都应声站起身向众人示意,对于这些位高权重的省政府官员,在这样的场合起立致意,显然也是觉得有些怪怪的,可谁也不敢作出不屑的举动,都是谦和有礼地呼应着齐天翔的话语。
“这样的场面,这样的规格,相信在河海省的历史上也是不多见的,而这么多的部门领导和负责人,为了一个企业的问题坐在一起,也是不多见的。”齐天翔依然是表情平静,声调温和地说着:“这即反映了省政府对接访工作的重视,也表明了省政府的态度,涉及群众切实利益的事情没小事,关系民生的问题不会不管不问。这样的会议或见面不可复制,也可能会是唯一,但不管怎么样,今天大家坐到一起,就是要化解矛盾,解决实际问题的。”
齐天翔的讲话获得了会议室众人一致的掌声,这不仅仅是在座官员的呼应,也有与会职工的由衷感受,会议已经不是简单的见面,而是被齐天翔所掌控的协调会,性质悄悄发生了变化,进入了政府会议的节奏。
齐天翔耐心地等待掌声渐渐平息之后,面对着对面的职工群众,目光祥和地说:“刚来的这些领导和负责人,可能并不是很了解企业改制过程中出现的问题,特别是你们带来的诉求,下来看看谁来介绍一下具体情况?”
齐天翔的提议,立即使会议室陷入了寂静之中,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贸然开口,齐天翔随即朗声笑着说:“还是我说过的,大家不要有任何顾虑和担心,你们是来反映情况的,在帮助省政府解决遗留问题的,不但无过,相反我还要代表省政府对你们表示感谢。”
齐天翔的话语真挚,神情也是温和恳切的,收到了很好的实际效果,短暂的迟疑和交头接耳之后,对面站起一位中年男人,望着齐天翔略带紧张地说道:“我叫李玉生,是以前企业工会的一名工作人员,也是这些举报材料的主要撰写者,情况我知道的比较详细一些,就由我来向齐省长和各位领导汇报一下吧!”
看着齐天翔温和的带有明显鼓励的眼神,李玉生似乎受到了极大的鼓励,情绪渐渐平复了下来,认真地对齐天翔接着说:“作为国有企业的一名普通职工,我也不明白怎么会走到现在的地步。别人我不知道,但我是纺织厂的子弟,从小到大都是在企业的呵护和关怀下成长的,从幼儿园到小学,再到中学和高中毕业,都是企业给我们提供的良好教育氛围中长大的。我们对企业有着深厚的感情,这不但是我们父母工作的企业,也是我们即将为之奋斗的所在,我们不可能,也不会允许企业败落在我们的手里。”
李玉生显然是动了感情,话语明显地有些激动,甚至还有些激愤,“我进厂二十七年了,可以说是见证了企业由盛转衰,最后走向破产倒闭的地步,也见证了**大于天灾的事实。”
“有人指责说国有企业是懒人的温床,甚至成为不思进取、吃大锅饭的地方,所有企业的衰退都是因为养了我们这些好吃懒做,只知索取不讲奉献的职工拖累的。事实真的是这样吗?在座的百十位工友可以证明,我们作了什么,我们的企业管理和产品质量,以及效益都是什么样的,企业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是我们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的地方。”李玉生说到了兴起,根本就顾不上众人的眼神提醒,而是竹筒倒豆子般一股脑地对齐天翔说:“就在企业清产核算的时候,所有的车间和职工都在正常的工作,生产和销售也都在正常地进行着,直到宣布停产的当天,中班上班的职工有的还在准备着上班。很多人都搞不明白,好好的生产销售的企业,怎么说不行就不行了,怎么上半年还盈利七千万,利税近亿元的全省百强轻工企业,几个月的时间就资不抵债,到了非破产不可的地步了,我们很多人都想不通。”
“就是嘛,好好生产的企业,前几天还要求加班,可说关门就关门了,而且这边说关门,哪边还在偷偷的生产,一下持续了几个月的时间。”
“那还不是为了把原料都消耗完,好关门大吉吗?你没见停车倒闭时,织布机上的纱辊,前纺的粗纱和细纱的那些东西,服装厂的哪些成品半成品,还有成品库中那些东西,后来不是都没有了吗?”
“人家企业不行了,都是几个月发不出工资,最后实在没办法才停产的,咱厂就不一样了,说到底还是想将我们这些老家伙赶出厂罢了。”
李玉生看到大家伙七嘴八舌的议论,赶忙出言制止着:“各位师傅、姐姐妹妹们先不要说话好不好,让我把情况向领导们汇报清楚,这样的机会难得,我们还是要抓紧时间,我没有说到的地方,一会大家再补充,大家看行不行?”
李玉生提高了的声音瞬间盖过了大家的议论,看到众人停止了吐槽,就接着说:“大家刚才议论纷纷的,就是我们不理解,也想不通的地方,归纳起来大致有三个大的方面,我简单地向齐省长和各位领导汇报一下。”
“第一个就是破产倒闭的必要性问题,我们河州纺织服装集团,最初是由纺织厂扩充完善,逐步形成了纺织、印染、服装一条龙完整的生产体系。事实上这样的有机衔接是我们厂的优势所在,不但可以完成从布料选择到服装制作的全过程,而且还具备棉纱配比,布料经纬组成和厚度,色泽构成,以及服装款式等环节的统一协调,可以有效地保证质量,也可以最大限度地控制成本。这从哪个角度说,也是乡镇和私营作坊式企业所难以达到的,也是规模效益有机结合的典范。”李玉生话语中有了些许自豪,侃侃说道:“正是有了这样的优势,我们厂很长一个时间,都是因其成本价格优势,占据着国内军品服装生产的很大份额,而且产品还出口很多国家和地区,一直就是明星企业和利税大户,可这样的企业怎么就瞬间不行了呢?”
第五百三十六章 感觉异样(8)
李玉生认真地看着齐天翔,目光中包含疑惑和愤懑,可还是平心静气地说:“何况,这么大一个集团,到底是哪个环节出现了问题,需要倒闭或者破产,这都是要有科学依据的吧!我们厂破产之后,纺织分了几个小型的纺纱厂和织布厂,印染也分成了几个厂,服装厂更是如此,有的只是一条生产线,可这些支离破碎的企业,现在大多都还在生产,效益也还能够维持。别人卖了我们的设备,只是单一的生产模式,无形中增加了很多的环节的成本,都能很好的生存,反而我们自己剔除了诸多中间环节的企业,却活不下去,这不是咄咄怪事吗?”
“是啊!劣币驱逐良币,杂草盖过麦苗,是劣币和杂草的生命力旺盛,还是良币和麦苗的生存环境恶劣,更或者是一些非主观因素在起着作用,这是不是值得我们思考呢?”齐天翔看李玉生稍作停顿,就感慨地说道:“一个规范化生产,原料、生产、质量检验,储运和销售成龙配套的国有大二型企业,居然毫无征兆地走到了破产倒闭的地步,而且是化整为零地生存的很好,不但是李玉生同志想不通,我也想不明白,谁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齐天翔环视着身边的几位,目光变得严峻,可随即转向李玉生的眼神,却变得柔和,微微笑着鼓励他道:“你说得很好,也很有启发思考的意义,接着说下去,把你想说的三个方面的问题都说出来,然后我们再一起分析原因,找出症结。”
齐天翔鼓励的话语,给了李玉生很大的信心和勇气,就左右看看身边的同事,清了清嗓子接着说:“第二个问题就是我们企业清产核资的底数,不但不清楚,而且还是一笔糊涂账。另外就是企业改制的主体资格,彻头彻尾就是一次蓄谋已久的阴谋。”
李玉生的话立即在会议室里引起一片哗然,可他似乎并不在乎这些,而是直直地看着对面坐着的桑满新,毫不客气地说:“这一切桑总应该最清楚,也最有发言权。”
“桑总来河州纺织服装集团不过短短三年的时间,就把一个年产值二十六个亿,利税二亿多元的省属大二型国有企业,带到了破产倒闭的边缘,真是功不可没,居功至伟啊!”李玉生奚落地说着,随即看向齐天翔,认真地说:“桑总成为集团党委书记兼总经理之后,车间里几乎看不到他的人影,可却是高档轿车坐着,五星级酒店住着,天天山珍海味地消费着,一年多时间足迹遍布欧美、东南亚,可以说是一刻不停地东奔西跑着。”
“吃喝不怕,花销也无所谓,不是有这么句话嘛!国有企业工人紧干,领导紧吃,可不要折腾,尤其是不要别有用心地折腾。”李玉生憋了桑满新一眼,接着对齐天翔说:“桑总来集团三年,没有召开过职工代表大会,党政部门和群团组织一概裁撤,质检和检测部门一律取消,理由是减员增效,办公大楼里一度十室九空,工会、妇联、宣传部、团委,甚至党委办,都没有了一个人办公。集团是这样,分厂和车间也是如此,没有专职人员,连兼职人员都没有,开个结婚证明和申请困难救助都不知道找谁来办。”
“减员增效?说的好听,减掉的都是会干的,增加的都是不会干的亲戚朋友,不是连开车的都成为党委办副主任了吗?以前的大队会计都成了财务处长了吗?狗屁减员增效,说出来谁信。”
“谁说不是,大楼里消停了不到半年,不是由人满为患了,而且比以前的当官的更多,可就是拿钱不办事,都是来充人头的。”
议论声再次此起彼伏地从各个角落传了出来,李玉生不得不再次挥动着双手,制止着大家乱糟糟的议论,提高了声音说:“这还不是主要的,生产一线的管理制度和质量管理标准全部推倒不要了,说是要建立新的科学管理标准,可直到企业倒闭,也没有一个完整的制度出台。”
“这是内乱,目的就是将集团多年来建立起来的管理制度,以及思想政治工作体系搅乱,颠覆集团的优良传统和作风,可这却不是压垮集团这匹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李玉生语气激愤地继续说:“中央早就有规定,不允许党政领导干部经商办企业,桑总尽管不是党政干部,可作为国有大二型企业的党委书记、董事长、总经理,也应该是在中央限制之列的吧!可桑总不但办企业,而且是大办特办,最终将大二国企收入囊中。”
“你稍微等等,我插一句话,你再接着说。”齐天翔伸手示意李玉生,温和地打断了他的话,随即严肃地环视着会议室一眼,目光最终锁定在马万里脸上,冷峻地问道:“这些情况你都清楚吗?或者知道这里面的来龙去脉吗?”
马万里没有想到齐天翔会直截了当地提出这个问题,而且是毫不留情地责问自己,口气阴冷透着不满,就觉得一阵发蒙,心跳立时加快了许多,可却不敢有一点迟疑,赶忙欠起身来急忙回答道:“我来国资委的时间不久,前些年国企改制的情况我知道的不多,所以这些情况我还是真是不很了解,这是我工作的失误,下一步我一定将以前国资委经受管理的国企改制情况,进行一次详细的梳理,对存在问题的企业进行有目的的整改。”
“噢,你不知道。”齐天翔意味深长地长长地感叹了一声,似乎是恍然大悟,可心里却是清清楚楚,这些情况马万里不是不清楚,而是故意装糊涂,尽管知道前几年的国资委主任不是他,可这样的事情如果说一点不知道,那也是不可能的,就侧脸看着远远坐在侧边的桑满新,冷冷地说:“马主任不知道这件事,相比桑总也不知道吧!”
齐天翔说着话,看着脸上本就阴沉难看的桑满新,似乎是很欣赏他瞬息万变的神情,还有尴尬的表情。刚才李玉生在讲述的时候,齐天翔就打量过桑满新的表情,既有强忍着的愤怒,也有恼羞成怒,还有难以发作的无奈,因此就更想看看他的反应,可瞬间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转过脸看着李玉生,温和地说道:“他们都不知道,还是请你继续说吧!”
李玉生感激地望着齐天翔,又瞥了一眼神情恼怒的桑满新,坦诚地说道:“如果我说的情况不实,或者是在有意恶意诽谤桑总,我愿承担所有的法律责任,蹲监狱坐大牢我都认了。”
“也就是桑总到集团上任不到一年的时间,以他爱人名字命名的云华纺织厂就挂牌成立了,这些在座的各位工友都可以证明。”李玉生左右看看身边的工友,然后才接着说:“一个根本就没有做过企业的家庭妇女,摇身一变就成为了一家纺织厂的法人,不用出钱,也不用出力,真是够神奇的。”
“云华纺织厂的厂址是集团的原棉仓库中的一个库房,比着纺织厂现有的全空调运转的生产环境,根本就不是一个层面的竞争对手。注册资金三千万,有一百多台织布机,四十多名工人,可就是这样一个企业,最终把拥有全产业链的现代化国有企业集团给兼并了。”李玉生的情绪显然又激动了起来,声音和瘦削脸上的表情急剧变化着,可还是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缓缓地说道:“厂房是纺织厂的原棉仓库,织机是织布车间淘汰下来的五十五寸普通有梭窄幅机,早就已经淘汰并封存于库房,部分销往了农村乡镇企业,生产的产品也是供应农村市场,或者是服装厂里衬和兜布使用。这种织机是六十年代中期国家定型的设备,早就被现有的七十二寸宽幅织机和箭杆机、提花织机所取代。可就是这些淘汰的设备,也是从企业库房里拉出来,装在的原棉仓库改造的车间里。设备是企业的设备,厂房是企业的仓库,工人是企业的职工,可所得却成了桑总爱人的合法收入,这样持续了有将近一年多的时间。”
李玉生看着齐天翔疑惑的眼神,赶忙补充道:“我这可不是信口胡说,也不是空穴来风,这里坐的就有织布车间的挡车工,她们就可以证明。当初姐妹们被抽调去新车间的时候,哪里还叫北织车间,是针对了这边的东织和西织车间,按照所处方位排列的。生产持续了将近半年的时候才挂牌云华纺织厂的,而所谓的三千万设备款,也是这个时候汇入集团财务处账户的,这都是有据可查的。可原棉仓库的租赁协议却是很久以前就签署的,当时还不是企业的名义,而是云华本人的签名和指印。这就有理由相信,所谓的设备购置款来源是云华纺织厂的生产所得,而这些所得是在无偿使用了集团的酱轴和经纱,以及职工劳动后取得的,否则这一切都无从解释。”
第五百三十七章 感觉异样(9)
齐天翔冷静地听着李玉生讲述着,脸上的神情严峻并透着阴沉,任何一个看到这个脸色的人,都可以明显地感觉到齐天翔神情隐藏下的情绪,也能感觉到他压抑的愤怒,可却很少有人知道,这其中还有着的自责和歉疚。
李玉生说出的事实让齐天翔震惊,甚至有些震撼,内心的愤怒难以抑制,而且也有着不敢相信的疑惑,这些情况现在听来都有些不可思议,可却是实实在在地发生着,并且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明目张胆地运行着,连掩饰和瞒天过海都没有,国企某些负责人的恣意妄为,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权力也已经到了根本难以控制的程度。
愤怒的同时,齐天翔心中升起深深的自责,这样的事件按照时间推算,发生和发展的时期正是自己挂职省纪委和任职省纪委书记期间,可自己却一点不知道,也没有一点作为,尽管有着这样那样的原因,可却是不能原谅的。以前不知道,有着机构交叉、信息不流畅的原因,现在自己知道了,就不能袖手旁观,这是责任,更是补偿。
有了这样的感知,齐天翔迅速调整了情绪,面对李玉生温和地说:“不可思议就先不忧心,接着说你的第三个问题吧!记住老人们常说的话--人在做,天在看,离地三尺有青天。苍天在,法无情,自作孽,不可活,不信回头看,上天可曾绕过谁?”
齐天翔的话语虽然是平静地说出,可不啻的一种严正的宣示,所有人都听明白了,而更有人却是如坐针毡的,甚至说毛骨悚然也不过分。
“能不能让我解释解释,这些指控都不是事实,有些还不是很清楚。”桑满新脸色变得苍白,赶忙站起身来,紧张地望着齐天翔这个方向,急切地说着:“请齐省长和各位领导给我几分钟时间,我把所有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解释一下,也对这些职工们的质疑做个回应。”
“你还是坐下吧,没看到齐省长指示让接着说明问题吗?”萧山脸色阴沉地看着桑满新,厉声喝止道:“没看看这是什么样的场合,有你说话的份吗?”
齐天翔看都没看桑满新,而是深深地看了萧山一眼,意味深长地说:“萧山同志说得好,想说话有的是地方,该说的时候不说,到想说的时候,怕就没有机会说了。”
齐天翔说着话,目光转向了李玉生,微微笑着说:“你还是接着说吧!我们耐心地倾听。”
“第三个问题,其实是由二个问题组成的。”有了刚才萧山对桑满新的抢白,尤其是齐天翔意味深长的话语之后,会议室出现了短时间的骚动,李玉生的信心也在齐天翔的鼓励下更足了,神情也更加的自然,条理清晰地说:“也就是集团改制中职工权益和补偿的问题。”
李玉生左右看看坐在附近的同事,与大家交换了一下眼神,得到大家的支持和鼓励后,转而看向齐天翔,嗓音清晰地说:“一个问题是全体职工的股份问题,早在十几年前,当时的企业领导从稳定企业经营,激发职工积极性方面出发,推出了全员持股激励政策,将企业固定资产的百分之四十九作为激励股份,分解到全体职工手中,价值是五百元,企业按一倍补偿,以一千元一股实际配比,每人限购一股。这在当时是作为国企改革的新闻登上了省报头条的,而且也是经过了集团职工代表大会审议通过,并且正式办理了股权证的。”
“股权证现在很多老工人手中还有,可是已经成为了一张废纸,而我们的早就被骗走了。”
“就是啊!好好的事情,怎么说不认账就不认账了,把我们大家当猴耍了。”
李玉生听着大家激愤的议论,只好等待了片刻才接着说:“那是我们集团效益最好的时期,五百元变成一千元,大家都认为是集团给大家发放的奖金,也是一份关爱或福利。此后的几年,年年都发放股金红利,基本上也就是五十元左右,后来不发了,说是滚动到股金里,创造更大的效益,大家伙也就欣然接受了,毕竟这些钱也办不了什么大事,可每年的职代会,财务处都会对股份收益作出说明。可自从桑总到任,就根本不再认这壶酒钱了,不但不认,还不承认有这件事情存在。后来面对大家伙的追问,只承认大家认缴的五百元,而且也只愿意退回这五百元,分红和股份增值一概不认可。“
“按照当初股份制推出的初衷,我们集团一万六千名职工是拥有企业固定资产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的。就算退一步讲,国家占有百分之五十一的绝对控制权,我们职工和企业共同拥有这其余的百分之四十九,即使这样,我们也不可能一点权益也得不到。”李玉生似乎是成竹在胸,话语也说得理直气壮,“按照当初省国资委与云华集团签订的承包协议,云华兼并承包河州纺织服装集团,只是承包的企业生产经营权,并没有资产处置的权利,更不用说除了厂房设备之外,我们集团拥有的医院、俱乐部、学校、幼儿园这些固定资产和设施,恰恰是我们全体股东具有实际控制权和处分权。”
“可现在我们集团交给云华集团承包经营的资产,除了搬迁到开发区的几百台织布机,其他的都被变卖一空。当初协议规定的集团十二亿固定资产保值增值,现在已经成为了空话,更正为了笑话。”李玉生不无奚落地笑了笑,可还是认真地说:“做企业的都清楚,固定资产,尤其是机器设备,每年都是有折旧率的,一年百分之十的折旧是通行标准,五年下来原有的十二亿就折损了一半,而机器设备的销售价格却是水涨船高的,以前购入时几十万的设备,现在溢价三倍也买不到,这一涨一跌之间,用不着太高明的手段,就能使固定资产账面上达到平衡,这就是人家敢于将企业迁出,放到开发区自生自灭的原因。人家真正的目的是厂房之下那片土地,是那片土地上可以长出的金果子。”
“这似乎已经成为惯例了,国企改制目的不是企业经营,而是土地厂房的腾挪,所谓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啊!”一直耐心听着的罗剑再也忍不住了,不由打断了李玉生的讲述,可却是看着齐天翔淡淡地说道:“看上去比电视剧桥段还精彩的过程,最终的目的还是城区寸土寸金的地皮,这才是企业真正的动力,才不会管职工的生死,更不用说权益了。”
也许是过于专注,或许是来势突然,齐天翔被罗剑一番批讲弄得一愣,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之后,也是回报了淡淡一笑,没有接话,而是转而对李玉生温和地说:“你还是接着说吧!很多问题我们一会再讨论。”
“谢谢各位领导听我絮絮叨叨地说了这么多,那我就剪断截说,不过多地耽误领导们的时间了。”罗剑的插话,齐天翔的阻止和温和的表情,使李玉生似乎立刻感觉到自己占用的时间太多了,下午从开始到现在,都是自己在介绍情况,别说是在这么高级别的领导面前,就是在集团办公会上,也不会让他说这么多的,因此就赶忙调整了思路,急急地说:“除了厂房和设备这些固定资产,我们集团的一些附属设施并没有整体托付于云华集团,还是属于集团和全体职工的,不属于破产清偿的范围,最终处置的资金应该归属于集团和全体职工,作为分流安置经费使用。”
没有等任何人作出反应,李玉生快速地补充道:“可这些附属资产却由省国资委做主处置了,据说变卖了两个多亿,这些钱不但没有用于下岗失业职工后续安置,去向也成了谜。”
“另外就是我们所有职工的下岗失业安置问题。”李玉生显然加快了速度,话语也简单明确了很多,“按照当初议定的方案,工龄三十年,男职工年龄在五十五岁,女职工在四十五岁以上,符合这两个条件之一的,就可以提前办理退休手续,享受企业离退休人员的待遇,没有达到这个条件的,按每工作一年补偿一千元的标准发放失业金,可在操作过程中却严重走样了。达到内退和提前退休标准的,直到现在已经几年了,却迟迟办不了退休手续,应该领取补偿金的,也没有全额拿到应该得到的钱。理由很简单,企业资不抵债没钱发放,可企业拖欠养老金,没钱缴纳医保,这是政府应该督促解决的事情啊!为什么要让我们这些已经没有了职业和劳动保障的职工承担?我们自己补足个人账户应该缴纳的部分,可仍然要等待企业哪部分的补缴,个人愿意承担都不行,这算是什么事啊!”
第五百三十八章 感觉异样(10)
李玉生好容易讲完了这些,站起身来向对面的齐天翔等人深深地鞠了一躬,充满感激地说:“大致的情况就是我刚才说到的这些,我代表今天到来的兄弟姐们,还有一万多苦苦挣扎在生活困境中的工人兄弟们,谢谢齐省长,谢谢各位领导给了我们说话的机会,我们感激不尽。”
随着李玉生的致谢,会议室里的职工全部站了起来,表达着他们的此刻的心情,还有几个女工甚至掩面饮泣了起来,使得现场的气氛立刻温情了起来。
齐天翔想都没有想,下意识地站起身来,并且面对着站着的职工代表们,郑重地表示着尊敬,并且缓缓地鼓起掌来。齐天翔的行为具有着极大的感召力,所有与会的干部也都站了起来,呼应着齐天翔的动作鼓起掌来。会议室里的掌声由稀到密,带动着职工代表也响应进来,渐渐地融成一体,形成了一股热流经久不息。
最后还是齐天翔摆动双手制止了掌声,并示意众人落座,等到所有人都落座并安静下来之后,齐天翔才缓缓地开口说道:“谢谢李玉生同志的介绍,谢谢诸位师傅和姐妹们的支持,让我们听到了这些详细的情况,也感受到了你们的善意和忠厚。刚才李玉生同志说要感谢我们,我感觉很惭愧,我们工作的失误,使大家受到了这么大的损失,身心遭受着重大的伤痛和委屈,却还要感谢我们的接待,我觉得这是主次颠倒了,我们是人民政府,人民政府的大门永远向人民敞开着,为人民服务永远是我们的宗旨和动力,做不好就是渎职,就是犯罪。”
齐天翔感觉到了自己情绪的激愤,就不再往下说了,而是左右环视着身边的各位,随即望着李玉生温和地问道:“你刚才说到的,受企业拖欠养老金和医保资金,导致不能享受内退和提前退休的人员有多少,有没有一个准确的数字。另外就是下岗失业职工中,还有多少没有实现再就业,需要政府和社会予以解决帮助的?再有就是拖欠职工补偿金的具体数字是多少,这个数字你们有没有掌握?”
听到齐天翔一连串问出的这些问题,李玉生有些吃惊,没有想到齐天翔的思绪如此缜密,短短的时间就抓住了问题的关键,而且提出了这么关键的问题,不禁怔住了,转而回过身去与大家低声交流着,很快就转回头来,佩服地望着齐天翔说:“这些情况我们掌握了一些,估计不是很全,我先简单地向各位领导汇报一下,详细准确的数字我们下一步再做调查。”
“我们河州纺织服装集团全盛时有职工一万七千八百四十二人,截止到破产清算时职工总数为一万五千一百二十七人,这是劳资处提供的数字,有据可查的在档人员。”李玉生没有看任何材料,全凭记忆报出了详细的数字,引起了会议室里一片感叹和赞许,可李玉生却没有停止介绍,而是继续说道:“其中具有职称的专业技术人员和干部是三千二百六十三人,可安置和交流的干部和技术人员是一千八百七十二人,留职和外迁继续工作的人员是二千四百一十七人。除去离退休老职工,办理内退和提前退休的人员是九百七十一人,需要安置的人员总数是九千八百六十七人。考虑到一些年轻一些的职工会自谋职业,以及可以自食其力的人员,这些可以减去一半的人数,真正双职工和生活特别困难的职工占到总数的三分之一,大概有一千三百人左右。”
“九百七十一,一千三百。”齐天翔边在笔记本上记录,边感慨地说:“看到了吗?这就是家底请,底数清,只有对企业现状和职工困境深入了解的人,才能不加思索地报出这样的数字。”
齐天翔说着话,抬起头来严肃地环视着身边的大小领导,不加掩饰地赞赏道:“这些枯燥的数字,不但装在这些工人师傅的脑子里,而且是深深植根在他们心中,使他们寝食不安,这是什么?这就是精神支撑着的信念,这就是最好的为人民服务。”
看到李玉生激动的神情,齐天翔没有再夸下去,转而目光看向了不远处坐着的劳动保障厅厅长常德路,平静地说:“不知道常厅长是不是也记住了这些数字,这些数字可能无所谓,可我们还是想听听作为劳动保障部门的想法。”
常德路似乎早有准备,也知道李玉生汇报完企业情况后,齐天翔肯定是要让他表态的。作为省劳动保障厅厅长,被通知参加这样的会议,不用细想就知道是什么目的,也知道应该做些什么,毕竟企业改制后,大量的下岗、失业人员被推到了社会上,技能的单一和年龄的偏大,就业门路的狭窄,导致了许多职工家庭出现了很多困难,职工安置和收入保障就成为了棘手的民生问题,也成为劳动保障部门工作成效的关键。
可作为省级劳动保障厅,只是一个政策制定和督导单位,具体的业务管理都在基层,即使是厅里的业务处室,也只有一个指导作用,具体操作也还是得河州市劳动保障部门来做。可多年的官场经验,使常德路却很清楚齐天翔将他召到会议上的用意,也明白自己应该如何迎合,才能让齐天翔满意,让这些下岗失业职工满意。
想好了对策,常德路未敢稍作迟疑,赶忙郑重地望着齐天翔,认真地说:“河州纺织服装集团的具体情况,坦率地说我不是很了解,这也是我工作做的不细,有些官僚主义作风,在这里我诚恳地向工人师傅们道歉,并虚心接受省政府和大家的批评。”
“对于企业欠缴养老金,导致内退和提前退休职工难以享受到国家政策的问题,我们省厅将立即与河州市劳动保障局合理进行解决。”常德路目光转向李玉生等人,认真地承诺道:“我可以向大家保证,十个工作日内解决各位师傅们的问题,只要是符合当初政策条件的职工,个人部分的养老金足额缴纳的,立刻办理退休手续,而且退休时间按破产之日起算,并由此进行补发退休金。”
常德路的话音未落,立时就被一阵热烈的掌声掩盖了,以至于他不得不停止了讲话,耐心地等待着,眼光却是不停地环视着,不但观察着齐天翔的反应,也注视着桑满新的表情,特别是留意着罗剑和萧山的神色变化。
似乎是为了回应众人,特别是几位省领导的疑虑,掌声平息之后常德路信心满满地接着说:“大家可能担心退休之日前提,以及补发退休金的问题,钱从哪里出,以及政策依据问题,担心数额过大难以应付,最终成为一句空话。对此我可以负责任地说,大家的担心没有必要,这笔钱并不需要财政支付,而是从劳动基金提留中支付就可以了。因为从政策文件交换到劳动保障部门那天起,事实上的退休结算已经开始了,至所以迟迟拖着不办,合理的理由是为了催收企业欠缴的养老金,另一个理由就不那么光明正大了,其实就是部门利益作祟,是以堂皇的理由对民众的刁难。”
常德路坦率的自我揭短,又引发了一阵嘈杂,可随着而起的是更剧烈的掌声,使得他只好再次停顿下来,片刻之后才继续说道:“一千三百多人困难职工的再就业和失业安置问题,我们马上责成河州市劳动保障局,立即在公益岗位安置上予以倾斜,保证将这些没有收入来源的困难职工悉数予以安排,并且在空档期暂时停止个人部分养老金的缴纳,不影响工龄的连续计算。这项工作我们尽快落实,也是在十个工作日内给予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
两个棘手的问题,经常德路一番讲解,就获得了圆满的解决,这无疑是一件意想不到的好事,不但对于李玉生他们,对于齐天翔也是如释重负,可面对欣喜若狂的职工,齐天翔的的神情异常的冷静,脑海里迅速思虑着各种各样的可能。
尽管知道常德路能够信誓旦旦地给出这样的承诺,资金安排和后续工作也一定有了考虑,不会给省政府和财政造成难题,可这样一来的联动效应,也还是不能不加以考虑的。这边解决了一个企业的问题,哪边可能就会出现更多更棘手的问题,毕竟相类似的企业和部门还有很多,这些不能不加以防范。常德路可以许诺,后期的处理却不能不想出一个周全的解决方案来。
可现阶段,齐天翔只能认可常德路的许诺,也不能不对他的表态予以肯定,毕竟无数的目光都在看着自己,会议室震天的掌声就是民意。因此在常德路讲完话,众人的掌声平息之后,齐天翔微微笑着看向常德路,赞许道:“常德路同志不愧是多年的老劳动保障干部了,马上就拿出了解决方案,并给出了解决问题的时间和思路,这种态度就很好,既解决了群众的实际困难,又为省政府分了忧,这就是担当,这就是作为,值得肯定,更值得赞许。”
第五百三十九章 感觉异样(11)
齐天翔褒奖和肯定的话语获得了一片热烈的掌声,齐天翔只好摆动双手示意着众人平静下来,随即语重心长地说着:“我们的人民群众是善良的,也是通情达理的,任何能够解决他们实际困难的举措,都会得到他们的充分理解和拥护,这就是我们做好工作的动力,更是一种推动力量,我们不应该漠视这份可贵,更不能辜负这份信心和信任。”
齐天翔说着话,转向常德路叮咛着:“不能仅限于解决已经出现的矛盾和问题,更不能只是头痛治头、脚疼治脚,而是要总结规律性的问题,举一反三。全省前几年改制潮有多少问题隐藏了下来,都在哪些地区,哪些领域?具体呈现出什么状态?应该如何加以引导和解决?这些都需要作深入的调查研究工作,要摸清底数,做到心中有数,这样才能不被动,不盲目,才能适合形势发展和社会稳定的要求。”
看到常德路庄重地点着头,齐天翔深知他心中的忐忑,作为官场不成文的规矩,越是领导不加掩饰的表扬和赞许,越应该引起警惕。毕竟齐天翔省长平时并不是很张扬和感情外露的人,儒雅的温和外表下,谁也猜不透他的真实意图,更是很少当面表扬省政府的厅局长们,如今这样的赞许,除了满足会议室众人的期许,还可能含有对常德路承诺的不满,越是不满的时候,表扬越来的直接。相信常德路为官多年,这样的内情不会不知道。
齐天翔不愿过分纠缠于这些细致末梢之中,更不愿释然常德路的惶恐,反而认为让他有些顾虑还更有利于事情的推进和解决。这也算是齐天翔近一个时期渐渐悟到的为官之道,权力的运用不是越直接越好,而是越有威慑力越有效,让他人惶恐,远比恐惧来的更有效。刀架在脖子上产生的恐惧,与刀悬在头顶的未知和惶恐,后者更让人心神戒备,从而更能达到实际目的。
齐天翔环视着众人,尤其是身边的这些省府的大小干部,目光渐渐凝聚在了马万里身上,淡淡地问道:“刚才李玉生同志说到的河州纺织服装集团的资产处置问题,相比你都听到了,附属资产的变现,以及所得款项,你不会也不知道吧!你可以说来国资委时间不长,哪么何海新局长长期在国有资产管理局供职,不会也一概不知吧!”
齐天翔矛头直指国资委和马万里,可以说也是不想给他们留什么情面,从李玉生讲述过程中,可以分明感觉到齐天翔的怒火和愤懑,但齐天翔控制力比较好,始终没有发作,甚至连旁敲侧击都没有。可作为省政府的一把手,并且是拥有绝对权力的省长,没有一点态度也是不正常的,尤其是在来自底层的下岗失业职工,齐天翔更是不可能没有表示。
解决了迫在眉睫的就业和生存问题,齐天翔自然会说到企业资产处置的问题,而且也一定会拿国资委说事,这是必不可少的环节,也是分出了轻重缓急的,不是这样的顺序,就不是他齐天翔了。
马万里也已经有了充分的思想准备,方才推脱不知道企业改制的细节,马万里就十分的懊悔,按照齐天翔的性格,不会当众让他下不来台,可却会对他的担当和能力打一个问号,这是很难挽回的印象,可既然说了不知道,就只能继续装懵懂,可却在寻找着合适的机会或话题,力争扳回一局,即使不能全盘挽回,起码也能找回一些面子。
“这个问题我倒是知道一些,不瞒齐省长说,我是从财政厅调到国资委的,因此对资金和财务往来,还是留意的多一些。”马万里没有片刻的犹豫,赶忙接过齐天翔的话题,认真地说着:“李玉生同志说的很对,当初国资委工作组进驻企业时,破产清算是一项内容,制订安置方案也是一项重要的工作,还有一项就是对游离于云华集团之外的固定资产,进行必要的处置,这些工作都是有档可查的。”
马万里说着话,眼神却在齐天翔的脸上寻找着反应,可看到的却是齐天翔面沉似水的平静和不动声色,就只好转向罗剑,继续说道:“附属资产的变卖和处置,要晚于企业破产清算,是在企业全面停产并开始着手搬迁时才开始的。”
“由于时间的关系,以及关联企业不允许参与的限制,附属资产处置是本着有利于保值增值和延续发展的原则进行的。”马万里一口气说了一长串的话,胖胖的脸色立时憋的通红,可短暂的喘了粗气之后,还是接着说道:“正是基于这个原则,没有实现招拍挂的程序,而是学校转给了河州市教委,职工医院转让给了河州市妇产医院,俱乐部改造成了娱乐中心卖给了省群艺馆。”
马万里说着,赶忙补充解释道:“这都不是我经手的,而是我到任之后查资产流程时,了解到的情况。由于考虑到稳定的因素,资产处置价格没有达到预期。”
“齐省长问的是附属资产处置的价值,以及现在款在何处?你说这些干什么?”罗剑显然不满马万里的说法,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毫不留情地斥责道:“就事论事,有事说事,你作了这么多年的省厅干部,这点基本要求不知道吗?”
齐天翔看到罗剑发起火来,就侧脸伸出手来挥动了一下,示意罗剑不要冲动。其实心里很清楚罗剑的实际用意,马万里与他有着多年的交集,私交也不错,这种看似严厉的批评,本意还是小骂大帮忙,目的还是封堵齐天翔的批评,事实上还是为了挽回马万里的面子。
知晓了此间的奥秘,齐天翔就侧过脸去看了一眼萧山,又与周通交换了一下眼神,随即才望着马万里平和地说:“罗省长说的很对,你只要把你知道的介绍清楚就是了,其他的流程或得失,咱们可以会后总结和评判,这不是咱们这个会议的主题,解决实际问题才是目的。”
齐天翔表情平和,口吻亲和,没有一丝责备的意味,反而含着一些鼓励,这让马万里感到万分惊讶,同时也有些感动,脸色不断地变化着,感激地看了一眼罗剑,然后才是正色地看着齐天翔,认真谨慎地说:“罗省长批评的对,我是只想着把事情说清楚,越想说清楚就越啰嗦,我一定注意,就事论事。”
马万里看齐天翔微微地点头,面含微笑的神情,调整了一下思绪说道:“河州纺织服装集团原有的幼儿园、学校、医院、俱乐部,以及宾馆和食堂,还有劳动服务公司和商业裙房,地上资产总共获得了二亿七千万元的收益,除去必要的拨备和交易税支出,净收益为二亿五千万多一点,由于是国资变现,又是在企业破产清算之后,这笔款项就没有划拨给云华集团,也没有分解给职工,就暂时留存在国资委的账户上,处于省财政厅的监管之下。”
“这就对了嘛!只要有出处,就有着落了。”齐天翔似乎是长长地喘了一口气,深深地看了马万里一眼,转过头去看着对面的李玉生等人,温和地笑着说:“二亿五千万,既没有被侵占,也没有被挥霍,就在国资委的账户上,这下你们的担心可以打消了。”
看着李玉生等人如释重负的神情,齐天翔温和地笑着说:“这笔钱既属于国家,又属于企业,还属于河州纺织服装集团全体职工,怎么分配或支配这笔钱,我还没有想好,可能你们也没有想好。因此我建议,今天这个会议暂时不做定论,你们回去可以充分地与广大职工们议一议,拿出一个或几个方案来,咱们再商议定夺,大家看好不好?”
“另外还有一个问题,今天会议也不能拿出结果,那就是大家的股权利益维护的问题,这也得给我们一点时间,好研究出来一个妥善的方案出来,既维护广大职工的权益,也维护企业和企业主的利益。”齐天翔看到对面的职工认真地在听,很多人脸上流露出满意和欣喜的神色,知道他们达到的最大预期,对结果也基本满意,可还是认真地说:“不论大家有什么样的不满和怨气,或者是对国企的河州纺织服装集团有什么留恋和不舍,毕竟走到了现在这个状态,也还是要接受既定事实。或许在改制过程中有暗箱操作和贪腐问题,这都需要调查拿出结论,重要的是需要时间,而已经作出的结论和结果,是由省政府依照法律作出的,具有法律效力,我们尊重事实,更要尊重法律,尊重所有人,包括企业的权利。这一点我希望大家能够传达给每一个集团的职工,合理地表达诉求,既维护自身的利益,也维护法律的尊严和权威。”
第五百四十章 感觉异样(12)
齐天翔说着话,环视着会议室的众人,并且特意看了看李玉生等人的反应,语调缓慢地委婉说道:“见面会开到这个时候,基本情况已经都清楚了,河州纺织服装集团职工们的诉求也基本有了着落。特别是职工提前退休的补偿和时间确定问题,以及失业职工的困难和再就业问题,省劳动保障厅的常德路厅长给出了解决方案,也给出了时间表。方案很到位,也很及时,下一步就是落实到位的问题,希望常厅长遵守承诺,不要让广大职工失望。这是问题的关键,也是所有矛盾的症结,生活问题都解决不了,任何问题都无从谈起。”
看到常德路重重的点头应承着,齐天翔继续对李玉生等人说:“至于大家材料中反映的其他问题,尤其是国有企业改制过程中存在的暗箱操作,以及利益交换和以权谋私的问题,是有目的的阴谋,还是以土地置换为主的经济冲动,相信每个人心中都有定数,我现在也不做置评,这需要调查和证据来说话。还是我刚才说到的,人在做,天在看,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想要瞒天过海,我看也难。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希望大家给省政府一点时间,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的。”
齐天翔的话音未落,会议室里就爆发了热烈的掌声,齐天翔只能是再次摆动双手示意大家,然后严肃地说:“大家反映的问题,需要时间落实和反馈,这就需要建立反馈和沟通机制,像今天这样的见面,无论是实际可能性,还是时间条件,都是不可复制的,也难以长期延续。因此最合理的渠道,还是以信访传递为主的运行方式,但也不是以往饱受大家诟病的方式,要建立一个完善的信息渠道和问责机制,使得大家的诉求能够得到重视,关键是得到解决。就以咱们河州纺织服装集团的这次集中反映情况为契机,倒闭信访机制的透明化和规范化,大家共同参与,把要做的事情做好,我和在座的罗省长、萧省长做监督,大家一起来监督。”
齐天翔的话再次引发了热烈的掌声,这次齐天翔没有制止,而是微笑地望着众人,似乎是借此舒缓一下思路,随即才在掌声平息之后温和地说:“解决了现实问题,也想与大家说些题外的话,算是建议或者商讨吧!”
“经济改革发展到现在,多种经济形式已经产生互补之势,谁也缺不了谁,但我们工人作为曾经的主人,地位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这也是不争的事实。”齐天翔慢条斯理地说着,缓缓地环视着众人说道:“面对日益变化的劳资关系和竞争格局,依靠企业主和资本家保障我们的工作,以及提供必要的幸福生活,无疑是不现实的。对于这些现实改变,埋怨和敌对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而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我们的人民政府,依靠法律保护我们自身的权益,可毫不讳言地说,我们的政府机关和某些干部,在这方面做得并不到位,而保障民生的法律法规体系也不是很完善。在这种情况下,就应该适时考虑生存问题了,毕竟时间可以等,肚子等不了啊!”
齐天翔的话语引起了一阵轻笑,可齐天翔却怎么也笑不出来,而是略带严肃地说:“下岗失业职工如何生存,城市低收入群体生活如何保障,这都在考验着我们各级党和政府的执政能力,考验着我们各级领导干部的智慧和能力。民生就是最大的政治,这是党中央反复告诫我们,也是我们必须严肃对待的问题。”
“与此同时,困难群体如何摆脱困境,下岗失业职工如何自救,这也是我们每一个职工应该思考的问题。因此,今天在与大家伙见面之前,我就决定将黄师傅和秦姐请过来,毕竟他们曾经也是下岗失业职工,也曾在困境中挣扎过。”齐天翔侧脸看着坐在不远处的黄师傅和秦姐,严肃地说:“集体的力量是强大的,群体的温暖是能够抵御严寒的,在河州市总工会和劳动保障部门的帮助下,他们通过自己的努力,建立了覆盖全市的职工互助合作组织,不但依靠自己的劳动获得收入,也帮助了无数困境中的弱势家庭。”
齐天翔说着话,抬手示意黄师傅和秦姐站起身来与大家见面,然后接着说道:“他们两人刚才你们大家已经见过了,而且在座的很多人也都认识。请他们来,就是想让他们与大家进行交流和沟通,通过他们的经验和感受,帮助大家寻找必要的工作机会,然后共同努力渡过难关。”
齐天翔的介绍,以及站起身来的黄师傅和秦姐,获得了李玉生等人热烈的掌声欢迎,也使得会议室内的气氛融洽了很多,而这也是齐天翔想要的,随着这股融融的气氛,接着说道:“时间关系,这次见面并不一定能够达成什么东西,可作为下岗失业职工,必须团结起来,用自己的力量改变困境,创造属于自己的幸福生活。但这样做并不是要推卸政府需要承担的责任,而是可以更好地实施精准帮扶,把有限的资金和机会使用好,使用到位。”
齐天翔的话音刚落,掌声就又响了起来,而且是经久不息,似乎每个人都从他的讲话中,感受到了一种关心,更感受到了一种力量。这种力量不是来自于省长冷冰冰的指示,更不是一种敷衍,而是作为一个同事或朋友的关切,饱含着的也是满腔的热情。
“非常感谢齐省长精心的安排,我代表全体到此的职工代表,对您的关心和周到的设计,表示深深的谢意!”李玉生在齐天翔讲完话,并且是掌声渐渐平息之后,赶忙站了起来,望着齐天翔真挚地说道:“我们非常理解齐省长您的关心和好意,今天能够得到这样的结果,我们大家伙是既感到意外,又充满感激,您和罗省长、萧省长,还有各位领导能够在百忙之中与我们见面,解决我们的问题,我们真是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感情。”
李玉生说着话,环视着身边的众人,示意大家站起身来,然后是郑重地对齐天翔朗声说道:“我们在这里,真诚地向您和各位领导深鞠一躬,即表示我们的感谢,也表明我们的决心,我们一定虚心接受黄师傅和秦姐的指导,在各级部门的帮助下,团结起来,依靠自己的力量,改变我们的生活,不辜负您和各级领导的关心支持。”
随着李玉生的话音,会议室内的职工代表认认真真地向齐天翔等人,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才整齐地落座,显得非常的利落,也表明了大家的心情。
齐天翔郑重地端坐着,看着大家伙鞠躬并落座后,率先鼓起掌来,引发了罗剑和萧山,以及各位与会负责人的响应,大家一起热情地鼓掌回应着,一直持续了很久才平静了下来。
齐天翔看到会议室的气氛达到了**,也是难以抑制兴奋之情,可还是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就左右看了一眼罗剑和萧山,然后望向李玉生等人,温和地说道:“会议到此,咱们是不是可以结束了,毕竟大家伙也都辛苦了,我和罗省长、萧省长还有些细节问题需要磋商,就先到这里吧!”
齐天翔的建议获得了众人的掌声响应,齐天翔与罗剑和萧山相继站起身来,缓步走到对面,与李玉生等人一一热情握手,然后才在持续的掌声中走出了会议室。
直到走出了大会议室的过厅,站到了门口,齐天翔才微笑着对随后的罗剑和萧山邀请道:“是不是到我办公室碰一碰?有些想法再说一下。”
“这个是自然的,开了一下午的会,是应该到天翔同志哪里讨杯茶喝了。”罗剑故作疲惫地伸了个懒腰,借此活动活动腰肢,侧脸望着萧山笑着说:“相信老萧也有这个意思吧!”
萧山呵呵地笑了,回望了罗剑一眼,淡淡地对他说:“天翔同志主动要求咱们去喝茶,哪有不去的道理,据说齐省长办公室里的好茶不少,而且来路正宗,能喝上一杯也是荣幸的事情啊!”
“说的是,齐省长的茶好喝,这是毋庸置疑的,毕竟是解渴提神的物件。”罗剑看了一眼齐天翔,一语双关地对萧山调侃道:“要是换个地方,或者是早几年,天翔同志的请茶可是不那么好喝了。”
一句话说完,罗剑不由哈哈大笑起来,引发了萧山畅快的笑声,齐天翔也不由呵呵地笑出声来,望着罗剑正色说道:“喝茶就是喝茶,哪有那么多的说道,只是中国语言太丰富,曲意了而已。”
齐天翔说着话,看着站在身侧的周通,平静地说:“你过去与信访局的老刘等人,还有马万里、常德路再交代一下,把工作细节再敲定扎实,尤其是老刘哪边,一定要跟进,做细,做好安抚。”
看到周通认真地点头回应,齐天翔又补充说道:“黄师傅和秦姐你代我送一送,谢谢他们。另外哪个叫李玉生的同志,思路清晰、口齿伶俐,而且也还很有感召力,可堪大用,安排人了解一下。忙完这些,你也过来吧!”
交代完这些,齐天翔回过头对罗剑、萧山二人笑着说:“哪咱们就移步吧!想必张秘书已经冲泡好了茶,正等待咱们去品饮呢!”
说着话,齐天翔率先走动了起来,表情平和,心里却在盘算着下来将要开始的谈话,以及一些细节了。
第五百四十一章 倾心交谈(1)
正像齐天翔说的哪样,齐天翔与罗剑、萧山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小张已经泡好了茶,等待着几位省长的到来。
由于选用了春采芽绿,小张选择了使用玻璃茶杯,而不是以往待客用的带盖瓷杯,并且还多了一道温水洗茶的程序,因此齐天翔等领导进来的时候,玻璃杯子中的绿茶芽叶刚刚舒展开来,在杯底根根耸立着,像一个个整装列队的士兵,雄赳赳气昂昂傲然地展现着挺拔的英姿。
挺立的茶条,在温热的开水作用下,茶色在慢慢地沁出,泛着微微青葱色的茶水,自杯底渐渐弥散开来,由浓变淡,像是一幅晕彩的水墨丹青,而且色彩还在不断地变化着,悠悠散发的清香似一缕青烟由杯口弥漫在房间里,清幽淡雅,又显得似真似幻,不仔细分辨很难扑捉到踪影。
一圈沙发围着的茶几上,三杯清茶彼此独立地静默着,安详地静静等待着被人关注,被人欣赏,似乎只有这样才有了存在的意义,它的价值才能真正地被发现,而煎熬之后的付出才值得。
“还真被您说对了,小张不但泡好了茶,而且还恰好就是三杯,难不成算好咱们就三个人吗?”罗剑随同齐天翔走进办公室,还没有走近沙发,就看到了茶几上的三杯微微冒着热气的清茶,不禁赞叹地说:“要我说什么来着,跟着什么人学什么人,跟着巫婆跳大神,小张给天翔同志做秘书这么多年,不但学问见长,这雅致可是独得不少真传啊!就这清茶玻璃杯,就很见本身了。”
齐天翔微微笑着,伸手客气地示意萧山随便坐,然后才回应罗剑道:“哪有你说的那么邪乎,跟着我就长本事了,会用玻璃杯就雅致了?不过就是一把树叶一杯热水而已,值不得夸奖的。”
齐天翔说着话,向着站在旁边的小张轻轻摆摆手,示意他没事可以出去了,随后才客气地对萧山说道:“别听老罗謬夸,好像我这里准备了多少套茶具,喝什么茶用什么器皿似的,我还真没有哪个闲工夫舞弄这些,麻烦不说,也还真没有必要。”
“说的是啊!能来省长办公室喝上一杯清茶的,本身就不是为茶而来的,何况省长的茶也不是那么好喝的。”罗剑呵呵笑着端起了面前的茶杯,仔细端详了茶形、茶色,然后将被子放到鼻子下嗅了一下,慢慢地喝了一小口,任由茶水在嘴中眨巴着滋味,随后才兴尽意足地感慨道:“不错,旗枪匀整,茶绿汤清,香气内敛,微苦回甘,纯粹的天然味道,没有任何的人为痕迹,的确是生揉茶的典范。”
罗剑缓慢地点评着,似乎觉得有些意犹未尽,就缓缓地环视着办公室一周,略带遗憾地说道:“这种天然形态的茶叶,应该是在天然形态的环境中,才能够完整体现出自然与人和谐共生的滋养关系,否则就有悖天理伦道了。”
“你就别鲁班面前抡大斧,关公门前耍大刀,这一套养生和谐歪理,糊弄糊弄我这大老粗还可以,也没有看看这是什么地方,面对的听众又是什么人?”萧山端起了茶杯喝了口茶,不无奚落地看了一眼罗剑,笑着说:“天翔同志饱读诗书,学富五车,天经地理、儒道禅佛均有造诣,自然人文、历史风俗无不涉猎,可以一叶而知秋,一饮知出处,纯粹的方家里手,与他坐而论道,似乎没有找对对手。”
萧山的奚落,夹杂着对齐天翔的赞许,以及对罗剑卖弄文雅的不屑,还有着一丝的嘲弄,尽管是含笑为之,可还是使罗剑的脸上泛起了一丝褐色,再有的就是些微的尴尬和不快了,可却是难以发作,只是呵呵地笑着,不自然地掩饰着内心的不快。
齐天翔敏锐地感觉到了罗剑的尴尬,也明白萧山的奚落里不仅仅只是揶揄,还有平时积郁怨气的抒发,只是借助玩笑嘲讽一二罢了,就没有立即说话,而是在两位放下了茶杯之后,拿起茶几上的香烟,递给了二位一人一根,然后点着火长长地吸了一口,慢悠悠地对萧山微笑着说:“老罗的意思我明白,是说我这个场合喝点花茶还凑合,品茗论道还差着那么点意思。”
“说来也是,看上去宽大豪华的办公室,除了办公之用,还真缺少了雅致和书香。”齐天翔环视着自己的办公室,就事论事地自嘲道:“有书有书柜,可却没有丝竹香炉,也没有文房四宝相伴,而且只有世俗的杂务,没有山野的清幽,倒是应该携茶带酒,走进山林,与山风共歌,伴山石醉眠的好!”
“看到了吧!人家天翔同志这才是大智慧,心中蕴含着一番锦绣,万般风情呢!”齐天翔的动作和自嘲,不但给罗剑一个合适的台阶,也给萧山解了围,也感到刚才的奚落和揶揄有些露骨,就望着罗剑笑着说:“咱们老伙计两个与他论文武之道,怕是三个回合走不到,就败下阵来了。”
“那是,我们都是大学生的水平,人家可是教授博导,既有文采,又有心得,我们当然自愧不如啊!”罗剑听出来萧山话中的讨好意味,也明白齐天翔的用意,只好尽力调整着情绪,接着戏谑说:“人家不但涉猎无数,而且见多识广,端起一杯茶,一看一嗅一酌之间,就能将产地、年份、特点,还有制作工艺一一道来,而且分毫不差,我们谁有这个能耐,别说是我们,就是茶道高人,又有几个有这个本事?”
“好了,好了,别净夸我了。”齐天翔呵呵笑着摆了摆手,看着气色渐渐平和的罗剑,转而对萧山说:“你们二位是不是觉得喝了我一杯好茶,心里过意不去,非要夸我几句才得偿所愿是吧!”
“夸夸也是应该是,毕竟喝到了好茶,而有人忙活了半天,口干舌燥的还没有这个口福呢!”齐天翔的话音未落,就被刚进门的周通接了过去,不无自嘲地说着:“好在还没有耽误品茗的最佳时机,还不算太晚。”
周通微微笑着,走到了齐天翔面前,转身接过小张手中的暖水瓶,给齐天翔和罗剑、萧山的杯子里续上热水,然后才在小张放好了的茶杯里倒上热水,满意地说:“只差一道茶的功夫,还不算太晚。”
周通倒完了水,将暖水瓶递给了小张,端起茶杯走到了空着的沙发上坐下,然后才是望着齐天翔汇报道:“刘局长把职工代表接走了,说是要对下一步沟通机制进行细化,估计是老刘准备弥补些什么。老马和老常带着他们各自的人也回去了,我让他们做好准备,随时接受省长们的垂询。黄师傅和秦姐我安排车准备送的时候,让李玉生他们一帮人给劫走了,说是还有问题要交流,人都散了。”
齐天翔点点头,很满意周通的安排,就举手示意周通先喝口水,然后才是转过脸看着萧山说:“从中午到现在,我的精神始终高度紧张,现在听老周一说,顿觉心中的重负放了下来,感觉轻松了很多。”
“那是你心中装着这些事,装着这群人,不然不会精神高度集中,更不会紧张。”萧山呵呵笑着回应着齐天翔,随即侧脸看着罗剑说:“如果不是心中惦记着,就不可能出现这样的情况。像我们每天开无数的会,见无数的人,也没见有紧张的,不是用情太真,何至于面对一群下岗失业工人会如此。”
罗剑意味深长地看了萧山一眼,内心很钦佩萧山的老到,看似无关紧要的感慨,却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一顶高帽戴在了齐天翔头上,这种火候的把握炉火纯青,没有一定的机谋,还真是达不到这样的效果,就顺势接过萧山的话说道:“也还真是这样,为了一个企业反映情况的职工群体,整整忙活了大半天,调动国资、劳动保障等多个单位的负责人,现场解决问题,这效率和精神还真是不多见。”
“不但是这些工作的细节和热情精神,而且还想到了善后和出路,请来了互助合作社的黄师傅和秦姐,还真是为职工们殚精竭虑,考虑的周到细致了。”罗剑看着萧山说着,感慨地说道:“所谓高人下棋看三步,这就不是三步了,五步都有了吧!”
齐天翔耐心地听着萧山和罗剑的一唱一和,微微笑着摆了摆手说:“没有你们说的那么邪乎,看到了就想过问一下,毕竟省政府门前站满了人,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总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处理这样的事情费心费力,不倾尽全力根本难以解决,谁也不知道下来会出现什么问题,这才是精神高度紧张的真正原因,还真与高尚无关,只是本职工作和本能反应,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