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七章 波澜初起(5)
午餐很简单,只是一碗普通的馄饨,热乎乎的小馄饨,汤汤水水清淡雅致,软糯又利于消化,很适合会议期间的加餐,获得了各位省领导的一致赞扬。
也只有在省政府办公会,或者扩大会的时候,小餐厅才会迎来这么多的刺客,而也就是这种时候,才可能有统一的食物,统一的就餐时间。
小餐厅就设在省政府办公主楼的地下一层,与其他的食堂和餐厅不在一个区域,处在同一栋楼的办公厅,有他们自己的餐厅,也不来这个餐厅,其他人也不会刻意跑到这个地方来就餐。这倒不仅仅是特权思想,而是觉得不是很方便,特别是可能遇到领导时的不自由或不自在。
平时这个小餐厅光顾的人很少,除了几位省级领导,以及省领导召集来的人员,就餐的人数和食物的种类,都要提前告知,否则到时候没有饭吃也是经常发生的事情。
齐天翔就曾遇到过几次,从省委哪边临时过来,没有提前给餐厅打招呼,只能临时对付,或者以方便面充饥,中午这样的时候不多,可晚上却是经常会发生的。
这些说来很难让人相信的事情,的确是可能发生的。因为平时能在办公室呆着不出门的省领导很少,餐厅工作人员往往都是根据办公厅提供的日程安排,提前与可能在餐厅就餐的领导秘书联系,征求领导午餐或晚餐想要吃些什么,然后根据领导的喜好准备食物,等待领导来就餐,或者送到领导办公室,或者等待领导秘书来取。每一个领导口味不同,喜好也不一样,种类也自然差别很大,久而久之也就形成了一种习惯,比如齐天翔喜欢吃面,徐方偏好麻辣,张万福和雷秋实比较喜欢软烂,即使统一提供,也未必适合众人的口味。
还就是省政府办公会或扩大会的时候,食物能够统一一些,可也只是一些简单易消化的食物,就如同今天的小馄饨、小笼包、或者是一些贴饼、小菜、稀粥,总之是怎么简单怎么来,因为省领导的时间很宝贵,就餐之后往往还要接着开会,不可能耽误太多的时间。
午餐时间很短,就餐之后短暂休息了一会,大家又都陆陆续续回到了会议室,每个人的时间都很紧张,一天的会议也都是提前安排的时间,没有特殊的需要谁也不愿意拖到明天,因此抓紧时间,就成为了与会者共同的心愿。
继续接着上午的会议议程,廉季成带来了因公殉职或致残公安干警的抚恤和优抚问题,由于执行的还是多年以前的标准,殉职或致残的公安干警的家庭和其本人遇到了很多的困难,尤其是生活中的实际困难,解决的方式往往都是基层局所或同事之间的捐赠和扶助,尽管可以解决一时的困境,可没有一个相对优厚的抚恤和救助办法,很难解除干警及家庭的后顾之忧。
廉季成讲述提案的同时,也介绍了几位牺牲和伤残干警的情况,显然是动了感情,声音变得低沉,陈述也几次中断了下来,使得会议室的气氛变得压抑和沉闷,也使得下午会议一开始就变得有些沉重。
廉季成显然是有备而来,不但准备了详细的提案,而且也对抚恤标准的调整和优抚的办法,都拿出了具体的意见,因此等他介绍完之后,很快就表决通过了。这样的议案能够上会的不多,因为公安系统机构和人员很庞大,经费使用也是优先保障,一般情况下这样的问题是可以通过调整解决的,原则上不会上会,可一旦上会通过率是很高的。廉季成能带着这个问题上会,恐怕也是费尽了周折,绞尽了脑汁,才被迫提出的。
公安优抚问题解决之后,经过短暂的情绪平复,会议室又恢复了平和平静的气氛,在座的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情绪的波动是难免的,可调整的速度和自控力也是惊人的。
王向东带来的问题比较简单,就是民航局管理的新旧机场产权置换移交的问题。由于新近建成的河州机场土地征集时占用了大量的耕地,作为补偿在无力复耕土地或无地复耕的情况下,由省级人民政府代为以现金或置换土地的方式处理。即以市区的旧机场设施和场地,作为交换置换新机场的土地,省政府委托河州市政府以远郊区荒地开发成耕地,补足占用的耕地。协议签订至今,面临着履约交接手续,希望省政府能以政府的名义,协调审计部门进行终审,并出具有权威价值的报告,作为正式文件完结这项工程。
王向东的提案,涉及的问题很单一,而且是审计和报告的问题,因此没有过多的周折就通过了。
下来是孙萍芳的发言,她带来的也是两个问题,一个是民政负责的敬老机构扩大规模,需要社会资金参与的问题,以及社会福利性养老院准入和资金扶持的问题,随着提案孙萍芳提供了一组数据,全省老龄人数和比例,孤寡老人数量,以及进入敬老院老人的数量,特别是需要关照的老年人数量。同时介绍了全省民政系统公办养老院数量和床位数,民办有资质养老院数量和床位数,对比的明显的,缺口也很大。
另一个问题是文化传媒集团改制后出现的问题,全省文化、广播电视、新闻出版,以及原有的院团,经过资源整合,合并成为三个大的集团公司,行政管理与经营收益方面出现了难以融合的矛盾,行政管理人员,事业单位编制人员,集团自有和聘用人员,形成了一个对立的局面,不但收入不相匹配,就连待遇和保障也存在着很大的不同,严重制约了集团的运营。
这样的两个问题,经过孙萍芳细致的介绍,尽管每个人都听明白了存在的问题,可由于牵扯到专业的领域,以及过于复杂的转制问题,过于敏感和繁琐,一时之间竟陷入了冷场。
“看来孙大姐给大家出了两个难题啊!”齐天翔看着孙萍芳略显着急的神色,呵呵笑着说:“看把大姐急的,说了那么半天居然没有人响应,这也太不合情理了吧!”
齐天翔平和地调侃着,活跃着气氛,会议开了将近一天,而且中午基本上是连轴转,大家的精力和情绪显然不如上午时旺盛,加上孙萍芳一下抛出了这样两个敏感的问题,一时还真是难以瞬间调整过来。
“两个问题说复杂很复杂,说简单也简单,无非是有的人想进去,有点人想出去,想进去的人希望有所保障,想出去的人却想着无拘无束付放飞梦想。”齐天翔的调侃松动了会议室里的气氛,引发了一阵轻笑,而对于两件事的简单归类,又引起了与会者的巨大兴趣,这是齐天翔想要的,就缓慢地接着说:“想到敬老院和养老机构,就使我不由想到了敬老的另一头--托幼。这一老一少的问题解决的好坏,体现着社会文明程度和保障体系的完善,是需要我们这些处在之间的人的重要工作。”
齐天翔的话音不高,语调也平和,可由于所说话题的严肃,并没有丝毫的随意,反而使众人更加的关注,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脸上,看他下来准备说什么。
“正因为重要,我们的各级政府倾注了大量的心血,也投入了巨大的财力和物力,结果怎么样了呢?孙省长为此急的不行,养老机构不足,床位数不足,专业的护理人员不足,说到底还是资金的不足,或者说是投入的不足。”齐天翔环视着众人,刻意看向孙萍芳温和地说:“可这些问题的解决是不是就只能靠财政投入来解决呢?结果显然的不可能的,联想到另一头,几年前入托难的问题也是困扰着我们各级政府,后来有限度地放开了民营和私立幼儿园的审批,经过几年来的运作,当初我们担心的入托贵的问题并没有出现,反而因为竞争的加剧,刺激的公立托儿所减低了门槛,关键是提高了服务质量和教学水平。”
齐天翔的目光望向了徐方,微微笑着会意地说:“就如同刚才徐方同志说到的问题,一家一户都没有积极性种植的耕地,为什么会有大户愿意几千亩、上万亩地连片种植呢?而且还要加大农田水利设施投入,不挣钱忙活个什么呢?就是为了省、市、县政府的补贴和农机奖补资金吗?”
“一家一户分散耕种都没有效益的土地,到了大户手里,就产生了质的变化,这就是规模效益。”齐天翔的目光又看向孙萍芳,语音柔和地说:“放开了托儿所,并没有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反而缓解部分入托难的问题,民营和私营机构功不可没,监管机构和管理部门功不可没,正是因为担心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管理和监管到位了,市场主体发挥作用了,有利可图了,积极性也就上去了。”
第四百一十八章 波澜初起(6)
“您这样的类比当然很有道理,也切中了问题的实质,放开公立机构独大的限制,引入竞争机制,的确也能改变一些眼下的问题。”孙萍芳对齐天翔微微笑着,对齐天翔的分析很是赞同,可更为舒心的还是齐天翔对她的称呼,使她感到舒服,可兴奋之余还是就事论事地说道:“老年养老问题还不完全等同与幼儿教育,收入和支出对于老年人就是一对很难解决的矛盾,城市退休职工还好办一些,毕竟有一些收入保障,能够支付一定的养老费用,可农村无收入老人怎么办?他们的养老费用又该如何筹措?”
孙萍芳将目光从齐天翔脸上移开,环视着众人缓慢地说:“老年人进入养老状态后,存在着时间长,以及从健康到多病和慢慢衰老,将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养老机构吐故纳新的能力就会大大受到限制,经营效益也会受到影响,投入和产出不成比例,也会限制民营资本和社会资金的进入,只能是公立机构长期为之,而且这还有个制度优越性和社会保障的问题,弄不好会引起不必要的副作用的。”
“应保尽保,而且要充满关爱,这是我们的社会制度所决定的,也是任何一个正常的社会制度都会充分重视的。”齐天翔听孙萍芳说完,未加思考地说:“管理和监管的问题,以及经费投入和资金来源的问题,都应该统筹进行谋划和考虑。不妨多一种思路,养老和医疗体系改革联系在一起谋划,现在广大的农村地区不但出现了养老难的问题,而且由于农业税收的取消和相应规费的取缔,乡镇财政的日子越发的艰难,首当其冲的就是乡镇卫生院。这些情况孙大姐您应该最清楚,结合着城乡一体化的医疗制度改革,可以考虑借鉴城市社区医疗服务站的形式,将医保全覆盖和养老应保尽保一并进行规划。社区卫生机构有了新的收入来源,本身的医疗资源又可以为养老事业服务,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吗?”
“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弄得我头痛不已的养老院的事情,经您这一点拨立即就敞亮了。”孙萍芳丝毫不掩饰自己兴奋的心情,转过头去看着身边的徐方说:“这就是天翔同志与其他省长不同的地方,以前提出个什么问题,要么行,要么不行,都要你自己想办法、拿主意,现在齐省长不但从大局判断,而且帮助出主意想办法,而且所占的角度和视野,也比我们具体做事的高出许多。”
看到徐方赞同地连连点头,孙萍芳又接着对齐天翔说:“有了您这个宽泛的思路,我回去再让他们进行细化和完善,不但是乡镇卫生院,还有民政所、计生站和防疫站,这些七七八八的站所,现在也大多都是摆设,得让他们动起来,有事干,不然都成了白吃饭的了,无形中增加乡镇政府的财政压力。”
齐天翔含蓄地望着孙萍芳笑着,慢慢地说道:“乡镇中的很多事情都是可以变革的,适应现在以服务为主的管理模式,转变还有很多困难需要克服,不下点真功夫还真是不行。别的不说,就说乡镇机关庞大的架构,哪一个冗员不是牵扯到众多的关系,从农民到干部的檀变是深入骨髓的,也是翻天覆地的,要有些思想准备才行,因此方案设计还是要兼顾农村和乡镇的实际,先栽花后摘刺总是要好一些。”
“您说的这一切我都明白,也知道您的担心。”孙萍芳佩服地望着齐天翔,干脆利落地说:“无非是先让基层乡镇看到甜头,再因势利导,放心吧,我会让他们注意这些的,而且也还会选择成熟的地区和乡镇进行试点,城市就以养老院和公立医院进行联营,让大家都动起来。”
齐天翔很满意孙萍芳的表态,就微微笑着接着说:“这是养老的问题,咱们先这么说着,您下一步修改方案,等成熟之后再具体研究,您看怎么样?”
齐天翔温和地征求着孙萍芳的意见,其实也等于是代表大家否决了这个提案,可看起来孙萍芳到并不觉得意外,也没有不满的表情,就顺着自己的话题继续说道:“文化体制改革,运用市场化手段盘活文艺演出资源,顺应市场规律改变出版和传媒领域,这是必由之路,也是必须要进行的改革,但体制问题,传统习惯和沿袭,特别是管理和监督模式的滞后,都会给正常的改革带来阻碍。”
齐天翔说着,慢慢斟酌着语句,商量的口气对孙萍芳说:“您看是不是这样,抽个时间我们一起到几个院团走走,选择一些典型的单位和人员座谈一下,确定是自上而下,还是自下而上的改变,最终找出一个相对稳妥,又各方都能接受的方式。”
“怎么样都可以,这主要看您的时间安排。”孙萍芳知道两个方案都被否决了,可却并不觉得沮丧,反而因为齐天翔对这两件事情的关注感到兴奋,就望着众人笑着说道:“能得到齐省长的亲自关注,这比什么都好,看上去两个方案都还不够成熟,否决了也是好事,免得大费周章到时候阻力一堆的好!”
“还是大姐大度,否决了不是坏事,否定之否定才是事情最终落实的基础嘛!”齐天翔望着孙萍芳笑着,随后目光环视着众人道:“省政府办公会,其实就是集思广益的会议,大家坐到一起,有什么问题,解决什么问题,务实也务虚,平心静气地研究和探讨,这样才能少走一些弯路,少交一些不必要的学费。”
齐天翔的话语温厚敦和,显得平易和友善,获得了会议室内众人的一直响应,也使得会议室里的气氛达到了齐天翔最希望的宽松融合的程度。
“说到了管理和监管,就让人不由想起了体制和机制的问题,也会想到机构和效益,以及怎么也避不开的行政效能问题。”齐天翔环视着会议室内的所有与会者,慢慢地展开了他认为最严肃的话题,可脸上的神情却依然是平静的,话语也是沉稳地说:“这就是我想要提请大家今天审议的问题---机构改革。”
齐天翔说着话,目光在各位与会者脸上扫描着,看到大家都在专注地倾听,就略显严肃地说:“原因我就不讲了,大家都心知肚明,必要性也用不着过多的强调,政令不通、效率低下、人浮于事、官僚主义,以及办事难、难办事等等问题的症结,都可以很容易归结到行政管理体系上来,这些也用不着多说,现在需要咱们下决心研究一下改什么和怎么改的问题。”
齐天翔说到这里,有意停顿了一下,看到没有人接话,就接着说道:“这几天我也与找了几个同志沟通交流了一下,也听到了许多不同意见,归结为一点就是时机的把握和目前的经济形势上。由于时间关系,没能更大范围地征求意见。”
似乎是感觉到渲染的不够,齐天翔未等大家做出反应,就补充说道:“在这之前,我已经责成交通厅拿出了一个方案,向东同志作了很多的工作,基本上比较符合我省的实际,办公厅也已经送交各位省长审阅了,还有一个编办整理出来的方案,也一并送达给了大家,想必都有了一定的看法,现在就请大家集思广益,商量出一个切实可行的办法和步骤来。”
“齐省长给我进行过交流,作为分管财政收支的副省长,我对机构改革和精简人员,提高行政效率举双手赞成,也认为在我们这届班子任期内解决这个老大难问题很有必要。”罗剑停顿了一下,而这种停顿在这样的会议上,通常会有两种必然的结果,一种是强调,另一种就是转折了,而从罗剑脸上凝重的表情判断,显然是后一种了,“只是我们这届班子组建不过半年多的时间,板凳还没有坐热,就去撤别人的板凳,是不是有些过于急切了些,也容易一些不必要的问题和矛盾,这对我们的开局之年的工作是不利的啊!”
罗剑似乎是耐心地等待着齐天翔讲话结束,才接过了话题,显得从容而认真。其实从齐天翔一开始讲到这个问题,他就跃跃欲试地想要说些什么,不仅仅因为自己是常务副省长,要率先作出表态,更重要的是要提前阻止众人的发言,不使提议变成热议,糊里糊涂就形成了决议。
齐天翔有这个感召力,这点罗剑是深深相信的,这倒不仅仅因为他是省长,是省政府这届班子的班长,有这种天然的优势和权威,而是齐天翔谦和务实的行为方式,以及待人接物的平易和友善,加之他自身的能力,足以感染和影响与会的大多数人,即使不会是一致的赞同,也会使反对和质疑声变成沉默,这是很容易就形成的结局。
第四百一十九章 波澜初起(7)
其实,前两天齐天翔与他谈起这件事情的时候,罗剑就感到了齐天翔的决心,也为他的想法深深地震撼了,同时也不由不佩服他的胆量和勇气。
上任不过半年,自己的屁股还没有坐稳,齐天翔就敢于对行政管理体系和机构动手,可见他的执着和胆识,可对长期形成的顽疾作切除手术,需要的不仅仅是胆量和勇气的问题,更需要周密的计划和设计,需要完善的配套机制和分流手段。在这些都不是很确切的时候,冒然进行机构精简,无疑会给他自己,更给这个还不稳定的班子带来严重的问题,这点罗剑是清醒的。
罗剑也清楚,齐天翔作为行政法学家,多年来对行政管理体系和运行规律,有着深入细致的研究,甚至还达到了一定的层次,这是他自身的优势,也是令人羡慕的。也许正是基于这样的底气,齐天翔才敢于上任伊始,就拿行政管理体系入手,就是要以自己擅长之矛,攻击体制顽疾之盾,走冷门出险招引起关注,从而险中求胜,获得更多的加分因素。
这是罗剑听到这件事的第一反应,而且也不是空穴来风的妄自悱恻,齐天翔的人脉资源不但来自于河海省,更有北京的众多高层支持者,这些人中不乏向郑明、方翔之类的决策者,也有像林东生一样看好齐天翔并准备交班的实权派,他们给予自己和齐天翔的时间不会很长,更没有耐心等待齐天翔按部就班的积累和成长,因此出奇制胜就显得尤为重要。
平心而论,罗剑对齐天翔的设想和决心还是认同的,也希望能够对机构臃肿和效率低下的问题,进行一次实实在在的的改革,真正适应经济发展和社会稳定的需要,也与河海省的实际相适应,从而在经济增长方式乏力的现实条件下,出现一个新的亮点,以转移现实经济运行中的矛盾。
可这些必要不应该是现在,这点罗剑更为清醒,作为新晋的常务副省长,平稳工作一个时期以后,以河海省的经济体量和位次,以及自己的资历和能力,很有可能在明后两年的干部调整中,到其他省份就任省长职务,真正实现省部级到正省级的跨越。
在这个关键的时期,稳定就是最好的成绩,罗剑比任何时候都明白这个道理。可齐天翔即将开始的机构改革,作为省长他也只能是挂帅和领导,具体工作责无旁贷地会落在他这个常务副省长的肩上。工作的繁杂罗剑到不担心,关键是伤筋动骨的改革中出现的问题和矛盾,势必会影响到他的形象,处理的好是应该的,处理的稍有偏差就是领导能力的问题了,也会直接关系到自己的升迁。
当私心占据着内心重要位置的时候,意识和判断就会为私心服务,而且会自然左右着行为和语言。
现在的罗剑就是处于这样的状态,因为自己的感觉使他认为必须有效地阻止齐天翔的想法,也明知道这样很难,可他还是希望试一下,即使打消不了齐天翔的努力,起码也要延缓一下他的节奏。时间表他目前没有,但明年的这个时候应该一切都明朗化了,走与不走都已经完全清晰,也就可以放手一搏了。
“齐省长有着长远的眼光,也有着宽泛的视野,而且还有着我们在座各位都没有的专业知识背景,对现行行政管理体系和运行中的问题,有着很深的研究,也有着独到的见解,善于发现问题和解决问题,更是他的特长和优势。”罗剑没有丝毫的犹豫,按着自己设定好的思路说着:“而且上任伊始,就从安全生产责任制入手,对管理松散的安全生产形势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同时对行政执法环节的乱收费现象,也以依法行政现场会的形式进行督促检查,可以说都取得了良好的效果,也引起了全省各级各单位的重视。现在正是督促完善和回头看的关键时期,通过检查发现问题和解决问题,大范围的机构改革这个时候全面铺开,是不是有些过于急切了一些。”
罗剑看着众人说着,随即望向齐天翔微微笑着说:“这只是我个人的一点担心,我们两人单独交换意见的时候,我就是这样说,现在也还是这样一个观点,但也只是个人的看法,如果省政府办公会形成决定,我还是毫无保留地坚决执行,这点觉悟我还是有的。”
“罗剑同志这种滴水不漏的态度,还真是体现出了高超的技巧。什么都说了,可却又什么也没说。”孙萍芳微微不满地讥讽道:“明确自己的态度,同意就是同意,反对就是反对,可以保留意见,就是不要模棱两可,时机可能不成熟,可什么时间才算是成熟呢?经济形势现在还算不错,现在不做这件事情,等待问题成堆再着手吗?”
孙萍芳迎着罗剑不满的目光,简洁爽快地表态着:“即使现在不是最佳时机,也可以进行必要的研讨和论证工作,拿出一个时间表来,这样才有意义。我表明自己的态度,在我分管的领域,下一步的重点就是研究和落实机构精简工作,而且可以首先从文化出版行业开始,进行必要的探索。”
“孙省长快人快语,果真名不虚传啊!你认准的事情,也要去大家都与你一起认识,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了。”好容易等孙萍芳说完,罗剑立即反唇相讥道:“改变容易,落实难。一个文件和决议就能将这项工作推开,而且还可以设定一个精简标准,可推进中的困难是不是也要考虑清楚不是?”
罗剑将目光投注到大家身上,慢条斯理地说:“文化产业先行先试,这不是不可以。可对于这样一个市场化程度较高,有着巨大产业规模和效益的行业,除了博物馆和研究机构,以及基层文化站所,还有一些经济效益不好的剧团,其他占据着丰富市场资源的剧场和出版传媒单位,不要说主业收入,就他们占有的商业区域,每年的收入会有多少,他们可是巴不得脱离这个体制机制,而且运作的好,还可以像几年前的国企改革一样浑水摸鱼,捞一个实惠,伤害的不是全体员工和国家的利益吗?”
“罗剑同志的观点的确中肯,也说明了一些亟待解决的现实问题,这些问题解决不好就贸然进行机构改革,势必会伤害到更多人的利益,也会使改革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和矛盾。”萧山望望罗剑,又看看众人的反应,最终将目光投向齐天翔缓缓地说道:“就像文化产业面临的问题一样,商务系统也存在着苦乐不均的现象,而且程度还比较严重。”
萧山尽力克制住提案押后引起的不快,望着众人语调平和地接着说:“由于历史的原因,计划经济时期国有商业主渠道作用,依然在现有的商业体系中不同程度地存在,而且是两头小中间大的格局,省级和县区一级基本上不存在资产和产权的纠纷,剥离和规范工作早几年就完成了。倒是地市,特别是一些中心城市的商业服务业,很大程度上还是行政管理和市场经营揉在了一起,而且有些还分属不同的领域,比如饮食服务的酒店和宾馆、商场就分属于商业和一轻和二轻局,还有机关事务管理局。尽管进行了合并和托管工作,可产权却没有转移,这些遗留问题需要处在夹心层的地市政府下大力气解决,才不会引起巨大的混乱。”
似乎是觉得自己的意见已经表达的差不多了,萧山的目光再次望向齐天翔,商榷般地说:“因此我觉得现在进行机构改革,时机还是不够成熟,是不是先在基层进行一下调研和摸底工作,然后再稳步推开,这样是不是更好一些。”
“时机不成熟?萧山同志倒是说的很确切,也很考虑到现实问题和矛盾的存在。”一直沉默不语的张钧呵呵冷笑着接过话来,不无激愤地说道:“前几年国退民进,大批的中小国企和集体所有制企业准备好了吗?几十万产业工人有必要的思想准备吗?还不是一觉醒来企业没有了,稳定的工作没有了,赖以维持生计的收入没有了,这些都是怎么造成的?”
张钧似乎感觉到了自己情绪的激动,微微自嘲地笑了一下说:“对于这些粗暴的改革方式,某些地方政府和媒体还在往下岗职工的伤口上撒盐,美其名曰改革进程中必要的阵痛,是凤凰涅槃必须经历的惨痛,可为什么这些阵痛要让无数的产业工人承担呢?他们做出的无私奉献还不够吗?为什么他们信赖的企业和政府,要将他们像包袱一样甩掉呢?”
“正是为了防止再次出现国企改制一刀切的问题,以及遗留下来的难以解决的矛盾,我们的机构改革才需要慎之又慎。”萧山很容易就抓住了张钧话语中的漏洞,显得大度地笑着望着张钧说:“我们不能自乱阵脚,还没有稳定发展呢,就先把自己的公务员队伍搞乱了,这不是我们发展的目的吧!”
第四百二十章 波澜初起(8)
“萧山同志说得很好,我们改革的目的,不是让参与改革的群众承受经济和生活上的沉重,也不是成为改革的牺牲品和试验品,毕竟我们的改革是要惠及广大民众的,是要最大限度地提高全民族的物质生活水平,进而实现文化和道德的进步,真正体现我们制度的优越性。”听到萧山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着自己的想法,暗暗嘲讽着张钧,原本沉默的雷秋实也忍不住插话进来说:“阵痛不可避免,关键还在制度设计,方案的优劣,以及执行人的认识高度和决策能力,才是完整实现规划的重要步骤。”
雷秋实的话语平和,听上去还十分的中肯,可在萧山听来却句句含着深意,或者还有着深深的不满和讥讽。原本平静地反驳着张钧的那份暗暗的得意,立刻变得不那么自然,甚至还有些微微的恼怒。因为雷秋实的插话直接针对着萧山的软肋,使他有苦难言。
这是他们三个人之间的过往,几年以前身为国资委主任的萧山,正是在雷秋实的领导下,实施的国有企业转制工作,而张钧是分管国资委的副省长,雷秋实是省企业转制领导小组的专职副组长,论职务萧山最低,只是一个正厅级的委主任,可由于受到时任省委书记赵浩南的赏识,转制的具体工作可以说是直接由省委书记控制,两位副省长管不了一个厅长的怪事,就这么持续了一年多的时间。
也就是转制过程中的旁若无人和大权独揽,萧山的行为引起了张钧和雷秋实的极度不满,可碍于赵浩南的威势也是难以表现出来,而且还因为在赵浩南的正确决策,以及萧山为主任的国资委的强力推进下,河海省的国有企业转制工作步骤缜密,国退民进力度大,成效显著,受到了中央新闻媒体的热捧和宣传,同时作为一个成功的典型经验得以推广。
也就是这件事情,使三人之间的关系变得紧张,运作过程中的争吵,具体问题的争论,以及事后遗留问题的争执,伴随着改制的全过程,始终没有停止。以至于很久以后,雷秋实卸任副省长职务,张钧从分管计划、国资和经济运行的副省长,变为主管经济协调大权旁落,而萧山却顺势升级为副省长,完成了省管到部管干部的跨越,都得益于这次改制。
表面的风光难掩一刀切造成的困局,改制完成不久,快刀斩乱麻的转制就陆续暴露出来简单、急切和后续手段不足的问题,尤其是企业资产的清算,以及失业职工补偿和安置分流工作,都引起了涉事企业和社会的巨大非议。贱卖国有企业,国有资产流失,权钱交易和中饱私囊的议论声不断,上访和堵门的事情时有发生,使随后接任省长职务的林东生头痛不已,可牵扯到省委书记和几位副省长,举报的事项也难以查证落实,遗留的问题就这么长期遗留了下来。
可这么多年过去,心结却像个病菌一样埋在了张钧、雷秋实和萧山心里,一有风吹草动就会引起反应,尤其是张钧和雷秋实成为省政府特别咨政,相对于赋闲之后,对于这件令他们耿耿于怀的转制事件,一直在暗中调查和搜集证据,力图做实赵浩南和萧山在国企转制过程中的违法违纪问题,而且也将相关材料通过自己的渠道递交高层。尽管效果暂时还不明朗,可不同的声音都在传递着信号,只是这种博弈牵扯到的利益各方力量太过胶着,一时也难分伯仲。
可这对于萧山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等闲视之的,对于两位老省长的任何一个举动,哪怕是言语的暗示他都十分的在意,而且加倍的小心,这次也同样是如此。
“老省长这是在批评我责任心不够,或者官僚主义思想严重啊!”萧山呵呵干笑着环视着会议室里的各位,观察着众人的反应,随即面向雷秋实,神色严峻地说道:“我认为,任何的执行力都要服从大政方针,服务于形势发展的需要,单纯地去看一件事情,难免会有失公允,或者会产生片面的判断,这说到底也还是忽视了客观规律的反映。”
萧山似乎很为自己的说法感到得意,既回应了雷秋实的攻击,也暗示着自己的无辜。也许是感觉到话语的分寸和力度不够明确,就又补充说道:“说到底我们在座的每个人都是执行者,往大里说是执行中央和国家的大政方针。再退一步说,执行的是省委、省政府的决策部署,我们所做的一切工作,都要在这样的轨道上运行,个人的所谓创新和创造,只是执行过程中的补充和完善,总体方向是根本没有办法改变的,也是组织原则所不允许改变的。”
“萧山同志这样的说法很有些形而上的味道,可却也说明了现实工作中主动和被动的关系问题,也就是创造性和创新的具体运用和政策执行力的辩证关系问题。”张钧耐心地观察着萧山的的表情变化,等到他说完之后,才不紧不慢地接过话来说:“发现问题,解决问题,不但体现着一种政治智慧,更体现着执行者的担当,天翔同志从完善行政管理体系,提高政府运作效率和行政效能,减少财政支出的多层面考量,大胆地改进臃肿、低效、繁琐、庞杂的机构弊病,这就是最大的制度创新,这样的执行力才体现出他的坦诚和无私,难到看到问题成堆不解决,就是最好的执行力吗?”
张钧话音刚落,雷秋实就接着笑道:“我们的事业,就是在挫折和矛盾中,不断地探索和修正螺旋形地上升着,没有问题和矛盾是不可能的,也是不能进步的,只有发现问题,解决矛盾,才是真正的执行力。机构改革和经济结构调整一样,都面临着众多艰苦和复杂的问题,这就需要我们各级政府部门,特别是我们这些领导干部,去认真研究解决,这才是负责任的态度。我觉得天翔同志的想法很大胆,也很有前瞻性,先从体制机制入手,建立高效廉洁的行政运作体系,才能更好地适应经济发展的需要,也才能使我省的经济又快又好地发展。”
看到张钧和雷秋实都在不约而同地用齐天翔的威势压他,萧山不禁暗暗叫苦,可就事论事地不纠缠过往的旧账,也还是萧山愿意接受的现实,想到这里,萧山就详装大度地举起双手,做投降状笑着对雷秋实说:“两位老省长不愧为理论与实践相结合的优秀践行者,说出的话里,既有辩证法,又有方**,我是自愧不如,甘拜下风。我只是担忧天翔同志的改革大计步子太大,并不是反对机构改革和精简人员,而且从心里上说,我也愿意看到机关效率的提升,干部群众的精神状态饱满,这并不矛盾。”
萧山说着话,目光转向身侧的王向东,似乎是寻求同情地笑着说:“作为主管交通行业的老领导,有亲自过问机构改革具体事项的王省长,这一段时间的甘苦,相必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够说清楚的吧!”
“甘苦都不怕,只要有实际效果,这比什么都好!”王向东看到萧山求救的神情,呵呵笑着回应道:“也就是萧山同志说的,作为老交通,又是分管交通行业的副省长,没有什么比下面乱作为、或作为更让人恼火的,可更难堪的是这些事情还被齐省长抓了个现行。丢人事小,面子事大,齐省长发现了乱象及时进行了制止,并立即组织全省现场会部署整改。这样的形势下不进行改革怎么能行?又怎么好意思坐在这里讨论机构改革的事情?”
王向东的话引发了会议室里一阵轻微的笑声,短暂的停顿后,王向东环视着众人慢慢地说:“交通行业乱象丛生,乱收费、乱罚款、乱查车的‘三乱’现象由来已久,大范围的治理整顿和打击每年都不定期地开展着,可每回治理整顿之后不久,就会大幅度的反弹,成了社会各界诟病的顽疾。究其原因,除了机构庞大入不敷出,还有就是利益驱动的问题,只有斩断伸向公路的利益黑手,解决收费和管理的关系,才能真正意义上解决公路三乱问题。天翔同志善于发现问题,这点我是深感佩服的,也坚决支持从省交通厅开始,进行大范围的机构改革和精简工作,先行先试。”
王向东的态度很明确,表情也很真挚,表达的想法更是清晰明确,一时之间使会议室里的气氛定格了起来,各位都陷入了沉思之中,这基本相当于表态的发言,似乎更说明了一种倾向,说出来就代表了一种意见,不好反悔,更不能有所修正。
这看似简单的表态,带来的就是一系列的变革,以及分管部门的波动,而这波动可能会长期影响到干部队伍的情绪稳定,继而对实际工作产生干扰,因此这态还真不是好表的。
第四百二十一章 波澜初起(9)
没有人接话和发言,会议室一时陷入了冷场,似乎都在等待着,互相观望着,而最多的目光是看向齐天翔的,可齐天翔却根本没有表态的意思,微笑着回望着大家。
刘小平在齐天翔的目光注视下,环视了一眼会议室里的众人,发觉在座的副省长中,只有自己和徐方是没有明确表示态度的,就略显严肃地望向徐方说:“也只有我和老徐没有表态了,老徐来自外省,我来自北京,都来河海省的时间不长,老徐近一个时期下了大功夫做调研,我可是两眼一抹黑,对省里的情况基本上是一无所知。”
看到徐方咧嘴笑着,刘小平的目光转向了齐天翔,微微笑着接着说道:“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要说对机构改革我是没有资格说三道四的,基本情况都不了解,谈什么真知灼见?可作为机构中人,我也愿意说说我自己的想法。”
一大堆类似于废话的过渡之后,刘小平自己都觉得言不由衷,于是变换了坐姿,缓慢地说:“我来自国家发改委机关,对基层的情况不是很了解,可就我在机关多年的认识,机关人员的多少与效率高低关系并不是很大,而是事权和物权的多寡,也就是工作量和人员设定的问题。有的部门人数不少,可每日里也是无片刻空闲,而有的部门只有一两个人,还是门可罗雀,可这样的部门还不能没有。这样的苦乐不均之下,最需要解决的还是人员和部门的设计,这需要时间和细致地调查研究,一个重大举措的出台,还是需要谨慎一点的好。”
刘小平绕着弯子说完了自己的意思,就不再说话,而是望着齐天翔,似乎是在等待着他的回应。
齐天翔目光与刘小平对接着,始终淡淡地微笑着,可心里的讶然却是明确的,刘小平会唱反调,这是他所没有预料到的。按照他与刘小平的接触和了解,以及处处为他着想的设计,刘小平即使不完全同意他的观点,也应该是保持中立和中庸的,没有反对的理由,更没有必要绕着圈子说明自己的意图。由此对刘小平的真实用意动起了心思,就没有接刘小平的话,而是眼睛望向了徐方,想听听他怎么说。
徐方听到刘小平将他引入了事态之中,又看到齐天翔意味深长地望着他,知道自己应该亮明观点了,就平静地慢慢说道:“刘省长刚才说的很对,我来河海省的时间不长,尽管这一个时期做了一些调查研究工作,可还是更多的在基层转,对于机关的情况知之不多,因此也没有多少发言权。”
几句谦虚的表白之后,徐方操着一口浓重的家乡方言接着说:“但作为多年农村工作的经历,我对农业管理和科技服务机构的工作效率,还是有些想法的,应该说农业服务机构与农村和农民的联系是紧密的,对农业和农村的感情应该是深厚的,可事实上正好的相反,不但没有尽心尽力为农民服务,反而成为了官老爷。”
“这是行政管理机关,以及水保、植保、农机、种子等事业单位的普遍作法,为民服务的意识的淡薄的,行为是冷漠的,出现这样的原因,还是因为这些行政机构和事业站所是财政托底,没有真正地市场化运营,导致了服务宗旨和服务对象的逆转。”徐方文绉绉地说着,也许是知道自己的方言拗口难懂,就刻意放慢着语速,尽可能说得明白,“省市农业部门是这样,乡镇这一级就更为严重了,机构臃肿,人员众多,七站八所真正发挥作用的没有几个,可行政管理经费却一点也没有省出来,反而成为效率低下,人浮于事的养老院和收容所,甚至成为增加农民负担的敛财者。”
提起农村和农业工作,徐方似乎就有说不完的话,可想着今天会议的主题,就只好遗憾地结束了要说的感慨,但还是明确的表达着自己的想法,继续说道:“对于齐省长提出的机构改革设想,以及剥离事业单位的具体做法,我举双手赞成。是得下功夫改变涉农部门的服务意识和服务观念了,真正让他们适应市场需求,真正为老百姓办事,获取必要的报酬,这才是应该有的正常的供求关系。”
徐方的话音刚落,罗剑就接过话来说:“徐方同志的态度很明确,想法也可行,但你是不是想过,从省到市,再到基层乡镇,七站八所涉及到的事业单位人员会有多少。这个具体数字我没有掌握,大概徐方同志也没有一个明确的概念,但据我估计几万人还是有的,这么大一个群体一下子推向市场,风险和动荡的确是难以想象的,可能出现的问题和矛盾,也是难以预期的。”
看到徐方在罗剑犀利的言辞责问下一时语塞,张钧干脆利落地插话道:“老罗的说法有些概念混淆的意思了,几万人不是一步推向市场,我们不是搞国企改制,不是一夜之间就是天翻地覆的变化,都还是有一个缓冲的过程的,而且细分下来事业单位人员也不是这一次就整体转进了市场。据我所知,现在很多的涉农事业单位,事实上已经在进行市场化运行,比如种子、农机、化肥等部门,都长期实行的双轨制运行,只是还占用着财政的行政经费罢了,这本身就应该清理的单位和部门,除了农业部门,其他行业和部门还有多少,我想少不了。”
张钧说着话,瞥了一眼对面坐着的萧山一眼,又与邻座的雷秋实交换了一下眼神,语调沉稳地继续说:“现在不是要不要改的问题,而是怎么改,改到什么程度的问题,天翔同志提出了一个很严峻的话题,这不但值得我们尽力去做,而且还要做好。我始终认为,改革是一项惠及全民的变革,只要积极稳妥地推进,必要的阵痛和牺牲也是可以接受的,不论是我们的各级政府,还是干部职工,都要有这种心理预期,也要有必要的思想准备,不能干部群众两个样,一个标准两样结果,这都是不正常的。”
“阵痛难以避免,可这样的牺牲还是应该越少越好,起码不应该牵扯到社会的稳定和繁荣,不能造成过多的矛盾和问题。”张万福接过了张钧的话,想着说道:“机构改革应该搞,而且还应该尽快着手,可制订方案也还是要考虑到各方的接受程度,可以有牺牲,相信我们的干部职工有这样的觉悟,但工作还是要做细、作稳,这样才好。”
“相信干部职工有牺牲的觉悟,可我们的改革不是以牺牲为代价得来的,阵痛更是不可接受的。”齐天翔耐心地等待着张万福说完了话,边想边说道:“我们不找理由,不留后遗症,可这也并不意味着我们可以不负责任地决定无数人的命运,机构改革和精简人员牵扯到众多人的利益,这就要求我们把困难想足,把工作做细,对得起干部群众的信任,也对得起我们肩负的职责。”
听到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以及针锋相对的意见,齐天翔已经意识到方案过会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了,也就不愿再过多地进行努力了,有了一个不错的平衡点,也就可以基本满意了。
尽管从齐天翔的内心来讲,方案没有过会,微微的有点遗憾,但相比于执行过程中的阻力重重,暂时的冷场不是坏事,统一思想需要一个过程,更需要自己做出具体的努力。
其实要方案过会很容易,齐天翔有一个重要的杀手锏没有使用,只要说出这件事情已经事先经过了林东生的同意,所有人的不同意见就会消失,可齐天翔不愿这么做,一则是自己不愿以势压人,更重要的是还是想听听各位副省长真实的想法,这才是他的目的。
“拿出这个方案来,就是想听听大家的意见,畅所欲言就是最好的结果,尽管大家的意见不尽相同,可对于机关的工作效率和现状,改变的想法却是一致的,这就是良好的基础。”齐天翔平和地环视着众人,语调柔和地说:“大家今天的意见,我会认真地考虑,也会在下一段结合调研进行论证。同时也希望在座的每一位同志,都从全省经济工作大局出发,认真结合分管领域的实际,做好调研工作,然后咱们集思广益,拿出一个完整有效的方案来。”
说着话,齐天翔微笑着看了一眼与会的众人,征求的口吻缓缓说道:“看看大家还有什么问题要说,如果没有的话,咱们今天的会议就先到这里吧!随后办公厅会把会议纪要送交大家,有什么问题咱们再单独交流。”
齐天翔的讲话等于宣布了会议的结束,与会的众人都不约而同地深深地喘了口气,脸上的表情都变得轻松起来,起身或结伴,或单独离开了会议室,为这场省长办公会划上了一个完满的句号。
齐天翔直到与会的众人都离开会议室之后,才慢慢地站起身,与一直等待着的周通一起离开,望着周通略显遗憾的表情,齐天翔的脸上始终温和地微笑着,也对下一步的着眼点,有了更为清晰的想法。
第四百二十二章 持续发酵(1)
“听说齐省长每天都是闻鸡起舞,提前上班,我还有点不信,今日所见果然不虚。”齐天翔也就是刚进办公室,刘小平就随后跟了进来,而且是边走边谦虚地说道:“我这可是不请自来,还望省长不要怪罪,更不要将我拒之门外才好!”
看到刘小平满脸故作的诚惶诚恐,齐天翔赶忙从办公桌后面迎了出来,也是戏谑地调侃道:“这已经进了门来,还如何拒之门外,难不成扫地出门不成,可到哪里去找可以扫一百多斤大活人的扫把呢?”
齐天翔说着话,伸出手来与刘小平握在了一起,并一直拉着走到了沙发跟前坐下,上下端详着刘小平,饶有兴致地问:“说我闻鸡起舞,那这个时间段你这从南郊宾馆过来,又算是什么?难不成是通宵达旦?”
“省长官僚的不是,我刘小平尽管在河海省居无定所,可也不至于只有南郊宾馆一处可以栖身吧!”刘小平似乎很享受这种轻松欢快的氛围,也努力营造着这样的语境,就接着说:“通宵达旦还不至于,我还没有那么忙,只是昨天晚上看文件有些晚了,就懒得回宾馆了,对付着在办公室睡了一宿。”
刘小平欠起身接过齐天翔亲自沏好的茶叶水,呵呵笑着神秘地说:“省长亲自沏好的香茶,我得尝一尝,看看能不能喝出古丈毛尖的滋味。”
“古丈毛尖倒是有,可比得上你家乡的君山银针吗?那可是老八大名茶中的佼佼者啊!”齐天翔警觉地看着刘小平,也不过才几天的时间,自己与林东生的谈话就传到了他的耳朵里了,可见传播速度之快,但此刻齐天翔却没有时间去考虑消息源,而是淡淡地笑着调侃道:“你不请我喝,我到可以请你喝,也可以请你这位方家品品,我的君山银针与你的顶级珍茶有多大的差距。”
刘小平听出了齐天翔话语里隐含的意味,也敏锐地看出齐天翔引起了警觉,就祥装比较地端起茶杯看了眼汤色,又小口地泯了一口,在嘴里咂吧着滋味,良久才缓缓地说道:“玻璃杯泡茶,棵棵银针耸立,汤色黄绿清澈,是正宗君山银针的方法,茶味也算周正,还算是不错。不过与你们家乡的毛尖雨前、明前的分类标准,你这茶叶显然应该属于后明前时期,不过也算是不错的茶了。”
刘小平说着话,迎着齐天翔的目光大度地笑着说:“当然与我能喝到的茶叶相比,差距也还真不是一点。家乡出了这么大一个副部级发改委副主任,位高权重,人家不得刻意关照一下吗?何况只是一包茶叶,可以是上万元一斤,或者更贵,可根本上还是一包树叶而已,因此雅贿没法统计标准就是这个原因。一包茶叶,或者一块玉石,一幅名人字画,价值几何?是按照本身价值?还是按照市场价格?没有一定之规,也不好防范,可无论是对送的人,还是收的人,都是心照不宣,心知肚明的。”
“但对于你这位清如水明如镜的齐大省长,曾经的纪检委书记,我可是不敢飞蛾投火,自找没趣的。我哪里有的是好茶,而且品种之多,种类之全,你可能都根本想不到。”刘小平似乎并不想结束这样的话题,依旧慢条斯理地说:“但我的好茶只给对脾气的朋友喝,而且是只在北京招待客人,其他场合是秘不示人的。怎么样?陪我北京走一遭?”
“我可是没那个功夫啊!”齐天翔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微微笑着似乎无奈地对刘小平说:“这半年多来,我就像是个救火队员一样,年初救火,接下来处理矿难,再下来又是应对环境和生态破坏,好容易想干点正事,可却是处处掣肘,就连你这位老伙计,也给我打擂台。”
刘小平含笑听着齐天翔的牢骚,意味深长地含蓄地说道:“所谓水到自然成,功夫在诗外,没有时间不是理由,忙乱更不是借口,人家都在忙着营造氛围,你就不能亲自关怀一下北京项目的审批情况和进展吗?就不能务务虚,放松一下吗?非要搞什么机构改革,一招鲜是能吃遍天,可好吃难消化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你还只是个省委副书记、省长,着什么急?”
刘小平的话说的真挚,更含有深深的讽谏意味,齐天翔不但听得明白,也发自内心地感到温馨。
昨天会议上刘小平唱反调,他就意识到刘小平有着很深的用意,当时未及细想,今天是刘小平找上门来,即使他不来找他,齐天翔也会找刘小平好好聊一聊。毕竟刘小平长期在北京高层机关出入,消息源和渠道很多,有些是齐天翔都不完全能够得到的消息,他却很轻易就能得到,而且还很有权威性。
刘小平的暗示很明确,而不用点名齐天翔也清楚是谁把消息传到了北京。林东生和自己的谈话仅仅只有几天的时间,当时在场的也只有秦亮秘书长,以及林东生的秘书小李,而且小李也不是全程都在林东生的办公室,消息总不会是林东生对外传递的,而且是传递给自己的对手,秦亮更是不会走漏风声,因为这样的消息传出去纯粹是损人不利已,没有任何的好处。
况且并没有更多的人得到这样的消息,连昨天参加省长办公会的各位副省长们,也都不明就里,可见消息是在北京的刘小平听说的,而且仅仅局限在北京这个层面,目的可能并不是想要做什么,只是表示一下关注和好奇,因此并没有传回河海省的必要。
“你也不用费尽心思地去猜测了,祸起萧墙往往是不在外,而在内,扎好自己的篱笆比什么都好。”刘小平从齐天翔严峻的神情中,读出了疑惑和费解,就劝解着说道:“人家的目的并不是着眼于你屁股底下的位子,而是在哪边,但也不排除利用你露出的破绽趁虚而入的可能。”
齐天翔望着刘小平,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再接着话题往下说,而是慢慢地问道:“回来了没几天,这是准备要走吗?准备什么时候走?”
“还需要几天,而且也不是直接回北京,准备先与老王到曙光厂走走。”刘小平知道齐天翔不愿再讨论这个话题,而他来的目的,除了解释昨天的缘由,也还是想说说项目的事情,“曙光厂的车用发动机,尤其是军工试产的越野车辆,已经通过了汽车工业协会的认定审核,现在还想就纯电动发动机,以及大功率发动机的项目争取更多的资金配套。另外他们与岛城船舶的合作,如果能进入最后的实施阶段,就有了整车量产能力了,这样的话就需要重新评估资产效率,我打算与老王实地看一下,也想请一些司局领导,以及行业专家过来看一下,实地推一把。”
“如果能这样就太好了。”齐天翔眼睛里放出光来,认真地看着刘小平说:“曙光厂的事情,不但牵扯到我省车用发动机的定型升级,也不是仅仅是一个曙光厂的事情,还牵扯到船舶制造、轻轨列车、城市轨道交通,以及新能源汽车的发展,可以形成一个新的产业带和增长极。”
齐天翔换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绪,接着说:“我们有发动机研发优势,有装备制造业强项,可我们的整车生产能力一直是短板,如果你老兄能够促成此事,功绩无疑是巨大的,真是可以为你树碑立传了。”
“一说起曙光厂和国有企业集群建设,你的兴奋劲就来了,也还别高兴的太早,是爷爷是奶,还得看咱们准备的大餐合不合哪些专家的胃口了。”刘小平很为齐天翔的情绪所鼓舞,也有了深深的成就感,可却不愿把话说得太满,更不愿打包票,就站起身来笑着说:“走着说着吧!我尽力就是。不再耽误你的时间了,上午我就与老王过去,有什么情况再沟通吧!”
刘小平说着话,在齐天翔的陪同下缓步向门口走去,可没走几步就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停住了脚步说:“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北京你还真得抽时间去走走,有些情况还是需要你当面解释的,即使不解释,刷存在总还是必要的。”
仿佛是觉得意犹未尽,刘小平接着认真地说:“平心而论,这个时候搞机构改革还正是符合中央精神,你的思路是对的,只是需要论证和详细谋划,需不需要我介绍几位专家给你认识?也好帮你搞搞设计?”
“算了吧,站在你面前的不就是一个理论到实践,都响当当的专家吗?”齐天翔亲昵地伸手在刘小平的后背上轻轻擂了一下,笑呵呵地说:“忙你自己的事情吧!注意劳逸结合,悠着点比什么都强。”
刘小平哈哈笑着,对齐天翔的动作很是受用,就挥挥手对齐天翔说:“放心吧!别的我不会,就劳逸结合我最在行,还是你自己当心吧!走了。”
齐天翔为刘小平拉开门,送他到门外,看到他走进电梯,才含笑与他挥手告别,然后才慢慢地转身走回办公室。
第四百二十三章 持续发酵(2)
回到办公桌后面坐下,齐天翔收束起心神,继续处理着手头的文件,小张已经按照轻重缓急将文件做好了分类,比较紧急的也就是那么几份。主要是省委那边转过来的传阅件,以及各位副省长的批阅件,还有就是办公厅呈报的材料。
到了省长这个位置,直接报批到他这里的文件已经不多,所谓的抓总,说白了就是总体把握,具体的事情是到不了他的案头的。各地各单位报送的材料,经过办公厅严格的筛选,按照分工转给了各位分管副省长,或者具体的管理和承办部门,然后由具体部门和分管副省长拿出意见后,再交由办公厅转送。
即使是再大的事情,有多紧急,只要形成了文字材料,就是这么一个流程,基本上齐天翔这里不会直接处理材料,除非是上面交办的事项,或者指明由齐天翔处理的,一般这样的情况是不多见的。通常情况下,都是转过来的文件,而且都有呈报意见,尽管需要齐天翔的指示意见,可不管是批复件,还是呈报件,齐天翔所能做的就是把关和要求,或者是强调,基本上没有什么意外。
可就是这样经过严格筛选的文件,每天报送到这里的也不少,出于对各位分管领导的重视,齐天翔每天一到办公室,就是抓紧时间批阅着文件,尽可能不让文件压在自己这里太久,而且在通常的情况下,每天早到的一个小时,也都能处理的差不多,正常上班的时间,也就可以按照办公厅的日程安排,进入工作状态了。
这倒不是因为齐天翔的工作效率高,能够一目十行地审阅文件,而是所有报批件都附有要点和简语,也有具体的报批意见,以及相关的批阅意见。除了一些重点文件,其他文件的具体内容齐天翔是可以一目十行地翻阅的,而且通过简介和分管领导的意见,重点审看相关的内容,是不需要逐字逐句斟酌的,审核意见也大多如此,简单明了就可以了。
重要的文件,或者是一些还没有完全想好的事情,齐天翔往往会将其先放到一边,以便静下心来认真地审阅和批复,而这些是需要沉淀的,一般的文件在齐天翔这里是不过夜的,常常是随到随批阅,很快就能转送出去。
早上由于刘小平过来的一会,耽误了一点时间,可对于齐天翔来说,这样是时间也还是很容易就补回来的,也就是稍微晚了一点,当周通准时在八点五十分走进齐天翔办公室时,齐天翔手头的工作也告一段落了。
“上午主要是两个会议,一个是防汛办汛期工作汇报,由张万福副省长参加,在小会议室举行,时间是九点办。另一个是财政年度分析会,十点半在南郊宾馆,罗剑同志主持。”周通迎着齐天翔的目光,简短地汇报着今天的日程,“下午是老干局安排的一个座谈会,孙省长和人大的刘前进副主任参加,也是在南郊宾馆,三点开始。晚上还有一个活动,国家旅游局的钱震局长带领的旅游资源考察团下午到,晚上有一个接风宴会,六点半钟在南郊宾馆,您和向东省长出席。”
听着周通的汇报,齐天翔抬手看了一眼手表,伸手示意周通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坐下,微微笑着说:“还有一点时间,你不忙的话不妨先坐一会。”
齐天翔的语气是留有余地的商榷,可在周通听来却是实实在在的的命令,说明齐天翔有话要说,即使再忙也是要坐下来的,就笑着望着齐天翔,慢慢地坐了下来。
齐天翔拿起桌上的烟盒,掏出一支烟递给了周通,然后欠身凑到周通伸过来的打火机上点着烟,大口地抽了一口,望着周通缓缓地问道:“昨天会议上的争论,你怎么看?”
周通知道齐天翔这是在论证他的想法,就呵呵笑着直截了当地说:“对人不对事而已,单纯的业务事项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越是涉及到众多领域的事情,越容易完成从说事到说人的转变。”
看到齐天翔微微笑着不说话,周通又继续补充道:“都是高层干部,政治智慧和自觉意识还是有的,面对自己不分管的领域指手画脚,横加干涉,不但有失水准,也有内斗之嫌。即使平日里再水火不容,表面上也是温雅可掬的,打横炮是断然不会,边炮就不好说了。”
“这您也是清楚的,副省长不多,加上咨政和助理也就是那么几位,可关系却不简单。”周通看齐天翔来了情绪,正好离上午的会议开始,还有一点时间,就掰着手指对齐天翔说道:“罗剑抢了孙萍芳副省长之位,萧山抢了雷秋实的风头,压了张钧一道,张万福分管的部门被罗剑收管了不少,王向东被你的一通突袭弄得是灰头土脸,徐方和刘小平来河海不久,其他像王俊明、老廉职务低、资历浅,还轮不着有独特的见解,充其量也就是打酱油的角色。”
听到周通的批讲,尤其是“打酱油”的比喻,齐天翔忍不住笑了,随即略显调侃地接着他的话说:“再加上你这位省政府办公厅的秘书长,尽管有机关党委副书记的头衔,可也就是个大管家、跑腿的,就更没有说话的资格和权利了,是不是?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旧账,积怨就能持续这么久,我就不相信孙大姐现在还对十几年前的事情耿耿于怀。”
“孙大姐是不是耿耿于怀不重要,重要的是张、雷两位可不是耿耿于怀这么简单的。”周通深深看着齐天翔,欲言又止地含蓄说道:“风起始末,祸起萧墙,出于意气用事的正义,往往都有着私人的意愿在做怪,看似简单实则不简单啊!”
看到齐天翔沉默不语的神情,周通不再多说什么,而是隐晦地自言自语道:“私心生暗鬼,有人可是想着拖延一下时间,好抽身走人,不揽这些出力不讨好的事情,就是最好的结果。只是搞不懂刘小平省长这是唱的哪一出?”
“跟你的担心一致,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齐天翔信任地望着周通,慢条斯理地说:“有人已经把这件事情捣鼓到了北京,被刘省长听了一耳朵,这是在给我敲边鼓提醒我呢!这不刚才还又专门跑过来解说了一番。”
望着周通疑惑的眼神,齐天翔决定不再对他隐瞒什么,就坦率地说:“机构改革早有动议,这在莱州行政执法现场会就已经明确,而且也确定以交通系统作为全省的试点,交通厅和编办共同拿出各自的方案,省政府这块也想让你具体负责运作和协调工作,这在去贵水县的路上就已经把想法告诉你了。但还只是停留在方案设计阶段,一直没有确定一个准确的时间表。这次在贵水县,我的感触很深,也真正下了决心,没有一个务实高效,监管有序的行政执法机构,任何的走马换将都可能是另一次的前赴后继。”
“从贵水县回来之后,我专门与林书记谈了一次,将我的想法和计划合盘托出,得到了林书记的肯定和认可,而且对于以省政府组成领导小组的计划,林书记提议还是以省委、省政府联合组成一个高规格的领导小组,所有的常委和副省长都参与进来,形成合力搞好这件事情。林书记的决心很大,也很有信心。”说到这里齐天翔似乎是强调些什么,刻意说道:“谈话的秦亮同志参与了,可事情没过几天就传到了北京,也许是为了干扰事情的警察,或许还有其他目的,这就不得而知了。”
“秦亮秘书长是绝对不会犯这个低级错误的。”周通望着齐天翔,干脆地说道:“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传出去与他没有任何好处,他为什么要干,况且只要他的目的是把水搅浑,更应该内外加力才是,省政府他私交不错的人大有人在,因此也就可以断定传话者另有其人。”
周通肯定的回答,更加印证了齐天翔的猜测,就呵呵笑着说道:“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都阻挡不了咱们对机构动手术的决心,这是没有任何异议的。你就准备着手这件事情吧!具体情形你昨天也看到了,阻力断然少不了,还是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吧!”
齐天翔说完了这些,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对周通示意了一下,笑着说:“正好利用这一个时期的缓冲期,再做一些扎实的调研工作,凉水泡茶慢慢浓,不算是坏事。现在咱们就先把这件事情放一放,先忙今天的会议才是正事。”
说着话,齐天翔率先站起身来,信心满满地望着周通,似乎是在用眼神传递着他的决心,也通过周通的神情再次验证自己的判断和选择,最终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起来,并在笑声中缓步离开了办公室,进入到新的一天的工作状态之中。
第四百二十四章 持续发酵(3)
简短的汇报,没有耽误多少时间。原本这样的工作汇报是可以形成文字资料的,事实上也有具体的资料,可由于是全省的防汛抗汛工作,需要上上下下齐心合力,因此必要的汇报还是需要的,而且会议和宣传相结合,对部门工作既是重视和强调,也是一种鼓励和支持。
其实重要的还是不是会议本身,而是齐天翔参与会议提升的规格,作为省政府的省长,齐天翔的出席不但表明了省政府的重视程度,更重要的还是新闻宣传和工作成绩。省报、省电视台,都会有大篇幅的会议报道,即报道齐天翔参加的活动,也会对全省的防汛抗汛工作进行总结和宣传,达到表彰和鼓励的目的。
齐天翔很清楚这件事情的真实用意,因此在防汛办主任张德水简短的汇报之后,齐天翔就对全省的防汛抗旱工作,进行了高度的评价,重点也还是对防汛办日常工作的表扬,尤其是对以省水利厅费群厅长的关心和支持,给予了高度的肯定。
汇报会时间不长,齐天翔的讲话就占据了大部分的时间,而且自始至终都是热情洋溢的神情,不管是对着新闻记者的镜头,还是面对与会的防汛系统的同志,都表现出足够的热情和鼓励。
齐天翔讲话结束之后,张万福也发表了简短的讲话,对进一步做好全省防汛抗旱工作,提出了要求。
最后费群代表省水利厅进行了发言,除了感谢省委、省政府对防汛抗旱工作的关心和支持外,更感谢齐省长和张万福副省长对全省水利工作的指导,殷切表示要以此为动力,更加努力地做好全省的水利设施建设和管护工作,更加努力地提高防范意识和大局意识,防患于未然,将全省的防汛抗旱工作做到未雨绸缪,保证全省经济和生活发展的顺利进行。
都清楚齐天翔上午还有其他重要的会议要参加,所以会议发言和时间都进行了严格的压缩,力争简短。其实有这么一次高规格的会议,达到了宣传的目的,也就足够了,时间的长短并不是很重要。
会议结束的时候,全体与会人员起立,鼓掌目送齐天翔和张万福,在费群和张德水的陪同下离开会议室,给会议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话。
齐天翔在走出了会议室之后,就坚持要求费群和张德水留步,并深有感触地对费群说道:“会议室有些虚礼也就罢了,平常时间您可千万不要这样,迎来送往和阿谀奉承不是您的特长,您还是专注自己的事情的好!”
齐天翔的话有真实谦让的成分,可还有很大一部分是对费群的夸奖和尊重,作为全国知名的水利专家,齐天翔始终没有把费群作为官员对待,而是作为学者和专家礼敬着,这表明了他的态度,更表明了对知识分子的官员的礼遇和尊敬。
齐天翔的谦让,尤其是直白的语言,让费群很是受用,就满面感激地回应着齐天翔说:“不管到什么时候,我都不能忘记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水利工作者,不敢倨傲,更不敢漫上,齐省长这样说,只能说明您的修养和大度,这里我深深地谢谢了!您很忙,就不耽误您的时间了,就依您所示,送您到这里吧!”
齐天翔与费群和张德水紧紧地握了手,然后更是退后了几步拱拱手,才在费群和张德水的目送下,与张万福缓步离开。
由于张万福声称也要到南郊宾馆,而且还刻意要求与齐天翔同车前往,两个人并肩上了电梯,并一起上了齐天翔的专车。
齐天翔当然明白张万福的用意,可还是略带不满地调侃道:“放着自己从车不坐,来跟我挤,我可是声明,中午我可是不回来的,看你回来怎么办?”
“这您尽管放心,堂堂的张副省长不至于没有回来的车坐,更不至于会走着回来。”张万福从不管齐天翔的调侃呢,自顾自笑着说:“即使没有车坐,公交车也是不错的选择,一块钱就从南郊宾馆到了省政府门前,只不过要多走几步路罢了,也就权当是锻炼身体了。”
“想得倒美,一个副省长挤公交,你就是有这个勇气,办公厅和警卫局也得有胆量让你去尝试?保卫工作条例就是给其他人定的?就不包括你这位昔日的公安厅长?”齐天翔不无好气地顶着张万福,抬起手腕指指手表说:“从现在开始到南郊宾馆只有十五分钟的时间,有话快说,路程可是不等人。”
“您说的也还真是,不提醒我还真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公交车似乎已经远离我很久了,即使今后退休,恐怕也没有多少机会挤公交了。”张万福自嘲地笑着,慢条斯理地接着齐天翔的话说:“十五分钟足够了,也就是几句话的事情,您需要赶会,不然车下面几分钟也就说完了。”
望着齐天翔平静地等待他说下去,张万福就收敛起脸上戏谑的神情,认真地说:“其实也还是昨天的话题,机构多不多,需不需要精简,就看今天的会议就知道了。一个防汛办,不过就是省水利厅下面的一个处室,由一个分管副厅长负责也就是了,可为了突出防汛抗旱的重要意义,引起各方面的高度重视,非要把一个处室的正常业务,提升到单列的层面,成为了一个常设机构。上面还要成立一个领导小组,省领导挂帅。这样一来规格提高了,干部配备就得跟上,工作人员就得配齐,省政府是这样,地市也得如此,县市区也得成龙配套,小机构就变成了一个大部门。”
“可工作还是那么一点事情,防汛抗旱只是阶段性的工作,也就是每年的春季到夏秋之际,也还是省水利厅统管和协调的哪些水利设施,以及河流疏浚和加固工程,没有防汛办这些工作也年年在做,有了防汛办也没见每年的防汛形势好了多少。”张万福感慨地说着,望着齐天翔接着说道:“这样的临时和常设机构又有多少?别的部门我不清楚,光我这么多年兼任的公安系统的主任和指挥长职务,就有禁毒委员会,打拐委员会,打击卖淫嫖娼专项整治领导小组,打黑除恶领导小组,整顿和规范市场经济秩序领导小组等几十个职务,这还不包括年节成立的临时机构,都还是那么一帮人马,作的还是那么一些事情,可似乎不这样强调就难以引起重视,就突出不了重点。”
齐天翔似乎被张万福的话引起了共鸣,就感慨地说:“成立一个临时机构,就要造声势,就要宣传和考核,就要有一个单独的工作汇报,有的还需要一个表彰大会,越是临时机构,越要表现出存在的意义,以及工作成绩。常设机构就更需要稳定存在了,要级别、要待遇,更要实惠的,那就是执法权和行政收费权限,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敛财了。”
“还是您看的深远一些,我就想着就事论事,这么多的常设机构和临时机构,很多都是机关的内设机构,编办严格管着人头呢,想增加人员都没门,可成为单设的机构以后,一切都变得难以约束了。”张万福似乎变得有些忿忿不平了,简单明确地说:“这些年设立的机构是不是还有存在的意义,可以认真地梳理一下,就像是事业单位人员剥离一样,打回原形就是了,这并不需要伤筋动骨,或者就像您曾将提到的,倒逼法也是不错的选择,可以两头都试一试。”
“倒逼法是一个不错的方法,可思来想去还是太过决绝了一些。”齐天翔微微笑着看着张万福,缓缓地说道:“财政支出行政经费压缩之后,是可以使一些行政单位采取措施压缩冗员,可对于有一些收费项目的单位,或者可以变相收费的单位,只能是更加变本加厉地敛财,倒不如还是一步步来,压缩人员和经费同步进行,并给留出一定的缓冲期,毕竟牵扯到很多人的生计,不得不谨慎一些啊!只要动起来,总是好的。”
张万福认真地看着齐天翔,似乎也还是不相信齐天翔所说的话,可还是感慨地说:“您还是太过心善了一些,不过这样也好,可以更加的游刃有余,我老张态度很明确,坚决支持,绝没有二话。”
齐天翔深深地望着张万福,对他的表态报以温和的微笑,可却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望了一眼车窗外,然后欠起身轻轻地敲了敲前后座之间隔起的隔音玻璃,等玻璃慢慢降下来之后,声调平和地吩咐道:“前边到宾馆门前停车,让张省长下车,坐咱们的车进南郊宾馆算怎么回事?”
张万福对齐天翔的缜密和细致的考虑很是钦佩,可却不愿嘴上认可,就笑着调侃道:“这真是念完经打和尚,好人难做。这刚才还说保卫和安全问题呢!转过脸就赶人下车,搭个顺风车真难啊!”
张万福自怨自艾的言语,以及夸张的表情,引发了车里一阵轻松欢快的笑声,气氛也显得轻松愉快了很多。
第四百二十五章 持续发酵(4)
齐天翔的专车缓缓地停在宾馆回廊前时,罗剑和财政厅黄凤林厅长已经恭候多时了。
也正是齐天翔考虑的周到,让张万福在宾馆附近下了车,上了一直跟在后面的自己的车,否则一同从车里出来,尴尬是难免的,或许还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猜测。
看到罗剑和黄凤林慢步迎了上来,黄凤林更有过来为自己开车门的动作,齐天翔未等他们走到跟前,就迅速打开了车门,并一步跨出了专车,迎着罗剑笑呵呵地说:“都是熟门熟路,又不是不知道会议室该怎么走,还用的着你专程迎接,实在是太客气了。”
罗剑似乎被齐天翔迅捷的动作,以及诙谐真挚的语言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了,只得握住齐天翔的手,呵呵笑着掩饰着说:“我这也是刚到,顺便与老黄在这里走走看看,权当是休闲了。”
“这倒是个休闲的好地方啊!”齐天翔望着罗剑笑着说,随即与黄凤林亲切地握着手,缓慢地附和着罗剑的话说:“你们二位可是真会找地方啊!雪松高大挺拔,尖伞如盖,绿植遍布,如花如景,还有这蜿蜒曲折的回廊,不但有曲径通幽之雅,更有众里寻她之妙啊!”
“齐省长出口成章,张嘴能诵,而且文辞精妙,眼中是发现美的眼睛,处处都是佳境,真是名不虚传,让我们自愧不如啊!”黄凤林听到齐天翔对仗工整的诙谐话语,未等罗剑回应就赶忙接着说:“不知道罗省长是不是有这等雅兴,可在我看来,这里的一切与省政府大院的绿化,并没有什么不同,都达到了绿树成荫,整洁优美的境界了。”
罗剑侧过脸来望了黄凤林一眼,尽管只有一眼,却表露了他对于黄凤林提前插话的不满,可随即望向齐天翔的表情却是微笑自如,话语更是极尽儒雅,“黄厅长这话说的实在,可也并不是完全贴切,与您这位学者和专家型省长相比,我们的修养或者说素养略显不足,可我们也有发现美的眼睛,也能赏鲜花、观美景,体会纯粹,品味美好,只是每日里沉迷于事物堆里,无暇赋闲雅集了。”
“这好办,夜观星象不易,朝赏彩霞不难,至于说赏花观景就更简单了,早上拿出半个小时的时间,公园里走走就全有了。”齐天翔听着罗剑酸溜溜的话语,呵呵笑着回应着,随即正色道:“我们三个人不至于就这么站在这里赏景听风,尽情务虚吧!那边会议室可是有一群人等着务实呢!”
齐天翔诙谐的话立刻提醒了罗剑,连忙笑着伸手示意齐天翔先走,随即侧身让开了回廊的路。
齐天翔没有按照罗剑的示意先走,而是拉了一下他的手,并肩沿着回廊,往会议室的方向慢步走去。
南郊宾馆与其说是园林建在了宾馆里,不如说是宾馆建在了园林里。满目的浓绿掩映之下,是几处红顶阔大的独立小楼,在亭台曲水的间隔和环绕下,显得落寞和孤单,更与不远处的四周整体包裹着的二层楼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里原本就是一处大富大贵人家的宅院,世袭的还是祖荫的,现在已经不好溯源,但宅院设在离城几里外的南部郊区,也可见渊源并不是十分的深厚,就如城墙以里的衙门大院,以及官家宅院,还有大户富豪的小楼或私宅,不敢说随处可见,可也不至于到离城几里的远郊区开府建衙,这在传统中国富贵中心的思维定式里,是不可想象的,也是可以对其身家忽略不计的。
尽管身家和来源可以不去计较,但宅院的规模和志向还是不小的,完全不像农家院大而空旷的建筑思路,而是大开大合的模式。由于当初的建造借鉴了南方园林的特点,开园之初就是家园的建筑风格。亭台楼阁一应俱全,小桥曲水绿树花园相映成趣,将这个北方郊区的宅院,建成了完全南方园林的翻版。
十几处典雅的小楼雅致地分布在园林之中,与前面巨大的两进院落相互映衬,在阔大的围墙内,形成了一个有机的整体。随着宅院的公有化,保留园林还是维持宅院,成为建国之初的争议的一个焦点,最终的结果是把园林留给全体人民,成为河州市的公共园林。
正是在这样的思路指导下,宅院多余的房屋被拆除,并精心进行的扩建和规划,堆起了假山,建起了湖泊,并最大限度地保留了园林原有的设计建造格局,只是十几处小楼因为建筑方式的影响,没有拆除,可却进行了大范围的修缮和整修,与园林和谐地融合在了一起。
这样经过了很多年,园林一直作为城外的公共绿地,被管理和维护着,而且随着河州市拆墙破门的大规模城市改造,与渐渐外延的城市连接成一体,更加具有休闲的意义。后来随着省委、省政府接待工作的重要,特别是园林中几栋小楼的幽静和独特,逐渐有些来河海省的宾客和省里的重要会议,都会选择在这里暂住或召开,久而久之就成为了一个不对外公开的接待场所,最后索性改造成了省委的接待宾馆,与省政府的北郊宾馆,形成一南一北的格局。
既然作为省委的接待处存在,仅仅十几栋小楼是根本难以满足会议和大型活动接待的,原有典雅幽静的园林建造格局不能破坏,解决的办法也只能是外延,只能是顺势将园林的外墙拆除,建造了环园林一周的两层小楼,即起到了围墙的作用,又解决了宾馆接待不足的问题,还客观上美化了环境。
小楼依旧存在与园林之中,只是由于环绕附楼的映衬,中心地位更加明显,也更显得尊贵,很大程度上已经成为身份和地位的象征。十几栋小楼由回廊相连,可以从大门口直接走到任何一栋小楼前面,也可以通往附楼的任何一个方向。当然进出小楼也还有其他的路可以走,只是回廊相对直接一些,原则上十几栋小楼是不对外接待宾客的,都是省委办公厅统一安排入住客人,而且在没有重要客人入住的情况下,也作为小型重要会议的临时场所,有着某种不必言传的规格存在。
财政厅的工作汇报,以及下午的老干部座谈会,还有晚上宴请国家旅游局的几项活动,都是省政府的活动,按理都应该安排在省政府大院里举行,或者可以是在北郊宾馆举行,毕竟是省政府的接待宾馆,要方便一些,可由于打着齐天翔的旗号召开的会议,自然可以堂而皇之地在南郊宾馆举办,这也是一种借势造势的举动,用意是显而易见的。
由于黄凤林先一步赶到了九号楼的会议室,齐天翔与罗剑并肩进入九号楼之后,所有与会人员起立鼓掌迎接,似乎已经是习惯了这样的迎接场面,齐天翔和罗剑表现出领导干部的和善和大度,自然形成了前后,在黄凤林的介绍中,与各位与会的同志一一握着手,使得会议室里的气氛浓烈而热情,并显示出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其实说是会议室,倒不如说是一个大会客厅更确切一些,进门就是一个宽敞的大厅,一侧环形的楼梯通向二楼的房间,另一侧是有着家居功能的房间设置,两侧共同支撑起二楼的重量,使得楼梯与房间之间是一个通透的大厅。这在现在的建筑结构中很平常,可在很多年前土木结构为主的建筑构造中,能够没有廊柱支撑营造出这么一个厅堂,设计者和建造者的精妙用心是值得赞叹的。
正是上午阳光最好的时候,漫射的光线从大厅两面的玻璃窗投射进来,使得大厅里不用开灯就显得明亮,而且使得刺目的光线柔和温煦,营造出家的氛围。如果不是大厅四周摆放着的大大小小的沙发,以及十几位与会的人员,从回廊走进门来,也就真的像是回到了家一样。
可眼前的所见分明不是家的所在,环绕着大厅一周摆放的沙发,以及沙发前站着的与会者,分明就是一个巨大的会客厅,或者是一个小型会议室的格局。不但与家的感觉格格不入,与通常意义上的会议室围坐在一起的感觉,也是有着很大的不同,更像是西方曾经盛行一时的沙龙,有着某种相似之处,可却缺少了沙龙时时弥漫着咖啡缭绕的香味,以及水果、甜点的诱惑。
似乎也就是这些不同,才显得会议的格调和意义的不同,也就凸显的规格和气派,毕竟能在南郊宾馆召开的小型会议,毕竟能请到省长和常务副省长参加的会议,本身就规格不一般,感受当然也就格外不同了。
由于只是一次省政府的内部会议,没有对外宣传的必要,放在这里就显得更加的高档,也更加的重要一点。
第四百二十六章 持续发酵(5)
齐天翔和罗剑被黄凤林请到了领导席,在大家的掌声中,安然地坐下。尽管是环形沙发会议,位次也是事先安排好了的。
坐下之后,罗剑看着众人都纷纷落座,就微笑地看了齐天翔一眼,交流着会意的眼神之后,目光转向黄凤林,略带严肃地吩咐道:“开始吧!”
话语不多,却是足够的威严,也有着足够的命令意味,很好地体现了罗剑作为省政府常务副省长,主管财政运行领导的权力和威严。
黄凤林似乎对罗剑的威严已经习惯并接受了,看到罗剑的表情和吩咐,立即心领神会,赶忙拿起茶几上的材料,匆匆地翻阅了一下,侧身面对着齐天翔和罗剑神情肃穆地说道:“我先简单地向齐省长和罗省长汇报一下全省上半年的财政总体收支情况,其他几位同志会就具体分项进行细致的汇报,有说的不很清楚的地方,向东和万方同志会进行必要的补充。”
齐天翔微微颌首表示同意,并用眼神示意黄凤林继续。得到了齐天翔的首肯和鼓励的眼神,黄凤林就开始了简略的汇报。说是简略,其实一点也不粗糙,更不是草草了事,甚至可以说是缜密,也一点也不过分。
齐天翔很清楚黄凤林的语言表达能力,也知道这简略意味着什么,就饶有兴致地认真地听起了汇报,而且还表示出了足够的耐心和兴趣。
黄凤林已经他刚才提到的“向东”和“万方”两位同志,三人构建起了省财政厅的主要领导集体,黄凤林是厅长,其他二位鲁向东和候万方是副厅长,尽管还有其他几位副厅长和厅级领导,可今天与会的也就是这三位主要负责同志,其他的就是各个关键处室的处长们了。
相对于省里的其他业务厅局,财政厅作为全省财政收支的重要部门,掌握着重要的财务命脉,向来是不可或缺的重中之重,在全省格局中也是具有极其重要的地位和作用。职责上如此,业务上更讲究专业和精细,与其他厅局不同的地方很多,最简单的一点就是领导干部的专业性和延续性。财政厅的领导很少有调任过来的,基本上都是经年积累走到这个位置的,而最多的途径是省地税局长接任,即使不能一步到位成为财政厅长,可却是成为财政厅长的必须。因此,这个部门的这个职务是很少能看得到新人的,而且也很少有过渡干部担任财政厅长的。
除了专业,就是信任,还有就是经验和运筹能力了,这种种的要求注定了,财政厅长是不可能轻授的重任。也正是这样的原因,财政厅长很多可以不需要基层履职经验,就可以升任副省长,其他厅局就很少能有这样的优厚待遇,这也看出了这个位置的重要性。
黄凤林和鲁向东、候万方,就是这样的典型,三人是河海省首尾相接的三位地税局长,而且中间没有过渡,也可以明显看出财政厅长和地税局长之间的传承关系,黄凤林更是拥有绝对的师兄和领路人的角色,这从他的语气和做派就可以明显看的出来。
齐天翔对于黄凤林不熟,对其他几位副厅长更是了解的不多,这除了源于齐天翔不是很热衷于交集,更在于财政厅专业的业务领域,以及权威的部门存在。即使是齐天翔到省政府就任省长之后,也是对财政大权关注很少,也没有按照惯例纳入到自己的管辖之下,而是仍然交由罗剑负责。这除了不愿意揽权之外,更多的还是缓和与班子成员之间的关系。
可对于黄凤林,齐天翔知道的还是很多的,除了他作为全省财经系统的计算机大脑之外,更多的还是他超人的记忆力和对数字的天然敏感,这些传奇经历不断被传播,也不断被延续和刷新。曾经有过黄凤林汇报三小时,不看任何资料的记载,也有过全省两会财政工作报告,不看讲稿而数字丝毫不差的记录,甚至还有过几年前的数据,不用刻意思考脱口而出准确无误的经典。这些都体现在眼前这个并不是很起眼的瘦小男人身上,让人不敢相信,又不由钦佩有加。
齐天翔就曾经领会过黄凤林超常的记忆力,一次在参加发改委项目经费支出协调会上,发改委主任王俊明说出的一组数据,就被黄凤林当初提出了质疑,并直言不讳地指出王俊明数字中出现的错误,而且是拨备金额和支出之间出现的差距。当时就使得王俊明下不来台,以至于对照材料之后发现确实是数据的错误,弄得王俊明一个大红脸,只能是羞红了脸道歉。
这样的事例齐天翔经历的不多,但听说的很多,因此对于黄凤林只是看了一眼材料,就侃侃而谈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反而拿出笔记本和笔来,将黄凤林汇报中的重要数字详细地进行记录,以便对这些关键数据,有一个清晰的认识和掌握。
也就是自己不管财政的优势所在,齐天翔只需要认真地听取汇报就可以了,并不需要对所有的收支情况全部了解,这本应该是齐天翔自己的事情,现在却是罗剑在承担着监管的责任。
惯例认为,一把手应该人、财、物都牢牢地控制在手上,这样才能游刃有余,也才能更好地控制局面。齐天翔却不这样认为,人、财、物当然重要,可越是重要的东西越需要投入巨大的精力,而且在信息和监管渠道日益透明的时代,这样的权力不但意味着责任,也耗费着巨大的时间和精力,只要有心和用心,谁来管理都是一样的,而且也不会权力的假手他人,就最终失去了权力,相反还因为决策权的存在,更能牢牢地控制行使权力的人。
就像是罗剑现在一样,尽管主管着财政和经济运行大权,看上去风光无限,可却得对财政收支的每一项内容都心知肚明,也要对每一项支出的原因和效果,给出必要的说明。面对可能的非议,以及不满的言论,自证清白就不是瓜田李下那么容易了,必须要有足够的理由支持结论,而说明缘由却是最难做到的事情。
齐天翔却可以相对的超脱,只需要按时出席罗剑主持的财政收支汇报会,听取相应的数据报告就可以了,而罗剑却要认真地准备这样的会议,需要认真审核财政厅的汇报材料,甚至还有黄凤林和鲁向东、候万方两位副厅长多而繁杂的数据,甄别其中的合理性。
因此整个会议期间,罗剑始终没有从材料中抬起头来,不但是黄凤林的脱稿汇报,还是鲁向东和候万方两位的解释,都使罗剑不但要认真听,更要跟上他们的思路,以至于会议变成了对他的考验和督查。
由于是上午的最后一个会议,时间控制的并不是十分的严格,黄凤林和其他两位副厅长汇报结束之后,与会的处室负责人还针对齐天翔的提问,对一些收入预期和支出项目,进行了必要的解释。好容易熬到了会议结束,齐天翔与罗剑在与会全体人员的鼓掌欢送下,离开会议室之后,走出九号小楼很远,谢绝了黄凤林等人的送行后,罗剑才长长地喘了一口长气,从紧张的会议氛围中解脱了出来。
“不到一上午的会议,听汇报就能把人累的半死,真是难以预料啊!”并肩走在回廊上,罗剑未等走到休息的裙楼,就深有感触地说道:“财政无小事名不虚传啊!管着这一摊就没有清闲的时候,真羡慕您的把控能力,不但能听出问题,更能抓住症结,我是一脑门子浆糊,自愧不如啊!”
齐天翔缓步走着,知道罗剑有诉苦和表功的意味,就淡淡地笑着说:“我到并没有看出你捉襟见肘的样子,反而通过这样的汇报,看出了你把控财政收支的成效,没见几位厅长明里暗里对你的夸赞吗?少了你这一摊子别人还真玩不转。”
罗剑对齐天翔的话将信将疑,认真地侧脸看了齐天翔一眼,心里很是受用,可嘴上却是谦虚地说道:“有您这句话垫底,我是什么辛苦也说不出口了,只有勉为其难地尽力去做了,巧媳妇难为无米之炊,咱们还有米下锅,总不至于走到挪不动的地步吧!”
看着齐天翔微笑着没有接话,罗剑就接着说:“可这话说回来了,你我现在手边的事情这么多,而且到目前为止的财政收支状况还算理想,还真没有过多的精力去考虑机构精简的事情了,您精力充沛处处游刃有余,我可是分身乏术,力不从心了。”
听着罗剑的话,齐天翔认真地看了他一眼,想认真地就这件事说些什么,可眼看就要走到裙楼近前,有不少的人正在等待着,就仍然微笑着意味深长地对罗剑说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啊!看上去满园的翠绿,可时令却已不是新绿渐生满园翠的萌发期了,还是尽早未雨绸缪的好!”
说着话,齐天翔笑容可掬地径直快步走着,向着等待的人群走去。
第四百二十七章 持续发酵(6)
未等齐天翔走近,等待的人就将齐天翔围拢了起来,并且伴随着掌声和欢呼声,一时间使得裙楼前沸腾了起来。
齐天翔满脸的笑意,不厌其烦地与伸过来的手热情地握着,并与众人频频地招手致意,随即在众人的簇拥下走进了裙楼的餐厅。
齐天翔和罗剑,还有一直站在外围的徐方,被众人拥了进来,依旧处在众人围拢的中心。稍稍安静下来之后,齐天翔看了一眼罗剑,又看看徐方,随即对站在对面的向有志,也像是对众人大声地说:“你们这算是突然袭击了,而且是在我和罗省长、徐省长完全没有思想准备的时候。不过这样的突然袭击我很喜欢,也愿意与你们这些年轻人在一起,感受惊喜,本身就是了不起的惊喜。”
齐天翔富有激情和煽动力的讲话,立即引发了又一针掌声和欢呼声,而且气氛也是更加的浓烈,使得齐天翔只得停顿了下来,耐心地等待大家安静下来,才接着说:“看到大家的精神状态我感到很欣慰,可更让我感到欣慰的,还是大家能耐心地等到现在也不慌,这就比我强得多。我上大学那会可是闻不得热饭热菜的香气的,那是勾肠挂肚的实实在在的诱惑,根本是难以抗拒的,由此可见,你们这一代一定比我有出息。”
齐天翔别出心裁的话语,不但出乎在场所有人的意料,而且由于富有亲和力和感染力的平易态度,更是使大家感到意外,随即爆发的掌声是发自内心的,也是真情的表露。
看到大家群情激奋的神态,齐天翔满意地笑着对罗剑和徐方说道:“我看咱们不妨这样,先干正事,然后再说其他的事情,不然怎么也不会安心的。”
罗剑很快就明白了齐天翔的意思,大声附和道:“对,还是先吃饭,进到餐厅不吃饭干什么?”
罗剑的话语点明了齐天翔的意图,也使得餐厅里围拢的众人迅速有序地让开了一条路,使齐天翔等几位领导得以从围拢中走了出来,缓步走到了餐台前,在众人的瞩目下,开始了自选菜品的选择。
这样的行为本身就足够新奇,尤其是在这些年轻人的印象中,省长、副省长们,与他们一起吃自助餐,而且亲自选餐,还从没有见过,也是不可想象的,可却实实在在地发生在眼前,许多人纷纷拿出了手机拍照,把这个瞬间记录下来,并留存在记忆中。
自助餐时间很短,也很简单,齐天翔与罗剑、徐方,以及向有志等人选餐之后,大家也都有序地排成一列,井井有条地取用着自己的餐盘和美食,而且就像齐天翔等领导一样,随意地选择一张桌子坐下。还有一些肩负组织和会务使命的人,迅速将餐厅中撤掉的桌椅复原,以使更多的人能有一个坐着吃饭的地方。
这原本就是一个临时的活动,上午会议将要结束的时候,小张走进九号楼,附在齐天翔耳边低声汇报,说向有志在外边等候,有着事情想当面向他汇报,请示齐天翔见不见。
齐天翔思考了一下,与罗剑耳语了一下,快步走出会议室,因为他知道,作为省政府副秘书长兼农业厅副厅长的向有志,最近正在着手百名大学生村官的遴选工作,这个时候请示汇报,一定也是为了这件事,自然是要见一下的。
向有志知道齐天翔有会议,也不敢过多占用齐天翔的时间,见面握手之后,看到齐天翔示意他讲话的温和眼神,就简明扼要地说明了来意。今天的百名大学生村官启程誓师大会,有同学倡议大家凑份子在南郊宾馆吃顿自助餐,并借用宾馆的餐厅作为誓师的会场,这个动议得到了大家的响应,并征得了活动负责人向有志的同意。将原定于在省政府理她举办的活动,改在了南郊宾馆,并请示了与会的徐方副省长和教育厅、农业厅的领导。
上午十一点誓师活动开始,有同学看到了齐天翔也来南郊宾馆开会,就想请齐省长为他们送行,并恳求向有志去做请示工作。放在以往的时候,这种请求是绝对不可能实施的,动辄请省政府省长见面讲话,需要经过很多的程序审批才可以的,临时的请求不但违背原则,而且对齐天翔也是一种不尊重。可面对众多学生祈求的神情,以及将要告别城市奔赴农村的现实,向有志实在不忍心拒绝,也有心装着胆子试一试。请示徐方副省长,徐方也建议他不妨试一试,这才有了小张的请示。
齐天翔听了向有志急速地汇报,未加思索地就同意了,而且欣然地表示希望能够与同学们见面,并为他们壮行,请向有志回去告诉同学们,这边会议结束,就会与罗剑副省长过去,与同学们见面。
回到会议室之后,齐天翔接着听汇报,并告知罗剑会后的安排,能够与年轻人在一起,感受他们的青春与活力,作为省长和成年人,齐天翔是很乐意参加的,这样的活动相信罗剑也是愿意参与的。
短暂的会餐之后,餐厅中间的桌子和椅子又被归并到了一边,齐天翔等领导再次被大家的掌声和欢呼声请到了餐厅中间,面对众多学生们热切的眼神,齐天翔诙谐地开口道:“这吃饱了喝足了,也就有精力说话了,不过我代表罗剑省长和徐方省长事先声明,今天的份子钱我们就不出了,等你们一年之后凯旋的时候,如果时间允许,我们几位省长将在这里请大家再聚一次,我们三人做东。”
齐天翔的提议引发了一阵哄笑,也使得餐厅的气氛更加的热烈,齐天翔似乎被这种气氛所感染,兴高采烈地说道:“能够在这里为大家壮行,作为省长我很高兴,作为也有一个与你们年龄相仿孩子的父亲,我更感到欣慰,因为今天对你们来说意味着,你们长大了,终于可以展翅高飞了。”
“海深凭鱼跃,天高任鸟飞,这是一句老话了,可还有一句老话现在说来更为确切,那就是广阔天地大有作为。这句话是我的哥哥姐姐们耳熟能详的话语,而许多年前他们也用自己的实际行动,火热的青春热血丰富着这句话。”面对热情似火的年轻人,齐天翔动情地说道:“如今你们也在用自己的行动书写着这句话的内涵,而且是用知识和热情去建设农村,丰富自己的人生。这样的活动很有意义,也很有示范意义,对于你们个人,还是对新农村建设,都将产生巨大的推动作用。”
齐天翔似乎有很多的话要说,可考虑到时间和地点,就剪断截说道:“为你们送行,既是壮行,也是嘱托,有一句话送给你们,这也是一句老话---知识改变命运,这句话送给大家,也把我忠告送给大家,那就是知识改变的不仅仅是社会的命运,首先应该改变的是自己的命运。到农村去当村官,并不是去改变农村老百姓的生活和命运,对你们来说还是一个检验自己所学知识的过程,是向农村学习新知识的过程,做好村官必须做好自己,经得起艰苦农村生活的考验,经得起组织的信赖,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改变农村的面貌,改变自己的命运。”
齐天翔说到这里,提高了声音严肃地说:“百名村官下基层,这是我省的一个大事,还是刚才我说到的,希望大家能够经得起考验,我在这里等着你们凯旋,等着给你们接风请功!”
齐天翔的鼓励使大家情绪激昂,罗剑的讲话更是将这份激昂推向了**,尽管只有不多的几句话,而且是附和着齐天翔的话意,可勉励和期待都蕴含其中,显示出了高超的语言艺术。
见面之后,又进行了合影,齐天翔和几位省领导始终情绪高涨,尽力表现出对活动的热情。
所有活动结束之后,齐天翔和罗剑、徐方在所有人员的鼓掌欢呼声中离开了裙楼餐厅,齐天翔还是不放心地对随同的向有志吩咐道:“一定要做好大学生村官的跟踪服务工作,要建立档案和管理日志,专人负责,解决他们的实际问题,要抓出经验,形成常态,为后备干部队伍提供足够的新鲜血液。”
“这可是咱们的宝贝啊!一定不能掉以轻心,这样的方式延续几年,不但可以有一个好的干部选拔渠道,还可以改变先行的庸俗价值观念,倡导一种新的气象。”罗剑不失时机地附和着齐天翔的讲话,接着补充道:“大学生可塑性很强,示范性更强,要引导年轻人到基层去,到农村去,形成制度。这样要不了几年,形势就会有一个大的改观了。”
“农村需要新鲜血液,更需要有知识、有能力的带头人,要使广大的农村焕发活力,留住年轻人,都必须有更多的年轻人去创业,去做好示范带头作用。”徐方想了一下,才慢慢地说着:“不但是大学生村官,省直机关,以及一些事业单位的科技干部,都可以创造条件,让他们到基层去,有一个好的机制,还发愁基层没有人才,机关人浮于事吗?”
第四百二十八章 持续发酵(7)
“老徐不说话,可说出来的话就有点意思。”齐天翔微笑地看着徐方,饶有兴致地对罗剑说:“看来徐方同志还是有些想法的。”
罗剑回望着齐天翔,呵呵笑着回应道:“老徐这是在为基层农村揽才啊!是不是还要再来一次上山下乡运动啊!”
徐方知道齐天翔和罗剑一唱一和,有着明显的用意,就也不甘示弱地边走边说:“齐省长刚才不是也说了吗!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现在正是新农村建设和小城镇建设的关键时期,可农村如今的现实却是空心村、留守村随处可见,这样即使建起了漂亮的楼房,修通了公路,又有什么实际意义,还是要让年轻人留下来,留得住,才有希望。”
看到齐天翔和罗剑都在认真地边走边听,后面还跟着几位厅局级领导,徐方含蓄地接着说:“科技下乡、人才下乡、资金和技术下乡,让农村也能实现致富奔小康的目标,就必须结合机构改革的实际,进行必要的制度和机制设计,这样的上山下乡很有必要。”
“确实很有必要,这不但是经济转型期的需要,也是全省经济协调发展的必要。”齐天翔站住了脚步,认真地望着徐方说道:“三大产业农业占了一大块,社会的稳定繁荣农村更是重中之重,小康社会建设农民不富就无从谈起。这些工作可以先行一步,可以拿出方案,各部门配合,争取尽快形成局面。”
说着话,就走到了回廊的交叉口,齐天翔停了下来,与罗剑和徐方等人握手告别,然后在小张的陪同下向三号楼走去。下午的老干部会议在这里举行,尽管时间还早,可齐天翔还是希望早一点赶过去,做一些必要的准备。
离三号楼还有很远,省老干局的童局长就远远地迎了过来,握手寒暄之后,殷勤地将齐天翔迎进了小楼,将齐天翔送到沙发上落座,然后接过工作人员手中的茶杯,轻轻地放到齐天翔面前的茶几上。
做完了这一切,才满脸堆笑地望着齐天翔解释道:“孙省长已经从省政府的办公室出来了,估计也快到了,您看您是上楼休息一下,还是我先将会议的大致议题给您汇报汇报?”
齐天翔摆摆手,温和地对童局长说道:“不用,你有事先忙吧!我就在这里休息一会就可以了,一会孙省长到了提前给我说一声就行了。”
“用不着提前,这不就到了么!难道还要您省长亲自迎接不成。”一声爽快的话声响起,话音未落就见到孙萍芳大步走了进来,边走边笑着说:“省长都到了,我这分管领导还没有到,这不算工作失误,也有慢待的意思。”
齐天翔赶忙站起身来,迎着孙萍芳走了几步,伸出手来与她握了一下,诙谐地说着:“大姐驾到,当然是要迎接了,失礼的应该是我才是啊!”
“失礼什么?您不是已经站起身迎接了吗?还说什么失礼?”孙萍芳对齐天翔的谦虚和周到很是受用,就呵呵笑着解释道:“也是开了一上午的会,原本准备午休一会的,可想着您上午的活动在这里,知道您不会休息,就赶了过来,可还是落在了您后面。”
孙萍芳说着话,接过了童局长递来的茶杯,对他摆摆手说:“你去忙吧,齐省长和我谈点工作上的事情,不要让人打扰我们。”
看到童局长笑着离去,孙萍芳慢慢地走到齐天翔旁边的沙发前,先把茶杯放在了茶几上,然后才款款地落座,望着齐天翔笑着说:“我也就是个急脾气,想着利用下午开会之前这点时间,接着和您说说昨天的事情。”
“昨天什么事情?”齐天翔故作迷糊地问道,随即仿佛恍然大悟地说:“是说办公会议的事情吧!昨天说的事情多了,大姐你说的是哪一件事?”
“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刚说完没多久就一概不认了。”孙萍芳知道齐天翔是故意装迷糊,可还是认真地说:“昨天会议上说再多的事,我都不关心,我就关心文化系统改革的事情,更关心什么时候您去调研解决问题。”
孙萍芳认真了起来,齐天翔也不好再打哈哈,就认真地想了一下回应道:“近几天可能不行,国家旅游局的钱震局长下午到,罗剑同志已经到机场去接了,晚上有一个欢迎宴会。他这回来是对国家级旅游景区进行评估的,我得陪他下去走走,几个重要景区如果能升级和重新定位,获得国家旅游局的推荐,明年的旅游产业收入增长,还是可以预期的。只能是回来之后安排时间了。”
“这倒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要拍板的事,不差这几天,只要您心里装着这些事情就行了。”听着齐天翔的解释,孙萍芳也不愿过多较真,可还是缓慢地说:“我倒是愿意就此进行试点,减少行政和市场两种手段的交叉,使文化市场管理单纯起来,也免得整天扯不清的官司。现在有着完善的高压线在哪里摆着,文化产业市场化也出格不到哪里去,索性放开让他们参与市场竞争好了。这个时候搞机构精简正好,前怕狼后怕虎,什么事情都不用干了。”
齐天翔明白孙萍芳话中所指,就淡淡地笑着说:“欲速则不达嘛!谨慎一点不是坏事,多想想也可以将执行中的问题和矛盾捋清楚,防止反复。”
孙萍芳笑着撇撇嘴,不无好气地说:“您是要谨慎,可有的人却可能要的是时间,拖下去好脚底抹油,免得连累自己。”
“这倒是实话,可不管别人怎么想,能摆得上桌面就好。”齐天翔不愿就此纠缠下去,也知道孙萍芳想要说的潜台词,就缓慢地说道:“大姐说的意思我明白,时间会很快,不会如你担心的久拖不决,也不会光打雷不下雨,会有结果的。”
“您能这样说,我就放心了。”孙萍芳也不愿过多涉及这个话题,就转换了话题说:“下一步还是要在养老市场化这方面下点功夫,您有什么好的建议和方法,说给大姐听听,启发启发思路。”
齐天翔知道这才是孙萍芳真正想说的问题,就呵呵笑着玩笑地说:“你老大姐已经成竹在胸,还用的着我来启发吗?是不是需要我来把把关啊!”
“养老市场化,大姐的说法很好,可问题是要什么样的市场化,是有限责任公司,还是无限责任公司,这是需要探讨的问题。”尽管知道现在不是探讨这个问题的最佳场合,可说到了这个话题,齐天翔的神情就不由变得严肃起来,缓慢地说:“现在但凡说到市场化,最后的结果不是乱象丛生,就是僵而不活,现成的例子就摆在哪里。房地产市场化,变成了地方政府和地产商的资金盛宴,让老百姓买不起房子。教育市场化,催生了拔苗助长的教育体系和理念。还有金融、医疗,市场化不能成为盘剥百姓资产的收割机,更不能每一个改革举措的出台都是针对老百姓的口袋,成为造富机器,而不是实实在在的惠民助民,这样的思路有问题。”
孙萍芳对齐天翔的感慨很是认同,就附和地说:“不但是思路的问题,更有指导思想的问题,有的政策制定的初衷就是针对老百姓的,或者说是以增加政府收入为目的的,而打的旗号却是为百姓谋福利,这话说多了别说老百姓,连自己都不信了。其实真正的原因不言自明,财政收入入不敷出,不得已而想出的损招。”
“有这样的问题,就必须引起重视。”齐天翔想了一下,没有再接着说下去,而是打住了话头说:“这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可以说清楚的,但有一点我们制定政策时应该注意,那就是分清楚公益事业和经济活动的区别,不能眉毛胡子一把抓,市场化就是利润和投入产出比,有些账是不能这样算的,尤其是政府制定政策,更是不能只算经济账,还要算政治账,要统筹兼顾才行。”
孙萍芳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回应着齐天翔的话说:“您这些提醒很及时,还是要多组织几次座谈,广泛征求各方的意见,下午的老干部会,就可以提出来听听老干部代表们的意见,兼听则明嘛!”
“好一个兼听则明,大姐看来这是要见缝插针啊!”齐天翔呵呵笑着调整了一下坐姿,拿起茶几上的烟盒向孙萍芳示意了一下,征求着她的同意,看到她欣然点头,就抽出了一支烟,点着深深抽了一口才说:“政府主导,社会参与,个人负担,这应该是个基本原则,可具体比例就牵扯到各方很大的利益了,要形成纺锤形结构,可以借鉴全民医保的思路,相信应该是可以获得相见的效果的。”
齐天翔说着话,望着门外渐渐出现的人影,似乎想到了什么,就看着孙萍芳微笑着说:“这看来外边的人已经等急了吧,还是让大家都进来吧!毕竟是座谈会,不能就咱们两个人座谈吧!”
齐天翔诙谐地话语提醒了孙萍芳,就呵呵笑着站起身来,对齐天翔说:“您坐一会,我出去看看,时间也是差不多了,还是说正事吧!”
第四百三十章 持续发酵(9)
孙萍芳向宾馆大门走去,而齐天翔却是向宾馆深处走着,与远远站着的小张走到了一起,慢慢走向南郊宾馆的一号楼。
一号楼是南郊宾馆的主楼,也是这座园林式宅院的主人的居所,依据尊者为中的传统,定名为静安园,后来改造后这样的名称无法沿袭,就索性以其突出位置,起名为一号楼,以彰显尊贵的意味。
主楼是在园林的中轴线上,与前面的宅院和周边的园林形成了一条纵轴。以前是有一个小院与园林分隔的,由前院一条主路可以直接到小院前面,小院内除了二层的主楼,还有东西两厢各三间红砖瓦房,坐北向南的主楼,与两厢的平房,以及天井、庭院,形成了一个院落的整体,也有着园中之园的尊贵和雅致。
随着园林的改造,处于整体美观考虑,与园林间隔的院墙,以及东西厢房都被拆除了,紧邻主楼建起了另一栋风格相似的二层小楼,与主楼连成了一体,真正成为园林中体量巨大的中心。与此同时,直通主楼的甬道也被封闭,错落有致的回廊将主楼与其他小楼相连,形成了回廊拱卫主楼的样式。
主楼以及其他的二层小楼,居住也还是主要的功能,尽管有些小型的重要会议会在某一栋小楼里召开,可作为南郊宾馆重要的接待作用,也还是不能忽视的。只是作为中心的一号楼,能够入住其中的宾客也是越来越少,规格决定了选择和标准,钱震能够入住,除了其国家旅游局局长的身份,还有一点就是河海省政府对其到来的重视,这本身就说明了很重要的问题。
就快要走到一号楼前的时候,小张紧走一步靠近齐天翔,低声小心说道:“侯副书记和唐部长也在一号楼里。”
齐天翔停住了脚步,疑惑地望着小张,尽管没有开口说话,可眼神中的疑问却分明是在问小张,他们两个这个时候来这里干什么?
“刚才我见到了罗副省长的秘书小庞,他告诉我的。”小张望着齐天翔的眼睛,赶忙解释道:“说是下午在这里有一个宣传工作座谈会,结束之后听说钱局长过来,就过来问候,进去的有一些时间了。”
齐天翔从小张的眼神中看到了紧张,都是因为自己的疑惑所致,就微微笑着说:“都是党校老同学,过来看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应尽之意嘛!”
齐天翔说着话,快步走进一号楼,面对着坐在沙发上正在谈笑的钱震笑着说道:“这是在说什么高兴事呢?在外面就听到老钱中气十足的爽朗笑声了,也说给我听听。”
“正说你呢,吃饭从来不积极,党校学习时是这样,现在也没有改变多少。”见到齐天翔满脸含笑地进门,钱震迅速从沙发里站立起来,迎着齐天翔走了几步,握住齐天翔伸来的手,戏谑地笑着说:“看你这气定神闲的神态,还有这雅致悠然的气度,再加上这气色,看来也是有备而来,看到你这样,真是让人羡慕啊!”
“老同学这话谬也,你看看在座各位的气色,哪一个不是精力充沛,神采奕奕的,你老同学更是挺拔傲然一青松嘛!”齐天翔呵呵笑着,与相继站起身的侯泽海、唐卫国、罗剑,以及钱震的主要随行人员,还有陪同的省旅游局局长等人一一握着手,高兴地说:“诸神归位,只等姜尚了,咱们是接着山海经呢,还是东海云游赴蟠桃会呢?”
“怎么都行,就看你这东道主吩咐了,我们唯命是从就是了。”钱震依旧笑着,接过齐天翔的话,对众人说道:“反正我们已经等了良久,也不在乎多呆一会了。”
“看来这老钱是挑理了,一会我把酒赔罪也就是了。”齐天翔望着钱震戏谑地说着,继而转向侯泽海笑着说道:“塞外酒仙有些耐不住酒香了,也还得再让他等一会,不然他的效果出不来。”
“是啊!当年论碗喝酒的酒仙,我是自愧不如的,也只有你这不温不火的韧性还可以对付。”侯泽海看到齐天翔望着他说话,就悠然地感慨道:“不过我这酒量虽然难以称道,也比不上老钱的胆色,还有西北狼老黄的豪气,但我还是愿意尽力一试的。今天正好与老唐在这里开会,听说老同学过来了,怎么也得敬他三杯,尽尽地主之谊吧!”
“站客难打发,诸位还是安坐论道吧!”钱震看到侯泽海和齐天翔的对话,就拉着他们两人的手,回到了沙发前坐下,然后才是感慨地笑着说:“英雄不提当年勇了,虽然是烈士暮年,壮心不已,可心在神不在了,空留个酒仙的虚名了,只怕是离走麦城也不远了。听说老黄上次来河海,就是铩羽而归了,我恐怕是要步其后尘了。”
“没那么严重,老黄上次来主要是为我们老同学的真情所感,难免兴之所至多喝了几杯,还真没有人是他的对手啊!”侯泽海看到齐天翔笑而不答,就接过了话说:“接风宴也是同学会,天翔同志专门将我们几个在河海的老同学召集在一起,与老黄把酒言欢,尽兴而归,哪有折戟之说。”
钱震知道侯泽海是在为齐天翔掩饰,就故作认真地望着侯泽海说:“你说的前半部分都对,可结局却与我听到的不太一样,前不久我到西北调研,老黄的说法可是与你大相径庭啊!”
钱震戏谑地说着,似乎是想起来什么样看向齐天翔问道:“说到同学会,刘小平这段还是常驻北京吗?也是好久没有见到他了,挺想他的。”
看到钱震提起刘小平,齐天翔不得不回应,可却是正话反说地调侃着对侯泽海说道:“这真是谁不在他想谁,我就坐在这他不想,你专程过来问候他也不想,就不在的他想,而且还是加重语境的‘挺’想,看来咱们的努力和行动,就都是小媳妇进庙堂---做不得主,也做不得数啊!”
齐天翔的一席话立时引发了侯泽海的哈哈大笑,也使得在座的各位一起附和地笑着,看着钱震也是笑着摇头,齐天翔平静地望着他解释道:“想他很难,见他却不难,只是今天不凑巧,他上午刚刚到下面调研去了,如果有缘的话,你们两人之间的感应应该能让你们见面,而且还不是大约在冬季,就是不久后的日子。”
钱震被齐天翔的诙谐,以及幽默的谈吐逗笑了,指着齐天翔哈哈笑着说:“论学识我不及你,论口才我更是自愧不如,你是满腹经纶,加上妙语连珠,我简直是无言以对了,甘拜下风,甘拜下风啊!”
“你老伙计可千万不能这么说,这不是折煞我吗?谁不知道你老兄理论实践双秀,当年在党校时理论考核你总是优秀,这老侯可以证明。”也许是考虑到有太多的下属在座,齐天翔不由收敛起轻松的语调,认真地看着钱震说道:“可能大家不是很清楚,我可是明明白白地记得,香港旅游推介会,你一口粤语技惊四座,日本推介联谊会,你是一口地道的京都日语,到法国是法语,就更别说英文会话,敢用英语回答记者提问,在座的又有几人?你就不要谦虚了,岂不知谦虚过度就是骄傲吗?”
“天翔说的太对了,都是知根知底的老伙计,客气个什么劲啊!”侯哲海接过话来,望着钱震笑着说:“当着这些个不明内里的同志们,你这一说倒显得我和天翔慢待你似的,我今天推掉了晚上的应酬,就是诚意很好的证明,事先还没有征求天翔和罗剑同志的同意,我和建国同志就未请自来了,还不知是不是在计划之中呢?”
“这一说圈子就兜得更大了,看来你们这些来自高层的领导干部,就是善于营造气氛和环境,罗剑同志和我这是自愧不如啊!”齐天翔明知道侯哲海的话是在自圆其说,可还是强忍住心中的不快,不冷不热地望着他奚落道:“来的都是客,沙家浜阿庆嫂是怎么唱的:堆起七星灶,铜壶煮三江,摆开八仙桌招客十六方。咱们虽然没有这样的能力,可薄酒一杯还是支应得起的,就都不要客气了。”
齐天翔主人般的口气,完全压住了侯哲海的气势,而且语气中的柔韧带刺,也是显而易见的,钱震对齐天翔话语中对自己的恭维很是受用,也很快就觉察到了侯哲海的不自然,就赶忙插话打着圆场道:“都是我过于激动了,来到河海省,见到各位老同学,心情难以言表,就显得难以自持了。还是天翔说的,来的都是客,把酒话桑麻,尽欢而聚,不亦乐乎。”
钱震的插话使得一号楼内的气氛,重新欢快和谐了起来,几位党校昔日的老同学,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闲话,其他的人只有陪同听的份,根本没有插话的机会,直到宾馆总经理过来汇报,欢迎宴会已经准备就绪,所有人才纷纷站起身来,随同齐天翔和钱震等人,缓步走到邻楼的宴会厅。
第四百三十一章 持续发酵(10)
一号楼附楼的宴会厅很大,由于当初的设计,就是会议和宴会合二为一的思路,因此不但空间很宽敞,而且一同到顶的厅堂建筑,也使得整个附楼就像是一个恢弘的巨大玻璃体,与主楼形成了一个有益的补充,更成为了一个整体。
一个小型会场的面积,放下三张圆桌还是不困难的,除了齐天翔和钱震等重要的领导及贵宾,宴会厅里早已聚集等候了很多人,也都是为了这个欢迎宴会而来。
齐天翔与钱震一行款步走进宴会厅时,全体人员起立鼓掌,宴会厅内立刻成为了欢乐喧闹的海洋,伴随着欢快优雅的背景音乐,将领导和嘉宾推向了正中的大宴会桌前。
尽管只有一墙之隔,可进入了宴会厅之后的领导和嘉宾们,就与会客室内判若二人,方才还是唇枪舌剑、嬉戏玩笑、互相调侃闲聊的主宾们,现在都变得神情庄重,仪态端庄起来,鼓掌迎合着大家的欢迎,钱震更是向大家频频地招手,表示着自己的心情,脸上是祥和有度的微笑,礼节性地与走过的人热情地握手,然后才是满意地走到写有自己名字的桌牌前,依旧站着缓慢地鼓着掌,等待着随在身后的人员走到各自的位置前,才在齐天翔礼貌的手势示意下缓缓落座。
这样的场合遇到过很多,虽然主宾会有不同,可形式还是大同小异的,所有参与的人员也还是能够很快适应的。
齐天翔以手势示意钱震落座之后,就与侯哲海和罗剑、唐建国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向着所有与会的人员摆摆手,示意大家就座,然后自己才缓慢地坐了下来。
所有人员都落座之后,欢迎宴会才算是正式开始。宴会由省旅游局局长王胜景主持,首先在音乐声中,隆重而热烈地介绍着参加欢迎宴会的领导和嘉宾,一切都依照高调正规的议程按部就班地认真进行着,显示着宴会的规格和格调。
等所有的介绍进行完之后,齐天翔在大家热烈的掌声中,起身走到了讲话台,面的着众人精神饱满地发表着欢迎致辞。
“大厅里有欢乐的音乐,宴会桌上有盛开的鲜花,所有人的脸上都有着热情洋溢的笑容,稍后还有醇香的美酒佳肴,我们河海人就是以这样的形式彰显着淳朴的礼仪之道,欢迎国家旅游局局长钱震同志率领的旅游考察团,莅临河海进行考察指导。”
齐天翔的开场白新颖别致,立即调动了全场的情绪,并赢得了热烈的掌声,连钱震也不由佩服地投来赞赏的目光。
齐天翔迎着大家的掌声,接着说:“河海省是有着悠久发展历史和人文传统的地方,千百年来不但因其古老文明和文化的积淀,成为中华文明的重要组成部分,更因为他巨大的人文力量,推动着中华文化的构建和发展。同时,河海省也以一山一水的厚重和灵秀,成为国内众多旅游者心向往之的旅游天堂,成为修身养性的理想目的地。”
“多年以来,在国家旅游局的指导和支持下,在省委、省政府的重视和推动下,在社会各界的共同努力下,河海省的旅游事业,已经发展成为河海协调发展,山水共同进步,人文和谐共存的旅游胜地,不但延续和传承了‘圣地人文游’、‘名山揽胜游’、‘山水寻踪游’,以及‘名城美食游’、‘历史传说游’等旅游项目和热点,更催生和发起了‘海滨度假游’、‘养生休闲游’和‘游学体验游’、‘绿色产业游’等多种新型的旅游业态,可以说是将旅游这篇大文章做出了新意,做出了实效,也做出了巨大的经济效益,成为河海省经济结构中最佳的绿色经济和生态经济,产生着重要的作用。”
齐天翔讲到这里,有意停顿了一下,望着众人,特别是钱震热情地说:“这样的旅游项目和实际效果怎么样?我省的旅游产业发展还需要在哪些方面努力,这些都需要钱局长和他率领的考察团来检验,并提出珍贵的意见和建议。下面我们大家用热烈的掌声,欢迎钱震局长发表重要讲话。”
齐天翔的提议获得了全场热烈的掌声,既是对齐天翔讲话的回应,也是对他的提议鼓掌,宴会厅再次成为群情激奋的所在,直到钱震站起身来,快步走到齐天翔跟前站定,掌声依旧是经久不息。
“非常高兴有这样一个机会与大家见面,更感谢河海省委、省政府的热情接待,特别是齐天翔省长、侯哲海副书记、罗剑常务副省长、唐建国部长,以及在座各位的盛情款待,使我们一行有着宾至如归的感觉,并强烈地感觉到是回到家了。”钱震热情地与齐天翔握手,并目送齐天翔走回座位坐下之后,才深有感触地说道:“河海省是一个经济和社会高速发展进步的省份,在全国的经济格局中也是占据着重要的位置,能够亲临河海,感受河海蓬勃的发展活力,是我们的荣幸,更是一次难得的学习机会,我们万分珍惜。”
钱震的讲话很真切,也很有激情和感召力,立时引来一阵热烈的掌声,钱震很满意众人的热情,也对自己的谦虚表示感到满意,面对着众人微笑着,接着说道:“河海省不但经济和社会发展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就,旅游事业发展也是走在了全国的前列,取得了稳定而长足的进步。这不但得益于河海省悠久的历史和人文遗存,更得益于省委、省政府清晰的发展思路,以及准确的定位和差异化的发展方式,正想刚才齐省长介绍到的,河海省的旅游事业发展,不但多样,而且丰富多彩、异彩纷呈,呈现出良好的发展势头和发展前景,有着旺盛的生命力和动力,也必将获得丰硕的成果。”
“取得这样突出的成绩,既得利于省委、省政府和各级部门的重视,得利于政策和制度上的精准设计,更得利于河海省有一个懂得旅游事业发展的省委、省政府班子,有一个深知本省旅游资源的省长齐天翔同志。”钱震停顿了一下,用手指着齐天翔高声介绍道:“这是你们河海省的幸运,也是全国旅游事业发展的幸运,有一个懂得市场发展规律,又深谙传统历史文化,有着深厚文化积淀和感悟的省长,继承和发扬河海悠久的历史文化,拓展更为广阔的绿色旅游、特色旅游,振兴经济和激发活力,是丝毫用不着怀疑的。有着这样的领导,以及在座各主要旅游景点(景区)领导和管理团队的精心管理,取得任何骄人的成绩,都是可能的,也是毋庸置疑的。这也是我们来河海最深的感悟,相信我们此行会收获圆满,也希望河海省的旅游事业发展越来越好,越来越富有活力,并创造出更多更好的经验和成绩来。”
钱震的即兴发言简短而富有激情,更有很大的煽动性和感召力,引发了更为热烈的掌声,也满意地结束了讲话,微笑着踏着如潮的掌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前,款款地坐下。
齐天翔和钱震的即兴致辞结束之后,欢迎宴会进入到了实质性阶段,齐天翔首先端起酒杯站起身来,微笑地望着钱震,以及国家旅游局考察团的其他人员,热情地提议欢迎他们的到来,获得了包括钱震在内,所有人的响应和支持,也使宴会的气氛达到了**。
齐天翔提议之后,自然身钱震的答谢,随后是侯哲海的即兴讲话,以及热情洋溢地欢迎和祝酒,接下来是罗剑和唐建国的致辞和祝酒,一次次获得响应,也一次次将宴会厅的气氛烘托起来。
讲话和祝酒之后,齐天翔和钱震离开主桌,与钱震带来的考察团成员,一一见面并进行交流,然后在省旅游局局长王胜景的陪同,与参加欢迎宴会的各主要景区的负责人把酒言欢。
随后是侯哲海等省领导与考察团成员见面,考察团成员与各位省领导交流致谢,以及各主要景区负责人对钱震和省领导的答谢敬酒。人员不停地走动着,交流着,在欢快的背景音乐衬托下,宴会厅始终处在欢乐和欢快的气氛之中。
直到宴会结束,热烈的气氛始终不减,众人的热情也始终饱满旺盛,每个人似乎都在不停地走动着,交流着,面对满桌的美味佳肴,不但没有享用的机会,更没有片刻的安闲面对,似乎只有美酒能够表达众人此刻的热情,曲终人散的那一刻,也是在礼节性的交流达到了**之后,所有人都表达完自己的心情和感情,才给欢迎宴会划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欢迎宴会无疑是圆满成功的,不但隆重热烈,而且气氛始终欢快融洽,齐天翔很满意,钱震更是满意,这点在齐天翔等人将钱震送回到主楼房间时,从钱震的神态和语言中,就能明显地感觉到。
第四百三十二章 持续发酵(11)
将钱震送回到一号楼,简单的寒暄之后,齐天翔等几个人就告辞了出来,缓步走在回廊上,侯哲海有意与齐天翔走了个并肩,似乎是没话找话地感慨道:“平日里还很是没有发现,这夜色中的南郊宾馆还是非常雅致的,静静的园林,幽静的湖面,点点幽暗的灯光,倒给了这个园林一份难得的静谧和悠然,真是动中取静,难得的很。”
“忙中思幽,侯书记这份感慨更为难得。”齐天翔借助回廊幽暗的灯光瞥了侯哲海一眼,不无奚落地调侃道:“估计是今天没有喝好,还留有一份清醒在,所以感觉出来园林的幽静和静谧来,怕还是不习惯这份安静吧!清风夜阑珊,幽静思佳人啊!”
齐天翔的戏谑引来了后面跟着的罗剑和唐建国的笑声,齐天翔立即意识到这样的调侃有些伤人,就呵呵笑着补充道:“我倒是愿意在这样的夜晚,安安静静地坐在这回廊的栏杆之上,在一片寂静和黑暗之中,仰头望天,看哪满天的繁星,以及那忽明忽暗的闪烁着的看不清的星座,静静地看,不思不想不言不语,让心灵与星星对话,使灵魂慢慢游离,这样多好!”
“你那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坐拥娇妻美宅,想着月落星稀,发一些思古幽情,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啊!”侯哲海好容易有了反击的机会,就讪讪笑着反唇相讥着:“忙碌一天,头昏脑涨的,即使有你这份心情,也没有这份精力,更别说雅兴了。”
“那你也是自找的,孩子独立了,老伴退休了,过来一起做个伴,相濡以沫嘘寒问暖不是挺好吗?非要弄得跟个苦行僧似的,形单影只的滋味仅仅只是孤枕难眠吗?”没有等齐天翔回应,罗剑就接过话来反击,随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拖着长腔意味深长地说:“不会是不方便,或者是有意为之吧!”
罗剑的话看似调侃,实则有着很深的意味,尽管没有点破,可齐天翔和唐建国都能听出一些什么来。
侯哲海过来之后,先是安排在南郊宾馆的六号楼,因为六号楼处在园林的最深处,需要沿着回廊走很久,或者走裙楼才能进出,来往不太方便。后来给调到了三号楼,又因为临近宾馆主门,来往的人太多过于嘈杂,难以安静地办公。机关宿舍条件一般,尽管可以安排专人料理他的生活起居,可侯哲海嫌麻烦不愿意去住。一度索性在省委大院他的白楼内住宿,使得省委机关事务管理局很是为难,也专门为此请示办公厅和秦亮秘书长,可这样的情况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也没有太好的处理办法。
也不知侯哲海是通过什么渠道,或者是谁给他联系安排的,搬出了白楼的他没有重回南郊宾馆,而是住进了河州宾馆的豪华套间,成为省委机关事务管理局管不到,河州市委管不了的状态。特别是一段时间来往的人很多很杂,男男女女都有,而且成分也比较复杂,给安全保卫工作带来了一些隐患,后来经过秦亮善意的提醒,以及河州市委加强了出入侯哲海房间人员的管理,情况才略好了一些,可金屋藏娇的非议声,始终还是不绝于耳。尽管有捕风捉影之嫌,可也不都是空穴来风。
听到罗剑隐喻的讥讽,侯哲海回过头来望了罗剑一眼,略微不满地严肃说道:“这话可不能随便说,没影的事情说多了就成了真的了,没听说‘三人成虎’的典故吗?”
侯哲海说着话,回过头来望着齐天翔微笑着解释道:“不是不让老伴来,也不是她不愿意来,而是她脱不开身,另外就是过来之后也给组织增添麻烦,毕竟她过来不是工作,而是照顾我的生活,没有太大的必要。”
借着灯光,侯哲海看到齐天翔微微笑着,没有接话,也没有回应的意思,知道他不信自己的解释,而且自己的话也牵强的很,没有回应的必要。为了掩饰内心的尴尬,也为了转移注意力,侯哲海看似无意地望着齐天翔,微笑着问道:“听说你最近在下一盘大棋,而且是直指臃肿的机构和冗员陈珂不断的管理体制,全国省级部门首开先河,也是大手笔啊!”
侯哲海的话看似无意,可却使齐天翔终于明白了,侯哲海一定要与自己一起离开的真正用意,就是想探听他的虚实,而且也听说了昨天提案被否的消息,还有着幸灾乐祸的意思。可这些还不是他的最终目的,他感兴趣的可能还是,省委书记已经点头确定的事情,怎么会在省长办公会被否,真正的用意是什么,而齐天翔下一步准备怎么做。
明白了侯哲海的用意,以及他关心的事情,齐天翔侧脸看了侯哲海一眼,微笑着淡淡地说:“大棋也好,大手笔也罢,被否了就说明时机还是不成熟,集体的智慧总是比一个人的能力高出很多,也可以防止出现决策的失误。”
“民主集中制,有民主当然是好的,可民主的同时集中也很重要,不然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语,什么事情都办不成。这在我党的历史上是经过了反复验证了的,但凡是事业发展良好的时期,都是民主集中制运用的最佳的时期。”似乎是感觉到自己说远了,也有些卖弄的意味,眼前这几位,哪一个不是熟知党史的人,根本就用不着自己去强调。意识到这些,侯哲海干咳了两声,依然郑重地说:“想清楚的事情就应该大胆地去做,去尝试,创新驱动,需要的就是创造性的工作思路和勇气,对于不合理,或者阻碍经济和社会发展的体制机制,就应该创造性地去改变,失误不可怕,失败是成功之母嘛!”
侯哲海的情绪似乎是被自己的激昂语言调动了起来,看着齐天翔认真地补充道:“对于改革创新,我向来是持积极态度的,无论是理论,还是实践,我都一如既往地支持你,需要我做什么工作,尽管提出来,只要是对我省经济和社会发展有利的事情,我责无旁贷。”
齐天翔对侯哲海的慷慨激昂报以热情的微笑,可却很清楚他如此说,而且是当着罗剑和唐建国的面说的意思,就呵呵笑着说:“谢谢侯书记的鼓励,更谢谢你的支持,机构改革和精简人员,提高行政机关的工作效率,创造公平、公开、公正的管理体系和执法环境,就像你说的,是一局大棋,需要认真谋划,谨慎布局,还需要进一步论证,需要你鼎力相助的时候,一定会直言相告的。”
看到齐天翔平和冷静的神态,听着他不温不火的话语,侯哲海知道齐天翔并不愿意过多地与他探讨这件事,更不愿他过多的掺合,就微微摇摇头,略显遗憾地说:“也不是一句话两句话的事情,不过我的态度很明确,坚决支持,鼎力相助。”
说着话,看到已经走到了回廊的尽头,侯哲海停住了脚步,伸出手来对齐天翔说:“咱们就到这里吧,明天你还要陪老钱下去走走,也早点休息吧!”
齐天翔与侯哲海握握手,随即又与唐建国握了手,没有说话,而是微微笑着,目送两人先后上了自己的专车离开,然后才侧过脸来看着罗剑明知故问地问道:“你是回家,还是再呆一会?”
“回什么家啊!今天晚上怕是以此为家了。”罗剑摇摇头无奈地笑着说:“明天的行程根据考察团的时间,作了些调整,还得连夜召开协调会,把一些细节和准备工作再滤一下。”
罗剑说着话,脸色变得严肃了起来,向着侯哲海乘车离开的方向哝哝嘴,意味深长地说:“态度积极的让人有些意外啊!所谓无利不起早,这样的态度应该引起您的警觉了,多想想为什么,应该不是什么坏事。”
齐天翔当然明白罗剑所指,就淡淡地回应道:“兼听则明,偏听则暗,多听听没有什么坏处,多谢你的提醒。你回去忙吧,不要忙的太晚。”
“我的态度也很明确,只要时机成熟,我也是鼎力相助,责无旁贷。”罗剑似乎对齐天翔的话语有些不满意,认真地解释道:“昨天我的反对似乎不合时宜,可我有自己的理由,这么大一件事情,牵扯到几万人的切身利益,还可能伤筋动骨,不谨慎一些怎么行?有个闪失谁来兜底?多想想,多沉淀一段时间,或者多找几个单位和部门试点,等待时机成熟了再全面推开,不说一蹴而就,起码可以顺利推进吧!”
齐天翔伸出手来,紧紧地握住罗剑的手,由衷地说:“不用解释,咱们之间用不着这些,还是那句话,只要愿意做,总是有事情可做,只要用心去做,就没有做不成的事情。
齐天翔说完这些,放开了罗剑的手,顺势挥手与他告别,径直走向了自己的专车,脚步是沉稳的,也是坚定的。尽管了这一天的观察和思考,齐天翔的信心更足了,方向也更明确了,情绪更是好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