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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河南老张     震动txt下载     震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零二章 家庭聚会(4)

    随着岳母张婉芬的召唤,一家人就都集中到了小餐厅的餐桌旁,形成了一个以闫博年为中心的家庭聚会。除了远在北京上大学的亮亮,全家人也都算到齐了。

    这样的场景逢年过节经常遇到,平常时日也会有,只是不是缺少了这一家,就是少了哪一个,总是难得有整齐划一的时候。尤其是闫勇和齐天翔,作为家中两个比较忙碌的男人,很多时候都是电话多,能坐在老人身边吃顿饭的时候很少,两个人同时有时间陪老人吃饭的时间更是少,常常是李红霞和闫丽来的多一些,陪伴老人的时间也更多一些。闫晓蓓和刘鹏就更不用说了,工作、交际、学习占据了大多数的时间,有一点空闲还想着聚在一起,享受两人世界的甜蜜,来的更少一些。

    大多的时候,闫博年和张婉芬都是两个人相依相伴,由于远离市区,过去的一些老同事、老朋友,见面交往的也很少,即使有些交往,也很是短暂,只有省里安排的两个工作人员和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多一些。

    这也是老干局硬性安排下来的,按照闫博年的性格,退下来了就是颐养天年,安静地休养,平静地生活,不麻烦别人,也最好不要有人打扰他们两人的生活。

    初期几年就是这样,老两口互相照顾,互相扶持,相对平静地生活着,后来随着闫博年身体状况变得不是很好,尤其是张婉芬年龄大了以后,照料闫博年的日常生活感到有些吃力,省老干局才坚持安排了两个工作人员,料理他们的日常生活。

    秘书、警卫、保健、家政、护理,以及日常生活,一男一女两个工作人员都尽力承担了下来,的确也让张婉芬轻省了不少。可对于工作人员的工作时间,老两口却坚决不肯通融,更不同意二十四小时都在这里,老干局终于还是拗不过两位固执的老人,只好安排两个工作人员早来晚走,而张婉芬索性连晚饭也不用他们照顾,也就形成了现在这样的情况,白天工作人员照料闫博年和张婉芬,下午就只有老两口自己照顾自己了。

    尽管也还是不尽如人意,可闫博年能够妥协到这种程度,也是不容易的事情,对于子女来说也有了一些安心,晚上老人没有陪伴还是不太放心,可闫博年和张婉芬两个人的身体状况还不错,日常生活也能自理,暂时也不愿过于强求他们。

    只是子女多回来看看,多抽时间陪陪他们,这些也都是红霞嫂子和闫丽做的多一些,齐天翔和闫勇偶尔能抽时间过来,也不过是吃顿饭,陪老人说说话,仅此而已。

    看到大家都坐齐了,闫博年慈祥的目光扫视着家人,清了清嗓子缓慢地说:“今天难得全家人能够坐在一起,更难得的是小贝和小鹏也抽时间过来看看我们,老太婆忙前忙后地准备了这么一大桌子菜,大家放开肚皮吃,吃得越多老太婆越高兴。”

    闫博年显然很高兴,脸上满意欢欣的神色也难以掩饰的住,看着大家都专注地望着他,就端起桌上的酒杯,乐呵呵地说:“今天高兴,咱们随意喝酒,来干一杯!”

    看着老头子高兴的神色,张婉芬更是开心,可看着闫博年就要仰脖喝酒的架势,就不满地拦着他说:“又是让孩子们多吃菜,又是让孩子们多喝酒,这让他们怎么应对,我看你就是想借着这个场合多喝酒,忘了医生是怎么跟你说的了,少喝酒,不吸烟,你就是记不住。”

    “你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今天不是高兴吗?你啰嗦起来没完,净扫大家的兴。”闫博年被老伴当众数落,脸上有些挂不住,重重地将酒杯墩在了桌子上,瞪了张婉芬一眼,不无好气地说:“光听医生的话,年都过错了,医生还让我少吃面食,少吃水果,听他的我不都饿死了。”

    张婉芬听着闫博年蛮不讲理的狡辩,真是又气又急,看着大家不满地说:“你们听听他说的话,是不是一点也不讲理,是不是老糊涂了。”

    “妈,妈,妈,您消消气,消消气,您说得完全在理,我们也完全支持您,站在您这一边绝不动摇。”闫勇看闫博年和张婉芬就要呛起来了,赶忙站起身满脸堆笑地活着稀泥,“我爸今天不也是高兴嘛!平时被您管的一点酒都不让喝,今天情况特殊,喝上一杯也没关系。”

    闫勇说着话,看了一眼对面坐着的齐天翔,挤了一下眼睛后端起酒杯对闫博年说:“今天高兴,我和天翔敬您一杯,但高兴也要适度,就只能喝三杯,多了不行!”

    齐天翔也赶忙站起身来,先欠起身端起闫博年的酒杯,递到他的面前,低声笑着说:“妈妈说的在理,我哥说的也很关键,适度就好,只三杯,说到做到。”

    闫博年接过齐天翔手中的酒杯,狠狠地瞪了张婉芬一眼,然后轻轻地与齐天翔和闫勇碰了下杯,仰脖将一杯酒倒入口中,闭着眼美美地品着滋味,许久才睁开眼睛,满足地长长地哈了一口气,望着张婉芬得意地笑着。

    看着闫博年陶醉的神色,以及故意气她的表情,张婉芬不由摇摇头无奈地笑了,也知道这样的场合不能真跟老头子生气,就对大家笑着说:“都吃菜啊!多吃点。”

    一场可能爆发的风波闫勇被巧妙的化解了,看到他若无其事的大口地吃着菜,齐天翔暗暗佩服起闫勇的应变能力了。作为家中的长子,他承担着很大的精神压力,尤其是两位老人年纪和身体渐渐衰老之后,照顾老人的责任就逐渐成为了他的使命和义务,可面对倔强和不服老的老人,他还不能表现的过于殷勤和明显,只是通过行为表示自己的关心,而且常常还是和稀泥的时候居多,可即便是这样,也还是费尽了不少心机。

    齐天翔不愿想到未来和如果,可却也被这些时时困扰着,面前的两位老人,远在中原小城的自己的父母,都已经到了风烛残年的时日,可尽孝却是很难实现的奢望。不但远在他乡的父母,就是身边的两位老人,自己能够时时侍奉的时候又有多少,不仅没有办法与闫勇相比,就是嫂子李红霞,自己所做的也是很不到位的。

    尤其是自己职位不断上升之后,以往还可以做的事情,简单的一些家务活,都毫无例外地被岳父、岳母剥夺了。原本就是女婿的身份,很多事情还是客套大于亲情的,作了市委书记,当了省长之后,更是有了很多明显的变化,岳父不再过多地过问自己的工作,岳母也不再唠叨家里的琐事,变得更加的客气,更加的小心翼翼,使得齐天翔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好了。

    由此,使齐天翔对闫勇凭生了几分羡慕,甚至有些妒忌了,在亲生父母身边,不管做什么说什么,都可以自由自在率性而为,没有交流上的障碍,也不存在心理上的防范,这不仅仅是血缘纽带的关系,还来自于天然的亲情和包容。

    就像今天晚上的家庭聚会,尽管都没有说到明处,可包括齐天翔在内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就是为齐天翔接风洗尘的宴席,表示的也还是家的关爱。岳母的准备和操持,嫂子李红霞的忙碌,闫勇的电话,就包括闫晓蓓和刘鹏,都是专程为了他而回来的。闫博年尽管没有过分亲昵的表示,可小菜园的等待,刚才席间的表述和兴奋的神情,都表明了他的心情和关切,这在以往的很少有的,而且这也是对待齐天翔,如果对待闫勇,是根本不需要这样大张旗鼓的。

    这也只是自己离开省城半个多月时间的变化,如果自己再离开的久一些,或者未来自己离开河海省到外地工作,再有时间坐在一起,两位老人会有什么变化,齐天翔真是难以推测。况且自己现在还只是省长,如果一旦职务发生更大的变化,自己在这个家中的地位,也会相应发生变化吗?

    齐天翔不敢再想下去了,心中也升起了一丝悲凉,很想再回到挂职省纪委时的哪段美好时光,闫丽不在身边,岳母张婉芬就像母亲一样的嘘寒问暖,晚上下班前就会打电话,不是问晚上回不回去吃饭,就是问晚上想吃点什么,虽然有些不胜其烦,可心中却始终充溢着浓浓的暖意,还有就是深深的幸福感。

    仅仅是因为自己的职位变化吗?还是自己什么地方做的不够到位,齐天翔在反思,可却没有答案,唯一能够明确的,还是自己在这个家变得金贵了。

    想到了这里,齐天翔拿起桌上的酒瓶,欠起身来给闫博年的杯子里斟满酒,然后又拿起红酒瓶子,给岳母的杯子里倒了一些酒,温情地看着身边的闫丽,柔声说:“难得今天爸爸妈妈高兴,咱们两个敬爸妈一杯酒吧?”

    齐天翔表情瞬间的变化,没有逃过一直默默关注着他的闫丽的眼睛,尽管不可能完全知道齐天翔的全部心思,可还是能想到齐天翔此举的用意,就双手端起张婉芬面前的酒杯,看着闫博年和张婉芬笑着说:“爸爸、妈妈,天翔和我敬您二老一杯!”

    闫博年接过齐天翔端来的酒杯,看了老伴一眼,然后对齐天翔说:“站着干什么,快坐下,都是自己家人,这么客气干嘛!”

第四百零三章 家庭聚会(5)

    闫博年在老伴目光注视下,浅浅地抿了一小口酒,放下杯子,慢慢地看着齐天翔和闫勇说:“家庭聚会,能够聚齐实在难得,从我们老两口的心思来说,是希望你们能经常过来看看,可看到你们那么忙,又实在不忍心。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既要顾工作,还要照顾家庭,精力和时间也还真是难以做到,所谓事事难两全啊!”

    “说的是啊!”张婉芬接过了闫博年的话,望着闫勇和闫丽对齐天翔由衷地感慨道:“想想小勇和小丽他们小的时候,你爸和我都要上班,而且那时我们都在企业,加班是常有的事情,根本顾不上照顾他俩,只好是一人发一把钥匙,交代小勇看好小丽,该吃饭了就是小勇带着小丽到单位食堂买饭,常常是我们晚上回到家,两个孩子都睡着了,看着两个脏的像小泥猴一样的孩子,心里也还真不是滋味。不过这不也过来了,因此你们忙事业是正事,有时间了就来看看,没时间打个电话就行,不用惦记我们老俩。”

    “我小的时候也是这样,是姐姐和哥哥们把我带大的。”齐天翔望着张婉芬,恭敬地说:“哪个时候和现在还是有些不一样,我们小有兄弟姐妹照顾,互相照应着也还可以,而现在您们二老有年龄了,身边实在也是离不开人了,还是真大意不得。”

    看到又扯到了这个难解的话题,闫勇赶忙截住了话头,打岔道:“天翔和小丽已经敬二老一杯酒了,手心手背都是肉,不能偏向女婿、女儿,冷落了儿子、儿媳,也得给我和红霞一点机会。”

    闫勇说着,与李红霞站起身,恭恭敬敬地端起酒杯,递给闫博年和张婉芬,顽皮地说:“祝二老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今年八十,明年十八。”

    闫勇的话引发了全家一片欢快的笑声,随后闫晓蓓和刘鹏也依葫芦画瓢地敬了二老一杯酒,餐厅里又恢复了融融的欢快气氛。

    很快张婉芬和几位女人就吃完了饭,照例是提前离开了餐厅,把餐厅留给了几位男人,也给了他们说话的空间和时间。

    闫博年端起了酒杯,微微笑着对齐天翔说:“老太婆她们都走了,这下可以耳根清净地喝点酒了。”

    看出齐天翔想要开口阻止的意图,闫博年摆摆手笑着说:“你也不用劝我,我知道自己的酒量,现在你就是让我放开喝,也不过二两的量,想多喝也不行了!”

    听着闫博年的感慨,齐天翔也就不再阻止,而是端起自己的酒杯,轻轻与闫博年的酒杯碰了一下,表示着支持,随即看着闫博年劝解道:“能喝多少就喝多少,只要自己感觉舒服就好,适当地喝一点也并不是什么坏事。”

    “都知道这样的道理,可老太婆就没办法通融,医生的话就是圣旨,一点也不敢违背,就没有想到医生这样说的目的和意图,以及说这些的语境和出发点,就是一昧地反对。”闫博年似乎还在为刚才张婉芬的干涉耿耿于怀,望着刘鹏对齐天翔接着说:“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不像小鹏似的,能喝能运化,年轻身体好,即使偶尔喝多,也不过睡一觉就没事了,不等相比的,这还不是自然规律,我还不知道?”

    齐天翔听着闫博年的话,与闫勇对望了一眼,微微笑着看了一眼刘鹏说:“你去把爷爷的茶壶拿来,换上一杯略淡一点的红茶,咱们喝酒,让爷爷喝点红茶暖暖胃。”

    刘鹏答应了一声转身走出餐厅,齐天翔看了一眼刘鹏的背影,转过脸来笑着对闫勇说道:“刚才我在外边给刘鹏和小贝上了一堂大课,你这当爹的怎么也不能当甩手掌柜吧!”

    “原来准备出去陪你喝茶来着,看到你在批讲他们的糊涂思想,也就没好意思打扰你。”闫勇夹着眼皮自嘲地说:“我这当爹的话不管用,说的轻了她给你对付,说的重了她说你家长作风,不讲究方式方法和家庭民主,再加上你嫂子一昧地迁就,我就是说破了嘴皮又有什么用?”

    闫勇说着,端起桌上的酒杯与齐天翔轻轻碰了一下,自顾自干了杯中酒,感慨地说:“你们都是秀才,我的兵,讲大道理我不是对手,也还不能瞪眼高声,还是你说话管用,论学历你是专家学者,论资历是常委、省长,论身份既是姑父,又是舅舅,比我优势大的多啊!”

    “你这是推卸责任,本身就是不负责任的说法。”闫博年对闫勇轻描淡写的话很是不满,盯着闫勇的脸训斥道:“孩子都是明事理的,你得给他们讲道理,得帮助他们解决认识和生活上的问题,这是你当父亲的应该做得事情,天翔能够做到的,你更应该做到。”

    “您老说得太对了,这是我的责任,我应该帮他们解决实际问题,可现在的问题是他们并不需要我来解决问题,他们都明白的一清二楚,而且说起来还振振有词,这些问题需要我来解决吗?”闫勇不敢跟闫博年硬顶,可还是不服气地狡辩着:“这是整个社会出现的问题,做工的看不到未来,务农的感受不到收获的喜悦,学生除了考试不知道下来要做什么,就连政策的设计者都不知道下来该如何落子,整个社会形态都处在了一种迷茫和焦虑之中,对青年人的影响是致命的,这是一两次谈话能够解决的?”

    闫勇说着话,看到刘鹏端着茶壶进来,就用手指着刘鹏对闫博年缓慢地说:“小鹏正好过来了,您让他说说,下一步准备做什么,目标是什么?三年的,五年的,简明扼要,能有个明确的方向吗?”

    “大哥说的不错,整个社会出现的导向性的偏差,或者说是放下感迷失了。”齐天翔看到有些迷惑的表情,不由地笑了,婉转地对闫博年说:“改革开放之初,国家和社会大众的目标还是明确的,国家要发展经济,壮大国力,改善人民生活。民众的目标也简单,挣钱过好日子两个心愿凝聚在了一起,形成了一种活力,那就是奔着好日子而去。”

    齐天翔似乎陷入了痛苦的思索之中,话语变得艰涩,慢慢地说:“随着经济的发展,社会应该进入有序的轨道,经济应该有法律引导和制约,社会形态应该是文明和精神的同步发展,可现实却不是这样。整个社会就像是一匹脱缰的野马,带着一群盲目的民众在奔驰,政府发展经济的动力不减,甚至还在不停地加速,百姓挣钱的心愿更炙热,甚至不惜一切代价,可挣了钱干什么?却是谁也没有想好。对于政府而言,改善人民生活,可越改善问题越多,矛盾越大,越觉得钱不够用,就拼命地上项目,铺摊子。民众呢,生活在提高,可越提高差距越大,越没有满足感,越产生一种焦虑和困惑,究竟我们要的是什么,社会发展的终极目标是什么?越来越糊涂了。”

    “舅舅说的太对了简直入木三分。”终于明白了过来几个长辈讨论的话题之后,刘鹏也加入了进来,边想边说:“以前哪是看得见的才是财富,才觉得踏实,可现在却是种粮食的不如贩粮食的,贩粮食的不如做贸易的,做贸易的不如做概念炒作的。我这一段时间跟着徐副省长在农村做调研,听到的和看到的农村情况,的确不是很乐观。”

    刘鹏说着话,眼睛不断观察着几位长辈的反应,看到大家都默默无语静静地听着他的讲述,就有了信心,接着说:“说农村现在已经空心化,或者成为孤寡老人村、留守儿童营,有些夸张,可却也是不争的事实。许多村已经没有多少青壮年了,甚至村长都出去打工了,一年务农的收入不及打工两个月,谁还愿在农田里忙碌?”

    “可现在打工的你随便问一下,百分之九十都是在建筑工地,进入工厂的很少,这除了农民没有技术之外,主要的原因是没有多少实体企业可以容纳这么多的进城务工人员。”刘鹏的话语变得谨慎,小心翼翼地接着说:“农村空心化,企业僵尸化,商业苟延残喘,服务业举步维艰,这似乎成了城市的常态。做企业与务农一样,辛辛苦苦做一年,不如炒房子半年,甚至不如玩投资炒作概念的几天的收益。老老实实做企业的,要研发,要生产,要建立销售渠道,要售后服务,还要环评、安评、纳税等等,倒不如做概念包装炒作,一旦上市,就是几倍、几十倍的利润,即使上不了市,搭上互联网的或高科技的概念,也能借机炒作起来,最终卖个好价钱。现在什么行业最挣钱?除了银行,就是炒买炒卖的所谓虚拟经济,下来就是房地产,这种形势下,谁能不受干扰地生活,谁又能安安静静地独善其身?”

第四百零四章 家庭聚会(6)

    刘鹏的一番慷慨陈词之后,餐厅里陷入了寂静,片刻的时间谁也没有说话,也都在思考着如何应对。

    其实也用不着刻意去想,谁都知道该如何应对,餐厅里除了刘鹏,都是久经官场的的人,有着丰富阅历和经验的人,看多了这样的现象,也都有着深入的观察和思考,可在这样的场合,却是不能随意发表意见和想法的。

    闫博年看到大家都不吱声,知道是都是在等他先表态,就呵呵笑着对齐天翔说:“也就是几个月的时间,小鹏进步的很快啊!看来跟着领导身边,是能够有很快的进境的。见识的多,又勤于思考这是好事。”

    看到刘鹏有些不好意思的神情,闫博年望着齐天翔接着说:“小鹏看到的和想到的,其实大家都感同身受,社会变革时期出现大的情绪波动,依我看是正常的,就像你们刚才说到的,社会整体焦虑也好,目标迷失也好,这都不是大问题,思想混乱,信仰缺失这才是要命的问题。老百姓没有方向可以引导,可以通过现象分析、典型带到,或者舆论引导来慢慢疏导,可政党没有了方向,政府没有了方向,这是要出大问题的。”

    “我们党的历史上有过几次这样方向性迷失的时候,或者说混乱的时期。”闫博年点着了一支烟,慢慢地吸着说:“一次是大革命时期,面对大屠杀和清洗,是转入地下,还是以革命的一手应对反革命的一手,武装暴动掌握自己的武装,是进行过激烈的争论的,结果现在我们也看到了,星星之火最终成燎原之势。另一次是武装革命陷入低潮,面对围追堵截,红军向哪里去?是溃逃,还是战略转移,遵义会议指明了方向,结果长征成立播种机、宣传队。”

    闫博年深邃的目光看着齐天翔,又看看闫勇和刘鹏,坚定地说:“七大时的防微杜渐,防止糖衣炮弹的侵蚀,是对进城后建设和队伍精神的警示。上世纪七十年代末的真理问题大讨论,以及十一届三中全会,都是关键时期我们党做出的清醒认识和决策,对方向性和目标都起到了及时重要的作用。相信对于现在的乱象,高层是不会没有认识的,也是会有重大举措的。制度自信,道路自信,首先就要信仰坚定,清醒才能不迷失,这是可以期待的,也是应该充分坚信的。”

    齐天翔看着闫博年渐渐的忧虑神色,未及深思就坚定地说道:“这是完全可以相信的,作为一名党员也是必须坚信的。”

    换了一口气,齐天翔接着说:“党经过这么多年的探索,历经了无数的磨难,早已经不是一个懵懂的少年了,而是一位久经风霜、沉稳练达的老人了,也有着发现问题,解决问题的智慧和能力了,这一点什么时候都毋庸置疑。”

    闫博年欣慰地看着齐天翔,满意地点点头,按灭了手中的烟头,端起茶杯,示意着齐天翔和闫勇说:“你们喝你们的,我喝茶,小鹏多喝一点。”

    闫博年的动作和神态即表明了作为家长的谦和,也间接表明了结束这个话题的意思,齐天翔和闫勇当然明白这些含义,就相互碰了一下酒杯,将杯中酒干了。看着刘鹏依旧是喝着红酒,而且是抿了一小口酒,就略微不满地奚落道:“作了省长的秘书,现在还是这样秀气地喝酒吗?还是红酒,我记得徐方可是喝白酒的,而且酒量还不小。”

    齐天翔的调侃让刘鹏脸色一下红了起来,而且红到了耳朵根,不好意思地赶忙解释道着:“这不是在家里吗?小贝不太喜欢我喝白酒。”

    “徐省长喜欢你喝红酒吗?所有迎来送往的场合都有红酒准备吗?如果有作为秘书,你的待遇可是够高的。”齐天翔神情虽然依旧和气,可语气却是不依不饶地说:“跟领导,除了要学习领导的行为方式,揣摩领导的思维习惯或喜好,还应该能够与领导习性相近或相同,这样才能让领导尽可能地忽视你的存在,而你又能像影子一样无时无处不在,能够做到这点,你这秘书就算是够格了。”

    齐天翔看着刘鹏尴尬的神色,就不再说什么,而是转过头去望着闫博年说:“徐方虽然来自于南方,可性情和行为方式就像一个北方汉子一样,豪放、磊落,甚至还有一些粗狂,看着不高的身材,可由于酒乡的熏陶,酒量真是不小。这一点与环保部的姚秉新部长还真是一样,都是能喝,能说,性格还豪爽。”

    闫博年微微笑着听着齐天翔的讲述,听到他说到姚秉新,就知道他下来想要说些什么了,可还是不以为然地说道:“你这种以地域划分看人的角度,本身就是主观主义思想作祟,孙中山就是广东梅县人,鲁迅是浙江绍兴人,蔡锷是云南人。谁说自古只有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西楚霸王项羽可是楚国人,现在看就应该是地地道道的南方人。姚秉新虽然出生在江淮,长在上海,可青年时期白山黑土的上山下乡经历,可是对他一生影响不小啊!再加上这么多年主政地方,早已不是斤斤计较、小肚鸡肠的男人了。”

    齐天翔知道闫博年话里打趣的意味,就有意问道:“爸爸对姚部长也很了解吗?看他的履历好像没有河海工作的经历啊!”

    闫博年看了齐天翔一眼,呵呵笑着说:“不是很熟悉,也就是知道一些,他从沿海到北京,又从北京空降地方,都是近些年的事情,可全国省部级干部也就那么多,平时开会或学**是能碰到的,只是深度交往少一些罢了。”

    闫博年看着似乎不是很相信的神色,也没有再说什么,而是饶有兴致地对齐天翔说:“不过你的接风宴倒是很有特色,也算是技惊四座了,从淮扬到上海本帮菜,再到东北炖鱼贴饼,而后是粤菜,再是京菜,循着他的足迹大半个中国走下来,很有些想法,你到底是怎么想到这些的?”

    “也没有想的太多,主要还是想和这位老大哥拉近一些关系,毕竟人家是钦差大臣,位高权重,不小心翼翼应对不好。”齐天翔看着闫博年赞许的眼神,谦虚地说着:“好在姚部长很好交流,也比较体谅基层的情况,不论是事故调查处理,还是善后安排,以及罚没款项的留存,都充分照顾到了贵水县的实际困难,也算在为河海财政分担了不少。”

    “不贪人之功,不讳己之过,这是你天翔最可贵的地方,也是很多人对你的评价,实属不易。”闫博年并不在意当着闫勇和刘鹏的面表示自己的赞许,而且看齐天翔把问题说到了实质上,也只好就事论事地说:“事实上姚秉新来河海,也是不很情愿的,已经快到站了,平安着陆就好。处理这样棘手的问题,重了得罪权贵,轻了遗患无穷开罪地方,而且无论处理结果好坏都不会给下一步退出现职,带来任何的好处,可他为什么来了,并且为什么力主环保部主导事故处理,内里的原因你们想到了了吗?”

    闫博年是看着齐天翔说话,可问话明显也有考问闫勇和刘鹏的意思,而且有意停顿了一会,看到几个人都默不作声,才又感慨地对齐天翔说:“这就是天翔你处事的谦和所致啊!我尽管与姚秉新不是很熟,可东生书记却是与他有些交往,而且私交不错,出于对你的保护或者说爱护,才挺身而起,这样的气度和胆识令人钦佩啊!也很有担当,很有勇气啊!”

    “是啊!正如您老所说的,姚部长是为了爱护和保护我,主动为我承担了风险,这一点是很值得我学习的。”齐天翔听着闫博年的感慨,认真地讲述着其中的曲折,“贵水县出现这样严重的环境危害事故,作为我的出发点,无论是与林东生书记汇报时要求带队前往,还是到了之后,都是力主以河海省政府的权限来处理的。即使是姚部长来到之后,也是这样一个观点,并且也毫不隐晦我的想法,与林书记沟通过几次。可在林书记和姚部长看来,这么复杂的涉事背景,牵扯到的层次也很宽泛,还是由环保部出面比较好,而且姚部长也还专门与我谈过,并且来来回回地奔波汇报,体现了他的担当和高风亮节。”

    “能够做到这一点,除了你说的高风亮节,还有就是你处理问题的方式,以及待人接物的谦和与真诚。试想一下,都是置身在这个是非场中,趋利避害是本能的反应和作法,谁愿意主动为你遮风避雨?又能得到你什么好处吗?”闫博年略显严肃地望着齐天翔,缓慢地说:“还是你的姿态表现的比较好,或者也可以说是前期功课做的比较到位,就像是那顿接风宴,就足以让人对你齐天翔刮目相看,并为你做些什么。”

第四百零五章 家庭聚会(7)

    “你不用这么看着我,你不知道的,我也同样不知道。”闫勇迎着齐天翔怪异的眼神,知道他无言中眼神的含义,就毫不客气地呵呵笑着说着,随即对满脸疑惑的闫博年慢慢地说:“天翔精彩的迎宾宴除了善解人意和谦虚热忱之外,其实还有一层含义在里面,那就是他早就知道事故的关键人物在调查组里,很多话是不适合在见面时说开的,所以就借着接风宴掩饰了。”

    闫博年听闫勇的解释,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不无好气地说:“审时度势,这也是智慧的表现,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不知道来意和虚实,就能盲目地表露意图吗?你们公安厅办案就是这样的单刀直入吗?还是个老刑警,老公安呢!”

    “反正我不管怎么说,都难入老爸的法眼。”习惯了闫博年的说教和指责,闫勇也不生气,而是嬉皮笑脸地望着闫博年,端起桌上的酒杯,郑重地对闫博年说道:“这就可是真的,货真价实的地到货,我利用职权从厅里拿来孝敬您的,晾这帮小子也不敢跟我玩花活,您老再品尝一杯。”

    看到闫博年接过了酒杯,闫勇赶忙端起自己的酒杯,轻轻地与闫博年碰了一下,然后示意齐天翔干杯,喝干了杯中酒之后,才言归正传地对齐天翔说:“不瞒你说,贾公子是我们公安厅派人控制起来的,可随即就移交给了省国安局的人,而且据我所知,他们也是立即就交给了国家安全部的专人带走了,至于带到了什么地方,说实话谁也不知道。”

    望着齐天翔默不作声的神态,闫勇有些玩世不恭地说:“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就不要再挂在心上了,这不是你现在能管得了的事情,就像我现在一样,按照要求移交,移交了也就了事了。”

    似乎感到自己的话有些轻描淡写了,闫勇接着补充道:“这几年我们做特情的,这样的苗头也发现了不少,都是依据管辖权办理了移交。这些苗头不能深究,也不可能深究,否则就是不得了的事情,而且是一串一窝的。”

    闫勇说着话,转向闫博年解释道:“这么多年来,尤其是近几年,不但是富商子女大批地移民、留学,干部子女,特别是高级干部的子女,几乎无一例外地在国外接受着高等教育,有些还置业移民有了绿卡。不是有这样一个笑话说吗,如果国外的大学改在三四月份开家长会,咱们国家的两会都开不成。这话尽管夸张,可却并非空穴来风。”

    “现在的裸官有多少?拿着绿卡的两会代表委员又有多少?**中有多少是接受了国外教育的?这些数据不是没有人掌握,而是不敢公之于众,说触目惊心一点也不过分。”闫勇似乎也有些激愤了,可还是尽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冷静地说:“从盲目排外,到崇洋媚外,再到全盘西化,也就是这十几年时间的事情吧!国外的教育机构,国家安全部门,甚至一些特情机构,都是吃干饭的,对这些情况一点也不了解,恐怕未必,而是有意识进行放纵,并有效加以利用,从而完成渗透和分化的目的。可惜我们并不是这么清醒,或者不是那么清醒。”

    闫博年似乎对闫勇的分析很认同,就赞许地看了他一眼,温和地说:“这话说的还有些见识,像是一个公安厅长说的话,看来这几年你还没有吃干饭。”

    闫博年说着话,深邃的目光望着齐天翔说:“早年还有个公派和自费出国的区别,国家还有目的地控制一些人员和派出国的选择,放开了之后就彻底没有了管控,有钱有关系就能出国,而且来去自由。很大一部分人都是学成后回国,进入了国家机关和研究领域,有些已经进入到了关键领域和重要部门,甚至已经到了影响政策制定和决策的位置,这是应该警惕的事情。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颠覆往往都是在内部开始的,意识形态领域的争夺尽管不见刀光剑影,可依然是你死我活的残酷啊!”

    “爸爸说的太正确了,所谓见微知著,一阵见血,现在意识形态和一些关键环节,两种力量的较量始终就没有停止过。”闫勇钦佩地望着闫博年,转过脸来望着齐天翔说:“现在这些留学回国人员,尤其是**,以及是一些国外重要领域短暂供职的人员,都已经进入到国安的监控范围。这些人不但人数多,涉及的范围广,而且领域和被渗透分化的势力也有不同,像贾公子这样与台湾势力联系的,不在少数。可现在看来查办的阻力很大,结果不出预料的话,很可能会是不了了之,因为高层目前也没有一个明确的界定标准,以及时间表,毕竟牵扯的范围和人员很多,背景也很复杂,不是一朝一夕可见其功的。”

    齐天翔迎着闫勇的目光,尽管困惑和不甘,可还是坦然地说:“已经开始关注了,就说明离收网已经不远了,老话说: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这些话有些人不信,但我坚信不疑,来世报太远,现世报等不了太久。”

    似乎觉得自己的话说的软弱无力,有自我打气的意思,齐天翔就微微冷笑了一下,望着闫博年说:“很好的例子就是这两年的反腐风暴,一些贪官在高位翻船,问题的线索追溯到很多年前,这就是现世报的很好例子,说明中央是清醒的,决策也是清晰的,到了一定的时候是要有所动作的。”

    这样说着,齐天翔又回到了平和的状态,笑着对闫博年继续说道:“就像这次的事故处理,贾公子失联之后,变化是很大的,据我所知,是他哥哥在操控着事态的发展,不但授意完全按照处理决定来做,而且人员态度及表现都与事故初期,有着很大的不同。就像哥哥说的,风声在收紧,他们应对的手段也圆滑了很多。”

    闫博年显然陷入了深思,许久才缓缓地开口说道:“这就像是一盘棋局啊!每个人都是棋局中的一颗子,有兵卒也有老帅,所谓老帅就不会是在前面捉对厮杀的兵卒,是很少直接露面的,或者说是很少走出帷帐的,可作用却不仅仅是摆设,有了老帅才是活棋,才有调兵遣将的可能,不能忽视老帅的力量啊!”

    说这些话的时候,闫博年并没有看任何人,似乎是自言自语,也像是自我的总结和感慨,随即才看向齐天翔,目光如炬地说:“下棋就是智慧的比拼,需要的不仅仅是勇气和信心,更要借助各种有力的手段,兵卒力量虽然弱小,可整个棋局中却是不可或缺的重要力量,车、马、炮是攻击的手段,更是防御的组成部分,不能单靠士、象独守,各方面力量都发挥到了极致,只是获胜的基本条件具备了,并不说明可以稳操胜券,因为各种变数都可能左右棋局的发展。”

    “高手对弈不是看谁掌握的区域大,也不是看谁攻势凌厉、气势如虹,而是看谁谋划的到位、攻守平衡,得势就直捣黄龙,一招制敌,否则就得考虑稳中求进,稳扎稳打,持久战就是消耗战,不断地在此消彼长中积蓄力量,寻找战机。”闫博年似乎就是在评点棋局,眼神变得深邃,“要想取得最终的胜利,耐心在整个棋局变幻中有时比技巧更重要,甚至有时候就是在等待对手出现错误,暴露破绽,这个时候就看谁的谋划到位,谁不出现失误和昏招,这样是机会不多,但正因为不多,才弥足珍贵。高手之间最好的结局不是胜负,而是和棋,这是最高的境界了。”

    闫博年说到这里,才定定地盯着齐天翔,一字一顿地说:“修炼内功,积蓄力量,敏锐观察,等待机会,这是为棋者必须达到的修为,有时候下棋不是跟对手博弈,而是给自己的不足和耐心在博弈,战胜了自己,也就可以战胜任何对手,也才能力保无往不胜。”

    似乎还是觉得意犹未尽,闫博年就望着刘鹏,意味深长地说:“年轻是优势,但年轻也会犯急躁的错误,最典型的表现就是出言不慎,就像你刚才的一些话,都知道你说的是对的,也承认你说的有理,可就是因为你的坦率,让人知道了你的想法,找到了你的漏洞,如果愿意攻击你,你话语中的一句或几句,就是你的致命软肋。因此对的话要给对的人说,要找到合适的语境,或者干脆不说,埋头做自己的事情,等到你需要说的时候,鼓掌的不仅仅是你信赖的人,还应该包括你的对手。”

    闫博年的话是对着刘鹏说的,可在齐天翔听来,却句句是在对他的点拨,句句是针对他如今现状的指导,话音不高,却足以振聋发聩,也使他清醒和冷静。

    一直到离开岳父岳母家,坐在闫晓蓓的车里,齐天翔的脑海中还在回味着闫博年的话语,感觉思路渐渐清晰了起来,也对下来的作法,有了更明确的认识。

第四百零六章 寻求共识(1)

    早上齐天翔出现在办公室的时间,显然比往常要早一些,究其原因有些微妙,说小张他们来得比较早可以,说自己比往常起得早也说得过去,或者说是心情和情绪都不错也说得通。但真正的因素只有自己心知肚明,就是要提早准备一下,好认真地面对与林东生的见面。

    所谓小别胜新婚,尽管齐天翔和闫丽都已经不年轻了,可半个多月不见,激情的迸发却丝毫不输给年轻人。激情过后,齐天翔没有再做其他的事情,而是早早地与闫丽同床共枕安眠了。

    这在齐天翔也是多年未有的变化,也许是太累了,也许是经历的太多,也许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总之是睡得早,起得也早,还有就是早早地就催促着小王,早早地就来到了办公室,做着必要的准备。

    齐天翔很重视这次见面,相信林东生也会比较重视。昨天下午林东生的婉拒,尽管有关爱和关心的成分,可没有准备好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

    上任以来,齐天翔不是第一次出门,胜利煤矿巷道坍塌,工业企业巡视,出门的时间都不比这次短,可每次回来第一时间齐天翔都要与林东生交流,或见面,或电话,都要彼此沟通一下。

    这次却比较不同,事故性质相对比,环境危害和巷道坍塌发生重大伤亡,后者显然更严重一些,可这次事件处理过程中的一波三折,以及一些权谋的暗战,却胜过了胜利煤矿的死人事故,而且对齐天翔来说,可以说是信念和正直,面对世俗和权贵的一次委曲求全。这是在进入河海官场以来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也是善与恶,是与非,真与假的一次碰撞,齐天翔没有坚持,更没有争辩,而是默默地忍受,默默地折中,结果虽然皆大欢喜,可这却不是齐天翔想要的。

    这一点齐天翔清楚,林东生更明白,任何事情发展的背后,都有一些偶然和必然,也都会出现一些不合情理的变故,对于一个人可以承受,与一个团体利益说希望的,总是有难以契合的地方,这就需要牺牲,而这次齐天翔是作出了牺牲,是一次无奈的牺牲,这不是他想要的,可却需要作出很迫切、很满意的姿态,这就是现实。

    齐天翔需要与林东生好好谈一谈,需要把心中所思所想与林东生认真地交流一次,就像闫博年昨天所说,把想说的话说给该说的人听,林东生就是这个可以倾诉想说真心话的人,这不但因为林东生是他的引路人,更因为林东生知道自己所想所说的意图,也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这半年多的时间,齐天翔觉得,似乎自己总是在忙碌地修补着什么,总是在被什么牵引着去忙碌,像是一个救火队员,又更像是一个不停奔波的旅行者,根本就停不下来,而所做的事情繁琐又杂乱,根本就不是他想做的,这也是他想与林东生交流沟通的原因,总要理出一些头绪,着手做些什么,否则总是觉得心有不甘。

    这些想法在进入办公室的那一刻,就不复存在,齐天翔又回到了现实之中。

    红楼办公室尽管半个月没有踏入,可却并没有久违的陌生感,也没有一般意义上的亲切,而是很平静地走入,如同平时每日的上班一样,这让齐天翔自己都感到有些奇怪和不可思议。

    慢慢地走到沙发前坐下,齐天翔看到随后进来的小张,放下了手中的皮包,拿起茶杯准备给他倒茶,就缓慢地说道:“不要倒茶了,咱们一会就到林书记的办公室去,回来也不知道要几点了,就不要再麻烦了。”

    看着小张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过身来,齐天翔接着吩咐道:“你把这一个阶段在贵水县的相关资料准备一下,特别是事故调查报告和处理决定,另外还有一些说明情况的背景资料,以及环保厅对环境治理和生态恢复工作的意见和建议,一会带过去交给李秘书。”

    小张点点头,准备转身离开,齐天翔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伸出手来示意了一下,慢慢想着说:“把编办整理的机构改革的方案,以及交通厅精简方案的草稿也带上,以备急用。另外一会联系一下罗剑同志的秘书,看他今天上午都有什么安排,如果没有什么重大安排事项的话,尽可能时间安排的灵活一点,可能会临时有小会要开,让他做好准备。”

    齐天翔一口气交代完了这一切,看到小张认真地纪录着,并且在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安排,就微微笑着温和地对小张说:“你先去准备吧!稍微等一会咱们就走。”

    看着小张转身无声地离去,齐天翔拿起茶几上的香烟,掏出一支来点上,慢慢地吸着,脑海里却在想着一会要谈的事情,梳理着先后顺序,以及侧重。

    事故是肯定要谈的,而且还是重点,不但要谈最后的结果,也要谈过程中出现的问题,既要谈事故处理阶段各地市的应急措施,也要谈环境治理和生态恢复的想法,更要侧重介绍一下坪坝乡利用高速公路做大生态旅游的思路。

    林东升很忙,不可能听他原原本本地介绍这十几天来的所有事情,而且作为省委书记,尽管他不在现场,可了解到的情况不比在现场少,因此只能是有所侧重,或者说按照自己想要的结果来组织。

    除了事故本身,也还就是山阴市的干部效能问题,干部调整,特别是对陶然的作用问题,齐天翔不想在这个场合说,包括贵水县的干部贪腐和处理,以及权贵利益纠葛,这些事情说起来很长,齐天翔不想过多地耽误林东升的时间。

    但机构改革和效率提升问题,是一定要说的,而且是要作为重点来说。这是下一步工作的重点,一定要得到林东升的支持和认可,必要时还要他表态和做工作,只有在书记、省长达成共识的基础上,才能稳步推开这些关键性工作,从而为下一步所以工作铺平道路。

    机构改革和精简人员是密不可分的整体,只有撤并一些机构,才能有效地梳理和归并行政执法权限,提高行政机关的执法针对性和刚性,将执法和罚款、收费重新进行划分和界定,在此基础上推出大执法的行政格局。

    要想达到这样的设想,必须将行政机构和事业单位进行彻底的理清、界定,坚决将行政事业单位从行政序列中剥离出去,将庞大的行政经费支出大幅度削减,严格控制收支管理体系的运作,使罚款和收费不成为行政执法的主要手段,这样才能真正解决多头执法和重复收费的问题。

    只有解决了财政供养和经费支出的问题,才能着手减税和让利的问题,这才是实体经济和工业企业真正减轻包袱的必须,否则一切的变革,只能是名义上减负,而实际上却是变相的转移压力,起不到真正的作用。

    精简、高效、完善,这是齐天翔对行政机关改革的基本思路,而重点还是在经济结构调整的层面,主要目的还是要给企业以发展的活力,逐渐改变实体经济空心化和活力不足的问题。

    作为省长,未来几年的经济发展,或者说做大做强河海省的经济规模,单靠房地产或者虚拟经济,以及金融数字的增长,说到底还是无本之木,好看但不实际,这不是齐天翔想要的。

    “我就说今天从楼前过,感觉红楼有些不一样,还没有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呢!就接到林书记的电话,说看看天翔省长过来没有。”随着一阵轻松豪放的笑声,秦亮快步走了进来,边走边歉意地说:“看来我这个管后勤的还是粗心了,应该批评才是。”

    看到秦亮风风火火地进门,齐天翔中断了思绪,赶忙站起身来紧紧握住秦亮伸来的手,呵呵笑着说:“错在我,应该先向秘书长汇报一下的,一走十几天没有请示,回来了也不汇报,这不是不拿村长当干部,不拿豆包当干粮,犯了自由主义错误了吗?”

    齐天翔的话引发了秦亮更为爽快的笑声,齐天翔借此拉着秦亮的手到沙发跟前,将他按在沙发里,微微笑着说:“这有几天不见,还真有点想你了,说说最近都忙些什么,让我也领会领会。”

    秦亮似乎是被齐天翔旺盛的情绪所感染,摆摆手拒绝了齐天翔递来的烟,顺势呵呵笑着说:“我能做些什么,还不是一些繁琐杂事,哪有你在贵水县的一番风生水起,让人羡慕啊!”

    秦亮说着话,望着小张准备倒茶的架势,就阻止道:“说几句话就走,不要麻烦了。”

    “书记哪里备了好茶,说你昨天下午就想喝,怕你连喝带拿,就没敢让你去,可也知道躲也不是办法,这不让我专程来请的嘛!”秦亮亦庄亦谐地将真事假事糅合在了一起,依旧笑容满面地对齐天翔说:“我也是刚到办公室,书记就打电话来,让我看看你齐省长到了没有。”

    齐天翔看了一眼手表,比林东升正常到办公室的时间略早一些,心里暗喜,可却是歉意地说:“一坐到这里就有些走神了,还让林书记抢了先,更不好意思地是还让你这大秘书长跑这一趟。”

    秦亮望着齐天翔歉意的眼神,夹了夹眼睛不怀好意地调侃道:“小别胜新婚,劳累过度精力不足也是常情,可以理解。”

    “去你的吧!都老夫老妻了,哪有那么多的常情。”齐天翔呵呵笑着,伸手在秦亮的手臂上打了一下,站起身来说:“那咱们就走吧,别让书记久等了,好茶泡久了味道就要大打折扣了。”

    齐天翔说着话,笑着与秦亮一起走出办公室,向着林东升的黄楼走去。

第四百零七章 寻求共识(2)

    沿着掩映在茂密绿植中的卵石甬道,齐天翔和秦亮并肩向着林东生所在的黄楼走着。

    七栋小楼是按照勺子七星排位的方式建立的,齐天翔的红楼处在勺把顶端第一位,而林东生是黄楼,排在中间勺间的位置,既是关键的着力点,又是中心的位置。

    玄黄自古就与尊贵联系在了一起,既是传统皇权的象征和专属,又因神秘玄幻的色彩,有着非比寻常的意蕴。

    七星小楼到没有很强的中心和皇权色彩,当初民国省政府在后院建立这几个独立的小楼,区别于前面已有的几排平房,除了凸显省府几个重要部门的作用,其实也有着引领和统率的意味。在后花园里建设省府中枢机构,既不破坏花园的整体结构和格局,又不产生喧宾夺主的突兀感,七星错位设计,既迎合了星宿星位,有因势利导地形成错落有致的布局,可谓是匠心独具、别出心裁。

    初期的小楼之间由回廊连接,在浓密的林荫和泉水中,回廊既是游园的通道,也是休息歇脚的所在。后来泉水干涸,水面不复存在,浓绿的树木不利于安全保卫,变成了低矮的绿植和灌木,回廊变成了卵石甬道,使得掩映在树木浓荫间的小楼突出了起来,因其地位的特殊成为了权力和职位的象征。

    当初建设时,七栋小楼就没有明显的主次之分,因此大小和规制都是一致的,七种色彩的楼体也只是装饰的不同,也没有明显的高低。河海省政府建立并入驻大院之后,省委、省政府合署办公,七栋小楼与前面的平房形成了一个整体,并没有什么过多的区别。只是后来省政府迁址另建,这里成为了省委的办公场所,特别是平房拆除建起了办公大楼,这几栋楼也才随着常委们的入驻,有了特殊的意义。

    从办公区变成常委楼,似乎是不经意的动议,可也顺理成章,安全保卫工作成为了最显而易见的理由。也就是这样的理由之下,后院与前面的办公大楼之间有了明显的分隔,高大的树木被移走,变成了绿植和灌木,更利于安全防护。

    初期的小楼因为是统一入驻,还是有明显的职务区别的,中间的黄楼就是第一书记的办公楼,也是中心的位置,有着众星拱月的意味。后来随着常委职务的调整,特别是领导职务的不断变化,这个不成文的规矩,也在悄然发生着变化,往往是有空出的就有人进驻,并不一定都是按照职务高低来安排。这样既可以尊重老同志的感情,也不使新老干部交接出现腾房子让位置的尴尬和不便。

    久而久之小楼的顺序也没有了过多的讲究,中心的概念也随着常委数量的增多发生着变化,集体领导的理念被逐渐接受之后,七栋小楼已经不能承载所有的常委进驻,五大班子之外的纪检、宣传、组织、政法和统战等部门地位的提高,成为领导集体中的组成部分,省会城市和较大市市委书记,也都进入了常委班子,七栋小楼已经不能满足所有常委办公的需要,人大和政协领导首先搬出了小楼,省委其他几个部门的常委,依然在省委办公楼内办公,小楼成为书记、省长,以及专职副书记,还有几位常委书记的办公场所,因此中心的地位依然存在,但已经不是绝对意义上的权利中心。

    齐天翔的红楼与林东生的黄楼之间,还有橙色和青色小楼,尽管间隔的不远,可沿着卵石甬道曲曲弯弯地走过去,也不是很轻松。好在有秦亮作伴,说着闲话倒也不觉得漫长。

    走到黄楼跟前,林东生的秘书小李已经站在门前等待着了,见到齐天翔和秦亮远远地走来,也就迎了过来,恭恭敬敬地与两位领导打招呼,然后引领着他们走进黄楼,沿着楼梯上到了二楼,轻轻地推开厚重的大门,请齐天翔和秦亮率先进门,随后才跟了进来。

    晨起的光线明亮而炫目,可从外面走进门厅,立时变得阴暗,还有一些阴凉,直到顺着楼梯走到二楼,进入林东生的办公室,才重新感受到阳光的明媚和温暖。

    林东生没有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而是坐在了松软宽大的沙发里面,似乎已经耐心地等待很久了。

    看到齐天翔和秦亮进门,林东生缓慢地站起身来,刚刚站定就正好与疾步走来的齐天翔面对面站立,既不显得久等,也不使齐天翔等待他起身,时间和分寸都掌握的恰到好处。

    林东生握住齐天翔伸来的手,轻轻地晃了晃,目光上下打量着齐天翔的神色,随即侧脸望着秦亮,略显欣慰地笑着调侃道:“这气色看起来不错,看来咱们的齐省长昨晚休息的很好。”

    林东生的轻松的一句话,使得初见面的严肃和正式的气氛,立时缓和了下来,引来了秦亮笑吟吟地附和:“哪是,咱们的小闫老师可不仅仅只是会做群众工作,服务领导那也是一把好手啊!”

    秦亮的一席话引发了办公室里一阵开心地大笑,齐天翔也不由微微笑着说:“加油站嘛!不仅仅只是服务区,还是能量恢复的重要区域,作用可是不小啊!”

    齐天翔的话语既巧妙地化解了尴尬,也迎合了林东生调节气氛的愿望,使得刚见面的情绪变得轻松和愉快,也使得短暂的沟通达到了空前的一致及和谐。

    “随便坐吧!我这可是泡好了茶恭候多时了。”林东生微笑着示意齐天翔和秦亮随意坐下,自己也慢慢坐了下来,依然轻松地对齐天翔说道:“我说这里有好茶,你还不是很相信,一会小李给你倒上一杯,你好好品品,看是不是我的所言不虚。”

    “您这里有好茶我相信,可这个季节除了大红袍之类的发酵茶,真正意义上的好茶我是不相信的,而且是根本不相信。”齐天翔迎着林东生的目光微微笑着,随即对秦亮慢条斯理地拖着长腔说:“还是我昨天质疑时的观点,现在想要喝到好绿茶,除了与青稞一起采收,别的地方还真没有这条件。可据我所知,北纬六十度之外没有精品茶产区,也许会有奇迹发生也不一定,现在的科技发展,真是只有想不到,没有办不到。”

    齐天翔的话音刚落,林东生就接过话来,祥装不快地说道:“产青稞的地方是不产好绿茶,可并不说明在青稞产地不能有人保存了一些好茶,现在拿出来送人,这其中并不矛盾。”

    也许是自己也感觉到话里面有自相矛盾的地方,而且还有些强词夺理,林东生呵呵笑着看着小李将泡好的茶一一送到齐天翔和秦亮面前,就转换了话意,对齐天翔发难道:“我已经事先说明了,是来自青稞产区的朋友送来的绿茶,倒是要考考你的辨识能力了,看看能不能说出是哪里的茶,品种和品质如何?”

    听着林东生有意的刁难,秦亮知道林东生的用意,就不忙着端杯子,而是笑着望着齐天翔,慢条斯理地附和着林东生的话说:“这应该难不住咱们齐省长,中国虽然是产茶大国,可也不过就是红、绿、青、白、黑几种,加工工艺也无非就是炒青、晾绿、渥堆、紧压几个方式。刨去了其他几种茶,只说绿茶,范围就小的多了,从产地就不难猜出品种,能够轻易何处普洱年份的口腔,这些应该是不难办到的。”

    齐天翔看着秦亮幸灾乐祸的神态,明白他是知道内情的,尤其是听到他说到的产地等话语,以及望向自己含蓄的眼神,似乎也有提示和点拨的意味,就迅速从林东生在藏区工作的朋友,家又在茶区的人中开始梳理,可嘴上却是略带埋怨地看了一眼秦亮,望着林东生微笑着说:“这真是看事的不嫌事大,站着说话不腰疼,听秦秘书长的意思,刨去了其他几个品种,似乎问题就迎刃而解了。岂不知就仅仅是绿茶一类,就有岩绿、树绿、灌绿几类,这是生长环境,还有芽绿、叶绿、芽叶几种组成方式。另外,就是炒青方式,生炒、晾后炒、揉炒、压炒,品质和品味也是不同。再加上现在大江南北产茶区域不断扩大,各种茶叶品种层出不穷,仅仅只是喝上一口茶,就能说出品种和品质,以及品名,难度太大了,无疑的瞎子摸象,弄不好是会贻笑大方的。”

    “看来天翔同志已经是胸有成竹了,看来贻笑大方的倒是我们两位井底之蛙了。”林东生含蓄地笑着赞赏地看着齐天翔,对秦亮有意略显失望地说:“从他侃侃而谈的言语,以及详尽的分析和分类,就可以看出来,人家有了方向了,咱们这两位考官怕是要大跌眼镜了。”

    听着林东生的话语,秦亮呵呵笑着说:“天翔同志刚才不是说了吗,看事的不嫌事大,我只是旁观者,真正的考官还是您,即使他能说出产地和品种,这一杯茶作为奖赏,也算是实至名归了。”

第四百零八章 寻求共识(3)

    听着林东生和秦亮一唱一和的默契配合,齐天翔只能是呵呵笑着,没有再作过多的分辨,本身就是一通玩笑,太过当真了反而生分了。

    在林东生和秦亮的眼睛注视下,齐天翔端起了茶几上的茶杯,揭开盖子,认真地看了杯子里茶水的颜色,并将杯子放近到鼻子下嗅了嗅,慢慢地放下茶杯,然后招手示意站在一旁的小李拿点茶叶来,放到了手掌心里仔细地看着,揉捻了一些,更是拿起一些茶叶放进嘴里,最后才是又端起茶杯浅浅地喝了一小口,闭着眼睛回味着,依旧是没有说话。

    这一系列动作尽管只有短短的时间,可看上去却专业精到,而且中规中矩,在林东生和秦亮的眼中,还显得十分的高深和神秘,谁也没有开口打扰他的鉴赏,而是静静地等待着他说出结果来。

    其实这些都是齐天翔在故弄玄虚,端起茶杯看茶形和汤色之后,齐天翔就已经有了基本的判断。这除了他对茶叶的了解之外,更多的还是刚才秦亮话语中的点拨提示,从林东生的朋友中寻找可能的答案,逐渐缩小范围。为了更准确地印证自己的判断,特别是要做足戏份,作的逼真,他又让小李拿来了一些干茶叶,看条索和条形,以及味道,特别是入口后的滋味。做足了这一切之后,才喝了一点茶水,不是为了印证结论,而是继续表演。

    吊足了大家的胃口之后,齐天翔才慢慢睁开眼睛,望着林东生似乎是斟酌着措辞地说道:“我先说说自己的感官反应,您看看是否准确,然后我再试着说出产地和品名,请您这位方家指正。”

    “你就不要谦虚了,我算是什么方家,喝出与自来水不一样的味道,就是我的修为。”林东生始终默默地看着齐天翔的神态和动作,对他气定神闲的做派很是欣赏,也对他的情绪有了信心,因此话语也变得诙谐,随即对秦亮说道:“看来天翔同志是要把这关子卖到底了,我们两个人得有点耐心才行啊!”

    齐天翔听着林东生善意的调侃,微微笑着又拿起一点干茶叶,平放到手掌心里,慢慢地开口道:“绿茶因为大多是芽尖和嫩叶片,因此加工工艺比较简单,无非就是采摘、选芽、揉捻,然后就是炒制,相对于其他几个茶种,简单了许多,可也正因为简单,才显出了制茶工艺的高下和茶叶品质的不同来。”

    “从这些茶叶的条索来看,都是手工揉制而成,或许是产量少金贵,也可能是产业化程度不高,因此没有采用机器揉捻,尽管条索不是很均匀,可却更显出自然和高贵的形态来。”齐天翔指着手中的茶叶对林东生说着:“无论是龙井的条片,还是银针的细条,或者是毛峰的自然,毛尖的芽叶,都是根据茶叶品质和味道选择的制作工艺,也是传统茶文化在形式和内容上的统一。”

    看到林东生默默无语的眼神,以及秦亮专注的神情,齐天翔觉得火候已经熏陶的差不多了,就饶有兴致地说:“从您的茶叶的品相和茶汤颜色及口味,可以说是介乎于绿茶和黄茶之间的一个独特的品系,是很难得的一个品种,蕴含着绿茶的青涩和黄茶的嫩香,而且还多了一些特有的回甘,可以看出其出产区域应该是在南方多山潮湿的地方,海拔还不一定会很低,不然品质难以有效的保证。”

    齐天翔说到这里,有意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和判断,看到林东生眼神渐渐凝重起来,才下定了决心般果断地说:“如果我所猜不错的话,应该是出产与湖南湖北交界处湘西的古丈毛尖,这是一种小产区矮化灌木类小叶茶树,产量很少,而且对地域和水土的选择性很强,只能是在崇山之中选择阳面的山坡少量种植,基本上还是野生的居多。因为产量少,能喝到的人也不多,所以名气和影响都不是很大,可其品质和味道却是绿茶中少有的鲜嫩和清香。”

    听着齐天翔的信心满满地话语,林东生的眼睛挣得是越来越大,不可置信地看着齐天翔,转过脸去望着秦亮不解地问:“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怎么他一看就知道的这么清楚,莫非是他事先已经知道了。”

    “这还真是不好说,他学贯中西,才高八斗,而且走南闯北,谁知道他还有什么不知道的。”秦亮迎着林东生疑惑的眼神,学着西方人一样滑稽地耸肩摊手,无奈地回应道:“看来您只好把您珍藏的好茶送他一些了,愿赌服输是其一,宝剑赠英雄,鲜花送美人就是其二了。”

    秦亮滑稽的动作和轻嘲的口吻,让林东生也无奈地笑出了声来,只好又望着齐天翔对秦亮说:“我看咱们齐省长如果有一天卸任,不用再干老本行教授行政法,到工商学院讲授茶道,一样也可以头头是道,称职尽力。”

    “何必到工商学院讲茶道,不能到财经大学讲授金融创新吗?不能到经济学院讲授经济学理论吗?或者干脆到文学院教授传统文化和比较学研究。”秦亮很快就接过了林东生的话头说着,随即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接着说:“能不能转型成功是一回事,走不走的了又是另一回事,看来只有是满腹经纶无用处,闲看云卷云舒妙了。”

    “您二位就别一唱一和地挤兑我了,我这些雕虫小技也就是闲来说说玩可以,真叫板的时候跑调失声也是常有的事情。”齐天翔端起茶杯来美美地喝了一口,呵呵笑着对林东生说:“也是巧了,几年前一个朋友送了我岳父一点这种茶叶,碰巧让我赶上了,学来这一些皮毛,才算是没有出丑,不然我怎么知道这些,湘西大山里面我也没有去过,更没有口福品尝到这样的好茶了。”

    “处处留心皆学问啊!此言不虚,此言不虚啊!”林东生尽管不信齐天翔的解释,可也不愿过分计较,毕竟只是一种玩笑似的过渡,就感慨地笑着对秦亮说道:“天翔同志这一点是难能可贵的,也是值得咱们大家学习的地方,处处留心,时时学习,胜过多少集中的学习啊!”

    秦亮听着林东生的感慨,看着他眼中由衷的喜悦,就顺势附和着:“您说的太对了,是应该好好地向天翔同志看齐,尤其是我们这些做后勤服务工作的,就应该随时随地积累知识,丰富阅历和经验,以更好地应对经济和社会日益发展的需要。”

    等待林东生和秦亮说完了这些,齐天翔才慢慢地笑着看向林东生说:“林书记时间宝贵,这一大早请我来不是就是喝茶、品茶的吧!如果能这样放松地度过一上午,简直是太奢侈了。”

    “想得美,别说一上午,几个小时都没有,如果小李不催我,我倒是愿意跟你们二位聊个一上午。”林东生虎着脸说着,似乎心有不甘地对齐天翔说道:“时间再紧,也要请你过来坐坐,这半个月的时间你也是太辛苦了,是需要好好休息一下,缓缓劲。”

    林东生说着话,抬手阻止了齐天翔的分辨,认真地说:“今天一见,感觉到你消瘦了许多,可以想见这么些天的辛劳,原本是应该放你几天假的,可你那边的事情估计也是走不开,只好夺情了,忙完这一阵子再安排时间休整吧!”

    听到林东生这么说,齐天翔赶忙接过话来说:“哪有您说的这么严重,十几天的功夫我就累瘦了,也辛苦的难以支撑了,我还不至于娇贵到这种程度,您的好意我心领了。”

    齐天翔知道是到了该谈正事的时候了,闲聊和寒暄的时间越久,说明下来要谈的正事越艰难,这是长久以来形成的定式。林东生是作了充分的准备的,这从他提前进入办公室,并让秦亮专程去迎候,就可以看的出来。他也是有些想法需要与齐天翔交流和沟通的,只是介于书记与省长之间微妙的关系,没有办法直截了当罢了,营造气氛和舒缓情绪,是进入严肃谈话的必须。

    想到了这些,齐天翔也在心中再次梳理了一下思路,但还是不愿就此开口,因为现在还有秦亮坐在一旁,聊天可以,正式谈话开始时秦亮是要回避的,这倒不是秦亮不能参与他们之间的谈话,而是当着秦亮的面很多话是不合适说的。

    兴许是意识到了林东生和齐天翔将要开始正式谈话了,秦亮识趣地缓慢站起身来,望望林东生,又看看齐天翔,最后对林东生微微笑着说:“您二位的时间都非常宝贵,我就不在这里耽误您们说事了,我先过去,有什么事情随时叫我。”

    看着林东生含笑点点头,秦亮向着齐天翔招招手,转身与小李一起退出了办公室,把时间留给了河海省的两位党政一把手。

第四百零九章 寻求共识(4)

    齐天翔微笑着目送秦亮离去,办公室只剩下林东生和自己之后,齐天翔收回目光望向林东生,眼睛里充满了恭敬和谦和的神情。

    林东生也是迎着齐天翔的目光,四目相对不由在进行着思想的交流,片刻之后才缓慢地开口说道:“说说想法吧!知道你这几天始终处在压抑之中,也知道你有很多话要说,现在就咱们两个人了,尽管敞开来说吧!”

    “其实也没有什么压抑不压抑的,都是正常的工作,顺利的解决就是最好的结果了,目前看效果超出了想象,还是不错的。”似乎是被林东生一语点破了内心的隐秘,齐天翔脸上顿时蒙上了一层赫然,可还是平和地望着林东生说:“我们是始作俑者,可结果却是坐收渔翁之利,把压力和包袱都甩给了姚部长和环保部,回京之后他们是要承受不小的压力和非议了,想想也是不忍啊!”

    “你能这么想说明你的善良,有这种想法也是你天翔同志可贵的地方,老姚如果知道,哪怕是承担再大的压力,也是心甘情愿的。”林东生定定的目光望着齐天翔,随即才缓慢地吐了一口气,脸上泛起怪异的神色道:“有这样的结果,不知道有多少人恨不得弹冠相庆了,你还忧心忡忡老姚回京之后怎么应对,难能可贵啊!”

    “不可能不想啊!我们收获了果实,却让姚部长承担巨大的政治风险,于心不忍啊!”齐天翔慢慢调整着思绪,望着林东生认真地说:“咱们这里出现的问题,环境和生态破坏长达几年的时间,最终酿成苦果,却得到了巨额的资金补偿,是咱们污染有功吗?还是失察应该?”

    林东生依然定定地望着齐天翔,眼神中蓄满了关切,对于齐天翔所说的话他很认同,可却不能将这种认同表现出来,哪怕只是附和,因为这是原则,更是政治。因此只能是渐渐邹紧了眉头,缓缓地说:“这就像一枚硬币,你看到了一面,就绝对不可能看到另一面。作为环境污染和监管失察,表面上看是我们河海省的问题,应该由河海省政府进行处理,可处理环境问题怎么也绕不开环境部门,而归根结底还是环保部门的责任,环保的事情他作为部长不该一力承当吗?”

    林东生抬起手示意齐天翔不要打断他,继续着自己的思路说道:“这是其一,河海省的环境问题是环保部整体工作的一部分。另外,作为环保部长,受国务院领导的委托,前来调查和处理环境污染和生态破坏的问题,就有责任将事故处理好,将遗留问题解决好,我们做好协调配合工作也就是了。”

    说到这里,林东生出人意料地笑了,看着齐天翔含蓄地说:“这样说似乎是在推卸责任,可现实考量也只能是这么个结果,抛开环保部咱们自己处理,是不是会有争权和地方保护之嫌,还是多考虑一下利害得失,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情,才是最实在的支持。”

    尽管林东生没有把话说透,可齐天翔还是听出来他话中隐含的意思,当然也包括使自己避开锋芒的良苦用心,而且这些已经是他与姚秉新充分沟通了的事情,是不可能有任何改变的。

    明白了这些,齐天翔不再提及这个话题,可还是满怀感激地望着林东生,转换着话题说:“通过这件事情,也还是发现了不少的问题,比如应急措施的准备,以及省职能部门与地方政府的衔接和管控的问题,这些都不同程度地暴露了在放权的前提下,地方政府作为的不受限制,还是应该引起警惕的。”

    林东生神情随着齐天翔的话题展开,也在发生着变化,脸色渐渐变得凝重,接过齐天翔递来的香烟点着,缓缓地抽了一口,慢慢地说道:“管控于严,失之于活,放水养鱼,失之于矩,这就是矛盾所在,地方政府的投资冲动和发展焦虑,不是几个文件和几个会议能够解决的,需要从根本上解决责、权、利等同的问题,也就是问责机制要落实到位,事前监管和事后问责要统一起来,真正做到管控结合,而且还要改变论功行赏的惯例,让哪些过分追求经济数据和政绩工程的干部明白,有功未必赏,但有过必须罚。”

    齐天翔望着林东生渐渐严峻的神色,思索着说:“这样当然好,但积习非一日形成,改变也不能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需要相关的措施跟进。比如说谁来监管,谁来负责的问题。现在太平官太多,如果再加上关系网和可能有的权钱交易,走样的就不是好的政策,而是执行政策的人。”

    林东生看到齐天翔的神情发生着变化,知道他已经想好了要说的话,可还是哼了一声不屑地说:“正是因为管控失之过宽,才使得执行力大打折扣,而且问责机制上升不到制订政策的人,监督也只是自上而下的监督,就自然难免交结上差和权钱交易,要从根本上改变,就要动点真格的了。”

    听着林东生这样说,齐天翔知道林东生这是在启发他的话题,也是希望深度交换意见的信号,就变换了一下坐姿,认真地望着林东生说:“您说出了问题的症结,这也是这么些天来我一直在思考的问题,可却没有您总结的透彻,更没有达到您认识的高度。”

    “言不由衷,什么时候你齐天翔也学会了这些曲意逢迎的东西,这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林东生略微不满地瞪了齐天翔一眼,深深地呼了一口气说:“咱们两个人之间还需要这样互相恭维吗?是你不了解我,还是我不了解你。”

    似乎是意识到了口气中过重的责问成分,林东生舒缓了一下语气,微微笑着对齐天翔说:“从你来到河海省纪委挂职,咱们就算是正式打交道了,算下来也有几年的时间了,无论是我在省政府,你在省纪委,还是我到省委,你到省政府,交道咱们打的不少,彼此的秉性、脾气也熟知,坦诚交流应该不难吧!”

    “当然不难了,不但不难,作为领路人和老上级,您对我的关照还真是多到难以细数。”齐天翔真挚地望着林东生说着,随即变换了神色,微笑着对林东生说:“这些都在我心里了,说不尽也就不说了,留在心里吧!”

    林东生深邃的目光望着齐天翔,似乎不是很相信地质疑道:“你今天就是专程来给我灌**汤的,是不是在贵水县你就是这样对付老姚的,我可是听说你精心安排的一桌接风宴纵横半个中国,穿越近半个世纪,什么时候也给我来这么一会呗!不过事先声明,这一套在我这里不一定好用。”

    “这您可是冤枉我了,对待姚部长我可是全心全意,而且自始至终都是执弟子礼待之,没有任何非分之想,对您也是如此。”齐天翔听着林东生的责备,不但没有紧张,反而有些嬉皮笑脸地说:“不论是在贵水县,还是在清河市和河中市,姚部长都是事必躬亲地投身到工作之中,而且常常是出则前呼后拥,入则群贤毕至,哪有我近距离套近乎的机会。何况在当时的情况下,满脑门子都是救援和事故处理的事情,哪有心情兼顾这些虚情?”

    林东生知道齐天翔说的都是实情,可还是不依不饶地说:“你姑且这样说,我也姑往信之,圈子已经绕的差不多了,还是说正事吧!知道你最近有些想法,也准备采取些行动,说出来听听。”

    看到齐天翔沉吟不语思考的神情,林东生又略带鼓励地说:“作为政府省长,通常的情况下是应该先烧三把火的,可半年来,时至今日也没有看到你准备火烧何处。尽管从内心深处来讲,我不是很赞成你今年内采取过多过大的行动,内外部环境都不是一个很好的时期,可你天翔同志是一个负责任、勇担当的人,不让你做些事情,或者设置障碍阻挡,不但不合常理,也不是我的本意,只有让你做些什么,才能使你的满腔抱负得以施展。”

    林东生坦诚的话语,虽然声音不高,可却使齐天翔内心深处涌起一股暖流,也完全明了林东生的良苦用心。这些发自肺腑的言语就如贵水县与姚秉新的深谈,都是经过了深思熟虑之后,借助于合适的环境和气氛,才能够说出来的。

    林东生的苦衷齐天翔很清楚,临近退休的年龄,不希望河海省的政治和经济形势发生大的变故,特别是齐天翔的现状不出现巨大的波折,在自己还能掌控局势的时间里,做好必要的过渡和交接,使得齐天翔能够平稳顺利地度过这一个关键时期,尽到自己的责任。

    明白这些,可齐天翔却不愿按部就班地平稳过渡,心中纠结的责任使他不愿意看着眼前的乱象无所事事,这不是他的性格,更不是他为官的目的。

    他要做些什么,而且是义无反顾地去做,这些需要林东生的理解和支持,更需要与他达成共识。这些显然违背了林东生的初衷和善意的想法,也是让他改变固有的准备,这才是齐天翔最难以说出口的困惑,可这却是必须说,也是必须做的。

第四百一十章 寻求共识(5)

    齐天翔暗暗下定着决心,可脸上却是恭敬的神色,慢慢地站起身来,端起茶几上茶壶,给林东生面前的茶杯里续上热茶,然后转身坐回到沙发里,拿起自己的皮包,掏出了小张按自己要求准备好的几个方案,缓慢地放着林东生面前的茶几上,认真地说:“我带来了几个方案,请您过目。”

    林东生疑惑的眼神似乎是在询问齐天翔,而齐天翔在拿出哪几个方案的时候,就已经下定了决心,而且决定单刀直入,就从机构改革开始谈起,贵水县的事情不再提起,留待以后合适的机会再说。因此迎着林东生的目光,平静地说:“这是省交通厅拟定的机构改革和精简草案,还有就是编办初步整出来的一个精简方案,请您给把把关。”

    林东生听着齐天翔的解释,缓慢地拿起茶几上的方案,又拿起茶几上的老花镜戴上,在看资料之前又抬手示意齐天翔喝茶,然后才埋头在方案里,认真地看了起来。

    齐天翔静静地等待着,专注地观察着林东生看方案的神情,直到此刻齐天翔的心绪才慢慢平静了下来,尽管只是一种试探,可却对结果有了明确的预期。

    办公室里变得安静了下来,除了林东生翻动纸张的声音,就是两个人粗细不一的呼吸了,空气仿佛也凝固了起来,这样持续了十几分钟的时间,直到林东生看完了材料,才由恢复了自然的流动。

    林东生将手中的材料整理好放在了面前的茶几上,又摘下了老花镜慢慢地放在茶几上,摆摆手拒绝了齐天翔递来的香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放回的茶几上。

    林东生的动作很慢,似乎伴随着思考,做完这一切之后,深邃的目光望着齐天翔,缓缓地说:“这些工作准备怎么着手,谁来挑头做这件事?”

    对于林东生突如其来的问话,齐天翔没有觉得意外,倒是很钦佩林东生的老到和虑事周详,这么大的一项工作,复杂和艰难程度将超出想象,面临的阻力和压力也是可以想见的,弄得不好可能前功尽弃。林东生不可能不考虑这些因素,没有这些疑问就不是他惯常的行为方式了。

    “初步的设想成立一个领导小组,我来挑头,具体工作由省政府办公厅和编办负责,各单位一把手进入领导小组,省政府先来,然后地市跟进。”齐天翔认真望着林东生,斟酌着词句说着自己的想法,紧接着补充道:“办公厅这边准备让周通同志具体负责,先把架构立起来,由省交通厅先行试点,年底之前全省铺开。”

    听着齐天翔的讲述,林东生神情专注地望着他,似乎是在快速地思考着,良久才果断地说:“成立领导小组是必要的,办公室由周通同志负责我也没有意见,但挑头人选你来不合适,还是我来吧!”

    望着齐天翔略显急切的神态,林东生微微叹了口气笑着说:“全省范围的机构改革和人员精简工作,牵扯面大,涉及的部门和人员众多宣传动员、部署实施、干部安置、违规处置,以及监督落实,方方面面需要协调配合的单位和部门很多,应该是省委、省政府共同协力领导实施的工作,作为省委书记,我责无旁贷,你负责省政府方面的事情,组织动员和督促监督我来做。”

    “机构精简,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是伤筋动骨,牵扯到很多人的利益,而且还是切身的利益。”林东生似乎还是想说服齐天翔打消念头,可语气显然已经不是那么坚决,“这么多年了,无论是中央和地方,精简的决心都很大,利害关系也很清楚,可真正达到效果的精简又有几次?而且往往是精简后的反弹更为剧烈,机构更为臃肿和庞大,这已经成了顽疾,不是一日之功可以改变的。”

    “这样的问题是显而易见的,困难和阻力肯定不小,可不改变实在难以维系了。”齐天翔耐心地等待着林东生说完,才慢慢地说道:“河海省的经济状况您是知道的,看上去繁花似锦,数字也好看的很,可实际表现却并非表面这么好看,大而不强,甚至大而羸弱是现实存在,支撑经济架构的除了房地产,就是金融,而政府财政来源依赖土地出让金的情况,越往基层越严重。”

    齐天翔缓了口气,认真地看着林东生,观察着他对自己话语的反应,看到林东生表情很平静,情绪也足够耐心,就略微放下心来接着说:“这次在贵水县,忙里偷闲也到清河市、河中市,以及山阴市都走了走,三个地市的财政收支,都不同程度存在过度依赖土地出让的情况。清河和河中两个地市,由于经济成分比较平衡,对土地出让的倚重还可以控制,山阴市情况就特殊一些,没有过多的实体经济支持税收,仅仅靠农林和商业服务业收入,要支撑庞大的政府序列运行,压力的确很大。有数据显示,去年全年土地出让金收入,达到全部财政收入的百分之四十五,可全年收支相抵赤字还是达到了两亿多元,又占到了今年财收的三分之一。”

    “好在山阴市委、市政府还是清醒的,没有大量举债搞城市建设,银行政府性贷款和付息压力相对要少一些。”齐天翔斟酌地字句说着,在说到山阴市情况的时候,还不忘为他们说好话,以免林东生产生不必要的误解,看着林东生渐渐严峻的神情,齐天翔更为谨慎地说:“这才是三个地市的情况,全省其他地市大致也是大同小异,依赖土地和金融支撑庞大的政府开支,短期内还看不出什么危机,可没有实体经济做有效的补充,一旦出现风吹草动,或者整体经济处于下行空间,社会恐慌情绪蔓延开来,再去着手机构和精简人员,势必更加助推社会不安情绪,会造成大麻烦的。”

    林东生静静地听着齐天翔的陈述,对齐天翔的观点不是完全认可,甚至觉得齐天翔有些杞人忧天了,可也不能不承认,齐天翔的说法是有事实根据的,也是经过了详细的调查和深思熟虑的,不是心血来潮,更不是急功近利的哗众取宠,因此自己的态度将起到决定性的作用,也将影响到河海省未来一个时期的大局走势。

    作为省委书记,林东生一直很注意自己的位置和态度,全省最有权势的职务,既造成了他敏感多疑的性格,又刻意控制着自己的言行,一言九鼎的话语权来自于权力,更来自于自己长久对河海省的经营。无论是做省长,还是做省委书记,林东生对于自己的能力和控制力,始终没有产生过任何的怀疑,而且在某种意义上,还是在尽力收束着自己的锋芒。

    与赵浩南搭班子的时候,就是因为自己性格中的刚烈,以及对省政府工作的过度控制,曾引起赵浩南的不满,特别是高层的关注,尽管没有引起大的矛盾冲突,但不愉快却是显而易见的。几年的磨合,并没有出现各方乐见的其乐融融的和谐场面,几经权衡之下中央调走了赵浩南,并将他放到了省委书记的位置上。

    能够走上这样一个位置,除了自己的资历和经历之外,更重要的因素还是来自于本土干部和空降干部之争,这由来已久的矛盾纠葛力量之强大,范围之广,超出了他的想象,可以说他是本土势力推上了省委书记的位置,他也是代表了本土干部行使着权利,这点他很清楚。

    与陈能亮的交往,林东生就刻意收敛了很多,作为金融专家空降河海省,明眼人都能看出陈能亮的志向不是谋取更高的位置,而且短平快积累政绩,或者更简单地说就是金融试验,是金融理论在实际经济运用中的验证,对林东生的位置和地位根本构不成任何威胁,甚至连意图都没有。

    为此,林东生坦然了很多,也有了很多时间来谋划下一步的步骤,完全放任陈能亮的金融试验,以及对经济布局进行的调整,只是默默地关注着,并没有实际的干预。

    对于齐天翔,他关注了很久,对于他的为人和务实的工作作风,特别是一心做事的执着和信念的坚定,以及悲天悯人的文人气质,很是赏识。尤其是齐天翔在关键时刻出手,化解了河州重机集团严重的财务危机,替他解决了一件重大的难题,使他对齐天翔广博的视野和知识积累,以及勇于担当的坦荡印象深刻,并对齐天翔的为人处事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在举荐齐天翔出任河州市委书记这件事情上,林东生考虑的很多,齐天翔的能力和作为,以及曾经为自己排忧解难的举动,使他觉得应该给与齐天翔更高的平台和机会历练,以便让齐天翔发挥更多的作用,支持自己的工作。同时,权衡利害,林东生也不否认自己的私心,没有想到齐天翔除了威势不减的老岳父,在北京高层还有那么多的人在关注着他的作为,林东生尽管不需要刻意借助齐天翔的力量,可也知道顺势而为能给自己带来的助益。

第四百一十一章 寻求共识(6)

    齐天翔在河州短短时间的作为,很是出乎林东生的意料。原本只是希望齐天翔历练一下,补齐没有基层从政经历的短板,然后在合适的时间回省委做专职副书记,协助自己处理党务工作。

    让林东生没有想到的是,齐天翔这个从未主政过一个城市的学者型干部,却能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从不懂基层工作,到很好的把控河州市全局,谁也不知道齐天翔是怎么做到的。

    特别是齐天翔立足河州市实际,推出了一些民心工程,更是得到了高层的肯定和赞赏,也使得林东生对齐天翔的能力刮目相看了,以至于最终认定齐天翔为自己的接班人,倾尽全力将他推到省长的位置上,并做着交接班的准备工作。

    可以说是陈能亮的突然调离,打乱了林东生的计划,也使他对齐天翔的倚重更加强烈了,或者说权衡再三才下决心举荐齐天翔上位。

    按照中央以往的干部安排惯例,陈能亮作为政府省长,起码要在这个位置上坐够三年以上,才可能会有再次攀升的机会,但国务院金融办主任突然离世,使得中央的部署被打乱,一切的人事安排只有提速,也只能是在未到换届之年,提前将陈能亮放到了原本几年后才应该放的位置上。

    但对河海省政府省长的继任者,中央却并没有确定的人选,或者说并没有选定确定的人,只好在职位暂时空缺的情况下进行选拔和组织考察,林东生推荐了齐天翔,还有其他几位强有力的竞争对手,其中就包括侯哲海,以及西南和华南两位在职的省长。经过认真地考察和测评,最终顺应了林东生和河海省的意愿,任命齐天翔为代省长。

    在遴选省长的过程中,林东生是清醒的,也是经过权衡和比较的。按照长期形成的不成文的规律,省委书记是本土干部出任的时期,省长人选原则上应该由外地干部担任,或者是在中央部委中选派,或者从其他省份调任,而有本地干部出任省长职务的情况不是很多,也不是常例。

    在陈能亮调回北京,省长职务出缺之后,林东生最先想到的就是中央会安排一位什么样的人,来给自己搭班子,而在被动等待的同时,几经思虑和比较,林东生想到了齐天翔,与其接受和熟悉一个陌生的同志,倒不如选择齐天翔更为合适。

    林东生这样的选择也不是心血来潮,或者说是只为了自己权力的维系,一则齐天翔的年龄、经历、资历,特别是突出的能力和人脉关系,完全可以胜任省长这个职位,而且在几年的时间里,也从省纪委书记到省会城市市委书记,完成了过渡,成为副省级也已经有几年的时间,具备再上一级的资格和条件。另外一点,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齐天翔尽管已经在河海省工作了几年,可实质上也还是属于空降干部,符合中央对地方干部配备的原则和要求,而且齐天翔也是进入了后备干部培养体系的学者型干部,受到中央组织部的关注。

    理顺了这个脉络,林东生就竭力举荐齐天翔接替陈能亮的空缺,出任河海省省长,而且是以省委组织部和个人要求双重渠道,郑重地向中组部提出了举荐,附带了祥实的齐天翔近几年工作业绩总结和评价报告,在等待组织部甄选考核阶段,也是做了很多工作。

    如果说初期的举荐,还有林东生个人意愿在起作用的话,中后期的考察和测评,林东生和省委组织部却是完全按照组织程序在做,完全是出于工作要求来做,中规中矩,得到了中组部的肯定和高度评价。

    省委的努力,以及林东生竭力的举荐,特别是齐天翔出众的个人能力,使得齐天翔最终从众多的竞争者中脱颖而出,完成了他人生中重要的一次跨越,跻身省部级干部行列,实现了他本人,以及很多人的心愿。

    自从得到齐天翔最终胜出消息的那刻起,林东生内心如释重负的同时,也在做着交接班的预想,年龄和身体状况带来的变化,使得林东生不得不做着这样的思想准备,也在按部就班地实施着自己的计划。

    齐天翔上任之后,林东生也在调整着与齐天翔的关系格局,而且特别注意着自己的言行,给齐天翔的心理和行为产生的影响。作为曾经的上下级,或者曾经受惠于己的齐天翔,林东生刻意保持着疏离的关系,既不对他的工作方式和方法进行过多的干预,也不过多插手省政府的事情,完全交由齐天翔自己去处理,以极为宽松的环境使齐天翔快速的成长。

    但不管自己怎么让步,怎么做,林东生都非常清醒地知道,在自己和齐天翔的内心深处,都始终有一道鸿沟是难以跨越的,自己曾经的主导地位,行为方式和刚健工作作风,以及绝对权力形成的霸气,都是齐天翔完全清楚和明白的,这些是不需要权衡和比较的,齐天翔也会很清楚自己所处的位置,以及所采取的应对方式。即使出现什么变化,也不会是在短期内可以出现的,人为的干预和挑动,更是难以裂隙他们两人的关系,也改变不了现有的格局。

    齐天翔对他是充分尊重的,这除了班子分工,更多的还是来自年龄、资历和经验,以及长期形成的隶属关系,特别是情感中感恩成分的存在,即便林东生再过退让,也难以让齐天翔完全独立,更不可能抛开省委去做一些决策。

    齐天翔是有想法的,也是愿意做些事情的,可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会事先征求林东生的意见,也会充分考虑林东生的感受和想法,即使没有太多见面交谈的机会,电话交流还是时时不断的。这尽管满足了林东生的面子和尊严,可也严重制约了齐天翔的工作开展,产生不必要的阻碍。

    就像这次的谈话,林东生知道齐天翔有很多话要说,也有一些具体的想法,林东生也是做了充分的准备,甚至想好了怎样有限度地支持齐天翔对地市班子的调整,这是必须满足齐天翔的条件,只有放开手让他调整干部,才能逐渐使他树立信心,逐渐摆脱自己的束缚。

    但齐天翔没有涉及干部调整的问题,而是谋划着更大的举动,直接将机构改革提上了日程,而且还进行了必要的准备。对于这件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情,林东生是十分谨慎和担心的,其中的利害得失也是很清楚的,可却不能给齐天翔泼冷水,甚至暗示都不行,因为这件事情将成为齐天翔省长位置上的拦路虎,使他完成全省产业转型升级,重振实体经济,特别是调整经济机构的重要一环,有着决定性的意义和作用。

    正如齐天翔所说,现在河海省的经济形势还算不错,起码看上去不错,现在进行这样的改革阻力虽然大,可还有经济发展做支撑,如果错过了这个时期,一旦经济开始下行,社会恐慌之下被动地减员和精简,多种不利因素叠加,产生的破坏性将是难以估量的。

    齐天翔无疑的清醒的,而且眼光也放得很远,在现在着手进行改变,经过二到三年的过渡和调整,等到他主政河海省委的时候,将会有一个高效的政府架构,能够很好地完成做大做强河海经济的使命。

    林东生觉得自己没有旁观的义务,尽管自己顾虑重重,可看着齐天翔坚定的神色,以及急迫的心理,他都觉得自己责无旁贷,而且也觉得自己有责任,在自己主政的时间里,运用自己的权威和政治智慧,协助齐天翔解决好这件棘手的问题,以便使齐天翔能够更好地接班,并更好地实施自己的计划。这是责任,更是义务,甚至是自己退休之前必须履行的使命。

    想到了这里,林东生显然有些激动了,可还是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温和的目光望着齐天翔,缓慢但坚定地说:“既然决定做,就尽力去做吧!看出了问题,就尽全力解决问题,这不必犹豫。”

    似乎是为了坚定齐天翔的决心,林东生加重了语气说:“机构臃肿,人浮于事,效率低下,互相扯皮,这问题非止一日形成,也不要期望一蹴而就,还要做好切实可行的方案,行之有效的措施,积极稳妥,不求全胜,但求平稳。”

    “方案思路很好,具体措施也可行,我没有什么意见,下一步就是完善和细化的事情,这就要求可操作性了。”林东生看到齐天翔跃跃欲试的神情,呵呵笑着说:“交通厅作为首批试点,可以先行推开,而且在此基础上,也可以再选择几个有代表性的单位进行推进,彼此取长补短,以使这件事情能够顺利推开。必要时可以通过媒体进行吹风,做好必要的铺垫,把基础打扎实,这样才好全面铺开。”

第四百一十二章 寻求共识(7)

    “您提醒的很及时,也很必要,很多问题我也只是有想法,还没有来得及细化和仔细考虑,有了您的指导,就更明确了一些。”齐天翔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望着林东生的眼神也显得轻松欢快了许多,话语中也变得顽皮,“有了您的支持,特别是具体的指点,下一步的工作就更有明确的方向了。”

    林东生略带不满地看着齐天翔,似乎对他的话语不很满意,可还是含蓄地说道:“不管你怎么说,你的志向我是知道的,机构改革是一件大课题,涉及的领域和部门很多,我到希望你考虑的在全面一些,准备的再充分一些,哪怕是没有应用的机会,也比临时应急再想办法好很多。”

    “不过对于出现问题的应急我到不担心,你天翔同志本身就是个应急专家,有着临危不乱、处变不惊的大将风度嘛!”林东生微微赞许地调侃着,随即严肃地说:“即使这么说,也应该把困难想的足一些,还是我刚才说的,你不适合出任领导小组组长,而且领导小组也不应该只是咱们党政两个一把手挑大梁,省委、省政府的头头脑脑,都给他拉进领导小组里面来,谁也别想站在干岸上看热闹,更别想趁火打劫。”

    从林东生严峻的神色,以及严肃的话语里,齐天翔当然能听出来他话语中所指,也明白他耿耿于怀的地方,就认真地回应道:“这是必要的,既然是全省一件重大的制度设计,关系到未来几年全省政治、经济和社会发展的大事,当然要倾全省之力来完成。既然您挂帅领导小组,省委的各位常委,省府的各位副省长,当然应该各尽其责,为这件大事保驾护航了。”

    看到林东生微微满意地点着头,齐天翔感觉到林东生已经表达了自己的意图,开始进入到自己表述的阶段了,就重新调整了一下思路,望着林东生说道:“就像您刚才提示的多选择几种方式,多准备几种预案,这次的机构改革的出发点不是单纯的减员节支,而是完善机制和体制,真正体现小政府大服务的管理理念去做,所以就要尽力做到应改尽改,但不伤筋动骨,不伤及主干,这是基本原则。”

    “自上而下进行变革,可以多渠道多侧面设计,原则上还是要合理分流人员,达到提高效益与保障生活的和谐统一,做不到这一点,任何好的设计都是不完美的,也是难以持久和得到拥护的。”齐天翔似乎是在向林东生解释,可看上去却更像是给自己下决心,“初期采取的手段一定要是温和的,很大程度上也还是介乎于剥离和分离为主。”

    齐天翔从林东生的温和的目光中看到了鼓励,就接着解释道:“省本级机构精简和人员分流问题不是很大,这从交通厅的方案中可以看出,仅仅是管理体系调整和事业单位剥离,就可以轻松地裁撤掉三千多人,这还只是一个厅局。全省职能厅局二十五个,直管厅局十二个,都进行相应的裁撤,轻松减负一万人应该不是问题,其中哪怕是五千人需要财政供养,每人一年十万的支出,财政也可以减少五亿元的支出。更为重要的是,其中靠自收自支养活的事业单位人员,就可以少收费五亿元,这些来源于社会的收费,尽管不多,但产生的社会影响却是不容小视的。”

    “尤其是教育、卫生这些市场化程度较高的行业和部门,文艺、文化、文保等单位,经过这么多年的双轨制运行,去行政化已经有了水到渠成的条件,推向市场已经不是件很困难的事情。”齐天翔思路渐渐明晰,望向林东生的神情也变得平和,“还有一些社会化程度较高的事业单位,比如律师事务所、会计师事务所、审计师事务所等等单位,都可以有计划地去行政化,减少的就不仅仅是行政经费,而是服务和社会秩序的公平、公正。”

    “就这还说自己没有想清楚,考虑的不够完善,我看你心中的这盘棋已经谋划的严丝合缝了,这也就是说来让我高兴高兴,照顾一下我的面子吧!”林东生斜睨了齐天翔一眼,微微笑着说:“既然说过了不加干预,具体的细节我也不刨根问底了,就按照你设定的思路去组织实施吧!考虑成熟了就上会,需要我配合的时候告知我一声就是了。”

    似乎觉得自己的表态没有力度,林东生就干咳了二声后补充道:“按照你的思路,省委这边的几个部门剥离和精简的工作,也要同步进行起来,一些外延的事业单位,只要不涉及意识形态领域,都可以进入市场,让市场选择优劣。”

    看着齐天翔略带感激的神情,林东生不由挥了挥手,干脆地说:“这也是一种姿态,或者说是一种决心,除了群团和人大、政协这些单位暂时不参与之外,全省的行动就应该不留死角,只有我们这里雷声大了,下面的雨点才能实实在在的惠及民生。”

    林东生说着话,望着齐天翔,等待着他的回应,看到他并没有立即要说话的意思,就缓缓地捅破了窗户纸说:“另外,对于基层几个地市的党政领导干部的调整工作,就按照你的思路进行吧!不需要都等到换届时着手,也不能等到对整体工作产生破坏性了再进行,这样的代价咱们尽可能不要反复承受。”

    齐天翔对林东生眼光的敏锐钦佩的同时,也对他的魄力感到惊讶,他似乎知道自己要来谈什么,对目前自己工作中出现的阻碍和难题,也是心知肚明,不但一阵见血,而且也完全赋予了自己定夺的权利,这是非常难得的,也是完全放心的一种表示。

    “这个倒不是很着急的事情。”齐天翔没有过多的思索,就赶忙望着林东生认真地说:“这次主要对山阴市、清河市和河中市进行了一些接触,尽管有些不尽如人意的地方,可还是基本达到了令行禁止,没有给实际工作产生过多的影响,还是再看看吧!”

    齐天翔的反应使林东生有些意外,深深地看了齐天翔一眼,就微微叹了口气说:“这随你吧!反正授权给你了,你把握时机吧!”

    看着齐天翔认真的神情,林东生点着了一支烟慢慢地吸着,似乎在斟酌着语句,片刻之后才缓慢地说:“说完了你的事情,我来说点其他的事情,希望能引起你的重视。”

    林东生从齐天翔严肃的神态中,感受到了他些微的紧张,想要缓和一下语气,可想了一下还是放弃了,依旧是缓慢地说:“最近有不少议论传到了我的耳朵里,中心意思都是说你对中央改革开放的大政方针颇有微词,特别是对招商引资和对外合作看法很多,而且与中央政策有很大出入。这些话估计不仅仅只是传到了我的耳朵里,还会有人听到,我想听听你的解释。”

    林东生的话语缓慢,而且也不是很严厉,可在齐天翔听来却很是震惊。这样的反映传到林东生的耳朵里,不会时间过久,而且也不会是很多人的反映,只能是发生在自己在贵水县这一个时期,究竟是从哪个渠道,什么人的口中反映上来的,齐天翔迅速在脑海中过滤着,试图寻找着蛛丝马迹。

    至于具体说的什么,还有什么是林东生没有说出来的,齐天翔不知道,但非议中央政策,对改革开放有微词,这样的帽子可是不小,牵扯到了政治立场问题,对于齐天翔不是小事。

    “你也用不着费心去想和猜了,谁说的不重要,你说没有说也不重要,关键还是要看说话的对象和语境,以及所持的立场。”林东生从齐天翔思考的神情中看出了他的困扰,就严肃地说道:“官场无处不政治,你也不是第一天进入官场,这个道理你应该很清楚,也应该时时警觉才是。有些人就喜欢断章取义,从字里行间发现他感兴趣的事情,这些往往是防不胜防,因此更要小心谨慎。”

    林东生说到这里,似乎不愿再延伸这个话题了,就直截了当地说:“这些话说给你,其实就是要给你提个醒,你现在不是一般干部,而是河海这个经济大省的省长,所言所行就要时刻注意自己的身份。讲政治的同时,更要讲智慧,对中央政策,特别是改革开放的大政方针,不但要全力维护,认真贯彻执行,更要用心去体会,这是一个地方大员必须要有的自觉。中央有时看的不仅仅是你在做什么,更在意你在说什么,或者说怎么说,这点你要特别注意。”

    说到这里,林东生缓和了一下语气,温和地说:“多做少说,这是我对你的忠告,这不是作为书记的要求,而是作为过来人的忠告,希望你能注意,树欲静而风不止啊!有些人是乐见咱们政局不稳的,因此你我都要特别注意才是。”

    林东生的忠告直到齐天翔离开他的办公室,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很久,依然盘旋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在感激林东生无私忠告的同时,也是对自己的言行进行着梳理,联想到昨天岳父含蓄的提示,看来林东生所言不虚,不但林东生听到了这些传闻,老岳父也听到了,或许还有很多人听到了。

    初期还是有些紧张,可随即就释然了,既然自己没有办法查明缘由,更没有办法解释,也就没有办法阻止传闻的蔓延,他没有时间纠缠在这些事情里面,他还有许多的事情要做,而这些事情依然很棘手,很复杂,可却必须要做。

第四百一十三章 波澜初起(1)

    “今天是这么长时间以来,省长办公会人员到的最齐的一次。”齐天翔柔和的目光环视着会议室里的各位,微微笑着说:“记得上一次应该还是省府分工的哪次会议,这转眼就是半年过去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齐天翔的开场白引发了一阵轻微的笑声,也使得与会的每一个人都不由地互相看看,会议室里的气氛一时轻松了一些。

    齐天翔耐心地等待着会议室安静了下来,在慢慢地接着说:“回来几天了,原本是要早一点召开这次会议,向大家通报一下贵水县环境污染和生态严重破坏事故的处理情况的,可一些事情拖了那么几天,直到今天才得以召开,也是情非得已啊!”

    齐天翔依旧是惯常的语气和口吻在说着,这些与会的人员似乎也已经习惯了。作为省长,齐天翔既没有必须的霸气,也没有盛气凌人的傲慢和矜持,语言和行为都显示出一股儒雅的气度,而且时时展露的也是轻松诙谐和文质彬彬,极少能看到他高声大气的说话,更看不到他严厉和震怒的样子,似乎每一句话都是在入情入理地商榷,而不是决定和命令。

    “刚才周秘书长已经把今天会议将要议定的问题,整理出了一个顺序,交给了大家,我大致看了一下,足足有十几项,看来事情还真是不少。”齐天翔微微笑着接着说:“问题多不怕,说明大家都在尽全力发现问题,解决问题,这是好事,没有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多余的话就不说了,我先说说贵水县的事情吧!志先开始吧!”

    齐天翔平和地讲完这些话,温和的目光环视着会议室里的各位副省长和省长助理们,随即才清清嗓子,声调平稳地说:“这次与周通同志一起到贵水县,原本以为只是洪水冲垮了氰化厂的沉降池,引起了严重的水体污染,影响了贵水河,以及清河流域沿岸百姓的饮水安全问题。初步的预案也是立足于应急供水和清污治害,可随着调查工作的深入,不但发现了非法超范围开采国家重点储备矿产资源的问题,也暴露出环境保护和经济发展的深层次矛盾,还有怎么也无法绕口的权钱交易和官员**问题。结果触目惊心,全县副县级以上干部,还能够正常工作的只有四位,科局级干部,被双规和协助调查的就有二十六位,其他副科以下就更多了,可以说是全县陷入了瘫痪状态。”

    “作为重灾区的贵水县,以及最应该做好应急反应的山阴市各个区县,直到事故发生一天之后,还没有任何具体的行动,更没有详细的救援方案和治理措施。”齐天翔似乎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激动了,就缓和了一下语气接着说:“事故最终惊动了环保部,以及国务院领导,指派环保部的姚秉新部长组成了调查组赶赴贵水县,以至于最终处理结果的出台,也完全是以环保部主导制定的,这使得我们救援和事故调查处理工作处在被动的局面,这样的情况是很不正常的。”

    齐天翔尽可能平静地讲述着,可语调中的不满和愤懑却清晰地显露了出来,而且把事故处理的主导权移交,归咎于组织工作不力,巧妙地掩饰了其中复杂的因素,也等于给在座的各位副省长一个合理的解释。这是齐天翔认为必须要有的转圜,也以此证明基层工作效率低下,从而为下一步的计划埋下伏笔。

    “事故暴露出的问题,还不仅仅是权钱交易和盲目生产,以及经济发展和环境保护之间的矛盾,或者是政绩观的驱使,更重要的还在于经济结构的不合理,特别是经济发展方式和手段的乏力。”齐天翔环视着会议室里的各位,加重了语气说道:“这样的问题贵水县存在,其他地区也都不同程度地存在,只是没有产生严重的后果,也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罢了。这些问题的屡次出现我有责任,平时忙于具体事务,对基层出现的问题和顽疾重视不够。通过这次事故的处理,也给我自己一些鞭策,要认真关注地区间经济的平衡和发展问题,特别是经济发展中的环境保护问题,需要认真地重视起来,此类事故不能一再的发生,我们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也不能老是这样地被动下去。”

    齐天翔慢慢地说着,有意收束着话题,接着说:“调查报告和处理结果都形成了文件,交给了大家,请大家都看一看。我的意见是将这个报告和处理结果,以省政府文件的形式正式下发,给全省类似的基层政府和企业敲敲警钟,引起足够的重视,并为下一步的自查自纠和全省范围内的大排查做好铺垫。”

    “天翔同志的说法很含蓄,也主动承担了责任,可在我听来却很是不安。”看到齐天翔结束了讲话,刘小平率先接过了话来说:“作为主管环境保护的副省长,对基层的情况不了解,不熟悉,可以说是长期脱离基层,以至于出现这样严重的事故。尽管有这样那样的原因,可错误是不可原谅的,我感到非常的痛心,这样的过错也不能让齐省长承担,我请求省政府给我严肃的处分,并请求适当调整我的分工,哪怕是协助其他省长做具体的工作,我也毫无怨言。”

    “刘省长这个态度的是对头的,可请求处分的想法却值得商榷。”听着刘小平的话,张万福紧接着说着,目光温和地望着刘小平,呵呵笑着说:“如果说责任,环保这一块是归你分管,可国土资源却是我的分管范围,水利和林业又在徐方同志的管理之下,招商引资和外资管理又是萧山同志的事情。几个方面监管不严出现的疏漏,最终体现在环保这一块,板子打在你一个人的屁股上,显然有失公允。”

    张万福这样说着,含蓄地迎着刘小平的眼神微微笑着,随即转向齐天翔认真地说:“依我看,我们几位共同承担领导责任的同时,应该向下追责,不但要追究省职能部门的责任,还要追究具体承办单位和人员的责任,特别是基层党委政府,完全可以按照年初签订的安全生产责任书,将今年的评先评优工作一票否决。这样不但能有很好的警示作用,也可以有效地抑制基层的政绩冲动和胡作为、乱作为现象。”

    “这样好是挺好,可波及面未免过于宽泛了。”一直沉吟不语的罗剑,插话进来说:“基层工作不易,每一个人都卯足了劲盯着发展数据,一年的工作过半,突然就一票否决了,难免太让人失望了。”

    “罗剑同志未免有些妇人之仁了,赏功罚过自然之理,没有什么惋惜之处吧!”孙萍芳似乎对罗剑的话语很不感冒,直接针锋相对地说道:“任何一项政绩工程都打着惠民的旗号,自然要对老百姓负责,这是任何一个主政一方的基层领导,必须要明白的道理,也应该事先就想到后果,不能是有了成绩就是自己的,出现失误或过失就是他人的。这样的毛病惯不得,也是不能纵容的。”

    孙萍芳看似就事论事的言论,听上去柔若无骨,可却是处处带刺,而且直指罗剑的软肋,使得罗剑的脸上的表情一时变得僵硬,不由反唇相讥道:“孙省长的说法很对,放到哪里都完美无缺,发展中的失误谁也难以避免,所谓‘有心为善,虽善不赏。无心为恶,虽恶不罚’,这是古代政治家的智慧,我们作为省级领导部门,应该能够理解和包容基层出现的问题,更应该有宽容大度的气度去发现问题和处理问题,不能拿着放大镜去寻找瑕疵,更不能站在说话不腰疼,基层工作不容易,这是每一个做过基层工作的人都能感知的,也应该对他们的甘苦多一份理解,多一份关爱。”

    罗剑的话语尽管委婉,可都可以听出来,他的话不但直接回应着孙萍芳,也是对张万福刚才说法的回应。会议室里就座的各位副省长,除了刚才表态的刘小平和孙萍芳、张万福,大多都是从基层一步步走到这个位置上的,自然会对罗剑的话语感同身受,无形中也会认同他的观点。

    对于能够坐到这间会议室里的人来说,无论是省长、副省长,还是省长助理,都是经历了几十年的磨砺,在无数人的竞争和倾轧中才走到今天的。每个人的经历都足以写成一本波澜壮阔的大书,自然是荣辱相伴,既有过五关斩六将的辉煌,也有走麦城的败笔。可这些过往的经历都被紧紧地包裹在内心深处,是与成长的艰辛交融在一起的,苦涩多于甘甜,是很难触及的,而且大多是不愿回首的,自己不愿,也不愿意别人提及,哪怕是暗示也是不情愿的,都会被认为是有意的伤害。

第四百一十四章 波澜初起(2)

    齐天翔静静地听着大家的发言,既没有插话,也没有打断,看上去很平静的神情之下,却是迅速而认真地思考。

    刘小平的表态是针对自己的自我批评而来的,尽管有真实的成分,可请求分工调整绝对是一种姿态。一名排名第二的副省长,没有了分管部门的权力和影响,凭什么傲视和居位于各位副省长之前?这点他不是不清楚,请求调整分工的话语里面,也还是隐含着夸耀和表功的成分。

    作为国家发改委副主任空降河海省,刘小平这半年的副省长可谓成绩斐然,不但将久拖不决的全省电力系统升级改造工程,列入的国家规划,而且配套资金也全额拨付到位,并进入了全面建设阶段。仅此一项就使得沿海几个地市缺电问题迎刃而解,供电设施和电力系统的升级,保证了重工业项目的用电问题。

    另外,几个大型的技改项目,特别是曙光厂车用发动机定型,以及高速公路路网建设,农田水利配套建设等基础设施项目,也都是在他的斡旋和奔波之中,一一得以落实。可以说是近几年河海省重点项目,进入国家篮子里最多、最集中的一年,这都是得益于刘小平曾经的发改委副主任身份,以及他丰富的人脉关系和实际影响。半年多的时间,作了省发改委几年没有做成的工作,唏嘘之余也不得不佩服他的个人能量。

    刘小平是应该鼓励的,这是齐天翔本能的感觉和想法,可这些鼓励也需要讲究技巧和方式方法,因为作为河海省的副省长,却长期安居北京,很少能在河海省露面。名义上是有利于协调河海省重大项目的审批,实际上却是照顾行动不便的妻子,公私兼顾的方法在省政府颇有微词,可由于是齐天翔提议并全力支持这么做的,众人也是不好公开表示不满。

    齐天翔清楚,罗剑就是这些不满的人中的一个,而且不止一次地表露过。作为常务副省长,原本事情就比较繁杂,可还要兼管刘小平分管的部门,而且还都是环保、质检等出力不讨好的部门。做好的是刘小平的功劳,做不好却是自己的责任,为他人作嫁衣裳的滋味不好受。特别是排位相近的微妙竞争关系,尽管罗剑有常务副省长的头衔,可刘小平却是发改委年轻的副主任,实力和竞争力不容小觑,未来可能影响罗剑从河海省升迁的人中,刘小平是最强的竞争者。为竞争对手添政绩,在罗剑心目中是很难平衡的一件事情。

    这些人中,张万福也是重要的一位,当然还有孙萍芳和萧山,他们几位都兼管着刘小平分管的部门,辛苦的同时心里也是难以平衡的。

    张万福自从将分管的公安厅移交给新晋省长助理廉季成之后,主要分管安全生产,而兼管的国土资源厅,也只是安全这一块,土地和矿产资源开发,还是在刘小平的管控之下,这难免使张万福有大权旁落之感,而听刘小平所谓担责的说法,难免忍不住要发发牢骚。

    孙萍芳却完全是针对罗剑的,他们两人之间的矛盾由来已久,尽管实际上两人并没有同时在一起共事过,可早年罗剑的河州市委书记,却是通过一些手段将孙萍芳挤了出去,使得已经准备接任的孙萍芳,只好从省总工会主席调任副省长,失去了成为河州市委书记,主政一方的机会。

    尽管事情是很久以后才知道的,也过去了多年,可在孙萍芳却始终是耿耿于怀,而且由于罗剑有河州市委书记的经历,转任副省长之后排位就在孙萍芳之前,甚至还有了常务副省长的头衔,这就让孙萍芳更是难以忍受。

    孙萍芳暗指的烂尾政绩工程,齐天翔很明白就是指向的罗剑,这是罗剑任河州市委书记时,强力推进的城市美化工程,就是将南部山区的水系集中起来,通过暗河以泉涌的形式进入河州市的水系之中,然后将已经废弃的护城河重新疏浚,形成错落有致的环城景观带。

    这项耗资费力,收效甚微的政绩工程,一开始就受到了包括市长房建设等人的反对,可迫于罗剑的威势,只好打着折扣去执行。结果由于投入巨大,罗剑离开的第二年就烂尾了,成为了市民茶余饭后的笑柄。齐天翔到任后恢复了部分工程,后来还是在王涛的主持下匆匆作了收尾。历时八年,被河州百姓誉为二次抗战的护城河美好工程,才总算有了个大致模样。

    这样的败笔当然是罗剑不愿被人提及的,可当着众人的面,罗剑也不好发作,只好以基层工作经历来反击,这是孙萍芳的软肋,当然也是张万福和刘小平的致命之处。这些看似为基层干部叫屈的言辞,实际上却暗含着经历和资历的炫耀。

    齐天翔立刻就意识到了罗剑话里的寓意,也明白这样的言语对会议气氛的破坏,不用看各位的表情,齐天翔就清楚,这样的分类打击了的不仅仅是孙萍芳和刘小平,当然也包括副省长萧山、省长助理王俊明和已经退居的老领导特别咨政张钧,瞬间使他们成了少数人,成了不了解基层实际的另类。

    出现这样的情况是不正常的,也是很伤害同志感情的,这样的情况不能有效地改变,就会使与会的各位产生情绪上的波动,尽管都是有着极强克制力的人,可阵营的划分势必会左右观点和意见,也会使抵触变成行为,极大地干扰会议的正常进行,更可能使得齐天翔下一步的计划,遭受不应有的阻力。

    尽管只是短暂的瞬间,齐天翔就理顺了纷繁复杂的脉络,轻轻干咳了两声,制止了罗剑和孙萍芳的争论,平静地缓和着气氛说道:“今天咱们的办公会只是通报这次事故的情况,处理结果已经作出,追责和后续处理可以放一放,咱们不搞秋后算账那一套,但秋后总是要盘点的,留点时间给基层,能够亡羊补牢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齐天翔的声音不高,可却一开口就使得会议室里安静了下来。职位赋予了他天然的权威,不需要过多的展露也是时时存在的,这是齐天翔很为自信的,也是他能够始终谦和的底气所在。

    “省府分工时间不久,过于频繁的调整也不适合整体工作的衔接和延续,还是放放再说吧!”齐天翔看着刘小平说:“这一个时期你在北京的工作很有成效,几大重点项目都在你积极的努力和推进下取得了重大进展,这已经很不容易了,看来我当初的建议还是有些前瞻性的。”

    齐天翔望着刘小平微微笑着,随即转过脸来对罗剑说道:“看上去不错的结果,私下里都是小平省长不屑的努力和奔波换来的。驻京办就曾经给我说过几次,说两个司机换着给刘省长开车,都应付不过来他的节奏,一会东城,一会西城的,约好了人都是马不停蹄的分秒必争,中午往往都是一个开餐盒饭就打发了。半年办了咱们几年都没有办完的事情,除了他的人脉关系,还就是拼命精神了。这点俊明同志应该很清楚,他也跟着跑了这么久了。”

    看着齐天翔柔和的目光望向自己,一直在耐心倾听的王俊明赶忙笑着回应着:“齐省长说的都是实情,刘省长关系熟、能力足,热心尽力,而且对申报和审批程序也是驾轻就熟,不但亲自带着我们跑,亲自帮我们修改资料,还不断帮我们分析项目和具体细节,常常是白天忙碌一天,晚上还在驻京办召集我们开会,往往是忙到很晚才回家,第二天又接着忙,实在是不容易。”

    “小平省长近一段确实不易,既要忙省里的事情,又要伺候家里的病人,恐怕要比在委里面时忙上三四倍都不止。”看到齐天翔率先对他说话,罗剑心里顿觉妥帖了很多,而且也从齐天翔的话语中敏锐地觉察出了他的用意,就呵呵笑着接过王俊明的话说道:“全省的工作原本就有侧重,齐省长是在关键的位置安排了刘省长这个关键的人,所以收到了巨大的效果。相对于项目推进,刘省长分管的部门有我们几个代管,不但应该,而且也是对他重点工作的具体支持了,责无旁贷,也是不该推辞的。”

    “罗剑同志的话说的在理,所谓的分工其实也就是便于管理罢了,都是全省整体工作的一部分,也实在说不上应该是谁的,或者谁更应该亲力亲为。小平同志在北京忙碌,家里的事情我们多分担一些,也是应该的。”张万福看到罗剑率先表态,也不失时机的跟着说:“我们这个班子新组建,还处在磨合期,所有的工作都有一个整体适应的过程,就像刚才天翔同志说到的,频繁地调整领导分工,不但不利于工作衔接,也容易造成不必要的麻烦,我看现在这样就挺好。”

    张万福和着稀泥,其实也还是在暗中恭维着齐天翔,以期回报齐天翔的体谅和关照。

第四百一十五章 波澜初起(3)

    很多人都不知道,贵水县的事情暴露出矿产资源非法开采的情况后,事故瞬间变得复杂了起来,特别是廉季成和省公安厅都动起来之后,曾经分管公安工作的老领导,现在的矿产资源和全省安全生产的主管省长,怎么也不能无动于衷。

    介于内外多方面的压力,他曾打电话给齐天翔,试探着要求到现场处置,可却被齐天翔婉言谢绝了,理由无非是事态不明朗,还是等等再说,可这一等就等到了事故处理结束。

    其间的周折他很清楚,齐天翔承受的压力他更清楚,尤其是国土资源厅厅长和地矿局长被相继双规之后,张万福更加清楚齐天翔不让他到贵水县的用意,除了怜惜他的身体之外,更多的还是不想让他趟这趟浑水,临近退休的年龄,不想让他再经受不必要的压力。

    这点其实在他与齐天翔共同处理胜利煤矿巷道坍塌事故时,就明显体会到的,齐天翔不但不让他过于劳累,还刻意安排他这个现场总指挥负责协调工作。一切都显得那么的自然和不经意,可却处处流露出齐天翔的细心和关怀备至,与齐天翔接触的时间不久,可却让张万福感到舒服。

    因此,今天会议一开始发言,他就竭力表达着对齐天翔的感激,尤其是对责任追究方面,他尽管表达的是自己的意思,但直觉使他清楚,不使事态扩大化,符合齐天翔的本意。

    在张万福看来,他能做的就是与齐天翔站在一起,尽力表达出他的善意和感激,从齐天翔回望过来的目光中,他觉得齐天翔明白了他的本意,这些就足够了。

    “天翔同志和大家都给了我过多的表扬,让我一时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听到众人的话语,刘小平觉得应该说些什么了,就环视了一下会议室里的众人,最后看向齐天翔真挚地说:“你和大家的赞扬我实在是不敢当,作为分管项目申报和运行的副省长,这都是我应该做到工作,做好是应该的,也是本分。别说我曾经在发改委工作多年,运行程序和人员关系较好,就是我不在哪里工作,该我去做的事情也是会尽力去做的。”

    看到齐天翔微笑着回应着他的讲话,刘小平觉得齐天翔的目光似乎看穿了他的内心,也觉得自己刚才的矫情太过小儿科,就转开了目光,以掩饰自己的心虚,对着大家说道:“除了北京部委的情况,说实话我对基层的了解基本上是空白,这一段时间跑项目,才真正明白了基层工作的辛苦。谢谢天翔同志和大家的理解,让我能长时间呆在北京,既照顾了家人,又兼顾了工作,还请大家能给我多一点点时间,我将尽快调整好,全身心地投入了省里的工作之中。”

    刘小平似乎是被自己的真情打动了,讲话结束之后居然站起身来,面向大家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才缓慢地坐了下来。

    “小平省长说的很好,不过也是太客气了,都是同志,不必要这样的。”刘小平的鞠躬出乎众人的预料,会议室里一时静谧了下来,齐天翔赶忙接过话来,打破了会议室尴尬的气氛,微微笑着说:“对于贵水县的事故处理情况,不少同志都发表了意见,这样很好,畅所欲言嘛!这才是咱们省长办公室应该有的气氛,这个话题咱们就先说到这里吧!下来咱们接着议事。”

    望着众人附和着发出的轻微笑声,齐天翔愈发轻松地说:“按照咱们列好的顺序,农业为大,还是请徐方同志先说吧!”

    齐天翔把控着会议的节奏,尽可能使会议显得平和顺利,不产生巨大的冲突和争论,才能保证下一步的设想能够进入讨论的程序,否则倒不如不说。

    刚才的短暂冲突使齐天翔警惕,作为这些副省长们,官场经验和政治智慧都是足够的,而且有些人的阅历和谋略还在自己之上,轻易地改变他们的想法是根本不可能的,自己也绝对没有这个能力,可力争让他们不反对,或者保持沉默,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这样级别的干部,做事上进的心和冲动以及不是那么强烈了,或者说已经深悟做官的奥秘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功夫在诗外的道理,以及了然于胸,时间已经消磨了他们的棱角,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就成了日常行为的准则。守成和喜怒不形于色,成为惯常的表现。

    可也有例外的时候,那就是与他人意见相左,或者看法不一的时候,情绪和阵营就会成为关键的标准,尤其是在事关大局的问题上,一旦形成了对峙,想要改变就很难了,都是有身份和脸面的人,轻易改变立场,招致的就不仅仅的轻视,还可能就是轻蔑了。

    齐天翔不希望出现这样的局面,这样会带很被动,因此尽管心里暗暗着急,可还是平静地引导着会议的方向。

    原本按照周通的想法,办公会不涉及机构改革的问题,而是另外召开专题会议部署机构精简的事情,齐天翔考虑再三还是决定放在一起说。理由很简单,各位副省长带着自己分管部门的问题上会,就会将注意力集中在自己问题的解决上,而对于其他不属于自己分管的事情,往往会采取宽容的态度,要想自己所提问题顺利过会,就要尽可能保持平和的态度,作为交换,也会给自己带来便利,而通过的议题越多,成功的概率也会更大。

    尽管周通对齐天翔的想法感到不可思议,可作为秘书长,他也只能按照齐天翔的要求安排会议和议题,并提前通知到每个与会人员,而且根据齐天翔的意图,刻意将农业放在了第一个论处的问题提出。

    这倒不是真如齐天翔戏谑的“农业为大”,而是充分考虑了上会问题的难易程度,更重要的原因,还在于徐方没有过深的根基,不会过多地参与到争论的阵营之中。

    这从徐方近一个时期的行踪就可以看的出来,夏收之后徐方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基层调研,很少呆在省府的办公室中,即使短暂地回来几天,也是召集协调会研究解决问题,与其他部门和领导很少接触,更没有过多的交集,连齐天翔也是很少能够见到他。

    都能看出来,徐方是憋了一口气,这除了对自己现在的际遇不满意,还是想尽快适应和熟悉北方农业生产的特点,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一些什么。

    齐天翔默默地关注着徐方的行为,对于他不切实际的想法和做法不以为然,可还是尽力呵护着这份难能可贵的纯真,始于知识分子本质上的担当和责任感、使命感,以及“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精神感召,使他们身上承接着太多的负累和沉重,自觉不自觉地将这种沉重背负在身上,希望通过自己的付出和牺牲换取心灵的净化。可这样的想法在如今竞争激烈的官场,却像是与风车厮杀的唐吉坷德一样,显得天真和可笑,甚至成为他们永远也消除不掉的尾巴。

    齐天翔完全理解这种付出的缘由和精神寄托,很久以前的自己,也有着这样的想法和行为,总想着利用自己的努力改变社会,改变世界,很长一个时期甚至与崇高联系在了一起。可随着从学院步入官场,特别是来的河海走上领导岗位之后,这样的想法才逐渐在慢慢地钝化,变成了一种意识的自觉和行为的提示,自己能做的事情与职责的要求渐渐在寻求统一,个人英雄主义神圣感在消退,演变为使命和信仰的一致,职责和奉献的统一。

    即使有这样的变化,齐天翔对于官场中的庸俗和权术,以及为权利而权力的倾轧,还是感到难以容忍,却也只能是无奈,因此对于徐方这位仍然执着与自己的精神世界的人,除了暗暗地担心,就只有一种钦佩发挥着作用,而且也希望尽自己的所能,给予他必要的支撑和支持,即使做不到很多,可最起码的还是能使他少一些伤害。

    夏收之前与徐方一同进行农村工作调研,就是齐天翔对他实实在在的帮助,巧妙应用手段解决夏收资金问题,更是表明自己的明确态度,即使这个社会发生再大的变化,奉献和执着,以及基于信念的坚持,都是值得尊重的,也是需要有人坚守的。

    齐天翔欣赏徐方的认真和求索精神,也关注着他的动向,这些通过向有志和刘鹏,就可以很容易得到,也尽可能给予他更多的支持,这一个时期实在的太忙的,否则齐天翔还真想实际参与徐方的调研,毕竟农业和农村问题,需要有一个长期稳定的局面,更需要有一个负责任的人来管理,徐方应该算是一个不错的领导人。

    把徐方的问题放到前面研究,不仅仅是因为徐方属于孤立的少数,还有着农业稳定的考虑,多给他一些支持和时间,相信徐方不会让大家失望,对此齐天翔充满信心。

第四百一十六章 波澜初起(4)

    就在齐天翔思考的同时,徐方已经把他的问题简单地讲述了出来,这是关于农村土地集约种植之后,农田水利设施配套和补偿问题,以及土地承包期限终止后投入设施权益的归属和衔接问题。

    这样的问题土地第一轮承包时就出现过,当时采取的方法是设施跟着土地走,跨界的化整为零,这种吃光分净的简单方式,初期确实避免了纠纷的发生,也激发了一些积极性。可随着各家各户种植管理和经营方式的自由,暴露出了越来越多的问题。

    首先的严重削弱了农村集体经济的力量,分光分净之后,村两委成了一个空架子,没有了集体经济,也就没有了话语权,村里作出的任何公益**情,比如修路和道路硬化,以及照明工程,还有义务教育统筹和投入,都需要全体村民的摊派,利益的不同自然产生了很多的矛盾。

    村集体影响力的弱化,还只是一个方面,原有的农田水利设施,由于缺乏必要的管理和维护,特别是作用的发挥受到了制约,大多处于毁弃和失修的状态。一家一户的单一种植模式,不但负担不起重大设施的使用费用,小范围的投入也受到收入的影响,基本上处于自然种植的状态,而且还有和恶化的趋势。

    二次承包时,就试图解决这样的问题,县乡两级都对必要的农田水利设施进行了维护和经费投入,省市也拨出专款予以扶持,可由于实际发挥的作用有限,农民没有必要的积极性,也使得投入和产出不成比例,甚至在使用过程中还产生了新的矛盾。

    推进土地集约种植之后,往常单一的种植模式被大农业所取代,大机械、大面积、大投入、高产出“三大一高”的优势得以体现,可以往单纯的补助或奖励的方式就难以保护种粮大户的利益了,也很难保证持续的投入和收益。

    徐方近一个时期深入基层进行调研,就是针对这样的问题,不但选取了典型,而且还兼顾了几种不同的种植模式,进行了投入产出比较,提出了解决问题的办法。

    这样的问题齐天翔很早就在河阳县调研时,就听时任河阳县长的向有志提起过,也促使了他的思考,可由于工作的变动,特别是离开河州市委书记职位之后,就没有再详细地关注过这件事情。现在听到徐方再次提起,不由重新审视着这些矛盾和问题。

    由于徐方做了认真地调研,农业、水利等部门做了充分的论证,提出了详细周到的分阶段补偿解决方案,并且今年到明年夏收时,只是选择几个有特点的地区进行试点。因此方案在提交大家讨论后,并没有引起很大的阻力就顺利过会。

    下来是王向东提出的科技厅和科协,对科技成果转化收益标准调整,以及具体人员奖励幅度改革的意见,涉及到厅管科技人员和企业科技人员两部分,分别提出了省政府和企业不同的实施办法。由于这也是长期存在的问题,而且年初的办公会就提出来过,属于补充和完善的方案,与会人员也没有太多的意见,也顺利过会。

    萧山带来了两个问题,一个是国家海关系统提升,河州海关和岛城海关办公条件改善,作为驻在地政府,给予经费适当补贴的问题。另一个是出口退税比例和时间调整的问题,主要是针对省内出口企业今年严峻的出口形势,以及货款结算滞后,具体推出的支持出口企业缓解经营压力的举措。

    对于退税比例和时间提前,因为牵扯到今年全省的经济形势,争论的比较激烈,可还是原则同意了萧山的方案。至于海关配套资金拨付问题,牵扯到的不仅仅是海关一家,还有其他分管领导管理的中储粮、银监、证监、出口检疫等多个部门,以及众多的驻省企业,补贴和资助将会引起连锁反应,不如改明补为暗补,这样省政府会主动一些。

    尽管两项提案变相否决了一项,可萧山看上去还是比较满意,也许在上会之前就有过预期,基本上还是达到了他的满意,而且暗补也等于是原则上同意了补偿,只是时间押后了一点罢了,也完全可以平衡海关的情绪了。

    张万福提出了安全责任制回头看的提案,出发点也是基于近期出现的环境污染和交通安全生产事故,而且多属于责任事故,因此提出在开展全省安全生产大检查的同时,对各地市和重点企业安全生产责任制进行一次全面的考核,再次敲响安全生产的警钟。

    张万福讲述的义正词严,可与会的每个人都清楚,齐天翔刚从贵水县处理完事故回来,这个时候提出这样的提案,不用多想也知道,有着明显迎合的意图,也顺应了齐天翔整肃安全环境的心愿。

    张万福说完,附议声一片,就连很少表态的张钧和雷秋实,也是连连表示很有必要,而且要借此对一些软、懒、瘫、涣的领导班子,特别是一些负有领导责任的副职,进行必要的调整和撤换,使得安全生产责任制不但是地方政府第一责任人的事情,更是主管领导的责任,要严肃纪律,明确规矩,给经济建设提供一个安全有序的环境和保障。

    认真而平静地听着众人发表各自的意见,齐天翔始终保持着平和温煦的笑容,几乎所有人都发表了意见,即使没有说话的,也以表情表达了看法,而且意见还是出奇的一致,可以看出众人对他的态度,以及对他这一个时期工作的认可。些微的感动之余,齐天翔的情绪十分的冷静,主张认真督促落实安全生产责任制,严肃查办一些渎职事件和官员,既是对事故频发的回应,也是希望重新整肃风纪,这样的想法无可非议,可势必会带来全局的动荡。

    但齐天翔却不准备阻止,而且愿意对这项众人响应的提案推波助澜,毕竟众人一致的看法有利于事态的发展,况且安全生产大检查和清肃队伍需要时间,也可以随时进行调整和把控,甚至可以成为机构改革的一个突破口,不是不可以接受的事情。

    同时,齐天翔也明白,张万福这样的提案,是对自己关照的回应,这样的好心齐天翔没理由拒绝,等到众人都说的差不多之后,齐天翔深深地看了张万福一眼,随后从面对着大家说:“万福同志的提议很好,我完全同意,而且还希望能够成为即将开始的全省安全生产大检查的重要组成部分,既要落实好,也要查出问题,不流于形式。”

    “安全生产责任书,就如同经济目标责任书一样,既然签订了,就应该有一个督促检查的过程,而且要比经济指标更有刚性,不能等到出了事故,再来追究责任,无辜的生命等不起,国家和人民的财产损失等不起。”齐天翔声音不高,可却是一脸的严肃,继续说道:“安全生产大检查检查什么?查找隐患应该从哪里查?不是查找哪些企业偷排了污水,哪些地方的食品存在安全问题,而是查一查我们主管安全生产的官员,对于可能出现问题的领域和行业是不是了解,对于以及出现问题的单位和地区是不是清楚,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是官僚主义作风,还是漠不关心?知道的是怎么解决处理的,是有意隐瞒,还是渎职纵容,或者是上报了不被重视,这些都是检查的重点。只有这些工作做到位了,基层真正重视起了安全生产,这样的检查才有意义。”

    齐天翔有条不紊地说着,环视着会议室里的各位同事,接着说道:“只有干部动起来,漏洞才能少一些,隐患才能暴露在萌芽状态,才能及时得以处理。这些咱们今天与会的同志达成了共识,也希望通过检查和回头看,全省各级各部门也达成共识,只有这样安全才能成为真正的保护伞,才能保证经济和社会平稳健康的发展。”

    齐天翔讲完,张万福的提案也进入了表决,没有任何异议地通过,看到大家略带兴奋的神情,齐天翔也是心满意足地微笑着,似乎是无意间看了一眼手表,故作惊讶地笑道:“不知不觉就到中午了,看来有些问题只能留待下午再详细商议了。”

    齐天翔的动作和话语使得大家都不由自主地看起了手表,齐天翔微微笑着看着周通对大家说:“不知道咱们的大管家给大家准备了什么好吃的补充能量,这吃不好下午的会议也不会开好,不是小事。”

    齐天翔轻松诙谐的话语和表情引发了一阵轻笑,周通立即会意地站起身来,笑着回应齐天翔和众人说:“这也是我关心的问题,保证各位领导吃好工作餐,既是正常的工作,也是重要的任务,还真是不敢掉以轻心,我还是先去看看吧!”

    周通的回应使得会议室哄笑了起来,也使得众人如同解放了一样,纷纷起身离开了座位,进入了自由活动的时间,融融的气氛中上午的会议也就宣告了结束。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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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动介绍:
河海省纪委拟任书记齐天翔突然出现在远离省城的平原县,引起了官商两界不同反应和巨大震动,由此震动也抽丝剥茧般引出了一系列贪腐和官商勾结案件,活画出形形色色的各样人群粉墨登场。作品在叙事的同时,对现今社会生活中诸多矛盾和现象,进行了剖析和思考,试图通过不同阶层,不同观点思考的碰撞,全面真实地勾画社会的整体现状,以此寻找改变和坚持的动力。既有高层运筹帷幄的政治智慧,也有基层官场斗智斗勇的政治角力,既抨击了贪官的丑恶行径,黑道的恶行暴戾,也着力洞察贪官的心路历程,以及产生这些丑恶现象的环境和发展轨迹。同时讴歌了以齐天翔为主要代表的新生代领导干部的努力和坚守,以及信念和信仰的可贵。震动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震动,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震动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