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现代都市震动TXT下载震动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震动全文阅读

作者:河南老张     震动txt下载     震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八十七章 余音渺渺(1)

    直到坐上了回程的中型客车,齐天翔的感觉还不是那么真实,不断地反问自己,这就算是结束了吗?这就是最终结果了吗?

    答案当然是肯定的,可又是否定的。肯定的是事故处理至此,就算是圆满结束了,而且是各方都满意的结果。否定的是齐天翔的内心感受,毕竟这样的结果不是他想要的,或者只是他想看到的一部分,他并不满意。

    其实从山阴机场接到姚秉新一行回贵水县,齐天翔就在做着收官的准备工作,即使没有林东生电话里的督促,他也已经决定离开贵水县了。作为省长,长时间待在一个县城里,不但会令市县各级党政部门领导坐立不安,也是会严重影响到他们的正常工作的。

    更何况,全省整体工作很多,哪一项都不容省长长期缺位。秋收在即,农业生产和全年粮食产量紧密相关,尽管农业产出在整体经济中的比重不大,可作为独立的一个产业大类,齐天翔也不想数据太难看。毕竟是上任省长的第一年,面子还是要顾全的。

    工业现场会之后,规模以上工业企业有了一些起色,重工、机械制造、成套设备,特别是车辆生产和发动机配套,出现了几个亮点,还有纺织服装和有机肥料加工生产,都出现了不同的变化。但离稳定提高,还需要努一把力,扭转服务业和消费产业,以及金融业一枝独秀的产业格局,使得实体经济真正发挥经济主渠道作用,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这也需要齐天翔进行督促,真正走上正轨,明后年成为主要支柱产业,现在就要再加一把火,助一把力。

    还有民族中间工作,教育转型和创新升级,医疗体制变革,加大医保覆盖范围,社区民生保障和低保群体就业改善,文化产业市场化改革,城镇化和中小城市布局规划,以及科技变革和院所整合。这些事情都需要逐步推开,稳步实施,河海省作为经济大省、文化大省,这几年作大的功课做得不少,遗留的问题也不少,特别是强项不多,急需扶弱固强,提升软硬实力,否则这么大的体量,未来的转型升级之路会更加艰难。

    特别是重中之重的机构改革工作,风声吹出去已经两个多月了,编办也在做着工作,可离全面铺开还是差了一些火候,近期就要列入议程了,不然年底前召开全省依法行政工作会议,就会成为泡影。这才是最为关键的工作,也是齐天翔上任省长三把火的最重要一把,必须要有一些效果。

    这些事都是齐天翔目前最为关切的事情,不需要林东生催促也是要着手去做的,可这些却不能显得急切,更不能有失稳健,因此只能是耐心地在山阴市视察调研,名为调研实为等待,而姚秉新调查和处理结果的公布,也就有了具体离开的时间表了。

    说是离开,可要做的工作还是不少,每一项都至关重要,也是不可或缺的,只能是按部就班地一项一项地来。

    晚饭后齐天翔到姚秉新的房间坐了一会,理由是回访,其实也就是找个机会单独交流一下。事故处理已经尘埃落定,自然是不需要刻意地回避和隐瞒什么了。尽管大家还是礼貌地给他们两人留出了单独的空间和时间,但隐秘的话题也是没有多少了。

    齐天翔照例也是夸赞了一番姚秉新房间的奢华,其实这栋宾馆里这样的房间有好几套,只是装修风格和布局不但一样,豪华程度都是相差不大的。姚秉新的房间是欧式古典风格的,中世纪宗教神权至上的痕迹十分的明显,宗教色彩浓郁的油画随处可见,古典造型的硬木家具和银饰营造出华贵和神秘的氛围,使人进入房间就像踏进了中世纪的贵族府邸,或者更像是一个宗教博物馆的展厅,到处都能感受到大洋彼岸的文化和神秘。

    周通、房建设,以及陶然、毛志刚等人随同齐天翔进入姚秉新的房间,一番观赏之后借口多看看,在秘书的陪同下离开了会客室,其实也就等于把空间留给了两位最高领导。

    坐在欧式真皮高背沙发之内,守着仿真的火苗熊熊的壁炉,品着银杯里香气茵茵的红茶,望着墙上悬挂着的高仿的米氏油画,齐天翔仿佛置身在中世纪的欧洲,有着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不禁感叹地说:“从我哪农耕文明的房间,来到这中世纪的欧洲,真的不是时空能够制约的,跨度太大,还真是不好适应啊!”

    “就是睡觉的地方,哪来的哪么多联想,如果移步换景,就别睡觉了,想着中世纪宗教的黑暗,吓都吓死了。”姚秉新拿起茶几上的烟盒,掏出烟来递给齐天翔一支,点着了火慢慢地吸着说:“在你的房间里感受到的是愉悦,是与农耕文明的对话和亲近,在这里却是压抑,是文化和文明的陌生。这些当初设计这个房间装修规划的人,是不是真正设身处地地想过。”

    齐天翔知道姚秉新感慨的含义,就微微笑着打量着房间说:“估计不会想到这些,人家要的是气派和奢华,是顶级的装修和布置,不会想到入住者的亲身感受。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个宾馆里还一定会有***风格,东南亚热带雨林风格,日本或南韩风格,以及罗马和俄罗斯风格的房间,只是不知道在那些房间入睡,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姚秉新对齐天翔机敏的应对和联想能力深为赞赏,呵呵笑着摆了摆手,仿佛是将这一切的猜测都挥走似的,望着齐天翔说:“管它什么风格,只要心底无鬼,进到房间能够坦然入睡,不受到良心的忏悔,不需要宗教和信仰的救赎,就能够达到目的了。”

    姚秉新说着话,转而略带严肃地望着齐天翔说:“事故处理告一段落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回河州市,出来的时间长了,怕是一堆事情都积攒在一起了吧!”

    齐天翔听着姚秉新的问话,微微笑着坦诚地说:“你走我就走,再忙也没忙到分秒必争的地步,总不至于您这部长老大哥还在贵水县,我这东道主先走一步,哪有这样的待客之道?”

    姚秉新对齐天翔周到缜密,严丝合缝的回应很是受用,感慨地说道:“这就是你齐天翔最难能可贵的地方,身居高位却依然不骄不躁,谦虚低调,真诚待人,这也是副总理对你评价最多之处,能够依然保持一颗真诚的心并矢志不移,实在不易。”

    “这还不是您老大哥抬举,没有您的介绍,副总理怎么会知道我。”齐天翔坐直了身体,真挚地望着姚秉新说:“我一介书生,误打误撞进入政界,几年的功夫走到现在的位置,论资历没资历,论实际工作经验更是近乎一张白纸,只能是兢兢业业做好每一件事,就这还担心能力不足,哪有骄傲自满的资格啊!更别说翘尾巴了。”

    “难得,难得!实在难得!”姚秉新望着齐天翔真挚的脸庞,一连声地赞叹着,随即由衷地说道:“其实你还真是低估了自己的实力和影响力了,作为一个新生代的年轻省部级官员,你可能不知道很多人,可很多人都知道你。你的行为方式,为人做派,以及这几年做过的事情,很多人都记得,并密切关注着你。”

    姚秉新说着话,严肃地望着齐天翔说:“你以为副总理高度评价事故的调查处理和应急处置工作,是因为我们的调查报告写得好,是我老姚的面子大?其实起到关键作用的还是你齐天翔的所作所为,是你潜在的影响和实力最终推动事情走到了这样的结果。如果说给面子,也是副总理给你齐天翔的面子,是对你这个新晋省长,新生代的未来政治新星助力。”

    看到齐天翔似乎有些激动,还有些疑虑的神情,姚秉新加重了语气说:“我这样说不是恭维你,更不是为了让你高兴,而是实实在在的实情,你对副总理不熟,可副总理却很是了解你。尤其是对你在胜利煤矿矿难中的表现津津乐道,大为赞赏,称你大局观强,位置感好,总体把控复杂局面的能力不错,对你在这次事故中的表现,也是赞赏有加,而且特意交代有机会要与你好好谈谈。这是副总理的原话,我没有丝毫的隐瞒和添油加醋。”

    姚秉新说了这么多,齐天翔觉得应该说些什么了,就庄重地望着姚秉新,认真地说:“我能做什么自己很清楚,副总理的肯定和赞扬,都离不开您老大哥这些天所做的工作,这点我都记在心里了。只有在今后的工作中更加努力地去做,更加注重自身的修养,力争不让您和关心我、爱护我的前辈失望,尽力做好自己,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情,还望老大哥继续关心支持。”

    齐天翔的表白真诚而坦诚,使得姚秉新也激动了,不由伸出双手来,紧紧地与齐天翔的双手握在了一起,朗声笑着说:“这个老大哥我认了,也当定了,我会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的,这是咱们哥俩的约定,互帮互助走下去。”

    四只大手握在了一起,不像是官场上的交流,更像是江湖上的盟誓,这看似不伦不类的举动,却是两位成年人真实的情感反应,也是这么些天心灵交融的结果,此刻凝聚在了一起,迸发出了情感的火花。

第三百八十八章 余音渺渺(2)

    从姚秉新房间里出来,回到自己的房间,齐天翔顿时觉得畅快了不少。

    齐天翔心里明白,除了谈话的内容使自己愉悦以外,传统中式风格的房间装饰,也给了自己一些明快和宽松。相比于姚秉新欧式房间的陈旧与古板,自己房间的中国文化元素,包括梅、兰、竹、菊的画匾,以及古色古香的红木条案,精巧雅致的花架,还有看似不经意摆放的沙发位置,都透着风水命理的玄妙。

    按照国中之国的传统圆心理论,自己这套房间是宾馆所有类似房间中第一位,也是最重要的房间,倾注了全部的精力,有着皇宫和领袖的地位,这也让齐天翔感到舒心。

    短暂的迟疑之后,齐天翔望着随行的几位摆摆手说:“随便坐吧!忙了一天了,简单地沟通一下,大家也都该休息了。”

    也许自觉对比了两个房间的氛围,周通坐下之后眼睛不住地环视着会客室里的布置,由衷地感慨道:“相比于姚部长房间的沉闷和压抑,还是咱们中式风格的好啊!既舒心,也感到厚重。”

    周通的感慨得到了房建设和陶然、毛志刚的认同,齐声笑着附和着,表达着相同的感触。

    齐天翔深深地看了周通一眼,对他敏锐的眼光和细致的观察深深惊叹,尽管他没有说话,可自己进房间之后短暂的迟疑,以及心理活动,就被他迅速猜到了,不经意的感慨,其实是在回应着自己的感受。惊讶的同时,齐天翔也不由哈哈地笑着说:“没有选择,也就不要选择,否则都是自找没趣。不过是临时栖身的驿站,能够休养身心就是了。如果说拿来对比,老房算是感触最深的了,每天里都要在欧洲中世纪和宋明农耕文化间来回穿越,心灵的煎熬怎一个悲惨了得!”

    “我一个粗人,没有你们那么敏锐的感觉,每天脑子里想着的,也只是安顿好姚部长的日常起居,还真是不太注意房间风格的不同和差异。”没有外人,房建设变得自如了很多,大大咧咧地笑着说:“现在似乎可以对比一下了,可却没有太多机会了。倒是我们住的那种豪华套房,还可以彼此对照一下。”

    陶然自然知道房建设话里的意思,就望着他略带醋意地说:“齐省长和姚部长、周秘书长一走,你就是这里的最高首长了,自然可以亲身感受一下奢华和豪华的区别了。”

    房建设斜睨了陶然一眼,毫不客气地回应道:“要这奢华干什么,打着滚玩吗?守着着房间什么也不用干了?那你老陶来好了。”

    齐天翔轻咳了两声,制止了房建设的奚落,从陶然的话意中传递出的醋意,就可以明显感觉到他的失落和不甘。环境治理和生态恢复,这么大一篇文章,不是以他山阴市为主,而是以环保厅和房建设主导,他这位市委书记还要受制于房建设,心中的不满和不服是显而易见的。而从房建设的回应和奚落,也可以看出,他的心里也是不怎么在意陶然的,或者说是对山阴市的作为不抱什么希望的,也有着刻意针锋相对的意思。

    这样的硬茬是齐天翔希望看到的,也是当初认定房建设主导这件事情的原因。他也不是很相信山阴市的作为,倒不是与房建设担心的不作为相反,而是胡作为、乱作为。省里和国家划拨的环境治理经费,很难保证全部用到贵水县的环境治理上,这就需要一个硬角色来实施这项计划,房建设就是最好的人选。他既有丰富的地方政府工作经验,又有着强硬的意志力和手腕,不会受地方政府干扰,这才是治理工作能够见到实效的关键。

    房建设和陶然斗法是齐天翔预料到的,也很乐见这样的状态,可现在却不愿他们当着他的面斗气,就在会客室内安静下来之后,看看房建设,又看看陶然,缓慢地说:“闲话不聊了,说点正事吧!”

    说到正事,齐天翔的神态也变得凝重了起来,环视着几位说:“首先是恢复下游供水的安全性问题,尽管这么几天的上下游控水,以及持续的无害化处理和监测,已经基本具备了上游水库集中开闸下泄的条件,下来是不是准备着手这件事了,尽可能在姚部长离开之前完成这项工作,也算划上个完满的句号,回去也好向黄副总理汇报了。”

    “另外,这么多的新闻单位和记者都在这里,能够实时报道污染解除的消息,也会使社会舆论尽快平复下来,他们也可以为这次采访有一个圆满的结局。这也是两全其美的事情,比我们事后宣传效果要好很多。”齐天翔想着说着,渐渐平和了下来,接着说:“以水体污染始,还以水源安全止,恢复常态之后就好进行咱们下一步的工作了。”

    齐天翔讲完,未等房建设有所回应,陶然就接过话来说:“齐省长的考虑很及时,也很有针对性,明天上午和就与毛市长,以及市政府的几位,深入到贵水河沿线,对情况再次仔细地订正一下,力争尽快恢复水源地供水。”

    对于陶然的率先表态,齐天翔微微笑着,目光转向了房建设,没有说话,只是等待着房建设的回答。

    在齐天翔的目光注视下,房建设没有迟疑,严肃地回答道:“其实这两天,福田同志和费厅长已经实地查看过多次,而且也反复做过论证,结合清河水质监测,已经完全具备了供水的条件,只是还没有来得及向您汇报。如果顺利的话,明天上午就可以调压试验,随后恢复供水,这还是有把握的。”

    房建设肯定的回答,以及庄重的神情,立刻使得冒然回答的陶然尴尬不已,闹了一个大红脸,自己原本想表现的积极主动,占得房建设的先机,谁知道人家早就在做这样的工作,而且已经有了充分的把握和时间表了,只是信息不对称,自己不知道罢了,反而露出了不了解实际情况的马脚,可却又没有办法反驳,只能是呵呵笑着掩饰着尴尬的神情。

    看到陶然哑口无言的尴尬表情,齐天翔没有过分在意这些,而是面对着陶然温和地说:“另一件事,就是贵水县干部配备的事情,按理说这是你们山阴市委、市政府的事情,我不应该干预,但因为情况特殊,我还是希望你们尽可能稳妥一些,毕竟刚发生了一场政治地震,人心和民心都极其脆弱,经不起任何的风吹草动了。”

    齐天翔的话语无疑的给陶然解了围,立即使他的情绪亢奋了起来,望着齐天翔认真地说:“请齐省长放心,我们已经有了初步的打算,将安排市政府的常务副市长柳如卫同志兼任贵水县委书记,这位同志对基层工作很熟悉,有着长期基层县委书记的工作经历,大局感强,而且分工也是交通和环保领域,可以更好地协助房厅长做好具体工作。”

    似乎看出了齐天翔眼中的不解和疑虑,陶然接着补充道:“王同军同志我们准备继续留任他做县长,这是一个好苗子,可还是需要在实践工作中锤炼,待合适的时间接任全县的总体工作。党政一把手的人选定位之后,其他职位的配备就可以缓缓落实了。”

    “至于柳能富同志,这是一位务实肯干的乡镇领导的典型,我们准备集中宣传力量,推出这样一位扎根基层,实干为民的乡镇党委书记典型,为基层树立一个标杆。”陶然很清楚齐天翔的关切,作为省长,他不可能提出具体的人选,可这么多天的观察,知道齐天翔对王同军和柳能富印象很好,自己当然也不会放弃讨好齐天翔的机会,就接着说:“初步计划,是提拔为县委副书记兼坪坝乡党委书记,等矿区生态治理告一段落之后,就任政府县长,与王同军搭班子,好好干上几年。”

    齐天翔感觉到了陶然急切的表白中,蕴含着的表功和讨好的意味,就满意地微微点点头,赞赏地对陶然说:“你们的考虑很好,高配一位懂经济、资历深的同志到贵水县来,对于稳定干部队伍的情绪,协调市县两级政府部门协力投入到环境治理和生态恢复工作,很有助益。王同军同志继续担任政府县长也很有示范意义,正如你评价的,这是一个不错的好苗子,年轻有想法,而且还比较正直,应该好好培养,给他们提供一个良好的成长平台,使他们尽快成熟起来。”

    齐天翔兴致很好地说着,看着陶然的眼神温和含蓄,缓慢地接着说:“柳能富是个好乡镇领导,有着执着的信念和务实的想法,这些是目前乡镇干部中非常难得的品行,宣传和树为典型也不是不可以,但我认为,给他一个平静的干事创业的环境,目前来看更重要。让他踏踏实实地扎根在坪坝乡,实现他改变山区面貌和民众生活的蓝图,后者似乎更符合他的心愿,只要做得好,可以真正造福一方百姓,县委副书记也好,县长也好,都可以给他落实待遇,让他有职有权有待遇地干事。可以是县级乡镇书记,甚至是厅局级乡镇书记,不能让真正干事的人吃亏,这就是我的原则,也应该是我们可以做到的。”

    齐天翔坚定地说着,脸上的神情也瞬间坚定了下来。

第三百八十九章 余音渺渺(3)

    经过周密的论证和测算,调水加压下泄时刻终于到来了。

    根据费群的测算和论证,按照部署,贵水河上游几个水库采取下闸蓄水措施,下游采取时断时续的水流设计,逐渐减低贵水河下泄流量,并降低水位,使沿线基本达到枯水下以下。同时增大清河其他几个来水支流的来水量,裹挟着清河水加速入海。

    两项举措同步实施之后,清河水质经检测,已经基本达到安全标准,调压下泄就是这所有准备工作的最后一环,各条支流同时加速下泄,既抬高了水位,冲刷了河岸,又裹挟着大量的泥浆入海,等于说是对贵水河,特别是清河进行了一次清底净化,以此达到纯净水质的目的。

    齐天翔和姚秉新作为总指挥来到了现场,实地见证调水调压的全过程,并宣布紧急状态的正式解除。

    所谓现场,只是贵水河临近县城的一段相对平整的一侧堤岸,也就是篮球场大小的一块坑洼不平的岩石缓坡。平时应该是相对荒芜的地方,现在因为有了这样一场仪式,变成了贵水县最为热闹和吸引眼球的所在。

    空地不大,拉起了横幅,摆起了一排桌椅,沿堤岸和空地周边插上了彩旗,加上空中飘舞的气球,更显得场地的局促和狭窄,只能是各级各部门相关的领导,已参与报道的记者能够进入场地,其他的人,只能是与闻讯而至的群众拥挤在附近高低不一的山石和崖壁之间,等待着哪神圣一刻的到来。

    按照齐天翔以往的处事风格,这样的活动是没有必要组办的,本身就是一次弥补过错的工作,既没有惊天动地之处,也没有炫耀夸赞的本钱,低调地进行也就是了。

    可当费群郑重其事地向他进行汇报,并邀请他与姚部长亲自主持调水调压仪式时,齐天翔没有丝毫的迟疑,爽快地就答应了。当时也未及细想原因,是费群花白的头发和疲惫的神情触动了他,不忍驳费群的面子,还是围观的记者所能产生的作用和宣传效应,或者是想让姚秉新完美地收官,再就是想使这件事对房建设和王同军他们的工作产生一定的促进,还有自己本身也需要这样一个仪式结束贵水县的工作。发生这样巨大的反差,各种因素都有,也都不很确定,但没有坚持自己惯常的低调,却是肯定的。

    这也是近来齐天翔自己感受到的一些明显的变化,对于一些浮华的形式和作秀式的表面文章,渐渐地不再厌倦,甚至慢慢地默许着,渐渐地体会到造势的重要,而且也学会造势和借势了。

    对于这样的变化,齐天翔也时时在反思,是不是自己开始浮夸了,或者开始浮躁了,喜欢随波逐流和喧闹的景象了,结果却是否定的。理由也很明确,自己不再是河海省纪委书记,也不是河州市委书记,自己现在的身份是河海省长,经济和社会的发展需要很多的因素助力,自己能做的就是把握好这艘大船的走向,既不能行驶的过快,也不能触礁搁浅,就是要准确地利用风向和洋流,借助一切可以利用的因素,保证这艘大船,以及大船上所有的人都能平安,或者说有所得。

    为了这艘大船的利益,就需要克制自己的喜好和厌恶,顺应事态的发展和走向,毕竟大多数人的利益需要维护,很多人的诉求需要满足,牺牲自己的一些清高,不但应该,而且必须。

    今天的这个活动,就符合或满足很多人的需求。姚秉新需要一个回去的理由,而因水体污染始,以恢复供水止,就是一个很好的注解,体现了他作为环保部长的作为,也表明了一定的成绩,对上对下都是一个完美的交代。

    费群作为享誉全国的水利专家,对于解决水体污染问题进行了反复的调研和论证,作为实验性的科学研究,或者是实际解决问题,他都需要这样一个仪式,也需要环保部长和省长的见证,更需要一个有说服力的结果。

    还有房建设的实际工作,王同军等人的努力,新闻单位的宣传报道,已经贵水河和清河流域沿线的市县政府,都需要这样一种形式,为前面所有的工作和辛劳作结,或者是划上圆满的句号。

    诸多因素考虑之下,齐天翔欣然同意活动的主办,并兴致勃勃地与姚秉新出现在会议现场,神情自若地与费群和房建设等人交谈着,一副兴趣盎然关怀备至的形象,相比在摄像头和记者们的镜头里,齐天翔亲和的表情和关注的神态,充满了正能量。

    充分的统筹之后,上游水库和清河流域各支流水库都准备完毕,消息集中到现场总指挥房建设这里,表明了一切就绪,调水调压净水行动可以正式开始了。

    房建设神情严肃地走到主席台前,庄重地大声报告道:“环保部姚秉新部长,河海省齐天翔省长,调水调压工作已经准备就绪,是否正式开始,请指示。”

    尽管都是事先商定好的议程,齐天翔和姚秉新还是互相谦让了一番,最终还是姚秉新郑重地站起身来,提高了声音对房建设说:“我宣布,贵水河及清河流域水体污染净化行动,正式开始。”

    房建设听到了命令,庄重地转身,走到河岸边,对手拿电话的工作人员大声说:“开始!”

    房建设的命令由诸多工作人员传递了出去,传达到了各个水库操作人员的耳朵里,各个闸门瞬间同时开启,滚滚水流倾泻而下,向着大海呼啸而去。

    可那只是想象中的情景,现场随着而起的,却是鼓乐和鞭炮声齐鸣,瞬间使得现场沸腾起来,一派热烈隆重的欢腾气氛。

    在喧闹的气氛中,姚秉新和齐天翔等主席台就座的领导,被请到了河岸边,观看水流竟发的盛景。由于连年的冲刷,贵水河已经深陷在山谷之中,被深谷紧紧地束缚着。连日上游下闸蓄水使得水流减少,水位已经下降到几乎断流的程度,往日充满峡谷的河水,成为了浅浅窄窄的一线,有些地方甚至裸露出嶙峋的岩石。昔日咆哮狂放的贵水河,变成了深山峡谷里的驯服的马驹,温顺可人,甚至看上去还有些羸弱和娇柔。

    望着深谷中狭窄的贵水河,齐天翔深知,这不是这条深山峡谷中流畅着的河流的本来面目,更不是可以影响到下游近千万人饮水安全的河流的真实存在,它发源于大山深处,穿行于深山峡谷之中,应该是匹狂放不羁的野马,带着积蓄已久的野性,想要冲出峡谷的束缚,自由自在地投身到浩渺无际的大海之中,获得更多的滋养和更自由的博大的空间。

    也就是在齐天翔的注视下,水流渐渐加快了速度,先是变得宽阔,进而喘急了起来,碰撞着水底的岩石,发出沉闷的声响,在山谷中回荡着。随着声响延续的是更多的水流涌动,以及更大的声响,终于更多的水流涌来,或许是对下泄不及的抱怨,发出了咆哮的怒吼,进而形成了更大的冲力,积蓄着更大的力量,试图冲破峡谷的束缚和羁绊,冲出峡谷。

    不大的功夫,水位就急剧地上涨了起来,水底裸露的岩石被淹没了,峡谷溢满了河水,喘急的河流旋转着,冲撞着,巨大的声响和巨大的水流交织在一起,淹没了工作人员不断报告的声音,只能是不断提高着声音,才能听得到,最后几乎就是喊叫了。

    不断传来的报告声,使现场能够随时了解水流的走向,以及调水调压的效果。高水位进入了贵水河中段,进入了清河,与清河几大支流交汇在一起。

    当一位工作人员清晰地报告着主水流从河底市汇入大海之后,所有人心里都清楚,调水调压行动成功了,可尽管这样想,却是谁也没有露出欣喜的神色,因为所有这一切的标志除了水流入海,更重要的是水质监测报告,这才是最有说服力的依据。

    随着时间的延续,下泄水量逐步的减少,水位也在慢慢地下降,贵水河渐渐恢复到往日的状态。长期间的观礼之后,齐天翔等人被再次请回到主席台就座,耐心地等待着最后时刻的到来。

    仍然是工作人员电话联系之后,将结果报告给了房建设,房建设依然是庄重地走到主席台前,**地大声汇报说:“报告姚部长,报告齐省长,经过贵水河沿岸和清河流域各环保监测点检测,贵水河和清河水质达到了优级标准,水质安全。报告完毕!”

    姚秉新站起身来,面对着房建设和全场注视的目光,郑重其事地高声说:“我宣布,贵水河和清河调水调压行动成功!贵水河和清河流域供水工作正式恢复!”

    姚秉新的话音未落,全场就响起了热烈持久的掌声,以及震耳欲聋的鼓乐和鞭炮声,将不大的现场再次推向了沸腾的**。

    与气氛相一致的,是全场人员脸上洋溢着的欢欣的笑容,以及欣慰的神情,就连彼此的握手也是真诚的,欢快的。

第三百九十章 余音渺渺(4)

    参加完仪式回到宾馆,齐天翔在周通的陪同下回到了房间,稍事休息之后,还要参加贵水县科级以上干部会议。

    会议提前就通知了下去,这也是齐天翔来到贵水县以后,第一次召开此类的会议,是齐天翔提议召开的,由此也可以看出齐天翔对贵水县干部队伍现状和稳定的不放心。

    回到房间不久,小张就带着陶然和毛志刚,还有王同军和一个中年男子敲门走了进来。

    没有等陶然介绍来人,齐天翔就已经猜到了来者的身份,就微微地笑着温和地问道:“这位是市政府的常务副市长柳如卫同志吧!”

    经过陶然的点头确认,齐天翔站起身来与陶然和毛志刚分别握了手,随即亲昵地与王同军握手,并伸出另一只手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几下,然后才是郑重地握住柳如卫的手,温和地说:“临危受命,你身上的担子不轻,希望你已经作好了准备,并通过自己的努力不辱使命。”

    柳如卫显然是有些准备不足,对齐天翔平易近人的神色,以及勉励的话语一时难以适应,微微地有些愣怔,赶忙平复了一下心情,调整着情绪,快速回答道:“市委把重担压在我的肩上,也是我的职责所在,必将尽忠职守,力争不辱使命。”

    柳如卫急切地回答着,眼睛专注地望着齐天翔,紧张地等待着他的进一步问话。在他的感觉中,齐天翔作为省长,应该是稳稳地坐在沙发内,等待陶然介绍自己的身份后,纹丝不动地接受他趋前的问候,并含蓄地伸出手来礼貌地握一下,然后示意他就座,也就完成了初次引荐的过程。然后才是勉励性地说上几句要求,既体现了官威,也显出了等级高下,可齐天翔不但没有等待引荐,而且率先站起身来,问话、握手都显得那么亲切和自然,开口就是叮嘱,没有任何的虚套,更没有居高临下的官威体现。可就是这样的平易,反而让柳如卫措手不及,也感到更加紧张。

    似乎的看到了柳如卫的局促,齐天翔微微笑着看着柳如卫,也像是对会客室内的众人说:“都随便坐吧!坐下好说话。”

    齐天翔说着话,看到众人都不好意思率先就座,就缓慢地坐了下来,然后才招招手让大家坐,随后才微笑地对王同军说:“大家都已经就绪了吧!我们简单地见见面,说几句话就过去吧!免得让大家久等。”

    看到众人都没有说话的意思,齐天翔温和地望向柳如卫和王同军,然后才望向陶然,满意地说道:“如卫同志的稳健,同军同志的锐力和专业背景,应该是一个很好的班子,市委的眼光不错,值得肯定。”

    “这也是按照您的要求为贵水县选定的班子,就是要体现稳定局势,把握全局,认真配合省环保厅统筹环境治理和生态恢复工作的目的。”陶然对齐天翔的肯定很是受用,谦虚地说了几句话之后,望着柳如卫严肃地提示道:“新官上任三把火,把你的初步想法给齐省长和周秘书长汇报汇报。”

    陶然的话让柳如卫刚刚平复的情绪,又紧张了起来,但比着刚进门时的局促,显然缓解了许多,就想了一下谦虚地望向齐天翔说:“由于还没有调查研究,也还真说不上具体的规划,可在抓干部队伍建设方面,我们有着现成的例子可以效仿,那就是齐省长当年在华沂市采取的试用制,可以在稳定干部情绪,激发干事创业信心方面,起到巨大的促进作用。”

    听到柳如卫提到几年前自己在华沂市采取的一些作法,齐天翔很是觉得意外,就深深地看了柳如卫一眼,然后转向陶然呵呵笑着说道:“施政方略可以徐缓图之,这个不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参加科级干部会议,咱们是不是先去开大会,然后抽时间再开小会?”

    齐天翔看似商量的语气,实际上却像是决定,说完就率先站起身来,微笑着望着众人起身,然后率先走出门去。

    齐天翔一行领导走进会议室时,全体与会人员起立鼓掌欢迎,并注视着领导们走到各自的位置落座后,才纷纷坐下,可掌声却在持续着。

    会议由王同军主持,简单的开场白之后,就高声提议请齐省长发表重要讲话,全场立即爆发了雷鸣般的掌声,使得会议室里的气氛瞬间沸腾了起来。

    齐天翔微笑着环视着椭圆会议桌前,以及坐在后排的参会人员,看的很仔细,也看的很久,然后才收起了笑容,慢慢地开口道:“这次会议是我提议召开的,也是我来贵水县十几天,第一次提出自己的要求。为什么要召开这样一个会议,想必大家都清楚,我自己也无须讳言,那就是对贵水县的干部队伍不放心,对干部队伍的稳定和思想状态、精神状态不放心。”

    齐天翔停顿了一下,严肃地接着说道:“我请大家可以互相看看,今天的会议室里都少了那些人,想想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缺席今天的会议,想想缺席的人此刻的心理感受。”

    “我不说大家也都清楚,可大家更清楚的事实我也清楚,这里我不说什么奉献,什么信仰,什么理想追求,这些看似高大上的东西,现在说起来好像有些不切合实际,也不合时宜,我就说些实在的,现实的东西,咱们一起来思考。”齐天翔的言辞变得和缓,甚至有些语重心长了,“基层工作不容易,不说事情的繁杂,人情世故的琐碎,就说竞争的激烈和进步的艰难,就堪比蜀道了,用难于上青天作比,我看一点都不为过。”

    看着众人眼中惊异的眼神,以及专注的神情,齐天翔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能够走到这间会议室里参加会议的,都知道走进来的艰难,外边还有多少人想要走进来,或者正在努力试图走进来,大家都心知肚明。走进来不容易,怕是谁也不愿主动走出去,被人请出去那是更不愿意的了。”

    齐天翔的话语平和,还有些隐喻的诙谐,立即引发了会议室里轻微会意的笑声,等会议室里重新安静下来之后,齐天翔接着说:“走进来不容易,哪是经历了千辛万苦,历经了百般磨难才得到的,不比唐僧西天取经的九九八十一难容易,或许更难。好容易走进来了,为了一点蝇头小利,或者为了一点身外之物,被人请出去,这代价是不是太大了一些?或者说从价值等价论上看,有些不值得呢?”

    齐天翔话语变得轻松,而且伸出了一只手向大家示意道:“以前我作纪委工作时,曾经给大家算了一笔账,现在可以再给大家算算。作为体制内的干部,科级也好,处级也罢,只要担任实职,放在大环境中都是一样的。每年吃、喝、用,以及公款包容的住、行,那一年没有一二十万是打不住的,一年的福利和灰色收入,不包括工资,少说也得一二十万,两项相加少说也有三十万,这是堂堂正正的收入,理直气壮的支出,不合理但却是长期存在的。一年三十万,看上去不多,十年呢?二十年呢?退休以后的福利保障呢?放着这么大一笔收入不要,而要去获得一些短期效益,这是聪明呢?还是愚蠢。”

    “当然这样算有些庸俗,我们当干部是要为老百姓谋福利的,是要为社会主义大厦增砖添瓦的,当官的目的不是为钱,不是为利,可高尚的理想和庸俗的想法,都不足以佐证这样的行为,哪么我们的某些干部,为什么还执迷不悟呢?究竟是诱惑过于强大,还是我们的信念不够坚强了呢?”齐天翔的口吻变得凝重,语气也严厉的起来,缓缓地环视着众人说:“当官不为钱,为钱别当官,这是基本的准则,过去的先哲还清楚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懂得舍与得的区别,难得我们**人就没有了这种智慧,没有了这种自觉了吗?”

    齐天翔提高了声音,神情严肃地说道:“我不相信,因此希望与大家见见面,与大家认真地谈一谈,也希望大家能够静下心来认真地想一想,庸俗的得失,高尚的舍得,都反复想几遍,想清楚了踏踏实实地做些事情,认认真真地干几年。这就是我对大家的要求,也是这次会议的目的。”

    齐天翔的讲话结束,全场掌声再次爆发,而且持续了很长时间,直到齐天翔多次挥手示意,才渐渐平息了下来。

    随后陶然进行了表态发言,先是介绍了柳如卫给大家认识,然后才是对齐天翔的讲话进行了高调的恭维。说了很多,既有体会和感触,也有想法和要求,将会议室的气氛推向了**,也使得群情激昂了起来。

    柳如卫也做了见面发言,与陶然的高调不同,言辞恳切,低调平和,显示出了他的为人处事的特性,也将会议的格调降低了不少,使得会议能在平顺的气氛中圆满结束。

第三百九十一章 余音渺渺(5)

    会议结束时已过了午饭的时间,齐天翔刻意要求与大家一起就餐,希望席间能与大家有更多交谈的机会。

    自助餐虽然提供了这样一个其乐融融的条件,但能与齐天翔同桌就餐的,仍然是周通、陶然这些干部,基层的干部不但没有机会,更没有胆量与齐天翔坐在一起。

    饭后齐天翔在餐厅门口看到了王同军,从他欲言又止的神情中,觉察到他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就低声吩咐身边的小张去了解一下,然后继续若无其事地在陶然等人的陪同下,回到了房间。

    直到众人礼貌的告辞之后,齐天翔才将小张叫到身边,询问他与王同军交流的情况,当得知是吴兴业想要与他见面的要求后,沉吟了一下,然后才让小张转告王同军,可以满足吴兴业的要求,但时间要稍微晚一些,下午晚些时候可以见一下,具体时间由小张提前告知。

    看着小张转身离去,将他的安排转告王同军,齐天翔慢慢转入了沉思。吴兴业想要见他的要求,有些出乎齐天翔的意料,按照级别和具体职责范围,吴兴业更应该见的是房建设,或者王同军,甚至即将上任的柳如卫,都不会选择这个时候见省长。因为这不但有难度,而且敏感时期,也不可能有什么实际效果。

    但吴兴业这个时候提出这样冒然的要求,也一定不是草率的,肯定有他的用意,处理结果出来之后,尽管贾公子已经不能掌控整体的局势和走向了,贾家其他人员还在,还能有一定的能量转圜,即使改变不了结果,起码还是可以尽快让吴兴业等人脱身。另外,就是示好,通过吴兴业的努力,和缓与齐天翔,以及河海省的关系,而在齐天翔离开贵水县之前,是最好的时机,一旦齐天翔离开贵水县,再想做这些事情就不是哪么容易了,而且效果也会大打折扣了。

    齐天翔的沉思也就是基于这样多方面的考虑,决定见面正是想看看吴兴业要作什么,毕竟使处理结果尽快落到实处,有利于事故影响的消除,也是齐天翔的想法。

    至于将时间推到下午稍晚一点的时间,既有齐天翔故意给吴兴业脸色看的意图,但还不是主要的原因,齐天翔下午的事情还有很多,只能是根据安排挤出时间来定。

    第一件事是陪同姚秉新到移民新村去视察,也不知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姚秉新得知了移民新村的情况,坚持要在走之前去看一下,并且坚持要将移民新村作为环保部定向扶贫的包扶点,进行长期扶持。

    对于这样的提议和要求,齐天翔没有办法拒绝,也不忍拒绝。尽管知道姚秉新此举有对他的回报和感激的意味,可也不愿说穿,更不愿作出任何明确看透的表示,只能是欣然同意,并由衷地表示感谢。

    这也是昨天下午晚饭前姚秉新提出来的,约定就在今天下午成行,齐天翔也早就通知陶然和王同军,让他们做具体的安排。

    随后齐天翔还要与房建设单独见面谈话,这是走之前必须要做的一件事情,很多事情齐天翔要与房建设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包括贵水县的环境治理,以及全省环境大调查的实施步骤,一旦离开再见面谈就不是哪么方便了。

    另外就是下午还想与陆航谈一次,这也是走之前必须要做的事情。洪虎前两天打来电话,两人在电话里谈了很久,中心意思就是要陆航接受齐天翔的指导,要齐天翔对贵水县,以及山阴市涉案干部的处理情况,作出具体的部署。同时明确把涉及贵水县案件的省厅相关单位和个人的问题,也一并交给山阴市纪委查办。这无形中加大了陆航的压力和工作量,希望能够得到齐天翔的帮助和支持。

    齐天翔明白洪虎电话里的意图,除了顾及齐天翔的面子,不便亲自出面查处涉案人员之外,还是想利用齐天翔的威势,扩大查办案件的影响,增强一些力度,关键还是要提高山阴市纪委的实际影响,加大话语权。

    当时齐天翔没有明确反对,也没有立刻就答应洪虎的要求,而是谨慎地表示回到贵水县后看情况再定,其实也就是隐晦地表示了同意。

    今天早上陆航就打来电话,试探着问齐天翔有没有时间听取他的汇报,看来也是洪虎打过电话给了他明确的指示,齐天翔沉吟了一下约在了下午。不是要听什么汇报,做什么指示,更不是给市纪委撑腰助威,恰恰是要提醒陆航,注意工作方法,特别是组织原则。上次听汇报时看出的问题,不管是作为曾经的老纪检,还是省长,齐天翔都认为应该给陆航一个必要的提示,齐天翔有些喜欢陆航的胆魄和**,可对于这些越是有激情,有想法的同志,越要时时注意保护他的锐力,以免他们受到必要的伤害。

    下午这一推事情,齐天翔也不好确定什么时候能够结束,更不好确定什么时候能够挤出时间给吴兴业,但不能让吴兴业他们晚上见面,这不合乎规矩,只能是挤时间,或者是把约好的事情往后推,而现在最重要的还是陪姚秉新视察,然后走着看着了。

    齐天翔就这样坐在沙发里,闭着眼睛梳理着下午的路径,似睡非睡地眯了一会,直到小张进门,午休也就算结束了。

    听着小张汇报了与王同军交流的情况,齐天翔又刻意提醒了小张下午的安排,并让小张注意把握时间,不行的话就往后顺延,或者干脆放到晚上。

    看到小张认真地点头记录着,齐天翔似乎也已经确定了谈话顺序,只是不便现在就说出来罢了。就这样直到周通和陶然等人进门,齐天翔再没有闭眼休息的机会了。

    听到陶然汇报一切都准备就绪了,齐天翔欣然站起身,到洗漱间洗了把脸,就精神抖擞地走出门去,开始了下午的工作行程。

    上次来移民新村是晚上,天黑路远,加之心情不佳,齐天翔对移民新村的印象不是很好,尽管不能用**来形容,可对于这种不考虑移民效果和生存出路的政绩工程,是很反感的。

    有了上次不愉快的经历,齐天翔对移民新村的现状,还是有一些心理准备的。由于事先交代,不张罗,不举行迎送仪式,更不搞群众期待的虚套,只看原始的,本真的移民新村,因此车队到达村口时,只有柳能富和吴战胜两位坪坝乡的当家人,以及新村村干部在等候,没有彩旗招展,鞭炮齐鸣,更没有迎接的队伍。

    看到姚秉新和齐天翔走下了中型客车,柳能富等人赶忙迎了上来,等待着领导们的接见和握手寒暄,中型客车前立即挤满了人。除了陆续下车的各级领导,还有忙碌地拍摄的电视和媒体记者,一时间显得混乱,可却是一派欢乐祥和的景象。

    没有在村口过多的停留,姚秉新和齐天翔等人就在柳能富等人的陪同下,随意地走进了新村的街道之中。

    午后的阳光懒懒地在大片的云朵中间漫射出来,照射到新村的街道上,柔柔暖暖的,并不是十分的刺眼,也能够很清晰地看出新村的建筑和规划,几排很长的红砖平房并排铺开,构成了新村的主体,显得整洁和规划有序,每一个平房都是一个单独的单位,门楼小院,红砖的围墙,将一户人家与别家分别开来,唯一与农家小院不同的地方,就是小院是隔断的,而平房却是联在一起的。可以看出是现有的平房,后有的小院。

    这样的一排排平房小院铺陈开来,一直从山前延伸到山脚,而且顺着山脚一字排开,占据了很大一块地方,与近旁的山体融为了一体,远远看去很有气势。

    姚秉新和齐天翔在村干部的引导下,就近随意走进了一个小院,水泥铺就的小院地方虽然不大,可看上去却很整洁,三间平房不分主次一字排开,挨着平房是搭建的厨房,以及院子临墙搭建的旱厕,院子中间是抽水井,有管道连接着隔壁小院。走了几家,发现有的小院有水井,有的小院没有,看来是集中打的水井,几乎共用。

    姚秉新对小院的布置和整洁颇为满意,饶有兴致地走进平房,实际察看了村民的日常生活,询问了村民生产和生活的一些情况,特别是移民过来之后的生产情况,问的很细,也很是关心。

    从村民家中出来,姚秉新和齐天翔又专程来到村民的生活用地前,实地察看了村民的口粮田,然后才是满意地与柳能富等人交流着村民生活和脱贫致富的问题,并告知了环保部定点扶贫移民新村的决定,获得了在场村干部和村民的热烈响应,也使得视察划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但在回程的车上,齐天翔还是明显地感到姚秉新神情的失落,以及深深的忧虑,对于一个长期主管着经济工作的高级干部,他不可能看不出移民新村建设和规划中的问题,以及村民生产和生活方面的艰难,但作为一个外人,他不能过度地表现出失望和不满,可他的内心深处,却是有着很多想法的。

    齐天翔看出了这些,就像姚秉新无以言说一样,他也只是默默地看在眼里,不能有丝毫的表示,更不便评述,只能任由时间持续着。

第三百九十二章 余音渺渺(6)

    移民新村的视察很平淡,也很草草,看得出姚秉新不是很满意,可也不好直接反映出来,但从时间和速度就能看出现端倪。

    早早地出门,早早地回来,进到宾馆,姚秉新知道齐天翔还有不少事情要办,就直截了当地告诉齐天翔,自己要回房间了休息一会,就不用陪他了。

    齐天翔也顺势接受了姚秉新的客套,嘱咐房建设将姚部长送回房间,并与姚秉新相约,晚上给他饯行,姚秉新愉快地答应了。

    与姚秉新在电梯前分手,齐天翔径直回到了房间,进门之后才对跟进来的陶然和毛志刚、柳如卫等人说:“晚上要给环保部的同志们送行,你们几个要好好准备一下,不要铺张,简简单单,有气势就行。”

    听到齐天翔这样说,陶然等人知道齐天翔还有事情要办,说是晚上宴请的事情,其实是婉转送客的意思,陶然赶忙接过话来表态说:“请齐省长放心,我们一定尽力做好东道,让姚部长满意。”

    陶然说着话,认真地看着齐天翔,试探着说:“如果省长这里没有什么事情,我们几个就去准备了。”

    齐天翔微微含笑点了点头,算是作答,望着陶然等人离去,齐天翔伸手示意周通随便坐,然后才是走到沙发前坐下,慢悠悠地感叹道:“姚部长还是不放心这里啊!可这么一个小县城,能看的也还真是不多啊!难为他了!”

    “有一个好的注解,也还是不错了。”周通给齐天翔的茶杯里续上了热水,不动声色地说:“上午恢复供水,下午移民新村,可算是善始善终了,新闻报道足以证明一切。”

    齐天翔知道周通是在给自己宽心,就呵呵笑着说:“也只能是这样聊以**了,等一下老房过来就清楚了。”

    周通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想了一下才笑着对齐天翔说:“想再好好与老房谈一谈?看来你也是对这里不放心啊!”

    “可能是通病吧!总觉得自己比基层办事能力强,考虑问题全面,或者眼光长远,视野广阔,可事实真是这样吗?”齐天翔由衷地感叹着,怕自己的话使周通引起误解,成为对姚秉新的非议,就接着说道:“这里是事情,以及即将开始的全省环保大调查,都是硬仗,担心老房的身体,更担心他的拼命三郎不要命的劲头,年龄不饶人了。”

    “我就是这耳朵根发热,还真是有人担心我这身体啊!”齐天翔的话语正好被随同小张一起进来的房建设听到,哈哈笑着豪放地说:“有用不着我老房亲自动手,又能累到什么地方去?”

    房建设大步走了进来,与周通热情地握了手,然后看着齐天翔直截了当地说:“还想着我会天天钉在拆迁现场,不达目的绝不收兵哪会呢,恐怕是不现实了,心有余而力不足喽!”

    “希望是这样,能像街头卖大力丸的一样,光说不练才好呢!”齐天翔笑着示意房建设随便坐,然后对起身要走的周通说:“你不用回避,都不是外人,一起听听也好,时间长不了。”

    齐天翔挽留着周通,然后看了一眼手表对小张吩咐道:“你通知王同军,四十分钟后让客人在贵宾室等候就是了。”

    齐天翔说完这些,微微笑着看着房建设问道:“姚部长有些失望了吧!”

    “何止是失望,简直是失望加愤怒了。”房建设呵呵笑着摇着头,看看周通,又对齐天翔说:“也不知是谁给姚部长提供的信息,说移民新村已经达到了新农村建设典范的标准,结果是瓦房三间,小院十五平米,自来水管入户。不过好在没有让农具上楼,没有集中连片让农民打车上地里干农活,这就已经很不错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人家原本就没有准备搞新农村和城镇化,只是移民为目的,让走出大山的农民有一个住的地方。”周通看着齐天翔笑着,对房建设由衷地说:“按照姚部长原来的脾气,真敢推倒重建,可现在也只是失望无奈加愤怒了。”

    “何止是姚部长,按照咱们房市长的脾气,也离重建差不了多大距离了。”齐天翔望着周通,奚落地说着,随即转过脸来对房建设认真地交代着:“山区县城,地少人稀,土地资源宝贵,保持现状还是最好的权宜之计,而且现在你的身份也不再是市长,而是环保厅长,这点你应该明白。”

    听到齐天翔转向了正题,房建设收敛起起随意的神情,坐直了身体,望着齐天翔认真地说:“这点我还真的应该做好转换,但不管是市长也好,厅长也罢,只要让我放手好好干几年,我就不会只做庙里的木胎泥塑,当摆设的事情我还真做不来。”

    齐天翔看着房建设庄重的神情,以及黑红脸膛上执拗的表情,知道他认真了,就不无好气地说道:“要找泥塑木胎?全省还不有的是,还用得着请你这座大神?”

    齐天翔盯紧了房建设的脸,依然不依不饶地说:“老周不是外人,在这里咱们也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心中有一股气,老周何尝不是?我齐天翔难道就心气顺畅?但问问老周,不服怎么办?”

    齐天翔话音不高,可突然的点破了窗户纸,一时让房建设和周通都觉得意外,不禁相互看了一眼,专注地目光又转向了齐天翔,似乎是要在他的脸上找答案。

    “这些话在省里不能说,在这里也不能说,原因不说你们二位也明白。”齐天翔知道自己的话震撼着面前的这两位,就深深地叹口气感慨地说着:“时也,势也,这是这一段时间我一直在考虑的问题,没有答案,起码在你们二位身上,我找不到答案。”

    齐天翔说着话停顿了下来,自顾自拿起茶几上的烟盒,抽出一支烟来,摆摆手谢绝了房建设给他点烟的意图,慢慢拿起火柴点着了烟,深深吸了一口,缓慢地吐出大口的烟雾,也像是将心中积郁的烦闷吐了出来,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想不通又能怎么办?等想通了再去做事,事情等得了吗?时间等得了么?”

    齐天翔似乎在进行着复杂的心灵挣扎,许久才看着房建设慢慢地说:“但要改变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积重难返啊!老周不能一直跟着我来回跑,年龄不允许,时间也不允许,只能曲线折中一下,也是为今后能有个好的位置。你却必须咬着牙再盯上几年,环境保护欠账太多了,总得有人顶上去整出点动静来,不然今后更麻烦。”

    齐天翔话音不高,可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发自肺腑,听得房建设血脉喷张,不由站起身来,大声地说道:“什么话都不用说了,有您这些话就都有了,我老房别的本事没有,可士为知己者死的道理我懂,也知道该怎么做了。”

    齐天翔似乎有些不满地瞪了房建设一眼,向他用力地摆摆手说:“有话不能坐下来说吗?坐在气场不畅,发不出高声是不是?担心的就是你这不要命的劲头,刚才跟老周还说到我的不放心,还真应了这种担心了。”

    看着房建设虎虎生风地坐下,齐天翔提高了声音说:“刚才我说的那些话,不是让你和老周感激涕零,也不是想刻意表现什么恩德,而是要提醒你,盯着你的人很多,做事要胆大心细,还要有勇有谋,整出点动静,并不是要你打出一番新天地来,什么死不死的,除了疑是明志,就没有别的什么话表达了吗?”

    周通望着房建设尚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迷惑,递了一支烟给他,微微笑着说:“齐省长的意思很明显,咱们哥俩都是曾经有污点的人,需要的是领衔主演,而不是上阵拼杀,咱们成不了常山赵子龙,顶多也就是长坂坡前的张飞、张翼德了。”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周通的话音未落,房建设恍然大悟起来,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望着齐天翔诚恳地说:“老周这一说我就明白了,只要有人观敌瞭阵,您就放心地坐在城楼观山景吧!”

    齐天翔望着房建设,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口吻温和地对房建设说:“整出动静,可以是火烧连营,也可以是夜袭乌蒙,可以是大胜走开,也可以是积小胜为大胜,只要有效果就行!”

    看着房建设连连点头,齐天翔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站起身来说:“时间不早了,你和老周看是在我这里坐着,还是回去休息,敬请自便,我要去见客人了。”

    听着齐天翔这么说,房建设也急忙站起身来,又恢复了随意的神情,调侃着说:“别看您这房间豪华,还真不一定有我哪小屋清净,还是各安其命吧!”

    房建设说着话,鞠躬坐着请的手势,滑稽笨拙的神态引得齐天翔和周通哈哈大笑起来,房间里的沉闷顷刻间一扫而空,只有畅快的舒心笑声在持续着,回荡着。

第三百九十三章 余音渺渺(7)

    齐天翔走进贵宾室的时候,时间刚好过去了四十分钟,既没有失信,也没有让客人等待太久。

    其实,这种信用只有在齐天翔的心目中,或者是知道信用和诺言珍贵的人中,才能真正起到足够的作用。了解齐天翔行事风格的人都知道,齐天翔的时间观念是很强的,说定的时间基本上是不会有大的改变,而且自觉保持着这种习惯和信用。

    没有人要求齐天翔这么做,可在齐天翔的心目中,却是坚定地认为,尊信守诺是一个成年人基本的素质,是成熟的基本标志,这与职务和威信无关,而是文化和修养的体现。越是在这个变革的时代,越需要有人坚守这种信念。

    不管怎么理解,齐天翔遵守时间的行为,还是让吴兴业等人感到了意外,同时也有了深深的感动。

    齐天翔快步走进贵宾室,礼貌地笑着与吴兴业等人一一握着手,解释道:“刚开了一个短会,让客人们久等了。”

    “哪里,哪里!齐省长日理万机,能够拨冗接见,已经让我们诚惶诚恐,感到万分荣幸了!”吴兴业赶忙笑着回应着,脸上是谦恭的微笑,连站直的身体,也都微微地弓着,一副谦卑的神态说道:“冒昧请求王县长转达我们对齐省长的仰慕之情,以及想要亲耳聆听齐省长教诲的要求后,我们委实感到太过唐突了。齐省长太忙了,怎么能有时间接见我们呢?听到王县长转达的口信,要我们等待,我们感到太荣幸了,知道王县长陪同您视察回来,告诉我们四十分钟后省长准时接见,我们还有些不太相信。现在看来,不是我们孤陋寡闻,而是齐省长惜时如金,尊信守诺风范,让我们深深感佩啊!”

    齐天翔听着吴兴业的溢美之词,微微地笑着摆了摆手,伸手示意吴兴业等人落座,然后在众人的注目下缓步走到主位上坐下,再次摆手示意吴兴业落座,平静地说道:“忙不是理由,既然定下来的事情,就应该尽力为之,这都是必须的,值不当感佩的。”

    齐天翔说着话,温和的目光环视着吴兴业,以及他带来的公司高层管理人员,随后目光聚焦在吴兴业脸上,充满关切地慢慢说道:“来贵水县这几天,生活和气候还都习惯吗?这里是山区,昼夜温差比较大一些,另外空气相比香港也要干燥一点,还是要注意保暖和补充水分,适应这里的气候和水土啊!生活和接待方面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不要有什么顾虑,更不要客气。”

    “承蒙齐省长挂念,已经很好了,实在的给你们添麻烦了。”吴兴业听着齐天翔的问话,不加思索地就赶忙笑着回答着,而且是欠起身子谦恭地说:“王县长和几位县领导,以及接待办的工作人员,都非常尽心尽力了,这就让我们很感激了。何况我们是负荆请罪而来,所作所为已经十分的对不起贵水县的父老乡亲了,还能受到你们的以礼相待,更使我们觉得愧疚了。”

    齐天翔很清楚吴兴业这番陈词的意图,也明白应该怎么样应对和引导这次谈话。这也是中午决定见他们就想好了的,如果说前几天的冷遇,将他们冷却下来,使他们产生压力是为了心理上进行摄魄,有助于事态的解决,现在需要的就是温言相慰,给他们一些希望,做到张弛有度,一张一弛之间既体现政治手腕,也有着经济考量。

    “吴总客气了,其实这样说就已经把自己当外人了。”齐天翔微微笑着看着吴兴业,看了一眼王同军,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然后再次望着吴兴业说:“别说你吴总对贵水县进行了投资,帮助我们发展经济,就是作为朋友,来贵水县走走看看,我们也应该坦诚以待,聊尽地主之谊。不是有这句话吗?‘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我们是真诚的,我们的心胸是开放包容的,这一点始终没有改变。”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吴兴业欠起身赶忙回应着,望着王同军感激地说:“王县长功不可没,柳书记宽厚仁和,这我都记在心里了。”

    吴兴业说着话站起身,虔诚地对着齐天翔,以及陪同接见的王同军和柳能富深深地鞠躬致谢,然后才是缓慢地坐下来,对齐天翔认真地说:“来到贵水县,我们几位的心情就十分的沉痛,尤其是听到了国家环保部关于事故的报告,以及环境生态破坏的调查数据,我们感到非常的震惊,也觉得深深的内疚。原本想着能通过我们的投资开发,能为贵水县经济发展提供一点绵薄的支持和帮助,没有想到却是好心办坏事,对贵水县的父老乡亲造成了更多更大的伤害。”

    望着齐天翔平静的面容,吴兴业没有任何的停顿,而是接着说道:“尤其是生产环节的私排乱放和野蛮粗暴的开采方式,是严重的犯罪,更是不可饶恕的罪恶,是我们疏于管理,规划失误,以及监督失责造成的,公司管理层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对此我们第一时间将事故调查情况,向董事会和各位大股东进行了通报,并形成了董事会决议,诚恳接受环保部和河海省的责罚和处理决定,坚决不折不扣的履行企业的主题责任,积极做好善后的各项工作。”

    看到齐天翔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地点点头,吴兴业定了定心神,拿起手边的提包打开,掏出了几页纸,一边看着边对齐天翔说:“根据环保部处理报告的分类,四十二亿罚金中的四十亿元,是累积所得的四倍处罚,这我们心服口服,没有任何异议,必将积极筹措资金缴纳罚金。其中的两亿元,是环境生态补偿,以及此次应急处置行动的消耗,我大致计算了一下,费用匡算很科学,没有过多的额外占用,但还是略有不足。因此我提议董事会,追加了三亿资金,一共五亿元,作为消耗补偿,以及对移民安置损失的补偿,算是我们的一番诚意。”

    吴兴业的表白使齐天翔有些意外,正常的反应通常应该是分辨和述说困难,请求减免或展期,这样既能保证这些人正常顺利脱身,也能使事情大头小尾,最终不了了之。对事情的处理如此,罚金的缴纳也是如此。可吴兴业不但没有强调客观理由,也没有提出任何的困难,而是满口答应并追加补偿金,不禁使齐天翔提高了警觉。按照常理,请求齐天翔这样的领导接见,除了表达一种祈求,就是最大限度地获得同情,为事态的平息铺垫,齐天翔不管见与不见,都应该有所表示,不仅仅是中港兴业有限公司的背景,即使只是针对招商引资和对待外商企业,齐天翔和河海省政府,也应该有个姿态。

    可吴兴业却并不在这些方面有所图,反而是追加补偿,看来他的意图不再经济和资金,而是有着更深远的目的。

    瞬间的思索之后,齐天翔尽管觉得意外,可脸上神情却是依然平静,呵呵笑着对吴兴业说道:“吴总和公司高层,还真是一个负责任和思路清晰的群体,危机公关方面更是见微知著,可见眼光和意识还是很有远见的。对于吴总和董事会追加补偿的行为,我代表河海省政府,以及贵水县失去家园的移民百姓,表示深深的谢意!这份好意我们收下了。”

    “齐省长能这么说,让我们真真无地自容了,原本就是我们该做的事情,本不值当一个谢字的。”好容易听到齐天翔的表态,吴兴业喜出望外,赶忙翻看着手中的纸张,接着说:“对于四十亿的罚金,由于公司自有资金和融资方面的问题,以及上市公司整体利益考量,我们决定采取分期分批缴纳的形式,第一期除了五亿元补偿金和十亿元罚金外,我们以公司部分股权质押的方式,从香港汇丰银行开出了三十亿元的信用证,待后面两期罚金等值缴纳之后,再行收回信用证。这是我们自己考虑的步骤,很希望能得到齐省长之类方家的指点。”

    齐天翔对吴兴业的方案很是满意,由此也印证了自己对吴兴业意图的判断,可还是不动声色地说:“这样的方式很好,也说明企业和吴总的担当,只是对这样的质押方式,对公司业绩产生的影响,有着深深的忧虑,毕竟作为一个规范化的上市公司,又是以进出口为主营业务的公司,这么大比例的支出,怕是年报会很难作的吧!如果顺利转换这样一个危机,希望吴总能多说几句,给我也上一堂资本运作的课程。”

    齐天翔漫不经心的话语,使得吴兴业很是惊讶,不禁与公司几位高官交换了一个惊异的眼神,很快就转过神来,看着齐天翔钦佩地说:“听闻齐省长是金融大家,翻手覆云之间就将金融投资大鳄的所有企图消弭于无形,先是还有些半信半疑,今日只听您简单的问话,就知道您是行家里手,而且是顶尖的大家,真真佩服飞五体投地了。”

第三百九十四章 余音渺渺(8)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都是溢美之辞,做不得数的。”齐天翔呵呵笑出声来,表面上轻松,心里却是在等待着吴兴业亮出底牌,而且似乎已经猜出了吴兴业的底牌,可还是就事论事地说:“不懂就是不懂,疑惑就是疑惑,想要向吴总请教的问题,也是真实的,作为朋友,我当然关心公司的整体健康运营,这也符合我们河海省的利益。”

    吴兴业看到齐天翔轻松愉快的表情,特别是齐天翔渐渐温煦的话语,就谨慎地笑着回应道:“齐省长动问,我当然愿意知无不言了,而且当是方家的考问来回答和请教了,这么难得的机会,我与在座的几位公司的同事,是很欣然地学习了。”

    似乎是为了衬托自己的心情,吴兴业脸上的表情变得庄重,而且语调也显得谦虚了很多,“我们公司是上市公司,在港交所的信誉一直不错,而且公司股票表现也很是不错。得益于多年从事的进出口贸易,在香港也积累了一定的业绩,这样的情况下,公司被香港银行业和资本市场追捧,也是常理之中的事。”

    吴兴业谦虚地说着,含混着公司的名称,其实他自己也清楚,涉事的中港公司和他嘴里的公司,虽然有沿袭,可严格意义上却不是一个公司。中港公司充其量只是一个矿冶进出口公司,与他嘴里所称的上市公司有着显著的区别,可他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两家公司的互为掩饰的关系,很多人都清楚,相比齐天翔更是不会不知道。这样说还有一个明确的意图,就是自己所有的话或决定,都来自上市公司董事会,来自一个更有实力的公司,也是为了证明自己所能做到的事情,不仅仅是承诺,而是现实。

    看着齐天翔微笑不语的神情,吴兴业收起了谦虚的神色,认真地接着说:“公司的办公大楼,处在香港商业黄金地块,市值已经超出了二十亿港币,其他的物业和地产,也有不低于三十亿港元的市值,还有公司主营业务的权重,也可以拿来置换的,这些优质的资产任何一家银行和投资机构,也都知道价值的,必要时都可以有价值变现的。这点我们很有信心,也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变卖固定资产来缴纳罚金,这种决心是可以称道的,但作法却可以商榷。”齐天翔听完了吴兴业的介绍,接过了他递来的几页纸,大致翻看了一下,是一些银行的文件,就又还给了吴兴业,慢慢地说:“如果公司想要利用这件事情,顺便处理和盘活资产,或者实现再融资,以及烘托股价的目的,这无可非议。我们也不了解具体情况,不敢妄自非议。可如果是以此缴纳罚金,体现企业的社会责任感,我个人感觉却是大可不必。”

    望着吴兴业,以及几位高官诧异的眼神,齐天翔似乎早就知道会是这样,就微微笑着说:“既然吴总称谓我是方家,我就说说我的认识,算是探讨吧!”

    “就像我刚才问道的,这么大笔资产的质押,会不会引起资本市场的波动,年报会不会不好看,这还是其中的一个原因。资本都是逐利的,优质资产什么时候都有它天然的获利性,这也就是所谓的虹吸效应,反之就会产生变异,就像资产倍值变异一样,这点公司董事会不会没有考虑。”齐天翔看到吴兴业瞪大了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就接着说:“公司不算是主营的业务,挤占了巨大的优质资产,拖累了公司的盈利能力,而且带来了不可预知的潜在风险,效应逆转也是可以预见的吧!还是刚才说到的,如果公司想要置换资产配置,有意放大负面影响,做空公司业绩,进而变换方略,这倒是一个不错的时机。”

    “齐省长真真是火眼金睛,什么都瞒不过您的慧眼。”吴兴业一副佩服的五体投地的讶然,望着齐天翔心悦诚服地说:“真是如您所言,两种考虑都有,出发点还是为了尽快筹措资金缴纳罚金,但也有变现资产和重新配置的想法,只是前一种考虑多一些,后一种也只是想走走看,不作定论的。”

    齐天翔对吴兴业的回答似乎很满意,就点点头略带得意地说:“诚如吴总所言,公司管理层还真是笔走偏锋,所为不俗啊!”

    看到吴兴业连连地点头,齐天翔又慢条斯理地说:“即使不考虑香港方面的资本市场现状,如果中港公司在看似拖累上市公司业绩的情况下,出现负面影响之外的亮点,对于年报和公司主营业务支撑,都将是一个重大的补充,无疑会对资产置换变现,提供重大的利好,这笔账还是可以算得清楚的。”

    面对吴兴业渐渐迷惑的眼神,以及其他几位高官不知所云的表情,齐天翔严肃地说道:“中港公司的主营业务是矿业开采和进出口,尽管出现了违规超范围经营和未批先做的行为,以及未进行年检和环评、安评等诸多问题,但在上市公司的信息披露里却是正常的生产经营状况,而且这种状况还随着产品和业务的延续,产生着产值和利润贡献。天价罚单势必会带来一定的影响,可却并没有影响到公司进出口,特别是物流运输业务的进行。”

    齐天翔似乎不经意地点拨着,神情严峻地望着吴兴业,从他恍然大悟的神情中,知道他已经悟到了自己话语的含义,就不再往下接着说,而是转换了话题,缓慢地说:“我们进行的改革开放事业,是需要借鉴各个方面的先进经验,借助各种有利因素才能达到的,目的是要增强经济实力,改善百姓生活。这是一项长期艰巨的事业,也是我们坚定不移追求的目标。”

    齐天翔知道自己话题的转变,会给贵宾室内各位的心理带来一些突兀的感觉,就缓缓地环视着贵宾室内的众人,缓慢地接着说:“我们需要借助外在的力量发展自己,更希望外力能带来生产力和生产方式的转变,但前提条件是优势互补,利益均沾,或者是双赢,绝对不能成为资本的盛宴,或者利益的瓜分,以及对资源和民众的洗劫。”

    “改革开放初期,沿海经济特区,依托港澳优质的资金和技术优势,率先发展了起来,不但发展壮大了自己,也带动了西部欠发达地区劳动力的转移和收入的增加,这是可喜的变化。”齐天翔语调变得凝重,显示出他内心的波折和竭力压制的努力,“与此同时,大批的港澳和台湾企业家,利用当地丰富的地缘优势和低廉的劳动力资源,采用小作坊、小企业的发展模式和三来一补的代工方式,迅速积累了财富,事先了双赢。虽然沿海地区付出了环境、创新,以及自身进步的代价,可这样的代价却可以接受,毕竟我们创造了一种新的发展模式,有了明显的进步。”

    齐天翔的神情变得严肃,望向众人的眼神也凌厉了起来,反问道:“可随后的发展呢?是不是如我们所愿共同提高了呢?随着外资向内地的发展,资源掠夺和跑马圈地的迹象就越来越明显,甚至很大程度上变成了外力与地方政府共同为之的利益抢夺,这绝对不是我们想要看到的改革,更不是我们改革开放的初衷。”

    齐天翔说着话,觉得自己的话语过于严厉,所说的话题也过于沉重,就缓和了一下语气,神情也变得和缓,望着吴兴业说:“我们欢迎有志于长期发展,眼光长远的企业和企业家与我们合作,共谋经济发展大计,实现真正意义上的共同提高,共同发展。我们河海省有丰富的内陆资源,也有充沛的沿海和运输资源,完全可以长期为之,进出口和物流运输前景还是非常广阔的。”

    “这是应该,也是我们痛定思痛,决定尝试和进入的领域。”吴兴业从齐天翔严肃的话音中听出了不满和愤怒,也听出了他致力的方向,就赶忙表态说:“我们公司来到贵水县,就是想要长期发展和壮大的,下一步我们将把重心投入到农产品和土特产品出口,以及仓储、物流和运输方面,发挥公司强大的进出口优势,开拓新的市场。”

    齐天翔很满意吴兴业的表述,也对他随机应变的圆滑感到满意,就温和地望着吴兴业,慢慢地说:“吴总的表态很好,我也相信经过这样的转变,可以助力公司在香港资本市场的顺利发展,同时也实现双赢的局面。”

    齐天翔说着话,觉得接见的意图已经达到了,就看了一眼手表对吴兴业说:“今天我们的谈话很愉快,也达到了彼此沟通交流的目的,对于公司董事会的决定和具体执行方案,我个人很满意。希望你们能与环保部门和地方政府尽快做好沟通衔接工作,还有些什么其他要求,可以向有关部门提出,也可以通过他们向我转告,我们一定会尽力而为的。”

    齐天翔知道吴兴业想要提出的要求,也明白这些要求不会在这里提出,就先期把话说了出来,同时也留足了悬念,等待下一步的变化。

    对此,齐天翔充满自信。

第三百九十五章 余音渺渺(9)

    尽管齐天翔并没有给吴兴业什么具体的承诺,但可以看出,吴兴业是很满意的,这样的接见既能给留在香港的重要人物以信息,也能稳住很多人的心神,可以算是收货颇丰了。

    这是吴兴业的实际想法,齐天翔此刻却根本没有时间和心情品味,而是离开了贵宾室,直接就来到了宴会厅。

    时间拿捏的恰到好处,接见完吴兴业等人,也就差不多到了晚饭的时候,既没有影响到对姚秉新的饯行,又不使陶然他们过久的等候。

    只是见陆航的时间却是挤不出来了,齐天翔只能在走出贵宾室的时候,悄悄地吩咐小张,让他电话告知陆航,晚上等他的电话通知,这是无奈,同时也是一种私密的表示,相信陆航会很欣然地等待召唤的。

    走出电梯,陶然等人就已经在电梯口等待着了。看似恭候多时,其实在现在的通讯条件下,是随时都可以办到的,也是不用苦苦地等候的。

    面对笑容可掬的陶然,齐天翔没有过多的客套,边往宴会厅走边对身后半步的陶然问道:“都准备好了吗?”

    “按照您的吩咐,都已经准备就绪。”陶然也是随着齐天翔的步伐,快步向宴会厅走着,急忙回应着齐天翔的问话,并周到地补充着:“周秘书长和房厅长去请姚部长了,其他省厅领导都在宴会厅等候着。参加的人员除了姚部长和部里的同志以外,就是省里几个厅局的负责同志,我们山阴市只有我和志刚同志出席,县里也只是柳如卫和王同军两位同志参加,严格控制参加人数,尽量不造成不必要的影响。

    齐天翔听着陶然的解释,扭过头温和地望了他一眼,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大步走进了宴会厅。

    见到齐天翔进门,宴会厅内等候的众人赶忙纷纷站起身来,迎候着齐天翔,而齐天翔也满面笑容地与大家一一握手、寒暄,一副谦和低调的神态。

    说是宴会厅,其实说是一个大会议室更准确一些,阔大敞亮的大厅原本应该摆放着很多张圆桌的,可此刻却只留下了两张大大的圆桌,周边摆放了一圈沙发,使得宴会厅不因为缺少了几张圆桌而显得空落,也使得参加宴会的人员有一个临时落座的地方,使得主要宾客与等候者可以同时入席,增加平和和欢快的气氛。

    齐天翔与等候的省厅负责人热情的见面和寒暄之后,未及落座,姚秉新就在周通和房建设的陪同下走进了宴会厅,时间也是拿捏的恰到好处。

    齐天翔和姚秉新热情地握手,然后分别与随行和等候的人员握手,宴会厅立刻变成了其乐融融的社交场所,直到齐天翔和姚秉新按主宾落座,参加宴会的众人也坐在了各自的位置,略显喧闹的宴会厅才渐渐安静了下来。

    看到大家都依序就坐,齐天翔侧过脸来望着姚秉新,微微笑着说:“您来贵水县也已经十几天了,一直没有时间好好坐一坐,尤其是省厅和基层的同志,更是找不到合适的理由与您亲近亲近。应大家的要求,今天晚上无论如何也要与您加深一下感情,以免错失良机,机会就再也不会有了。”

    “齐省长这是要搞会战的节奏啊!”姚秉新温和地环视着宴会厅里的众人,看着齐天翔笑着说:“而且从你的话里我听出了这次走之后,大家都不再见面的意思,不欢迎我再来,或者大家有机会到北京办事,就不再踏我的门了?”

    姚秉新的调侃引发了一阵轻微的笑声,姚秉新的情绪被激发了起来,看着齐天翔感慨地说:“说来也是,这不知不觉就是十几天过去了,不但我们在座的各位通宵达旦地忙碌,还有更多的同志有家不能回,辛苦自然是辛苦,可却是不敢稍事懈怠,不易,实在不易。”

    感慨之后,姚秉新提高了声音,微笑着说:“大家的心情我理解,临走之际我也想与大家亲近亲近,向大家说声辛苦,道声乏,聊表心意吧!但亲近是亲近,原则不能忽视,那就是量力而为,因为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还真不到松口气的时候。”

    “姚部长给大家提前打了预防针了,那就是量力而行。”齐天翔说着话,端起了桌上的酒杯,望着众人说:“不过那都是后话,既然姚部长发下话来,那咱们就共同敬部长一杯,表示一下心情。”

    齐天翔说着话站起身来,众人也都端起酒杯站了起来。见此情景,姚秉新也只好站了起来,与齐天翔和周通分别轻轻地碰了一下酒杯,然后举杯向众人示意了一下,仰起头将杯中酒干了,做完了这一切,才呵呵笑着说:“喝酒看工作这话不假,可态度好坏不是看站起来的频率,俗话说‘只要想喝酒,站不站都有’,这些俗礼咱们就免了吧!站来站去的麻烦。”

    看到姚秉新落座,齐天翔才慢慢坐了下来,望着众人说:“姚部长不在乎这些虚礼,大家都不要站着敬酒了,随意点,意思到了比什么都强!”

    姚秉新听着齐天翔含义深刻的话,看着他脸上轻松的神情,知道齐天翔的用心,也知道齐天翔的心情不错,心里明白可却不愿揭穿。就要走了,能做的事情做完了,能说的的话也彼此了解了,这样的饯行宴会,其实也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说,只是热闹一下,表示一下目的就达到了。

    齐天翔的情绪不错,这是明显可以从脸上看出来的,而且齐天翔一反往日矜持儒雅的做派,上来就是煽动众人的情绪,可见齐天翔已经从事故本身,以及事故处理方式的纠结中解脱了出来,这是姚秉新最感宽慰的事情。能够顺利地渡过这个时期,就是年轻干部成长最大的收货。

    想到这里,姚秉新微微笑着对齐天翔详装不满地说:“我怎么听着这话不对味,有点唯恐天下不乱,挑动群众斗群众的意思啊!”

    “姚部长真是慧眼,不过不是挑动,而是启发。群众也是分很多类的,其中左、中、右都有,就是要依靠一类,争取和团结一类,教育和感化一类,这样就形成了合力,在这个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社会发展变革时期,真正起到万众一心的目的。”齐天翔意味深长地望着姚秉新,呵呵笑着说:“何况今天在座的,都不是一般意义的群众,是不需要鼓动的,只是略微的引导和启发,群众旺盛的积极性就会迸发出来。”

    齐天翔说着话,突然从姚秉新的眼中看到了严厉制止的神情,立即意识到了自己的话语,与时下的提法很不相符,也不是很合时宜,就打住了话题,端起了面前的酒杯,会意地笑着对姚秉新说:“刚才是大家共同表示的心愿,现在我得单独敬您一杯。俗话说得好,火车跑得快,全靠车头带,作为河海省政府省长,我得起表率和带头作用,这样才能更好地调动大家的积极性。”

    齐天翔敏锐的反应和转变,让姚秉新感到很高兴,就端起桌上的酒杯,豪爽地看着齐天翔说:“身先士卒,敢为人先,你这个省长不同凡响,我支持你的行动。”

    说着话,姚秉新轻轻地与齐天翔碰了一下酒杯,将酒倒入口中,然后将酒杯颠倒过来,向齐天翔示意了一下,两个人都会意地哈哈大笑起来。

    放下酒杯,姚秉新又拿起筷子,夹了一口面前盘子里的菜,慢慢地嚼着,然后才看着众人说:“大家都随意吧!别都看着齐省长和我表演双簧了,难道我们两人的脸比这些美味佳肴还有滋有味吗?”

    姚秉新的话激发了一阵笑声,也使略带拘谨的宴会厅活跃了起来,气氛也开始高涨起来。看到这些明显的变化,姚秉新顺势又端起了刚刚斟满的酒杯,看了一眼齐天翔,然后对众人说:“这里除了如卫同志和小王县长,大家都是客人,也就不要分什么主宾了,借着刚才齐省长的话,我也敬大家一杯,既道乏,也寄望,环境和生态保护,是大家共同的事情,都该勉力为之。同意我这种看法的咱们共同干一杯。”

    姚秉新的提议获得了众人的响应,干了杯中酒之后,姚秉新更是来了兴致,不但与所在桌的周通、房建设等人互相碰了杯,而且还主动出击,与另一桌的费群、刘福田,以及陶然、王同军等人碰了杯,态度和暖,话语温和,一副和善的形象。

    姚秉新的行为和语言将宴会厅的气氛彻底烘托了起来,相互的敬酒,随意地走动,显得随便了许多。

    原本这样的场合,在座的每个人都是经常遇到,只是级别不同罢了,目的不是喝酒,而是交流和沟通,更是为了营造一个其乐融融的场面,做到了这些就达到了目的。

    宴会进行的很顺利,也很欢快,姚秉新和众人都感到了尽兴,也觉得心满意足,以至于时间不长,但却感受到了极大的满足。

第三百九十六章 余音渺渺(10)

    宴会结束,齐天翔坚持将姚秉新送回到房间,然后才在周通等人的陪同下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坐下闲聊了一会之后,大家也就纷纷告辞离开了。

    送走了周通和陶然他们,齐天翔才对小张吩咐道:“通知陆航同志,让他过来吧!”

    看着小张拿出手机准备拨号,齐天翔又接着补充道:“让他拿瓶酒,准备几个下酒菜。”

    望着小张会意的神情,齐天翔不易察觉地笑了。这样的场合,这个时间的约见,又让他准备酒菜,其中的意味很容易让人想入非非。这点从小张的眼神中齐天翔就明显地感觉了出来,而陆航的感受只怕会更直观、更强烈一些。

    圈子意味着关系,关系也表明了在圈子中的位置,而体现关系的具体表现,就是非正常时间约见,非正常气氛谈话,如果再有一些非正常媒介传导,那所表现的私密和亲近,就非正常关系可以度量的了。

    现今庸俗的人际交往中,这样非正常的交流,常常被隐秘化,其实就是表明一种不一般的关系和态度,而达到极致的还会有一起嫖娼,一起赌博。似乎已经成为一种笼络和苟合关系的基本方式,齐天翔不愿这么庸俗地使用这些手段,但也想用非正常的方法,表明自己对陆航的关注。

    对陆航这个人,齐天翔不是很了解,只知道他早年从部队转业到地方,长期在市政府职能部门工作,从副市长任上转行到纪委工作,中间的环节不是很清楚。但却从直观印象中,发自内心地喜欢这个人的直率和坦诚,还有就是身上隐隐可见的傲骨,以及曾经作为军人的哪种刚毅和正直,这是做纪检监察工作所必有的特质。但也仅仅只是喜欢而已,还没有上升到信任和倚重的地步,毕竟现在所处的位置,不允许齐天翔随意地将信任交付直观,而且作为经济领域与纪检系统的不同,齐天翔也不太愿意过长地伸手或笼络人心,只是想多看看,多留意一些人,为今后储备一些可用之才。

    这也就是齐天翔让陆航准备酒菜的原因,其他的晚间谈话和房间约谈,都是时间关系造成的,并不是刻意的安排,可齐天翔却愿意让陆航产生联想,以此观察陆航的反应和定力。

    几乎没用多少时间,小张就带着陆航走进了房间, 一进门没有来得及与齐天翔握手寒暄,就与小张开始忙活,把带来的酒菜摆在了齐天翔面前的茶几上,然后才站直了身体,望着齐天翔笑着,似乎请齐天翔检验自己的劳动成果一般。

    齐天翔温和地看了陆航一眼,目光转向了茶几上摆放着的酒菜,所谓下酒菜也就是个水煮五香花生,水煮毛豆,还有就是几个桔子,酒是简装的白酒,是河海省地产酒,十几块钱一瓶的普通白酒。

    齐天翔饶有兴致地看了一会茶几上的酒菜,抬起头来望着陆航,眼神中有些怪异,似乎是在质问陆航,就拿这些酒菜来对付省长的厚爱,可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微微笑着望着陆航。

    陆航从齐天翔的神情和目光中读到了这样质问,就略微有些尴尬地看着齐天翔说:“知道您已经吃过饭了,我也已经吃过晚饭了,而且我平时是不怎么喝酒的,就随便弄了点东西过来,不一定合您的口味,不然我再去准备一些?”

    齐天翔摆摆手,温和地望着陆航,略带调侃地说:“当兵的哪有不喝酒的,酒壮英雄胆嘛!”

    齐天翔的调侃使陆航更加窘迫,未及思索就直直地说:“当兵不怕喝酒,可当兵的更有个原则,没事不喝酒,有事就更不喝酒了。”

    陆航直统统的话语,让齐天翔有些意外,看着陆航微红的脸庞,不由呵呵地笑了,对站在一旁的小张招招手,然后对陆航温和地说:“喝不喝都是个人自由,让小张把酒倒上,咱们边喝边聊,你也随便坐吧!”

    看到小张将酒倒入茶杯中,齐天翔端起茶杯,向陆航示意了一下,喝了一小口酒,立即一股辛辣溢满口腔,并顺着喉咙向食道蔓延着,齐天翔不动声色地拿起几个花生,慢慢地剥掉外壳,把花生米放入嘴中,有滋有味地嚼着,缓慢地说:“当年曹孟德与刘备青梅煮酒论英雄的时日,怕是难得有这些美味佐酒吧!倒是孔乙己还有着茴香豆下酒,可哪是黄酒,有没有下酒菜都是一样的,孔乙己想要体现的恐怕还是读书人的身份和品味吧!”

    陆航也在齐天翔的示意下,赶忙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酒,却没有拿花生压酒,而是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望着齐天翔憨厚地笑着,尽管知道齐天翔有明显的戏谑意味,却也没有敢贸然回应齐天翔的话,只能等待着齐天翔的下文。

    看到齐天翔和陆航已经开始了交谈,小张知趣地退出了房间,房间了只剩下齐天翔和陆航两人之后,齐天翔没有急于切入正题,而是望着局促的陆航,慢慢地说:“从你的履历中可以看出,你在政府口工作有些年头了,看来对交际应酬还是比较生分,这样在机关可是难以自处的,困难不小吧!”

    “何止是举步维艰,简直是寸步难行。”陆航知道齐天翔所指的是什么,就坦率地望着齐天翔说:“我是技术干部,在部队院校学习的就是工程管理,因为身体的原因,到了副团这一级就只能选择转业了,结果是戴了个正团的帽子回到了山阴市,基层安排不下,就到市建委任了个副主任,仍然是负责工程技术方面的事情,交际应酬的事情接触的不多,也还算是平静。”

    看着齐天翔专注的神情,陆航接着说道:“可鬼使神差,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没几年就被提拔为市建委主任,而且没有什么过渡,就被任命为主管城建、规划、环保、交通的副市长。以前是不会交际,后来是用不着交际,都是秘书安排好的,可还是因为性格的原因,调整时让位给了柳如卫,过到市纪委这边来了。先是副书记主持工作,后来省里要求归位和加强纪委权限,成为了市纪委书记,进了市委常委班子。”

    似乎是言犹未尽,陆航说着话,脸上浮现了一丝自嘲的神色,慢慢地说:“当初离开市政府,是因为要给柳如卫让地方,好使他以常务副市长的身份进常委,可让来让去反倒是我提早一年进了常委班子。”

    齐天翔听出了陆航心中的不满,可在陆航方正凛然的脸庞上,却看不出任何的愤懑,反倒是奚落和释然多一些,就端起了茶杯与陆航面前的茶杯轻轻地碰了一下,自顾自地喝了一口酒,若有所思地望着陆航说:“这些个人的际遇和感触可以先放一放,现在如果你还在市政府工作,而且是像柳如卫同志一样,临时兼职主管贵水县的政治稳定和经济恢复工作,你会怎么做,又从哪里入手呢?”

    知道齐天翔在拷问自己,陆航想了一下,端起了茶杯准备喝酒,可在齐天翔的摆手和目光制止下,又放了下来,端起另一个杯子喝了一杯茶水,然后才认真地看着齐天翔说:“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些事情还真是没有认真地想过,不但是我没有想细想透,估计如卫同志也不一定想透彻了。”

    “不过依我现在所站的角度,现在贵水县的干部稳定不是增砖添瓦,而是釜底抽薪,大乱大治,动动筋骨出身汗,要比单纯的稳定情绪,配齐干部要实际一些。”陆航没有任何的迟疑,坦率地将自己的想法合盘托出,“与其配齐干部,使大家战战兢兢地履新,倒不如利用这样一个人人自危的当口,对全县的机构进行改革和精简,不一定都要与省市部门对接,需要哪些部门就留下,不需要的或暂时难以发挥实际作用的单位和部门,坚决进行撤并。机构少了,人也就少了,扯皮少了,效率也就高了,关键是财政压力小了。即使短期内贵水县的经济难有明显的起色,这是可以预料到的,但支出减少可以缓解很多实际矛盾,也可以起到稳定和缓冲的作用。”

    陆航的话使齐天翔眼前一亮,没有想到陆航会有这么深刻的考虑,而且直指机构改革的顽疾和难题,就深深地看了陆航一眼,向他投去了一个赞许的眼神,没有说什么话,而是拿起手边的手机,拨通了周通的电话,直截了当地说:“带瓶酒到我房间来,聊聊。”

    放下了电话,齐天翔才看着陆航,微微笑着说道:“让老周也过来听听你的想法,另外跟你喝酒太费劲,你着半天不动杯子,弄得我的酒兴都没了。”

    看到陆航脸上掠过一丝失望的神色,齐天翔知道陆航心中淡淡的失落,就呵呵笑着说:“老周有酒量,也有气量,别看没有当过兵,可豪气不让征战沙场的烈士。”

    陆航赶忙调整着自己的情绪,顺着齐天翔的话意说:“这是肯定,周秘书长自然的令人佩服的。”

    齐天翔知道陆航心口不一,可也不愿过多地说什么,只是望着陆航微笑着。

第三百九十七章 余音渺渺(11)

    片刻的工夫,周通就在小张的引领下走了进来,一进门就大着嗓门说道:“我已经洗洗准备休息了,可一听有酒喝就坐不住了。晚上哪叫喝酒吗?把酒虫勾起来了,又不让喝了,还不如压根就不喝呢!”

    周通说着话,看到陆航站起来迎接,就似乎有些意外地说:“陆书记在这儿呢!没有打扰到你们吧?我也是没有听明白,是让我送酒呢,还是喝酒呢,就兴冲冲地来了。”

    “送酒还用得着请动你这大秘书长,你到我哪小餐厅的酒柜里去看看,什么酒没有?再者说,小张都能跑到电梯口去迎接你,还不能多跑几步去餐厅拿瓶酒?在这里,还能少了我齐省长的酒喝?”齐天翔知道周通是有意为之,而且在走廊里也会听小张说到,因此对陆航在齐天翔这儿应该不意外,至所以这样说只是为了缓冲气氛,就不客气地数落着,随即呵呵笑着说:“陆航同志不喝酒,这酒兴就尽不了,所以请你过来喝几杯。”

    齐天翔说着话,示意周通和陆航随便坐,然后在小张准备茶杯的间歇,拿起了周通带来的酒,呵呵笑着说:“到底是省领导,手面就是不一样,老八大名酒之中的佼佼者,比咱们陆航同志拿来的酒,可是有着天壤之别啊!”

    周通看了看茶几上陆航带来的酒,立即明白了齐天翔的话意,瞟了一眼涩迫的陆航,呵呵笑着说:“我这也是借花献佛,都是房间酒柜里的酒,只捡好的拿,不问成色,不问贵贱,不像陆书记,即使分文之间,也是自掏腰包,没有可比性。”

    齐天翔很满意周通的回答,就端起小张刚换了的酒,放到鼻子边嗅了嗅,举起来示意周通和陆航喝酒,然后抿了一口感慨地望着周通说着:“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此言不虚啊!对于陆航同志这些不喝酒的人来说,什么酒到嘴里都是辣的,可对于咱们这些人来说,入口就知优劣,这番刁钻还真是糊弄不了啊!”

    齐天翔说着,望着陆航夸奖着:“不过我很欣赏陆航同志的这份直率,好容易省长让拿酒备菜,这样的机会委实难得,街面上花上千把块钱买上瓶好酒难不住他,可却不愿这么做,而是简单几个菜,普通一瓶酒,直来直去率性而为,这就很难得,也让我想起了一位尊敬的老大哥的话:‘喝酒就是喝酒,只要达到了目的就万事大吉了,有区别才显得真实,显得厚重。’,老大哥的话我记忆犹新,现在又在陆航身上看到了,实在难得。”

    陆航对齐天翔的讲述有些迷糊,可周通却知道齐天翔所讲的人和事,看到齐天翔有些微的伤感,就端起茶杯打岔道:“还是那句话,只要心里有,喝什么都是酒,心到什么都到了。”

    齐天翔看了周通一眼,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酒,然后才正色地对周通说:“也不仅仅是请你过来喝酒,刚才听陆航同志对贵水县干部问题的一些设想,很有些真知灼见,请你过来一起听一听。”

    齐天翔说着话,温和地望着陆航,微微笑着说:“把你刚才是想法再给周通同志说说,让他也听听,看看对他下一步要做的机构改革,有没有什么启发。”

    直到现在,陆航才真正明白齐天翔将周通叫过来的真实意图,不是为了喝酒尽兴,也不是找酒伴,而是想到了机构改革和精简行政机关的事情。看来齐天翔内心始终萦怀的,还是谋划行政效能提高这局大棋,贵水县的贪腐和官员**,已经不再作为重要和迫切的事情来考虑,他的目光还是全省大局。

    想到这一层,陆航既有些失落,也由衷地钦佩齐天翔的深谋远虑来,尽管失去了再次表现自己工作能力的,可看到齐天翔重视自己对机构改革的观点和看法,还是感到暗暗的兴奋,就打起精神来,望着周通说道:“我哪有什么真知灼见啊!这都是刚才齐省长考问我的工作能力,我勉强凑出来的一些想法。”

    “你就不用谦虚了,能临时凑出来的四六八句对仗,就能让齐省长眼前一亮,你以为齐省长是什么人呢,著作等身的行政法学家,对行政法学和依法行政不但有理论,更有实践探索,就凭你简单的几句话,就能让省长酒兴大发,看来你陆航同志真是才比李杜,不让王勃、曹子建啊!”周通呵呵笑着鼓励着陆航,可却是反激的方式,而且还不动声色地给齐天翔戴上了一个高帽,随即望着齐天翔接着调侃道:“这个陆航同志,酒量不大,口气却是不小呢!”

    周通的打趣和调侃,使得齐天翔和陆航都不由自主地笑了,陆航望着齐天翔鼓励的眼神,对着周通谦虚地说着:“经你这一夸,我还真是王婆卖瓜,关公门前耍大刀了,原本就是临时说起,没有什么准备的,只是一些想法。”

    “贵水县的贪腐和干部队伍的整体沦陷,表面上看是经济领域的权钱交易,可实质上还是权利过于集中,制约监督机制不健全,作风建设形同虚设的原因,说到底还是政治和经济完全脱节的问题。”陆航收敛起脸上轻松的神色,严肃地望着齐天翔和周通说:“那么多单位的一把手和主要负责人涉事,看上去触目惊心,可认真分析起来也不难看出,并不是所以关键部门的领导干部全部参与了进来,独善其身和出污泥而不染的干部,还是大有人在,这就说明了一个问题,没有过硬的政治素质和约束机制,高危多发领域依然如此,只能是更多的人前赴后继,起不到真正的作用。”

    陆航打开了话匣子,按照自己的思路侃侃而谈着,看着齐天翔欣然的神色,陆航更有了信心,接着说道:“与其急着补齐干部,配齐班子,倒不如从体制机制入手,完善监督制约机制的同时,对机构和人员进行归并和裁撤,该集中办公的集中办公,该合并权限的合并权限,只有发挥了长板的作用,才能补齐短板的不足。”

    “举个简单的例子,行政审批中心几乎每个地方都有,可真正在大厅里审批的事项又有多少,还不是都在各自的办公大楼里签批,然后在大厅里走流程,看上去规范有序,可实际上不还是暗箱操作比比皆是,老百姓办事还多走了路。这样的大厅还有没有存在下去的意义?”陆航情绪渐渐变得激动,可思路却依然十分清晰,接着说道:“按照行政审批中心建设的初衷,就是要归并审批权,让审批至于阳光之下,方便群众办事。从而在此基础上,建立有效的行政执法中心,以及行政服务中心,使行政机关的运行全过程,都被关在制度的笼子里,可现在看来却成了机构膨胀的诱因,大厅成为窗口,可房间和门还在各自单位的大楼里。”

    看到齐天翔只是微笑着沉吟不语,周通接过陆航的话来说:“陆书记所说的就是现今比较流行的短板理论,也就是变以往的补齐短板,使水桶装水更多,变成放弃短板,尽力向长板倾斜,这样并没有花费很大的投入,就可以最大限度地提高水桶的储水能力,理论上是可行的。建立审批、执法和服务大厅,归并行政权限,拆分机构权限,这样的思路很有超前意识。”

    听着周通的评价,望着齐天翔微笑赞许的表情,陆航接着说:“就像市纪委一样,对市委是纪委,对政府是监察局,看上去规制完备,可有这样的机构,却很难真正发挥监察机构的作用,说到底还是与纪委合署办公。让监察真正发挥作用,就应该使行政监察走出纪委,走进各个大厅和行政管理工作之中,同步发挥作用。”

    齐天翔听着陆航的侃侃而谈,端起了茶杯,对周通和陆航示意了一下,缓缓地喝了一口酒,然后呵呵地笑着望着周通说:“看到了吗?这手就伸出来了,所谓无利不起早啊!人家现在殚精竭虑考虑的,还是纪委监察工作的延伸和发挥作用,这才是人家真正想说的意思啊!”

    “是啊!可算是处心积虑了,用心何其险恶。”周通哈哈大小起来,边笑边说道:“而且还包裹的这么严实,不仔细甄别还真是看不出来。”

    “好了,你就别逗陆航同志了,人家经不住这些玩笑。”齐天翔笑着制止了周通,转向陆航鼓励地说:“这些想法很好,也很有前瞻性,说明你这个同志是用了心的,能够不断在思考中探索,结合理论指导实践,这就比较难得。”

    齐天翔说着话,温和地对陆航说道:“纪检监察工作怎么做,纪检规范条例上界定的清楚,各级党委也有具体的要求和侧重,本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也不可能体现政绩。可这并不是推卸责任的说辞,还是需要不断地研究方式方法,探索防范和监督的有效途径,关节前移才能体现效能,这也就体现出主动工作和被动应对的区别了。”

第三百九十八章 余音渺渺(12)

    看到陆航端坐聆听的认真神态,齐天翔知道应该切入正题了,就略显严肃地说:“洪虎同志前两天给我通过电话,除了通报案情外,也还是希望我能对你的工作给予必要的支持和指导,其实目的还是很明确的。”

    “洪虎也是担心陆航这边可能承受到的压力,或者说是阻力。”齐天翔看陆航的神情有些紧张,就有意缓解着气氛,对周通说着:“随着调查的进展,省国土资源厅和地矿局,都有领导干部牵涉进来,为了便于集中处置,省纪委授权山阴市纪委调查处理。这就出现了副厅查正厅,或者更高级别干部的问题,方方面面也会出现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省里的,市里的,或者还有来自其他领域的干扰,可能会超出想象。”

    周通认真地听着,随即点着了一支烟,身体往沙发靠背上靠了靠,望了一眼陆航之后,才对齐天翔说:“纪委查案,从来就不想请客吃饭这么简单,即使不牵扯到其他方面,阻力也不会小到哪里去,洪虎同志这也是为了爱护干部,保护他们的斗志不受挫伤,情有可原,合情合理啊!”

    齐天翔望着周通呵呵笑着,不假思索地说:“还有一点你没有说,也是想让我这个老纪委出谋划策,起码是登高一呼,效果和作用就非等闲之意了。”

    齐天翔说着,目光渐渐凛然地看着陆航,略显严肃地说:“即使没有洪虎同志的电话,我也是会抽时间与你好好谈一谈的,不仅仅是因为我也是纪委出来的干部,也不是因为我是省长,位高权重,而是作为一个旁观者,也要将我的看法或想法,与你做一个交流或沟通。”

    看着陆航紧张认真的神情,齐天翔有些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转而温和地说:“你不要用这种严肃的眼神看着我,我这既不是作指示,也不是交代工作,而是小范围的聊天,是喝酒之后的漫谈,没有什么重要性可言,你也不要紧张。”

    看到陆航连连点头,齐天翔无奈地笑了,知道自己这样的话说出来根本没有一点意义,一个地市级干部,面对并不是很了解的省长,要想做到不紧张、不局促是不可能,任何的宽慰只能加剧这种状态,因此也就不再作这样的努力,直接切入了正题。

    “作为一个技术干部,在部队也好,在地方也罢,严谨求实是基本的要求,细致认真更是必要的素质,也很难能可贵。可这只能是体现在工作态度上,不能完全成为做人的标准,更不能做到极致,这样就未免失之灵活,变得呆板。独善其身只能是退而自诩的守节,而不能成为行为准则。”

    齐天翔寻找着恰当的词句表达着自己的意图,尽量不刺激陆航的神经,不引起不必要的压力,“纪委工作也是如此,惩贪肃腐应该是常态化的工作,不能搞运动式反腐,也不能期待像大扫除一样荡涤一切尘埃。要从制度层面寻找动力,从体制机制上防微杜渐,打防并举,做到净化环境和建设美好的双重效果。另外就是争取方方面面的支持,获得尽可能多的帮助,创造纪委工作的良好内外部环境,最大限度地体现纪委作为党委纪律部门的作用。”

    陆航认真地听着齐天翔的讲话,心里也在不断地思索着,看着齐天翔的话告一段落,只是默默地望着他,陆航似乎完全明白了齐天翔的用意,没有急于说什么,而是端起茶几上的茶杯,喝了一大口酒,仿佛是下定了决心般强忍住满口的辛辣,望着齐天翔说:“齐省长的教诲我记下了,这是这么多年以来我听到的最婉转,也是最恳切的批评了。”

    陆航说着话,脸上的表情随着嘴里辛辣的消失变得真挚,充满感激地接着说:“特别是走上领导岗位之后,同事之间,上下级之间,除了客客气气地交往,很少能听到对于性格方面的批评和建议了。您今天能够专门抽出时间,与周秘书长一起与我谈心,这对我今后的工作和生活,是非常及时的,这场及时雨充分说明的我身上的缺陷和不足。这不但体现在性格的古板上,也时时体现在工作关系协调方面。”

    “对于陶然同志,说实话我是有看法的,性格上的刚愎和工作方法上的武断,使得整个市委班子僵化的如同一块铁板,很少能有不同的意见得以实施和通过。”陆航急切地表达着自己的想法,看向齐天翔的眼神也显得急切,真切地说:“但这只是他个人的行为方式的问题,并不是我们纪委工作就可以凌驾于市委,或者绕口市委书记的理由。就像您提出的,我们的工作是市委整体工作的一部分,还是要充分尊重和征求陶然同志的意见和看法,这一点前一个时期我确实做的不够,这点我要做出深刻的检讨。”

    也许是陆航所说的话意,也许是他略显压抑的表情,齐天翔哈哈笑了,笑得出人意外,也笑得很畅快,似乎自己也觉得这样的时候放声大笑有些不妥,齐天翔赶忙收住笑意,转过脸来望着周通,意味深长地调侃道:“看到了吧!还是我说的酒壮英雄胆的意思,不会喝酒的人,一大口酒入口马上就畅所欲言了,你说这是酒的作用,还是意志和觉悟的转变?”

    “这还真难判断?”周通从齐天翔的话语和神态中看出了他对陆航的喜爱,就祥装不解地打趣道:“所谓响鼓不用重锤,陆航同志对自己还是有充分认识的,只是需要必要的条件催化,一大口酒就大彻大悟了。”

    看到陆航微微发涩的神情,齐天翔收敛起戏谑的神色,正色地看着陆航温和地说:“好了,工作上的事情就谈到这里吧!我和周秘书长所说的,你认为是忠告也好,是批评也罢,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还是刚才所说的,今天咱们三个是喝酒聊天,不算是正式谈话,你也不要有什么顾虑,更不要有什么压力。”

    望着陆航认真倾听的表情,齐天翔尽管已经不打算再说工作上的事了,可还是言犹未尽地接着说:“对于贵水县,以及山阴市,甚至是省厅和其他领域的干部问题,要分门别类地去统筹部署,该送交司法的尽快完成事实依据和证据链,该采取组织处理的要按照组织法和纪律处分条例,认真落实。因为这个案件牵涉的人员多、部门广,要办的迅速,也要办的扎实。”

    齐天翔说着,没有过多地考虑,就坚决地说:“陶然同志作为市委书记,大方向和大原则还是有的,相信不会在这些大是大非问题上糊涂,都是明白人,相信也会做出明白的选择的,关键还是要看纪委和你的具体作法,有什么问题可以向洪虎同志汇报,也可以随时与我交流沟通,尽快使贵水县的工作进入新常态。”

    看到陆航心悦诚服地连连点头,齐天翔微微笑着转向周通说道:“刚才陆航同志提出的关于机构改革的建议,明天上午你可以与毛志刚,特别是与柳如卫同志提一下,让他们心里先有个底,可能的情况下就作为县级机构改革的试点,进行一下尝试。”

    周通知道齐天翔思虑的还是机构改革的事情,就严肃地点点头说:“好的,明天上午走之前我与他们两个人分别谈,就以省政府的名义提出要求,让他们尽快拿出方案,下一步让编办具体过来督促和指导。”

    听到周通谨慎周全的打算,齐天翔宽慰地笑了,端起茶几上的茶杯,看了看里面的酒,呵呵笑着对周通和陆航说:“这话已尽兴,酒也尽兴了,是到了该打道回府的时候了,不敢说凯旋而归,起码是心意以了鸣金收兵了,咱们碰一个吧!”

    周通和陆航在齐天翔的提议下,都端起了茶杯,知道齐天翔心满意足,也是该告辞的时候了,就站起身来与齐天翔轻轻碰了一下茶杯,畅快地喝尽了杯中酒,也结束了这场畅快的小酌。

    齐天翔站起身来,将周通和陆航送到了房门口,由小张将他们两人领出了房间。随后赶忙回来收拾了残局,先是将茶杯洗净放好,然后提起酒瓶和剩菜,一并放到一起提出了房间。

    齐天翔望着小张利落娴熟的动作,以及转身离开的身影,脑子里乱哄哄的。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之后,心里却始终觉得不是那么真实,这就是最后的结束吗?齐天翔不敢确定,就像刚才自己所说的,是凯旋而归吗?还是鸣金收兵?

    出来了近半个月的时间,得到了什么样的结果,直到此刻真正安静下来,齐天翔才开始认真地思索,可却怎么也梳理不出一个完整的脉络来。

    表面上看,贵水县的水体污染和环境生态破坏事件,有了一个初步的结果,看上去也是皆大欢喜的,达到了各方的满意,可这真是齐天翔的愿望吗?是他想要的结果吗?齐天翔不敢确定,也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而且也清楚,这样的答案是不会有的,因为这本身就是一个没有答案的命题。

    但却是已经结束了,起码对于齐天翔和姚秉新来说,是结束了,可在齐天翔心里,却始终觉得不真实,或者说不那么真实,也许只有冷静下来,才能品味其中的滋味吧!

第三百九十九章 家庭聚会(1)

    “吆喝,这新老二代省长,一起躬耕田园,这倒是难得一见的盛景。”院门一响,就听到了闫晓培一惊一乍的声音,而且还特别的夸张,“都别动,摆个paos,我给发到网上去,还不火的一塌糊涂,点击量一定以千万次计。”

    闫晓培绘声绘色,欢快的话语,打断了正在园子里说着悄悄话的闫博年和齐天翔的话题,闫博年笑着顺手捡起地上的一个小土块,向着闫晓蓓扔了过去,呵呵笑着说:“顺便再发一张老省长怒砸记者的照片,点击量更高。”

    闫博年的小土块被闫晓蓓敏捷地躲开了,顺势放下了正在拍照的手机,不满地嘟囔道:“农民就是农民,一点也不知道自身素质提高,更不懂得尊重别人的劳动。”

    闫晓蓓说着话,快步走到了两人身边,饶有兴致地蹲下身来,依旧是嬉皮笑脸地说:“让本小姐看看,你们两位省长在研究什么呢?是摘了豆角种白菜,还是铲了茄子改种小麦呢?”

    闫博年被闫晓蓓顽皮的神态逗笑了,亲昵地伸手在她的头上轻轻拍了一下,戏谑地说:“闫晓蓓同志近来进步不小,已经能够认识豆角、茄子了,而且对时令也有所熟悉了,起码知道收了秋就该种冬小麦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齐天翔笑着伸手搀着闫博年站了起来,慢慢向着葡萄架下的小石桌走去,回头对着闫晓蓓调侃着:“长期与农业省长的秘书厮混在一起,耳濡目染,怎么也能知道一些农令农时的吧!”

    “厮混,这样粗俗的词句出自学富五车的学者之口,真是让人难以置信。”闫晓蓓一副嗤之以鼻的神态,一边将小石桌上的茶杯里的剩茶倒掉,换上茶壶里的热茶,一边奚落地说:“也是这么久没有聆听省长姑父的教诲了,没想到也学识也下降的这么快,到了与普通市民等齐的水平。”

    闫博年慈祥的目光望着孙女,缓缓地接过闫晓蓓递来的茶杯,未等齐天翔开口,就瞪了一眼闫晓蓓说:“《诗经》大雅篇中就有‘厮之以野,混之畅兮。厮之以林,混之盖兮。’,什么意思?就是说男女青年相携相伴郊游的愉悦感受,不但不是贬义,而是大大的褒义,是欢快讴歌的美好意境,就是现在不是还有地方有‘厮跟’的说法吗?读读典吧!我的宝贝孙女,不然你这大学生一开口就会贻笑大方了。”

    闫博年慢条斯理的批驳,立即让闫晓蓓臊的羞红了脸,只能回瞪了闫博年一眼,强词夺理地狡辩道:“我还只是个大学生,哪有人家博导懂得多,我虚心向他学习请教还不行吗?”

    看到闫晓蓓的涩态,齐天翔有意转移了话题,温和地望着闫晓蓓说:“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你的小尾巴呢?”

    闫晓蓓听着齐天翔的问话,不由撇了撇嘴,不满地说:“人家现在是大忙人了,早就不当我的尾巴了。跟了个管农业的省长,天天不是调研,就是下乡蹲点,晒得像个黑泥鳅一样,想见一面比登天都难,而且好容易见面,张口闭口就是农业、农村那点事,好像除了这些就没有什么要说的,一点情趣都没有。”

    “那好办啊!你省长姑父正管这事,说句话就能让他离开农业口。”闫博年与齐天翔交换了一个会意的眼神,拖着长腔对闫晓蓓说:“我看老干局就不错,时间多,事情也清闲。”

    “才不去呢!爷爷您净瞎出主意。”闫晓蓓把闫博年的玩笑信以为真了,急忙看着齐天翔认真地说:“省长姑父,您可别听爷爷的,他刚到省政府办公厅,正是沉下心来积累经验和学习的时候,能多了解一些基层的情况,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齐天翔哈哈大笑起来,随即详装认真说:“一个是我的长辈,一个是我的宝贝侄女,你说我听谁的?这还真难办了,要不然还让他回河阳县郭村,冯俊才可是为我挖他的墙角,至今还耿耿于怀呢!”

    听出了齐天翔和闫博年都是在逗她,闫晓蓓有些不乐意地撅起了嘴,不满地撒娇说道:“亏您还是他舅舅呢!出的主意还不如爷爷呢!爷爷好歹还给他发配到老干局,陪老头老太太们安度晚年,您可好又给他打回原形了,存心让我们两地分居吗?哼!”

    闫晓蓓的娇嗔引得闫博年和齐天翔哈哈大笑起来,也使得闫晓蓓的脸更红了,索性干脆地赌气道:“不给您们说了,我去给奶奶帮忙去。”

    闫晓蓓说着话,扭身就走,边走边回头说:“给他打过电话了,下了班就过来了。”

    听着闫晓蓓没头没脑的话,闫博年无奈地摇摇头对齐天翔说道:“看到了吗?在外面再独当一面,回到家还是个孩子。”

    闫博年说着话,缓慢地站起身来,慢慢地对齐天翔说:“我也去看看老太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自己坐一会吧!奔波了一天也够累了。”

    齐天翔赶忙站起身,恭谨地目送着闫博年慢慢走进房门,才慢慢地坐了下来。暗自奇怪闫博年与林东升的说法一致,好像两个人事先商量好的一样。

    上午送姚秉新到机场,尽管姚秉新一再要求齐天翔先走,但还是无法让齐天翔改变主意,只好共同在贵宾室内等待,直到姚秉新所乘的班机到达,齐天翔再次将姚秉新送到飞机舷梯旁,看着姚秉新走进机舱,才满意地离开机场。

    由于航班延误,送走姚秉新一行之后,时间已经临近中午,陶然和山阴市的同志,都恳请齐天翔等人吃了午饭再走,就连周通也是这么婉言相劝,齐天翔也不好坚持,只好同意在山阴市解决了午饭。

    再次上路时,由于没有了山阴市的众多车辆相随,车队显得简单,可还是浩浩荡荡的一列,以至于进入河州市区时,成为了一道景致。

    从相对人烟稀少的贵水县,乍一进入车流喧嚣的河州市,呼啸的车流,宽阔的道路,使得齐天翔恍然有种隔世的陌生,也对前前后后跟随的车队产生了不满,甚至对下来要去哪里,都有些恍惚起来。以至于周通征求他的意见时,他竟然像是刚刚睡醒一般,看了周通好一会,也没有想好到哪里去。

    看齐天翔没有什么明确的表示,周通只好吩咐小王降低了车速,慢慢地行驶着,等待着齐天翔的回应。

    也就是瞬间的迟疑,齐天翔似乎就缓过神来,当然此刻最期待的还是驾车直奔省政府大院,这也是下高速进入市区最近的一处办公场所了。只有进入了办公室,坐在办公桌后面的皮质高背座椅上,真正冷静了下来,才可以真正从山区小县回归都市,找到归属感。

    可想是这么想,一旦坐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就会有无数问候的电话和人流,起码各位副省长们的嘘寒问暖,就不能冷颜面对,更不能置之不理。相对来说最安静的地方,还是省委的那栋小楼,可以说还是可以静静地思索的所在。

    想到了省委办公室,就想到了林东生,从贵水县回来,不事先跟省委书记沟通一下显然是不合适的,而沟通的最佳时机也应该是进入办公室之前,这样既显得尊重,又符合自己的身份。

    “去省委吧!”齐天翔缓慢地说着,似乎是说给周通,有更像是对司机小王的吩咐:“哪边到底清静一些。”

    简单地说着,齐天翔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拨通了林东生办公室的电话。

    电话铃声响了两声,就接通了,传来林东生沉稳的嗓音:“天翔吗?回来了?还是在路上?”

    “已经下了高速,正准备到您办公室,向您汇报,看看您有没有时间?”齐天翔语调轻松,甚至有些顽皮地笑着补充道:“忙里偷闲,到您哪里讨杯茶喝。”

    齐天翔的话音未落,就听到林东生哪边传出畅快的笑声,接着是更为轻松的戏谑声:“我哪里有时间接待你,也没有茶请你喝,所谓小别胜新婚,还是到总工会找闫老师喝茶吧!”

    林东生说着话,似乎还有话没有说完,就接着说:“说到茶,我这里还真有朋友送来的好绿茶,明天上午有时间你过来喝吧!管够!”

    齐天翔被林东生的话逗笑了,明知道林东生是在给他约时间,却找了个喝茶的理由,就呵呵笑着回应道:“您哪位朋友一定来自西藏,深秋采绿茶,而且还是好绿茶,怕是茶树长在青稞地的吧!”

    “不管长在哪里,喝不喝在你。”齐天翔机敏的话语引发了林东生一阵大笑,似乎是很满意齐天翔的回应,也能感觉到齐天翔情绪的平稳,就关心地补充道:“不说了,你也赶紧回家休息休息吧!忙了这么多天了,劳逸结合嘛!”

    挂断了林东生的电话,齐天翔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看着周通微笑着说:“怎么办?书记不接见,还让我们回去休息,已经这个点了,我看你也别回单位了,还是回家吧!”

    齐天翔说着话,对小王说:“先送周秘书长到省府宿舍,然后咱们去接闫老师,一起去看看老人,也是好久没见了,怪想的。”

    周通一听齐天翔的交代,赶忙对小王说道:“前面路边停吧!这离我们家领导单位也没几步,我也献献殷勤,接夫人下班。”

    也就是短短的几句话,周通就巧妙地将尴尬化解了,省长专车送自己下班,这要传出去还不知会传成什么样呢?还是走几步踏实。

    听到周通这样说,齐天翔明白周通话里的意思,也没有坚持,笑着目送着周通下车,然后才对小王说:“接闫老师去吧!接完了她你和小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第四百章 家庭聚会(2)

    正是临近下班晚高峰,车辆尽管还不是很多,可主干道前进大街已经是车水马龙了。在豪车如云的车流中,齐天翔的奥迪车,看上去并不是那么显眼,甚至还有些普通平常。

    这也是因为车型和车号的原因,齐天翔的专车是前任省纪委张朝东书记的,是按照职务级别由省委统一配置的。车号却是根据纪委工作的隐秘性特点,张书记刻意要求随意选择了一个社会车号,没有使用省委的专用车牌,一度还因为车号问题,引起过不少麻烦,光是在省委大院门岗就被拦了几次,可久而久之也就被各方认可了。

    张书记退休之后,因为省纪委书记空缺了一段时间,车辆也被暂时封存了起来,直到齐天翔正式接任省纪委书记,这辆象征着省纪委书记身份和权威的轿车,才名正言顺地成为了齐天翔的座驾。

    齐天翔离开省纪委到河州市委书记任上,原本就是省委常委之间的职务变动,车辆和司机还都归省委机关事务管理局管理。管理上还是比较灵活的,可以带走,也可以留下,除非领导自己提出要求,原则上没有硬性的规定,齐天翔索性就连车带人一并将车带到了河州市,又从河州市委带到了省政府,车没有换,司机更是没有换,省纪委书记的专车顺势成为了省长的座驾。

    在男人看穿戴,女人看手包的社会形态中,穿戴体现着男人的品位和价值,以及所处的社会阶层,而这些到了官场,就更增加了一些内容,诸如车辆的品牌、排量,乃至车牌,都无形中体现着权势和尊贵。换车、换牌的过程,本身就体现着地位的上升和权利的升级,而省级单位的专用号段,省长位置的显赫号码,就是一种不言自威的表露。可在齐天翔却不是这样,仍旧是省纪委书记的老款奥迪,排量和型号都没有变化,甚至车牌也还是以前使用的。

    在这个官本位的社会体系中,齐天翔的作法算是比较另类的,也是太过率性和随意了一些。省委办公厅和机关事务管理局说过多次,也试图给齐天翔换车、换牌,但都被齐天翔婉言拒绝了,直到现在也还是这样。

    不管司机小王是不是也是这样认为,可在齐天翔的认识中,这样很好,起码从现在的状态中,就可以体现自然,在车水马龙的车流中,一辆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奥迪,既可以自如的行驶,也可以不必介意其他车辆的并线超车,还不会被人关注地出现在街头。

    车辆缓缓地停在了省总工会院外的街道边上,齐天翔没有下车,而是坐在车里给闫丽打电话。尽管齐天翔可以设想出许多的自如,可在街头随意现身,这样的率性而为,齐天翔还是不敢轻易地尝试。

    很快闫丽就走出了总工会大院,径直向车辆停放的位置走来。步伐不疾不徐,简洁随意的穿着,衬托着她不高但适中的身材,以及自如恬淡的神态,显得十分的从容,又带着几分优雅和雍容。

    十几天时间没有见面,看到闫丽远远地走来,齐天翔觉得心中有一团火在升腾,也算是老夫老妻了,可齐天翔还是按耐不住心中的激情,而且特别爱看闫丽优雅自如的步态,还有就是恬静悠然的祥和面容。应该说闫丽不是那种妖娆的女人,更没有犹如天色的娇丽,只能用清新脱俗来形容她的美丽,那行为中的优雅,神情上的自然,以及一言一行中带来的内在气质,从齐天翔见到她第一面时就深深地着迷了,直到现在也还没有任何的改变,喜欢静静地看着她,默默地注视着她。

    “你怎么这么闲呢?刚回来就来接我下班,不怕影响不好吗?”一坐进车里,闫丽就盈盈地笑着关切地望着齐天翔,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欢欣,说着话与小张和小王亲切地打着招呼,然后才是又看着齐天翔柔声嗔怪着:“跑了这么远的路,你不累吗?还来回地跑。”

    “偷得浮生半日闲,来献献殷勤,这可是林书记特批的待遇啊!不信可以向小张和小王求证,还有老周,他们可都是亲耳听见的啊!”齐天翔来了兴致,也顾不得小张和小王在场了,戏谑地玩笑着,随即正色地说:“想去看看二老,这么多天没见,有点想他们了。”

    闫丽被齐天翔的戏谑弄得微微红了脸,更为了他细致而高兴,可当着小张和小王的面有没办法表现出来,可看着齐天翔的情绪高涨,心里安心了很多,可依旧还是柔和地说:“就你想他们了,他们也都想你了,妈妈下午一上班就打电话问你什么时候回来,晚上过去不过去,哥哥也是打电话问,还有贝贝,都是在问你。”

    齐天翔心中顿时充溢着满满的幸福,兴奋地说:“那这就过去吧!打电话问问妈妈需要买点什么东西。”

    “人家老闫早就准备了,而且红霞嫂子都已经过去帮忙了,还用得着你?”闫丽嗔怪地瞪了齐天翔一眼,随即说道:“你们还得稍等一会,我还得上去拿点东西,顺便也打个招呼。”

    等着闫丽上楼拿东西的时间,齐天翔与罗剑通了一个电话,除了告知自己回来的信息之后,也简单地将贵水县的情况进行了沟通,主要还是一个礼节性的交流,表达一下同事间相互的尊重。

    忙完这一切,齐天翔才算真正放下心来,进入到真正意义上的‘偷得浮生半日闲’的状态。

    进入南部山区岳父的小院,看到闫博年正在小菜园里忙活着什么,齐天翔打了招呼之后,随同闫丽进到屋里,与岳母和红霞嫂子打了招呼,然后才又回到小院里,将小石桌上的茶壶里蓄满热水,倒了一杯热茶端到了闫博年面前,递给他喝了几口后又接过来放回到石桌上,蹲在了闫博年身边,看着他不停地忙碌着,仔细寻找可以帮忙的机会。

    “以前种番茄都是不用搭架子的,可老方今年给我寄来的这些种子,不搭架子还不行,说是什么新品种,可伺候起来也费劲不小。”闫博年一边忙活着手中的事情,一边对齐天翔说:“我就想这个番茄是不是与丝瓜或者南瓜进行变种处理了,以前都是一棵一棵地生长,现在可好,像丝瓜一样往高里长,而且长到哪里果实结在哪里,结的还多,味道也不错,只是没有以前的番茄个大。”

    齐天翔看到闫博年拿着一根绳子,想要将地上的一棵西红柿立起来,就伸手扶住了那棵西红柿,好使闫博年能够容易绑绳子,而且听的闫博年还是称呼西红柿为番茄,就顺着他的称呼说道:“就如您说的,这种番茄就是嫁接后变异的品种,与所谓的太空育种的彩椒不同,是采用基因变异的方法获得的,最初的作用还就是园林观赏,后来才进入了食品领域,有水果蔬菜之称。”

    闫博年知道齐天翔想要说的意思,就呵呵笑着说:“不管是观赏,还是园林,实用还是第一位的。想想以前,番茄也就是这么一个季节才能成熟,粉嘟嘟的十分诱人,咬一口汁多沙甜,也就是当水果吃的,而且也没有什么农药残留之类的危害,更不用担心食品安全,常常是摘一个手一抹就吃了,感觉就像喝了糖水一样。”

    看着齐天翔默默地帮助他干活,却并不回应,闫博年就叹了口气感慨地说:“不像现在,什么食物都需要先科普一下,才敢放心食用,而且很多的方法都颠覆了传统的认识。就像这新品种番茄,需要的不是疏棵、松土、疏叶透光这类操作,反而是支架、引藤、疏果这类的事情,和以往种豆角的程序基本相似,让我这个本身就没有什么农活经验的山里娃,还得重新学起,也还真是活到老学到老了。”

    闫博年没等齐天翔回应,就接着说:“不过这样也好,起码让我有一个重新认识和熟悉事物发展脉络的过程,而且在摸索中也渐渐体会到了因势利导的快乐。越是复杂多变的事物,越有可塑性,越是枝蔓丛生的植物,越能够根据自己的意愿去改变,这样复杂的事情就变得简单,自己的意图也可以逐步的实现,变与不变之间就形成了一种平衡,而我这个农夫却可以在这其间体会成功和快乐,品味劳作的甘甜,这一切都源于四个字---因势利导。”

    齐天翔突然明白了闫博年想说的意思,也明白了闫博年选择菜园子作为说话地点的精妙之处,心中的震撼难以言说,也对闫博年的智慧和睿智暗暗佩服的五体投地。老人不是在用语言来传输他的想法,而是用行为去感知他,让他自己去感悟,去思索。这是老人特别的交流方式,更是他作为岳父和长辈所能采取的最好手段。

    在齐天翔的眼里,老人满脸刀刻斧凿的皱纹中,蕴藏着的不仅仅是生活的阅历和艰辛,也不仅仅是经验和沧桑,而是智慧和感悟,是一生思考和心智的精华所在,不用刻意去分辨和鉴别,只要去感知就可以了。老人的一生就是一本大书,每一段的精彩,都可以在这些皱褶中去找到,不需要猜度,只需要认真地去读,去品味就足够了。

    齐天翔钦佩地望着闫博年,想着该怎样去回答他智慧的语言启发,可却似乎没有想好,只是不停地帮闫博年忙碌着,以此缓解心中的思虑。

    好在这个时候,闫晓蓓打断了他们的谈话,也使齐天翔暂时得到了缓解,而闫博年的有意回避,更是给了齐天翔深入思考的时间,迫使他逐渐地理顺自己的思路和想法。

第四百零一章 家庭聚会(3)

    “怎么不到屋里坐,一个人做到这里干什么?”闫勇推开院门进来就看到了石桌前坐着的齐天翔,略显奇怪地问道:“难得你这么悠闲,没陪老爷子杀几盘?”

    闫勇的到来打断了齐天翔的沉思,赶忙站起身来,要接闫勇手中提着的东西,却被闫勇挡开了,只好伸出手来把石桌上的茶壶、茶杯挪到了一边,腾出地方好让闫勇放下手中的东西,微笑着说:“都很忙,就我一个闲人,你来了正好,就是一对闲人了。”

    “估计还有一个闲人在屋里打盹呢!你什么时候见过爸爸下过厨房。”闫勇呵呵笑着说:“我先把这些东西放到屋里,顺便报个到,省得老妈总说我是赶着饭点进食堂,一会出来陪你喝茶。”

    闫勇前脚刚刚进屋,后脚刘鹏就推开院门进来了,见到齐天翔有些吃惊,赶忙笑着打招呼:“省长舅舅已经先到了,听说您回来了,想着您不会这么快的,刚陪着徐副省长开了一个秋收协调会,会议刚散我就跑回来了。”

    刘鹏说着话,挤眉弄眼地望着齐天翔,低声问道:“我不是最后一个吧?闫叔叔和贝贝来了没有?”

    “是不是最后一个,得看小贝怎么认识,反正你来的不是最早的,这点是肯定的。”齐天翔故意逗着刘鹏,悠悠地拖着长腔说道:“倒是刚才还听小贝抱怨,说现在见你一面比见省长都难,这气候啊是晴间多云,是阴天早备伞,还是晴天找荫凉,自己准备应对,提早做好预案吧!”

    刘鹏显然有些紧张了,手足无措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想了一下继续低声说:“那我还是陪您喝茶吧!她总不至于当着您的面批评您外甥吧!毕竟您的面子比我大得多,大树底下好乘凉嘛!”

    “作为权宜之计,这不是不可以,而且我敢保证,当着省长舅舅的面私刑和家法都不会有,可下来怎么处置就不好预测了。”看着刘鹏故作紧张的神态,齐天翔继续开着玩笑说道:“这还是恋爱阶段,今后一旦结婚会是什么样呢?我可真是猜得了开头,猜不出结局。”

    “谁说要跟他结婚了?”齐天翔的话音未落,就被从屋里走出来的闫晓蓓的伶牙俐齿接了过去,而且是狠狠地瞪了刘鹏一眼,对齐天翔接着说:“您说他有结婚的打算吗?又准备过要结婚吗?”

    齐天翔接过刘鹏递来的茶杯,慢悠悠喝了一口热茶,看了看刘鹏,又对闫晓蓓明知故问地说:“这我就有些听不明白了,他要是不想跟你结婚过日子,这一年多的时间,他又忙的是什么?这倒要好好追问一下他的动机了,现在不是流行这样一句话吗?‘凡是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嘛?”

    齐天翔的话音不高,口气也轻松,可还是把闫晓蓓噎的喘不上来气,只能是羞红了脸看着刘鹏对齐天翔说:“您问他都准备了什么?这些日子除了忙,有时间想这些事情吗?”

    闫晓蓓的强词夺理让齐天翔哈哈大笑,笑完之后才慢慢地说:“需要准备什么?适龄男女只要符合婚姻法的规定,就可以登记结婚,五十年前的小二黑和小琴都明白这个道理,现在难道又有了什么新变化,出了什么新规定了。”

    看到机敏聪颖的闫晓蓓一时没有了话说,齐天翔索性挑明了说:“咱们清新脱俗敢作敢为的闫大小姐,不会也世俗到了没房、没车、没钱不嫁的程度了吧?”

    “我还不至于世故到这个程度,也不是拜金的女孩,可这些必要的条件还是要有吧!”闫晓蓓似乎被齐天翔的话深深刺激了,有些不服气地低声嘟囔道:“裸婚我也愿意,可哪是不是不负责任的冲动呢?毕竟婚后还要过日子不是。”

    “不就是房子吗?正好前些日子机关事务管理局要给我调整房子,北郊省长别墅你们是不能去住了,身份和职务都不合适,可省委机关大院的三室两厅的房子,是不是可以借给你们住住。”齐天翔尽管不动声色,依旧是和颜悦色的说着,可戏谑的成分已经没有了,变得渐渐严肃了起来,“或者我找汪胖子说说,他哪里的房子多得是,怎么也不缺你们一套房子结婚。还有老王退掉了湖滨别墅之后,据我所知,重机给了他两套房子,用一套应该问题不大吧?另外刘鹏家的平房现在只有他一个人住着,改造之后生活还算方便,这些都不能成为遮风避雨的爱巢吗?”

    刘鹏看到齐天翔神情渐渐严肃了起来,尤其是看到闫晓蓓脸上变幻的涩态,赶忙替闫晓蓓解围道:“舅舅,您别误会,小贝不是这个意思,她主要还是责怪我这段太忙了,没有时间和精力考虑这件事情,没有嫌我穷的意思。”

    齐天翔听着刘鹏的解释,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有些过于严厉了,就缓和了一下语气,望着刘鹏,实际上还是在对闫晓蓓说道:“我知道她不是这个意思,但我想说的就是这个意思,一个副省长的秘书,一个市金融办的处级副主任,会纠结在没有婚房安居的地步,这让我感到不可思议。省政府有单身宿舍,有公积金住房补助,而且还可以按揭贷款,这都可以解决初期存在的问题,这也不应该成为你们之间的问题。”

    “我们没有这样的问题,看您把事情想得有多严重,我是哪样的人吗?”在刘鹏频频的目光示意下,闫晓蓓立刻换上了一副笑脸,撒娇地望着齐天翔说:“我就是随便说说,给他上上弦,省得他不着急。”

    “随便可以说说,可说随便了就成为了问题,问题多了就会产生矛盾,这是必然的途径。”看着闫晓蓓嬉皮笑脸的神情,齐天翔笑着接着说:“我们现在的问题,不是我们提高了多少,而是我们还有多少没有提高,或者说有待提高。”

    望着刘鹏和闫晓蓓迷惑的眼神,齐天翔知道他们没有品味出他的话意,就略带严肃地说:“这么些年,我们经济发展了,社会进步了,生活也提高了,可幸福感和快乐感却并没有随着生活的提高而提高,反而更加焦虑和不满了呢?这有收入差距拉大,财富聚集方式变化,以及社会财富失衡有关,但从社会底层,到白领精英,甚至中高收入群体,都产生深深不确定感和焦虑情绪,这就不仅仅是收入分配和财富均衡的问题了,而是价值观和导向出了问题,出了很大的问题。”

    “当互联网主宰了我们的生活,成为我们资讯的主要来源之后,我们就被铺天盖地的资讯所绑架和左右了,而当网络上每天闪入我们视野的是贪腐、强拆、星闻、炫富、诈捐,以及官二代、富二代的负面新闻,或者丑闻时。尽管下意识里也会辨别出在幅员辽阔的中国大地,十三亿国人中这些只是小概率事件,并不是集中和连片发生的,甚至事件节点都是断裂的,可这些事情每天都充斥着脑海,再加上一些别有用心者的推波助澜,以及所谓标题党的煽风点火,久而久之意识也就开始发生动摇,不由的也就信以为真了。”

    看到刘鹏和闫晓蓓关注地望着自己的眼神,齐天翔尽可能简短地说着:“在这些负面信息的影响下,我们自己也在逐步放大着心中的**和要求,最典型的例子就是住房和金钱,有房住的放大着自己住房的位置、大小等不足,收入不同的群体在放大着金钱的意义,加之医疗、教育、交通等等问题的放大,我们似乎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一切的进步和生活改善都被抹去了,剩下的只有不足、不满、不甘了。”

    “说了这么多其实根本无关事物本身,而是我们整个社会的参照系出现了问题,或者说是人为引导着走向了偏差。”齐天翔似乎觉得说的有点多了,可一旦打开了话匣子,就索性说了下去,“以前我们的比较标准是今昔对比,每一个进步都清晰地展露出来,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变化带来满足,带来幸福,更带来责任和干劲。改革开放之初,国门打开,我们开始与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比,我们的经济发展、社会形态、生活水平、民生保障,以及法制建设,包括政治生态,都产生了严重的落差,可由于导向和舆论的巨大主导力量,这些不足反而激发了我们的斗志和干劲,迎头赶上的动力澎湃而旺盛,社会一片向上的动力。现在却不是这样,转移矛盾我们与国外比,不足与国内比,而且是与高于自己所处阶层比,比出了不足,比出了不满,更比出了矛盾。”

    说到这里,齐天翔深深地出了一口气,感慨地说:“今昔比比出了自豪,内外比比出了动力,上下比却比出了不足和焦虑,比出了自卑和自暴自弃,这些参照系必须改变,而且必须是自发的改变,否则会出大问题的。”

    看到自己的感慨使得两个年轻人异常的不自然,齐天翔不由地笑了,可还是由衷地说:“希望在你们这些年轻人身上,也必须由你们去改变。”

    齐天翔目光变得深邃,语调坚定了起来,像是在对刘鹏和闫晓蓓说,可更像是在对自己说,在对自己下达的使命。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4307/ 第一时间欣赏震动最新章节! 作者:河南老张所写的《震动》为转载作品,震动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震动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震动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震动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震动介绍:
河海省纪委拟任书记齐天翔突然出现在远离省城的平原县,引起了官商两界不同反应和巨大震动,由此震动也抽丝剥茧般引出了一系列贪腐和官商勾结案件,活画出形形色色的各样人群粉墨登场。作品在叙事的同时,对现今社会生活中诸多矛盾和现象,进行了剖析和思考,试图通过不同阶层,不同观点思考的碰撞,全面真实地勾画社会的整体现状,以此寻找改变和坚持的动力。既有高层运筹帷幄的政治智慧,也有基层官场斗智斗勇的政治角力,既抨击了贪官的丑恶行径,黑道的恶行暴戾,也着力洞察贪官的心路历程,以及产生这些丑恶现象的环境和发展轨迹。同时讴歌了以齐天翔为主要代表的新生代领导干部的努力和坚守,以及信念和信仰的可贵。震动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震动,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震动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