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二章 环境问题(16)
两个车队汇聚到了一起,形成了一个车队,十几辆车在前后两辆警车的卫护下,浩浩荡荡地急速向贵水县城驶去。
待中型客车重新启动之后,齐天翔温和的目光环视着刚刚上车的房建设,还有刘福田副厅长,以及水利厅的费群厅长,然后从专注地望着房建设,平静地说:“说说情况吧!”
房建设经过短暂的调整,已经恢复了平静,看到齐天翔发问,就急不可待地说:“老刘他们比我们早出发一个多小时,中午之前就到了贵水县,由于山里情况不明,加上泥石流造成的山体滑坡,就没有冒然进山,而是根据省环保厅掌握的资料,结合县环保局平时监测的数据资料,综合参考县里同志们的介绍,对山区的水文地质情况,以及环境状况进行研讨,尽可能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条件,做好进入山区之前的准备工作。”
“我带的这一组人是午后到的,与县里的同志沟通之后,特别是听取了交通部门的意见,我们决定还是动身往山里边去,随时根据道路情况做出调整,争取在您到来之前,掌握第一手情况,好向您进行汇报。”房建设认真地看着齐天翔,如实地说着:“县里尽管不是很放心,可还是提供了警车和熟悉情况的同志,带领我们进山。也就是离开县城不久,过了第一个抢险路段之后二十多公里,就到了武警检查站,平时这个检查站是对出山的车辆和物资进行检查的,得知我们的要求后,坚持让我们就地等待上级的命令,而且态度很坚决。我们要求与他们的上级领导通话,也被拒绝了,只能等待,而且我们所有人的手机信号都被屏蔽了,后来还是通过警车的通讯系统周秘书长才联系上我们,这才按照您的要求返回县城,这一天可以说是什么情况都没有了解到,什么工作也没有做。”
看到房建设渐渐有些激动的神色,以及有些灰心沮丧的语气,齐天翔微微笑着安慰道:“不如意事十之**,哪能事事顺心,处于安全的考虑,人家也是好心,没有冒然进山现在看不一定是坏事。”
望着周通略带迷惑的眼神,齐天翔微微笑着没有再往下说,而是转向周通缓缓地说:“联系一下王金龙他们,如果到了就在宾馆找间小会议室,马上开个碰头会。”
看着周通拿出电话开始联系,齐天翔恍然觉得有些不妥,这样的事情应该是自己的秘书来做的,让一个省政府的秘书长亲自做这件事情,似乎有些随意驱使的意味,毕竟还有这么多的同僚和下属在场,自己做事未免心急了一些。这可能是今天一天的事情太多,搅得心慌意乱的,忽视了很多应该注意的细节,还真是在下来的说话中加以注意了。
齐天翔这样想着,车队已经进入了县城,并拐入了宾馆大院。有了刚才的韩自在的介绍和了解之后,齐天翔在车队进入贵水县城的时候,特别留意了县城的建设、规划和面貌。
这也是他这么多年养成的习惯,到了一个陌生的城市,首先就是细致观察城市的建筑和道路规划,以及路边行人的精神状态,逐渐发现了一个规律。但凡城市熙熙融融,沿街楼房整齐划一,路边行道树和绿植规整,行人匆匆的城市,城市的活力和经济繁荣程度是成正比的,反之城市交通杂乱,沿街店铺林立,建筑新旧不一高低不同的城市,不是管理者缺乏综合管控能力,就是发展思路和现实存在着巨大的矛盾,或者是急功近利,或者是无所事事。
城市面貌总是与管理者的思路和想法联系在一起的,一个有总体发展规划,思路清晰的管理团队,是不可能任由城市在杂乱、混乱和脏乱的状态下运行发展的,这是最基本的要求。另外,一个经济体系运行完备的城市,三个产业体系协调有序,也是不会过分地追求沿街林立的小店铺经济产出的,一则是市民收入不过分依赖,二则是城市管理者调节市场供应的能力,这就是城市之间的差别。
就是这样的简单判断,使齐天翔能很快地比较出城市间的优劣和差别,县城就应该是宁静、有序的所在,尤其是处在深山区的贵水县城,更应该是安安静静,环境优美,街道整洁的地方。可一路所见,进入县城就像进入了一个大市场,平房和楼房交错依存,而且是越往县城边缘走,低矮的平房,甚至简易的铁皮房越多,几乎无一例外地都是大小不一的沿街店铺,往往都是临公路而建,房屋后面就是空落的大片裸露的土地。
这样的临街建筑绵延很长,各种交通工具随意行驶和停放,使得整个道路狭窄而拥堵,只有在中心城区偶尔可以见到一些高低不一的楼房,可也都是四层左右的建筑,临街的一层也都是经营各种商品的店铺,因此也就更显得宾馆大楼的高耸和突兀。
车队进入大院停稳之后,齐天翔率先从中型客车里走了出来,迎面就见到了等候着的清河市和河中市的党政领导,见到齐天翔下车,就纷纷快步迎了上来。
齐天翔微微笑着伸出手来,与清河市的市委书记潘伟明、市长王金龙,河中市的市委书记李和思、市长龙方,以及山阴市的陶然一一握着手,简单的寒暄问好之后,没有作过多的停留,就在王同军的引导下,快步走进宾馆大厅,顺电动扶梯上到二楼,进到了贵宾室,然后按照习惯的省市顺序,以齐天翔为中心依次坐了下来。
王同军将各级领导带进贵宾室之后,赶忙回身吩咐工作人员倒茶,并殷勤地给齐天翔端茶,等到一切都安排停当之后,才知趣地退了出去。
齐天翔面色平和地望着身边室内坐着的省厅和地市的官员,顺势打量着置身的贵宾室,尽管装修和陈设依旧奢华和高档,真皮沙发松软高贵,可比着刚才所在的阔大奢侈的会议室,感觉要舒服许多,而且现在齐天翔的注意力,也不再这些方面,他有更多、更大的事情要作。
等到王同军领着工作人员走出贵宾室,并带上了厚重的房门之后,齐天翔才慢慢地环视着贵宾室里的众人,神情平和地说:“都不是很陌生,就不一一介绍了,即使不是很熟的同志,也不用互相介绍,慢慢就熟悉了。”
简单的几句开场白之后,齐天翔的神情慢慢严峻了起来,严肃地说:“将大家请到贵水这个小县城来,不用我说大家也知道为了什么,一天来各位都做了很多的工作,也都不细致说了,现在就是要解决贵水河,以及清河水源污染的问题,这关系到沿水系近千万人的生产生活问题,关系到此后的生态和环境恢复问题,以及今后很长一段时间环境治理的污染源清理问题。几件事情摆在一起,那件事情重视不到,就会出大问题。我们就是要尽快拿出具体的解决问题的办法来,为现在,也为今后,打下一个良好的基础。”
齐天翔说着话,环视着在座的各位,缓和了一下语气,接着说:“山洪冲垮氰化沉降池,到现在已经接近二十四小时了,到现在我们还没有接近事故现场,只有消防官兵在独立支撑,效果不说大家也就明白,可以说目前现场什么情况,我们都不是很了解,这样的状况无论如何都是不正常的。可从刚才房建设同志介绍的情况看,山里的道路和具体情况还是不很理想,现在这种情况下,出于安全考虑,只能是被动地接受现实,起码在明天天明之前,不适宜再派人员进山。已经进山的消防官兵有序撤到矿区所在的坪坝乡休整,等情况明朗之后再采取具体的部署。”
齐天翔看着众人的反应,特别是陶然的反应,依旧严肃地说:“被动接受并不是不作为,而是更加积极地做好水源地和流域沿岸民众的供水工作,首先保证饮用水的安全健康,然后才能做出其他方面的改善,刚才在来的路上我已经与金龙同志通了电话,下面是不是也请河中市介绍一下你们那里的应急防范工作?”
齐天翔直接跳过山阴市,直接询问河中市的应急预案,而且还专门提到了清河市的王金龙,尽管只是一句带过,可也能够明显感觉出来,齐天翔对清河市的应急工作是满意的。这点使陶然很感意外,也明白了在齐天翔的心目中,目前尽管自己还是山阴市的市委书记,可却是已经让他不太满意的市委书记,也没指望他能有什么太好的办法,不然按照汇报的顺序,这是在山阴市范围出现的事情,贵水河又是主要的污染源,齐天翔不可能疏忽到跳过贵水河,直接询问清河流域的情况。
尽管刚才已经简单介绍过山阴市的应急工作,可那是在其他的场合,现在却是面对沿岸几个地市和相关省厅的领导,齐天翔可以特意提到清河,却只字不提山阴市,就可以看出很多问题。
想到了这些,陶然隐隐的觉得不妙,可却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祥装关切地望着河中市的汇报。
第三百一十三章 环境问题(17)
“还是我先来汇报吧!说得不够完善的地方,和思同志再进行补充。”不管陶然的什么样复杂的心情,可在河中市的领导看来,齐天翔是给了他们足够的面子,市长龙方看了一眼市委书记李和思,得到了他点头的授意后,才微微笑着看着齐天翔,声音清晰,不急不缓地说:“我们是上午十点才得到了省政府办公厅的通报,告知了贵水河发生严重的水体污染,并沿流域进入清河的情况,和思同志与我都非常重视,简单的电话沟通之后,决定立即召开市环保局、水利局、卫生防疫、消防、公安等部门的联席会议,进行部署。”
龙方有条不紊地说着,但显然也还有着借机表功的意味,慢慢接着说:“就在这个时候,罗剑副省长专程打来电话,对应急预案的建立,以及所涵盖的内容,特别是保障民生,保证百姓饮用水安全,还有就是社会治安和社会稳定的问题,做出了非常及时而详细的指示,也为我们的应急救灾工作定下了基调。因此我们在召开联席会议之前,特意召开了市五大班子负责人会议,和思同志根据省政府办公厅的通告,特别是罗剑副省长的指示要求,从政治、社会、民生和经济稳定几个方面,对应急救灾工作提出了总体要求和思路,那就是高度重视,应救必救,不计成本,不讲条件,一切以百姓生活和安全为主,一切以全市社会稳定的大局为主,一切以全省工作目标为主。”
龙方说的正起劲,随着李和思轻轻地几声干咳的声音传来,使得龙方立即意识到了李和思的不满,也恍然觉得这样的时间和场合,如此的表功不懂很适宜,就赶忙观察着齐天翔的反应,却除了平静之外什么也看不到,眼神尽管透过镜片传递出关注的神情,可却很难看出他的心里倾向。虽然看不出什么,可从李和思的反映上龙江意识到了不妥,就不动声色地转换着表述方式,语调也平和了下来。
“我们河中市地处清河流域下游,与清河市的陵县接壤,清河流经我市的先贤县、合美县、坪县、范县和海升市五个县市,由海升市汇入大海。在我市的全流域面积一万七千平方公里,人口三百四十三万余人,受到直接影响的在二百一十万左右,其中最核心区域的人口在六十万人以上,主要是几个县市临河的乡镇和县城的部门居民,特别是海升市城区的近二十万居民。因为是入海口回填形成的城市,海水只能用来晒盐,却不能饮用,只能依靠清河水解决生产和生活问题。”
到底是计算统计学科班毕业的高材生,一连串的数字从龙方的嘴中说出,不但不加思索毫不费力,而且还很有针对性,很快就引起了齐天翔在内的与会者的兴趣,龙方也明显地感觉到自己话语的到位,以及令人惊讶的数字引用,就刻意停顿了一下,然后才接着说道:
“针对我市具体的情况,在五大班子会议和随后的联席会议上,我们要求全市有条件的企事业单位,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全面开放井水饮用工作,从今日起停止一切企业生产取水,全力保障就近居民的生活用水供应。同时调集市县消防队的所有车辆,以及公用事业局的所有洒水车,还有具备拉运水的车辆,统一交由市政府统一调度,分时段定点供应干净安全的饮用水。”
龙方兴趣盎然地说着,看到齐天翔脸上赞许的神色,就又有意发挥起自己的特长了,继续说道:“海升市是全部工作最为困难的地方,也是最容易出现问题的环节,我们采取了从海升市周边远离清河流域的城南县、元和县两个县,集中运水解决海升市的饮水问题。我们调集了能保障运水的车辆十七辆,按照二十小时不间断拉运计算,可以基本保证每万人每小时十吨的饮用水,具体到每个人可以保证每天有十升的生活用水。这样再加上矿泉水和其他水源的补充,短期内不会发生任何缺水的问题。海升市是这样,其他几个县也是相似的办法,而且困难也小了许多,情况会更乐观一些。”
“龙市长全面介绍了我市应对水源污染事故的一些做法,这是县城和集中连片区域供水的方法,我再补充汇报一下沿河农户的救助办法。”看到龙方的汇报渐渐引起了齐天翔的兴趣,尤其是数字和方法的介绍,得到了务实的齐省长的赞许的神色,李和思的心里觉得不是滋味,就等待龙方说完之后,紧接着插话进来说:“县城和海升市是我们这次应对污染事件的重点,可沿河区域的农户和村庄,也是不容忽视的地方,这些民众尽管只占不多的一个比例,可因为临河,有相对居住比较分散,更容易受到污染的影响,而产生的问题,又很难发现和解决。”
李和思说着话,留意地观察着齐天翔的表情,看到齐天翔脸上不经意间露出了欣慰的神情,心里有了底,就接着说道:“根据我市的实际,我们要求流域经过的五个县市,必须要认真做好民生保障工作,每个县市的党政一把手为第一责任人,沿河乡镇的书记和乡镇长是具体负责人,要逐村进户做好每一个农户的饮用水安全保障工作,责任分解,哪一个乡镇,哪一个村庄出现问题,包村包户的乡镇领导就地免职,一个乡镇出现问题,县委、县政府主要领导记大过处分,二个乡镇出现问题,县委书记、县长免职,以此保证这项任务能够落实到人,以事管人。”
齐天翔耐心地听着,始终保持平静的神色,即使偶尔露出满意和欣慰的神色,也不过都是短暂的一瞬。对于龙方的表功,以及李和思的争宠,齐天翔心知肚明,却也不愿揭穿,而且还乐见这样的局面出现。
齐天翔很清楚,自己作为省长,自然要首先听市长的汇报,而倾向性也是很明显的,这对于市委书记的李和思,无形中就是一种巨大的压力,也是一种潜在的威胁。省长的好恶,必然会在随后的工作中得到体现。作为新晋省长,齐天翔正处在认识干部和组建团队的时期,尤其是作为经济主要抓手的地市一级,得心应手的市长尤其重要,齐天翔不可能放弃选择和甄别干部的机会,更不会忽视收拢和物色后备干部的机会。每一次的见面和交谈,都是难得的机遇,对今后的站队都具有不凡的意义。如果再加上齐天翔的仕途会更上一层楼的选项,这印象和机遇,对于地市党政领导,都显得至关重要。
齐天翔不否认选择,也不愿揭穿求功和摆好的意图,特别是在这样一个众多地市领导在场的时候,自己的倾向带来的作用是巨大的,也是不可低估的,齐天翔愿意看到地市党政负责人争功,这样可以间接地推动工作的进展,可却也不愿过分地倾向与某一个地市,从而产生消极和负面作用。
等到李和思竭力表述完自己所作的工作,以及措施得力的方法后,齐天翔赞许地望着李和思点了点头,尽力表示着自己的满意,然后才把同样的赞许送给了龙方。看到两人略显激动的神情,齐天翔慢慢地收回目光,望着清河市的市委书记潘伟明,温和地笑着说:“河中市委和思书记、龙方市长介绍了他们的具体措施,很到位,也很有应对性,你们清河市的情况,我已经听金龙说了一些,你还有什么补充的没有?”
潘伟明看着齐天翔的目光关注地望着自己,又听到齐天翔点将点到了自己,就憨厚地笑着迎着齐天翔的目光,认真地对视了一眼,随即望向王金龙,简单地对接了一下眼神后,才面向齐天翔坦率地说:“金龙市长向您汇报的已经很全面了,我们清河市的情况就是这样,可以说面对这样的突发事件,我们缺乏应对经验和预案,只能是仓促上阵。我与金龙市长简单地作了分工,清河市的总体工作他来负责,我和几位常委和副市长每个人都负责一个县,或者一个区域。来之前我刚才陵县过来,哪里的情况比较复杂,既要抗洪,又要保证民众生活,压力比较大,好在县委、县政府应对比较得力,目前各项预案都在逐步实施,局面稳定可控。”
“稳定可控,就这四个字,就足以使林书记和我,今天晚上可以睡一个安稳觉了。”齐天翔听着潘伟明的谨慎的介绍,鼓励地笑着,环视着贵宾室的众人,情绪饱满地说:“老潘很含蓄,也很低调,作了多少工作,花了多少心思,他知道,咱们大家都不知道,可能说出稳定可控的话来,就说明他已经成竹在胸了,这就很不容易了。”
第三百一十四章 环境问题(18)
齐天翔高调地表扬着潘伟明,尽力表现出亲切和友好,其实也就是在平复潘伟明的情绪,也是要让在座的所有人感受这种关切和厚爱。
王金龙与齐天翔的关系,以及私人感情,在座的每个人都非常清楚,潘伟明自然不会不明白,郝涵调离后,王金龙没有接任书记,而是将潘伟明从省委党校副校长的位置上空降清河,用意是很明显的。既是要给五十八岁即将退休的潘伟明一个好的去处,也是要让王金龙在原地等待,省政府秘书长的位置迟早是他的,而最合适的渠道是市长直升,而不是市委书记转任,这不但是程序上的微妙,更是政治智慧的完美应用。
用一个书记的职位平衡各方关系,既笼络人心,又不产生任何不必要的负面影响,这样的机谋看似明了,实际却大有深意。省委明白,齐天翔明白,潘伟明和王金龙更是明白。
郝涵是齐天翔关系网中的人,在郝涵的个人进步中,是重要的推手,而且起着重要的作用,这是不争的事实。无论是曾经的校友,还是多年的私人交情,都注定齐天翔会尽可能多地给予她实际的帮助。年轻的平原县长成为年轻的县委书记,又成为全省最年轻的地级市市长,继而在三年多的时间里成为市委书记,从清河政法委办公室副主任,到主政清河,仅仅只有七八年的时间。谁也不否认郝涵个人的能力和自身素质,但在现今官员比位置多,学历一个比一个过硬的和平时期,一个年轻的女干部,不靠绯闻就能这么快的晋升,没有靠得住的关系,单靠个人积累政绩,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的。
平原县反腐,齐天翔打赢了平生第一个组合拳,以完胜的成绩赢得了任职省纪委书记前的一次考验,而且以处理散后事宜悲天悯人的情怀和气度,获取了极大的赞许和好评。只身赴平原县的齐天翔,与时任平原县长的郝涵,一定会有不少的交集,而也会得到郝涵很多实际或必要的帮助,齐天翔投桃报李予以回报,也在情理之中。随后的交集中,郝涵的幸运都与这初期的互惠分不开的。这样的机遇,是很多人一辈子都梦寐以求而不可得的,却在一个年轻女同志身上事先了,而且还是一发而不可收。
郝涵提前一步进入省委政法委,尽管只是一个普通的副书记,可在众人看来,却是齐天翔提前布下的闲棋冷子,也是齐天翔更大作为的一个提前谋划,假以时日必将发挥重要的作用。郝涵离任留下的清河市委书记的位置,就是一种平衡和交换,现在给了潘伟明,也是一种试探和考验,可以一步登天,也可以就此收官,就看潘伟明自己的表现了。
听着齐天翔好不吝惜的夸奖,潘伟明很快就作出了反应,望着齐天翔平静地说:“这都是我们自己的本职工作,做好是应该的值不得齐省长夸奖的,这次过来领受了指示精神之后,还是要汲取兄弟地市有益的经验和做法,以利于更好地做好我市的污染治理和民生保障工作。”
“这就好,首先是这种态度就很好,低调务实,这是基础性工作最基本的要求。地市工作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就是要谨慎务实,这样才能下联系县市,上沟通省委、省政府,做好自己上传下达的工作。”齐天翔感慨地望着潘伟明说着,随即就转换了语气,环视了一下众人,然后看向陶然和毛志刚说道:“事发贵水县,可现在我们却坐到这里束手无策,不知道你们二位下一步要怎么去做?”
齐天翔这边夸奖着潘伟明,这边却转脸就突然向山阴市发难,这是陶然所万万没有想到的,可却也不奇怪。自己刚才一步步激化韩自在的怒气,最终借齐天翔的势停了韩自在的职,齐天翔如今以同样的方式,通过河中、清河两市的褒奖,刺激山阴市,目的也很容易猜到。可陶然不是韩自在,他没有后台可以倚仗,也不愿意正面与齐天翔进行冲突,而且好容易获得的宝贵时间和机会,也是不会任由自己情绪失控丧失的。
想明白了这一点,陶然似乎有些内疚地望着齐天翔,认真地检讨道:“齐省长批评的很对,对比两个兄弟地市的做法,我们确实需要检讨,不但应对手段有些滞后,措施也不够多。不过请齐省长相信我们,应对这样的工作尽管经验不足,可我们有信心迎头赶上。”
陶然说着话,没有看其他人的反应,接着补充道:“刚才您去迎接房厅长他们的时候,我就对全市的应急工作做了一些调整,除了原有的一些措施之外,要求市委常委和各位副市长,马上根据分工,立即下到沿贵水河到清河的几个县里,领导当地县委、县政府开展自救和救援工作,首先把保障沿河老百姓饮水问题作为一件大事来抓,务必不留死角,不出纰漏。另外,指派市委的尤友东副书记,暂时代替韩自在的工作,做好贵水县的污染治理和善后工作,王同军协助尤友东工作,以观后效。”
齐天翔对陶然的反应一点也不意外,汇报这样的顺序安排就是要这样的效果,只是对陶然这么快就安排的韩自在的继任人选,还是觉得有些突然,也觉得陶然太过迫不及待了,想要以既定事实,倒逼齐天翔改变主意,这样的想法也看出了陶然的老到和经验丰富,可却不知道齐天翔目前的注意力,根本就不在他的身上。
听完了陶然的补充汇报,齐天翔微微笑着,环视着贵宾室里的各位,淡淡地说:“按照顺序,沿河几个市都说完了,下面是不是省厅的几位也说一下。”
齐天翔说着话,抬腕看了一眼手表,若有所思地接着说:“这都已经是接近六点了,能说的时间也不是很多,还是剪断截说,大家看看,再保障群众生活用水的同时,采取什么手段进行污染防治,以及可能出现的疾病隐患,谁来先说一说?”
“我来先说一说吧!水源治理是当务之急,作为水利主管部门,我们责无旁贷。”看到齐天翔督促,省水利厅副厅长张德水率先发言道:“来之前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大的危害,也不知道贵水河污染的程度,只能是盲目的猜测,初期想到的办法是利用上游来水冲带,使污染河段的河水迅速下行,尽管可能会对入海口的海升市产生一个长期的影响,可相对来说,对尽快恢复水源安全,还是可以起到一定作用的。”
张德水望着齐天翔,略带焦虑地边想边说:“可到了之后,通过查阅水文资料,发现情况比想象的严重。第一是由于山洪爆发引起了污染,必然会抬高水位,这也使得污染河段是在高水位运行着,随后进行的上游水源冲带,可以达到什么样的水位可能需要重新考量。第二还是关于水位的问题,这几天进入秋汛期,上游雨量增多,来水也偏多,上游几个水库经了解都处在开闸泄洪的状态,水位会集聚下降,没有充足的水量形成的水压,即使采取冲带手段,效果也不是很理想。”
张德水望着齐天翔的神色渐渐凝重,就赶忙补充说道:“过来之后,我就通过山阴市的水利部门,要求上游的几个水库尽量减少下泄流量,在保证水库安全的情况下,尽可能储存必要的水量,做些必要的准备。”
齐天翔望着张德水点点头,正准备说些什么,可就在这个时候,贵宾室厚重的门被从外边推开,秘书小张匆匆地走了进来。
齐天翔看着小张慢慢地走近,尽管已经大致猜出小张要说的是什么事情,可还是神情平和地等待着,直到小张走到身前,并附在耳边轻声说了几句之后,才缓缓地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等着小张快步退出贵宾室,并关上的厚重的木门之后,齐天翔才看着众人,微微笑着说:“会议只能先到这里了,好在大致情况基本也都说的差不多了,先按照预案实施吧!还是刚才说到的原则,保民生,保稳定,各部门负起责任来,多的我就不多说了,我看结果,更看过程,这就是我的态度。”
齐天翔说着话,站起身来,看着随后纷纷起身的各位,首先走到潘伟明面前,伸手握住他的手,像是对他,又像是对其他地市干部亲切地说:“事情紧急,就不留你们了,就按你们计划的,把工作做实做细,还是要做到稳定可控就很好了。”
齐天翔说完,与河中市、山阴市的几个人一一握手,随后又与房建设等厅局领导握手之后,才在众人的目送下,由周通陪同,匆匆地走出贵宾室,与等在门外的小张一起,快步向着另一个贵宾室走去。
第三百一十五章 侯哲海来了(1)
小张带着齐天翔和周通来到二号贵宾室门口,轻轻地推开厚重的木门,侧身闪在一旁,请齐天翔和周通进门。
房门开启,齐天翔快步走了进去,贵宾室内正坐在沙发上说话的三个人赶忙站起身来。
看到廖永总队长和王平政委想要立正敬礼的样子,齐天翔赶忙快步走了过去,边拉住廖永的手边说:“不要这样,快放下,快放下。”
齐天翔说着话,又对已经敬礼的王平政委连声说:“快别这样,这么客气干什么?快坐,快坐,坐下好说话。”
齐天翔一连串地说着,热情地与王平和廖永握了手,笑着伸手客气地示意他俩坐下。
做完了这一切,才望向站在旁边的侯哲海,伸出手来与侯哲海礼貌地握了一下,寒暄着说:“一路旅途劳顿,辛苦了!”
“哪有那么娇气,也不过是三个多小时的车程,路上也还算顺利。”侯哲海呵呵笑着看着齐天翔,慢慢地解释道:“老王和老廖过来,作为老朋友我给他们领个路,也算是略尽地主之意吧!出来的仓促,也没有给老林和你提前打个招呼,也算是不速之客了吧!”
齐天翔温和的笑着,伸手示意侯哲海落座,然后转身走到居中刻意留下来的沙发上坐下,看着侯哲海慢慢地说:“什么速不速的,哪有那么多的客气,来就来了,正好一起出出主意,把这件突发事件处理好。”
齐天翔说着话,没有等侯哲海回应,眼睛就看向廖永和王平说道:“事发突然,周秘书长冒昧地打扰了廖总队长和王政委,还把你们二位惊扰到这里来了。”
“齐省长可别这么说,这样一说反而让我们两位无地自容了。”廖永快人快语,大着嗓门抢先说道:“接到周秘书长的电话,我和王政委就像是犯了错误一样,二话没说就赶紧往这边来,专程过来向你和房厅长负荆请罪来了。”
廖永说着,看了看侯哲海,又看看周通,然后才望着齐天翔真挚地表示着歉意道:“这叫什么,这就叫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鱼水情深的军民关系,关键时刻不但没有给地方同志的工作提供方便,反而成为了拦路虎,干扰和阻碍了地方同志的救援和调查工作,这叫什么事吗?处理,一定要严肃处理。”
齐天翔看着廖永微微涨红的国字脸上歉意的表情,赶忙打断他的话,微笑着说:“这就是你老廖不了解具体情况了,山洪泥石流频发的深山区,险情随时都会出现,检查站的同志是出于好意,担心咱们的同志进去不安全,才冒着挨批的风险阻挡房厅长他们的,而且也做了大量的解释工作,提供了最好的接待,我们表示感谢还来不及呢,拿来的过错呢?”
齐天翔望着廖永充满感情地说着,随即对王平认真地说:“贵水河污染是基本的事实,可以到现场展开救援和处置工作,那是最好的状况,可天气、险情,以及复杂的山区情况,都不是很熟悉和了解,先展开饮用水的供应和保障群众生活,这也是十分重要的工作。这还更要感谢我们的武警消防官兵了,不但冒险深入到了事发地,传回了第一手资料,而且清河市、河中市,以及山阴市的消防队伍,更是全力投入到饮水保障工作之中了,这就给我们提供了极大的帮助,这是我们始终不能忘记的。”
“齐省长的宽容让我们两位主官面子上好过一些,可我们却不能这样认为而宽纵了基层部队出现的问题。”王平等齐天翔说完了话,认真看着齐天翔,似乎是在斟酌着字句般说道:“我们武警部队的责任和任务,就是为社会安全稳定做好保障工作,尽管有其相对独立性,可却并不是游离于地方党委政府之外的独立王国,更不能成为干扰地方经济建设和社会稳定大局的工具,这点是我们始终应该清醒的认识。”
王平慢慢地表述着,侧脸望着廖永,然后与侯哲海交流了一些眼神,当再度望向齐天翔时,眼神变得坚定,似乎下定了决心般果断地说:“这里没有外人,我和廖永同志也不藏着掖着了,这个检查站的确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职责和任务范围了,而且是受到总队某领导的授意,其中的问题很复杂,也很有深意。来之前,我和老廖向总部进行了汇报,得到了总部领导的高度重视,指示我们必须第一时间赶到现场来,并在合适的时间向省委、省政府作专题汇报。同时要求我们省总队做好配合工作,尽全力投入到污染源防治和民生保障工作。”
齐天翔同样果断地伸出手来,制止了王平继续说下去,表情严峻地说:“这样的事情现在不要说,也不是这个地方可以说清楚的,等到回到河州,林书记和我再抽时间专门听取你们的情况介绍,现在咱们先解决现实问题。”
齐天翔果决的态度,有些出乎王平的预料,可也解决了他说明情况的困惑和压力,不由与廖永交换了一下眼神,缓和了一下神情后才对齐天翔笑着说:“这样也好,容我和老廖我们准备一下,现在咱们先应急,再善后,一步步来。就让老廖向您汇报一下我们总队下一步准备采取的措施和行动。”
齐天翔微微笑着对王平点点头,然后目光看向了廖永,等待着他的介绍。从廖永的神情,还有王平欲言又止的话语中,齐天翔感觉到了他们两个人心里的压力。
出现这样的事情尽管是偶然的,可随着事件的明朗,也是他们所难以控制和决定的,王平话里已经透露出一些端倪,总队有人接受了更高一层的指令,利用非正常的手段指示着检查站的所作所为。这些两位总队领导或许并不一定知情,而且即使知情也不一定敢于干预。不出现今天这样的突发事件,一切都会按照既定的程序去运行,不正常却依然可以容忍和存在。
军队的架构不同于地方,管控要更加严格,条块特点也更加明显,管理和控制权的掌握更强调绝对性和刚性。在这样的情况下,出现非正常因素,来头都不是地方干部可以想象的,这点齐天翔或许不清楚,可他却能想得到。如果这个时候介入这件事情,不但自己的控制力达不到,既往的经验也难以保证处理好,因此他不愿让王平说下去,军队内部的事情他们自有自己的渠道请示汇报,需要决策的时候还是要请林东生出马,毕竟他的经验和能力,可以应对这些看似简单,实则复杂的问题。
同时,从侯哲海出现在贵宾室内,他就觉得这件事情不简单,尽管刚才小张附在他耳边汇报时,就提到了侯哲海来的消息,可却始终搞不明白他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究竟用意何在,是因公还是因私,这些问题不尽快弄明白,最后的办法就是回避,并且把注意力引导到灾害处理和保障工作上来,这才是现在最需要做的事情。
廖永看着齐天翔的目光中诚恳的神情,又与王平交换了一下眼神,慢慢地说:“还是齐省长磊落,这也是我们最需要的宽容,路上我和王平政委还商量着,怎么与您沟通,怎么使您接受我们诚恳的歉意,还配合你们尽快做好事故处理和善后工作,这不但是总部的要求,也是我们真心的希望。来之前心里不踏实,王政委还专门请侯书记一起过来,希望能使矛盾尽快地化解,不给工作和交流增添不必要的麻烦。现在看来,倒是我们想的多了。”
听到廖永说到了这一层,王平赶忙插话进来,看了看侯哲海,然后从看向齐天翔,微笑着解释说:“侯书记我们是同乡,又是多年的老相识和好朋友,尽管他在地方,我在部队,可都长期在北京工作,接触的多一点。现在又一起在河海工作,我们与地方接触的不多,也是希望老候能够起到润滑剂的作用,所以就请他一起过来了。”
廖永的话引起了齐天翔的警觉,王平的解释更使齐天翔的疑虑加深了一些,而且还很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短短的一天不到的时间,就能够做到如此的默契,形成这样的结果,巧合似乎也太多了一点。同时工作在一个城市,并不是可以一起来到贵水县合适的理由,不再一个系统,更不属于一个权力体系,能够同时得到这样的消息,并结伴同行,蹊跷的地方太多,搞清楚谁先找的谁,似乎比什么同学加朋友,更容易接近事实真相,而现在能想到的是,侯哲海能够主动找王平了解情况,王平出不一定会找侯哲海疏通关系,这是肯定的。
佐证齐天翔这个猜测的理由,是侯哲海的行程太过匆匆了,如果是王平相邀,完全有时间与林东生沟通,也完全可以通过省委办公厅秦亮哪里,与周通进行通报,这样的做法屡见不鲜,可这次却是有违常规的,也更加值得琢磨。
第三百一十六章 侯哲海来了(2)
齐天翔不动声色地看了侯哲海一眼,又与周通交换了一个会意的眼神,然后才慢慢地看向廖永,平和地说:“侯书记过来指导再好不过了,不管是什么原因过来的,都很难得。不说这些了,还是说说眼前的事情吧!”
齐天翔不愿顺着这个话题往下说,也正符合廖永的想法,就略显尴尬地笑了笑,迎着齐天翔友善的目光说:“经过我们研究,并与各部门协调,根据我们总队的实际和装备力量,采取了三项应对和配合措施。”
“第一,迅速抽调全省各地市消防支队的消防和指挥车辆,除了备勤和应急车辆外,全部就近增援山阴、清河、河中三市的饮用水拉运工作,并服从省政府和当地政府救援机构的调度指挥,总体协调工作由总队副总队长兼参谋长何方全同志负责。”廖永进入了实质性的部署阶段,军人条理清晰、果敢爽快的过硬素质就显露了出来,清晰地介绍着武警总队的措施,“第二,从武警黄金支队抽调专业人员和技术骨干,携带必要的监测和救援设备,全面进入贵水县山区,对事故区域进行全方位的监测和处置,直到所有问题全部圆满解决,再撤回原驻地。”
廖永有条不紊地说着,看着齐天翔满意的神情,慢慢地往下说着:“第三,总队从各部队抽调的一支精于救援的队伍,正在往这里集结,明天一早无论天气怎么样,都将乘坐陆航部队提供的军用直升机进入事故现场。同时命令邻近支队接管检查站的任务,所有检查站的管理干部接受调查。”
王平等廖永汇报完之后,紧接着补充道:“老廖所说,就是我们总队为应对这次突发事件,所做的具体部署和措施,目的很明确,就是全力协助地方政府,做好灾害救援和善后处置工作。命令强调了要以讲政治的高度,绝对的忠诚服务服从于地方党委和政府的指挥,以刚强的意志和旺盛的精神状态,投入到救援工作上来,以实际行动接受党和人民的检验。”
“还是军队应对迅速啊!步调一致,应对果决,不愧为钢铁之师、胜利之师的称号。”一直默默无言,耐心地倾听着齐天翔和两位军事主官交流的侯哲海,终于在王平强调完之后,感慨地说道:“相比于军队的雷厉风行和纪律严明,我们地方的某些单位和部门的作法,的确是不尽如人意啊!政治纪律松弛,有法不依,执法不严,甚至权法不清,以权带法,这些都需要向部队学习啊!”
齐天翔听着侯哲海看似由衷,实则推墙的言辞,很是不满,作为一个省级地方党委的副书记,这个时候做这样的表态,不但不合乎自己的身份,也明显有诋毁和贬低齐天翔的意味。一个多年的党务工作者,经历过多个重要部门历练的理论家,这绝对是不应该出现的问题,而是有意识地攻钎了。
齐天翔想到了这些,但当着两位武警部队领导的面,不好过多地说什么,就看了侯哲海一眼,然后才转向王平和廖永,真诚地说:“对武警总队和大力支持,我代表省委林书记和省政府,表示万分的感谢,危难显真情,关键时刻还是子弟兵值得信赖,多余的话也就不再说了,相信在武警部队官兵的支持和帮助下,各部门协同配合,一定能打赢这场艰巨的攻坚战。”
“天翔同志说的很好,也很到位,有了部队的支持和配合,就没有打不赢的攻坚战。”侯哲海听到齐天翔的表态。明显将自己排除在外,心里有些不快,就趁机煽风点火地说:“地方上的乱象,特别是基层单位的办事效率和能力,都有不尽如人意的地方,与部队令行禁止的效率和执行力相比,更是差距不小,还望部队的同志能够理解,以救援大局为重,全力做好救援工作。”
侯哲海无原则的说法引起了齐天翔极大的反感,脸色渐渐变得阴沉,不但是齐天翔的脸上出现了明显的情绪变化,廖永和王平脸上也浮现出不安的神色,似乎也觉得侯哲海的说法有些太过露骨,同时也有着明显的自贬意味,而地方上的事情,又觉得无法参与进来,只能默默地看着齐天翔和侯哲海的变化,贵宾室一时陷入了僵局。
两位武警领导无法插言,齐天翔不愿正面与侯哲海交锋,侯哲海看到齐天翔不应对,也觉得没趣,只能冷着脸坐着,任由气氛变得凝滞。
齐天翔很清楚这样的气氛发展下去的结果,这也是考验他这位省长应变能力的关键时刻,尽管无话可说,可也觉得不能让气氛冷却下来,就似乎无意地瞥了周通一眼,佯装无意识地拿起桌上的烟盒,慢慢地抽出一支烟来点上,做出似乎准备说话的样子。
“这光顾说工作上的事情了,时间都已经将近七点了。”周通对齐天翔无意间的一瞥心领神会,似乎是偶然看了手表才发现了时间,就呵呵笑着对齐天翔建议道:“廖总队长、王政委和侯书记一路劳顿过来,是不是先吃饭,然后有什么问题再说?”
周通的话似乎立刻提醒了齐天翔,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连声说:“慢待了,慢待了,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呢?要不是周秘书长提醒,还真让廖总队长和王政委认为我们不管饭呢!”
齐天翔歉意地调侃着,试图活跃一下气氛,可有了刚才的冷场,气氛再想回到刚见面时的融洽和欢悦,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就索性直奔主题,看着王平微微笑着问:“王政委既然与哲海同志是同乡,应该也是广东人吧!请你吃北方菜应该还习惯吧!”
“有什么习惯不习惯的,戎马半生东跑西颠,早已经忘记了家乡味道了,反而更习惯北方的饮食了。”王平知道齐天翔的话意,也希望能尽力融洽气氛,就赶忙接过话来说:“再者说十八岁从家乡出来,在北方的时间比在家乡的时间还长,而且多年在北京工作,倒是更喜欢老北京的豆汁、焦圈、卤煮火烧了。”
王平说着话,望了一眼廖永对齐天翔说:“老廖与我正相反,正宗的北方大汉,却在南方当了半辈子兵,现在提起南方的臭鳜鱼,还是会勾起馋虫来的。哲海书记和我的情况基本一致,恐怕也是半生不识家乡味,误把它乡做故乡了。”
“家乡味不难寻,尤其是哲海同志的家乡味更是哪里都有,香飘九州,自然会是误把它乡做故乡了。”齐天翔呵呵笑着看了侯哲海一眼,意味深长地对王平说:“不过在这个小县城,想要吃到正宗的潮汕风味,恐怕不太容易,只能是回到河州,我请你吃正宗潮汕燕、翅、鲍,然后请廖永同志吃正宗的山西油泼面。”
看到王平和廖永欣然的神色,侯哲海觉得有些扫兴,积蓄了多时的力量,好容易制造了冷场,本来就是要压压齐天翔的锐气,好为晚上的谈话营造舞台,没想到让周通的插话给搅合了。现今齐天翔下了台阶又似乎蓄满了精力,不但句句迎合王平和廖永的心思,而且不经意间揭了自己的老底。
来河海半年多的时间,侯哲海美食家的称谓已经不胫而走,而且更有无鲍鱼不下饭,没海鲜不动筷的说法。尽管有着一定的依据,可更有别有用心者的煽风点火,也是肯定的。齐天翔看似不经意的调侃,其实正戳中侯哲海的痛处,也明白齐天翔都听说了什么,但现在却不能应战或反驳,否则只能越抹越黑,只能是故意装糊涂地充耳不闻,反而是淡淡地看着齐天翔说:“我看什么也不用准备,就一碗手擀面就不错,既好消化,又简单易得。”
“手擀面容易,可这是中午待客的美食,放到晚上就不合适了,还是入乡随俗,山阴地处深山,各种山珍和菌菇类菜肴应该能够吃到,还是请三位吃这些吧!”齐天翔随意地望了侯哲海一眼,转而看着王平笑着说:“歌中怎么唱的,朋友来了有好酒,你们几位远道而来,我做东道,怎么也得三杯两盏淡酒迎客解乏吧!”
“这酒得喝,而且得尽兴地喝。”王平呵呵笑着对齐天翔说着,随即又像想起来什么似的说道:“这里你是主帅,所有事情都要你拿总,我看不如晚饭就免了吧!你还是去忙吧!有侯书记陪着我们吃点便饭就可以了,我们有机会河州再好好尽兴不迟。”
听到王平这么说,廖永也赶忙接过话来说:“就是,你还是先忙自己的事情吧!那么多单位和部门的人员都等着你决策,就不用与我们一起吃饭了。”
齐天翔看着周通出去后又回来,知道已经吩咐了下去,就望着王平认真地笑着说:“那可不行,我还要表示省政府对你们的感谢呢!怎么能不热情款待呢?二位还是既来之则安之吧!”
齐天翔说着话,率先起身,伸手示意二位主官赴宴,脸上是真诚暖暖的笑意,加之坚决的态度,让人不能拒绝。
第三百一十七章 侯哲海来了(3)
出了贵宾室,早已等候的王同军就快步迎了上来,没有说什么话,就引领着齐天翔等人走到了电梯间,电梯到了后殷勤地将齐天翔等人进电梯,然后才快步地进入,操作着电梯到餐厅所在的楼层后,又是率先走出电梯,然后侧身扶着电梯门边,等到所有人都离开电梯后,才快步地走到前面,依然是领着路,将齐天翔他们让进了小餐厅。
一切都显得训练有素,衔接的也是恰到好处,一副娴熟有序的自然神态,脸上也始终挂着谦恭的笑容,殷勤适度,让人感觉很舒服。
进到小餐厅,齐天翔大致看了一下包间内的摆设,伸手对随在身后的王平谦让着,得到了王平和廖永含笑的拒绝,齐天翔也就不再谦让,缓步走到圆桌前迎门的主位坐下,温和地微笑着看着王平、廖永和侯哲海各自随意地找位置落座。
说是随意,其实一点也不随意,都是官场历练多年的干部,规矩和位置的判断是用不着刻意安排的。齐天翔是这个场合的主人,又是职务和地位最高的人,当然要坐到主位上,王平和廖永是重要来宾,也是应该一左一右坐在齐天翔两边,侯哲海尽管有副书记的身份,可因为是陪客的角色,也只能是与周通类似,坐在了两位来宾的旁边。圆桌虽然是圆的,可中心却永远存在,这就是规矩和方圆。
齐天翔满意地看着已经落座的众人,看到王同军安顿好之后准备离开的架势,就温和地叫住他说:“同军,你也忙乎了半天了,一起坐吧!你是地主,不陪贵客喝杯酒尽尽地主之谊吗?”
齐天翔说着话,侧脸对王平介绍道:“王同军,贵水县年轻的县长,城市管理专业的硕士生。”
对于齐天翔的介绍,尤其是同军的称谓,王同军感到十分的意外和惊喜,赶忙走近餐桌站在了齐天翔对面的位置,受宠若惊地望着齐天翔,然后对着王平等几位领导满脸堆笑地点着头。
“山阴市和贵水县的大小领导很多,就不一一给你们二位介绍了,不然一顿简单的晚餐就变成了群英会,吃不好,也喝不好,还是让小王县长来陪吧!”齐天翔接着对王平说着,然后温和地看着王同军,平静地吩咐着:“时间不早了,还是让服务员抓紧时间上菜吧!”
齐天翔温和平静的吩咐,使略带紧张的王同军情绪缓和了下来,赶忙回身走到门外,交待等候在外面的服务员上菜,然后快步走了进来,走到酒柜前拿起一瓶酒打开,殷勤地给各位领导倒酒,而且是先给王平和廖永面前的酒杯斟满,然后才给齐天翔的酒杯倒满,下来才是侯哲海和周通,最后才给自己座位前的酒杯倒满酒。尽管来回走了好几趟,可顺序和重心却拿捏的很准,而且纹丝不乱。
看着齐天翔满意的神色,王平不由对齐天翔夸奖道:“这个小伙子不错,很有分寸感,年轻干部能做到这些,很不容易。”
齐天翔当然知道王平所说指的是什么,也知道他为什么这样说,就含笑看着王平,满意地望了一眼王同军,微微笑着没有说话,而是端起面前的酒杯,环视着众人道:“无酒不成席,佳酿迎贵宾,咱们先干了这杯,为二位接风,也欢迎哲海同志来贵水县。”
王平端起酒杯,看着齐天翔笑着说:“盛情难却,却之不恭,我们就把这杯酒当成壮行酒吧!”
王平的话巧妙而艺术,多年总部机关的历练,造就的机敏和圆滑,使他能很快地把握局面,基本上在这样的场合,是没有廖永什么事情的。
廖永能做的,也只是配合的事情,看上去两位主官平时相处是有一定默契的,也是有主次之分的,对外交际基本上就是政委王平的事情,这从两个人的作法上也能看的出来。
第一杯酒下肚,齐天翔示意王平和廖永吃菜,似乎也没有着急接着进行的意思。其实齐天翔刻意放慢节奏是有用意的,一则今天这样的场合不适宜过多喝酒,意思意思就行。二则也是留有余地,晚上还有很多事情要办,不但齐天翔晚饭后有事情,其他几位也不会就这么闲着。这是不用想就能明白的事情,所谓的酒宴只是象征性地表示,时间对在座的所有人都十分重要。
由于各存心思,当齐天翔端起第二杯酒的时候,还未及说话,王平就笑着看向齐天翔,半真半假地说:“打断齐省长一下,让我先说两句,然后您再接着进行。”
王平说着话,环视着在座各位,然后才认真地对齐天翔说道:“大战之前,也就是非常时期,壮行酒是应该喝的,鼓舞士气以壮行色,意思到了就行,毕竟我们都有任务在身,尤其是您齐省长,恐怕事情会更多,各种情况会逐渐汇总到您这里,需要您决断。所以我提个建议,刚才您已经提了一个酒,咱们再共同喝一个,就算是好事成双了,然后咱们就开始吃饭,饭后咱们再共同喝一个,算是三通鼓响,大军启程,咱们就散了吧!等捷报凯旋,咱们再开怀畅饮如何?”
齐天翔等的就是王平的这番话,就略带为难地看了看王平,又看了看廖永,然后才看向侯哲海,迟疑地说:“这样不好吧?怎么说也有些慢客的意思了。”
侯哲海迎着齐天翔的目光,微微笑着大度地说:“老王说的有道理,大家都没有过多的时间和心情,这么多事情摆在眼前,咱们几位主官在这里大吃二喝的,传出去影响也不好。”
齐天翔知道侯哲海会这么说,就微微笑着看着几位,然后正色地对王同军吩咐道:“那就抓紧时间让服务员上菜吧!吃好也是必须的嘛!”
看着王同军站起身出门交代,然后返回,齐天翔郑重地端起酒杯,依然是望着王平说:“恭敬不如从命,就按你说的,咱们好事成双,然后回到省城咱们再青梅煮酒,把酒话桑麻。”
齐天翔的提议获得了众人的响应,喝干了杯中酒后,服务员也开始鱼贯而入地上热菜,齐天翔望着王同军,正遇到他谦卑的眼神,就用目光示意王同军说话。
齐天翔的示意,使得王同军立刻心领神会,就等服务员上菜结束之后,站起身来,笑着望着齐天翔,柔声地说:“各位领导慢慢地吃着,我来给领导们介绍一下我们山区的特色菜肴。”
王同军说着话,随着圆桌中间的圆盘转动,慢慢地指着一个盘子里的菜品介绍着:“这是我们这里的一道特色菜,野山鸡炖山蘑,与城市里的饲养山鸡不同,我们这里的野山鸡肉质紧致,大小适中,与山中野生的山蘑一起炖煮,不但可以更好地体现山鸡的鲜香,也使得山蘑的菌香很好地融入肉香之中。而且采用的是慢火炖煮,肉质软烂,既利于消化,又不含过多的油脂,有很高的的滋补作用。”
随着王同军的介绍,齐天翔和几位都夹了一筷子野山鸡炖山蘑,不禁频频点头,表示赞赏。领导们的夸奖仿佛也给了王同军信心,回过头去,对站在桌边的服务员示意了一下,然后才指着桌中的一个盆子中乳白色的菜肴,慢慢地说:“这道汤菜是我们这里的另一道特色菜,野猪蹄筋炖三菇。选用的是野山猪的蹄筋,与我们深山里的树菇、石菇和地菇三种野生菇的干品,经过长时间的炖煮,使得筋烂菇化,只有看上去乳白色的浓汤,却味道醇厚悠长,请各位领导品尝。”
王同军介绍着,服务员将浓汤盛到了小碗中,送到了每个人的面前,同样也是获得了一致的喝彩。王同军又接着介绍了其他几个有特色的菜肴,直到众人满意之后才意犹未尽地说:“我们贵水是深山区县,山里的物产非常丰富,而且都是野生的,可由于交通和运输方面的原因,这么珍贵的山珍没有发挥它应有的价值,经过这件事情之后,我们还是要下大力气发展特色山林产业,把这些珍贵的山珍摆上大城市市民的餐桌,使农民实现真正意义上的靠山吃山。”
有了王同军的介绍,使得单调的无酒酒宴不再枯燥。齐天翔等王同军说完之后,才满意地对王同军说:“这才是真正有作为的想法,山林可以砍完,矿产可以挖尽,山还是这些山,没有神仙皇帝给你搬走,老百姓还得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保护好一方青山绿水,近的说可以发展旅游业,远的可以产生更高的经济利益。眼光放远一点,从基础做起,环境的美好总有一天会产生巨大的利益。”
齐天翔的鼓励与其说是讲给王同军的,不如说是他内心的感慨,以及对此次事故的深刻感触,尽管引起了大家的共鸣,可却没有人可以应对,事实上也等于是宣布酒宴的结束。
第三百一十八章 侯哲海来了(4)
走出了小餐厅,齐天翔与王平和廖永握手告别,看着他们两人在工作人员引导着,去往住宿的房间,等他们进入电梯之后,才与侯哲海握手告别,等侯哲海离开后,才与周通从楼道另一头的电梯,上到了自己居住的楼层。
小张已经得到了消息,在电梯口等待着了,齐天翔与周通一出电梯,就随着小张到了齐天翔的房间,关上了房门,齐天翔对身后的周通慢慢地说:“你还得辛苦一下,在这里支应一会,估计老房和陶然他们会过来,我到小张哪边与林书记通个电话。”
周通望着齐天翔点了点头,想说什么,可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只能是关切地望着齐天翔,看着他与小张转身出门而去。
小张的标准间比着齐天翔阔大奢华的套房,显得寒酸了很多,可却更有着家的味道,也非常的简单朴素,更重要的是安静。
小张娴熟地拿起茶杯,到洗漱间清洗,然后放茶叶冲泡,动作熟练且有条不紊,等到齐天翔坐到了沙发上不久,一杯热茶就放到了齐天翔面前的茶几上。看到齐天翔没有其他的吩咐,小张就缓缓地退出房间,并轻轻地带上了房门。
小张离开后,齐天翔却并没有立刻拿起手机拨打电话,而是缓缓地端起茶几上的茶杯,轻轻地啄了一小口热茶,然后掏出口袋里的烟盒,拿出一支烟来点着,慢慢地吸着。
所有的动作都是缓慢的,可脑海里的思维却是飞快的,想着要与林东生通电话,可一旦静下来齐天翔却踌躇起来。一天来的情况变化,不管是出于尊重,还是党政一把手间的礼貌,都应该与林东生沟通一下,这是必须要做的事情。沟通自己过来以后了解的情况,介绍污染的情况,山区复杂的地质状况,以及清河市、河中市应对水体污染的措施,这些是必须要说的事情。可除此之外,陶然和山阴市的问题,放射性矿产的问题,房建设被困检查站的问题,特别是资源开发和垄断的问题,以及侯哲海到贵水县来的问题,都比事故本身要复杂很多,每一件事都可能隐藏着重大的内情,这些需不需要向林东生和盘托出,又说到什么程度。
凭齐天翔这么些年对林东生的观察和了解,林东生绝对是一位坚定果敢,雷厉风行的人,敢想敢干又敢于担当,是值得信赖和倚靠的长者。同时也是爱琢磨,多疑,事事都要有多种分析和思考的人,这可能是这个职务,把控全局所必须有的特点。很多事情到他哪里,说透了有卖弄的意味,引起他的反感。说不透又会引申他的猜测和联想,会更麻烦。特别是现在他的身体状况,问题过多地反映给他,说不定这一晚上他就会失眠了。但自己不说,却并不能保证别人不说,或者说其他渠道反映到他哪里,反而会引起他更多的思虑和担忧。
林东生对自己的态度,齐天翔一点也不担心,相反倒是充满了感激和感动的,林东生的信任和磊落,以及毫不掩饰的欣赏和赞许,都给了齐天翔极大的鼓励和信心,特别是林东生一路引领着自己走到现在的位置,并有意识培养自己接班的举动,齐天翔更是非常钦佩在现在这个时期,让林东生改变想法是不可能的,也是没有什么力量能够促使他改变的,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林东生是不会干预的,这一点齐天翔很清楚。
接连吸了两根烟,齐天翔都没有想好从哪里开始说,又具体侧重在哪些地方说,不由站起身来,慢慢地在房间里踱起步来,怎么也下不了决心,直到想到侯哲海,才终于下定了决心,就从林东生关心的问题入手,然后听听他究竟了解到了什么,再决定说些什么。
想到了这里,齐天翔看了一眼手表,慢慢坐在了沙发上,掏出了手机,拨通了林东生家里的电话。
电话只响了两声就接通了,而且是林东生亲自接的电话,可见林东生也是关心着这边的消息,似乎就是在等待着齐天翔的电话。
听到林东生浑厚低沉的应答嗓音,齐天翔的心瞬间平静了下来,没有等林东生说话,就急忙开口道:“林书记您好,我是齐天翔,打扰您休息了吧!”
“有来电显示,我还不知道你是齐天翔吗?还用得着专门说?这才不到八点半,这个时候休息什么?”林东生不无好气地声音传来,话语严厉,可话音却透着亲切,慢条斯理地说:“刚开完会啊!还是刚吃完饭?这一天你也够辛苦的了。”
“刚吃完饭,省武警总队的王平政委和廖永过来了,简单交换了一下情况后,一起吃了晚饭。”齐天翔顺着林东生的话意,老老实实地说着,随即像是无意间地随口道:“是侯哲海陪他们一起来的。”
“侯哲海?他到哪里去干什么?难不成这个时候贵水县需要牢固树立宗旨意识吗?”不出齐天翔所料,林东生听说侯哲海过来的消息,立即警觉了起来,不加掩饰地表露出不屑和厌烦的口气,质问道:“怎么哪都有他?”
听着林东生不满的话语,齐天翔没有表现出惊讶,而是奚落地附和着说:“武警检查站扣住了房建设他们,王平请他过来代为斡旋。”
林东生从齐天翔的口中听出了不屑,就呵呵笑着说:“堂堂的省委副书记,干上了街道老大妈的事情,也是新鲜。可真就这么简单吗?检查站为什么扣留房建设他们,谁给他们的指令?王平又是怎么解释的?”
林东生一连串的疑问在齐天翔听来,一点也不觉得奇怪,而且也明白他知道的详情,可能比这些更多,就不假思索地回答着:“我没有听王平解释,事后的解释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我只要他的承诺,明天怎么配合咱们的救援工作,这更实在。”
“你宅心仁厚,待人以诚,这是你最大的优点,就从这一点,他就得感恩图报,有了专业队伍的帮助,明天一早进山应该是不成问题了。”林东生很满意齐天翔的作法,不由自主地夸赞着,随即叮嘱道:“哪边的情况我大致听说了一些,山阴市委与贵水县委水火不容,陶然又是个权力欲很强的人,借你的威势收复失地,同时堵你的口,这些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冷静,处理干部的方法很多,临阵斩将树威和明修栈道暗度陈仓,都能达到想要的目的,关键是解决问题,相信自己比什么都重要。”
“我知道,您放心吧!我会处理好这些关系的,而且现在需要解决的是污染源和环境修复的问题,并不需要对干部问题大动肝火。”齐天翔明白林东生已经知道了下午会议的全部情况,可对王平他们过来后的安排,还不是很明白,就慢慢地说:“武警总队调集的黄金支队的设备和技术力量今晚会到位,明天一早可以进山,陆航部队的直升机可以送他们到位,有了第一手资料就可以着手开始治理工作了。”
齐天翔平静地介绍,立即引起了了林东生的警觉,齐天翔的话音一落,就赶忙紧张地接过话来,严肃地说:“你不能乘直升机进山,不但乘机不能,乘车走公路进山也不行,你的指挥位置就在贵水县,这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这是我的态度,也是省委的决定。”
“您就放心吧!我会按照您的吩咐做的。”齐天翔一连声地说着,林东生的担心他明白,就接着说:“这些是房建设他们环保厅的工作,我不会干预太多,基本情况了解以后,我会到河中市和清河市走走看看,放手让他们去处理。”
“这就对了嘛!你是指挥员,不是战斗员,指挥得当也可以决胜千里嘛!”林东生对齐天翔的回答很满意,就淡淡地说:“可以赋予房建设更大的职能,让他不受干扰地放手进行工作,拿出一个完善可行的方案来,为下来全省范围的查排工作探探路。”
林东生看似平常的话语,可在齐天翔听来,却有着很深的提示意味,而且指向很明确,使齐天翔一时陷入了纠结之中,沉默了下来。
齐天翔的沉默,使得林东生很快就意识到了,短暂的停顿之后,林东生坚定的话语传来:“再大的来头,只要不走正路,都没有什么好担心的,这就是我的态度,遇到难以决定的困难,就往我这里推,侯哲海可能只是个传声筒的角色,愿意与他周旋就应付几句,不愿意尽可能一走了之,策略有时候比勇气更重要。”
终于明白了林东生的全部心思,齐天翔感动之余也明白了自己要做的事情,天大的事情也不过只是一句话,短暂的思索之后,郑重地说:“请林东生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保护好属于我省的利益的,也知道该怎么做。这么晚了,就不影响您休息了。”
林东生听到齐天翔的表态,似乎放心了一些,可还是嘱咐道:“你也注意休息,不要太拼命了。行了,挂了吧!”
第三百一十九章 侯哲海来了(5)
放下林东生的电话,齐天翔的心晴朗了许多,林东生知道的远比自己预料的多,可却也并没有过多的干扰,反而省却了自己汇报的麻烦。他既然知道了,自然也会参与进来,起到他应有的作用。
林东生的话里传递出了明确的信号,其中最有意义的是授权齐天翔根据需要处理干部问题,并明确提出可以给房建设更大的权利,而且对矿区归属的处理,也是默许了的,这起码表明了林东生意识到了事态严峻的程度,必要时他愿意承担责任,这使得齐天翔有了信心和底气。
放下了电话,齐天翔原本还要给闫勇通电话的,想了想还是打消了念头。下午抽空给闫勇发了个信息,让他通过关系查一下矿区和哪位华侨的联系,以及相关的背景。相信闫勇有他自己的渠道获得这样的信息,而且也不会太难。这样的事情在贵水县已经不是一两年了,很多人都知道其中的内幕,只是不愿意说出来罢了。同样的信息齐天翔也发给了猴子和王金虎,都是让他们有消息和具体资料,发到自己的电子邮箱里。
现在看来,这件事情有些人可能会比自己更着急,与其探究原因,倒不如直接面对。想到这里,齐天翔缓慢地站起身来,将烟盒和手机都装进了口袋里,然后才拉开房门慢步走了出去。
小张站在门外等待着,看到齐天翔走了出来,凑到他耳边轻声说:“侯书记在您房间等着呢!已经来了一会了。”
齐天翔缓慢地点了点头,对小张的话一点也不觉得奇怪,似乎就应该是这样,平静地向着自己住的房间慢步走去,等着小张轻轻推开了房门,才大步走了进去。
侯哲海和周通正坐在沙发上闲聊着,看到齐天翔进门,都不约而同地停止了说话,并站起身来。齐天翔快步迎上去,连声说道:“坐,坐,都别客气。”
齐天翔说着话,客气地与侯哲海握了下手,微微笑着说:“出来一天了,与林书记通个电话汇报一下情况,免得他挂记。”
看到侯哲海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嫉妒和灰暗的神色,齐天翔就看着周通,略带埋怨地说:“侯书记过来,应该到对面跟我说一声,让他等着这多不好。”
齐天翔说完,看到周通想要分辨的神情,侯哲海赶忙接过了齐天翔的话语说:“这不能埋怨老周,他是准备要去给你汇报的,让我给拦下了,我也没有什么事情,只是过来闲聊天打发时间,怎么能耽误你的正事呢?”
“刚才进来的时候,老房和山阴市的陶然都在这里,恐怕是有什么工作需要向你汇报,我这一来他们都不好意思久坐了。”侯哲海呵呵笑着说着,可从脸上僵硬的神情却看不出欢悦,只是勉强的皮笑肉不笑,接着关切地问:“我这冒然造访,不会影响你晚上的工作吧?”
齐天翔知道侯哲海的用意,就与周通互相望了一眼,然后才呵呵笑着对侯哲海大度地说:“哪有那么多的工作,都这么晚了还谈什么工作,恐怕是他们两个怕我晚上寂寞,过来陪我闲聊天的。没听说干部升迁三大怪中所说吗?开会发言像比赛,喝酒不等靠胃盖,下乡凑趣房间待。”
“你说的那是女随员,几个大老爷们坐着干聊天有什么意思?”侯哲海知道齐天翔是信口胡说,就看着周通笑着说:“我到听说三大怪是这样的---开会专注像崇拜,喝酒撒娇坐膝盖,晚上裙子像飘带。是不是这样啊!周秘书长。”
“官场段子各有版本,什么来路都有,您和齐省长的段子都有出处,没有什么正版盗版,都是插混打趣的东西,博一笑而已。”周通笑着望着侯哲海应对着,随即望着齐天翔认真地说:“侯书记在这里,你们两位省领导说正事吧!我得告个假,得给老伴报个平安去。”
“这倒是模范丈夫的楷模,到哪里都不忘了家中的老伴,值得表扬,值得学习。”侯哲海显然已经调整了过来,看着周通打趣着,随即望向齐天翔,调侃着说:“听说你也有这样的好习惯,刚才是不是也忙里偷闲向弟妹汇报过了。”
齐天翔看着侯哲海,没有接话,只是微微笑着,随即对周通点点头,等到周通走出房间并带上了房门之后,才转向侯哲海,拿起茶几上的烟盒来,掏出一支烟递给侯哲海,然后自己也掏出一支点上,慢慢地吸了一口,透过浓重的烟雾,依然微笑着看着侯哲海。
齐天翔不愿率先开口说话,侯哲海也不知道话题从哪儿说起,两个人之间默默地较量了起来。短暂的沉默之后,还是侯哲海忍不住开了口,慢悠悠感慨地说:“想不到这么一个深山小县,会整出这么大的动静出来,好好的怎么就会山体滑坡呢?”
“说来也不奇怪,林木被无度砍伐,山体长期裸露在阳光雨水之中,再加上开山取石的爆破,环境持续恶化,这样的事情总是会发生的,只是早晚的事情。”齐天翔随声附和着,可却不愿一味的附和,就望着侯哲海深沉地说道:“随着林地资源的减少,宜居山地和坪坝会逐步消失,不但是野生资源,就是百姓民生都是大问题了。刚才王同军给咱们介绍的那几样山珍野味,恐怕不久的将来,真是记忆中的美味了。”
侯哲海深深地为齐天翔的感触所惊讶,没有想到齐天翔会想的这么深,那么远,就深有体会地说着:“想不到你想的这么远,忧患又是这么的重,如果不是你省长的身份,还真让人以为是一位忧国忧民,悲天悯人的古人士子呢?屈原?杜甫?或者是竹林七贤?或许兼而有之?”
“不过你的悲悯并不是无病**,范仲淹位卑尚且未敢忘忧国,何况你现在位高权重,完全可以有作为,完全可以凭一己之力改变现状,这其实并不难。”侯哲海看着齐天翔想要说些什么,就赶忙接着自己的话意说:“伟人曾经有过一段经典的论述---一张白纸没有负担,好写最新最美的文字,好画最新最美的蓝图。收拾旧山河不但可以彰显雄浑,也可以书写人生。”
齐天翔听着侯哲海看似不着边际的评述,心里却如同明镜一般,知道侯哲海想要说的意思,而且很佩服他的口才和肚里的存货,能把圈子绕的那么大,可见他做了多么充分的准备。
对于侯哲海,齐天翔心中始终是一种很矛盾的感觉,一方面佩服他理论和文化修养的高深,另一方面也厌烦他自诩理论界的卖弄和做作,而且身上还有一种文人的酸气,以及混迹于官场和理论界的世故和油滑。
齐天翔与侯哲海的关系,可以说是亦师亦友的关系,第一次在中央党校培训时,侯哲海是授课教员,讲述党建理论,可以算是老师。可在这之前,齐天翔作为行政法学的专家,曾经在中央党校讲授过行政法学和依法行政的课程,又算是同事和朋友,也就是在讲课的过程中,齐天翔认识了郑明,结识了侯哲海。
对于郑明,齐天翔从心底里佩服,郑明身上浓厚的书卷气,学者的严谨和厚重,特别是发自内心的宽厚和谦逊,都使得郑明在齐天翔的眼中,像一座山一样的雄浑挺拔,又如同涓涓细流般给他以滋养。虽然同为教授和同事的身份,可在齐天翔看来,郑明就是他的老师和兄长,而在郑明的身上,也有着深深地吸引力,使他必须仰望才行。
而侯哲海,都是在哪个时期结识的,也都是教授和教研室主任的级别,可在齐天翔看来,两人却有着明显的差别,除了学识和自身修养,在待人接物方面也有着巨大的差别。侯哲海只是一个学识渊博,传递知识的教师,而不能充当领路人和释疑解惑的导师角色。
尽管离开党校后还有一些交往,可也仅限于有共同的学生进京,表达敬意请客吃饭,而有了学生的实质后,交往更少了一些,齐天翔此后还时不时地到党校授课,侯哲海却离开了党校实际教学的岗位,成为政研室专职的理论研究者,加之齐天翔离开学院挂职河海省,即使见面也只是应酬了。
侯哲海空降河海后,有一段时间齐天翔也想修复两人日渐冷淡的关系,利用自己对河海省的熟识和了解,给侯哲海以实际的帮助,可经过几次交往后,渐渐觉得侯哲海志不在此,也不是很在意齐天翔的帮助,而且有了省委专职副书记的职位后,学者的身份淡化了,多了几分副书记的霸气,以及凌驾于人的傲气,使得齐天翔对他渐渐地敬而远之。
特别是侯哲海与林东生的关系渐渐微妙之后,齐天翔更是有意识保持着一份疏离,而且还对侯哲海的一些小动作产生了警觉,还心生一丝厌烦,渐渐拉开了距离,甚至在某种时候还刻意站到侯哲海的对立面上。
第三百二十章 侯哲海来了(6)
中立既然难以做到,齐天翔就需要有态度,在选择面前,他宁愿选择省委、省政府大局的稳定,也不愿看到侯哲海靠权谋和拉帮结伙,达到上位的目的。在齐天翔的意识中,不管是空降干部,还是本土干部,最基本的一点,就是要扎根在这片土地上,实实在在的做人干事,认认真真地为地方政治稳定和经济发展谋划出力。只要有这种思路和干劲,是不存在区域干部之间的争夺或水火不容的。
可事实并不是如此,空降干部和本土干部就像店与客的关系一样,店大了欺客,客大了压店。空降干部自诩有高层关系和背景,试图压制本土干部,而本土干部又认为有现实基础,人多势众,又了解基层情况,试图架空空降干部,博弈从来没有停止过,无非是此消彼长,或者平分秋色罢了。
齐天翔这些年所见所闻,看多了这些,也看淡了这些。岳父闫博年时期,是不存在这样的问题的,中央一盘棋,能上能下,一纸调令就决定了干部的去向,何况闫博年和王浩都是多年土生土长的干部,尽管王浩是军队下来的干部,可由于已经有了几十年的本地工作经历,早已与河海省融为一体,而闫博年却是从海东山区出来,一步步走到省政府领导位置。两人经历不同,可由于常年共事,是根本没有什么中央和地方干部的隔阂的。
也就是从赵浩南空降河海,由省长而书记,与林东生的由副书记而省长,之间明争暗斗不断,这除了权力的争夺之外,更重要的原因是中央干部政策的变动,以及对地方宏观管理的弱化。分灶吃饭之后,地方的经济发展直接影响到民生和社会的稳定,中央与省、地、市的关系变得微妙起来,抓大放小的中央与芝麻西瓜一起抓的地方,产生了实质性的利益纠葛,不再过多干预地方经济和社会发展的具体方略,而是改进了干部管理的方式,部委或中央更多的干部空降地方,对地方的政治格局进行管控,同时抽调地方干部到部委工作,挂职锻炼或实际调任多种方式综合应用,以达到稳定地方的目的。
空降干部都是带着目的而来,或继任,或锻炼,大多都是在二到三年内就会有结果,这也一定程度上造成了空降干部的短期化,以及本土干部对空降干部摘果子的质疑和反感。侯哲海是来摘果子的,这点齐天翔很清楚,而且相信他也很明白,因此时间和搅局就对他格外的重要。
但直觉告诉齐天翔,侯哲海来贵水县却不是搅局的,而是带着目的来的,至于其中是为公,还是为私,齐天翔尽管还不是很清楚,可从侯哲海晚上造访,而且居然愿意降下身架等待,就已经不言自明了。
短暂的恍惚之后,齐天翔发觉自己走神了,就赶忙调整了一下,微笑着直视着侯哲海,似乎是在耐心地等着他继续发表宏论的意味,没有接话,更没有表示出不耐烦。
侯哲海对齐天翔的态度感到意外,既没有过度的热情,也没有任何不耐烦或冷淡的表示,显得随和自然。这样的态度让侯哲海心里没底,不知道下来的谈话过程中,齐天翔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这也就是长期以来困惑侯哲海的问题。齐天翔的眼神在清澈的,脸上的神情也是平和的,可这看似透明平易的神情之下,却如同一潭深不及底井水,难以真正窥见他真正的内心深处。
但侯哲海却没有过多的选择,置身在贵水县,带着某种使命而来,即使有着王平相邀的借口,可没有与省委书记通气,也没有告知省委办公厅,作为省委副书记,这样的作法无论是从组织原则,还是处于班子成员之间的尊重,都是极为不合适的。
这点侯哲海很清楚,也只能放弃任何的想象,先解决好棘手的问题再说,毕竟相对于高层的要求和不容置疑的命令,林东生和办公厅的责备要好办的多,也是可以通过民主生活会自我批评一番过关的。
想到高层威严的神情,以及小公子咄咄逼人的话语,侯哲海就觉得不寒而栗,在他们霸道的眼神和威势下,是没有什么尊严和回旋余地的,甚至根本没有协商和交流的可能。他们的每句话都是必须执行的圣旨,而一旦吩咐下来是必须竭尽全力做好的。成为这个圈子的成员,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可想要脱离这个圈子,或者摆脱束缚,更是想都不用想的事情,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就是没有选择的结局,侯哲海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面对齐天翔平静安详的眼神,侯哲海在想着如何引出话题,也不愿再绕圈子,决定与齐天翔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即使被打了回票,也好对上有个交代,可在说话之前,还是想试探一下齐天翔知道的多少,就将手中的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似乎是无意间想起般缓缓地说:“下午王平是准备把详细情况,对你合盘托出的,因为事情太过重大,他有些吃不准,所以拉我过来当个垫背的,岂不知我擅自外出,也是违反了组织原则的事情,可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
“情非得已,也是情有可原啊!毕竟是同学,又是同乡,帮一下忙也是应该的,只是作为你我这样的身份,不打招呼就来的这荒僻的深山小县,无论从安全保卫工作,还是必要的接待,都会带来一定的影响。”
齐天翔知道侯哲海绕不下去了,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再不切入正题,就没时间说正事了。明天一早,忙碌的善后处理工作就要开始了,即使侯哲海有闲暇的时间,齐天翔却没有单独的时间耐心倾听他的事情了。
想到了这里,齐天翔仍然显得大度地说:“好在刚才与林书记通电话时,我已经将你过来的情况与林书记作了汇报,你尽可以多的在基层地市走走看看,进行一些工作指导。”
“这就不必要了,林书记既然已经知道了我出来的消息,也就省得我再向他作检讨了。”侯哲海脸上划过一丝尴尬的神色,干笑着补充道:“明天上午如果王平他们没有什么别的事情,我就准备往回走了,正好顺路到万灵市检查一下他们村两委换届选举的准备情况,这里就不给你添乱了。”
齐天翔平静地听着,略显讶然地反问道:“这就回去吗?不再呆上一天等到有结果再走吗?原本我还想你在这里盯一下,我明天到河中市的海升市看一下,毕竟十几万人的生活用水完全依靠紧急拉运,很容易引起混乱和哄抢,我实在有点不放心,正想明天一早与你商量呢!这还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啊!”
“饮用水供应是个大事,但在现在的形势下,还不至于很快就出现不稳定情绪,现在关键的是要尽快搞清污染源和污染范围,拿出必要的应对措施,这才是解决问题的关键。在这个时刻,你作为现场指挥官,是一刻也不能离开的。”
侯哲海望着齐天翔,试图将话语说的轻松一些,好进入下一个环节。可由于急于表达,话说出来干巴巴的,而且还有着居高临下指导的意味,意识到这些之后,侯哲海赶忙换了一种语气,自嘲地说:“这都是我这个外行的想象,想必你已经有了通盘的考虑,我就不给你这里添乱了,对于处理这些棘手的问题,我还真是应付不来,内存不足啊!”
齐天翔似乎被侯哲海的自嘲逗笑了,边笑边拿起茶几上的烟盒,掏出一支烟来递给侯哲海,真切地说:“你这是谦虚了,谁不知道你侯书记见多识广,又长期受到高层领导的熏陶,经验和能力都是没得说的,我还正想借机向你学习学习呢!”
侯哲海知道齐天翔所说是违心之言,不过是让他高兴的套话,就在表示谦虚的同时,趁势将高帽给齐天翔戴上,也借机与齐天翔套着近乎,呵呵笑着说:“你就不要自谦了,没听说过‘谦虚过分就是骄傲’这句话吗?咱们多年的交往,你齐天翔有多大的能力,我还不清楚吗?”
没等齐天翔反驳,侯哲海就接着说:“全国知名的行政法学家,年轻有为学者型官员,短短几年的时间,就实现了从学者到官员的华丽转身,而且以不俗的业绩赢得了中央和省委的高度肯定,圆满地从省管上升到部管,并且一步步走到了省长的位置,成为迄今为止全国为数不多的六零后省部级高官。这样的进步仅仅指靠领导赏识是办不到的吧,而且赏识只能管一时,长期走下来没有点真章是根本不行的,中央领导是好糊弄的,滥竽充数又能蒙混多久?”
似乎是意犹未尽般,侯哲海继续说着:“远的不说,就你处理胜利煤矿矿难的做法,不但好评声一片,而且效果也是出奇的精彩,这不是你的能力和个人魅力的表现吗?要说我老侯是很少真心钦佩谁的,但我对你齐天翔的大度和大局意识,以及敏锐的观察和判断力,是深为折服的。这是真心话,一点没有曲意逢迎的意思。”
第三百二十一章 侯哲海来了(7)
“好了,我们两个就不要互相贴金了,就咱们两个人,有没有听众。”齐天翔望着侯哲海,淡淡地笑着说:“还是说点正事吧!”
侯哲海就等着齐天翔说这句话,知道齐天翔已经有些沉不住气了,就暗自欣喜不已,可神色上却没有任何的变化,只是欠起身来,坐的离齐天翔近了一些,略显神秘地说:“武警总队总队长和政委同时来到贵水县,你就没有觉得有些奇怪吗?”
看着齐天翔略带迷惑的神情,侯哲海接着说:“虽然都是处在河海这个范围内,可由于管理方面的原因,武警和地方的联系,更多的还是政法,或者是公安系统多一些。即使是有重大突发安全事件,也是驻军和省军区联动的多,这也与他们的职责和性质决定的。现在仅仅是周通的一个电话,总队长和政委就一起过来了,仅仅是因为武警检查站拦阻了房建设他们吗?是不是有些蹊跷呢?”
“这点我也有些想不明白,两位主官同时出现,而且还请动了你这位省委副书记相随,是有些不同寻常。”齐天翔顺着侯哲海的话意附和着,随即慢慢地说:“刚开始想,或许只是重视吧!经你这一点拨,还真觉得不是那么回事了。”
“其实你心知肚明,只是不愿说罢了!”侯哲海眼神诡异的看着齐天翔,微微笑着说:“你一到就听了山阴市的汇报,接着就听了贵水县的详细汇报,我就不相信你就什么都不知道。即便如此,凭你齐天翔多年的经验和敏锐的感觉,就没有想过一个武警检查站拦截房建设他们干什么?他们是林木检查站,为什么对进山车辆和人员实施拦截?谁给他们下达的命令?又有什么意图?敢于拦截并软禁省政府执行紧急公务的官员,谁又给了他们这个胆量?这些难道你都不知道?”
齐天翔听着侯哲海一连串的问题,尤其是看到他狐疑的神情,不禁忍不住笑了,可也仅仅是浅浅的微笑,很快就止住了,认真地对侯哲海说道:“实不相瞒,这些问题的确使我有些困惑,也想过原因,但却没有时间和心情去细想,因为污染源和清净河水两个问题摆在我面前,后者却更为现实,而且迫切。”
齐天翔认真地说着,看着侯哲海脸色有些尴尬,就缓和了一下语气,慢慢地说:“以坪坝乡为中心的深山区,有贵重稀有金属,这是我下午才知道的。不但我是刚刚知道,就连国土资源厅的官员,也是第一次听说,可见消息荫蔽的很深,也可见是不愿过多的人知道,既然不愿让人知道,我何必知道的太多,只要没有造成过大的环境危害,不产生后续污染,我完全可以不过问。这就是我拦住王平政委,不让他往下说的原因,因为这件事不是现在最重要的问题,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山里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这需要尽快了解。这些疑问解开之前,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侯哲海终于明白了齐天翔的想法,不是没有想过这些事情,而是没有时间和心情考虑这些,可还是不放心地说:“说是这么说,这就能做到这么超然吗?依我看还是详细了解一下内情,提前做好预案的好,不然明天一旦出现什么突发的变故,会很被动的。”
齐天翔似乎突然来了兴趣,看着侯哲海认真地问:“想必你老兄对内情有一些了解啊!说来听听,也给我一些启发。”
侯哲海知道齐天翔的话是正话反说,内含讥讽的意味,可现在已经没有功夫计较这些了,端起茶杯喝了口水,缓缓地说:“我知道一些,也都是听王平说的,作为曾经在总部工作多年的老政工,王平知道的远比说给我的要多一些。”
侯哲海认真打量着齐天翔的反应,看到他只是平静地望着自己,就缓缓地接着说:“王平曾经给总部的一位领导做过秘书,对军队的内幕情况有所了解,老领导退休后在总部政工系统熬了几年,下来过渡,估计要不了几年,就会重回总部,前途还是不可限量啊!”
侯哲海说着话,心中泛起了一丝酸意,感慨地说:“跟对了人,在现今真是很重要啊!即使领导退休了,余威还在,而且还可以更加的直白地提出自己的要求,还没有单位和个人敢于打回票。说是倚老卖老也好,说是年轻干部尊老也好,反正实际利益远大于在职的时候。”
齐天翔看到侯哲海又开始绕弯子了,就有些不耐烦地换了一下坐姿,也端起茶杯来喝了口水,平复了心中的情绪,缓缓地附和着说:“老同志为党和国家的事业做出了巨大的贡献,退下来本身就是事业的延续,提出一些个人要求,只要不违背组织纪律,不损害党和国家的根本利益,特别是不影响到老干部的个人形象,适度地满足一下,也是常理。当然对于在身边工作多年的工作人员的安置,更应该有所照应,这些也不算过分。”
侯哲海被齐天翔的表态弄迷糊了,实在也是搞不清楚齐天翔此刻这样说的真实用意,是附会,还是随口而说,但齐天翔变换坐姿的动作和端茶喝水的细微变化,还是被侯哲海扑捉到了,赶忙趁热打铁地说:“王平的事情就不说了,说起来今天得说到半夜,还是说说他想说的情况吧!”
看着齐天翔微微点点头,侯哲海拿起茶几上的烟盒,自顾自掏出一支烟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在弥漫在眼前的浓重烟雾中,慢慢地说道:“贵水县的问题很复杂,复杂到了你难以想象的程度,简单地说来,就是这里的一切都是贾公子的产业,王平和我都是跑腿传递消息的,真正的幕后人物是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由政治而经济,从军界插手地方事务,靠的还是盘根错节的利益关系。”
“贾公子,就是那位以二个亿银行贷款盘下邻省电力近千亿元国有资产的哪位?”齐天翔从下午陶然吞吞吐吐环顾左右而言他的讲话中,从韩自在有恃无恐的对陶然的回应中,特别是房建设回来时的激愤和无奈中,感觉到了事情的复杂,有可能牵扯到高层,处理起来会很麻烦,可真到了知道了真相之后,还是深深地震惊了,不由强压着心中的疑问,看着侯哲海反问道:“这个贾公子我了解的不多,只是听说能量和大,路子也很广。他是什么时候盯上贵水县的,又具体作了什么?”
齐天翔的反应被侯哲海看在了眼里,也是在他的意料之中,有这样的反应是正常的,说明他还是在意这些内幕消息的。齐天翔也不是铁板一块,他也会权衡得失,为了自己的仕途和利益,是会有自己的判断和选择的,因此侯哲海对谈话的结果,有了一定的信心,可还是想再加重一些分量,增添更多必胜的把握。
“贾公子的大手笔,还不仅仅是你刚才说的邻省蛇吞象的一件事,国内的军工订单,进口成套高精尖设备,甚至军舰、飞机之类的东西,一般商人想都不敢想,他都可以利用老领导的关系,不费吹灰之力地办到。”侯哲海看着齐天翔,感慨地说:“与众多的官宦子弟盯上房地产,热衷于廉价拿地不同,这位贾公子对地产项目并不是很热衷,尽管也有房地产这一块,可比着军工和军备的进出口的利润,房地产实在的不入他的眼的。”
侯哲海停顿了一下,观察着齐天翔的反应,看他依然是平静地倾听,就接着说:“就拿二亿盘下近千亿国有资产的情况,这倒不是人家没有钱,而是觉得可以利用手中的权力和老领导的威势,做到这些。在他们这些人的心目中,但凡权力能够做到的事情,是根本不需要金钱的,金钱只能用来买权力不屑去做的事情。他有多少钱我不知道,也不敢妄加评论,但外界传言的富可敌国,恐怕还是有一定根据的。”
“对于二亿变身近千亿,这是很多人都能看出来的实际利益,那些看上去很庞大的数字,其实都是一些楼房和一些固定的设备,还有一些不能变现的诸如品牌、效应等无形资产,是管看不管用的东西,真正的价值还就是每年的利润,刨除支出能剩下的也就寥寥了。”侯哲海似乎对哪些传言很是不感冒,话语中也有着很强的抵制和奚落的意味,接着说:“倒是贵水县的这些矿藏,还有其他几个地方相类似的稀有金属矿,产生的才是实实在在的真金白银。”
侯哲海望着齐天翔平静的眼神,自顾自地说道:“说来可能你都不信,这些稀有的金属,从这个穷县出去,在国外进行必要的精选之后,成为某种成套设备中的一部分,被进口到国内进行必要的拆解,最后提炼出成品运用到军工和航天领域,价值翻的何止千倍。”
第三百二十二章 侯哲海来了(8)
齐天翔被侯哲海的话再次震惊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似的,神色严峻地看着侯哲海,心中窜起一股怒火,仿佛就是侯哲海做的这些事,造成了这样严重的环境污染和危害,脑子里急速地转动着,想着用什么样的词汇表达此刻自己的心情和感觉。
“你不用说什么,我也知道你此刻的感受。”侯哲海扬起手来轻轻地一挥,似乎就把齐天翔的愤懑表述了出来,眼神严峻地说:“是不是感觉不可思议,又有种想打人骂娘的冲动?一个受党教育多年的老革命,却任由自己的子女如此胡作非为,而且是公然侵害国家的利益,以国家安全为前提中饱私囊,这不是卖国行径吗?这不就是汉奸吗?”
侯哲海代替齐天翔表达了心中的感受,随即无奈地叹了口气说:“这又有什么办法呢?现在的风气就是如此,前不久不是处理过一个老干部的吗?纵容子女大肆侵吞国有资产,利用关系网和权钱交易捞取不正当利益,严重伤害了民众的利益和尊严,达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最终身败名裂,这不就是很好的例子吗?”
“风气在变,首先源于我们自身的党性原则和自觉意识在降低,更应该在我们自身找原因,全部归咎于改革开放和经济活动,不是推诿,就是不负责任的放纵。”齐天翔对侯哲海轻描淡写的解释很是不满,原本是不想接他的话的,可还是忍不住说道:“为什么改革开放前与改革开放初期,我们的社会风气,特别是党风和干部作风,还是值得肯定的,原因我不说你也清楚。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不是不突出政治思想工作,不是放弃对干部队伍的监督和管理,更不是一切向钱看,这是不正常的,也是我们自身出现了问题。”
“说到这些问题,需要探究的领域就多了,传统的发扬和继承,理论与实践的脱节,先进性和代表性的弱化,监督和管理方式的落后,特别是导向作用的游弋,都有着不可忽视的影响。这还仅仅是政治思想领域的问题,而要再加上经济领域出现的问题,改变起来就更加的困难了。”侯哲海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语重心长地说:“这已经不是今天晚上,咱们两人能够说出个子丑寅卯的问题了,还是回到现实中来吧!”
齐天翔知道侯哲海此刻的想法,坐直了身体,正色地看着侯哲海,严肃地说:“现实问题需要解决,而且需要下大力气解决,这不仅仅是我们河海省的问题了,牵扯到国家安全和环境安全的一系列问题,不是一句话就能说清楚的。”
齐天翔说着话,尽力舒缓着心中积郁的愤懑,接着对侯哲海说:“我知道你的好意,也知道你想说的意思,包括王平过来想解决的问题我也清楚,但现在我却什么也不能承诺,一切都要以调查和环评的结果出来之后,才能最终决定处理的方向。可有一点是明确是,不管环评结果什么样,这样的状况是绝对不能继续的,在不能保证环境和生态安全的前提下,再稀有的金属也只能让它埋在山里,不能为了眼前的经济利益,让我们的青山绿水变成人间地狱。”
侯哲海对齐天翔的表态有些意外,可还是觉得可以接受,就接过话来说:“不简单处理,不盲目决断,这是目前最好的处理方式,冷处理也是一种策略,时间可以冲淡一切,交给时间验证吧!现在急需处理的是水源污染的问题,其他棘手的问题完全可以交给房建设他们处理,你可以到河中市督促指导民生和社会稳定工作。”
“这倒是个好主意,把问题交给房建设处理,我可以到处走走看看,在供水点面对镜头说一些安抚民众的话语,甚至我也可以回河州,让罗剑同志过来应对这复杂的局面,真需要我出面的时候,我在发声。这样做不但可以不得罪权贵,不引火烧身,可能还会得到相应的好处,可谓一举两得。”齐天翔竭力按捺着心中的不满,尽力平心静气地说着,但话语中的奚落和讥讽却是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了的,知道这样会刺激侯哲海,可还是望着侯哲海反问道:“你觉得我会这样做吗?”
看到侯哲海脸色变得阴沉,齐天翔索性放下了顾忌,直视着侯哲海说:“就像您刚才说到的,贵水县的稀有金属,一进一出之间,价值翻了何止千倍,这些巨大的利益就到了哪里?您进入贵水县城时应该也留意到了,三年多来除了多了一个这样的宾馆,县城面貌和百姓生活有了什么实质性的改善吗?不说百姓生活,就连堂堂的县委、县政府改造,三年都没有完成。是韩自在不想拥有属于自己的办公楼吗?是贵水县的官员乐于清贫甘居陋巷吗?这种为富不仁,吃骨头都不吐渣子的纨绔子弟,还要让他们这么肆无忌惮地折腾下去吗?要我们这些人干什么?除了同流合污我们还能干些什么?”
听着齐天翔激愤的言语,特别是齐天翔刻意用“您”称呼,侯哲海心中咯噔了一下,顿时觉得自己的计划已经走进了死胡同,心中尽管也是充满了火气,可却当着盛怒的齐天翔没办法施展。尽管都是省级领导,但齐天翔却是省政府的一把手,权力带来的尊严和霸气,是作为副职的人所难以理解的,更何况作为文人的哪点桀骜不驯的酸腐,使得齐天翔很难瞬间改变,只能再想别的办法周旋,但不能把局面弄僵,这是基本的原则。
想到这里,侯哲海强忍着心中的不快,尴尬地干笑了几声,缓慢地说:“你也不要过于激动,我知道你的心思,你眼里不揉沙子,不愿拿着国家和民众的利益,特别是自己的信仰和良心却做交易,这也何尝不是我的想法。我们都是受党教育多年的高级领导干部,没有一定的觉悟和信念走不到今天,但并不是有胆气就是勇士,不要命就是斗士,强项令也有他自己存在的土壤和环境,讲究战略战术与勇猛顽强并不矛盾,这就是我想说的意思。”
“你能这样说我很高兴,说明我们还是同志,还可以志同道合地为河海百姓做些事情。”听着侯哲海略显激动的话语,齐天翔也不由自主地将称谓改成了“你”,毕竟还是同事,撕破脸对谁都没有什么好处,就深深地叹了口气苦笑着说:“知道你的好意,也知道你想要劝我的意图,可说实话我做不到睁只眼闭只眼,也不说我肩负的使命,就是那么多随行干部的热忱,以及省委的期望,我都过不了。”
齐天翔说着话,拿起茶几上的烟盒,掏出一支烟递给侯哲海缓和着气氛,欠起身凑到侯哲海身前让他给自己点上烟,这一系列动作自然而真挚,表达着他的诚意,然后深深地吸了口烟说:“我不是怒触不周山的共工,也不是逐日的夸父,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也知道像爱惜羽毛一样珍惜自己的仕途前程。我只是不做交易,并不是不会审时度势,也不是宁折不弯,我现在不是省纪委的书记,而是河海省的省长,我不会把麻烦留给自己,留给河海。”
侯哲海认真地看了齐天翔一眼,知道这些是齐天翔的真心话,也是他应该可以做到的,话已说到这个程度,再说下去也已经没有什么意义,就按灭了手中的烟头,顺势看了一眼手表,慢慢地站起身来说:“这说着话时间过得可真快,不知不觉就快十点了。好了,不打扰你休息了。”
侯哲海说着话,看着齐天翔善意地叮嘱道:“忙了一天了,也够你累的了,明天还要接着忙,早点休息吧!闭上眼就什么都不想了,也就什么烦心事都没有了。”
齐天翔看到侯哲海要走,也就没有再挽留,而是站起身来,看着侯哲海,微微笑着感叹道:“要是能有你说的那样就好了,一闭眼什么都不思不想,那该多惬意。躲进小楼成一统,管它春夏与秋冬,可也不过是美好的愿望,自欺欺人罢了。”
侯哲海望着齐天翔自嘲的神态,不由哈哈大笑起来,由此引发了齐天翔的哈哈大笑,两人对望着一阵大笑,算是为这场并不愉快的谈话,划上了一个还算圆满的句号。
笑声中,侯哲海向齐天翔轻轻挥了挥手,拉开房门走了出去,与站在门外等候的秘书,一起缓步向走廊中部的电梯间走去。
齐天翔随着侯哲海的身后,将他送到了门外,礼貌地目送着侯哲海缓步离开,直到他走到电梯间外,转身示意后再次客气地向他招招手,等到侯哲海的身影完全消失之后,才与小张一起回到了房间里。
第三百二十三章 侯哲海来了(9)
进到房间里,齐天翔没有立即坐下,而是看着小张手脚麻利地收拾着茶几上的烟灰缸和茶杯。先是将几个烟灰缸端到洗漱间里倒掉烟蒂,洗净端了回来,放回到各自的茶几上。然后才是将几个茶杯小心翼翼地端起了,依然是到洗漱间倒掉残茶,洗净了杯子放进消毒柜中。最后才是将齐天翔自己的茶杯端起来,倒掉残茶,洗净后倒了一杯白开水,放到了齐天翔坐过的沙发茶几上。
一切都看上去有条不紊,又显得井然有序,仅仅是片刻的功夫,会客厅就被小张收拾停当。齐天翔始终一言不发地看着小张的来回忙碌,直到小张忙完了这一切,拿起毛巾擦拭茶几时,才缓步走到沙发前落座,缓缓地看着小张问道:“刚才没有人过来吧?”
听到齐天翔的问话,小张停下了手中的事情,望着齐天翔回答道:“陶然陶书记来过一次,看到我和侯书记的秘书小黄站在门外,就过来闲聊了几句后走了。周秘书长也来看过,吩咐我您这边有什么事情就通知他。别的就没有什么人过来了。”
齐天翔听小张应答着,微微地笑着,随即又问了一句:“王同军没有露面吗?”
“没有看到。”小张望着齐天翔,不加思索地干脆回答,随即补充说:“从您和侯书记开始谈话,我和黄秘书就一直站在门外等候,没有见到他过来。”
“或许是不敢来,或许是怕轮不上他,看来还是抱着一丝幻想啊!那就让他等着吧!”齐天翔意味深长地说着,对小张吩咐道:“你不用忙活了,也早点过来休息吧!晚上我还要看些资料,你和小王就不要管我了。”
小张听到齐天翔温和的话语,知道齐天翔又要通宵工作了,就关切地问道:“用不用我让餐厅准备点夜宵?我一会给您送过来。”
齐天翔对小张的细致周到很是满意,就淡淡地说道:“不用了,明天事情不少,我这边也不会看的太晚,你就不用管了。”
小张等着齐天翔说完话,轻轻地点了点头,迅速地将茶几擦拭完,慢慢地退了出去,并随手关上了房门。
随着房门的关闭,房间里瞬间安静了下来,也觉得房间的空旷感更强烈了。这是齐天翔下午一进门就有的感觉,此刻更加剧烈地压迫着齐天翔,使得他不得不站起身来,慢步走到房门跟前,将墙上的一排开关纷纷按下,房间里的各种灯都亮了起来,使得整个会客室顷刻亮堂堂如同白昼,更增添了空旷和寂寥的感觉,齐天翔烦躁地关闭了所有的开关,只留下房间里的吸顶灯,感觉才略好一些。
齐天翔慢慢地走回到沙发前,却不愿坐下来,而是在房间里缓步地踱着步,心中的烦躁却一点也没有消减,反而更强烈了一些。齐天翔深知,烦躁与这间阔大的会客室关系不大,也知道来源于什么地方,可却只能违心地归咎于房间的奢靡和阔大。
这么多年来,齐天翔住过的宾馆很多,随着职务的升高,房间的规格也是越来越高,标准间、套间、集合间都住过,但像现在置身的房间却是第一次见识。与所有高大上的房间奢靡的摆设和装修不同,这个豪华房间不但装修奢靡,所有的墙壁都是一色的红木质地的墙板,而且从下到上一直到屋顶,都是一样的木板,形成了一个整体,不仔细看就像一块板材一样。
除了会客室之外,其他几个房间的墙壁和屋顶都是如此,木质的墙壁,全毛剪绒的地毯,使得会客室,主辅起居室,健身房,娱乐室,书房,所有房间形成了一个整体。原本应该是一个家庭或一个团队的规制,如今却只有齐天翔一个人,寂静、寂寥地压迫着齐天翔,使他的心情更加的压抑和憋闷。
烦躁并没有随着齐天翔的踱步而消退,反而随着齐天翔从会客室走到卧室,从健身房到娱乐室,几个房间挨着走下了,不但烦躁依旧,还由增添了许多愤怒。很难相信自己此刻置身在一个远离省会的深山小县里,更难以置信这还是一个国家级贫困县。
其他人的房间什么样,齐天翔不清楚,仅仅是自己房间对面的小张的所谓标准间,就与单纯意义上的宾馆一室两床的标准间显著不同,房间要大出将近一倍,而床也比一般房间的床宽出将近一半,房间了除了电视柜、沙发、茶几等基本的设施,还有电脑和冰箱,以及消毒柜、酒柜等设施,不像是一个宾馆的房间,如果没有两张必须有的床,简直就是一个茶室和酒店包间。
而齐天翔的豪华房间就更为奢华和夸张了,会客室就像一个小会议室,环绕房间一周的中式古典红木沙发典雅大气,真皮座垫厚重高贵,红木的茶几和红木的花架,与红木的墙壁融为一体,使得整个会客室就像一个巨大的红木陈列馆,暗红色的木质纹理色调凝重,显得质朴而雅致,透着厚重的复古气息。
会客室很大,卧室、健身房、娱乐室,以及书房和辅卧,形成了一个整体,使用的用具也都是硬质的木材,尽管不都是红木的材质,可也不乏黄花梨、檀木等等,而且房间都是以大为特点的,显得空旷和舒展。
一圈走下来,齐天翔似乎是累了,缓缓地坐在沙发上,点着了一支烟慢慢地吸着,时间时刻在提醒齐天翔,他现在最需要做的,是打开电脑,在自己的电子邮箱里去探究事情的真相。可想是这么想,身体却始终不愿动,更不想去看什么。
其实不用看,齐天翔也知道邮箱里会有什么,闫勇和北京的关系都给他回了信息,告知他资料已经发到了邮箱里,就等着他打开。可齐天翔却没有这样的冲动,相反的倒是有些抗拒,就如同他拒绝王平的介绍一样。
贵水县的稀有矿产资源从挖掘到提炼,以至于最后的走向,下午从韩自在的口中,齐天翔已经知道了个大概,也明白伸向这些贵重金属的黑手非富即贵,而且会牵扯到很复杂的利益纠葛。这从韩自在有恃无恐地与陶然对抗,就能够直观地感受到,再加上侯哲海绕着圈子的渲染,更加剧了齐天翔的印象。直觉告诉齐天翔,自己现在面临着从政以来最大的危机,不但是经济层面的,也是政治层面的,很可能会影响到自己的现在,甚至未来。
侯哲海为什么而来,最初见到他与王平和廖永一起出现在贵宾室时,齐天翔还有些疑惑,一个省委副书记,不请示、不汇报,甚至招呼都不打,甘愿违背组织原则和政治纪律,出现在远离省城的贵水县,本身动机就有些匪夷所思。等到了晚上侯哲海过来聊天,齐天翔渐渐觉得这里面的事情不简单。
侯哲海与这件事有什么关系,这是齐天翔最先考虑的问题。对于侯哲海的城府,齐天翔是略知一二的,能够降低身架,对自己连吹代拍,这在侯哲海是很难的事情,除非是有着深远的目的,让侯哲海做到这一点,无论是自尊,还是自视甚高的颜面,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却是实实在在地发生了,而且侯哲海绕来绕去,都是希望齐天翔睁只眼闭只眼,或者回避,或者装聋作哑,任由房建设的环保部门去处理,似乎就料定了事情拖下了,就一定能够不了了之,或者干脆是维持现状。由此也可以看出事情的复杂,以及处理起来的艰难。
齐天翔能说的,就如同他现在能做的,就是等待,尽管回答侯哲海的语言直白而坦率,可自己也清楚,处理这些棘手的事情,单纯靠勇气是不行的,阻力和干扰会随着事件的真相大白,越来越多地出现。侯哲海只是说客,他所能起的作用也仅仅是如此,压力会随之而来,这是无论怎么样,都躲不开的。
侯哲海好对付,毕竟是一个班子里的成员,有组织纪律和职权范围约束着他,即使颜面上过不去,可还不足以干扰过多,而随着事件的深入,侯哲海或者王平,都已经难以发挥更大的作用了,更高层面的人物就会出面,或者授意相关人员,对事件处理施加压力了。
林东生在电话里尽管没有明确地说透,但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那就是必要时,齐天翔可以把责任推给他,他宁愿牺牲自己的前程,以保全齐天翔。这也可以看出林东生是知道一些事件的内幕的,即使不是以前就知道,起码也是通过陶然的汇报,知道了面临的巨大危机。
联想到上午林东生与自己的谈话,齐天翔有着这样的判断,如果说林东生事先知道事情的内情,那么他的阻止是会不容反对的,也是会坚决把罗剑推到前台的。由此可见,林东生知道的并不比自己多,起码不比现在自己知道的多。
有了这样的判断,齐天翔就更不想打开邮箱了,他能选择的方式尽管不多,可却完全可以采取走一步看一步的方式,先解决氰化物污染贵水河和清河流域的事情,然后在一步步接近稀有金属矿藏的事情。这样既可以应对危机,也可以以不变应万变,静观事态的发展。
想到了这些,齐天翔似乎轻松了下来,心中的烦躁也慢慢缓解了一些,按灭了手中的烟头,慢慢地站起身来,决定晚上什么也不做,安然地睡觉,明天上午按照自己想好的思路去做。
高手博弈,不仅仅是见招拆招,更应该是坚持自己的路数,迫使对手变招,这样才可能险中求胜。
面对即将到来的危机,齐天翔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解决的曙光。
第三百二十四章 危机应对(1)
天色蒙蒙亮,齐天翔就醒来了,昨晚的烦躁经过一夜的睡眠,已经一扫而空,头脑也变得清醒了很多,感觉到浑身充满了力量,尤其是精神状态更是好了许多。
原本以为昨晚会失眠,提前就把安眠药放在了床头,而且是加了一倍的量,可冲了个澡之后,躺到了床上,没有多久就睡着了,而且是一觉睡到了天亮,连安眠药都没有吃。这在齐天翔是很少有的现象,不到十二点上床,没有辗转反侧,多年来这样的情况不多,即使是借助于安眠药,也是很难有的。
这么多年来,不管是做省纪委书记,还是河州市委书记,以至于走上省长的位置,齐天翔的私人生活基本上还算是规律的。在没有必须应酬的时候,齐天翔很少会在办公室呆的很晚,一般都会在下班不久就准时到家,基本上闫丽做好了晚饭,齐天翔也就进门了。
小亮在北京上学,毕业后留在了北京工作,这个家就剩下了齐天翔和闫丽两个人,除了周末去老岳父家里探望,这个家存在的意义也就是晚饭后这段难得的时光了。齐天翔不是一个过分浪漫的人,闫丽也不是喜欢张扬的女人,但在对待家的感觉中却是出奇的相似,都把家看的很重,也喜欢静静地守着家安详和宁静,感受家的温馨。静静地读一本书,慵懒地看几集电视剧,有意无意地闲聊几句,说说孩子,说说家庭,任由时间慢慢流逝。
齐天翔愿意满足闫丽的要求,在不出差或不开会的时候,尽量减少一切不必要的应酬,回到家中与闫丽共守这难得的宁静。即使是有必要的应酬,也是尽可能早的提前回家,不能陪闫丽一起吃晚饭,可还能与闫丽一起看电视、聊天,还能弥补自己心中的歉疚。在齐天翔看来,再多的工作,再多的应酬,都是一种逃避家庭责任的借口,忙不完的工作,做不完的应酬,可家庭只有一个。时间调集得当,心思多想想家庭,这样的要求其实不难做到。
不加班,不过多应酬,初期看上去很难,可坚持一段时间之后,也就形成了不成文的规矩,尤其是齐天翔的职务越来越高之后,了解他生活习惯和作息时间的人也越来越多,自然在这个时间段打扰他的人和事,也少了很多。
回家吃饭,饭后天气好的时候,楼下小花园散散步,然后回到二人世界,齐天翔看书,闫丽看电视,偶尔聊上几句,十点多一些闫丽洗漱休息,齐天翔回到书房,或读书,或写点东西,或者上网看看,基本上午夜时分才能上床睡觉。事情多,或工作烦躁的时候,是需要借助安眠药才能踏实地休息的。
夫妻生活也渐渐形成了规律,一周左右的时间进行一次,一般都是闫丽洗漱过后,回到卧室,齐天翔随后洗漱,然后才默契地享受着**。激情过后,齐天翔一般还是要到书房去忙自己的事情,闫丽会在满足之后甜甜的入睡。这一切都随着夫妻时间的延续,变成了一种自觉和默契,一个眼神,一个微笑,似乎就心领神会,是不需要语言表述的,也成为了家庭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被两人珍视和守护着,并没有因为婚姻时间的延续而淡漠,也不会因为工作的原因而忽视,成为维系夫妻感情重要的纽带。
早起也是齐天翔多年养成的习惯,这是在学院时就有的,不管睡得多晚,往往是天一亮就醒来了。天长日久也就成为了雷打不动的规律,而闫丽也逐渐适应了这种习惯,每天几乎是与齐天翔一同醒来,一同起床,齐天翔简短地做一些晨练之时,闫丽在准备着早餐。晨练结束,闫丽精心准备的早点也端上了餐桌,牛奶、煎蛋,或者豆浆、火腿片,简单的早餐,却倾注了闫丽浓浓的爱意在里面。
饭后不久,稍事休息,齐天翔与闫丽就会一起出门,楼下小张和小王在静候,齐天翔坐专车上班,而闫丽的代步工具是电动车,自然而平和,不出差的日子,每天都是这样开始的。
如今出门在外,没有闫丽给准备早餐,但却并没有影响齐天翔的心情。起床之后,齐天翔顺手打开了饮水机的开关,简单的洗漱之后,饮水机的水也开了,接了一杯白开水,然后在房间里简单地做着晨练。
对于锻炼,齐天翔是门外汉,也没有什么刻意的章法,也就是伸伸胳膊、伸伸腿,晃晃脖颈、弯弯腰之类的简单的运动,类似于广播体操一样的几个动作,几分钟的时间也就宣告完成了。这些晨练与健身房没有任何关系,不需要专业的设备,更不需要过大的空间。就像是这套房子里的设施一样,奢华齐备却并不能发挥过多的作用。卫生间每个功能房间里都有,饮水机也是每个地方都存在,而很大程度上只是摆设,除了显示齐全和周到之外,更多的用途是没有的。这让年轻时学过优选法,并醉心于其功能和应用的齐天翔,对这些重复的设施,感到难以适应,因此也难免烦躁。
做完了晨练,齐天翔端起茶杯走到了书房,打开了书桌上的电脑,等待电脑启动的间隙,走回到卧室拿回了香烟,点着了一支慢慢地抽着,平复着内心的情绪,以便在看到材料时不至于过分激动。
打开了邮箱,新收到的未读邮件有三个,分别是北京的,闫勇的,还有一封是王金虎的。齐天翔率先打开了闫勇的邮件,这倒不是与闫勇有着特殊的关系,而是闫勇身为省公安厅长,又兼任着省国家安全局的重要职务,有着自己一套信息系统,准确而且权威。
闫勇果然没有让齐天翔失望,邮件内容很详实,也很丰富,既有贾公子及其父亲的情况,也有贵水县稀有矿产分布和产品的介绍,更有对这种稀有金属应用的材料,既有照片,也有文字材料。
齐天翔逐一浏览着材料,而且对贾公子及其父亲的履历看的很仔细。其父亲的履历很多,很丰富,但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军队供职,从战士到高级将领,跨度达到了近六十年,可谓是戎马一生,而且是从基层部队走到了大军区的领导岗位,在武警部队工作的时间更是长达二十余年。齐天翔一目十行的看着这些履历,在这些象征着年轮的时间点上,齐天翔刻意地寻找着关键的几个点,发现这位德高望重的军中翘楚,曾经担任过后勤保障工作多年,承担过国家重大国防军事设施的建设工作,而且与现任高层领导,在职务和部门间有过交集,退休后更是在全国人大负责过国防战略方面的事务,现在虽然完全赋闲,可触角和影响力仍然巨大。
看完了贾老的履历,齐天翔不禁感到了沉重,这样一位曾经身居要职德高望重的前辈,其多年营造的关系网和利益群体,是难以想象的。似乎是为了印证齐天翔的判断,闫勇的材料中附着很多照片,都是贾老在很多场合的视察和指导工作的照片,有身着戎装的,也有便装的。另外还有一些与党和国家高层领导合影的照片,以及与驻在省市当时的领导人合影的照片,很全很详细,真不知道闫勇短时间从哪里找出来的这些东西,是他们原本就有备案,还是对一定层次的领导干部,都有专门的信息搜集系统。这些齐天翔不是很清楚,也对闫勇他们的工作程序了解不多,但匆忙间整出这么一个东西来,却可以看出不是临时对付的。
看完了贾老纪念碑般辉煌的履历,齐天翔自然关注贾公子的履历,但相对于贾老履历的完善和周全,贾公子的履历就简单的多了,除了几张与贾老的合影和全家福,能够证明他们的父子关系以外,其他的照片很少,其他的资料很少。履历更是简单到一张纸都没有写满。但却能看出贾公子是贾家三男两女中最小的一个,生于上世纪七十年代中期。与家中的几个哥哥姐姐供职于部队研究机构和军事院校不同,贾公子九十年代末留学与美国的一个著名大学,学的是经济管理学,硕士毕业后曾短期在美国的一个著名研究机构工作,后来到香港工作,几年后与香港鼎鼎大名的商界大佬组建了一家进出口贸易公司,从事国内设备进口和金属产品出口业务。
这就是基本的资料,再过细的资料就没有了,甚至连最典型的二亿银行贷款买千亿国有电力企业的相关资料都没有。由此也可以看出,对于这些不入流的小人物,闫勇他们的信息系统是不掌握更多情况的,也是匆忙间搜集不完善的,可见闫勇和他的团队,是进行了很多准备工作的,包括信息收集和资料管控,也是可以放心信赖的。
第三百二十五章 危机应对(2)
看完了闫勇第一部分的材料,齐天翔又对闫勇提供的贵水县稀有金属和流向的材料进行了快速浏览,或许闫勇也明白齐天翔不会有太多的时间关注这些材料,只是大概的介绍,并没有过多的展开,很快就看完了。
接下来齐天翔又打开了北京方面的邮件,其实说神秘也不算神秘,而是驻京办信息小组提供的资料,是由现任驻京办主任孔丽芳亲自提供的,这也是王金龙给他直接提供的消息源。齐天翔进京时见过几面,对这个干练泼辣,又精明谨慎的女同志印象很好,也觉得是一个可以信赖并放手使用的干部。这其中也有王金龙的存在和影响,而且还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
由于驻京办特殊的地位,对北京方方面面的人和事都有不同程度的接触,也建立起来自己独特的关系网络。驻京办存在的意义,一方面是为省领导进京做好引导和信息服务,另一方面就是信息的上传达到,这些工作一直在做,只是没有形成系统性的工作,也没有人专门负责。王金龙任驻京办主任时,开创性地编辑了一份内参,除了及时收集北京方面,特别是部委机关与河海有关的信息,还对一些其他非正常渠道获得的信息,特别是人事变动和背景材料,进行有目的的收集,并经过整理筛选,形成内参,不定期提供给省领导参考。
孔丽芳就是王金龙选定专门负责这项工作的人选,从驻京办办公室的一个信息打字员,一步步在王金龙的培养下,成为信息高手,不但能有渠道快速得到需要的信息,而且建立起了完善的信息网络。自己也从办公室办事员成为办公室主任,驻京办副主任,进而在王金龙离开驻京办时,成为常务副主任,几年前升任了主任,跻身副厅级干部序列。
据说王金龙和孔丽芳关系比较暧昧,齐天翔却并没有看出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而且对这些传言也不是很相信,反而认为风风火火的孔丽芳,无论是做派,还是办事风格,都像一个十足的男人,不是王金龙喜欢的类型,他们两人也不是一路人。
齐天翔在省纪委书记任上,就获得过孔丽芳很多的信息帮助,这么些年很多北京方面的信息和消息,都仰仗她的提供,事实上对多方面了解北京的情况,特别是进京干部在北京的活动情况,都有着很大的帮助。孔丽芳也很尽职,不管齐天翔有没有这方面的要求,觉得有必要就会把相关信息发到齐天翔的邮箱里,齐天翔有具体要求时,更是尽心尽力。这点从香港世嘉集团的刘世诚进京的信息提供上,表现的尤其令齐天翔满意。
孔丽芳的邮件内容更是庞杂,而且不像闫勇的专业团队整理的资料那么严谨,而是各种材料和信息的综合,既有新闻报道,也有讲话材料,还有一些活动的内容。尽管也进行了分类,可却很难连贯地看出脉络,这也与信息的收集时间有关。
与闫勇的材料一致,孔丽芳提供的资料里,贾老的材料占比要大一些,履历也很清晰,与闫勇提供的履历基本相同。在京活动的情况也都是近几年的,早一些在地方军区的信息很少,但主要几个节点的情况,也还是能从杂乱的信息中,明确地看出来,与闫勇的材料相互印证,结论也更加明显了。
同样的,贾公子的信息也是很少,似乎这位长在京城的公子哥,回国后就没有在京城抛头露面过,低调到如此的程度,在这些喜欢夸富炫耀的公子哥中,还真是不多见。由此也使齐天翔猛然想到,应该让驻港办查一下贾公子的底,北京掌握不了的材料,香港方面应该是能够了解一些的。
两个邮件看完,齐天翔接着看王金虎的邮件,眼前不由浮现出一个虎虎生风的壮汉形象,脸部轮廓渐渐清晰,眼神中闪现着敏锐,还有着一丝忧虑,但整个表情却显示出磊落和正气。这是齐天翔最欣赏王金虎的地方,敏锐、正直、果敢,还有着刚正的信念,浑身上下透着一种坚定和向上的活力,以及男人的阳刚之气。
齐天翔不愿被眼前的影像分心,专注地看着王金虎的邮件,这是一个调查报告,不知道是出自王金虎之手,还是别人的稿件。
邮件很长,分几部分介绍了贵水县山区采矿业的乱象,既有毁林占地,也有非法盗采,还有野蛮加工提炼产生的危害,以及稀有金属采挖过程中对周边环境产生的巨大影响,有文字叙述,也有图片反映,看上去污水横流,烟尘滚滚,十分地触目惊心。
特别是其中的一个章节,引起了齐天翔的重视,文章详细罗列了坪坝乡,及其周边的几个乡镇肺癌发病率的数字,以及白血病历年来高发的情况,既有病人的照片,也有相关的材料,还有医院检查单和病历在照片。真不知道这些东西是怎么弄到的,又是通过什么途径得到的。
文字配以照片,使文章显得很清晰,很厚重,却也很长,齐天翔看了一遍,默默地记下了几个数字,不由又看了一遍。重新又点开了闫勇的邮件,仔细看了贵水县的矿产分别介绍,以及放射性金属可能产生的危害和致病原因,然后才又再次看王金虎的文章,神情渐渐严峻了起来,尤其是矿产开发前后恶性病发病数字的比较,更让齐天翔感到不安。
齐天翔再也坐不住了,站起身来回到卧室,拿起了手机,刻意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是将近早上七点了,小张和小王应该已经起床了,就拨打了小张的电话。
电话接通后,齐天翔没有说过多的话,只是用平和的语气让小张过来一下。也就是片刻的时间,小张就匆匆地走进了房间,并站到了齐天翔的面前。
“这么多的房间,你一进来就能找到我所在的位置,也是不简单啊!”齐天翔强忍住心中复杂的感觉,平和地笑着调侃着,看的小张手中拿着的信袋,就收起戏谑的神情,认真地问:“你手里拿的什么?”
“又不是躲猫猫,您藏我找,会客室没有,自然是书房和卧室了,这个时间您不可能还在卧室,那自然就是书房了,排除法嘛!”小张微微笑着回应着齐天翔的调侃,听到齐天翔问到手中的东西,就举起手中的信袋,正色道:“刚进门时,在您门下发现的,还没有来得及看,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齐天翔接过小张手中的信袋,掂量了一下,想了想地含蓄地笑了,意味深长地说:“我知道是什么东西了,也知道是谁送的了。”
小张从齐天翔略带神秘的微笑中,也立刻猜出了谁送的东西,可还是不以为然地说:“这个简单,一会让小王到监控室,调出监控一看就明白了,这么高档的宾馆,是应该二十四小时对楼道进行监控的,尤其是您住的楼层,不但应该有监控,还应该有值班人员的,不会找不出这个人的。”
齐天翔被小张顽皮的话语逗的呵呵笑了,摆了摆手制止了小张的话,继而严肃地说:“不用看了,人家既然不想让你知道,何必去探根究底?所谓看透不说透,说透不朋友,你这一说到提醒我了,一会让小王到监控室,把昨晚的监控删了。”
齐天翔说着话,看到小张认真地点点头,就转换了话题,回头指着电脑里是文章,对小张说:“一会你看一下这篇文章,然后打印几份出来,先放到你哪里,需要的时候我告诉你。另外,上午与王金虎联系一下,把这篇文章的背景了解一下。”
看到小张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齐天翔让开书桌前的椅子,拿着信袋走出了书房,好让小张能静心地看那篇文章。
慢步走到会客室,晨光已经漫泄进来,满室都是晃眼的亮色,使齐天翔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书房没有窗户,卧室也是厚厚的窗帘遮挡着,完全没有在意仅仅一夜的时间,天空完全放晴了,阳光肆无忌惮地照射着,似乎给久违的人们打着招呼。
好天气,自然会有好兆头,而且还不仅仅是好兆头,更实际的意义还在于,阴雨天过后,道路的抢通和疏通工作就没有了过多天气的因素,人员和车辆就有可能赶到灾害区域,最重要的是直升机能够顺利的起飞,并传回真实的情况。
也许是天气带给自己的好心情,也许是好心情带来的变化,齐天翔打开手中的信袋,抽出一叠纸张,简单地看了一下,就重新装回到信袋里,坐到了迎着窗户的沙发里,定定地迎着阳光看着。
直到小张看完了材料从书房出来,齐天翔将手中的信袋递回到小张手中,兴致很好地故意问道:“什么时候吃早饭啊,我都有点饿了!”
第三百二十六章 危机应对(3)
尽管这么说,早饭并没有像齐天翔期待的那样,马上开始,但也没有等待太久,而且随着周通的到来,吃饭也就变得无关紧要了。
周通进入会客室的时候,小张已经将王金虎的文章打印了出来,并装订好了,齐天翔示意小张拿给周通一份,又用目光示意周通坐下来慢慢看,也算是间接回答了周通眼中的疑惑和不解。
周通知道齐天翔在等待着他的看法,就近坐到了沙发上,一目十行地看着,很快就看完了文章,抬起眼来望着齐天翔,脸色变得凝重,眼中透露出忧虑和不安,甚至有些紧张的神色来。
齐天翔微微笑着与周通对视着,心里很清楚周通此刻的想法,以及眼中的疑虑,不仅仅是对事件,更是对齐天翔的担心,作为省政府的秘书长,他是绝对不会冒然说出自己的想法的。索性从周通脸上移开目光,侧脸看着始终站在自己身边的小张,指了指书房的方向,依然没有开口说话。
小张心领神会地向齐天翔微微点点头,笑着伸手请周通跟自己到书房,周通也是没有丝毫的犹豫,站起身与小张一起离开了会客室。
功夫不大,两个人就一前一后地出来了,周通看向齐天翔的眼神更加的严肃,甚至有些严峻了,可依然是没有主动说什么,而是拿起茶几上的烟盒,掏出一支烟来递给齐天翔,然后自己也掏出一支点上,大口地抽着。
齐天翔对这场哑剧的效果似乎很满意,就眼睛望着窗外渐渐刺目的阳光,微微笑着对周通说道:“今天天气放晴,老天爷真给面子,是个好兆头啊!”
“是啊!天气好转,山上的水流量就会明确减少,贵水河水位也该下降了,这对下一步采取净水措施越来越有利了。”周通随着齐天翔的目光,眼睛也看向了窗外,可很快就被炫目的光线照射的睁不开眼睛,可还是没有忘记附和着齐天翔话意,随即关切地看着齐天翔问道:“刚进门就是一通忙乎,还没有来得及问您,昨晚休息的怎么样?还好吧!”
“那是相当的好!”齐天翔学着小品中主人公的语调,夸张地说着,淡淡地笑着说:“老侯昨晚谈兴很浓,上三皇、下五帝的一番海阔天空,直谈到晚上十点多才乘兴而去。这老兄肚子里的东西不少,让我紧招架,累的我够呛,他一走我就睡了。”
一番惊心动魄地心智较量,在齐天翔的嘴里说出却变得轻松愉快,就像两个老朋友的闲聊天,可周通却能明显地感觉到其中的艰难,都是在官场历练多年的老手,也都明白侯哲海过来的用意,有些话是得反着听的。
齐天翔不愿说,周通也不好过分关心,这不符合他的身份,更不符合他的性格,就呵呵地笑着说:“昨晚过渡用脑,早上又起得这么早,看来是得抓紧时间补充点能量了。”
“刚才我还在跟小张念叨呢!你这一进门就全忘了。”齐天翔兴致很高地笑着站起身,中气十足地念白道:“安营扎寨已毕,埋灶开饭了!”
齐天翔的情绪感染了周通和小张,不由哈哈笑着向着门外走去。出门就看到了王同军,站在门外静静地等待着。对于这个时间王同军出现在这个地方,齐天翔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就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微微笑着径直向电梯间走去。
王同军满脸堆笑地等到齐天翔和周通走过自己身边时,才赶忙紧走几步,赶在齐天翔之前走进电梯间。早已有工作人员在电梯间等候,并且已经将电梯控制好,可王同军还是快速站在门边,伸手挡着电梯门,请齐天翔和周通等人走进去后,才急忙快步闪进电梯,操作着电梯向餐厅所在的楼层快速下降着。
电梯在餐厅所在的三层停稳后,王同军赶忙走出电梯,依旧是侧身用手挡着门边,等待着齐天翔等人走出电梯。
走出电梯,就看到陶然和毛志刚迎门站着,看着齐天翔和周通走出电梯,就赶忙笑着迎上来,陶然更是主动伸出手来握住齐天翔的手,恭敬地问道:“齐省长昨晚休息的还好吧!”
齐天翔与陶然握着手,然后又与毛志刚握了手,微微笑着对陶然说:“休息的很好,你怎么样?休息的也好吧!”
齐天翔说着话,继续慢步走着,边走边侧脸接着对陶然说道:“昨晚与林书记通了个电话,让你等了不少的时间,想好好聊聊也没有合适的时间。”
“哪里,哪里,我也是过去看看有什么安排不周到的地方,看看齐省长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去办。”陶然脚步不停,嘴里连忙解释着,随即逢迎着说:“齐省长很忙,事情很多,我是不敢过多打扰的。”
齐天翔没有再接陶然的话,而是慢步走到餐厅门口,与站在走廊里迎候的房建设等人握手,随即在众人的簇拥下走进餐厅,与快步迎上来的侯哲海、王平、廖永一一握着手,简单地寒暄了几句之后,就回身对站在近旁的陶然说:“咱们这是吃早饭,又不是开会,大家都随意吧!一会还有见面的时间。”
齐天翔说着话,转过脸去对王平笑着说:“咱们也随意吧!”可话是这么说,一只手却轻轻的拉着王平的手臂,另一只手拉着侯哲海的手臂,走到了靠窗的一张圆桌旁,才松开了手,含笑示意二人落座。
齐天翔的举动出乎所有人的意外,可也很快就明白了齐天翔的用意,也就慢慢地散开来,三三两两就近找着桌子坐下,等待工作人员端来早饭。
以往有会议的时候,也有过这样的场面,可却是通过错开就餐时间,或就餐地点,避开大小领导同时进入餐厅的尴尬和不方便,可今天这样的场合却不知怎么了,一改往日分别就餐的规矩,搞起了迎接的一套。或许是就餐的层级领导太多,不好安排,也许就是为凸显齐天翔的领导地位和权威,满足齐天翔的虚荣心。
但不管怎么说,一切都是安排好的程序,这却是一定的。王同军在房间门口,陶然和毛志刚在电梯口,房建设等厅局干部在餐厅门口的走廊,而侯哲海与作为贵宾的王平和廖永在餐厅里面,层次分明,又井然有序。
齐天翔的反应和作法恰到好处,既顺应了众人的众星捧月,又兼顾了侯哲海和王平的颜面,显示出年轻干部谦虚低调的做派,使得大家都能接受。同时,也暗暗回应了可能出现的非议,这样的场面看似正常,可也有不正常的地方。在远离省城的偏远山区县城,齐天翔行为不检点,追求奢华和虚荣,高高在上,享受众人的迎接。这样的话题很快就会传的沸沸扬扬,而且会被人利用来做文章。
官场处处有陷阱,即使不是明确的陷阱,也有可能在看似坦途上出现一个坑,必须时时警惕,处处小心。
瞬间想的了这些,使得齐天翔有了如此下意识的反应,时时处处小心谨慎是他处事的习惯,谦虚低调和不尚奢华的做派,也注定了会有这样的行为和反应。只是经过了作为与侯哲海的谈话,以及早上看到的材料,直观的感觉事情会很复杂,任何一个不经意的疏忽和纰漏,都可能会被人无限放大,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和被动。即使事情并没有想的那么远、那么深,可在这个非常时期,小心一点,谨慎一些,总是没有什么错的。
早饭很简单,但也很丰盛,由工作人员给没人端来一个托盘,包含了牛奶、面包、煎蛋、火腿、水果,以及豆浆、油条、小咸菜,小碗、小碟、小杯地装着,分量不大,可样数很多,中西合璧,也很精致。
明亮的餐厅,洁净的环境,以及精致的早餐,引发了众人的赞赏,尤其是射向餐厅的明晃晃的阳光,更是使大家心情舒畅。如同齐天翔的感觉一样,好天气带来了好心情,好心情也使得情绪变得平和,面对色彩斑斓,品种繁多的早点,胃口大开,而且还是赞不绝口。
齐天翔他们这一桌,除了齐天翔和侯哲海,还有王平、廖永,以及周通和陶然,由于平时接触的不多,加上级别的的关系,显得比较拘谨。尽管也是对托盘里的早点赞赏有加,可相对来说还是矜持了很多,除了偶尔低声的交谈,能做的就是专注着托盘里的食物,很快就相继吃完了早餐。
等到餐厅里的众人都逐渐吃完并纷纷离开之后,齐天翔等人才站起身来离开餐厅,其实这都是心照不宣的事情,与领导在同一个餐厅吃饭,既是一种荣幸,也是一种折磨,不能先于领导落座,也不能晚于领导离开,职位层级越悬殊,这种情况也会越明显。
不成文的规矩,久而久之也就成为约定俗成的事情,时间长了也就自然了,或者说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