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低调谋划(1)
远远的一片迷蒙,似乎是雾气蒸腾,又像是弥漫着的潮气,使得望向远处的视线,怎么也难达到极致和遥远.
正是阳光明媚的时候,太阳已经高高的升起,似乎还是难以驱散迷茫的纱样的茫茫雾气。早晨的清凉已经随着阳光的照射,变得有些燥热,就连不断吹来的轻微海风,也似乎变得热切起来。
洁净的海滩白茫茫蜿蜒着一望无际,与海水的深蓝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却又在不停地交汇融合,弯弯的一弯半月形的海滩像伸展双臂的巨人,将碧海的一片深蓝护卫在巨大的臂弯之中,使得想象中狂躁的海水宁静柔然,微风中卷起的细lang也显得波澜不惊,似乎只是微微地抚摸着面前的海滩,又娇柔地迅速离去,留在海滩上一些细小的泡沫,仿佛是情侣间喃喃细语后无以言说的一串串省略号。
涨潮的时间,尽管往后面移动了几次沙滩椅,可海水还是不断地侵扰上来,慢慢地冲刷着裸露的双脚,带来一丝凉凉的新意,与渐渐温煦的海风,一同提醒着海边的人,此情此景的真实和美妙。
月亮湾确实名不虚传,一弯月牙环绕着湾里的海水,使得进入湾里的海水清澈碧蓝,而且海滩平展洁白,既没有嶙峋的礁石,也没有随潮水冲上来的海草和贝壳,显得幽静和纯洁。
尽管是公共海域,也没有明显的圈占痕迹,但由于背靠不远处的月亮湾大酒店,这片海域似乎就成了酒店的专属海水浴场。其实海边这样的海湾很多,沿海的建筑和宾馆也有不少,没有谁会去刻意圈占一片海滩,几十公里的海岸线,哪里都可以远看近瞧大海,亲近大海没有必要圈起专属海滩。
远处依然迷蒙,可齐天翔却不愿收回望过去的目光,似乎远远的迷蒙之中,有他想看的风景,有他想要探寻的答案。早上吃完早点,拗不过几个年轻人的软磨硬泡,齐天翔只好在拉拽下来到了海滩,又被殷勤地按座在沙滩椅上,头上是遮阳的大大的太阳伞,脚下的细碎柔软的海滩,面前是碧蓝深邃的大海,想不欣赏都不行。
原本昨天到的比较晚,休息的更晚一些,应该多睡一会,但早起的习惯依然准时唤醒了齐天翔,洗漱之后独自起来吃早点,想着让几个年轻人多睡一会。谁知道刚进餐厅不久,几个年轻人早已按捺不住亲近大海的兴奋,叽叽喳喳地走了进来,简单吃了早点之后,非要让齐天翔随他们下海游泳,并死拉硬拽地将他拖到了海滩上。
齐天翔知道几个年轻人的好意,好容易来到海边度假,希望他能好好放松一下,身心的疲惫都能得到缓解,以应付下来更多的事情。齐天翔不忍驳年轻人的面子,这一段时间事情很多,不管是姚玲,还是小张,都连轴转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确需要放松和休息了。海边坐坐是可以的,游泳却是怎么也不愿尝试的,甚至是难以言说的不允许。连齐天翔自己都想不起来,离开大学之后,多久没有游过泳了。
坐在海边,看看大海,吹着海风,感受着大海的宁静,以及海水温柔地抚慰双脚,细沙传递给脚底那份柔软和滋味,似乎比侵泡在海水中的感觉更美妙,更有感受或想象。其实这只是齐天翔自己的托词,自己也很清楚,自己只是想静静地坐一坐,闲适地感受一下海边的温馨,实际上根本就没有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感受,反而因大海的辽阔,更激起心中的波澜。
齐天翔正抽着烟胡思乱想着,远远地看见姚玲慢慢地向自己这个方向走来,洒满阳光的海滩映衬着姚玲白皙的身体,显得更加的突出和炫目,似乎就是一朵刚从海水中绽放出来的白玉兰,傲然地迎接着阳光的洗礼,还有各方投射过来的目光。
应该说姚玲的身材并不是十分出众,惹火或凹凸有致更是不沾边,没有太多女性应有的妩媚和妖娆,到有些运动员才有的浑厚或壮硕,只是身高和皮肤白皙的弥补,才使得这些不利的因素消减了不少,到是有着健康安然的美感。
刚才海里游完泳出来,身上似乎还带着海水的潮气和水珠,很享受地迎着海风和阳光的抚慰,慢慢地在海滩上向着齐天翔的太阳伞下走来,三点式泳衣完美地将她的身姿展现了出来,裸露着的白皙更加清晰,完全不在意旁人的目光。
意识到姚玲的意图后,齐天翔迎着姚玲的目光,缓缓地伸出手指,轻轻地向她微微晃动着,示意她不要靠近。海滩上人不算多,大多是住在月亮湾大酒店的客人,早上饭后来海边散步。身后不远处就是月亮湾大酒店,临海而建,依窗就能将月亮湾环绕的这片海滩尽收眼底,每一个窗口后面都可能会有好奇或好事的目光,将三点式和齐天翔联系在一起,可以无限的想象,也可以无限地放大。
姚玲从齐天翔的手势和目光中,很快明白了齐天翔的意思,也很快明白了他的担心和戒备心理,环视了一眼海滩边或散步或嬉戏的男男女女,侧脸远望了一下月亮湾大酒店,随即低头看了自己的穿着,脸上微微泛起了一抹淡红,微微笑了的一下,很随意的顺势走过了太阳伞,快步向大海走去,似乎只是路过,似乎更喜欢这边的大海。
齐天翔看着姚玲自然变幻的神态,很是为她的机敏和灵动而赞赏,不由心里暗暗地庆幸。远离河州的海滨旅游胜地,市委书记与美女副秘书长出现在这样的地方,三点式和短裤头双嘻双戏,不是花边也有着耐人寻味的意蕴,或者被谁恰巧拍到照片,效果和杀伤力就可以想见了,而且这样的桃色新闻并不会来自海滩上的这些陌生人,而是身后月亮湾大酒店临海窗户后面,可能有的好奇目光,那些跟着自己从河州过来度假的人。
尽管低调,但一个省委常委,省会城市的市委书记,单独出门度假,也还是可以想象的美好,也正因为美好,就是永远也不可能实现,只是一种想象。
经历了刚才有惊无险的一幕,齐天翔长长地嘘了一口气,点着了一支烟,缓缓地吸着,眼光依然散漫地投射到大海的深处。
“齐书记好闲适啊!独坐海边看风景。”随着话音,梁冰玉手里提着皮凉鞋,笑着走了过来,慢慢地说:“吹海风,洗海澡,吃海鲜,海边旅游三大乐趣,您这可缺着一项呢!”
“无福享受啊!心在身不行了,真想率性地投身大海搏风击lang,畅游一番,就怕下去了上不来啊!”齐天翔望着渐渐走近的梁冰玉呵呵笑着调侃道:“怎么也学会赖床了,是不是梦里回乡千千遍,一朝近乡泪沾襟,夜不能寐,以至于晨不愿醒啊!”
“我没你那么多愁善感,也没你那么多的顾虑和多余的担心。”梁冰玉顺手搬了把沙滩椅放在齐天翔旁边,望着海水里嬉戏的年轻人,拖着长腔意味深长地说:“是体力不允许,还是瓜田李下的自证清白啊!”
梁冰玉的善意的戏谑使齐天翔白净的脸上泛起了一抹红色,知道刚才的一幕都被她看到了,也知道她明白了自己的担心,讪讪地笑着说:“你这位大姐不厚道。”
“看透不说透,说透不朋友是吧!看透不说,别人还以为是没看透呢!这世事,谁能真正看明白呢?”梁冰玉不以为然地说:“想那么多干什么,出来就是玩的,尽兴就好。”
“那你怎么不下海玩一玩,三大乐趣你就不怕缺失吗?”齐天翔笑着反唇相讥,淡淡地说:“年轻人如今的玩法,是不是也不太适应了?”
“就像您刚才说的,我就是海边长大的野姑娘,还在乎一时一事,随时都可以下海,用不着跟他们凑热闹。”梁冰玉直言快语地说着:“我刚才又联系了一下,除了咱们带来的几位,您请的朋友都可以正常到达,下午就到了,我已经安排车辆和专人负责接机了。”
齐天翔轻轻地点点头,缓缓地说:“再过细地想一想,还有什么没有考虑到的,既然决定搞这么一次大范围的宣传攻势,就尽可能地把基层工作做扎实,针对性越强越好。”
“放心吧,有你掌舵的这次航行,一定能够满载而归。”梁冰玉笑着望了齐天翔一眼,转而将目光投向大海,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看着梁冰玉胸有成竹的神态,齐天翔也就没有再说什么,而是也把目光锁定在大海之上,也许是过于专注,望向大海的目光变得深邃,思绪却在不停地转动着。
对于来海边开这么一个会,齐天翔开始是有想法的,认为不过是几个人在一起商量一下,确定下一步的宣传方向,在河州市找一家宾馆开两天会就是了,没有必要大张旗鼓地在什么海边搞这么一出,太费周张不说,还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但想法说出来,架不住年轻人的起哄,什么劳逸结合享受生活,什么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什么智慧和灵感来自于快乐,尤其是还有梁冰玉从旁站脚助威,齐天翔无奈只有投子认负。与其说是被年轻人给说动了,不如说是齐天翔自己心动了。这一个多月来的超负荷工作,自己似乎像个陀螺般转个不停,进到办公室那一刻就开始旋转,晚上回到家中依然惯性地停不下来。听汇报,作指示,开会讲话,集中或分别谈话,既有主动要求的见面,也有李国强或姚玲安排的活动。每天的日程尽管都报自己过目,征求自己的意见,但每天的日程都按照报审行程执行着,很少有变化,似乎哪一项工作排上日程都是必须,也必须马上去落实。比起省纪委那会,时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可却琐碎而复杂,而且比那会的单纯和简单,全面负责一个城市的管理更需要小心翼翼,还要防止来自不知道那个方向的明枪暗箭。
齐天翔确实觉得有些疲惫,尽管依旧精神饱满地工作,但心里却期待着能好好休息几天,放松一下身心,哪怕只是静静心、读读书也好。相对于姚玲和小张他们来海边的建议,齐天翔的心飞的更远,更想到辽阔的大草原走走看看,实实在在的感受哪一份天高云淡、苍茫无际的雄浑和壮美,但看着年轻人的热情,以及时间,还是将这份想法默默地压抑在心里。
其实除了年轻人的起哄,更重要的一个原因大家都心知肚明,一盘大棋已经开始布局,需要认真的谋划,而这些单单依靠河州新闻单位的努力,能量和影响力都远远不够,必须更大范围地依靠外界的力量,甚至是网络的助推才能达到更佳的效果。于是,齐天翔就想到了猴子,想到了这位在首都新闻界和网络媒体都声名显赫的老同学,希望能够借助他的能量造造舆论。
电话联系了猴子,猴子听齐天翔说了大致的意思后,满口答应并生成一直关注着齐天翔的动向,随时等待着齐天翔的召唤,答应的同时还许诺会从北京带几个新闻界和理论界的朋友过来,到时以论坛的形式进行一些理论上的对接,给宣传活动一个基调,设立一个高端平台。同时希望齐天翔能组织省市新闻和理论界的专家学者共同参与探讨,而且很快就传真过来了与会专家、学者的名单,都是在全国知名度很高的权威,并大致给出了一个日期供齐天翔定夺,其实也就是暗示这个时间可以聚齐这些人物,也就是确定会议时间的意思。
齐天翔当然明白猴子话里不便明说的意思,也为他的敏锐和细心感佩。河州市尽管是河海省的首府城市,但放在全国范围看只不过的一个城市的名字而已,在首都新闻圈更是微不足道,想让关注并引起热议,必须借助一个平台,必须有重量级人物参与,这样才能掀起一些波澜,弄出一些动静,并持续一段时间。
齐天翔并不想搞出太大的动静,也不想过分倚重这件事做什么文章,本身社会风尚和主流价值观的确立,不是他一个市委书记能够倡导的,也不是他能左右的,至因为想要借助各方的力量推动一下,一个是这样的讨论需要正名。另外还有一层意思,那就是要快,要尽快确定方式和定式,这样即使他离开也不会有大的改变。
其实,从召开理论界和新闻界,特别是文艺界座谈会后,齐天翔讲话中反复强调的内容,已经在持续地发酵并产生了效果。首先做出反应的是市报,不但大范围增加了对基层宣传报道的内容,而且开始设立专栏进行社会主体风尚讨论。随后市电视台也在综合频道开辟了‘大家谈’栏目,邀请专家、学者和先进模范人物,对社会现象和热点问题进行专题讨论。理论界更是组织社科领域的专家,从理论的高度进行多角度论证,并引经据典地从历史和人文的角度,探讨盛世文化传承和具体脉络,反响很好。
齐天翔前不久发表在市报理论版的《重读老三篇》,就是对前一个时期以来的讨论进行阶段性总结,通过理论的阐述和事例的解析,深入浅出地论述了传统、作风、信仰、忠诚等珍贵的文化遗产,在夺取政权和社会主义建设初期所发挥的巨大作用,产生的巨大生命力,以及在新时期必将焕发了勃勃生机和活力。文章一经发表,很快就产生了不同的两种观点,一种是积极的支持和唱好之声,认为经济发展与意识形态发展必须同步,必须在全社会树立高尚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反对的观点尽管微弱,但依然代表了一种声音,就是反复强调经济建设和市场化建设的单纯性,担心高调倡导社会奉献及核心价值观的实质,会对民营私营企业,以及企业家心里造成阴影,既然宪法都明确保护私有财产,就不应该以信仰和主义却改变社会财富现有的状态。
争论更是引起了省委高层的关注,林东生就曾在省委常委会上,以领导干部应该虚实兼顾的建议,特别提到了齐天翔的这篇文章,刻意夸奖了齐天翔的理论造诣和文字功底,对他的观点和想法大加赞赏,而陈能亮却显得不以为然,尽管没有明确的反对,但显然不是很感兴趣。
郑明更是专门打来电话,建议齐天翔充实一些内容,将文章放到中央的理论刊物上发表,这是郑明调回北京之后,无数次的电话联系里面,唯一提出具体要求的一次,而且是针对一篇文章,可见这篇文章引起了他的关注,或许还有更高层面的因素。
对于齐天翔开展的社会风尚大讨论活动,郑明也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称他一直关注在河州这次讨论的走向。齐天翔不失时机地请求老师发表文章支持和引领,郑明沉吟不语,似乎并不到火候,随后只是给出了一个含混的答复,合适的时机他会发表看法的。
这点齐天翔也是心知肚明,这也是促使他提高宣传活动层次的一个原因,只是不便于猴子明说,相信以猴子的机灵劲,这些他不会想不到,更不会看不出来。
因此,对于猴子的建议,齐天翔专门找来梁冰玉进行商谈,除确定参会人员名单外,就是会议地点的选择,姚玲和小张一致想到了海边,梁冰玉也表示认可,给出的理由不外乎秋高气爽海边风景绝佳,机场条件较好,方便北京来的客人安排行程,还有就是低调不张扬。这点切中了齐天翔的要害,经过斟酌也觉得放在河州市之外比较合适,既可以绕开省领导的接待,又可以名正言顺地由市委宣传部和社科院共同组织论坛,齐天翔也可以超脱一些,只是到会领导表示祝贺就是了。
这样想着,看着,齐天翔和梁冰玉都没有再说什么,看着海潮涨了又退,阳光从斜射到悬在头顶,海风又轻柔变得燥热,两个人始终像定格在了太阳伞之下,分别坐在一张圆桌的两旁,齐天翔悠悠地抽着烟,而梁冰玉却只是优雅地喝着矿泉水。
随着时间的推移,海滩上的游人换了几拨,不时有一起来开会的专家学者从酒店来到海滩,简单地过来问候之后慢慢地在海滩散步,亲近着海水,欣赏着难得一见的海景。
直到几个年轻人精疲力竭地上岸,尤其是姚玲累的哭爹喊娘的夸张表现,引起了齐天翔和梁冰玉的哈哈大笑。也难怪,刚开始是游泳,尽管姚玲的泳姿和技能不错,但比着海边长大的小张,以及特种兵训练出来的小王,还是很快就败下阵来。随后有别出心裁地提出打沙滩排球,自己和小张搭档,小张和梁冰玉的秘书小刘搭档,也不过玩了一会,就忍受不了阳光的灼热,以及渐渐升温的沙滩的蒸烤,沙滩排球变成了海中排球,虽然不那么炙热,但更费体力和精力。
几个小时的时间,变换着各种花样,似乎总也玩不够,往日机关里沉闷压抑的情绪,好容易得到了舒张,可以尽情地挥洒汗水,可以恣意地展示青春活力,每个人似乎都还原了本真面目,都似乎要把所有的热情和狂放都留在这片海滩,留给这海边的时光。
也就是这些年轻人尽情的欢笑和快乐,才使得齐天翔和梁冰玉久久地留在海滩不愿离去,也都羡慕地望着这些青春的躯体,被他们旺盛的激情深深地吸引着,无奈地回忆着自己逝去的青春岁月,尽管没有语言交流,但眼神中流露的却怎么也难以掩饰,直到几个年轻人筋疲力尽,才略显遗憾地兴尽而归。
第四十四章 低调谋划(2)
午饭后,由梁冰玉主持,召开了一个预备会,详细地对将要举行的论坛所涉及的议程和发言顺序,重新梳理的一遍,特别强调了论坛的风格和注意事项,并确定了基本的原则.就是争论不争吵,论述不跑题,在尽可能的情况下,将发言的时间向北京来的专家、学者倾斜,尊重并认真倾听他们的发言,做好能将相近或相似的观点形成互动,以利于论坛之后的会后交流和展示。
参加预备会的,除了宣传部、社科院的领导,已经市电视台、广播电台、报社、杂志社的领导和资深编辑、记者,其余的都是本省的专家、学者,而且大多来自河州市,大家原本就比较熟悉,沟通起来也比较方便,也都大致明白这样的论坛实际想要达到的目的。会议气氛非常融洽,说是预备会,其实更像是一场编前会,各媒体详细介绍了下一步将要投入的时间段、版面,以及将要推出的栏目。几位专家介绍了将要开展的调研和理论研究方向,交流了一些想法和心得。
齐天翔没有参加这样的预备会,而是与**、政协、总工会的几位领导,简单地开了一个小会。
说是小会,其实一点也不小,**副主任许大成,政协主席王泉水,总工会主席朱林,以及几个单位重要部门的负责人,还有特意请到的几位市级老领导,几位老模范和先进代表,二十多个人济济一堂,坐满了一个会议室。
在确定与会人员规模和范围时,齐天翔思虑了很久,风景名胜区开会或旅游是犯大忌的事情,尽管可以压缩规模,但几十个人出现在远离河州市的海东海边,想要不动声色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很容易引起不必要的议论,或许还会带来一些麻烦。另外大张旗鼓地去海边,商讨什么社会风尚建设,本身就有些不伦不类,更容易落人口实。还是梁冰玉快人快语,一句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点醒了齐天翔,索性以老干部休假和慰问老先进、劳模的名义,由**、政协和总工会组织,公开进行送温暖活动,以掩饰论坛所涉及的内容。
“非常感谢市委给我们提供这样一个机会,能到这里来走一走,看一看,放松一下身心,本就是一种关心和爱护。”许大成首先表达自己的感受,因为年龄和职务,使他处在承上启下的位置,率先表态也更能体现出会议的主题,“齐书记过来之后,不但对离退休老领导、老干部关爱有加,而且对我们**和政协的工作,也给与了更多的关怀,这说明市委在工作重心上,更加倾向于正确的政治方向和意识形态领域,更加倾向于以关心老同志,关注社会风尚引导,关爱普通民众生活,以此带动全社会共同关注社会风气改善,关注社会导向和主流价值观的问题,可以说大局意识很强,方向性很明确,效果也很明显。”
“是啊!齐书记的胆识有很强的过人之处,理论功底和文化修养都很高,而且眼光很敏锐,能够准确把握社会脉搏,知道经济社会发展到今天,社会需要什么,民众需要什么,繁荣和幸福的社会形态需要什么,这是我们河州市的荣幸啊!”王泉水的讲话充满赞誉,溢美之词得到与会者的一致认同,看到会场反响热烈,又接着说:“刚才老许我们还在议论,既然市委着力开展的这次正风清源的活动,没有忘记我们这些老同志,把我们放在了很高的位置,我们就应该充分发挥**代表、政协委员来自基层,联系基层的优势,更好地为宣传和推动这项工作,做出不遗余力的工作。下一步我们准备召集政协各**党派和群众团体的委员,依靠各自的优势,利用各自的影响和能力,做些实实在在的工作,为这场活动助力。”
“天翔同志虽然来河州市做市委书记时间不久,但实实在在的工作却作了不少,尤其是在回归传统,继承和发扬过去年代优良传统和作风,弘扬社会正气,以及关注民生,关心低收入群体生活方面,作了很细很扎实的工作,不哗众取宠,不走过场,这点十分难能可贵。”老领导缓缓地说着,神情温煦,语言缓慢可却很有力度,“尤其是发表在市报上的《重读老三篇》,就可以看出这个同志扎实的理论修养,以及敏锐的政治头脑,也可以看出他希望努力做到的东西,不简单啊,这样持之以恒的做上那么几年,这个社会的风气就会发生很大的改观,这是功在后世的好事情,应该大力支持和认真推动。”
接下来,老杨师傅和李阿姨也发言,对市委关注他们这些退休劳模和先进工作者的生活,表示深深地感谢,同时也表示,要继续发扬过去年代无私奉献的精神,利用自己的实际事例影响和带动周边的群众,为社会风气彻底改善作出积极的努力。
齐天翔一直耐心地倾听,并认真地做着笔记,最后才缓缓地做着发言:“能把各位老前辈请出来走一走,看一看,我们是下了很多决心的,既想为您们做些事情,让您们放松一下,又担心您们的身体,的确心里很矛盾。但现在看来,老前辈们的身体和精神状态还都不错,我们这心里也都心安了一些。”
“过去都讲究重阳节登高节,步步登高,年年安康,这离着重阳节也就不远了,在这里提前祝各位老寿星们身体健康,长命百岁。”齐天翔饱含深情的话引起了在场老人们的一致喝彩,掌声一片,也很热烈,随即热切地笑着说:“我家在外地,老父母也都年迈,难以床前尽孝,看到您们,您们就是我的父母,能够为您们做些什么,就像是为自己父母尽孝了一样,我这心里很高兴,很踏实。”齐天翔说到这里,眼睛有些湿润了,但依然笑着说:“尊老爱幼,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是我们这个民族历经磨难仍然能够繁衍生息的精神依托,也是我们的宝贵财富,应该很好继承和发扬下去。过去我们教育子女有《二十四孝图》,是孩子品格养成的基础,而更有万事孝为先的传统。这些优良传统和品质,无论如何不能在我们的手中断掉,这样我们不但对不起古人,也无颜面对后人。改变社会风气,倡导社会文明时尚,可以有多种方式和方法,但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却始终不能忘记,也是最能够达到效果的方式,简便易行,而且尊老更应该率先倡导,爱幼我们还有的是时间,尊老却必须分秒必争,因为我们可以等,可以争论,各位老人家却等不得,更不允许我们怠慢。”
齐天翔的话引发了更多的掌声和叫好,而且入情入理的温言还使得几位老人掉下了眼泪,齐天翔只好缓和了一下语气,慢慢地说:“过去有一句话使我感触很深,是说‘如何对待知识分子是一个民族文明程度的表现,而如何对待工人、农民却表现了一个民族的良心’,这话说的很深刻,值得我们为政者认真思考,但在这里我要说,对待老人的态度更体现着一个民族的历史素养,以及一个民族的未来。”
在全场老同志的掌声中,小范围的会议结束了,齐天翔殷勤周到地将老领导和老同志们送的会议室门口,反复交待朱林和其他随行人员认真照顾,一定要保证老人们的饮食起居,以及健康安全,看着他们缓缓离去才转身回去。
两个会议几乎同时结束,齐天翔和梁冰玉等人简单地碰了一下头之后,去机场接客人的中巴车就到了,齐天翔与梁冰玉、社科院院长张民在大厅迎接,简单地寒暄过后,工作人员分别带客人进入订好的房间,整个接待工作就宣告结束了。下来的时间是自由活动,晚上是盛大的欢迎宴会,明早九点论坛正式开始,会期两天,后天下午结束。
大厅里将客人送走后,齐天翔才走进了猴子的房间,一进门两人就互相擂打着,搂抱在了一起。刚才大厅里的礼貌和矜持,全都荡然无存,唯一的就是老同学见面的亲热和无拘无束了。
“你可想死我了,这么久也接不到你的电话,想你忙也不敢打扰,以为你官大了,就把老同学忘在脑后了,谁知你还有点良心。”搂抱过后,猴子拉着齐天翔的手,拉到沙发前,将他用力按倒在沙发里,不停地抱怨说:“不管你想不想我,我可是无时无刻不想着你啊!”
“不煽情你会死啊!”齐天翔笑着瞪了猴子一眼,乐滋滋不怀好意地戏谑着:“想我又给我带什么好东西了?老坑翡翠?还是珍藏版老酒?”
“你就别提这一茬了,那不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吗?”猴子脸上立时讪讪的有些不好意思,将端来的茶杯重重地塞到齐天翔手上,看着齐天翔被杯子烫的呲牙咧嘴的样子,开心地笑着说:“这回不是给你带来了几个大宝贝,而且是活的,个顶个生猛鲜活,在首都新闻和理论圈,能量那是大了去了,有他们几个给你一忽悠,你就擎好吧!”
“别得意忘形,我说的不是这个。”齐天翔阴沉着脸,瞪着猴子,不满地问:“你媳妇呢,不是说过她不来你也不要来吗?我可是欠着她大大的人情呢,你就真的不准备让我还了,是吧!”
“不方便,真是不方便。”猴子呵呵笑着对付着,随即反唇相讥道:“你媳妇我嫂子呢?光要求我携妻带子,你袖手旁观,这合适吗?哪有你这样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再者说,我媳妇不谙世事,交给你这位高权重又风度翩翩,踌躇满志又春风得意的地方大员接待,我能放心吗?我就不担心鸡飞蛋打?”
“你小子,什么时候狗嘴里都吐不出象牙,什么时候能正经一点。”齐天翔站起身擂了猴子一拳,笑着说:“我这个市委书记,带着老婆来海边度假,你真以为我这个市委书记就真的位高权重无所顾忌了吗?”
“你这话本身就是悖论,狗嘴里只能吐出狗牙,怎么也不可能吐出象牙,你这样要求我就有些强人所难的意思,往轻里说是逼良为娼,往重里说就是官员意志强奸**。”猴子不怀好意地笑了,摇头晃脑地说着:“也是,带着老婆来这种风光无限,景致优美又特别容易邂逅lang漫爱情的地方,还真是不太方便,难免碍手碍脚,甚至大煞风景。”
“你这张嘴啊!”齐天翔被猴子伶牙俐齿夹枪带棒的一通揶揄,噎的接不上话来,只好无奈地摇摇头主动休战。拿出烟盒来,递给猴子一支烟,点着后抽了一大口,缓缓地吐出烟雾,似乎也吐出了心里想说的话,望着猴子正色地说:“注意把握尺度,千万别过了。”
“有数,你就放一百个心吧!”猴子看着齐天翔渐渐严峻的神色,依旧大大咧咧地说:“原则就是帮忙不添乱,加火不添柴,这些都给他们几个沟通过,都是聪明人,明白这个道理,也知道分寸。”
看着齐天翔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猴子又接着说:“何况你老兄现在的所作所为已经引起了高层的注意,不谨慎一点也不行啊!”
“欧,都听到了些什么?说来听听。”齐天翔祥装紧张地望着猴子,却是拖着长腔,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一样。
“叫好声不少,非议和疑虑也不少,总体还在可控的范围内。”猴子轻描淡写地说着:“你的官声不错,学者的身份也为你加分不少,更何况你还有一个好老师,还有几位始终关注着你的伯乐,想不顺风顺水都难。”
猴子说的情况,齐天翔当然知道,也知道猴子在首都新闻圈的能量,相信他消息来源的可靠性,以及消息源的层次,但此刻却不愿过多地考虑这些,而是淡淡地笑了一下,缓缓地建议着:“海边走走看看,我陪你欣赏一下大海的独特风景,看看能不能邂逅你说的lang漫爱情。”
“算了吧,你饶了我吧,这一天忙得我,比干什么都累,还是让我在梦中邂逅lang漫吧!”猴子拱手作揖地讨饶着,神态可掬,引发了齐天翔开心的大笑。
看猴子没心散步,齐天翔就嘱咐了他几句,告辞了出来,经过刚才的谈话,心情舒畅了许多,也有了更强的信心。
第四十五章 低调谋划(3)
上午九点,“解放思想与社会风尚进步”高层论坛,准时在月亮湾大酒店多功能厅举行.
首都新闻界、理论界的专家、学者,河州市市委、**、政协,河海省及河州市新闻、宣传、理论、文艺界的资深人员,应邀到会的老干部及先进劳模代表,一百多人参加了论坛开幕式及主题日活动。
论坛由首都过来的猴子,以及河州市方面的梁冰玉共同作为嘉宾主持,在市电视台专业主持人的协助下,开始了首场主题论坛的发言部分。
梁冰玉首先致辞,开宗明义地点明了论坛的意义,以及想要达到的目的,同时非常感谢远道而来的专家、学者,感谢他们对河州市经济和社会发展的关注,更感谢他们关注河州市正在进行的社会风尚变革,希望各位新闻界同行,理论界的专家、学者,以河州市的探索和尝试为样本,展开多方位的理论探索,河州市委宣传部及相关部门和单位,将全力为各位专家、学者的调研和深入研究,提供最好的支持和帮助。
梁冰玉的致辞言辞恳切,态度真诚热情,获得了全场热烈的掌声,以及来自首都客人的赞许和欢迎。
猴子随后发表致辞,介绍了与会专家、学者,以及到会的市领导和老领导。并代表首都来的专家、学者表态,一定要密切关注河州市经济和社会,特别是社会风气和民生改善方面发生的变化,随时跟踪变化带来的改变,以及由此出现的新问题,新现象,以严谨和负责的态度,积极参与到河州市的变革热潮之中,认真调查研究,与河州市共同提高。
猴子的致辞同样获得了热烈的掌声,而且他在介绍与会领导时,除了介绍齐天翔市委书记的身份,还特意提到了齐天翔行政法学专家,教授和博士生导师的身份,以及在专业领域的建树和著述,并特别强调齐天翔此次是以专家的身份参与论坛的。猴子的话引发了会场一片善意的笑声,算是给略显严肃的会议,注入了一些活泼的因素。
论坛发言采用随机的方式,基本上是首都学者和河州学者穿插着发言,而且发言也不是固定不变的程式,可以中途打断,也可以提问和补充。这样的方式很新颖,也很新奇,得到了与会者的很大认同,会场气氛欢快活泼,不时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笑声。
齐天翔的发言被随即抽在了稍后一些的位置,基本上是大部分专家、学者都进行完了第一轮发言后,才轮到他,当他走向主讲嘉宾位置的时候,会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被安排在这么靠后的位置发言,还真是有些不习惯。”开始发言之前,齐天翔微微笑着自嘲地说,话音随即就被一阵善意的笑声淹没了,齐天翔在笑声中接着说:“不过想想也对,主持人刚才介绍的时候,特意强调我是以行政法学专家,教授和博士生导师的身份来参加这个论坛的,所以我应该厘清自己的身份,摆正自己的位置。”
齐天翔的谦和的讲话和文雅的气度,引起了会场一阵掌声,但很快就安静下来,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发言。
“我很赞同主持人的介绍,也愿意承担这样一个身份,但今天这样的论坛,我更希望保持我政府官员的身份,另外也想还原一下我作为父亲的身份。同时站在这三个身份不同的角度,论述我的三个问题。”
齐天翔的开场白不同凡响,吸引了全场的注意力,“第一个问题是个人崇尚的问题,是站在父亲的角度说的。我有一个儿子,现在即将大学毕业,对于孩子的教育和引导问题,始终困扰着我这个父亲,不但是沟通,更有着价值观和认识的问题。记得我小的时候,入学的第一天,开宗明义地第一课,就是强化爱党、爱国、爱人民的教育,是社会主义好,***好,相信在座的很多人的开学第一课学的都是这些。这些主题思想明确,政治气氛浓厚的教育伴随着我们小学的全过程,稍大一些接触到的就是英雄模范的事迹,以及工人、农民的鲜明劳动形象。那时候如果问到一个男孩子,长大以后做什么,几乎毫无例外告诉你想要成为解放军战士,这除了威武雄壮的解放军战士的形象高大挺拔之外,更多的还是课本里,还有小人书里读到的邱少云、黄继光、董存瑞,以及王杰、雷锋、欧阳海的光辉事迹,令人向往。再有的选择就是工人和农民,因为工人中有‘宁愿少活三十年,拼命也要拿下大油田’的王进喜,有‘甘愿一人臭,换来万家香’的时传祥,以及‘苦干实干加巧干,敢叫日月变新天’的红旗渠精神,是‘咬定青山不放松,战天斗地换新颜’的大寨和陈永贵们。正是这些模范人物激励着无数的孩子们,正是劳动创造财富,劳动者最光荣的思想感召着一代又一代建设者,似乎不用家长刻意去引导和教育,整个社会给孩子们的成长创造了浓厚的氛围,提供了学习了蓝本。”
齐天翔的发言激起了全场的共鸣,掌声更加热烈,齐天翔接着说:“而今这些没有了,孩子们从上幼儿园开始,就受到了竞争和超越的熏陶,学习不好今后就只能扫大街,似乎扫大街就是对学习不好的惩罚。除了竞争和超越,孩子满脑子被灌输的就是物质生活的富足,成功人士的风光,或者是明星大腕走红毯、秀绯闻的炫目,就是没有人想过真正需要的是什么。这些在我们的百般宠爱和骄纵下成长起来的孩子,是我们需要的接班人吗?是这个社会未来的担当者和建设者吗?这是我作为父亲提出的第一个问题,希望在座的父亲们与我一起思考。”
“第二个是问题是社会崇尚的问题,是站在一个政府官员和城市管理者的角度说的。其实这个问题与刚才所谈的问题,实质是一个问题,只是角度不尽相同,一个是个人的角度,一个是社会的视角。这个问题的起始来源于我与儿子的一次争论,议论的主题是美国文化和生活方式,在他的言谈中处处露出羡慕美国富足的生活方式,以及创新发展所产生的动力和激情,我认真地告诉他,美国不是他看到的那样,不说种族歧视和贫富分化,美国也存在着产业不均衡的严重问题,只是美国的社会保障做的比我们好,美国主流文化和美国精神弘扬的很好,美国的强权地元政治也掩盖了很多现实的问题,而且我还找到了一个反映美国农民生活的资料片,用事实告诉他,美国不仅仅只有巴菲特、比尔盖茨,不仅仅只是凯奇和科比,而是众多的美国人创造了美国。”
齐天翔的讲话显得深沉和忧郁,会场里更加安静,只有他低沉的声音在回荡,“令我感动奇怪和迷惑不解的是,我们的媒体和社会公众,热衷于告诉公众一个虚假的美国,热衷于传播美国文化和精神,独独忘记了我们这个社会需要什么样的精神,需要什么样的精神引导。从古至今,没有一个社会形态像今天一样,沉湎与对财富和名利的追逐难以自拔,而社会形态却在助推着这种畸形的文化,充斥我们视野的是造富运动,是富二代、官二代的任性,是暴戾的社会风气和自私冷漠的人际关系,倾轧、欺骗、绝情几乎天天都能看到和听到,老人摔倒了不敢扶,孩子被亲生母亲卖掉,或者活活饿死。这是每天都能看到的社会现象,与之相对应的是社会保障的欠缺,是房价的节节攀升,是医保、教育的高昂投入,以及买不起房,结不起婚,养不起娃,甚至是生不起、养不起、死不起的尴尬,这样主流媒体不断传播的信息,能不让人六神无主,让人焦虑和抑郁吗?”
“这是我们的社会现实吗?这是我们想要的生活吗?”齐天翔似乎激动了,话语变得激愤,甚至有些咄咄逼人,“应该说这是现实,而且是真实的现实生活,但却不是我们想要的。传播者和受众都明白,这样的极端事例所占的比例,在我们这样一个幅员辽阔,人口达十三亿之众的国家,危害范围和影响又有多大?但几天或数天发生在不同城市、不同区域是事件,放在一个时间段里集中传播,所产生的影响和效果就不可忽视了,产生的破坏性就更不能等闲视之了。一个害群之马的危害,需要无数人,甚至一个群体多年的努力树立起来的形象毁于一旦。应该说我们现在的生活,尤其是城市生活,与几十年前有了很大的改善,提高的幅度更是难以计算,可为什么所有人都没有幸福感,没有安全感,原因有社会保障的确实,更来自于导向的偏差。美国人津津乐道的是他们的担当,是他们拯救世界的努力,而这些拯救往往都是美国的普通人,是消防员,是普通的科技工作者,是警察和农民。对比之下,我们的主流文化在干什么,我们的宣传、思想和理论工作者在干什么?这不值得我们深思吗?一个没有向心力,没有社会导向,没有主流价值观和精神的国家,一个没有传承的民族,就像一艘没有航向的巨轮,会走到什么地方,还有未来吗?”
齐天翔的发言引发了一阵热烈的掌声,而且是真诚的、由衷的,齐天翔缓了一下神情,等掌声渐渐平息后接着说:“第三个问题是群律的问题,是站在行政法学专业的角度说的。我们都知道,古代中国是十分讲究个人修养和品行养成的,所谓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首先要求的前提是修身,是个人修养,不论是儒家的读修,还是道家的无为,追求的都是渊博的知识和高尚的人格魅力,是以身作则的引领。这样的辉煌时期出现在春秋战国,这也是百家争鸣和中华民族文化发展最为鼎盛的时期,这一个时期也是自律超越他律的黄金时段。随后的若干年,中国进入了封建社会的他律时段,在长达几千年的演变和无数朝代的更替,农耕文明与封建集权法律相符相承地发展着,但从来没有一个朝代像现在这样,有着这么完整的法律体系和分类,民法、刑事法、经济法等等,还有难以计算的行政法规,不可谓不健全,可以说无论经济活动,还是日常生活,甚至社会秩序的维系,都有越来越依赖法律的倾向。可在实际运行中,依法治国始终难以达到预期的目的,法律依法打架、条款冲突,以及刚性不足,缺乏明确的可操作性的矛盾时有存在,有法不依、选择性执法也屡禁不绝,甚至有专门在法律边缘行走,钻法律空子的行为。当自律不足于约束个人行为,道德不足于规范社会风尚,诚信都需要以法律的手段去规范的时候,他律的作用和效果日益受到质疑。一个庞大的社会体系,仅仅靠法律强行维系,势必带来法律刚性和执法者素质的巨大考验,在现在我们的法律体系还不是很完善的情况下,过分依赖法律的权威,负作用不可忽视。这个时候就需要群律的作用,其实所谓的群律并不那么高深,过去农村的家族宗法,现今社区的居民公约,还有各行各业的条约,都是群律的重要内容。对于规范社会行为,引领社会风尚都有着不可低估的作用,因为接地气,与百姓日常生活相关,也更容易起到相应的效果。当自律渐行渐远,他律难以为继的时候,群律能够起到很好的净化社会环境的巨大作用。”
齐天翔望着会场内的众人,缓缓地继续讲到:“自律是道德的体现,是品格和品质的升华,是一个社会的民族的文明的表现。他律是惩戒和规范,是一个国家形象的完整展示。而群律就是约束和秩序,是一个社会不可或缺的精神风尚。这就像一个足球场,胜利是目标,取胜是信念,良好的身体素质是保证,团队的协作是必须,这就是自律的表现。但再好的团队,再好的技术,没有裁判的严格公正执法,没有刚性的时间和规则限制,一起都无从谈起,这是他律的必要。如果这一切都正常运行,都完整体现,一场精彩的足球赛就可以完美呈现,就有一个好的竞赛秩序。如果这些难以达到,球员打假球,裁判吹黑哨,加之幕后黑手运作,这场球还能看下去吗?这样的规则还能忍受吗?这个时候就需要群律的力量了,观众可以抗议,可以抵制,甚至用脚投票,没有了观众的比赛,还有存在的意义吗?”
“我们经常听到有人感慨或无奈地说:‘这个社会还是好人多’,似乎只是一种说法,其实深层次的缘由就是坏人也不少。当然这样的坏人还上升不到敌我矛盾,上升不到法律惩戒的程度,不文明行为,不文明现象,损人利己,这些都严重影响到社会风气和秩序,而对于这些没有任何自律意识的人和事,法律很无奈,也无所作为。这个时候就需要群律发挥作用了,对于占道经营,乱摆摊设点,车辆乱停乱放,这些不文明现象就需要群众自发的抵制和抗议。不在占道经营的摊点买东西,远离不文明的人,疏远乱停乱放的车辆,让这些不文明、不道德的人付出代价,久而久之社会秩序是不是就会有所改善,社会风气也会得到改观。这个社会多一些温情,多一些正气,少一些冷漠和围观,摔倒的老人就不会没人扶,遗失的孩子就不会流落街头,社会就会美好、温暖起来。”
“这是我作为三个身份的三种思考,希望能引起在座专家、学者的共同思考,话题太大,因为时间关系没办法展开,也有些冗长,实在抱歉!”齐天翔谦虚地说着,走出讲台,向台下深深地鞠了一躬。
“齐书记是怕论坛组织者不给他发言的时间,所以把三个专题演讲,放到一起来说了,这账算得很精明。”猴子作为嘉宾主持,恰到好处地调解着气氛,引来会场一阵善意的掌声。
猴子的调侃,以及齐天翔的发言引发了全场长时间热烈的掌声,将论坛的气氛推向了**,随后进行的提问和辩论环节,很多问题都针对齐天翔的发言展开,对三个问题中的一些细节争论的很激烈,也很有建设性。
论坛一直持续到午饭时间,才勉强收住,但显然很多人都意犹未尽,也只能等到下午才能具体展开了。
论坛的效果出乎齐天翔等人的预料,更出乎参与者的预料,原本平淡的论坛主题,没有想到会引发出这么强烈的共鸣,带来这么广泛的争论。同时,也使原本有些担心的齐天翔,有了更加坚实的信心,从各方专家、学者的争论,特别是热情,可以明显地感觉到,社会风尚的改变不但是民众的期盼,也同样引起了各各层次的关注。
各种资讯汇集到了齐天翔的脑海,使得他有些莫名的兴奋,有了更加明确的想法,对下来的运作也似乎更加清晰了。
第四十六章 缜密布局(1)
走进房间,齐天翔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使得跟着进来的汪宝坤很是尴尬,也有些无所适从。
包间很大,里外两间,中间以推拉门隔断,透明的纸质隔断上写满了日本的片假文字,外间放置了沙发,里间是日式的榻榻米,摆放着全套的茶具,两个身着和服的女子垂首跪在榻榻米上,柔声用日语问候着。
“这是干什么?”齐天翔扭头看着汪宝坤,神情愠怒地说:“还嫌不够热闹吗?”
“要不让她们下去?或者换一个房间?”汪宝坤小心翼翼地陪着笑脸,低声征求着齐天翔的意见。
“换一个地方。”齐天翔说着话,看也不看房间里的一切,回身走出房间。
走出房间后齐天翔放慢了脚步,等着汪宝坤扭动着胖胖的身躯,招呼来领班,将他们二人领到另一个房间门口。
还没有进门,就听到房间里传出琵琶清脆流畅的声音,犹如置身在轻轻的溪流边,聆听着泉水或山溪跳跃奔放的心声,倾听玲珑清新的呢喃和叮咚,很是轻柔,却清晰入耳,深深地吸引了齐天翔的注意,也冲淡了刚才的不快。
但齐天翔很快就清醒了过来,站定了脚步,摆手示意汪宝坤将房间里的人请出去。
汪宝坤立即明白了齐天翔的用意,转身低声对领班说了几句什么,领班微微笑着推开房门,片刻之后将身着旗袍,怀抱琵琶的女子带出了房间,再次甜美地笑着请汪宝坤带客人进房间。
进门的瞬间,齐天翔回眸瞥了怀抱琵琶女子一眼,心中随即被那女子优雅的装扮,以及江南女子的灵秀深深打动了。清秀舒展的乌黑秀发随意地披散在胸前和后背,淡淡的描画使得瘦削的瓜子脸清新脱俗,曼妙的身姿裹在合体的紫红色旗袍之中,更显得身形的凹凸有致,裸露的手臂白皙明净,修长是手指粉粉的透着娇柔。整个人显得柔弱娇羞,怀抱着琵琶的神态使得这份文静得到了更加好的诠释和升华。
尽管只是随意的一瞥,却使齐天翔想到了江南的水墨丹青,以及工笔仕女的意境,也对即将进入的房间,有了初步的判断。
映入齐天翔眼帘的,就像刚才的江南女子给他的清新,而且有些震撼了。同样大的房间,同样推拉门形成的隔断,这里却是两幅精美的写意水墨,黑白浓淡之间传达着清雅的意境,里间摆放着精致的茶具,以及硬木座椅和典雅的陈设,大大的几案上摆放着文房四宝,墙上悬挂着古色古香的红木条屏,油纸红伞点缀着房间里的气氛,更奇的是环绕着房间一周的小溪,山石间杂期间,在房间的一角竟然有一块大大的象形石,流水缓缓地被抽到石头的中部,然后倾泻而下,随着山石间沿着房间环绕,从外间到里间是一座小巧玲珑的小桥,流水从桥下缓缓流淌,别用一番情趣。
“这不就很好吗?非搞些稀奇古怪的哪套,大煞风景。”齐天翔饶有兴致的观看着房间的陈设,满意地点点头,欣赏地说:“江南水乡,小桥流水,古朴典雅的水边民居,有点意思。”
“还有琵琶弹唱,吴侬软语,红袖添香,美女烹茗,岂不更添情趣。”汪宝坤不无遗憾地摇着头说:“可惜你这一决绝,不但江南丝竹难以欣赏,而且连个斟茶倒水的人也没有了。”
“你天天沁淫其中,难得连泡茶砌水都不会了吗?”齐天翔微微瞪了汪宝坤一眼,奚落地说:“用不用我来给你端茶倒水啊!”
“这倒不用,我还没有骄奢到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地步。”汪宝坤嘿嘿笑着分辨着:“当年上山下乡,我也是实实在在战天斗地干出来的人。”
“没忘本就好,始终保持劳动人民的朴素本质,以一颗平常心对待财富、权利和名誉,比什么都好。”齐天翔意味深长地说着,点着了一支烟慢慢地吸着。
“那是当然,到了我这个年龄,已经是铅华洗尽,荣辱淡然了,能做些事最好,能够做好事、做善事就更是倾心所求了。”汪宝坤边笑边熟练地操作着,烧水、温壶、添茶、洗茶、滤汤,所有动作都一丝不苟,严谨认真,很快就给齐天翔端上了一杯香气浓郁的茶水,缓缓地说:“请您这高手检验一下我这新手的手艺是不是到位,看看是不是糟蹋了好茶。”
“好茶,真是好茶。”齐天翔轻轻端起茶盅,缓缓地放在鼻子下嗅了嗅,慢慢噙了一小口,久久地在舌尖和唇齿间品味着,然后又认真看了茶盅里的茶色肯定地说:“应该是三十年以上的生普,味厚回甘,香气内敛,茶色深邃,达到了极品的标准,真是不错。”
“佩服,佩服,没想到齐书记功力这般深厚,我是自愧不如啊!”汪宝坤眼里涌起一丝惊讶,脸上却是满满的钦佩,刚才自己的斟茶本就有显摆的意味,而且自诩深谙茶道,但齐天翔品茶的老道自己还真是达不到,由此也对齐天翔更是增添了一份发自内心的尊重,以及深深的信赖,不无醋意地说:“这品茶论茶,齐书记还真是个中高手啊!自愧不如,甘拜下风。”
“所谓勤能补拙,求知带来的经验不足夸口。”面对汪宝坤真诚的恭维,齐天翔也不再掩饰,而且认真地谦虚道:“我这也是纸上谈兵,论喝茶我还真没有喝过多少名贵的茶,也没有能力消费天际的茶叶,只是平时留心茶叶品评方面的文章,对相关介绍比较留意而已。”
汪宝坤笑着听齐天翔讲完,觉得相应的铺垫也差不多了,特别是看到齐天翔的情绪很好,就回身从包中拿出了装帧精美的调查报告,双手捧着递给齐天翔。
“霍,够快的,而且装帧也这么漂亮,看来你们还是专业。”看到汪宝坤庄重的神色,齐天翔也不愿托大,双手郑重地接过报告,满意地夸奖着:“还是你们的效率高,两项内容这么大的工作量,半个多月的时间就拿下来了。如果放在政府部门,就老旧小区和棚户区调查,社保和总工会那边,可能会快一些,但没有两到三个月拿不出报告,城建那块,快的要三个月,慢的要半年,这还是得催促,如果不督促,或许永远都看不到报告是什么样子。”
“能不抓紧吗?这关系到我们的饭碗,关系到公司几千员工的生计啊!”汪宝坤说着,仍不忘表功,“这可是动用了我们公司最精干的力量,投入最大的精力,才弄成的。”
“是啊!你们是公司化经营,没有人给你们托底,一切都得靠你们自己努力和勤奋。”齐天翔望着汪宝坤,无奈的感慨着:“如果我们的某些政府部门和一些官员,也能明白这个道理就好了,起码我们的运行效率会高一些,速度会快一些。”
说着话,齐天翔埋头在报告里,认真地看了起来,一边看一边琢磨,有时看到后面,想到了什么,又翻到前面仔细地看。这样翻过来掉过去地看了很久,一份并不是很厚的报告,足足看了有二十多分钟。放下报告,又想了很久,接过汪宝坤递来的香烟点着,缓缓地抽着,思索着,似乎在默默盘算着什么。
对于这样一份沉甸甸的报告,齐天翔的心情很矛盾,有兴奋也有焦虑。兴奋在于有了这样一份详实的报告,可以完整地了解全市老旧小区和棚户区的基本状况,以及简便易行的解决方法。尽管这可能不是完全准确的数据,但相信汪宝坤也是尽力来做到,应该还是可以以此为依据的。可报告在手,却引起了齐天翔深深的焦虑,这么多需要改造的小区,这么多需要解决问题的住户,天量的工作需要有人去做,每一户都需要去解决。工作谁来做,谁来分类指导,好事谁来保证做实、做细。惠民的事情皆大欢喜是应该的,但不可否认,分门别类的疏导还是会损害一些家庭的利益,矛盾和冲突难以避免,可能还会出现激烈的冲突和对抗,一旦不能很好的处理和化解,出现任何的群体问题,都会使一切良好的愿望化为泡影,严重的还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另外,就是烂尾楼的问题,不解决这些长期烂尾的楼盘,等待回迁的居民就是一个随时都可以爆炸的火药桶,但兼顾了回迁户的利益,势必就会引起资金方、特别是银行的利益,就会带来更大的资金动荡。需要投入一部分补偿或配套资金,这钱从哪里出,又需要多少。这些问题不想清楚,任何的动作都会带回意想不到的后果,但又必须解决,不然就拿不出地皮或房子,为老旧小区提供疏散住房,这些问题不一揽子解决,一切都无从谈起。
这些实际的问题都深深地困扰着齐天翔,也折磨着他的神经,但现在却不是细致考虑这些的时候,汪宝坤还在眼巴巴地等着他表态,等着他的态度和看法。
“报告很祥实,数据也很充分,看来你们是下了足够的功夫了,能够做到这一点,很不容易。”齐天翔想了一下,接着说:“尤其是资金和费用的投入很细致,分析的很透彻,只要稍加改动,就可以形成两个专题报告,上会讨论了。”
“齐书记能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说明我老汪没有辜负您的托付,只要您能满意就好。”汪宝坤急切地表白着,似乎是淡然的托词,其实却在用眼角观察着齐天翔的反应。
齐天翔当然知道汪宝坤的想法,也明白他的急切,无利不起早是商人的本性,何况是投入了巨大精力和人力的政府工程,希望分一杯羹的心理太正常了。
其实下午快要下班的时候,接到汪宝坤的电话,兴冲冲地告诉齐天翔交办的任务完成了,齐天翔也有些微微地吃惊,毕竟时间也太快了一点。对于汪宝坤提出,晚上想请他出来喝茶的想法,齐天翔第一反应是拒绝,想晾他几天,使他的急切慢慢钝化,这样下面谈事情的时候也好平衡,但却也难以抑制自己想要看到报告的好奇,拒绝的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请他吃饭的客套,在汪宝坤一再坚持下,才似乎勉强同意他将地址发到自己的手机上。
现在一看报告,不得不佩服汪宝坤的老道,以及在这行侵淫多年的经验,报告意图十分明确,而且很好地把握着分寸。似乎摸准了齐天翔急于改善困难群体住房条件的心理,以及希望通过民生抚慰促进社会保障体系建设的迫切,恰到好处地分析了住房困难群体的实际需求,将全市老旧小区和棚户区分成了几个类型,并分门别类地对改造进行了详细的解释,而且对投入和资金分担情况,也精心进行了计算。相对于烂尾建筑和资金出现困难的楼盘,除了详尽地罗列了位置、占地面积、权属及负债情况,以及烂尾的原因和存在的问题,似乎并不关心如何解决,也没有任何这个方面的想法。看来他也明白,解决住房困难问题是齐天翔的心病,处理烂尾不但费时费力,而且牵扯到很多利益纠葛,齐天翔并不会很快着手实施,也就根本不抱什么希望。
“说说你的想法吧!报告里说了一些,我没有细看,也没有完全想清楚,还是你先说说吧!”齐天翔打破了沉寂,严肃地盯着汪宝坤,似乎是商量,又似乎是命令般地说:“如果让你着手参与这些工作,你准备怎么开始,又以什么为重点?”
汪宝坤看着齐天翔,似乎要在他的眼睛里和神情中读出什么,沉默了很长时间,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回身拿起了皮包,从里面掏出一张银行卡来,慢慢地放在茶桌上,用手缓缓地推到齐天翔面前,不自然地笑着看着齐天翔。
“你这是什么意思?”齐天翔望着眼前的银行卡,似乎被卡片的光泽炫伤了眼睛,脸上立时蒙上了一层冰霜,冷冷地望着汪宝坤,眼睛里是愤怒和侮辱交织在一起的严峻,“说说你的想法,我听听是不是合理。”
“一点意思,只是想表达一下心情,这么大的工程,没有一点表示也太哪个什么了。”汪宝坤似乎被齐天翔的眼神吓住了,有些紧张地解释着,可却只是结巴着,更多的话却也说不出来。
“一点意思,我听出来了,这么大的工程,不可能没有一点付出就能拿到手,没有响应的回报我也不会让你接手这件事情,是不是这样?”齐天翔逼视着汪宝坤,眼神里依然充斥着怒火,随即就淡淡地一笑,拿起桌上的银行卡,嘲讽般说:“我很想知道,这一点意思,到底是多少?你能告诉我吗?”
“三百万,只是一点表示,没有想过拉你齐书记下水,更不是想让你犯错误。”汪宝坤在齐天翔眼神的逼视下,有些慌张,更有些语无伦次了。
“三百万,就想得到这个工程,而且还想让我与你共进退,是不是太少了一点啊!”齐天翔依然是不依不饶,但口气变得轻松起来,似乎在说一件于己无关的事情。
“我知道这点肯定不够,您说个数,我一定想办法满足。”汪宝坤被齐天翔的突然变化弄得有些懵懂,尽管不敢相信这是齐天翔的心里话,可还是嗫嘬地回答道。
“河州市地方国营和其他经济形式的产业工人有七十多万,改制后下岗失业的,或变相失业的有近五十万,其中生活出现困难的有十七八万,特别困难的也有近五万人,一万多个家庭,每年需要救助的家庭也有近万户。还有住房困难,需要解决住房、就医等实际问题的户数就更多了,三百万你觉得够吗?”齐天翔站起身来,咄咄逼人的眼神俯看着汪宝坤,一字一句地说:“全市很多企业下岗失业工人,准备成立工人自助自救组织,启动和运作资金现在也没有着落,你觉得三千万够吗?”
齐天翔没有等到汪宝坤回答,就挥手制止了他的想法,甚至连他要站起来也被齐天翔严厉的眼神制止了,严肃地说:“你觉得我找你汪宝坤是看着你有钱,是我能从你那里得到实际利益,也就是我有权,你有钱,可以互换,可以彼此满足,甚至可以结成利益共同体,获取更大的利益。难听话我不愿说,怕脏了我的嘴,我只能明确地告诉你,你错了,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可能还不大清楚,但看上你,选中你做调查,并参与更多的工作,不是因为你有钱,也不是你有多大的能量,而是看到你还有些良心,还能实实在在的为职工办些事,本质上有可贵的地方,其他的也还真是没看出什么来。”
“如果还能找出一些的话,那就是你下过乡吃过苦,本身又在干部家庭长大,受到的社会和家庭熏陶应该不少,这些是你的资本,也是你让我看重的地方,可你自重了吗?你就是这样对待我的信任吗?”
面对齐天翔连珠炮般的斥责,汪宝坤额头沁满了细密的汗珠,脸上红红的像蒙上的一块红布,尴尬的表情似乎想哭,无地自容的感觉似乎有个地洞就能钻下去。
“我把你当朋友,是因为我在河州商圈朋友不多,而且在我心里你也是可以倚重的,甚至在某种意义上我拿你当老大哥对待,你可不能自己毁了我心中的形象啊!”齐天翔望着汪宝坤尴尬的模样,以及慌乱紧张羞愧的神情,心里知道目的已经达到,毕竟今后还需要他做事,一个成功的中年人,还是需要留一些面子给他,于是就放缓了语气,慢慢地说:“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挣多少钱是你自己的事情,愿意为社会做些事情我欢迎,不愿意做也请便,毕竟你做企业为河州税收还是做出了贡献,我仍然还是要谢谢你。”
“快别这么说,你的话让我无地自容了,做了这么多年企业,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只有今天老哥哥羞愧死了,你能原谅我的冒犯,就是比打我脸还让我痛快。”汪宝坤怯怯地望着齐天翔,慢慢地站起身来,轻声地说:“只要你还给我机会,我一定提着脑袋,干出个样子来,绝不在办这样的糊涂事。”
“这就对了,你做好自己的事,我做好自己的事,大家相安无事,还可以干干净净地做朋友,这样不好吗?”齐天翔将手中的银行卡递给汪宝坤,温和地笑着说:“平时不忙的时候,到你老哥哥公司喝杯茶,一起找个地方钓钓鱼,喝点酒,聊聊天,这不比什么都好!”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您放心吧!”汪宝坤接过银行卡,望着齐天翔羞赫地笑着,语气坚定地说:“就刚才您说的工人自助自救的事情,我一定积极参与,需要钱、需要物我全力支持,三千万不够,我就拿出三个亿,就是砸锅卖铁哥哥也要一力承当。”
“这就对了,这才是我的好哥哥嘛!”齐天翔呵呵地笑着,认真地说:“其实算算你也不会吃亏,这些下岗失业的工人师傅们,除了年龄不占优势,经验、技术,特别是人际关系,那都具有你们公司化运作更多的优势和便利,在今后的工作动员,社区协调方面,都会发挥你意想不到的作用。”
看着汪宝坤渐渐明白了神情,齐天翔接着说:“而且这些工人组织,遍及全市,不但具有各种技能,还具备很强的组织纪律性,可以很好地成为年轻人的表率。况且这些自助组织仅仅是微利的经济活动,根本用不了多少钱就能实现良性发展,成为与农民工一样,但在某种程度上比农民工更有觉悟,更有效率的一个劳动群体。”
“放心吧,帮助他们就是帮助我们公司自己,这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我明白该怎么做了。”汪宝坤激动地表着决心。
齐天翔不再说话,拿起身边的报告,对汪宝坤叮嘱道:“这份报告我希望目前就交给我看过,不希望有更多的人看到。报告我拿回去仔细研究一下,很快会给你具体答复的。”
看着汪宝坤重重地点着头,齐天翔会心地笑了,也有了处理这份报告初步的想法,而且对结果也充满了信心。
第四十七章 缜密布局(2)
“你通知一下蒋飞铭副市长,请他一会到我办公室来。”刚走进办公室,齐天翔就回身对跟进来的小张简短地吩咐着,随即想了一下补充道:“九点半吧!一会还要先与信访办的郭主任谈一下。”
小张点点头,动作麻利地转身拿起齐天翔的茶杯,慢慢地倒了一杯水,轻轻放到办公桌上,又将边缘摆放了几大摞文件规整来了一下。望着小张利落地行为,齐天翔温和地笑着,明白小张的行为,只是一种长期养成的习惯,其实在此之前,保洁的工作人员已经提前整理好了办公室内的卫生,当然也包括办公桌上的文件归置。
“我这里没有什么事了,你先去吧,顺便看看郭主任他们来了没有,来了就让他们直接过来吧!”齐天翔微微笑着对小张说,知道他的行为,有习惯的成分,也有等待他吩咐的意味,就淡淡地说着。
看着笑着转身离去,齐天翔转脸望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慢慢地走到办公桌后面,拿起手边一摞急需处理的文件中的一份,缓缓地坐下看了起来。
这就是每一天工作的开始,进到办公室,做到办公桌后面,认真地批阅和处理文件,也就是这提前进入办公室的一个小时,可以安心处理一些急件。然后是按照秘书长们的工作安排,或者参见会议,或者约见官员,或者是处理一些临时的事情,基本上没有什么大的变故就是这样一种程序。会议或约见一般都会持续到中午,午饭后休息半个多小时,就又开始了下午的工作,如果没有什么特殊的安排,下午除了必须开的会议,大多时间都会在办公室里批阅文件,根据文件量决定下班的时间。
这是正常的工作时间,遇到临时性工作的冲突,比如省委常委会,中央党校的短期集中学习,中央或省市领导来河州调研需要接待陪同,或者自己临时安排的一些基层调研活动,以及一些协调会、现场会,还有不是市委办公厅安排的活动,都会打乱所有的时间顺序,这个时候就需要晚间加班批阅文件了。应该说这样的临时变故不是很多,到了这样一个级别,除了突发事件,很多事情都是事先已经确定了的,时间也经过调整的,因此并不会产生更多的冲突。更重要的是,作为市委书记,并不是想象中的文山会海,很多具体工作,特别是市政府方面的职能性工作,是不需要他过问的,相关文件也是不需要他批阅的,只有一些原则性的文件或情况汇报需要他定夺。
基本上到他这里的文件,都是经过市委办公厅层层过滤后送来的,除了必须的文件,就是情况汇报,这要占很大的部分。另外就是每周一期的信息汇编,里面汇集了一周发生的重大事件的信息,以及一些事件的情况简编,全市经济活动的进展情况,这些信息分门别类,可以使齐天翔很方便地了解全面的情况,一些需要特别关注的问题还会附上详细的材料。齐天翔就是在这些必须批阅的文件,以及一些材料中提出自己特别的要求。但就是这些精简了文件和材料,还是耗费了齐天翔大量的时间和心力,因为最后到他这里的文件,经过他批注了意见后,就将产生决定性影响,发挥压倒性作用,这是需要特别严肃认真的事情,来不得半点大意,因此很多时候需要斟酌和核实,最后才能签署相应的意见,这是责任,更是权利所应该有的良知。
因此,批阅文件和审读材料或文章的时候,是齐天翔最严谨和需要精力集中的时间,是最不愿意有事情打扰的时候,齐天翔刻意放在了早到的这一个小时时间里,没有太多的事情是不愿改变的。
也有例外的时候,这就是今天就要实施的工作,比如约见信访办郭主任,听取昨天发生的群访事件的详细情况汇报,并对今天的反馈处理提出自己的看法和意见,这是不能等待的,也是需要更加小心处理的。对于群访事件,可以出现例外,什么工作都需要给其让出时间,包括约见蒋飞铭的事情。
很快小张就带着郭主任等人进到了办公室,一番简单的寒暄后,就进入了实质性阶段,郭主任详细汇报了群访事件的原因,以及主要诉求的问题,汇报的很细、很认真,并且对处理方法谨慎地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齐天翔一边看着他们带来的材料,一边听着他们的汇报,听的很认真,问的也很详细。看完了材料,也听完了汇报,下来就是耐心地听取处理意见,对于郭主任提出的派人主导事件协调的方式,齐天翔给予了很高的评价,肯定了信访办这种积极工作的作法,对事件处理提出了原则要求,并嘱咐他们一定要认真、耐心、细心,要尽力对问题和矛盾做到不回避,对困难不妥协,事情出现在哪里,就追踪到哪里,必要时可以动员各方面的力量协助处理,如果必要可以由他出面协调。
郭主任赶忙接话,表示信访办一定把事情当成自己的事情来办,齐书记已经给了信访办足够的协调和处理权力了,再做不好工作就该是引咎辞职的事情了,哪还敢劳动齐书记亲自协调处理。
齐天翔满意地笑了,郭主任所说的不仅仅是恭维,而是实实在在的实情,上任之初见到的群访事件,很大程度上刺激了齐天翔的敏感神经,也对信访办的推诿和不作为很是恼火,特别是信访机构市委和市政府各有一套班子,更是让齐天翔不满。随后的机构调整和分工时,齐天翔提议两套班子合并为一家,归口市委办公厅直接管理,理由很简单,信访的事情说到底是民生问题,是政治问题,还是意识形态的事情,市委管理更便于协调处理。不但如此,还大幅度提高了信访办的规格,从正处级提升到副厅级,果断撤换了原信访办主任,委任一位市委办公厅副秘书长担任信访办主任,而且改变了信访办原有的接待和转交职能,将信访办提升到解决和协调一体的工作部门,与纪检、政法、司法等部门联动,办理信访案件和查办违法违纪案件同步进行。这一系列的举措,不但理顺了信访体系,更赋予信访工作新的内容,实施以来效果十分明显,新的信访办的工作积极性也高出了不少,算是让齐天翔祛除了一块心病。
送走了郭主任他们,时间刚好是九点半,小张将郭主任送出门,随即就将蒋飞铭带进了门。
“飞铭同志,来了一会了吧!”齐天翔从办公桌后面站起身,热情地伸出手来与蒋飞铭紧紧握了一下,示意他到沙发上坐,随即快步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边走边笑着说:“太忙了,总说抽时间跟你聊一聊,可总是没有时间。”
“陈省长说过几次,让我主动找您汇报一下工作,也是看你太忙了,就没好意思打扰您。”蒋飞铭谦卑地笑着等到齐天翔坐下后,才慢慢地在沙发上坐下。
“陈省长也是给我说过几次,让我关注和支持一下你和金融办的工作,这是我应尽应分的事情,还需要交待?”听蒋飞铭首先抬出了陈能亮,似乎想借此说明什么,齐天翔眼中悠然闪过一丝不快,但脸上微笑的神情丝毫未变,拿出一支烟递给蒋飞铭,见蒋飞铭摆手拒绝,就呵呵笑着说:“不在一个系统,有很多的事情不方便,而且我连你不抽烟的好习惯都不知道,就更别说金融方面的事情了,在这方面我可是外行,就更不敢随便指手画脚了。”
“您可千万不能这么说,您这么谦虚,让我们该怎么自称内行呢!”蒋飞铭急切地表白着:“前几年面对河州重机集团严重的财务危机,您齐书记不慌不忙,冷静处置,适时推出了优势项目的资金包,将融资和银行等金融机构有机地联系在一起。不但将危在旦夕的财务危机化解于无形,还由此在没有增加任何资金使用成本的情况下,就使得可用资金大大增加,而且还有效地推广了河海省的优势项目和发展前景。一石三鸟,简直精彩绝伦。”
似乎是为了加大自己话语的可信度,蒋飞铭满脸堆笑地接着说:“现在这个精彩的资本运作事件,已经成为经典案例被一些著作所引用,而且还成为金融院校的教学内容和范例,只是很多人不知道您齐书记的名字,也不知道这是您一手策划实施的,不然您完全可以申请知识产权保护的。”
“呵呵,这么热闹,我这还是第一次听说,看来我今后在做任何事情都得有名誉权保护意识,不然还真地方说理去。”齐天翔戏谑地说着,看到小张端茶过来,就示意蒋飞铭喝茶,随即缓缓地说:“一直想请你过来聊聊,可郭省长在金融创新方面的要求太高,还正是担心赶不上你们的步伐啊!现在正好有一件事情,想听听你这个金融专家的意见。”
说着话,齐天翔站起身,慢慢走到办公桌前,拿起桌上的报告,走回到蒋飞铭面前,递到他手上,温和地说:“你先看看这个报告,然后给我个意见。”
“齐书记这是考验我的功课啊!我得认真拜读才是。”蒋飞铭不由站起身,双手接过报告,重新坐下认真地看起来。
“报告很长,你留意后几页就行了,前面与你的关系不大。”齐天翔严肃地交待着,随即就转换了口气,笑着说道:“不打扰你看资料了,我看几份文件,你看完或想好了随时告诉我,我翘首以待。”
说着话,齐天翔意味深长地看了蒋飞铭一眼,转身回到办公桌后面,接着处理自己的文件,似乎忘了蒋飞铭的存在,完全进入到严肃静谧的工作状态。
对于蒋飞铭,齐天翔没有什么过深的印象,只是觉得这些从学校到机关,又从机关空降地方的所谓专家官员,书卷气太重,名利心更重,对一些无关工作的规则或潜规则的兴趣,要优于实际工作能力的提高,以及对基层整体面貌的了解,而且自恃过高,总有些大庙和尚或名山大僧的感觉。从来的地方的那天起,就开始了回归的倒计时,总想着回去之后的事情,因此对原有单位大事小情的关心,强于对基层的了解,似乎基层的事情与他们无关,也无需过多的付出,只要拿出部分的精力就足够应付了。就是这种短期和过渡心理,使得他们要么急功近利,要么漠不关心,遇到顺风顺水就得意忘形,有一些困难就是抱怨和抵触。这种两层皮的干部,是基层最头痛的问题,不交办事情显得对上级机关不尊重,交办事情又担心给撂挑子,或者给办成夹生饭。为难之际也只能是敬而远之,或者干脆听之任之,随便交办些不疼不痒的事情,或者不管不问,这也就是基层抱怨不尽心,挂职干部抱怨被边缘、被冷落的原因。
蒋飞铭就是属于眼高手低的哪一类,想做些事情,却又不愿踏踏实实,需要政绩,又不愿过分寻求方式方法。来河州市挂职的近一年时间里,除了来往于总行和北京的时间,就是周旋于各个国有和股份制银行之间,要么就是郭能亮的跟班,为这位首长的马首是瞻,似乎仍然担任着郭能亮的秘书。但此时此刻,齐天翔只能让他过问这些事,一则他与各银行的关系很密切,二则他又是主管金融的副市长,更重要的一点还是他身后站着的郭省长,没有比他更好的人选来处理这些事情了,只是还要给他指路,让他上路,这样还是会有一个好的效果的。
果然不出齐天翔所料,蒋飞铭很认真地看完了文件,又是拿笔演算,又是拿出手机进行反复计算,半个多小时过去了,当齐天翔站在他面前的时候,看到的还是他的一脸茫然。
“怎么样,有什么心得吗?”齐天翔点着了一支烟,坐在了蒋飞铭对面的沙发上,微微笑着说:“说来听听。”
“我反复计算过了,这所有烂尾和即将烂尾的楼盘,涉及的资金量太大,市政府或任何一家房地产公司都能以全部接手,更别说处理了。”蒋飞铭认真地望着齐天翔,不无担心地说:“这前期接手资金就需要二十多个亿,后期建设资金没有五十个亿很难运作下来。”
“让你拿出解决的办法,你算这些干什么?又不让你拿钱?”齐天翔简直是哭笑不得地望着蒋飞铭,有些不快地说:“我们现在不是讨论谁来接盘,也不是探讨接盘后的运作问题,而是准备怎么处理这些烂尾楼,总不能让这些楼盘永远这么烂尾下去吧!”
“这也是我考虑的问题,或许我们可以动员一两家实力雄厚的房地产公司,选择一些基础较好,问题较少的楼盘,先行进行一些改造,少量或不投入资金,等楼盘建好产生经济效益后,再慢慢向问题较多的楼盘延伸,这样有个三到五年的时间,应该可以全部或部分解决掉这些烂尾楼的问题。”蒋飞铭看到齐天翔不满的眼神,有些慌乱,但还是尽量保持平静地说:“或者将楼盘重新进行招拍挂,二次进入市场,或许可以腾出资金来,由市政府进行部分楼盘的开发,这样政府和房地产公司共同开发,速度可以快一些。”
“如果有力可图,那么多的房地产公司早就乌秧乌秧地涌上去了,还能等到今天?如果可以招拍挂,城建那些人会看着楼盘在哪里晒太阳?”齐天翔被蒋飞铭的话气笑了,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说:“你是金融副市长,不是城建局长,更不是主管城建规划的副市长,请你来不是听取你对城建的意见和建议,而是你作为金融副市长,如何在这件事情上有所作为,这是你应该考虑的事情,而不是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情。”
齐天翔的严厉使蒋飞铭坐不住了,慌忙站起身,认真地保证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这几天我就召集各大银行开个会,不行就一家一家银行去做工作,让他们无论如何拿出前期启动需要的资金,不管是利用我这面子,还是市里面的影响,我保证一定把需要的钱拿回来。”
看着蒋飞铭紧张的神情,齐天翔不由笑了,招招手让他坐下,缓和了一下语气,慢慢地说:“这种思路就对了,也是你金融市长应该有的思考问题和解决问题的角度。只是思路对了,方法不对头,不是逼着银行拿钱,而是让他们主动减债,帮助他们自己渡过难关,你是帮他们,而不是让他们帮咱们,理顺了这个关系,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减债?咱们帮他们?而且还得让他们谢谢咱们,这怎么可能?”蒋飞铭迷惑地望着齐天翔,摇着头不相信地说,似乎齐天翔在说笑话,或者仅仅是为了不让他难堪所采取的策略。他已经想好了,如果齐天翔不再追问,就想方设法将报告带回去,找几个人好好议一下,一定要找出一个切实可行的办法来,今天自己的表现太丢人了,也让齐天翔看低了自己,必须想办法扳回来不行。
“行不行,咱们可以暂时不做结论,你听听我的思路,然后再判断是不是可行。”齐天翔含蓄地看着蒋飞铭,似乎对面就是他的学生,需要他释疑解惑。于是拿起茶几上的报告,翻到银行负债表那一页,指点着对蒋飞铭说:“你大致看一下这些贷款时间和银行,有的是抵押贷款,有的是信用贷款,就是没有担保贷款,而且很多还是几家银行都有的贷款,重复贷款的嫌疑是不用说的,特别是贷款的发放环节,都集中在一个相对的时间,这就说明了一个什么问题,你想过吗?”
看着蒋飞铭不解地摇着头,齐天翔淡淡地笑着说:“你这个金融专家都没有发现这些问题吗?这说明这些贷款的发放是违规的,是没有很好地按照贷款要求审核并收存原件的规定的,如果经办人稍微认真或按照规定办理,这几家的重复贷款就根本没有拿到手的可能。”
说着话,齐天翔指点着表格中的数据让蒋飞铭看,接着说道:“你注意看这几家单位在银行的重复贷款时间,在对比一下烂尾的时间,可以明显地看出,这个时间段楼盘已经烂尾,或资金发生了巨大的问题,这个时候银行仍然发放了贷款,只能有两个合理的解释,一个是银行急于止损,另一个就是暗箱操作,有人被交易了。这些明显的违规和违法的事情,不是一家银行,几乎所有的贷款银行都存在,只是程度轻重不同罢了,真不知这么些年,他们是在什么科目下挂账,又是怎么糊弄着检查,过了这么久。”
“我明白了,把这些东西只要往这些银行行长的办公桌上一摆,他们还不屁颠屁颠地听咱们招呼,按照咱们的要求来,这样看来他们是得感谢咱们,不给他们捅上天就是给了他们最大的帮助了。”蒋飞铭似乎明白了齐天翔的意思,眼睛里开始亮了起来,兴奋中不无钦佩地说:“还是齐书记您看问题比较尖锐,什么猫腻都躲不过您这火眼金睛。”
“我没有这么无聊,也对**不感兴趣,更不愿意抓别人的小辫子,我现在需要的是解决实际问题,是与各家银行同舟共济渡过难关。没有听说过这样的吗?‘不阻挡别人的天空,你才能飞得更高,不阻挡别人的路,你才不会走投无路’,这话很有哲理啊!”齐天翔正色地望着蒋飞铭,缓缓地说:“银行也是企业,止损就是盈利这是铁律,我们共同将银行坏账进行处理,不但对银行有力,对银行行长的位子更有利。”
“可以和各家债务银行坐下来谈,或者银行主动减债,把贷款停息挂账。或者各家银行将负债打包与市政府对冲,市政府以实际项目做标的,与银行战略互动。或者就是债务继续存在,银行作为债权人,委托市政府处理和改造烂尾楼盘,银行收取实际收益对冲贷款。再有就是银行将楼盘整体租借给市政府运营和管理,银行收取相应的租金和利润,长期拥有,长期经营。”齐天翔望着蒋飞铭,充满信任地对他说:“这些都可以去谈,还有更多的方法可以尝试,这些也是你金融创新的一个内容,市委、市政府全力支持你,做好了你这挂职期间的政绩就不可等闲视之了。”
“经齐书记您这一说,我真是茅塞顿开,一下子就全明白了。”蒋飞铭难以抑制心中的兴奋,高兴地笑着说:“有您提供的这种思路,方法简直太多了,我回去一定好好研究,认真真真地把这件工作做好。”
“这就对了,只要有想法,就会有动力和激情。”齐天翔笑着鼓励着蒋飞铭,“这件事情如果做好,会比我那个资金包的效果好很多倍,不但也会成为经典案例,说不定直接上金融专业教科书也不一定。”
“谢谢齐书记的鼓励,我一定努力。您今天说的很多方法,都是我这个做金融的都没有完全想明白的新东西,我得回去好好消化。”蒋飞铭站起身,看着齐天翔试探地笑着说:“我能将报告拿回去仔细研究一下吗?”
“可以,一会让小张复印一份给你带走。”齐天翔爽快地笑着说,随即正色地对蒋飞铭严肃地说:“这份报告看到的人很少,而且还牵扯到很多银行的**,出于对他们的尊重,我不希望不相干的人知道,如果出现任何负面的影响或泄密,我就拿你是问。”
“放心吧!我知道分寸。”蒋飞铭赶忙保证着,接过报告,笑着说:“我这就拿过去让张秘书给我复印,您也很忙,就不过多占用您的时间了。”
齐天翔笑着点点头,望着蒋飞铭满意地离去,意味深长地笑了。心里也清楚,用不了多久,报告里的秘密该知道的人就都会知道,而且齐天翔的分析和违法违纪的判断的话,还会引起一阵必要的恐慌,这有助于事情的顺利解决,也会使事情解决的更快一些。
这是齐天翔乐意看到了,也是他刻意营造的环境和氛围,想到这里心情很是舒畅,不由兴致大增,轻声地哼起了《蒋干盗书》里周瑜的经典唱段:
“趁夜晚静悄悄,我沉湎不醒,睡梦中思谋划破敌良策。。。。。。”
第四十八章 盛大活动(1)
专车缓缓停在辉煌广场边缘的那一刻,齐天翔心中恍然涌出一种复杂的感觉,就是在这里,仿佛耳边还回荡着震耳欲聋的鼓乐和欢快的声浪,眼前的礼花依然多彩炫目,整齐的方队规整的排列在广场之中,昂扬的精神状态和气势让人振奋,感染着冲动的心绪,更希望能够融入其中。
尽管已经过去了几年,哪欢腾的庆典场面,哪精致的编排,以及哪精妙绝伦的烟花,应该说都达到了极致,也显示出高超的组合艺术,堪称经典,至今也难以从齐天翔脑海里抹去。抛开人为的因素,哪场庆典的确是辉煌广场建成以来难得一见的辉煌时刻。
如今物是人非,曾经的辉煌留给这座广场的只是记忆,以及过往的往日和匆匆流逝的点滴,唏嘘和回味都带着那么一丝苦涩,也时时会涌起世事无常的灰暗和低落。广场依旧,人和事都被时光消磨的面目全非。
此刻的广场似乎正在重现往日的辉煌,只是简朴了许多,也简单了许多,说寒酸也丝毫不为过。广场正是人流汇集的时候,有些杂乱,车辆和人流都在向这里涌来,往日空旷的广场渐渐充实了起来。
现实和过去相互交织冲击着齐天翔的视野和记忆,使得心绪有些微微的焦躁,但现实却容不得他过多地沉湎于这些复杂的情绪中品味,专车刚一停稳,王世安的笑脸就随着车门的开启,闪现在他的眼前。
“欢迎齐书记,您这来的够早的,我们这里还在准备着,乱乱哄哄的。”王世安满脸堆笑地打开车门,齐天翔下车,忙不迭地解释道:“不过很快就可以归置好了,到时候保证不丢人。”
“自发的活动,达到目的就好,有什么丢人不丢人的,又不是什么大型的庆典活动。”齐天翔笑着随口说道,话语出口的瞬间,似乎猛然意识到了什么,看来很多事情还是没有淡忘,就有些不自然地转换着话题,左右环视着说:“老汪怎么没有到,他这个总顾问不会这么超脱吧!”
“哪有他闲的功夫,一大早就过来了,这会可能在办公楼里面安排会议室呢!”王世安继续笑着说:“这一段忙活的,汪胖子快成汪瘦子了。呵呵。”
“那他得感谢我,劳动减肥成功多难得啊!”齐天翔调侃着说:“黄师傅怎么也没有看到?还有我姐呢?”
“黄师傅是总召集人,这会是他最忙的时候,你姐就更不用说了,前前后后的,就数她累了,又是贴通知,又是联系居委会,真没想到那么一个瘦小的妇女,身上哪来的那么大的热情和活力。”王世安不停地感叹道:“也就是我闲一点,分工我负责接待您,还什么都插不上手。”
“这么大一个集团党委书记,插不上手就插不上吧!”齐天翔微微笑着调侃,望向王世安的眼神充满了善意,关切地问:“上回见面人多没有好意思问,据小道消息,你快要成为我姐夫了,有没有这么回事?”
“这会人也不少,咱们回头再说,回头再说。”王世安脸色瞬间红成了一块布,环视着四周连声说着,随即调整了一下情绪,换了话题说:“我陪您到办公楼里面坐一会吧!马市长和朱林主席都在呢!”
“让他们坐着吧,这么热火朝天的气氛之下,他们也能坐得住。”齐天翔微微笑着说:“你要忙也去忙吧,我随便转转。”
“那可不行,我的工作就是陪您,我哪都不去。”王世安笑着辩解道,跟着齐天翔身后慢步向广场中心走去。
齐天翔无奈地摇摇头,望着王世安笑着,而且笑得很开心。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此言不虚,王世安的脸上红亮滋润,丝毫也看不出几年前的无精打采,神情显得自信且舒畅,再也看不到往日的愁苦和郁闷了。哪位部长倒台之后,刚愎彪悍的妻子没有了依靠,也收敛了许多,后来办理了提前退休手续,到美国陪自己的儿子去了,出国之前两人办理了离婚手续,算是为这场荒唐的婚姻划上了一个句号。
自此,王世安恢复了自由身,从二十多年前集团工会主席的乘龙快婿,勇摘宣传部部花的幸运青工,到独守空房的寂寞孤男,再到为别人抚养儿子的绿帽王。每一件事都透着荒唐和屈辱,都使这个堂堂七尺男儿气馁郁愤,也难以舒张,只能以泪洗面,借酒浇愁,甚至有意躲避,远离悍妻荡妇。现在终于解脱了,也能够畅畅快快地呼吸,轻轻松松地生活了。
没有了思想和生活压力,焕发了生命活力的王世安,工作热情和积极性更加高涨。经过一场巨大人事震荡的河州重机集团,需要恢复生机和活力,而现代企业制度也需要稳妥谨慎的干部压住阵脚,几经周折,担任集团监事会主席的王世安,又被任命为集团党委书记,真正成为大型国有企业集团的政治掌舵人。
事实证明,这样的选择不但正确,而且关键。面对集团公司留存下来不多的本地干部,已经来自省市的委派管理人员,还有全国选聘的职业经理人,王世安的存在很大程度上,既缓解了地方干部的压抑,又中和了委派干部的强势,还给选聘干部一个安然的环境。在随后几年的集团业务整合和恢复中,王世安很好地发挥了工人出身的劳模先进的模范带头作用,身先士卒率先垂范,完善恢复和制定了一系列企业文化,青年岗位练兵和精神文明建设的内容,重新激发了集团企业旺盛向上的蓬勃活力,使精神文明建设的成果很好地促进了企业生产和经营活动,集团面貌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成为与集团经济效益同步发展的有效推动力,获得了省市领导的极大肯定和赞扬。而王世安本人,也在二十多年后,重新披红挂彩,出现在劳模的行列里,成为新时期政工干部的典范。
如今的王世安,可谓春风得意,难怪哪天齐天翔看到王世安的第一眼,就有着明显的感觉,只是还没有完全搞明白王世安容光焕发的真正原因。找他和汪宝坤过来,主要还是商量工人自救组织的组成和成立大会的问题。
经过黄师傅等人的积极联络,特别是报社和电视台的集中跟踪报道,下岗失业工人自我救助和互帮互助方式,引起了社会极大的兴趣。尤其是秦姐家的厨房和卫生间改造,带来了很大示范效果,一个平房院很多家庭都要求进行相似的改造,也希望秦姐能找来黄师傅等人来改造和施工。毕竟是专业技工,质量和效果都能相信,而且很多人也目睹或参与了改造工作,对黄师傅等人严谨认真的工作态度十分赞赏,工程进行中就有人来咨询,秦姐家改造工作完成以后,随即就在平房院继续进行着改造,引来更多人围观和咨询,也为新闻单位的采访和报道提供了实例,使得报道更加真实和贴近现实。
越来越多的人来咨询和取经,不但咨询旧房改造价格和具体事项,更多的人是来咨询如何加入其中。对于过来的所有人,黄师傅等人都热情地予以接待和解答,并自制了很多传单和说明文字,介绍互帮互助的意图和服务项目,很好地推到了宣传。短短几十天的时间,要求加入和寻求合作的就有一百多个人,而且涉及各行各业,各种技能和工种的人都有,还有很多人干脆就直接参与进来,干起活来。
这样的场面越来越让黄师傅和秦姐难以招架,面对越来越多的咨询的人,以及各种问题需要帮助的求助者,尽管有记者和社会各界人士的协助,可还是觉得有些力不从心,应对起来实在吃力,工作和生活都受到了很大的影响。毕竟作为一个合作形式的互助组织,依靠的就是人际关系的单纯和简单,并且不牵扯很多的经济利益,以往大多存在于同一个企业或一个居民小区之中,互助的形式也只限于帮忙或资助,相对简单了很多。
而今,突然出现的各行各业,不同区域的求助或要求加入的人员,的确使简单的事情变得复杂和混乱,如何协调一致,如何分配工作,如何计算报酬,使得原本就是工人的几位发起者感到头疼,也始终理不出头绪来。
事情反映到齐天翔这里,面对黄师傅和秦姐焦虑的目光,齐天翔也感到事情有些超出了预期,的确是喜忧参半。事情经过宣传报道,社会反响巨大,也引发了许多企业的思考,对唤起社会互帮互助的传统美德,起到了良好的疏导和示范作用。但不可忽视的是,这样的事情也引发了社会需求,产生了围观效应,跟风和借机敛财的事情时有发生,甚至引发了社会质疑,还有不怀好意的商家借机炒作,直指事情是为净化城市环境,驱赶进城打工人员的一场政治图谋。
这引起了齐天翔的警惕,能够上升到政治的角度看待工人自助,并且能够以驱赶农民工为目标进行攻讦,自然不会是极个别普通人的所为,风言风语的目的更是针对齐天翔,以及他所倡导的的民生改善而来,引起齐天翔的警觉是肯定的,而且也使齐天翔更加注意方向的引导和规则的制订。这些看来似乎并不重要的事情,现在看来却是十分必要的。
齐天翔并没有给黄师傅和秦姐一个满意的答复,而是让他们放开思路,更多地联系和召集下岗失业职工,以兴趣或区域为单位进行组合,成立类似于企业工会这样的组织,尽快订立公约或运行守则,会有人在必要的时候进行指导和协助的。
随即就让梁冰玉组织新闻媒体,有目的地对互助组织的组建进行跟踪报道,并组织理论文章对这些行为进行理论疏导,同时以笔名连续在市报理论版发表了《团结就是力量》、《手递手的温暖》,以及《大家大爱》三篇理论文章,对工人组织互助和自救,民生关怀和净化社会环境等问题进行了理论阐述,重点放在了解决实际困难,改善生活状况和解放生产力几个方面,既有理论高度,又有很强的针对性。
同时督促市总工会和社保机构,尽快介入进去,制定相关的监管和扶助办法,要把好事做好、做实,而且分别专题召开了两个部门的协调会,并把责任落实交给了马全明和朱林,限定了时间和方式,以及具体的监管要求。
由于应对的及时,特别是调整了互助思路,黄师傅那边很快反馈回来了消息,各城区工会和大企业工会,都委派了人员对辖区下岗失业人员进行了意向性接触,对愿意参与互助组织的人员,按照年龄、性别和技能实施分类,鼓励设立互助合作社这样的组织。社保机构更是出台了救助和补助政策,对参加互助组织的人员,除按劳动所得进行相应的补贴之外,对养老金的缴纳也进行适当的减免。
这些措施的出台,极大地促进了互助组织设立和组建的热潮,短短十几天的时间,到各城区备案的互助组织就达到了四百七十多家,这还不包括大企业为主组建的互助组织。据市总工会和劳动和社会保障局,以及黄师傅和秦姐分别统计回来的数据,总数达到六百多家,涉及下岗失业职工近二万人,而且准备近期举行全市互助组织成立大会。
黄师傅在告知齐天翔这个消息的时候,难掩心中的激动,电话里都能听出他激动的心情,但还是不忘邀请的事情,真诚希望齐天翔到时能够出席活动。
齐天翔满口答应了黄师傅的邀请,并建议成立大会就在河州重机集团的辉煌广场召开,声势可以造的大一些,到时可以请电视台和报社的记者进行宣传报道。对于黄师傅的疑虑和担心,齐天翔笑着告诉他只管通知人员到会就是了,其他的事情由他来安排,听到黄师傅满意的回答,齐天翔才欣慰的挂断了电话。
这也是齐天翔早就想好的会议计划,只是没有提前告诉黄师傅就是了,而且在此之前就已经将此事交给了王世安和汪宝坤来办,即使是这样,也还是召集了总工会、劳动和社会保障局、河州重机集团及黄师傅几方坐在一起,细致地商谈了几次,对成立大会日期、议程,特别是合作组织的管理和监督,进行了几次协商,直到一切都安然就绪之后,齐天翔才稍稍放下心来。
但人算不如天算,就在前几天的省委常委会结束之时,安排好的计划又被迫作出了调整。
会议结束之时,林东生用眼神示意齐天翔留下,等所有人都离开林东生的办公室之后,林东生没有任何的客套,开门见山地说:“最近你天翔同志很活跃啊!出尽了风头,听说过几天还要有个大活动,就不准备给我这个老家伙一个露脸的机会?”
“正想给您汇报这事呢,怕您忙,就没敢惊动您。”齐天翔很快明白了林东生问话的意思,就机敏地呵呵笑着应对着。
“惊不惊只有你动起来才能知道,只有你动了,才能知道我这边是惊讶,还是惊喜,或者是惊奇,你总得给我些机会适应吧!”林东生温和地笑着示意齐天翔坐下,浑厚的声音低沉地说:“这才两个多月的时间吧!你天翔同志就以民生入手,抓住了河州市这头牛的牛鼻子,而且缜密部署,谨慎实施,效果很好,也很有实效,不简单啊!”
“值不得林书记您夸奖,这也是被逼无奈,全市现在有下岗失业人员近五十万人,而且都是有技术没技能,或没技术也没技能的老工人,就业无门。男的当保安,女的当保洁,就是最好的就业选择,可却是上有老人要赡养,下有儿女需关爱,本身身体和都处在难以为继的边缘,有的还有拖着疾病缠身的躯体打两份工,甚至三份工,退不了休,还有承担每月几百元的养老金和医疗保险,居住条件,生活条件都很不尽人意,但就是在这样的状态下,却不等不靠,不争不闹,默默地承受着社会和生活的压力。这样朴实的民心,这样善良的百姓,不全力为他们做些什么,我这心就像被扎了一样疼。”齐天翔动情地说着,眼角有亮亮的东西在闪烁,话语也变得沉重:“以前在机关,真是不知道城市低收入群体的生存状态,尽管可以想见,但见到以后却发现,能够想到的困难和困苦都那么片面,也那么不真实。”
“难得啊!真是难得!一直以来,你天翔同志的正直和善良让我印象深刻,但没有想到你的心却那么容易疼,这正是我们党的干部必须有的素质,可惜我们的很多人已经麻木了,已经变成了铁石心肠,心已经不会疼了,更不会感动了。”林东生被齐天翔的话语感动了,缓缓地说:“这些年我们的欠账很多,刚才你说到了一部分,也说到了实质,就你现在做的事情,就是在弥补前任,或前任的前任所欠下民生债,但你却没有抱怨,也没有推诿,而是当成自己的事情来做,这种勇于担当的作法很难能可贵,也更显精神。”
林东生说着话,摆手制止了齐天翔,神情严肃地接着说:“你什么也不用说,更不需要解释,我只有为你呐喊助威,才能更好地表明我的态度。你们的活动我要参加,也要讲话,如果可能的话,还有给工人互助组织授旗。这就是我的态度,你回去准备吧!”
得到了林东生明确的指示,齐天翔不敢怠慢,回来就赶紧调整计划和方案,不但大幅度升高了活动的规格,也把活动主办单位由总工会和劳动和社会保障局,改为市委、市政府组织,在家的市委常委全部参加,而且增加了一项授旗环节,一切都准备就绪之后,才正式形成报告上报省委办公厅,提请省委领导出席成立大会,齐天翔专门又打电话请示了林东生,最后确定了时间。
现在这个时候是齐天翔最为紧张的时刻,尽管知道所有步骤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但还是提前赶到了会场,希望再次对议程进行落实。
在王世安的陪同下,一圈转下来,看了广场内各个团队的准备情况,有听了黄师傅的详细说明,特别是看到汪宝坤满头大汗的神情,以及信誓旦旦的保证,才确信整个成立大会已经就绪,真的没有需要他担心的地方了,才满意地走向办公楼,走进了会议室。
预备会也只是象征意义的,其实只是提前到来的常委和市政府的副市长们集中等待的地方,也就是大家能够碰头说说具体感受的地方。
这是齐天翔上任市委书记以来,除了全市干部大会以外,集中的常委和市政府领导最全的一次,也是全市近来组织的活动中规格最高的一次。因此,齐天翔的讲话不但涉及了此次的活动,而且对下来的民生改善,以及社会风尚重树工作,都进行了强调,虽然只是泛泛而谈,但却严肃而认真。
齐天翔讲完,房建设也不失时机地讲了起来,重点也是强调关注民生,关注弱势群体的生存和生活,要求各单位、各部门,要拿出切实可行的措施来,实实在在地为社会风气改善做贡献。如果说齐天翔的泛泛而谈是要求和希望的话,房建设的讲话却显得空洞,似乎只是为了讲话而讲话,并没有什么明确的目的。
直到十点差十分的时候,齐天翔等人才缓缓走出办公楼,在辉煌广场主席台一侧耐心地等候着林东生和郭能亮的到来。
第四十九章 盛大活动(2)
当林东生和陈能亮分别乘坐的专车在警车的引导下,进入到辉煌广场边缘的时候,全场鼓乐喧天,鞭炮齐鸣,加之空中的彩球飘舞,营造出了强烈的欢快祥和的气氛,也将成立大会推向了**。
简短的握手寒暄过后,林东生与陈能亮在全场热烈的掌声中,登上了主席台,随即省市各位领导也鱼贯登上了主席台,并鼓掌致意回应着广场上欢腾的气氛。
成立大会由房建设主持,浑厚富有激情的声音很快就覆盖了整个广场,也使大会的气氛增色很多。宣布成立大会开始之后,在鼓乐和鞭炮声中,他首先介绍了与会的省市领导和嘉宾,语音激昂,充满激情和热情,与鼓乐和鞭炮一起点燃了会场的热度,每介绍一位名字,都会使会场响起一片欢呼。
介绍完了与会领导,房建设提高了嗓音庄重地宣布会议第一项,授旗仪式开始,会场再次被热情点燃了。十二面印有‘河州市工人服务队’黄色大字的红旗被工作人员举着登上了主席台,省市领导走出领导席,与上台领旗的河州市所辖六区四市二县的工人代表热情握手,从工作人员手中接过红旗,庄严地将红旗授予工人代表,伴随着这个庄严的时刻,全场齐声高歌《咱们工人有力量》,歌声嘹亮,整齐,随着工人代表高高举起挥动的红旗,将会场所有人的情绪都带入了**。
黄师傅代表全体接受授旗的互助组织发言,表达了自己激动的心情,感谢市委、市政府对工人互助组织的关心和支持,决心努力做好先锋队,自助自救,团结互助,为广大职工和群众服务,奉献爱心和热情,以实际行动和自身形象,为社会风尚改善作出实实在在的工作,不辜负领导和群众的信任,不辜负工人这个光荣的称号。
“好啊,这种热火朝天的场面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了,《咱们工人有力量》的歌曲也很久没有听到了,今天让我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工人的热情,感受到了工人阶级的力量。”
林东生在房建设热情的介绍和全场工人的欢呼声中开始了讲话,声音洪亮,沉稳刚毅,有着很强的感染力。在充满激情的开场白之后,望着辉煌广场上空飘舞的气球和缎带,还有主席台下挥舞的红旗,缓缓地说:“就是在这里,几年前也曾有过一场盛大的庆典,场面和气氛都如热锅烹油。如果说那是锦上添花的话,同样在这里举办的大会就是雪中送炭,而且是及时的恰如其分的温暖。”
林东生的讲话似乎将齐天翔的心弦轻轻地拨动了一下,不知道林东生怎么也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那次盛典,是心有灵犀,还是触景生情?齐天翔不知道,也不远无休止地想下去,只是侧过脸去,认真地倾听林东生的讲话。
“工人和工人阶级,曾经是一个多么令人羡慕的职业,多么令人尊敬的称号,我们的党就始终坚称自己是工人阶级的先锋队,依靠和团结工人阶级,以及各种积极的力量,建立了新生的社会主义国家,并建设和壮大着这个国家的经济基础,可以说工人和工人阶级为这个国家的建设和发展做出了突出的,也是不可磨灭的贡献。”林东生充满激情和回忆的讲话,引发了全场雷鸣般的掌声,“曾几何时,多少人都梦寐以求成为工人阶级中的一份子,成为这个社会大家庭最引以为傲的‘工人老大哥’,因为这个群体里不但有无数的螺丝钉,在默默的奉献,还有王进喜、时传祥、郝建秀等先进模范,以他们的劳动成为大家学习的榜样,而这就是这种榜样的力量温暖着这个社会,塑造着一个群体的精神风貌。同时也用自己的劳动和奉献,诠释着劳动创造美好生活,劳动创造幸福生活的真谛。”
“这是一个伟大的群体,也是一个纯粹的群体,因其无产、无私,成了这个国家和社会的领导阶级,成为社会财富的重要创造者,与农民、解放军,以及科技工作者,构成了这个国家的基础,而国家也以这些组成的‘四个现代化’作为社会繁荣、民族富强、国家兴旺的标志。”林东生的讲话依然充满了感情,带着深深的情感,“我也曾经是工人中的一员,我也为自己是一名工人而自豪。就像刚才这位黄师傅说的,他们没有什么要求,没有什么过高的奢望,只是想安安静静地与国家同呼吸、共命运,一起成长,一起兴旺发达。多么朴实的言论,多么朴素的认识啊!这就是我们的工人,这就是我们的工人阶级。”
林东生高亢的声音伴随着热烈的掌声久久在会场上空回荡,也表明了他此刻的心情,随即的语调就变得低沉和凝重,“也就是这几十年的时间,工人和工人阶级被我们遗忘了,他们的贡献和聪明才智被我们忽视了,伴随着经济的发展和转型升级,等待着他们的是下岗,是失业,是真正的无产和无依无靠,似乎这就是我们改革的目的,就是社会繁荣必须承担的阵痛。这也是我长久以来的思考,我们党发起的改革开放,是为了更好地解放生产力,是为了更好地促进各种经济成分的繁荣发展,创造公平、公正的社会环境,是为了给人民群众创造更好的生活,更是为了让人民群众共同富裕,而不是创造更大的贫富差距,创造更多的社会不公,这不是我们改革开放的目的,绝对不是。”
林东生坚定地说着,语气冷静却不容质疑,“面对下岗失业,他们没有沮丧,没有抱怨,甚至没有任何的等靠,而是依靠自己的双手,去创造属于自己的生活,去默默承受着失落、无奈和艰辛,这是多么好的一个群体啊!我们又为他们做了什么,又给他们提供了什么帮助,又让他们分享了什么样的改革红利?我们的舆论导向又在做着什么,目光始终盯着那几个什么企业家身上,始终围绕着他们的财富再打转转,居心何在几乎每一个人都明白,他们能给媒体巨额的广告费,能养活了媒体吃喝玩乐。这是摆得上桌面的理由,私下的理由就是暗箱操作,就是恶意炒作,就是昧着良心的追腥逐臭,而对于社会道德的失衡,对于经济秩序的混乱,以及市场诚信的缺失,特别是下岗失业群体的疾苦,却集体失明、失声,更有甚者为了蝇头小利不惜颠倒黑白,甚至连谁创造了社会财富都不明白了。这不是某些媒体存在的问题,在我们的党政机关,以及很多官员身上,都不同程度的存在,什么与企业家交朋友,什么关心和满足企业家的需要,都来关心这不足百分之三的群体,谁来关心百分之九十七的工人、农民和社会民主呢?”
“现在让我欣喜地看到,河州市的工人动起来了,用自己的双手解决自己的困境,自己帮助自己,自己救助自己,这是工人阶级集体意识的体现,也是觉悟的体现,这本身就是一种精神的表现,是咱们工人有力量的生动写照,对于这样的行为我举双手赞成,而且也愿意尽一份支持,表达一份关心。”林东生提高了声音坚定地说:“我会始终关注着互助合作组织的发展,并预祝你们越走越好,越走越顺利,慢慢强大起来,你们有信心吗?”
“有。”整个辉煌广场响起了地动山摇的喊声,回应着林东生的问题,并用热烈持久的掌声,对林东生的讲话表达着心情。
林东生讲话之后,房建设又隆重宣布郭能亮省长讲话,在全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中,郭能亮冷静地拿出讲话稿念了起来,但随即就感觉到的某些不妥,念了几句后就脱稿讲了起来。
“很高兴能参加这样一个成立大会,对于工人互助合作组织的建立我代表省政府,表示热烈的祝贺。”郭能亮的话引起了热烈的掌声,掌声过后,郭能亮接着说:“对于这样一种新生事物,我们应该抱着欢迎和支持的态度,鼓励这种尝试和创新,不管在运行中出现任何的问题,都要予以充分的理解和包容,毕竟这是工人师傅们自发组成的组织,走出这一步不容易,要从关心和爱护的角度去扶持,去善待。”
郭能亮的讲话引起了会场一阵骚动,使得他很快意识到自己讲话的口吻,以及意思与现场气氛不相符,特别是与林东生高调的表态有些微的抵触,似乎是不经意间,悄悄地变换了语调,声音高亢了起来:“刚才是我代表省政府表明的原则态度,对于我个人来讲,完全支持这种创新,并愿意尽全力帮助工人师傅们摆脱困境,从而顺利地发展下去。工人师傅们不容易,而且还是在下岗失业的困境中,摸索出的这条自助、自救之路,我们各级政府和职能部门没有理由不给于大力支持,没有理由不进行大力的扶持。在这里我欣慰地看到,河州市委、市政府作出了很细致认真的工作,制订了很好的扶持和救助政策,特别是一些企业也鼎力相助,伸出了援手,这就是很好的表现,应该大力弘扬和支持,在此我代表省政府表示感谢,希望你们继续发扬这种无私奉献的精神,全力支持河州市的经济和社会发展。最后我衷心祝愿互助合作组织蓬勃发展,发扬光大。”
郭能亮的讲话结束之后,省总工会主席刘栋,劳动和社会保障厅厅长潘森风先后发表了祝辞,对工人互助合作组织的成立表示热烈的祝贺,并希望各级工会或劳动保障部门,要以高度的责任心和负责的态度,积极扶持,认真协调运行中出现的问题和矛盾,加强监管,用好各项优惠政策和措施,共同将这些利民惠民的好事办好。
随后是汪宝坤代表企业发言,他很热情地介绍了企业参与工人互助合作组织筹建的想法,以及具体的协助和扶持措施,并积极保证,一定要充分发挥企业的协助作用,认真做好各项工作,全力支持各个互助组织的工作,使得这项工作真正成为困难群体互帮互助的平台,成为社会和谐美满的推动力。
齐天翔作最后的总结发言,当房建设高声宣布请市委书记齐天翔同志讲话时,整个辉煌广场沸腾了,掌声和欢呼声响成一片,使得齐天翔不得不站起身来,向着台下深深地鞠躬致谢,才使得台下渐渐平息了下来。
“今天是一个喜庆的日子,也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刚才省委林书记,省政府郭省长,还有省总工会的刘主席,劳动保障厅的潘厅长都作出了重要的指示,也表示了热烈的祝贺,是我们更加珍惜这个难得的日子,因为自今天起,我们河州市的工人有了自己的互助合作组织,有了自己可以依赖和信赖的集体,这是我们这些下岗失业的工人们,在无助的彷徨和困苦的煎熬之后,终于有了一个可以自助自救,可以倾诉心声的集体,可以说我们的工人兄弟姐妹们,又找到了集体,又团结在了一起。”
齐天翔的话很快引起了广场上工人的共鸣,也勾起了一些人的伤心,气氛一下子冷静了下来,甚至还有些女同志不由响起了过往的艰难,眼角湿润了,有些还低声地饮泣起来。
“原谅我的话勾起了大家的伤心,因为说到这里我也难免感到心酸,我的姐姐就在你们中间,当我看到姐姐无助的眼神,无奈的举措,以及为了找回交错了的几千元养老金而几次奔波,冒着酷暑数次往返于家里与社保缴费大厅,身后汗水沁湿了又干的大片白花花的汗渍,苦苦地哀求年轻的工作人员的时候,我的心很疼很疼。坐在机关里的人也许不知道,这区区几千元钱,也许就是他们公款消费的一顿饭钱,却是我姐姐在大厦干保洁,在商场门前缝补衣服,在饭店给人家洗碗盘,干三份工辛辛苦苦挣来的。是我尊敬的老黄师傅,八级钳工,多年的技术标兵和劳动模范,兢兢业业在小区门前修补车胎,一个月也不一定能够得到的收入。我的心很痛,也在不停地扪心自问,你们为什么这么艰难,你们又做错了什么,以至于在行将退休的前夕失去了工作,失去了集体的温暖,失去了团体的关怀。”
齐天翔说不下去了,重新站起身,深深地向台下鞠了一躬,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地说:“作为一个市委书记,我很无奈,我不知道怎么帮助他们,不知道怎样的救助,能够让他们感受到党和政府的关怀,感受到我掌心中的温度。我姐姐,黄师傅,我可以帮助,可以救助,甚至可以实实在在的帮助姐姐家改善生活环境,改善生活条件,但这样的姐姐和师傅们,全市有将近五十万人,困难群体就更是难以计算,还有农村生活无着的老人和孩子,这样的人群还有多少,我该怎么救助,又怎么救助的过来?”
“我们经常宣扬城市的繁华,‘城市让生活更美好’也是我们的口号,引来了无数的农民工和进城务工人员,向往着城市的美好,怀揣着幸福的梦想,涌进城市,寻找着属于自己的美好。他们可以来,也可以走,因为他们有土地的羁绊,心中的渴望还是村口那颗老槐树,哪里有他们魂牵梦绕的乡情,身后是实实在在的家和牵挂他们的父母妻儿,他们不属于这个城市,因为在他们的心目中,城市只是淘金的场所,是实现梦想的地方,远方的老槐树才是他们永远的家。”齐天翔继续说着,似乎忘记了会议的主题,陷入了深深的思考和思虑之中,“可我们这些城市产业工人和家庭呢,他们的根基在哪里,他们又能逃避到哪里去?哪里又是他们身心歇息的港湾,哪里又是他们的精神家园呢?只有这里,只有这座城市,他们建设着这座城市,为这座城市的发展倾注了青春、汗水和热情,他们与这座城市休戚以共,他们希望城市美好,这里才是他们现实和梦想一致的家园。”
“在我无助和无奈的时刻,是工人师傅们的创举给了我希望,是工人师傅们的互助互爱精神使我看到了希望,团结就是力量,这是工人师傅们再次教给我的智慧,在他们的努力和辛劳中,在他们创建互助合作组织的实践中,我惊喜地看到了姐姐眼中真诚的喜悦,以及黄师傅发自内心的笑容,也感受到了他们身上的精神,以及焕发出来的力量。”齐天翔由衷的感叹道:“一个倡议就能引来无数人的加入,短短的时间就能汇集六百多个大大小小的组织,有二万多人参与了进来,这是一种多么大的力量,又能发挥多么大的活力啊!如果每个组织每天能够帮助一个家庭,就是六百多个家庭受益,一个月、一年,长此以往,我们还有什么困难不能克服,还有什么难题不能解决?互助互爱,彼此关爱,这样的行为蔚然成风,我们的社会风尚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我们的社会风气又会是什么样?这难道不能想象和期待吗?这样的城市不是我们幸福美满生活的最好家园吗?这样的城市不会让生活更美好吗?”
齐天翔的讲话激发了全场旺盛的热情,自发的掌声和欢呼声排山倒海,情绪也感染了齐天翔,索性站立起来,高声地说:“这就是我们工人阶级的力量,这就是我们城市主人公的担当,让我们一起高唱《咱们工人有力量》,为我们的行为喝彩,为我们的团结和集体高声壮行。”说着话,挥动着双手高声唱着:“咱们工人有力量,预备起。。。。。”
全场所有的人都被感染了,跟着齐天翔高声唱了起来,主席台上林东生也缓缓站起身来,笑着融入了歌唱的群众之中,随即所有人都起身大声地唱了起来,把成立大会推向了**,也使得大会圆满地结束了。
成立大会结束后,林东生和郭能亮等领导又亲切接见了互助合作组织代表,并与他们合影留念,随后更是与代表们进行了座谈,听取了代表们的意见和建议,并给与了热情的鼓励和赞扬。
当林东生见到秦姐时,亲切地握住秦姐的手,温和地笑着说:“天翔同志可是从来没有说过,他有你这样一位姐姐真是他的幸运,不但启发了他的思考,而且还让他找到了温暖和亲情,真是让人羡慕啊!”
说着话,严肃地环视着在场的各位领导,缓缓地说:“过去经常听到这样一句话,叫‘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是说世态炎凉人情淡薄的,一般都是我们批判不合理的社会制度经常使用的比喻,可事实上,我们的各位领导干部,各级机关,是不是也存在着这样的冷漠和世故啊!是不是也忘记了自己是谁在养活着自己,又该如何感恩,如何更好地服务和报恩,天翔同志作出了很好的表率,他的行为狠狠地扇了官僚主义的耳光,应该值得我们深思,更值得我们学习和仿效。”
林东生的话看似随意,但却很有指向,使得座谈会后很久,还被人提起,而且都认为是对齐天翔另一种意义的支持,也是一种明确的态度。
可齐天翔却没有时间考虑这些,结束了互助合作组织的筹备和组建,还有更多、更紧迫的事情,等着他去谋划,现在还真不是沾沾自喜的时候。
这点,齐天翔还是完全清醒的。
第五十章 一波三折(1)
“你怎么亲自过来了,打个招呼我过你那边就可以了嘛!”房建设看到齐天翔进门,有些吃惊,也不敢相信,可还是赶忙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迎着齐天翔伸出了手,呵呵笑着掩饰着慌乱,“这突然进门跟查岗似的,弄得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准备什么?又打算怎么准备,提前三天焚香沐浴,或者一周前就开始斋戒,远离荤腥**,禁绝一切娱乐活动?你老伙计做得到吗?”齐天翔不无好气的看了房建设一眼,在他的示意下慢慢地向沙发走去,边走边缓缓地说:“不敢说查岗,来参观一下总是可以的吧!这几个月了,你老伙计的办公室,我可还是第一次造访呢!”
说着话,齐天翔停在了一株绿植前,认真地看了起来,哪墨绿色挺直宽大的叶片,均匀分布的清晰筋脉,圆润丰满的造型,以及将开未开的紫红色花蕊,似乎深深地吸引了齐天翔的注意力,仔细地数了叶片之后,惊奇地问:“这株就是传说中的紫色天魁吧,十二个叶片,也就是六年的生长期了,正是花色、叶片、株型最佳的时期,真是难得。”
“什么天魁,什么株型,我都不是很懂这个,只是摆到这里应景的。”房建设脸上有些不自然,呵呵笑着说:“你老齐懂这个。”
“这也就是资料上看过,听说过,还真没有见过。前些年东北兴起一股疯狂的君子兰热潮,将这种植物奉为神品,为了分辨优劣,根据花色、叶片、株型,以及生长时间,设定了‘魁星冠灿,芳雅锦颂’八个等级,都以天字前缀,这紫色花系原本就稀有,加之叶片圆润、宽厚,叶片筋络清晰挺直,株型阔展厚重,被奉为极品,位列八艳之首。可惜,世事难料,盛景不再,不然就这一盆君子兰,慕名观赏的人还不乌央乌央的,你轰都轰不走。”齐天翔略带遗憾地笑着,谦虚地说着:“这些虽然都是笑谈,不可作数,但‘不与松竹争高洁,笑傲秋菊胜梅香’的兰花品质,还是值得称道的。其实,我对花卉和绿植也是一知半解,方翔同志可是个高人,不但懂,而且精,堪称专家里手。”
听齐天翔突然提到中组部常务副部长方翔,房建设立即警觉起来,知道方翔以前是中纪委的副书记,对齐天翔很是赏识,而且又与中央党校副校长的郑明关系密切,私交很好。郑明与齐天翔有师生之谊,心气相通,兴趣相投,这是河海官场公开的秘密,又曾经有过上下级关系,对齐天翔关爱有加,甚至从不掩饰自己的观点和态度。据说在查办河州重机集团贪腐案时,遇到很大的阻力,郑明甚至不惜将方翔请到河州来压阵,最终获得了圆满的结局,也成就了齐天翔官场生涯一段辉煌。
现在听到齐天翔提到方翔,房建设不但警觉,也有些不快,似乎齐天翔有意在抬高自己,以此证明自己的学识和关系,可看着齐天翔平静淡然的表情,又难以得出准确的判断,只好打着哈哈笑道:“哈哈,你这还叫不懂,哪懂了的又会是什么样,还真是想不明白了。”
说着话,伸手示意齐天翔到沙发上坐,等齐天翔慢慢坐定后,将秘书小李刚端来的茶杯,轻轻地向齐天翔面前推了一下,然后递上一支烟,与齐天翔点上后,自己也点上,缓缓地抽了一口,慢慢地说:“再好的花在我这里,也都是摆设,既没有时间务弄,有没有时间欣赏,每天陀螺似的转个不停,就说这办公室,大也好,小也好,能坐在这里静静的时候,每天能有多少时间?”
齐天翔望着房建设的牢骚,想着其中辩解和自嘲的成分,那个更大一些,似乎辩解的成分要大一些。毕竟相同的办公室,齐天翔和他房建设各有一个,摆设和布局基本相似,都是绿植在中间,分开两个区域,使得办公和会议各不干扰。齐天翔嫌办公室太大让出来了,而他房建设还在里面办公,无论从心理和感觉都显得那么不合时宜。现在,齐天翔登门之后,无形中就是一种姿态,即使没有责问的意思,也有对比的作用。
或许房建设首先想到的是这一层,齐天翔也不愿过多地去解释,而是缓慢地端起面前的茶杯,小口地喝了一点,不由邹起眉头,不满地说:“你这老伙计不够意思啊!就拿这茶待客,这不是糊弄人吗?怎么也弄点尖芽之类,这大叶子也叫绿茶?”
“你就知足吧!有这大叶子喝也就不错了,我这里可比不得你哪里清净,你没看我这办公室跟菜市场似的,每天乌央乌央的人,跟农村赶大集差不多,好茶我哪里供得起啊!”房建设似乎终于找到了反击的机会,就不无好气地笑着白了齐天翔一眼,诉苦道:“就这些大叶子,每天就不知道要消耗多少,而且我也是个粗人,什么好茶孬茶,只要有个茶味就行,也品不出什么香来。”
“不对吧!你老伙计不会是看人下菜碟吧!”齐天翔微微笑着缓解着气氛,看着手中的烟慢慢地说:“这乌央乌央的人就只喝茶,不抽烟?我怎么就不信呢!”
“还真是瞒不过你齐书记的火眼金睛,我对茶没兴趣,对烟可是不凑合,抽惯了这个牌子的烟,还真是不愿换了。”房建设似乎被齐天翔说中了心思,呵呵笑着说:“也算是情有独钟吧!看来我这里往后还真的应该准备一些好茶,时刻准备着招待像你齐书记这样的雅士。”
“呵呵,好,我就等着喝你的好茶了。”齐天翔笑着说道,像是完成了寒暄的程序似的伸了一下懒腰,环视着办公室里的一切,突然像是被什么吸引了一样,站起身走向墙边,慢慢地说:“你这里真是可以办一个书法作品展览了。”
说着话,齐天翔浏览着满墙琳琅满目的书法,在条幅、横幅,以及中堂之间,很快就锁定了一幅草书作品,仔细地看了题跋和落款,近观了很久,又站远了一点,看了很久才对房建设赞赏道:“你这里真是古今中外书法作品大集萃啊,行、草、隶、篆应有尽有,而且草书和狂草居多,看得出来藏家的喜好和造诣啊!”
说完忙纠正道:“不对,不应该是古今中外,老外不懂也不会中国传统书法,不应该包括他们。”看着房建设慢慢地走过来,就指着刚才仔细观看的书法说:“这位大家的书法不能再挂出来了,原本就价值连城,现在人已作古,价格更是从平方尺变为平方寸计算了,而且像这种专作题赠的作品,就更加稀有和珍贵了。”
“也是胡乱挂挂的,其实我个大老粗哪里懂得这些,平时里让我干点正经事还可以,舞文弄墨还真不是我的强项。”房建设自嘲地笑着说,似乎是怕齐天翔再说出什么让他难堪的话来,就拉了齐天翔胳膊一把,祥装不满地微微瞪了齐天翔一眼,慢慢地说:“你这一大早过来,不会就是赏花论草,看书说字的吧!”
“为什么不可以?”齐天翔微微笑着走回到沙发前坐下,点着一支烟慢慢地悠闲地抽着。他知道房建设的不安,也知道房建设会想到他要说什么,但房建设想到了他也就不说了。其实这种不约而同的想到,不是心有灵犀,而是由满墙的书法引起的。
房建设没有什么爱好,就像他所说,喝茶绝对是业余水平,什么茶都能喝,也什么茶都不计较,而且是逮着什么茶喝什么茶,只要有颜色或有些味道就可以。常年抱着一个大塑料杯子,不管是开会还是出席什么活动,几乎从不离手,后来还是被一位河海籍中央领导严词训斥过之后,才改为了秀气的玻璃保温杯。
据说那是去机场迎接北京来的一位中央领导,也许是着急,也许是忘了,房建设捧着大杯子就匆匆走进了机场贵宾厅,当气喘吁吁地走到已经下机等待很久的领导身边时,原本就对他姗姗来迟大为不满的领导,上下打量了他很久,冷冷地说:“我不渴,用不着拿这么大的杯子送水。”
一句话使房建设尴尬的下不来台,面对贵宾厅大大小小的十几位当地干部,房建设脸红的发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懊悔之际也是责怪自己的匆忙,以前都是将被子放在专车上的,而且自己有比较严重的糖尿病,整日了口渴也离不开水,今天因为一些事耽误了一会,紧赶慢赶还是让中央领导先到了,而且在贵宾厅等待了那么久,气急之下赶忙解释,可还是难消领导的怒气,尽管只是略显严重的不愉快,可懊恼的房建设,还是将大茶杯扔在了机场的垃圾桶里。
这是茶杯的趣闻,喝酒的故事说起来却更为可笑。那还是几十年前他当乡党委书记的时候,刚步入仕途比较年轻气盛。当时的副省长梁三卜基层调研路过他所在的乡,听说这里的羊肉汤不错,专程过来品尝。吃完后上车发现有车挡住了出路,司机鸣笛请挡路的车挪开,房建设在隔壁酒店喝酒,车子是他开来的,被叫出来后大为不满,觉得伤害了他的面子,醉醺醺地大喊大叫。
“麻烦你把车挪开就是了,梁三卜就在车上。”司机善意地提醒着。
“两三步,我不高兴了,一步都不行。”房建设霸气地瞪着眼睛,恶狠狠地看了看眼前的普桑,不屑一顾般头也不回地回到酒店,继续喝酒。
后来还是乡政府的其他人,将车挪开,并把醉酒的房建设扶回到办公室。房建设一觉醒来,头上的乌纱帽也随着美梦一起飞了,当房建设明白了事情的缘由,肠子都悔青了,可也没有一点办法,只能从头再来,好在年轻有魄力,而且被工作能力也很强,很快就重新坐上了乡长的位置,并且一路高歌猛进。最明显的变化,就是把酒给戒了,无论任何酒场,都是红酒或啤酒对付,白酒滴酒不动,而且最烦听到的歌曲,就是《从头再来》。
这么多年,房建设没有什么爱好,就是对书法有着很深的喜好,而且由爱入迷,达到了深深痴迷的程度,不但习学不缀,勤学苦练,还交往了不少书法家朋友,只要有时间总是会找一些懂书法的人探讨,有好多书法作品,总是想尽办法囊括到手,但这也只是介于近现代书家的墨宝,名贵的字帖是绝对不染指的,这也是他谨慎的地方。
可对于自己的墨宝,却是毫不吝惜,写好了就送人,只要有人求字基本上是有求必应,遇到请求题字的也是尽量满足,一段时间河州市的大街小巷都有他题写的牌匾和名称,大到小区大厦,小到幼儿园、小吃店,都纷纷出现了他的题字,引起了很大的反响,甚至有段子在坊间流传:“问路不用问警察,看题字就知道离市中心有多远,有人的地方就有房市长的墨宝,就像一个个严肃的眼神,警惕地守卫着大街小巷。”
流言还是传到了房建设的耳中,随后自然收敛了一些,也让人对大街小巷的题字和牌匾进行了清理,不再轻易给人题匾和题字了,但写字的热情却丝毫不减,自号“书痴”。应该说他的字还是有一些功力的,尤其是草书更是自成一体,与他的性格相似,狂放不羁又张弛有度,初看粗俗不堪,细观却缜密有度,而且很有章法,得到过国内很多书法大家的褒奖和肯定。
“你也别跟我绕弯子,我知道你的意思,也知道你想说什么。”房建设看着齐天翔悠闲地抽着烟,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的神情,再也沉不住气了,不快地瞥了齐天翔一眼,忍不住说:“你这么大个书记,一大早的有闲心跑到我办公室赏花品评书法,骗鬼吧你!”
“你知道了我就不说了,所谓心有灵犀不点都通,你我心意相通,还说那些干什么。”齐天翔微微地笑了,绕这么大的弯子,就是等着房建设主动发问,现在这目的达到了,反而又不着急了,缓缓地站起身,淡然地说:“目的达到了,我也该走了,刚才就说了,我就是来你这地方参观一下,本就没有什么事请。”
“这就想走,又是花,又是茶,又是书法的,你过足瘾了,就拍屁股走人了,想得美。”房建设提高了声音,微微有些不快的说:“你不说,我说,报告我看过了,原则上没有意见,你是一把手,只要你拍板,我老房没有二话,遵照执行就是了。”
“这话怎么听怎么觉得还是有情绪嘛!”齐天翔呵呵笑着,打起精神应对着房建设的话,这样的谈话注定不会轻松,齐天翔也是做足了思想准备的,充分考虑过房建设可能有的反应,也设计好了对应的办法,“我俩隔伙计,搭班子,有分工却不能分心不是,不然出现任何闪失,上面板子打下来就光打我老齐一个人的屁股?”
齐天翔的话让房建设有些意外,也有些气馁和无奈,尽管心有不甘,但现实就那么明显地摆在那里,时刻提醒着彼此的身份和差距。就像这样的责备和调侃,齐天翔可以随意地使用,随意地发挥,他房建设就不行,不仅不行,连这样的情绪和反映都不行。原因很简单,齐天翔是市委书记,是班子的一把手,有着绝对的权利和权威,可以不用,却不可忽视,更不可轻视。说起来自己是市长,是市委副书记,这在其他地市可以忽略不计的差别,甚至有时可以随意互换的位置,只是分工不同,或者更简单地说就是负责部门的不同,都是正厅级干部,都需要靠工作和政绩来证明自己。但在这个省会城市,却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差别却是副省与正厅,更大的不同就是部管干部和省管干部的区别,是两个不同的管理体系,根本就不是努力工作就能抚平的差距。两个人搭班子,却有着实际级别的差距,而不是分工的不同,出现的争论或矛盾,甚至工作中的纰漏,省委打板子不用说也能知道先打谁的屁股。
这些是房建设经过长期痛苦的思考,才不得不接受的现实,所谓“功夫在诗外”,就是这个道理,这不是勤奋或努力可以改变的,说简单的是天分,残酷地说就是天意。自打从河中市市委书记的位置平调到河州市做市长,他已经送走了二位市委书记了,如果加上暴病住在医院里的龙江,已经是三位市委书记了,事不过三的老话在这件事情上,似乎根本没有什么意义。刚来时似乎还心平气和,毕竟从资历、阅历、经验,以及人脉关系,都自认与市委书记的位置,有着相当大的距离。但送走了第一位书记,迎来第二位书记之后,心理就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尤其是作为升迁书记重要政绩之一的全运会组织和建设工作,他房建设是全程督促并一手完成的,可却成为了他人的桃子。特别是龙江接任书记之后,心里更加失衡,龙江的资历与自己相仿,都是地市书记出身,当年他在河中市做市委书记的时候,龙江还是海东市的市长,后来才成为市委书记,他到河州市担任市长之后二年,龙江才到琴岛市做市长。都是副省级城市,都是正厅级的市长,唯一的不同一个是省会城市,一个是工业强市,而且琴岛又是著名的旅游城市,每年都有中央领导,特别是河海籍或在河海工作过的老领导,到琴岛避暑休养。结果是龙江没有在琴岛接任市委书记,却到河州市做了房建设的班长。这让房建设很是郁闷和压抑了很久,从想不通到无奈的接受,可以说是经历了一个漫长而痛苦的过程,也充分体会了“功夫在诗外”的意境和苦涩。痛定思痛,也渐渐明白并接受了现实,如果说龙江是幸运的,不如说是他没有可以充分利用的资源,没有可以倚仗的山头和圈子。
龙江突然暴病住院给了他新的希望,也燃起了心中已沉寂很久的**之火,积聚了所有的努力做最后一次冲刺,省里乃至北京,可以说能利用的关系都进行了尝试,因为自己也明白,以自己的年龄,或许这就是最后一次上升的机会了。经过一段时间的运作,各方面反馈回来的消息都很是激动人心,也在反复地提醒他耐心等待,煎熬的等待漫长难耐,可等待来的结果却是齐天翔的从天而降,消息突然的让他失衡,怎么也按捺不住郁闷的心情,以至于在林东生送齐天翔上任那天的见面会上,自己反常的表现就引起了林东生的警觉,当然也引起了齐天翔的注意。
可以说随后齐天翔的所作所为都是在做给自己看的,不管是常委会上的表演,还是拜访老领导、老同志,甚至连续召开的什么座谈会,无非是以市委书记的权力,施展自己权威的把戏。这会房建设有着充分的耐心,等待着齐天翔的反击,或者一场你死我活的争权夺利,这样的桥段这几年就在他和龙江之间反复上演着。
等来的结果让房建设失望,也让房建设窃喜,齐天翔的心思根本就没有放在争权夺利上,拜访和座谈会过后,就是各区县的转悠,而且还都是只看不说话,电视无影,报纸无踪,后来就是什么社会风尚重树活动,集中全市的新闻媒体弘扬什么优良传统和作风,甚至跑到海边搞什么理论研讨及论坛,甚至亲自上阵发表署名或匿名文章,忽悠什么正能量,似乎只在意表明文章的华丽,也就是自身形象的完美,谁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对于他市政府管辖的人、财、物和经济问题,不管不问,一副逍遥派的姿态,似乎也是在熬时间,熬到了时候就拍屁股走人。正当房建设稍稍放松了警惕的时候,一个河州市工人互助合作组织的建立,犹如惊天霹雳,炸了个满堂绚丽,不但得到了广大民众的拥护,而且连省委书记、省长都来站脚助威。这一个大卫星放出来没多久,还没有完全适应,一个更大的卫星又上天了。
面对摆在自己面前的报告,房建设深深地佩服起齐天翔的眼光和手段来,看似文弱不起眼的齐天翔,放到人群里充其量也不过就是个教书匠的感觉。实际上却心思缜密,计划周详,做什么都是有着深深的思虑和规划,就像一个武林高手,看似弱不禁风,或者就是一个乞丐、一个樵夫,很容易被人忽视,甚至轻视,可一旦交手,尽管你打起一万分精神,可也就是眨眼的功夫,一套组合拳就瞬间打完了,既不华丽炫目,又不眼花缭乱,留给你的除了身首异处,就是躲进山洞了长久的疗伤,根本就没有还手的机会,更看不出人家的武学渊源。这就是差距,不服还真是不行。
也许在齐天翔的眼里,就根本没有把他房建设当对手,也不屑于拿他当对手,他视若珍宝的人、财、物等权力,在人家眼里一钱不值,人家谋划的是一盘大棋,根本就不是他房建设能够下得了,可以应招的。这就是高手,就是政治智慧,尽管房建设心中不服,但还是觉得底气不足,更有些气馁。
尽管这些在脑海里只是一瞬间闪过的念头,但似乎都被齐天翔看在了眼里,因此留给房建设的,除了微笑,就只能是就势顺坡下驴了:“当然不是不管,也不是有情绪,这些事情你齐书记不管,我老房也要管起来,而且还要管好。”
“这就对了嘛,来找你就是想跟你商量一下,再跟银行见面之前,咱们内部是不是先见见面,沟通一下思想认识?”齐天翔看时机已经成熟,也就不愿再绕圈子,简单而明确地说:“把城建、规划、财政的几大块的头头脑脑都召集起来,咱们自己先捏个道道,你看是在你这里,还是在我哪里谈好一些?”
“还是到你哪里吧!清净一些,也好谈的透一些。”看齐天翔兜出了实底,房建设也不再推卸,想了一下斩钉截铁地说:“下午四点吧!我这就安排人通知。”
齐天翔点点头,同意了房建设的提议,站起身就要出门,走到门口像想起来什么似得,回头对送行的房建设笑着说:“那幅狂草真的应该收藏起来了,免得老这么挂着让人惦记。”
“去你的吧,只要你不惦记就行。”房建设瞪了齐天翔一眼,笑着看他出门而去。
第五十一章 一波三折(2)
刚回到办公室,还没有坐下喘口气,樊涛的电话就打了进来,看到来电显示樊涛办公室的电话号码,齐天翔有些奇怪,也有些莫名的紧张,都在一栋大楼里,尽管不在一个楼层,但也不至于打这么一个电话啊!一般的惯例都是交代秘书,秘书之间联系和沟通一下,或者是见面,或者是通电话,都是事先经过各自秘书协商好的.例外的情况会有,那就是出外不在办公室,或者有什么紧急的事情。
会是什么紧急的事情呢?齐天翔脑海里急速地转着圈,但却没有迟疑,很快拿起了电话听筒,温和地打着招呼:“老樊吗?你怎么这么闲在,想起来打电话了。”
“怕你忙,先打个电话问候一下,看你是不是有空。”樊涛的嗓音低沉,有些微的沙哑,但听上去却平静自然,似乎就是一个问候的电话。
“忙不忙的在你老伙计这里都不是事,过来坐坐吧!”齐天翔温和地笑着说:“也是有好久没有跟你好好坐过,聊聊天了。”
其实,齐天翔的话客套多于事实,没有好好聊过天是真实的,但没有好好坐过却不对,昨天上午才在一起开过常委会,而且前几天的成立大会,都在一起坐过,而且都有过交谈。
“这会不去了,怕你哪里不方便。”电话里樊涛停顿了片刻,迟疑了一下,才慢慢试探地问:“不知道你中午有没有什么安排?”
樊涛的迟疑让齐天翔觉得不正常,特别是他小心翼翼地试探性问话,更让齐天翔心中疑窦丛生,这不是樊涛的性格,更不是他的行为方式,作为一个多年的官场老人,无论从经验,还是心理素质,都不会出现这样严重的失态或失衡的状态,一种不详的预感瞬间充斥着脑际,可话语却依然温和,还有些调侃的意味,“方便,当然方便,你老伙计召唤,还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中午没有什么安排,全听你调遣。”
“那好,中午一起坐坐,我把地址发到你手机上。”樊涛简短地说着:“见面再谈吧!不打扰你时间了,你先挂了吧!”
齐天翔挂断了电话,却怎么也挂不断满心的疑问和不解,随后发过来的短信,更是让这种不安持续地发酵。是湖滨公园湖边一个不是很大的茶社,齐天翔几年前曾经与王金龙在哪里喝过茶,所以有些印象,不是很引人瞩目的一家会所型茶社,不对外营业。
时间定在了中午,可齐天翔的心却被彻底搅乱了,下来的时间都是在琢磨樊涛会有什么事,以及什么事让樊涛失了方寸的思虑中度过的。快到中午的时候,齐天翔将小张叫了进来,让他看了手机里的短信,然后悄悄出了办公室,到地下车库,让小王将自己送的湖滨公园附近,慢步向湖边茶社走去。
中午时分,本就不是喝茶的时间,而且秋日的湖滨公园,不是节假日,游人也不是很多,掩映在高大杨树和柳树荫凉下的茶社,青砖青瓦略显古旧的院落与公园融为了一体,不注意很容易与湖边其他类似的建筑混淆,有些落寞和冷清,似乎像个上年纪的人一样,在正午温煦的阳光照射下,在清净中昏昏欲睡。
齐天翔走近茶社时,由于不是常客,服务员投来了目光严谨而戒备。当齐天翔报出房间号之后,服务员的脸上的肌肉才松快了下来,跟着穿着旗袍的服务员,沿着卵石甬道,在陈旧古朴的院落里穿行。仿佛穿越到了久远的民国时期,进入了一位大户人家的宅院,正慢慢地接近院落最高,也是最神秘的中心。哪里一定是一个幽深暗淡的厅堂,在庭院里明亮的阳光反衬下,显得更加静谧阴暗,需要静静地停上片刻,才能适应厅堂里的昏暗,也才能看到威严地坐在中堂八仙桌两边的主人,戒备地望着自己。
这么胡思乱想地走到了院落最后一进院子,服务员轻轻地推开了一个不大的镂空刻花的木门,礼貌地做着手势请齐天翔进门。
一股浓烈的烟雾随着推开的门涌出,就像房间里刚刚失了火一样,齐天翔就是迎着烟雾走进了房间。
相比于院落的陈旧和黯淡,房间里却是古色古香,红木的桌椅,镂空镌花的屏风,高大气派的紫檀木博古架,上面摆放着花瓶、瓷器、玉雕,文房用具,当然还有种类齐全的紫砂茶具,墙上悬挂着泛黄的临摹名人条幅,还有四扇屏的红木画屏,画屏之下是一张很大的红木几案,上面除了瓷器花瓶之外,还有一个花苞型的镂空香炉,正渺渺的吐露着细如游丝的青烟。初看之下,就像走进了古代文人的书房,典雅高贵,书香气十足。
“嚯,这是在生炉子吗?这么大的烟。”齐天翔夸张地挥动着手掌,似乎要将满屋的烟雾驱赶出去,慢慢走近房间正中的八仙桌,望着眼前的樊涛,又瞥了一眼桌上烟灰缸里杂乱的烟蒂,不满地抱怨道:“老樊,你怎么抽这么多烟,不要命了。”
樊涛默默地笑着,没有回答,而是殷勤地示意齐天翔落坐,端起桌上的紫砂茶壶,慢慢地将齐天翔面前的茶盅斟满,放下茶壶,又拿起桌上的烟盒,掏出一支烟来递给齐天翔。
齐天翔瞥了一眼樊涛手中的烟盒,还是那种五元钱一包的大路货,这种烟如今市面上除了年龄大一些的,或者是收入低的,几乎上已经不大有人抽了,而他却在很多不同的场合看到樊涛在抽,可见不是在做戏,就用手推开了樊涛递来的烟,另一只手从裤袋里拿出自己的烟,随手扔到了桌上,淡淡地说:“还是抽我的烟吧!”
“你的也比我的好不到哪里去。”樊涛望了一眼齐天翔扔到桌上的烟,撇了一下嘴,执拗地继续将烟递给齐天翔,看着他接住后又顺手给他点上,自嘲地说:“不过就是一股烟的事情,五元和五十元有什么区别呢?”
“说得有理,比我领悟的透。”齐天翔淡淡地笑着,端起面前的茶盅说:“让我尝尝你请我喝的是什么树叶。”
“华沂青茶,你自己从家里带来的茶叶吧!”齐天翔戏谑地看看樊涛,又望着古色古香的茶室,缓缓地说:“这么低调、奢华、典雅的场所,怎么着也得是冻顶、红袍、铁观音伺候,或者是正山、老树、积年生,绿茶最次也应该是梅龙、杭碧、君针、猴魁之类的吧,就算是华青,也得是春青,而不是夏青对付吧!”
说着话,齐天翔望着樊涛,摇头晃脑地自顾自说着:“想想也对,再好的茶叶也不过是一把树叶而已,现在人得益于交通运输日行千里的便利,特别是冷藏和真空保鲜技术,一年四季都能喝到明前的叶芽,也就使得芽叶有着天差地别的待遇,‘春饮一把鲜,秋叶牛不沾’,而在古代中国,从茫茫茶山到雪域高原,或者大漠戈壁,茶马古道也好,丝路茶道也罢,漫漫千里,风霜雨雪,一把树叶也因为艰难而身价百倍,变得稀有和珍贵。这样的运输和储存条件下,不采用紧压、发酵,甚至霉变的方法,茶叶又怎么能够到达千里之外,满足达官贵人的奢靡和虚荣?一把树叶变得异乎寻常,也变得不可思议,但无论怎么说,还是一把树叶而已。”
樊涛静静地听着,没有接话,也没有什么过多的反应,除了眼中闪现出的钦佩的神情后,神态始终落寞而凄苦。这些蛛丝马迹都被齐天翔敏锐地扑捉在眼里,看来自己的这些铺垫没有带来什么变化,似乎并没有解决此刻的尴尬,也使齐天翔对樊涛的约见更加的疑虑和不安,也就不再调侃,收起玩笑的神情,盯着樊涛认真地说:“你老伙计的一通电话,让我一上午都心神不宁没着没落的,到底是什么事啊!说来听听。”
“能这么说让我感动,不遮不掩,直话实说,你老齐是个真人啊!”樊涛深深地看着齐天翔,苦涩地咧嘴笑了一下,慢慢拿起公文包,缓慢地拿出几张纸,递给齐天翔,叹了口气说:“你先看看这个吧!”
“这是什么?”齐天翔庄重地从樊涛手上接过那几页纸,随即低头扫了一眼,不解地望着樊涛简短问道:“什么意思?”
“你看看就知道了。”樊涛轻声说着,长长地叹了口气说:“唉,丢人啊!”
齐天翔不再说话,低头快速翻看着手中的材料,当《樊少军与丽景花园的举报材料》的标题映入齐天翔的眼帘时,一上午的疑问和困惑终于有了答案,隐隐约约也想起了汪宝坤给他的报告中,似乎也看到了这个名字,只是当时没有留意,也没有展开联想,现在看来,困扰樊涛的事情就是这个了。这么想着,齐天翔看材料的速度并没有放慢,而是看的更仔细了。
举报材料估计是内部人写的,数据很充分,事实也很清楚,详细介绍了丽景花园小区的来龙去脉,也介绍了现在的烂尾和欠款问题,对于樊少军伙同几位开发商,勾结土地所有者,强行侵占国有和集体企业利益,并与市建委密谋,改变原有规划,欺瞒并骗得城商行贷款,实际并没有投入到丽景花园工程之中,而是投入建设了帝景花园项目,致使丽景花园工程烂尾,拖欠建筑单位大批工程款,也使一百余户回迁户至今无法得到回迁。
另一份的樊少军写的情况说明,比较详细地说明了当初入股丽景花园工程项目,参与工程筹资和贷款情况,还说明了城商行二亿元贷款为何流入帝景花园的情况,以及目前的资金和经营情况。
齐天翔反反复复看了几遍,算是把这件事看明白了,也想明白了。也就是昨天上午的常委会将要结束的时候,齐天翔将汪宝坤呈送的报告,给各位常委每人分发了一份,而且刻意声明,至所以会议将要结束时候发,就是想让各位会后好好看一下,认真比照一下,有涉及其中的,赶紧说明,不要到时候被动。
报告是改动过的,抽出了里面比较敏感的贷款数据和银行的名称,也对相关数据进行了处理,现在大家能够看到的,就是一份全市老旧住房和棚户区,以及在建烂尾楼盘的情况报告,很详实也很简单。
“房地产是一个敏感区域啊!也是**和权钱交易的重灾区,不可不谨慎啊!”齐天翔收住心神,迎着樊涛望向自己的眼神,知道他在等待着自己的态度,由衷地说:“这可是一个没底的深坑啊,断了多少人的生路啊!”
说着话,定定地盯着樊涛,眼神严肃,含着质疑,带着质问,似乎要在他的脸上读到什么。
在齐天翔的眼光盯视下,樊涛的脸色由红变白,尴尬、懊悔、羞恼、郁愤等表情交集,也在拼命地压抑着心中的郁闷,终于再也忍不住了,恼羞成怒地站起身,声音高亢地说:“我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也知道你想让我说什么,我樊涛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说着话,似乎淤积了很久的情绪突然爆发了,直直地看着齐天翔,坚定地说:“我老樊做事对得起组织的信任,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我为了不给别人落下口实,也为了洁身自好,我抽五块钱的烟,喝一百块钱一斤的华青,我为了什么?不就是想踏踏实实地做官,做好官吗?”
“这不就对了吗,哪还有什么担心的,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面对樊涛盛怒的脸,齐天翔破天荒地笑了,而且笑得很畅快,很开心,因为从他的表白中看清了樊涛,心里的一块石头也落了地。望着樊涛由怒变惊异的神情,继续呵呵笑着说:“喝茶就喝茶,怎么个意思,不想让喝了不是,有你这么招待客人的吗?”
樊涛似乎突然明白了齐天翔话中的意思,心中涌起了一股热流,为齐天翔的大度,以及他高超的谈话技巧,赫然地笑着望着齐天翔,不安地说:“谢谢你的信任,也谢谢你的大度,这事情一出,我也乱了方寸,昨晚上一夜都没有合眼,真不知该找谁说道说道,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好面子,脸皮薄,这种事怎么也说不出口。你是我们的班长,又是孩子的长辈,想来想去也只有给你说说了。”
“你是这样煎熬,我不是吗?接到你的电话之后,我就心神不宁的,为了什么,还不是想着你老樊,我的老大哥有什么事,又会有什么事,没着没落的一上午,连小张都看出来我有心事了。”齐天翔顺着樊涛的话说开了,而且也是充满了抱怨和不满,担心樊涛涉事其中,更担心班子了出现严重的贪腐问题,尤其是不愿意是樊涛出事,因此就不客气地说着:“说开了不就化解了吗?至于这么失魂落魄的?”
“都是这个孩子啊!也怪我对他太过宠爱了,前几年大学毕业,想到美国留学,让我给否了,老子没钱,也没有这个权利。后来不嚷嚷着出国了,要办什么公司,而且是房地产公司,我就尽力阻止。一个刚毕业的小毛孩子,刚刚二十多岁,又是学的信息自动化,知道房地产是干什么的吗?想他也就是哄哄,或者是心血来潮,过一段就好了,谁知道他还真办了公司,而且还是总经理,我专门过问了这事,还到他们公司去看过,其实所谓的鹏程房地产公司,不过是几个搞房地产的开发商,从各自公司抽出一部分业务,入股组合了这么一个草台子公司,只是为了借助他的名头,也就是我的名头,接业务方便,而且我还刻意看了他们的业务范围,只是以装修装饰为主,没有商业和民用住宅开发的内容,也就没有太在意。后来听说开发了一个楼盘,资金和项目发生了一些问题,主动退出来了,再后来是又接了一个工程,据说挣了不少钱,但也没有很当真,房子还没有建好,挣什么钱,也就是说说而已。”
说着话,望着齐天翔,充满自责地接着说:“直到昨天下午看到这份材料才大吃一惊,没有想到这小兔崽子竟然瞒了我这么久,居然作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晚上我逼着他写了这个说明材料,估计也不会很全面,可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唉,大意了。”
齐天翔温和地望着樊涛,也不怀疑他话里面的真诚和真实,看着他脸上痛楚懊恼的神色,心里涌上了一种复杂的情绪。想想也是,一个平时谨小慎微的人,却被自己的儿子所拖累,这种心情和伤痛确实很让人同情。
樊涛的妻子早在十几年前就因病去世了,当时孩子还小,为了更好地照顾孩子,就没有再找,与儿子相依为命过了这么十几年,既当爹又当娘,工作也没有耽误,最难的时期也是他仕途最为顺当的时间,区长、区委书记,市委组织部副部长、部长,市委副书记一路走来,既谨慎,又敬业,口碑和名声都很好。尤其是个人形象方面,更是非常的注意,不管是做基层领导,还是做到市委副书记,很少有负面的传闻,而且为了避嫌和影响,从来不在外边吃饭,更不接受任何形式或名义的宴请,用他的话就是:“瓜田李下,自避嫌疑”,一个像爱惜自己羽毛一样珍视名声的人,遇到这样的事,任何情绪和感情表露都不为过。
“都是做父亲的,孩子难管啊!都是一个,又需要关心和爱护,稍微把持不住,就有可能失控啊!”齐天翔喟叹了一声,伸出手来轻轻拍拍樊涛的手背,缓缓地说:“孩子的事情就让孩子独自承担好了,毕竟他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不管是现在,还是今后,都先要懂得担当,哪怕是再大的苦难,也要独自承受,毕竟我们的今后还是要交给他们。”
望着樊涛点头的神态,齐天翔动情地接着说:“我对于富二代、官二代的称谓不是很感冒,也有不少自己的想法,富二代也好,官二代也罢,都是一种继承和发扬的传承问题。我们小的时候,不是还被教育着,要把无产阶级事业世世代代传承下去,世世代代是多少年,多少代,我们恐惧过吗?担忧过吗?这就说明了不是官几代的问题,而是我们教育和传承的问题,我记得令尊也是河州市曾经的市领导,那么你也是官二代了,可你这样的官二代腐化了吗?堕落了吗?甚至成为八旗子弟了吗?不是我们自身素质有多高,而是长辈对我们的教育,社会给我们的熏陶,早就了我们比普通人更高的自律,更多的自尊、自爱。”
“反思我们现今的教育体系,我们并没有什么可以自豪的地方,相反倒是应该自责和羞愧,富二代,官二代,以及什么星二代,出现在公众视野中的不是骄横跋扈,就是炫富、奢靡,以及酒驾、打人、吸毒之类的负面新闻,这群人其实就是我们这个时代未富先贵、未贵先骄的反应,是这个社会体系病了,只不过他们率先成为公众仇富、仇官的靶子而已,这就需要我们自身承担起责任来,帮助他们健康成长,使他们承担起未来社会的责任来。”
“你说的很对,我是要承担起失教的责任来,对子女教育管束不严,本身就是失职,事情过后我请求组织的处分。”樊涛思考了很久,认真地对齐天翔说:“我将认真反思自己的错误,并将自己的错误为反面教材,在机关干部中开展讨论,让大家以我为戒。”
“你能这样说我很高兴,说明老大哥的觉悟和自觉意识没有丧失,这是最可贵的品质,也是最难得的精神。”齐天翔笑着对樊涛说:“不过这件事可以先放放,先来处理孩子的事情。”
齐天翔拿起桌上的烟递给樊涛一支,点着后慢慢抽着说:“事情大了让他直接到公安局自首,事情小了让他学学汪胖子,经济的问题可以用经济的办法来处理。”
齐天翔的话尽管有些轻描淡写,似乎是随口说来,但在樊涛听来却茅塞顿开,也为齐天翔说话的技巧和艺术折服,什么都没有说,可却什么都说明白了,既解决了问题,又维护了樊涛的脸面和尊严,而且还不露一点痕迹。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听你这么一说我这心神安静了很多,昨天到今天都是六神无主的,给你打完电话就到了这里,想着安静安静,可越安静越心烦意乱。”樊涛充满感激地看着齐天翔,欣慰地说着:“跟你这一聊就豁然开朗了。”
“我可什么都没说啊!这事可别往我脸上贴金。”齐天翔正色地说着,随即双手合十,低眉垂首地念叨着:“施主心乱不是外界的变化,所谓乱由心生,还是施主心意不静,万念难以归一所致,只要继续保持心意双修,假以时日,定可达到化臻的无我境界。只是不知施主,何时施我斋饭,老衲可是饥肠辘辘,怕是难以等待你化境之日了。”
“去你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樊涛被齐天翔的做派逗笑了,不由站起身打了他一下,似乎才恍然醒过来,急忙说道:“忘了这一茬了,我这就让他们准备,你先吃点什么?”
“还吃什么,都这个点了。”齐天翔笑着抬起手腕,让樊涛看看自己手上的表,呵呵笑着说:“算了吧,下午我哪还有一个协调会,改日再吃你老哥的美食吧!”
“容当后报吧!”樊涛站起身,歉意地望着齐天翔笑着,慢慢地说:“我这就约一下汪胖子,找个地方跟他聊聊,看看什么办法更合适一点,毕竟他们都是这个行当的人,要专业很多。”
“还找什么地方,这里就蛮好,省茶,省烟,还省饭钱,一举三得。”齐天翔看着樊涛收拾公文包,就将材料递给他收好,调侃地说:“只是不知道汪胖子能不能消受得了你那华青,人家可是十年以上生普起步的,不像我这么好糊弄。”
“狗屁,都是惯出来的毛病,饿他三天窝窝头也是海参味,都是老插出身,摆什么谱?”樊涛不由爆了一句粗口,望着齐天翔不好意思地笑着解释道:“我们俩是华沂县插队时的乡友,所以说话没有轻重。”
“这就对了,有这么一层关系,不帮都不行。”齐天翔说着话就要出门,看着樊涛奇怪地问:“你不准备结账吗?不会让我请你吧!”
“哪能让你请,这点钱我老樊还是出得起的。”樊涛的情绪恢复了过来,也明白齐天翔逗他开心的意思,就自豪地说:“这个会所是我侄子开的,我住的离这里不远,平时晚上在公园散步,过来喝上几杯茶,也是一种休息。”
“真羡慕你老哥这样的生活方式啊!读读书,散散步,还能有这么一个僻静的地方歇歇脚喝杯茶,神仙一般的日子啊!”齐天翔羡慕地说着,接着调侃道:“要是再有一位佳人在侧,红袖添香就更美了。”
“还是算了吧,都什么年龄了,还是养生重于养眼吧!”樊涛笑着,与齐天翔手挽手走出茶室,直到走到茶社门口才松手,目送着齐天翔走远,才慢慢地向公园内走去。
第五十二章 一波三折(3)
连齐天翔都不敢相信,阻力会来自城建方面,而且是主管市长与城建局长一起抵制和反对.
从湖滨茶社与樊涛分手后,齐天翔匆匆打车回到了办公室,看看已经下午三点多了,随手就着小张端来的茶水,从抽屉里拿出一包饼干垫吧了一下,算是对付了午饭。
也许是自己狼吞虎咽的吃相太过仓促,齐天翔望着小张眼中痛惜的神情,淡淡地笑着解释:“老樊抠门,到茶社喝茶自己带茶叶,还是华青中的夏青,也是越喝越饿。更可气的是,茶社还是他侄子开的,根本就没有准备午饭,要知道我吃完午饭再去。”
小张笑着没有说话,心痛却写在脸上,谁能想到一个风光威严,管理者七百万人口的堂堂市委书记,竟然会忙的吃不上午饭,狼狈到这种地步,而且这种事情也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说出去谁会相信,又给谁去说。不但不能说给同事们,这样有嘲笑和诋毁领导形象的倾向,更不能说给闫丽,因为这样闫丽会更心疼,也更加显示出自己的失职,作为秘书,照顾不好领导的生活,怎么说也是不应该的。
齐天翔也没有再解释什么,知道再说什么也打消不了他心中的难过,就转换了话题,慢慢地问道:“都准备好了吗?”
“按照您要求的,我又把报告复印了几份,而且把相关内容又抽出来一部分,这样更简单一些,几分钟就能够看完。”小张简短的汇报着,慢慢地说:“都放在我哪里,要不要先拿过来您看看。”
“不看了,你先去吧!”齐天翔摆摆手拒绝了,随即对小张交待着:“一会他们几个过来,让他们先等一下,与房市长一起进来。”
小张点点头,对齐天翔缜密的思维很是折服,毕竟牵扯到几个市政府职能部门,而且还是房市长亲自参与的协调会,尊重和照顾他的面子,不引起他过分的猜忌,似乎比事情本身更重要。这些细节齐天翔非常注意,也时刻留心着,这不仅仅是素质,更是智慧的具体体现。
望着小张转身离去,齐天翔慢慢地将头仰靠在椅背上,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梳理着即将召开的协调会,想着一些细节,以及需要采取的方式、方法。这样的会议不算是什么很重要的会议,但由于牵扯的面很大,涉及的部门也很多,特别是老旧房屋和棚户区改造,烂尾楼的处理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使得齐天翔不得不谨慎和重视。
与房建设的交流,带来的舒畅和快意,还没有仔细品味,就被樊涛中午说到的问题给搅乱了,而且使齐天翔产生了深深的警觉和忧虑,表面的烂尾似乎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暗里隐藏着的利益纠葛或权钱交易,这是很难突破的屏障,也可能给事情带来意想不到的阻力或干扰。想到这里,齐天翔打起精神,从文件柜里拿出汪宝坤的原始报告,认真仔细地看着那些信贷和负债情况,比对和盘算着其中的联系,陷入了深思之中。
协调会准时在四点钟召开,坐定之后没有寒暄,也没有过多的交谈小张将复印好的报告分发给在座的没人一份后,就忙不迭地拿出纸杯给大家倒水。
报告不长,很快就看完了,等大家都看完放下报告,齐天翔才微微笑着环视着各位,慢慢地说:“请大家过来,就是议一议报告里的事,多的我也就不说了,只是听听大家的想法,谁先说说啊!”
“我先说几句吧,毕竟是我分管的工作,不管是市委问责,还是主动负责的工作态度,我都应该有个态度才行。”王涛严肃地环视着办公室的各位,不苛言笑的脸绷得很紧,声音也很僵硬,“前不久齐书记就专门为这事开过一个现场会,而且还交办了一项工作,就是调查摸底全市老旧住房和棚户区的情况。回来我就做了安排,让城建和规划局尽快进行落实,作为一项阶段性任务来重视,估计最近就应该有结果了。”
说到这里,王涛停顿了一下,习惯性地干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顺手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报告晃了晃,然后随手扔在茶几上,接着说:“这份报告,从行文方式上,不像是总工会老朱和马副市长他们社保的风格,商业味太浓,应该是汪胖子所为。对于报告中说列举的数据,我没有完全掌握,所以不作评论。但老旧小区和棚户区改造的可行性,以及烂尾楼的处置,有多少可为性,我不乐观,也可以说持怀疑的态度。城中村改造好做,只要一有规划马上就能付诸实施,老百姓比政府和开发商的积极性都高,为什么?因为明显的利益在里面,大家都能在城中村改造中看到利益,得到实惠,远的不说,就说我们城北区的几个城中村,经过改造出现了多少千万富翁,百万富翁更是不计其数,这是住户的积极性。开发商呢,更是乐的合不拢嘴,享受着政府土地税收的优惠政策,轻易就能得到银行和政府的配套扶持资金,住房户数多补偿多,那都不算什么,多盖几层就是了,既满足了回迁户的需求,又增加了销售收入和利润,何乐而不为?而棚户区改造呢?片区小、住户多,改造难度大,这还不是主要的,最重要的是住户大多没有什么积蓄,穷还要求高,拿不出扩大面积的钱,还想住大房子。开发商左右为难,只能倒逼政府加大扶持政策,也就是让利,卖地那点钱都给了开发商都不够,银行也惜贷,开发商挣不到钱,积极性从何而来。在这样的情况下,大面积开展老旧小区和棚户区改造,我个人认为难度不小。当然如果市委有这样的考虑,齐书记为市民做好事,我也没话可说,只能积极做工作,磕头作揖去找开发商,尽全力推动这件事。可是如果连带处置烂尾楼,就太困难了,弄不好还会使市政府陷入被动,实在是不可恭维。”
王涛一口气说完了一大段话,使办公室里的气氛迅速凝固了,原本就有些意外和不快的情绪,很快被他话语中大胆的反对意见,以及轻漫的口吻所震惊,一时竟无人应话。
在市委书记办公室召开的协调会,召集人是市长房建设,参加协调会的除了市委书记齐天翔和市长房建设,还有市委秘书长李国强。按照常理,通常是书记说完之后,市长要有一个简单的讲话,对会议要讨论的问题和要求,表达一个基本的意见,然后才是自由发言的时间,即使王涛要发言,也应该礼貌地征求一下李国强的意见,然后才是他的发言时间。这尽管没有硬性的规定,却也是官场屡见不鲜的规矩,作为官场老手的王涛不会不明白这个规矩,也不会忽视这个潜规则的存在。敢于这样做的可能只有两个,一个是根本就不把齐天翔,特别是没把房建设放在眼里,这样嚣张的作法应该是有充足的后台,或者是某种授意。另一个原因就更简单了,那就是搅局,让协调会从一开始就被波动的情绪所操纵,以达到不欢而散的目的。
无视规矩还是其次,重要的还是王涛说话的方式和语气,不但轻漫地面对齐天翔交办的工作,而且对市委提供的正式上会的报告横加指责,武断地将市委重视的工作进行否定,并且嘲讽困难群体及民众,这样表现的底气在哪里,又处于什么目的?既违反常态,又让人费解。
全会议室人员的惊愕,都被齐天翔收在了眼里,也许是太过匪夷所思,初时齐天翔也有些惊愕,甚至听到王涛对棚户区住户的贬低和嘲讽,引起了齐天翔强烈的反感,当时就想打断王涛的讲话,可还是强忍住了,而且很快就从这种反常中找到了答案。这就是刚才自己反复比对原始报告得出的结论,蛛丝马迹反映出的问题,不但自己敏锐地扑捉到了,相信王涛也看到了,而且也可能是这个删节版之前的报告,很可能是最原始的哪个版本。如果这样去推理,所有的不正常就变得非常正常,没有这些反应反而不正常。
齐天翔对自己的发现,以及合理的推理,有些莫名的兴奋,也有些暗暗的得意,因此看向众人的眼神平静而温和,似乎对这样的发言有着充足的思想准备,甚至等待的就是这样的发言。
“我完全同意王市长的发言,如果允许的话,我也想说几句。”看大家都沉默不语,城建局长赵铁林忍不住了,站起身低声说道,得到齐天翔温和的微笑示意,以及王涛明确的眼神赞许后,提高了声音继续说:“王市长的讲话尽管不那么中听,但却说的是实情,以王市长这么多年在城建方面的工作经验和阅历,看问题的角度和思维方式都有充分的事实依据,老旧小区和棚户区改造是出力不讨好的事情,烂尾楼清理更是会惹火上身,不管不动地放在那里,什么事都没有,只要一有动静,不知道哪里来的债权人就会出现主张权利,就会没完没了地闹事。这几年我们就遇到不少这样的事情,烦都把人烦死了。”
“照你这么说,就这么让老百姓住在老旧房子里,等到你一天房子塌了就万事大吉了?楼房就这么烂尾着晒太阳,让回迁户三天两头到市委、市政府**?”已经忍了很久的房建设,积郁的怒火都撒到了赵铁林身上,铁青着脸瞪着他说:“什么事都不干就没事了,哪要你们城建局干什么?摆设吗?这困难那困难,想过齐书记为城市困难群体考虑的良苦用心吗?想过老百姓天天期盼着什么吗?”
“话也不能这么说,所谓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站着说话当然轻松,可事情总得一件件办,饭也得一口口吃,着急能够解决问题,哪大家都着急好了。”王涛看房建设把火气都撒在了赵铁林身上,就慢条斯理地说着,似乎也是在为赵铁林鸣不平。
“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这市委、市政府的家是你在当吗?你又能当得了多大的家?”房建设目光终于转向了王涛,一脸讥讽地笑着说:“齐书记和我都不知道柴米油盐贵,还都得靠你王副市长操心,真是难为你了。”
一句话噎的王涛哑口无言,一时语塞在了那里,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的话此刻就是最好的体现,人家是市长,说话难听也只能听着,有气也只能忍住,因此看着盛怒中的房建设,苦笑着看着齐天翔,委屈地辩解着:“你看看老房这脾气,我这也没说什么呢,这就不高兴了,这还让人说话吗?这协调会还开的下去吗?”
“哪你说怎么办,这会就不开了?你们这些副市长就是这么协助市长工作的?你们的市政府市长办公会也都是这么开的?”齐天翔微笑着说出的话,却句句带刺,质问也是毫不留情地冷淡,这个时候他当然要站在房建设一边,尽管知道王涛的目的是搅局,但还是严正地表明着自己的态度,不管是为了心中的不满,还是王涛今天的态度,“如果你觉得这会议没有必要开下去,你可以现在就离开,如果你觉得河州市委、市政府没有你说话的地方,你可以到省委、省政府反映,我和房市长在这里等待省委、省政府的处理意见。”
“我不是这个意思,也没有对抗市委、市政府的任何想法。”王涛看齐天翔发火了,心里也是犯怵,尤其是这位省纪委书记出身的书记,他的一举一动还是不敢小觑。如今虽然齐天翔脸上始终挂着微笑,但那微笑却犹如多名判官一样,阴沉狠辣,好在这样的话还留有回旋的余地,赶忙转怒为喜地微笑着说:“对于房市长,我还是十分尊重的,我们两人搭班子这么多年,彼此也很是了解,就是我这个人的直筒子脾气不大好,有时候忍不住实话实说,也还是房市长包容我的多一些。”说着话,看着房建设笑着说:“是不是这样啊,老房。”
“当着这么多职能部门领导的面,你们两位市政府的当家人就这样针尖对麦芒,合适吗?”望着房建设对王涛的和解的表示,齐天翔温和地笑着,转向王涛接着说:“你抱怨房市长不让你说话,可你说了吗?我们这是协调会,是为老旧住房和棚户区,以及全市二十多个烂尾楼盘,找到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知道你们工作的难度,也知道其中的艰辛,但现在不是说困难,更不是说现象,大家集思广益,谁都可以说,只要对解决问题有利,说什么都欢迎。”
齐天翔当然知道王涛的用意,自己的态度明确以后,王涛就处在相对有利的位置上了,可以说话,也可以不做任何表态,下来形成的任何意见和措施,都是在他这个书记和市长的高压下成型的,自然可以到处去诉苦。
王涛的底细齐天翔知道一些,与房建设的渊源也有所了解,尽管自己以前不在河州市工作,但作为河海省的首府城市,这里发生的一些事情,还是能够作为段子传到齐天翔耳朵里的。王涛是个老城建,这话赵铁林说的不假,大学毕业就分配到了城建系统,几十年积官做到了城建委主任的位置,当时的城建委作为市里的几大委之一,权限和能量比现在的城建局大的多。房建设从河中市委书记位置调到河州市担任市长时,王涛是城建委主任,那几年正是河州市的城市建设跨越式发展的时期,城市东扩,加之城运会的助力,房建设和王涛都处在春风得意的最佳状态,尽管王涛并不是很在意房建设的存在,为当时的市委书记马首是瞻,所有的事情都是看书记的眼色,但具体的事情毕竟还是要靠市长来部署,王涛左右周旋在其中,倒也平安无事。城运会后书记顺利到省里任职,走之前竭力运作把王涛推到了副市长的位置,仍然负责城建规划工作。
当城建委主任时的王涛,与成为副市长的王涛,尽管还是一个人,但行事却判若两人,由于自持由省领导关照,渐渐显露出武断和傲然的一面,与房建设的配合上也出现了一些矛盾,只是并没有表现的太充分就是了,一则房建设的工作重心转向了别处,二则每年城建卖地均有百十亿元的财政收入,也不愿与他过多计较,也就形成了城建王涛一家独大的局面,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之间的尖锐矛盾反而弥合了不少。
“齐书记的话说到了我的心底了,也就是您知道我们具体工作的甘苦。”王涛看齐天翔的口气越来越缓和,就微微笑着迎合着:“其实关键的问题铁林以及说到了一些,老旧小区和棚户区改造的问题,相对来说还要好办一些。尽管有难度,尽管困难重重,但为了配合市委和齐书记改善民生,关注百姓生活的整体工作思路,从讲政治的高度理解民生问题的重要性和紧迫性,再难我也会努力去做。这不但是作为一个党员领导干部的觉悟,更是我作为分管城建工作责无旁贷的使命。”
王涛看着齐天翔渐渐缓和的神情,以及鼓励的笑容,似乎找到了继续说下去的信心,看着办公室各位接着说:“烂尾楼的问题就比较复杂了,就这报告里提到的二十多处,彻底烂尾的有七八处,积下的问题也最多,最让人头疼。其他的十几处,不是债务缠身,老板跑路,就是回迁无望,老百姓骂娘,哪一家都存在着这样那样的问题。如果一旦市政府有动作,你还别说有动作,就是有接手的意思,这些楼盘马上就身价百倍了。消息只要一透露出去,杂七码八的人都来了,这样一笔账,那样一笔款子地都堆在了面前,以前不值钱的土地和楼盘,马上就是天价。这些问题不能不考虑,我担心的也就是这些问题,都一窝蜂地集中起来,财政可就吃不消了。”
“这就对了嘛,这种有的放矢的摆问题,才是真正解决问题的办法嘛!”齐天翔笑着对王涛鼓励着,随即望向房建设,似乎是漫不经心地说着:“王涛同志说的问题,的确不是一件小问题,忽视不得,牵一发动全身的事情,还真的应该认真应对才是。”
房建设在齐天翔的目光直视下,一时没有明白过来齐天翔话里的含义,但随即就恍然大悟,彻底明白了齐天翔的话意,呵呵笑着说:“老王在这行工作多年,看问题的角度自然没的说,这些问题不重视还真的不行。”
说着话,似乎信口说来般沉吟了一下,缓缓地说:“回迁户的诉求,银行的催贷,高利贷公司的收款需求,这些都让开发商喘不过来气啊!不过也好办,拿出当初开发商与回迁户签署的文件来,还有与城建签署的合同,都有违约责任,严格按合同要求来执行。契约社会,还是要有些契约精神的好!”
“说到这里,我到有个建议,市委、市政府可以以处置这些烂尾楼盘为突破口,联合公检法各部门,特别是纪检监察部门,以整顿和规范房地产市场秩序,维护社会和民生利益,特别是打击房地产开发中的权钱交易,重复抵押和骗贷的违法违纪行为,下大力气取得一些实效,取信于民。”房建设脸上绽放出了光泽,按捺不住兴奋地说:“我看这些事还是由王涛同志负责,各部门全力配合他的工作,近期就全面铺开,力争年内见到实效。”
齐天翔满意地对着房建设笑着,眼角的余光却发现王涛的神情萎顿了下来,心里暗暗叫好,但嘴上却是淡然地说:“房市长和王市长都说了想法,大家都说说,拿出一个切实可行的意见来。
齐天翔鼓励着会议室的各位,心里却明镜般清醒,房建设的意见说出之后,任何的发言都将是言不由衷的,每个人都会盘算着,如何在这潭浑水中脱身,而不是如何解决烂尾楼的问题了。
齐天翔认真听着其他同志的发言,会心地笑着,只有自己知道,这会心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也是由衷的。
第五十三章 波澜不惊(1)
“春江水暖浑不觉,皆因沉湎圣贤书.芳草萋萋忍枯萎,大梦初醒是来年。”
富有磁性的男中音浑厚的吟诵声,将齐天翔从书本中拉回到现实之中,一见之下猛地从座椅上弹起,惊喜异常地大声叫道:“山尊,你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说着话,齐天翔快步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站在吕山尊面前,很快就皱着眉头详装不满地说:“你往后站站,要么你坐下,这样看着太费劲,也有压迫感,不舒服。”
在吕山尊畅快的大笑声中,齐天翔对站在他身边的小张笑着说:“你不用愧疚,他那么大的个子,你拦不住他很正常,还不如就这么让他直来直去的好!”
“快请坐,快请坐。”齐天翔忙不迭地招呼着吕山尊到沙发哪边坐,笑着对小张吩咐着:“把咱们的好茶叶给山尊泡一杯,浓一点的,他喜欢厚重一点的味道。”
“先别急着坐,让我看看你读的什么书,这么入迷,都到你跟前了都浑然不觉的。”吕山尊笑着走到办公桌前,拿起齐天翔放在桌子上的书,翻看了一下书名,赞赏道:“嚯,《契约论》,怎么有兴趣研究起中世纪欧洲的传统了,准备穿越到欧洲做商人?”
说着话慢慢转身对齐天翔笑着说:“这老小子说的还真是有道理,契约精神从来就是欧洲大陆赖以存在的支柱,还有一个就是房龙的《宽容》,一个契约精神,一个对不同民族和宗教的宽容,构成了欧洲不死的文化体系,延续至今。”
“是啊!一个民族史和地域发展史首先是从文化感应,也就是精神支柱开始的,孔子坐在颠簸的马车上周游列国的时候,苏格拉底也坐在希腊海边的岩石上在思考,而释迦摩尼望着幼发拉底河的目光,一定不像老子终南山草庐里的目光散漫,因为这些先哲眼中的世界与人的关系,需要借助的精神依托是不同的,孔子是自修,老子是无所谓,释迦摩尼借助道德的力量,希腊先哲依靠着神灵的魔力和超能力,苏格拉底却忙着制定规则,签订契约,文化就这么传承下来了。”齐天翔将吕山尊让到沙发上坐定,递上了一支烟点上,才叹了一口气接着说:“结果孔子被请上了神位,他主张的修身养性成为理想,释迦摩尼反倒是颠沛流离起来,完整的哲学体系变成了虚无缥缈的早诵晚课,成了晨钟暮鼓最好的伴奏,只有苏格拉底笑到了最好,笑过了中世纪漫长的一千年,根植在欧洲的精神融进了人们的血液,而且远渡重洋深深地扎根在印第安人红色的土地上了。以往最不被我们祖先看好的末流文化,却成为比信仰和理想都生命力顽强的精神,这是社会的进步,还是倒退?”
“说的太好了,到底是教书先生出身,哲学思考这么枯燥的煎熬,还要辅助于诗意的畅想,美轮美奂之余,启发的何止的思考,更应该是共鸣了吧。”吕山尊毫不吝惜自己的赞美,更多的还是钦佩,不由也是感叹地说道:“我们一直自诩是四大文明古国之一,文明的曙光已经照耀了我们这个民族五千年了,而且至今绵延不绝,印度、巴比伦、埃及几大文明,都随着他们的先哲远去了,但我们自豪和骄傲的同时,是不是也应该想到,这些都是怎么得来的。我们过于沉湎于大唐盛世的辉煌,宋元文化的精致,却恰恰忽略了文化的融合与传承中的包容和兼收并蓄。孔子可以说,弟子们也可以记录,但秦始皇的一把火,或者任何帝王的一条禁令,就可以让这些闪烁着智慧光辉的语言灰飞烟灭,历史往往就是这样发展和延续的。可我们幸运的是,历史留给我们的不仅仅是秦长城,不仅仅的汉武帝的金戈铁马,还有哪位虚心向学的北魏帝王,哪个只有三十多岁生命历程的年轻皇帝心中,有着那么博大而宽广的胸襟,不但传承延续了儒道的学说,还请来了佛像,带来了众神,使得这个文明有了厚重积淀后的新鲜血液,有了敬畏,而且没有隋朝几十年的融合,大唐盛世何来?哪万邦来朝的盛景又怎么成为中华文明皇冠上璀璨的明珠?陶醉这些辉煌的时候,我们还是不能忘记,那个有着博大胸怀却并不长寿的皇帝----拓跋宏。”
“真没有想到我们这个创造了辉煌农耕文明的民族,需要感谢的却是来自游牧文明边缘的所谓蛮夷,而且还有回过头向从来不屑一顾的商业文明学习契约精神。这让终身为了自己的理想信念奔走呼号的孔圣人情何以堪?又让千金一诺的季布如何面对,还有慷慨赴死的荆轲如何泯目。”齐天翔有些激愤了,当然还是没有忘记又给吕山尊递上一支烟,“当然还有那些在漫漫商路上跋涉,将信誉视为比生命还珍贵的晋商和徽商群体,那些以信誉为纽带形成的道德传统,高度不比单纯依靠契约约束的境界高上百倍?”
“可惜古代版的赵氏孤儿可以传承至今,而现代版的温州借贷模式却让传统和道德,变成一地鸡毛。”吕山尊定定地看着齐天翔,目光中闪烁着深深地忧虑,随即转忧为喜地说:“好在还有一个现代版的愚公移山正在热映,当他律难以惩戒**,自律被物欲社会践踏的时候,群律就必然,也必须发挥应有的作用,因为这个社会需要秩序,更需要一种积极向上的精神,而这种精神的取得和传承关乎着文明的延续,更关乎着民族的生死存亡。”
“去你的。”齐天翔先开始还在认真地听,但听到吕山尊背诵的却是自己文章的内容时,脸上微微泛起了红晕,就笑着欠身擂了吕山尊胸口一拳,随即收住心神调侃道:“你这老伙计不够意思啊!前脚我到任,后脚你就去了中央党校短训去了,这一走就是三个月,是躲我呢,还是对我有意见?”
“既是躲避,也是有意见。没听说过文人相轻,商人相贱的古训吗?”吕山尊呵呵笑着顽皮地说:“我得仔细地反思,特别是寻找一下,咱们两个人的差距到底在哪里?结果在郑老师的办公室里,我从老师精心收集的你见诸报端的大部分文章,才真正发现我们的差距到底在哪里。”
说着话,吕山尊卖起了关子,望着齐天翔缓缓地说:“想听听差距到底在哪里吗?”看到齐天翔含笑的神情,才得意的接着说:“想听不难,只是要答应我一个条件。不过有一个消息可以提前告诉你,从若干天起,你已经不是郑老师在河海唯一的学生了,本人已经正式加盟,成为你的师弟了。”
“早就知道了,还正式通告,还要答应你的条件,晚上请你吃饭喝酒好不好?”齐天翔瞪了吕山尊一眼,不无好气地笑着说。
“谢谢师兄赐饭,师弟领情了,酒不挑、菜不论,只要管饱管够就行。”吕山尊站起身,恭敬地鞠躬作揖,态度诚恳恭谨地说:“在下承蒙师兄厚爱,不敢隐瞒真心,现在就一一道来,请师兄明断可好?”
看齐天翔不理不睬的神情,吕山尊知道齐天翔是故意这样子让他看,就祥装失落地叹了一口气说:“这就是我们两人的区别,我们两个人相同的都是人生和诗意,只是你的目标是人生的诗意,而我的目标却是诗意的人生。”
“有什么区别吗?”认真地望了吕山尊一眼,饶有兴致地说:“说来让我也长长见识,看看我们的吕市长这一次学习回来,进步了多少?”
“你还别不信,我的人生目标是诗意,是希望人生富有激情,富有诗意,不管是我从军戍边,还是援藏尽职,吸引我的永远是哪心中的圣洁,以及走向圣洁的渴望,还有的就是为这份圣洁献身的执着和付出。我按照自己心中的导引在行进,苦也好、累也罢,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无怨无悔。”吕山尊神情变得肃穆,神态也变得认真和严肃,缓缓地接着说:“你的人生也是诗意,但却是为了人生美好的诗意,无论是教书育人,还是从政当官,你总是在辛勤地挖掘着人生的美好和诗意,你的人生已经超出了人本的范畴,演变成一种人文关怀,而人生的目标也不是现实的存在,推演出全部的美好的愿望在里面,可以说蕴含了所有人类应该有的美好,从意境到现实,从愿望到期待,可以说你的人生更像宗教的求索,苦苦跋涉的目标永远都在前面,永远都难以到达终点,就像你有一篇文章里面所说,孤独的行者永远都在路上,疲惫后的歇息往往只是驿站的短停,是在夕阳中渴望的港湾,而朝霞满天的时候,就又是一段行程的开始,没有终点,没有尽头。”
“这就是你的发现吗?”齐天翔被吕山尊的叙述深深地吸引了,但表现在脸上的神情却是不屑一顾,撇着嘴说道:“为了骗我老齐一顿饭,也没必要下这么大的功夫啊!不论是文人的惺惺相惜,还是同事间的迎来送往,接风宴还是应该请你吃的,坦然接受就是,不要不好意思,更不要愧疚,你当得起。”
“你还别撇嘴,这还不是我的看法,也是老师的评价。”望着齐天翔来了兴致,吕山尊就正色道:“郑明老师说起你,赞赏之余也是心疼,说你太执着,太累,而且总抱着殉道的心思投身工作,在现今社会你会很累,很苦,甚至在说你的时候,无意中提到了屈原,看来在老师的心目中,你就是屈原那样的殉道者,似乎很难有苦尽甘来的时候。”
“别胡说,这是老师的希望,老师最崇拜的古圣先哲就是屈原,称赞他身上凝结了中国传统文化内涵里最lang漫,也是最富有献身精神,以及纯粹意志的集大成者,无论是对国家民族的忧患,还是对人生意义的求索,以及自然世界和社会的悲悯情怀,都超越了同时代的大德贤者,时至今日,都焕发着无尽的思想和精神的光辉。”齐天翔说到这里,似乎觉得有些过于诗情了些,就正色地看着吕山尊说:“这就是你几个月学习的收获?”
“都是你捣乱,又是契约的,又是文明传承的,差点把正事都给忘了。”齐天翔的话似乎猛然提醒了吕山尊,两只大手懊悔地用力拍了一下,朗声说:“这不过来就是给你汇报这次学习的心得和体会的吗?”
说着话,吕山尊望着齐天翔,认真地说道:“这次短训很有特色,也很有新意,不学习理论,不研讨形势,更没有推荐书籍,而是报道之后,先进行了一次全面的体检,党校领导作了一场宗旨报告,然后集体登上火车,三十多名学员被带到西部的一个省份,车上每人发了两千元生活费,另外就是一张写了地址和工作名称的字条,就像大学毕业分发的派遣单,要求自己去各自的单位报到,开始新的工作,没有工作要求,没有时间限制,也没有课题计划,火车到站自然解散,短训也就开始了。”
“这样的阵势谁经历过,三十多个人都蒙圈了。你想想,大家都是地厅级领导干部,很多都还是地市的一把手,平日里工作都是前呼后拥的,最起码也是有秘书协助工作的,这一招的确让人摸不着头脑。”吕山尊兴趣盎然地说着:“咱们河海省就我和你的学妹两人,报到时认识的,叫郝涵吧,清河市的新任市长,分配在了一个城区派出所作片警,我是县中的语文教师。我们不在一个城市,而且解散时明确要求,学员之间不允许联系,所有手机和通讯工具没收,每人给配发了一个新手机,上面只有带队教员的联系电话,紧急情况可以与教员联系,而且规定了六不准:‘不准请假,不准与家人和原单位联系,不准使用除工资外的所有积蓄,不准说明自己的身份,不准做与工作无关的事情,不准无故联系教员’,六不准中违反一项自动出局,会北京待命。这么严肃的规定,这么苛刻的条件,就像过去派遣特务潜伏似的,谁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这还的确是很有新意,也很有意思。”齐天翔被吕山尊的讲述吸引了,想着他拿到派遣单时的情景,不禁会心地笑了,随即就换成了调侃的口吻,戏谑地说:“也不对啊!你这五大三粗的汉子,应该让你当体育老师才对,当语文老师也不怕误人子弟。不过仔细想想也不错,你好歹还是作协会员,写过一些文章,当教师应该能够对付。”
“照你这么说,我是作协会员,写过一些文章,就能当语文老师,哪郝涵是政法大学的在读博士,当片警也算门当户对,哪当公交车司机的呢?是汽车驾校毕业的?村委会会计呢?财经大学毕业的?还有一个到医院当护工的,那该是哪里毕业的呢?”吕山尊瞪了齐天翔一眼,不屑地撇了一下嘴,接着说:“蒙圈归蒙圈,单位报到还是不能不去。我在县中,报到时校长也是不解,问了很多问题,我也只能说是作协安排下来体验生活的,就这个理由还算是靠点谱,可也就是这个理由,两千块钱我对付了将近三个月,作协下来体验生活的,总不能在县中领工资吧!还有一位老兄更悲催,原本是建筑工地当监理,去报道时理由不过关,被干了出来,结果是死磨硬泡在人家工地打了二个多月零工。”
“没有工作安排,没有任务,也没有要求,初期的几天还真是没着没落的,短期见习之后我就开始了教书匠的生活,我带两个高二班的语文课,教学倒是没问题,备课和讲课也难不住咱们,好好教书就是了。”吕山尊似乎在回忆着过往的时光,脸上浮现出一层柔和的光泽,慢慢地说道:“从纷繁复杂,琐事缠身的事务中,突然进入到一个相对宁静,特别是陌生的环境之中,那份冷清和寂寞刚开始的几天,还真是难耐,后来也才慢慢的适应,也好利用这些空闲时间,写一些抒情的文字,但渐渐却发现,现在的孩子知识的欠缺,以及文化的苍白,高中二年级的学生,居然不知道我刚才说过的拓跋宏的名字,不知道鲁迅《药》和《子君》的深层次含义,不知道命运一词居然是两种意思的合成,不知道古代中国智慧里‘忠、孝、礼、智、信’的具体内容,更不知道大小‘六艺’的内容了,说不清何为君子,道不明‘关关雎鸠’的准确含义,甚至不知道墨子《非攻》之外的均贫富的哲学思想和文化内涵,特别是搞不明白孔子、荀子及孟子间的儒学传承,十哲七十二贤就更不知所云了,而且还非常的固执和偏激,没有敬畏,甚至连羞耻之心都淡化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就给他们讲历史,讲文化,讲礼仪,讲文明,只要是我认为该讲的,都不厌其烦地讲给他们听,不是为过嘴瘾,而是觉得现在的孩子贫血的厉害,不补充点血液恐怕撑不过我们交班的时候。”
“是应该交给他们一些东西了,起码应该告诉他们,这个民族是怎么繁衍生息过来的,这个民族文化中那些对文明的传承起到了重要的作用。不告诉他们这些,别人就会告诉他们西方文明什么样?金钱和享受带来的是什么样的满足,以及个人奋斗与成功学的高度必须,或者是厚黑和道德的价值。”齐天翔忧虑地附和着吕山尊的话,不无兴趣地追问:“努力的结果不会是刻舟求剑的迂腐,或者是阳春白雪的自鸣得意吧!”
“你还别说,刚开始还真是没人听完啰嗦,甚至校长都善意地提醒我不要让学生分心,因为时间剩下的不多了。可我却见缝插针地讲,哪怕只是晚自习十分钟的时间,或者是早读开始的五分钟时间,就是一个小故事,一个成语内在的意蕴,我是绞尽脑汁想段子,拼了命地查资料,可以说比备课难度大多了。”吕山尊有些得意地笑着说:“开始没有学生愿意听,可架不住我絮叨,另外我还有个作家的身份,渐渐地听的学生多了,听的仔细了,还有的学生提出问题和想法了,最后校长组织全体老师,让我系统地讲课了,哪感觉不比《百家讲坛》逊色,学校专门成立了还几个国学兴趣班,让我具体指导和开列书单,效果引起了县教育家的重视,学生写的相关文章还登上了国家级的报刊,成为一种特色了。可惜好景不长,正起劲的时候,短训结束了。”
“带队教员把我们带回学校,什么也没有要求,就是要求我们对这两个多月的经历写成文字,就是感受。学员们的感受五花八门,都对基层生活写出了深刻的体验,有谈民生疾苦的,有反映基层乱象的,更有讲如何改变基层面貌的,但最多的还是写出了对基层的认识,以及转换身份以来的变化,特别是对今后扎实开展基层工作,务实对待民生和社会问题的感受,各人都有很多想法,除了被淘汰的几个人,大多数人都交出了满意的答卷。”吕山尊感触地说:“这样的基层实践活动,出人意料又贴近民生,就像结束短训时中央领导讲到的那样,从基层来到基层去,这一来一去之间就出现了变化,亲身体会一下百姓的生活,深入到百姓之中,体会百姓生活的甘苦,了解他们的需求,切实体验一下他们生活、办事的艰难,这比任何调研和听汇报、看材料都真实,都有意义。尤其是表扬了那位打了两个多月短工的老伙计,体重瘦了二十几斤,脸也黑了,背也有些驼了,特别是为帮农民工讨工钱,还被老板雇来的黑社会分子给打伤了。汇报会上,这位南方一个经济发达市的市委书记,哭的哪个痛啊,现在想来都有些心酸,而他的感受更是真挚,几个没想到让人沉思:‘没想到农民工的日子这么艰难,没想到维护自己的合理权益却要付出这么惨痛的代价,没有想到社会秩序和诚信状况会这样糟糕,没有想到社会道德体系滑坡的这么严重,没有想到社会矛盾和贫富分化这么尖锐’,何止是这位老兄,所有人都感同身受,效果也是出奇地好。”
吕山尊深有感触地说着,看到齐天翔陷入了沉思,就慢慢地建议道:“这不一回来就跟你汇报这事,这次短训很有意义,也很有效果,是不是咱们也借鉴一下,在咱们河州也搞这么一次短训,让咱们的干部接接地气,回归一下社会。”
“这种想法好,即使不能全市范围内这样轮训一遍,起码可以抽调一下后背的年轻干部,让他们再去当一段老百姓,回回炉锻造一下,真正锻出几块好钢来。”齐天翔被吕山尊的建议击掌叫好,不由兴奋地站起身在办公室踱起步来,走了几步又回来,盯着吕山尊说:“下来和老樊好好议议这件事,使之成为全市干部选拔任用的一项考核内容,你也别闲着,下午召开个会,你给在家的几位好好讲讲感受,讲细讲透,讲出效果。”
看着吕山尊庄重地点点头,齐天翔舒心地笑了,随即就想到了什么似的,收住了笑容,慢慢地说:“忙完这件事,你的诗意人生也就该结束了,下来有个棘手的事情让你接手,有个思想准备吧!”
说着话,在吕山尊疑惑的目光注视下,齐天翔快步走回到办公桌前,打开文件柜,拿出那份报告,走回来递给吕山尊,严肃地说:“你先大致看一下,然后咱们再细说。”
吕山尊双手郑重地接过报告,快速地翻看了一下,抬起头朗声说:“没有问题,只要是市委交办的工作,我一定尽力完成。”说着话脸上浮起一丝为难的神情,缓缓地说:“这事要说,还是老房拿总好一些,我敲敲边鼓,做些具体事情就是了。”
“实话告诉你,为这事昨天下午老房和王涛市长顶起来了,尽管没有撕破脸,可火药味已经很浓了,而且这事还很容易使人联想起当年两人的纠葛,老房也是很难真正硬起手来。”齐天翔坦率地说道:“而且这件事还可能很复杂,牵扯到的利益纠葛会很多,处理起来也会牵动很多人的神经,所以不多种因素考虑不行。”
“这样说就没问题了,我老吕别的本事没有,打硬仗啃骨头我在行。”齐天翔的话激起了吕山尊心中的豪气,站起身大声说:“保证完成任务。”
“好了,别这么严肃好不好,又不是战前誓师。”齐天翔笑着望着吕山尊,不无开心地说道:“你主攻,我给你观敌瞭阵,保证不会让你腹背受敌。”
“这我就放心了。”吕山尊朗声说着,随即夹着眼睛笑着说:“誓师不誓师的,这晚上的酒可不能说说算一回啊!”
“放心吧,少不了你的。”齐天翔狠狠地瞪了吕山尊一眼,开心地笑着说:“晚上保证让你酒足饭饱,这总行了吧!”
吕山尊被齐天翔的情绪所感染,笑得也很开心,爽朗的笑着浑厚而敞亮,久久地在办公室里回荡着。
第五十四章 波澜不惊(2)
齐天翔走进河州宾馆多功能会议室的时候,政银恳谈会已经开始很久了,而且似乎该说的也已经说的差不多了.
“抱歉,抱歉,实在抱歉,怠慢各位了。”齐天翔快步走着,双手抱拳对各位笑着解释:“省委常委会,临时得到的通知,分身乏术,实在不好意思。”
齐天翔的出现和表态,使得有些沉闷的会议室里的空气松动了一些,响起了一阵善意的笑声和附和声,随着笑声的还有不断变幻的复杂表情。齐天翔慢慢地环视着会议室,对纷纷站起身的各位摆摆手,呵呵笑着赶忙补充道:“都站在干什么,快请坐,坐下说。为表示歉意,以及对各位银行家捧场的感谢,晚上我做东,好好地敬各位几杯。”
“呵呵,这算上齐书记的酒宴,晚上我们就有三顿饭可吃了,我们到底有几张嘴啊,消化得了这么多的酒宴!”建行行长李建斌笑着迎合着齐天翔的话,面对全场善意的笑声,缓缓地接着说:“河州市的饭看来越来越贵喽!”
齐天翔慢慢地走到站起身的吕山尊和蒋飞铭身前,缓缓地在让出来的位置上坐下,认真地在他们两人的脸上扫视了一下,略显认真地说:“这么说你们二位晚上都许诺请客了?那好,谁请客谁拿钱,市政府的酒钱市委可不认哦!”
齐天翔的话引发了会议室一阵笑声,可怎么听都是压抑的,也是沉重的,这时候怎么也不可能会有爽朗的大笑,这是齐天翔充分预料到的。其实此刻齐天翔自己的调侃和微笑,不是虚伪的做作的,这是设计好的场面,市委书记参加的会议,市委书记临时有事难以准时到会。这样既避免了会议无谓的争论和讨论,又显示了市委书记的高度重视和关心,提高了会议规格,又抬高了自己的价值。运用的好可也达到一石二鸟的效果,所谓小小秤砣压千斤就是这个意思。
说起来齐天翔是最讨厌这种虚假的应酬,或者说这种故弄玄虚,都是在合作和商讨,坐下来认真平等地谈就很好,可吕山尊他们的设计,自己反对显得不够尊重,何况已经明确了敲边鼓的角色,就应该认真配合,自己目前的职务确实不适合参与到市政府的具体经济工作之中。过多的介入不但有权力干预经济的口实,也使这些银行产生不必要的压力,政府职能部门之间似乎更顺畅一些。
齐天翔不由想到小时候农村的驱鬼仪式,到处贴有黄表纸咒符,上面弯弯曲曲画着的符号,不但看不懂,更看不明白,在大大小小的门上,窗户上,甚至屋角和冷僻的地方,都贴上了这种画符,似乎鬼神也与人有着相同的生活规律和习惯,只要是人喜欢停留的地方,鬼神一定喜欢光顾。其实这些还都不是重要的,再热闹也不过只是一种摆设,或者说只是营造一种神秘的气氛,重头大戏还是驱鬼大神的表演。由于社会限制和打击,在城市已经看不到这样的场面,还只有农村,才能偶尔地出现这样驱鬼降妖的场面,可也是偷偷摸摸地进行,这更增加了过程的神秘色彩。
一袭道袍,一柄桃木长剑,一串长长的珠串,就是高人全部的道具,整个过程无论是开始阶段的请神,还是中间**部分的降妖,还是最后收尾阶段的火烧妖魔,都像是一场独角戏表演。高人的念念有词,虔诚地鞠躬请神,或者激烈地闪展腾跃的降妖过程,还是变戏法样最终将挑在木剑尖上的纸符点燃,专业的还有口中喷火烧妖魔的精彩,都能引来满堂的喝彩和响应,怎么看都像一场戏剧的片段,这在娱乐贫乏的农村,娱乐色彩要强于实际意义,除了事主家庭和虔诚的高人,置身事中之外,所有人都是一种看热闹的心态,因此围观的都是大大小小的孩子,喝彩叫好声也大多是童声,倒也热闹的很。
这样的表演现在估计农村的孩子,也难以得见了。齐天翔不由想到了自己在这种表演中的角色,是镇符画咒,还是桃木长剑,怎么也难确定自己的位置,只是觉得荒唐,却也是无可奈何。
“齐书记,说几句吧!”吕山尊望着有些走神的齐天翔,敏锐地感觉到他似乎是想到了别的什么,尽管脸上挂着微笑,却是半天没有表态,这怎么看都是不正常的,于是附在齐天翔耳边轻声提醒着,随即提高了声调说:“给大家讲几句,定定基调。”
吕山尊的话将齐天翔从沉思中拉了回来,望着吕山尊歉意地笑了一下,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烟盒来,虚让了会议室各位一下,掏出一支烟点上,慢慢抽了一口,才缓缓开口道:“对不起,有点走神了,想到了别的事情上了,这事情多的,想集中注意力都难,各位多包涵。”
说着话,齐天翔微微笑着环视着会议室内的各位,由于进来时吕山尊给让出了座位,现在是吕山尊和蒋飞铭一左一右坐在了他的两边,像是庙里的三位尊神,面前就是各种心态望向自己的目光。想想就不免好笑,可还是神情严肃地侧面向吕山尊问:“说到哪里了,你们继续。”
吕山尊尚未说话,蒋飞铭接过话说:“正在沟通,我先把各位行长给齐书记您介绍一下。”
“不用,认识的今后还要打交道,会更熟悉。不认识的,今后也会慢慢熟悉起来。”齐天翔看了一眼蒋飞铭,随即面带微笑地对各位说:“都是生活在河州市这块土地上的,保不齐哪天湖边散步就能遇上,有的是认识的机会。”
说着话,齐天翔温和地接着说:“既然大家都不愿说,我就说几句,算是入门态度吧!既然进到了这个会议室,自然就要有一个态度,不然也不像话。过去有个说法叫‘投名状’,似乎是入伙的方式,现在只是表态,还算公平合理。”
齐天翔的话说的很随意,也很轻松,似乎就是随便的聊天,望着会议室渐渐活泛的气氛,继续说道:“首先我代表市委、市政府向大家道歉,由于市政府及职能部门监管不严,致使在座各位的信贷资金陷入了困境,造成了很大的损失,特别是因此带来很多不可预知的被动,责任在市政府,这是不可回避的现实,所以市政府要勇于承担责任,做好相应的弥补和补偿工作,目的就是共同摆脱困境,哪怕这代价会很大,也应勇敢担当。这是第一层意思,责任。第二层意思是决心,‘为国之道,食不如信。为人之道,先质后文’,这是古人的智慧,也是为政、为人的基础,各位也是本着这种信念和规则在认真工作,认真做事,可却有人不按常理出牌,不按规矩做事,这也是事情被动到现在的原因,我的态度很明确,谁造成的被动局面我不愿过问了,但我愿意与大家一起,把这件事情圆满地处理好,因为这不但是对你们各位银行家,更是我们河州市的大事,哪些烂尾楼盘就像一个个烂疮,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给你留出点脓来,我受不了这个,所以恳请各位伸出援手,帮我也是帮我们市委、市政府把这件烦心事解决了。另外一层意思就是办法,这可能是大家最为关心的问题,蒋市长这一个时期已经与大家充分地沟通了,商量出了不少的办法,但很多办法都是私密的,或许难以全面实施,单一的实施会对某一家银行解决问题有利,这种处理办法我不赞同。各位是为我们河州市的建设和发展遇到的困境,理应整体摆脱困境,我们河州市不做对得起一部分朋友,得罪另一批朋友的事情,因此我建议大家坐在一起,共同商量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案出来,解决所有的问题。这就是我的观点,也是我的态度。”
齐天翔的表态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会议室里立即凝固般鸦雀无声,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大家才如冰河开化似的觉醒了过来,有鼓掌叫好的,有交头接耳议论的,还有迷惑不解的,每个人根据自己的困境,表现都不一样。
“齐书记不愧是省领导,有魄力敢担当,听了齐书记的话才明白古人所说:‘小人无错,君子常过’的道理,也就明白了我们与他之间的差距,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的问题,我们苦苦考虑的是如何尽快脱困,尽快摆脱阴影,齐书记考虑的不是市政府该怎么办,而是如何为我们解困,想想真是惭愧啊!”建行的李建斌行长由衷地感慨着,苦涩地笑着说:“谁不知道这些问题是怎么来的,谁又不清楚是什么原因来的,说好听的是支持地方经济发展,说难听的不还是我们的贪婪害了自己吗?房地产市场形势那么好,盈利预期又那么明显,这样的贷款即使手续短缺又能怎么样,反正都是半年到一年的中短期贷款,盯紧点怎么也不会出事,就是这种侥幸心理驱使着逐利的行为,被套牢似乎是早晚的事情,不再这个项目上,也会在另外一个项目上。这除了项目本身的问题,银行间信息沟通不畅,以及信贷结构和资金配置方面的问题,难道不值得我们反思吗?”
“李行长说的很对,切中了问题的要害,银行创新能力不足,资金结构和配置都不是很实用,也与经济发展需求相脱节,市场和企业需要的,却是我们不敢尝试的。比如企业七天或十四天短期融资,都知道可为,可却都不愿做,为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利润高风险也大,因此都盯着高成长性产业,盯着中长期信贷,省心省力风险还小,只要有抵押物,只要有信用担保就万事大吉了。”工商银行的张和平行长在李建斌行长说完,就感慨地接过了话,慢条斯理地说:“还是齐书记站的角度高一些,不推诿,不扯皮,态度明确,就这样诚恳的态度和办事方法,我行第一个响应支持,哪怕受点影响或损失也甘心情愿。”
“张行长说到了信用,也算是由衷之言了。如今信用和信任成了易碎品,因为易碎,所以珍贵。”吕山尊接过张行长的话说:“你把信任交给了对方,换来的不是将心比心的允诺和尊重,而是更大的伤害,是有意识的欺诈和欺骗,下一步我们市政府将要开展征信活动,将信用评定和惩戒机制法制化,让不诚信经营的行为,不但要承担经济的代价,而且还要承受法律和道德的双重惩罚。这项工作需要全社会的支持,当然也希望得到各银行的大力支持。”
“对于吕市长所说的惩戒,不但要做,而且要做细。”蒋飞铭思索着对齐天翔慢慢地说:“通过与行长们的接触中所反映的情况,一些重复抵押的文件和证照存在着很大的问题,有的是涂改复印件的问题,可还是有一些是原件造假,或者说是重复使用原件抵押,这是不正常的,这些行为已经涉嫌诈骗犯罪了。”
“是违纪还是违法,或者是企业和政府职能部门内外勾结,利用权钱交易达到目的,现在我们不做简单的认定。”齐天翔望着蒋飞铭,又像是对会议室里的所有人说:“下来我们这边就会采取相应步骤,查办这样的问题,相信纪检监察部门和公安局的经侦人员,他们有办法找到答案。”
齐天翔说着话,感慨地说:“就像刚才吕市长所说,信用和信任是易碎品,因为易碎所以珍贵,我们要保护这份珍贵,想尽一切办法不使其珍贵,如果诚信和道德就像空气一样,就像窗外枝繁叶茂的绿树一样,就像我们每天喝的水一样,离不开却是普通而正常地存在,我们还怕它碎吗?还会觉得其珍贵吗?可现在我们却要从基础抓起,从制度防范抓起,是需要各位的配合与大力支持啊!”
“这是当然的了,不用强调我们也会这么做。”潘红行长快人快语地说着,作为一家股份制银行的行长,他们来河州市的时间不长,受到的损失也相对小一些,所以压力也小不少,作为一个女同志,却丝毫没有任何怯懦的神色,望向吕山尊的眼神也是充满了仰慕,“有齐书记这样的要求,有吕市长这样的帅哥挂帅,加上懂金融的蒋飞铭市长,我们哪有不支持的道理。”
“这还没怎么着呢就开始划帮结派了,美女行长盯上了吕市长,市金融办美女主任眼睛不离雷翔东行长左右,让我们这些老家伙如何自处?”李建斌行长酸溜溜地调侃着,在会议室一种爆发式的笑声过后,正色地说:“不是贬低和诋毁在座的各位,别看各位都是银行行长,或者的信贷总经理,大多都是金融专业的高材生,自诩为这个行业的翘楚,其实在咱们这个会议室里,懂金融善管理,能够适时把握机会的能有几人,从业几十年,又有谁的金融业务成为范例被研究,被金融专业学习,还就是咱们的齐书记,人家那才叫高人呢!一个金融项目包,不显山不显水,成功化解财务危机,缓解了经济发展资金瓶颈难题,还让银行赚了个盆满钵满,还没有增加政府的财务成本。我们天天都在讲什么杠杆,这样的杠杆效益谁见识过?”
“老李这是往我脸上贴金呢!你们可千万别信,所谓香水有毒,好话当思就是这个道理。”齐天翔呵呵笑着望着李建斌,谦虚地说:“我哪有那个本事,其实我的老师就在这间会议室里,就是咱们的雷翔东雷行长。”
“所谓不贪人之功,不韪人之过,能把金箔贴在脸上的,一定是碎布泥胎,齐书记这是居心不良啊!”雷翔东被齐天翔的话,瞬间弄了个大红脸,赶忙站起身辩解着:“以上所说,纯属杜撰,还请各位明辨是非。”
“是不是又有何干呢,你就招了吧!”潘红行长不怀好意地撇了雷翔东一眼,慢条斯理地说:“施主,你就从了老尼吧!”
一席话立刻使会议室爆笑一片,也使得会议室里的气氛活泼了许多。也许是齐天翔的表态使大家吃了定心丸,也许是都知道这样的恳谈会只是铺垫,真正解决问题的还是会后的磋商,因此也就渐渐放松了下来。
“看到大家的笑脸,听到大家的笑声,我很高兴,说明这次恳谈会获得了预期的效果。”在会议室轻松的笑声中,齐天翔温和地说:“我个人的理解,开这样一个恳谈会的目的,就是大家坐到一起,说说想法,道道难题,然后会心一笑,目的就达到了。因为下来还有很繁琐的问题,需要坐下来认真地研究,细致地磋商,甚至争吵和讨价还价,但这都是具体工作人员的事情,也是他们需要做好的工作,我们所要做的,就是严肃地开始,开心的结束,这样就足够了。下来我兑现自己的承诺,请大家喝酒。”
齐天翔的话获得了会议室里大家的认可,而且破天荒地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这有些出乎齐天翔的预料,又似乎在意料之中。其实,齐天翔也没有对这一次会议就取得什么大的进展抱有过高希望,大家能够坐在一起,本身就是一种姿态,更是一种态度。起码说明这层面纱被揭去了,大家也就不用遮遮掩掩地私下用功了,摆到桌面上更有利于事情的解决。
而且齐天翔的表态,也是经过研究以后作出的,经过蒋飞铭前期的接触,尤其是私下里的沟通和交流,各家银行都有着不同的表态,虽然意向和要求不尽相同,可解决问题的意愿都是很足的。蒋飞铭毕竟是银行出身,很知道银行行长们的担心和惧怕,特别是他们的软肋所在,另外还有一个做省长的金融专家做后盾,与行长们的沟通并不难,明里暗里都掌握着主动权。几次的接触下来,也不断给齐天翔反映行长们的意愿,希望齐天翔尽快安排时间,召开这么一个恳谈会。随着蒋飞铭反馈回来的信息,齐天翔反而不着急了,而且隐隐地感觉到行长们的变化,似乎有着共性的东西在里面,另外也还没有处理好市里内部的关系,索性也就有意拖延了几天。
经过与吕山尊的交流,特别是将安排意见与房建设沟通之后,尽管房建设惊异的表情隐含着不满和想法,可也明白齐天翔的用意也是为了缓和矛盾,委屈和不甘也只能暂时憋屈在心里了。有了这样的结果之后,齐天翔才最终确定了召开这次恳谈会,而且在这之前,专门与吕山尊和蒋飞铭一起,推演过会议可能出现的问题,以及需要表现的态度。
吕山尊就干脆地建议齐天翔稍晚一些出现,以及出场后所要做的表态,甚至细化到了掏烟的细节,设计的很是周到。齐天翔尽管不赞同吕山尊的周张和虚套,可在吕山尊的坚持,以及蒋飞铭的帮腔下,也只好勉强同意,按照剧情要求配合表演。
中午饭后,齐天翔就在吕山尊和蒋飞铭的陪同下,来到了河州宾馆。这是河州市委、市政府的接待宾馆,坐落在绿树环抱的市中心。与省委、省政府南北郊各有一个单一的庭院式宾馆不同,河州宾馆是市委市政府唯一的宾馆,而且是大厦型宾馆,四星级装修标准,在整个河州市的宾馆酒店中,也是数得上的高档宾馆。
蒋飞铭将会议放在了多功能会议厅,下午三点开始,齐天翔和吕山尊就先到了蒋飞铭的房间,希望抓紧时间,再印证一些细节。
进到蒋飞铭的房间,齐天翔微微皱起了眉头,这些很快就被蒋飞铭扑捉在眼里,赶忙解释道:“齐书记您不要误会,住这样的房间不是为了享受,只是为了工作方便,与有些行长的谈话在办公室里说不合适,请到宾馆房间来,一来比较熟可以拉近关系,二来也显得私密一些,都比较熟悉,这样好一些。”
“不管是享受也好,方便也罢,只要是真心为了工作着想就好。”齐天翔意味深长地说着,慢步在房间里走着看着。
作为挂职干部,市政府办公厅都给安排了住房,或者是单位宿舍,或者的宾馆房间,一般像蒋飞铭这样级别的干部,根据个人的意愿,大多安排在政府宾馆或招待所,一则单身生活比较方便,二则也省去了找房子的麻烦。蒋飞铭原来住在市政府的老宾馆里,这是一个设施比较老旧的宾馆,以前作为接待宾馆使用,河州宾馆建成使用后交由机关事务中心对外营业,蒋飞铭住进去不久,就以环境嘈杂,休息不好为由,在一次会议住进河州宾馆的一个套间之后,就再也没有搬出来,办公厅也是无可奈何,只好认可了这样的现实,可谁知现在又借机换了房间。
蒋飞铭居住的客房,说是一个房间,不如说是一组房间更合适,除了卧室,还有书房,活动室,更衣室,单独的客厅很大,摆放着一大圈古典风格的布艺沙发,茶几、装饰架、花架穿插在沙发之间,墙上悬挂在几幅中世纪欧洲风格的油画,房间装修的很豪华,很有欧洲贵族家庭风格。
“齐书记提醒的对,恳谈会一结束,我就从这里搬出去,这样影响确实不好。”望着不停走动的齐天翔,以及含笑不语的表情,蒋飞铭有些莫名的紧张,赶忙低声说:“还是住我原来的房间好一些,只要工作思路和方法正确,住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你看小蒋市长的脑瓜子就是灵活,反应机敏,真是不错。”听着蒋飞铭的表白,齐天翔停住了脚步,笑呵呵看着吕山尊说着,随即转过脸对蒋飞铭温和地说:“年轻干部有激情,有想法是好事,应该保持和发扬,但更应该警惕的是‘娇、骄’二字,尤其是想要有所作为,接地气、吃透国情很重要。不过你这一阶段的工作很不错,很有成效,显示出了很强的经济工作能力,适当地犒劳一下自己,也是应该的。”
齐天翔连打带夸的一番话,使得蒋飞铭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尴尬和不自然,这样的情绪始终伴随着他,直到恳谈会结束,走出会议室,都没有缓过劲来,望向齐天翔的眼神还是钦佩中透着怯懦,还有些隐隐的不安。
这些表情当然没有逃过齐天翔的眼睛,这也是他希望达到的效果,下来是事情还有很多,有些还很繁琐,需要蒋飞铭夹着尾巴,好好地再干一阵,现在还不是他大喘气的时候。
这点齐天翔希望蒋飞铭能够明白,同时也在提醒着自己。
第五十五章 波澜不惊(3)
当吕山尊带着郝涵进到齐天翔办公室的时候,齐天翔看看吕山尊,又看看精干利落的郝涵,意味深长地笑了,随即就引发了郝涵心照不宣的回应,弄得吕山尊一头雾水,不解地望望齐天翔,又看看郝涵,不安地看了看自己的衣着,神情迷惑且无辜地问:“你们这姐夫和小姨子这是唱的哪一出,笑什么呢?”
“笑你啊!”齐天翔和郝涵互相对望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着,并且放肆地哈哈大笑起来.
“笑我什么,我又有什么好笑的?”吕山尊更是迷惑不解了,奇怪地问:“你们政法学院就是这么搞笑的?”
吕山尊的困惑写在刚正的脸上,也印证了齐天翔和郝涵的约定,使得两人笑的更开心了。
昨天晚上结束了酒宴,齐天翔将客人送到包间门口,等吕山尊和蒋飞铭陪着各位银行行长离开之后,才与小张乘电梯来到大厅。走过大厅,在快要走到门口时,眼角突然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就径直走上前故意拦在了她的面前。
“呕,对不起,没有撞到你吧!”突然的变故使郝涵似乎受了点惊吓,赶忙道歉,可却都没有抬头,注意力仍然在拿着的手机上,也没有停住匆匆的脚步,想要从齐天翔身侧过去。
“走路也不看,你倒是着什么急啊!”齐天翔没有让路的意思,缓缓地责备着,“撞到了人怎么办。”
齐天翔的口吻似乎出乎郝涵的意料,终于停住了脚步,惊讶地抬起了头,当看到站在面前微微含笑的齐天翔时,更是惊异地张大了嘴,好久才惊呼道:“齐书记,您怎么会在这里?”
“你先别问我为什么在这里,先说说为什么走路不看道。”齐天翔嗔怪地望着郝涵,责备道:“年轻漂亮就可以横冲直撞了,这是你们哪里的规矩吗?”
“你这么大个领导出门,也不鸣锣开道,惊驾了还怪百姓不长眼,还让不让别人活了?”片刻的惊讶之后,郝涵很快就恢复了自然,也找回了伶牙俐齿的本性,随即就转向站在齐天翔身边的小张,礼貌地笑着点了一下头,嬉皮笑脸地对齐天翔说:“哪有你这样当姐夫的,大庭广众之下戏弄小姨子,唱《游龙戏凤》呢?”
“还是这么伶牙俐齿的,平时与你的同事也这么说话?”齐天翔详装不满地瞪起眼睛训斥着,随即就低声问道:“来找吕山尊的吧?”
“姐夫,您政法学院学的一定不是行政法学,而应该是刑事侦查学,或者是您选修的,另外还应该选修了犯罪心理学,性别心理学,还有爱情心理学之类的,要么就是星象学,总之未卜先知的学问您学到家了。”郝涵顽皮地望着齐天翔笑,随即自怨自艾地叹着气说:“本姑娘孑然一身,来去自由到哪儿都一样,有床的地方就是家。”
“没正形,已经官居五品,开衙建府了还这么嬉皮笑脸的。”齐天翔瞪着眼不满地说,可脸上却是满满的欣赏和欢欣,“咱们两个就这么站在大厅里说话啊!吃饭没有,我请你吃点什么吧!”
“我没问题啊!反正河州市又没有几个人认识我,我无所谓的。”郝涵眨巴着眼睛,含笑不怀好意地说:“吃饭还是算了吧!所谓酒无好酒,宴无好宴,本人单身,还是小心为妙,这个时间到房间里对付点饼干就是了。”
说着话,郝涵觉得话有些率性了,望着齐天翔收敛起顽皮的神态,认真地说:“昨天就与吕山尊约好了,明天上午一起聊聊异地互换干部短训的事情,晚上也没有什么事情,就提前过来了,省得明天还得赶早。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了您,真是无巧不成书,正好请教一下毕业论文的事情,希望师兄鼎力相助才好。怎么样,请君移驾一叙如何?”
“这就不怕孤男寡女,瓜田李下了,还是算了吧!”齐天翔说着瞪起了眼睛,严厉地说:“自己开车过来的?不知道领导干部自驾车辆的规定吗?”
“看您说的,能坐车谁愿意操心受累地开车啊!我的司机开车送我过来的,我让他去帮我办点事,秘书小李也陪同一起去了。”郝涵正色地说道:“这些规定不用您强调我也会遵守的,天天忙的头昏脑涨的,自己开车不是没事找事吗?”
“这样就好,年轻干部,安全和影响,一样重要。”齐天翔缓和了语气,慢慢地说:“好了,不影响你专注手机了,明天上午谈完之后,拿着你的论文到我办公室,让我看看你现在的理论功底长进了多少。”
“得令了,谢谢姐夫!明天上午见。”郝涵又恢复了顽皮的神情,笑着说:“我现在得给老驴大哥打个电话,明天早上得让他请我吃早饭,不能就这么饶了他。”
“是不能饶了他,估计现在他还在这个宾馆里,让他请你吃宵夜应该没有问题。”齐天翔缓缓笑着说:“我们刚才还在一起,这会应该是还没有离开宾馆。”
“那还是算了吧,他那么英俊硬朗,魅力四射的,星气又那么足,我怕自己定力不够,抗拒不了他的眼神和磁性的声音诱惑。”郝涵淡淡地笑着,随即促狭地眨巴着眼睛对齐天翔说:“而且这位老兄感觉还特别好,不相信明天上午我俩人一见面,只要咱们彼此会意地一笑,他总会奇怪地问我们笑什么,而且一定是一头雾水。”
“那倒是可以试试。”齐天翔被郝涵的建议激发出了年轻的好奇,不禁呼应着:“明天上午咱们看看效果。”
现在看来真是如郝涵所预料的,看来女同志的敏锐很感觉,还真是不佩服不行。想到这里,齐天翔收束起笑容,慢慢地对吕山尊说:“我们只是做个试验,没别的意思,呵呵。”
“笑什么呢,这么开心,走廊里就听到了,爽朗、快意,真让人羡慕。”说着话,樊涛与张卫国走了进来,与郝涵客气地握了一下手,望着齐天翔笑着问:“见到小师妹也不至于这么高兴啊!”
“主要还是见到山尊高兴。”齐天翔望着吕山尊得意地笑着,随即示意大家到沙发那边坐,边走边意味深长地感叹道:“女人眼中的男人和男人眼中的男人,毕竟是不一样的啊!”
“是啊,男人眼中的女人和女人眼中的女人,何尝不是如此?”樊涛今天的心情不错,呵呵笑着应对着齐天翔的话,慢慢地补充着:“男人眼中的女人,都像是断臂的维纳斯,不管是站在海边,还是站在床头,都美得一塌糊涂,而女人眼中的女人,就想到达芬奇UU小说的蒙娜丽莎,总是笑得神秘而不怀好意。”
“言不由衷,老樊这绝对是言不由衷。”吕山尊笑着对大家伙说:“不管是唯心或唯物,男人和女人对对方的感觉绝对不那么单纯,美学意义的存在和发现,与现实社会的实用和庸俗,绝对不能等一划之,也不应该只有一种评判标准,更不能不分等级地圈定一种标准。”
“老吕这样的说法有些深奥,或者说有点绕,原因只能有两个,一种是无以言说,另一种是无从开口。”张卫国接过了吕山尊的话,淡然地望了一眼坐在对面的郝涵说:“其中的原因,也许就如齐书记刚才所说,男人眼中的男人和女人眼中的男人,似乎更能说明一些问题。”
“其实没那么严重,即不像樊书记说的那么委婉,也不像张部长说的那么含蓄,更不是吕市长说的那么哲理。”想了一下之后,郝涵大大方方地说:“男人看男人,往往是:这小子真棒,干活一定是巴子好手。女人看男人,却是:这男人真阳刚,一定有一个坚实的臂弯。男人看女人,往往是:这女人真美,娶这样的女人做老婆一定幸福。女人看女人却是:别看现在美,当了孩子妈一样全白搭。不管什么结果,二因一果----赞美或者实用,区别就是所站的角度。”
“看看,看看,还是我们政法学院看问题的角度独特吧!”齐天翔笑着赞赏着郝涵,不无得意地说:“阳刚也好,阴柔也罢,换个角度一切都在变化,关键还在角度。
一句话把郝涵夸得脸红起来,也隐隐感觉到齐天翔话中深层的含义,不禁钦佩地望了齐天翔一眼,红着脸抗议道:“齐书记这是画好了圈等着我们往里面钻呢?有您这样对待朋友的吗?”
“这里有朋友吗?老樊是老大哥,是同事,山尊和卫国是兄弟加同事,这几个小年轻是我们的小伙伴,就连你,也是我的学妹外加小姨子,哪里有朋友?”齐天翔说着话,戏谑地望着郝涵笑着,遇到了她恶狠狠瞪来的目光,只好故作失望地说:“关键的地方,有人不让说,反正的除了同事,就是兄弟,就是没有朋友。”
“齐书记这是在回避敏感,也就是避免区别的麻烦。”吕山尊接过话题,慢慢的解说道:“在如今物欲横流的时代,庸俗的权钱关系之下,诚信和亲情都标价买卖的时候,谈论朋友这么一种关系,太过遥远,也太奢侈了些。”
“根据古人的习惯方法,朋友是可以分开来说的,所以孔夫子才有‘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的欣喜,也有贺知章的‘老友千里书,捧之泪满襟’的激动。按照说文的解释,硕大为朋,视为尊贵,也比做金钱单位,表示为关系的表述不如友字普遍。但不管是朋,还是友,都凝结着比血缘更深的纽带,也有着更浓烈的情义在里面。季康子可以散尽家财助友,伯牙可以为友摔琴,都闪耀着人性的光辉。”吕山尊侃侃而谈,似乎进入到了哪个辉煌灿烂的文明鼎盛时期,激动地说:“谈朋论友曾经是那么的神圣,现今却沦落为一种庸俗的称谓,而且冠之与其他的前缀,什么酒肉朋友,什么金钱朋友,就是不提刎颈之交,断袍割席的大义和高尚。”
“泯灭的何止只是朋友的意义,还有我们赖以自豪的忠义、信念、坚守和真诚。”齐天翔望着吕山尊,又环视了办公室里的众位,真挚地说:“老程婴忍辱负重一十六年,苏武牧羊十八年,玄奘历经千辛万苦九死一生西天取经十四年,这些历史典故千百年来通过戏剧手段,激励了多少人,而今还有谁记得。不说这些,就现在年轻人崇尚的西方文化,除了爱马仕的皮具,路易威登的包,百达翡丽的手表,以及奔驰、宝马的车,这些奢侈品背后的创业故事和文化内涵,又有多少人记得。争先恐后的去参观游览古希腊石像群,威尼斯水城,英国的古堡,法国的埃菲尔铁塔,附着在这些遗迹上的厚重文化和精神寄托,又有多少人明白?远的不说,有几个人能说清楚欧洲的骑士精神,又有多少人能够明白作为一个贵族需要具备的品质和素质?”
看到齐天翔激动的说不下去了,樊涛接着话题说道:“是该有人告诉他们,我们的历史和文化是什么样,西方悠久的文化内涵在哪里,我们迷失的太久了,再不努力挖掘和传承,不但不知道未来在哪里,更有可能找不回来时的路了。”
“不要这么伤感了好不好,要相信后来人的觉悟,更要相信海洋的包容和自我净化能力,这个民族走到今天,不是因为忧患,而是有着比血还浓的天然纽带,那就是文化和传承的力量。”郝涵忍不住站了起来,不满地说:“今天咱们来这里就是商讨文化传承的吗?如果是那还应该请一些文化学者参加才行,不然就咱们几个恐怕议不出什么结果来。”
“看来我们的年轻市长坐不住了,研讨会到此为止,咱们书归正传。”齐天翔呵呵笑着对其他人说着,转而看着樊涛,温和地问:“你们几个刚才议的怎么样,有点什么收获没有?”
“收获还真是不少,主要还是郝涵同志的大力支持和态度。”樊涛坐直了身体,认真地回答道:“上次老吕介绍了党校短训的事情以后,我就和卫国同志商议了一下,人员选派和遴选都不是问题,最大的困难是短训地点和监管的实际情况,太远不现实,在河州市范围内又难以杜绝干扰,正好郝市长过来雪中送炭,想法和困难相同,一拍即合。大方向没有问题,下来就是具体的细节方面的磋商了。”
“樊书记是客气,其实无所谓雪中送炭的问题,都是彼此需要解决的难题。”郝涵谦虚地笑着,缓缓地说着:“回来之后我就将短训期间的感受和想法,向我们李书记作了汇报,李书记很赞同这样的方法,也非常支持我们这样的尝试,也是困扰着培训的地点和方法。吕市长电话与我沟通之后,交换了彼此的想法,李书记对于我们两个市互换培训干部非常高兴,原本这次也是要过来的,只是身体有点不适,让我先过来打个前站,欢迎齐书记和各位随时过清河指导工作。”
“这就是好的开端,有了这些共识做基础,其他的事情就好办多了。”齐天翔清楚郝涵话中不好说出的理由,也知道这件事对于她的意义,只是温和地说:“我们刚才聊的那么多,什么转换角度,文化传承,信念和精神重塑,其实都是围绕着干部培养的问题展开的,有什么样的干部就能带动什么样的社会风气,就能影响和带动一大批人,尤其是基层干部,所作所为直接影响到所在单位的形象,也影响到党和政府与群众的联系。不可否认的现实是,我们现在的干群关系出现了很多很大的问题抛开官员**、欺压和鱼肉百姓这些违法违纪的问题,脱离群众,脱离现实,决策失误,与民争利,甚至乱作为、胡作为的现象屡禁不绝,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干部越来越官僚化了,不了解百姓需求,不懂得基层情况,凭想象或喜好制订政策。不是经常出现政策打架,法规斗气的荒唐事情吗?原因是什么,就是干部不接地气,不了解百姓疾苦,甚至不知道百姓的所思所想。加上政府倦政,官员懒政,工作人员乱政,以及社会丑恶现象的推波助澜,大大加剧了社会风气的恶化,加剧了社会矛盾的聚集。这样的状况不进行有效的改善,不下大力气整治,早晚是会出大问题的。”
望着在座各位专注的神情,齐天翔长吁了一口气,似乎把满腹的郁闷吁了出来,缓缓地说:“中央比我们站得高,也看的远啊!搞这样的一次短训,不但是一次检验,更是一次严峻的考核,检验一下我们的干部队伍,特别是高级干部队伍,真正的含金量,还能不能适应时代和发展的需要,能不能经得起平凡工作的锻炼,能不能真正与群众同呼吸共命运。”
“山尊同志给我讲的哪个南方市长的故事,深深地打动了我,被排挤做不成监理就打短工,没有收入哪怕到街头乞讨也不当逃兵,自己再难也没有忘记使命,没有忘记***员为人民谋福利的信念,为农民工争取权益,不惜豁出身家性命,身负伤痛仍然无怨无悔。面对困难,意志如钢,总结时面对党的检验和考核,袒露心迹哇哇大哭,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那是没有真正触动到男儿的内心,这眼泪里有对百姓疾苦的感触,有无力改变社会现实的无奈,也有对未来从政信念的感悟。这样的眼泪和感触之后,我相信这就像粹过火的钢一样,更坚更硬,信念也会更坚定,意志也会更坚强。”齐天翔说着话,眼神变得坚定,仿佛自己就是那个受尽磨难的市长,话也显得更加的冷峻:“这样的方法,这样的考验我们很多干部都应该亲身体验一下,亲自品尝一下生活的甘苦,才能知道甘甜的滋味。”
“一个俄罗斯作家说过,所谓的成熟和坚定,需要‘在热水了浸三次,在冷水里过三次,在血水里泡三次’,我们没有这个条件,也没有必要这样去锻炼干部,但我们可以想办法让干部多接接底气,让他们回归到老百姓之中,重新当一段老百姓,了解百姓的疾苦,知道百姓的需求,起码让他们知道农时是什么,自行车胎应该怎么扒下来,送奶工一天怎么工作,误了饭点吃不上饭的出租车司机怎么对付,这样的补课可以让这些从学校到机关,从办事员到领导干部的人认识社会,认识麦苗。”
齐天翔似乎深深地进入到情绪化之中,随即就发现了自己过于激动了,就主动收住了话头,慢慢地说:“具体的细节我不再强调,人员的选派和甄选也完全由组织部门确定,只强调一点,那就是人员要精,范围要宽,可以多角度地选派,即使达不到培养的目的,作为作风建设的一部分,也是值得的。”
“我们知道了,分寸和人员我们会认真把握,到时候确定了名单再报您批准。”张卫国谨慎地想着说:“初期我们确定在县处级这个层面,先选派五十位同志进行短训,积累一定的经验后再扩大范围。”
齐天翔点点头,鼓励着张卫国,慢慢地说:“一手抓反腐,一手抓作风建设,这是我们今后一个时期市委工作的重点,过去将削职为民,似乎是一种惩戒,现在要成为干部考核任命的一项工作内容,用几年的时间把干部思想和机关作风彻底扭转回来。”
说着话,齐天翔看着郝涵,认真地说:“谢谢你们的同时,还是希望你们做好服务和管理工作,不能出现任何的问题,更不能出现那位南方市长被打伤的事情。这些选派的干部都是我们的宝贵财富,一定要保护好,使用好。”
“放心吧,我们会认真安排,认真管理的,过去的同志我亲自关注。”郝涵笑着看着齐天翔,随即看了看吕山尊,笑着说:“我和吕市长都经历过这样的磨难,知道其中的甘苦,会努力做好服务工作的。同时也希望我们选派的干部,你们要严格管理,下大力气为我们锻造出几块好钢来。”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让我们共同努力,做好这项开创性的工作,让我们的年轻干部们明白‘大丈夫一院不扫,何以扫天下’的道理,对他们今后都有用。”齐天翔微微笑着,望向各位的目光坚定而执着,似乎充满了信心。
第五十六章 有为无为(1)
跟在秦姐身后,齐天翔仿佛又回到了童年,只是不同的是,那时的小手却是被姐姐紧紧地攥着的,而他所有的努力就是挣脱姐姐的手,撒着欢地去和小伙伴们嬉戏玩耍.达不到目的时就是耍赖和哭闹,姐姐所有的办法就是不管不顾地抓紧他的手,或者许诺买好了菜,给他买好东西吃,着急的时候也不过就是虎着脸瞪眼,可绝不会动手打他,哪怕只是轻轻的一下。所谓的好东西就是一个酸甜酸甜的西红柿,或者是一根黄瓜,而得到这些之后的他,也不用姐姐再攥着小手,而是乖乖地跟着姐姐身后,慢慢地品尝着美味。
那时姐姐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他的身上,怕他摔倒,怕他走丢,人山人海的蔬菜公司里,姐姐似乎总怕出现点什么意外。其实这样的时候也不是很多,人山人海抢着买菜的事情,根本就不是她一个小姑娘能够挤扛的,通常都是哥哥们的事情,而她需要做的事情,就是看管好他,这也就是暑假里姐姐最重要的事情。
此刻秦姐的注意力,却全在菜市场和蔬菜上,相同的是同样的人山人海中的姐弟两个,不同的是忙着买菜的姐姐,以及跟在后面拎着塑料袋的弟弟。
秦姐一边走,一边还要停下来等着齐天翔,随即把刚买来的蔬菜交给他,手忙脚乱的连续动作,额头已经沁出了细密的汗珠,脸上的神情却是欣慰和满足的。
与秦姐的欣喜不同,齐天翔的神情却是由欣喜到凝重,渐渐地脸上阴沉了下来,而且变得焦躁起来。越来越多的人和车辆,越来越窄难走的路,常常是正走着就会被突然横过身前的人阻挡,或者是莫名其妙停在路中间的电动三轮车,以及电动车,还有不停地按着喇叭的轿车,往往是一辆车的堵塞,就很快聚集着很多的车辆和行人,以及一片噪杂的议论和不满,不长的菜市场,走走停停,似乎总也走不到尽头。
渐渐地齐天翔找到了问题所在,原本一条不宽的背街小道,或许是天然,或许是需求,形成了菜市场。小街两边的道旁摆放着长长的石条,还有临街摆放在地上的摊位,以及各种形式和材料的店铺,使得一街两行变得琳琅满目,沿街的一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商品,蔬菜和肉类等食品类居多。由于存在着固定摊贩和临时摊贩的区别,临时的就见缝插针地在固定摊贩之间,或者缝隙间摆放,固定摊贩也为了扩大经营范围,通常会在摊位前摆放一些蔬菜框之类的东西,而这些摆放都无一例外地出现在街道上,对面两家都往街道上摆放,使得原本就不宽的小街显得更加狭窄。不时穿流在街道上的电动车,更是使街道变得拥挤,很多的车主在拥挤的人流中看到心仪的蔬菜,索性停下车子就开始了买卖,横七竖八停放的车辆就成了拥挤和堵塞的主要障碍。随时堵塞的街道,随时堵塞的人流,以及不时发生的争吵和围观,成为菜市场琳琅满目蔬菜和食品之外,最容易看到的场景。
“您不要等我了,不如您先走几步,到前面的街角等我,我一会就过去了。”秦姐留意到齐天翔阴沉和凝重的神情,小心地望着他说:“这里天天这样,我们都习以为常了。”
“可这就不正常嘛!”齐天翔似乎越来越难以压抑住心中的不满,指着道路中间摆放的菜摊,还有胡乱摆放的电动车,声音尖刻地说:“这摊就这么摆就没人管吗?这两边都往中间挤,还怎么过车、过人?还有这电动车,随便就停在了路中间,只图自己方便,想到过别人的不方便吗?”
“您小点声。”秦姐赶忙提醒着齐天翔,并小心地环视着周围的反应,急忙解释说:“这就很不错了,离家近,买菜也方便,而且也便宜,这附近的人都来这里买。”
秦姐的话立时使齐天翔语塞,不知该怎么回答,只好淡淡地看着秦姐笑着,从口袋里拿出烟来点上,抽了一口压制住心中的不满,缓缓地说:“您前头走着,我跟着您就是,咱们也买的差不多了吧,都快拎不动了。”
“这才哪到哪,这么一大家子人呢,没菜怎么能行。”说这些的时候,秦姐脸上的神情的决断的,也是坚定的,“您跟着我就行。”
望着秦姐脸上的神情,齐天翔心中的郁闷消散了一些,对于日常生活她很自信,也有着自己基本的判断,这对于艰难中的秦姐,无疑是一种有力的精神支撑,而且也明白秦姐的担心和忧虑,因为他的不满和愤怒,不像他们这些普通百姓,只是牢骚和不满,最多也就是骂骂娘了事,改变的只是心绪,其余的什么都改变不了。而他齐天翔不一样,他的不满和情绪,只需一句话,或者只是一个表情,甚至只需要一个眼神,就可能改变眼前的一切,整顿、改造,甚至取消这个道路市场,他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权利。那么他们的生活也许就会因此改变,走更远的路,承担更多的不方便,或许还有更大的生活成本。与其承担不可预知的改变,不如忍受这样的拥挤,已经不方便。
“逆来顺受”,这样一个词瞬间跳进了齐天翔的脑海,并且顽固的占据着他所有的思维空间,面对这些齐天翔只能无奈地选择苦笑,为秦姐他们的无奈苦笑,也为生活中的不如意和忍受无奈地苦笑。想想也的确如此,真正的决策者或管理者,不需要这个市场,也不会来这个市场满足生活所需,依赖这个市场的所有人,买卖双方都无权管理这个市场,更无权决策市场的管理或发展走向。能有的就是自律和秩序,就是个人的经营理念和生存观念,但这些对于依靠卖菜收入生存的商贩,不但深奥,而且遥远,是他们根本无暇顾及,或根本无视的,能够比别家卖的多,卖得好就是最大的愿望,因此无为可能就是最想得到的效果。对于买菜的消费者,也就是秦姐他们这样住在附近的居民,方便和便宜是最好的理由,为了这些宁愿牺牲优雅,忍受拥挤和噪杂,任何有为的改变都意味着变数,所以以方便为前提的乱停乱放,也就有了充足的理由,管理的混乱和无序造成的,因此常常是一面渴望着规矩和秩序,一方面践踏着秩序和规矩,这不仅仅是现实的存在,更是超越现实发展的障碍。
自由超出了边界就是无序,无序到了极限就是混乱,而混乱的结果不是秩序的重树,就是继续的践踏和绞杀。这是历史轮回的必然,也是屡见不鲜的历史轮回。
齐天翔不愿意看到这些,更不愿意忍受这些。跟在秦姐的身后,甚至感到可好笑,一个堂堂的省部级干部,这座城市的最高行政首长,出现在这样一个普通的背街小巷的菜市场里,跟在一个中年妇女的身后,怎么看都像一个黑色幽默,也根本不会有人相信。这里的人没有人认识他,认识他的人也不会出现在这样的地方,这就是现实,是他难以忍受的现实。
终于走完了不长的菜市场,或者准确地说是秦姐买够了所需的东西,站在菜市场的尽头,齐天翔不禁回头看看来时走过的路,密密麻麻看不穿的人群,似乎不相信自己曾经在这里穿行过。双手拎着大大小小的朔料袋,齐天翔婉言拒绝了秦姐乘坐公交车的建议,理由很简单,公交车要中间倒车,这样下来时间也不允许,要影响做饭的时间。
秦姐看了看两个人手上的东西,想了一下,叹了口气答应了齐天翔打车的建议,或许也是想到齐天翔的身份,挤公交倒车也的确是不方便,不然二十多元的打车费用,是她绝对难以承受的。
坐在出租车上,齐天翔才似乎慢慢清醒了过来,可刚才小街上的所见,依然淤积在心里,而且随着出租车的行驶,反而更觉得郁闷。想了一下,拿出手机,翻到了市城管局长方振全的电话,掂量了一会,打消了直接拨打电话的念头,而是发了个短信给他。
“公园北路菜市场,麻烦你去看一下,又能做些什么。”
短信没有署名,齐天翔自信方振全知道是谁发的信息,相信他就是换一百个手机,也不会删了这个电话号码。
很快方振全的短信就回复了过来,齐天翔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是他预料的内容,“我这就过去,一定详细调查处理,请齐书记随时检查。”
“城市应该让生活更美好,有所为才能有可为。”齐天翔快速地回复了短信,侧过脸看到秦姐担忧的神色,就淡淡地笑着说:“放心吧!会好起来的。”
秦姐点点头,似乎明白了齐天翔的用心,想要说些什么,可看着出租车已经到了院门前,就什么也没有说,等车停稳后急忙拎着东西下了车。
“闫叔,张姨,我来看你们了。”一进院门,秦姐就笑盈盈地对院子里的闫博年和张婉芬亲切地叫着,拒绝了迎面走来的闫丽接东西的意思,缓缓地说:“你去接一下天翔吧!一个大男人拎那么多东西,也难为他了。”
“原本请你过来吃饭的,还让你买这么多东西,真是过意不去。”张婉芬急忙站起身,走到秦姐身前,亲热地说:“你都来看我们几次了,又是饺子,又是油饼果子地给我们老俩送,我都跟天翔说过几次了,请你来家里吃顿饭,谢谢你!”
“看张姨您说的,跟我这小辈还客气什么,来看看您跟闫叔,是我的福气。”秦姐不让张婉芬接她手里的东西,详装不满地笑着说:“您要这么客气,今后还怎么让我进门呢?”
“他秦姐说得对啊!情越谢越薄,还是不用那么客气,她来看咱们是小辈的情分,咱们不把她当外人,她才能来去自由,这才是咱们的福分呢!”闫博年也缓缓地站起身,看看老伴,又看着秦姐,呵呵笑着说:“处着处着,咱们就成了亲戚了,是不是啊!”
“还是我闫叔说的在理,我就按闫叔说的做。”说着话,笑眯眯地看着张婉芬说:“我先把东西放到厨房去,一会过来陪您聊天。”
望着秦姐与闫丽说笑着进了厨房,张婉芬满意地对齐天翔说着:“秦姐这人真不错,眼尖手勤,一来就是不停地忙乎,还说要到咱们家来当保姆,照顾我们老两口,真是不错啊!”
“你打住吧,刘鹏的妈妈来咱们家当保姆?想什么呢你。”闫博年瞪了张婉芬一眼,压低了声音说道:“还不去厨房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还真把自己当成老太君了?”
看着张婉芬忿忿不平地转身离去,闫博年收回了目光,温和地望着齐天翔,淡淡地说:“聊会天呢,还是来一盘?”
“看爸爸您的兴趣。”齐天翔柔和地笑着,端起茶壶将闫博年的杯子斟满茶水,看闫博年不置一词,就试探着说:“还是聊会天吧!有些话想跟您聊聊。”
闫博年望着齐天翔,定定地看了一会,伸手示意他坐在小石桌边的石凳上,缓缓地问:“工作遇到什么麻烦了吗?还是有什么阻力?来自哪个方面?”
“都不是,最近工作挺顺的,各部门配合的也很好,没有什么大事。”齐天翔老老实实地看着闫博年,觉得自己的心思在这位多年历练的睿智老人面前,是怎么也难以掩饰的,也是隐瞒不住的,只能如实地说,认真地讲,“只是心里觉得有些堵得慌,想不通,也想不透。”
“近来你的政声很好,不管是关爱老人,还是关注民生,以及对社会风气改善所做的工作,都反响很好。尤其是立足困难群体所做的民生改善工作,就得到了林东生异乎寻常的好评,认为是牵住了省会城市总体工作的牛鼻子,评价很高啊!不但是省里,北京方面的评价也是正面的多,市里反馈回来的信息也是杂音很少,而且你的内敛和低调,灵活有度的工作方式,以及谦和平易的待人接物,为你加分不少,可以说你是顺利地渡过了最艰难的时期啊!”闫博年满意地望着齐天翔,慈爱的眼神里溢满了欣赏和赞许,随即转换了神情,关切地说:“是不是觉得有些力不从心,或者一团乱麻无从下手啊?”
“不瞒爸爸说,现在我也越做得多越觉得心里堵得慌,而且不但是力不从心,简直就有一种负罪感在心里,怎么也挥之不去。”齐天翔在闫博年慈祥的目光审视下,认真地说:“这么几年来,不管是在调研室,还是在省纪委,我都是在兢兢业业,或者说是小心翼翼地工作,认为自己只要全身心地投入,不存私心,没有杂念,就对得起自己的职责了,也对得起自己的党性和理想信念了。应该说在这种思想驱使下,我很自信,也很自如,起码内心感觉我是称职的,也是合格的。”
齐天翔说着,望着闫博年赞许的目光鼓励,就接着如竹筒倒豆子般,将心中的郁闷一股脑地倾倒了出来,“到了河州市工作以来,做了几件事,也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了一些布局,得到了市委、市政府这些同事的支持和呼应,推进的还算顺利,说好评如潮有些过分,但总体形势向好还是肯定的。这种情况下,我应该欣喜才对,即使不翘尾巴,也应该是志得意满的。因为同事间的勾心斗角不多,背后下绊子使小动作的更少,甚至非议和不满都很少听到,这些阻力都不存在,我真是应该庆幸。可我却犹如困兽一样,做的越多,越觉得亏欠的越多,就如刚才我与秦姐买菜一样,看到乱哄哄的菜市场,乱摆乱放的菜摊,拥堵的街道和众多的不满和牢骚,我竟然会莫名其妙地有一种负疚感,觉得是自己的无能造就了这一切。还有就是看到下岗失业职工困顿的生活,无助的眼神,以及深深的无奈和愁苦的表情,就觉得是我让他们这样,是我将他们推向了深渊,可我却无力改变这些。因此,负罪感始终难以拂去,看到的越多,越烦躁,近来就常常发一些无名火,自己都有些莫名其妙。”
齐天翔激动的讲述,使闫博年陷入了深深的思索,心里在想着怎么排解齐天翔心中的郁闷,自己很久以来的担心如今成了现实,不但齐天翔负疚,自己心中也深深地内疚着。自己很看好这个女婿,很欣赏他,也有意识地栽培着他,因为在他身上有着一股清新自然的灵气,加之正直、博学、谦虚、坚定和理想主义色彩,都使他与众不同,特别是他的敏锐和机智,更是官场中很少见的一种特质,但也就是这种敏锐的特质,却是闫博年最为担心的。因为这种敏锐是一把双刃剑,应用的好可以助益工作,可以因这种敏锐发现一些不同的工作方法,以及不同寻常的角度或切入点,从而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但应用的不好,就会因敏锐变得敏感,甚至神经质,进而因完美主义想法,产生自责,产生过多的压力和谴责感,不经意地代入感会随着工作的进展越发强烈,最终伤害到自己。
知道齐天翔的这些弱点和不足,闫博年非常反对齐天翔出任河州市委书记一职,不是能力的问题,而是担心地方千头万绪的行政工作,会让齐天翔的敏锐增加,代入感增强,最终伤害到自己。按照自己的思路,齐天翔应该是到中央部委任职比较合适,甚至做到部长都没有问题,全面的工作和部门的职责毕竟有所不同,担当也不一样。可惜林东生没有时间等待,北京方面也需要时间,这一切都打乱了闫博年的规划,也造成了现在的被动。原本想着,齐天翔能够运用自己的博学和智慧,合理地冲淡一些忧虑,现在看来并不是那么理想。
想到了这些,闫博年慢慢地看着齐天翔说:“举个例子,小的时候,每一个小孩都会说‘等我长大了怎样怎样’,这种说法有时候听上去很幼稚,但细细想来却是一种智慧,或者说一种必须。现在的你可以很轻松地搬起一袋面粉,或者一包大米,让一个三岁的孩子试试?长大不是一件坏事,但长大却需要时间。你可以拒绝成熟,却不能拒绝长大。”
“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或者说十年磨一剑,都在说时间,南柯一梦短暂,可那毕竟是梦。”闫博年从石桌上拿起烟盒,拿出一只递给齐天翔,又拿出一只等待着齐天翔给他点着火之后,长长地吸了一口,意味深长地说:“进取和等待,同样需要智慧,更需要耐心。”
“我懂了,谢谢爸爸点拨。”齐天翔深为感触地望着闫博年,由衷地说:“我还是历练不足,缺乏耐心,关键还是没有吃透爸爸提醒的‘用人’的奥妙,光自己动起来不行,盖亚再英武,再力大无穷,只能反衬悲剧的深度,没有任何的意义。”
闫博年对齐天翔的机敏深深地赞赏着,慈祥的笑容更是溢满了脸庞,温和地笑着说:“从各方面反馈回来的信息看,以前我估计的二到三年的时间有些保守了,没有人给你这么多的时间。要不然,你去党校进修一个时期?”
齐天翔迎着闫博年的目光,赫然地笑了一下,想了一下说:“不如算了吧,不管时间长短,这一堆的事情,还都得理出个眉目才行,不然这心里总是没着没落的。”
望着闫博年宽慰地神情,齐天翔的心情也好了许多,慢慢地对闫博年说道:“要不我陪您杀一把?”
“还是免了吧!你那个水平也就是收拾一下闫勇还行。”闫博年呵呵笑着拒绝着,随即提高了声音问:“这呱呱鸡怎么还不来?不想吃饭了。”
第五十七章 有为无为(2)
“我都跟您说过n遍了,不准叫我呱呱鸡,我是欢喜鸟.”话音未落,闫晓蓓蹦蹦跳跳地来到了小石桌前,撅着嘴瞪着闫博年,不满地说:“爷爷,您应该到院门口却疏导一下了,看门口都成什么样了,连个车都没有地方停。”
“我哪院门口本身就不是停车的地方,也就是你呱呱鸡敢把车停到哪里,你爸一个厅级干部还不是乖乖地把车停在路边。”闫博年笑着瞪了闫晓蓓一眼,低声训斥道:“大姑娘家家的,也不知道稳重点,你看人家小鹏,文静又稳重。”
“那是他装的,平时说起话来可是一套一套的。”闫晓蓓俊俏的瓜子脸红了一下,深深地撇了刘鹏一眼,转过脸来接着说:“按照您老的逻辑推理,老闫的车只能停在路边,我书记姑父的车还不停就走呢?我的车就只能停在院门口,而姑姑的车才能进到院里,您偏心。”
“强词夺理。”闫博年站起身,在闫晓蓓的额头上轻轻地拍了一下,慈爱地笑着说:“快带小鹏到屋里坐吧。”
“不用,就让他在这里给你们老几位沏茶倒水吧!我去厨房给奶奶和秦妈妈帮忙。”闫晓蓓说着话蹦蹦跳跳地向厨房跑去,留下了一串甜美的话音。
闫博年慈爱的目光追随着闫晓蓓很久,才慢慢地收回来,微笑招呼着刘鹏,温和地问:“来,小鹏,搬把椅子过来坐。近来怎么样?工作还适应吗?”
“还可以。”刘鹏腼腆地笑着,端起茶壶给闫博年的杯子倒满水,放下茶壶,双手捧着轻轻放到闫博年面前,然后又拿起茶壶,给齐天翔杯子倒满水,仍然的放下茶壶,双手捧着轻轻放在齐天翔面前。动作轻柔娴熟,而且始终耐心细致,脸上也始终是专注的神情,做完这一切,才慢慢转身搬来一把椅子,放到闫博年石凳旁边,稳稳地坐下,双手自然地摆放在双膝之上,含蓄地说:“本来是不想给爷爷和书记舅舅说的,我可能不会到银行去工作了,可能要到农村工作几年。”
“你看看小鹏这做派,这规矩意识,能没有出息吗?”闫博年满脸笑意地看着刘鹏,侧脸对齐天翔说:“现在的年青人,能够做到这样的可不多了。”
“因为稀缺,所以珍贵,《弟子规》里面都有的规矩,以前每个孩子都要学习的礼仪,现在倒成了难得的品质了,真不知道是应该高兴,还是忧虑了。”刘鹏的一切行为都被齐天翔看在眼里,心里也是十分的满意,可却没有过多的赞许,而是慢慢地说着:“我们自诩文明古国,文明在何处,优秀在哪里,是需要他们这一代用行为来诠释的,而且不但是实践,还要在这些礼仪和规矩里找到乐趣才行。是不是啊,刘鹏。”
看到齐天翔向自己问话,闫博年也是微微笑着等着他回答,就慢慢站起身,轻轻地说:“其实这些也不难,规矩只要养成就是习惯了,习惯了也就自然了。”
“这孩子思路还很特别。”闫博年笑着对齐天翔夸奖道:“这就是教育方法的问题了,同样的年龄,相同的学习经历,甚至同样的教育背景,差别就这么明显。”
“爸爸说的是,不管是学校教育,还是社会影响,其实现在的孩子们都差别不大,可针对到每一个人就不一样了。”齐天翔笑着应答着:“这就是所谓言传身教,所谓家贫出孝子,国难见忠臣,可我们不能非要等到家徒四壁或国破家亡时,才能检验我们教育的得失吧!”
“这话说到了点子上了,看来你已经被这件事深深困扰住了。”闫博年深深地看了齐天翔一眼,常常地叹了一口气说:“过去我们的教育,尤其是各家对子女的教育,都并不是很大的投入,一则我们自身的学识,二则也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孩子都是学校和社会教育的多一些。好在那时的社会风气,以及社会风尚还是积极向上的,还是正面和阳光的,尽管没有了旧式教育的‘忠孝仁悌’,但却是以集体主义,爱国主义为目标的,所以还算尽到了社会应尽的教育义务。”
“爸爸说的是,说出了那个时代的特点,也是最大的收获。”齐天翔笑着望向闫博年,想着说:“那个时代着力培养的是社会主义事业的接班人,是有知识有文化的劳动者,是时代有用的人,尽管没有刻意地在‘忠孝礼智信’这些方面下功夫,但爱国、爱党、爱社会主义就涵盖了所有传统教育的内容,即使没有刻意地强调,却有着比‘岳母刺字’更好的效果。因为整个社会推崇的,就是应该学习和效仿的,而如今的社会教育,却将知识灌输的事情交给了学校,把才艺培养交给了补习班,而把品行品德教育交给了家庭。让一群为生计苦苦挣扎的人,告诉孩子奉献是什么,信念和精神如何可贵,以及如何领悟舍得二字的深刻内涵,这不是举轻若重吗?更可怕的是面对独生子女教育,竞争和争强好胜占据了所有的位置,上学不是为了学知识,而是为了好成绩,上补习班的意图不是德智体美,而是增加竞争取胜的筹码,是不输在起跑线上的焦虑,拾垃圾当环卫工不是一种生存和职业的选择,而是对不好好学习的惩戒。这样的教育之下,孩子们想身心会受到什么影响,社会是不是能够接受,似乎就不是家庭教育所要考虑的了,使得我们如今培养了一大批不识稼禾的小皇帝,一群未富先贵的贵族,一群沾染了骄娇二气的少爷小姐。”
齐天翔略显激愤的话,使得闫博年陷入了沉思,很久才缓缓地叹了口气说:“我们家的贝贝要是懂得这些就好了。”
“其实有些时候小贝是专门做给你们长辈们看的。”刘鹏淡淡地笑着解释:“在单位,几乎所有人对她的评价都是善良、文明,懂礼貌。”
“听听人家小鹏的说法,这是就是对抗,有意识的。”闫博年情绪很好,看向刘鹏的目光也是满意和慈爱的,随即忿忿地说:“都是闫勇惯得。”
“您老可不能一桨打翻一船人,这样不公平。”说着话闫勇笑眯眯地走进院子,边走边说:“我还觉得是您和我妈把她惯成了这样呢!”
“你们爷俩吵嘴可别牵扯我,我什么时候惯小贝了,而且我也没有觉得我们家小贝没规矩,我觉得挺好的。”张婉芬听见儿子进门的声音,就从厨房里出来了,与李红霞打着招呼,随即瞪了闫勇一眼,不满地说:“都到这个时候才来,就不能出门早点。”
“妈,这都怨我了,是我上午收拾完屋子,又洗了几件衣服,就把时间给耽误了。”李红霞看张婉芬不高兴,脸红红的赶忙解释:“这一个时期下乡巡诊,特别的忙,也没有时间收拾,刚好昨天回来,就来晚了。”
“什么早啊晚的,吃饭嘛,哪有早晚。”闫博年呵呵笑着看了老伴一眼,对大家伙说:“都进屋坐吧!”
家庭聚会,因为有了秦姐和刘鹏的参见,显得更加热闹,闫晓蓓不停地给秦妈妈夹菜,而刘鹏也时时地给李妈妈夹菜,两人仿佛商量好似的,叫的那个自然亲切。席间,刘鹏还礼貌地给闫博年和闫勇敬酒,把个闫博年和张婉芬高兴的,嘴都合不拢,而秦姐看向闫晓蓓的眼神里,也满满都是欢欣和喜爱。
饭后,一家人坐着说了一会话,李红霞因为下午值班,就和闫勇提前走了,秦姐不放心合作社的事情也一起走了,闫博年和张婉芬都有午休的习惯,回房间休息去了。
突然冷清了下来,齐天翔和闫丽走到院子里,享受着初冬午后温煦的阳光,看到跟着出来的闫晓蓓和刘鹏,齐天翔奇怪地问:“这么大好的时光,你们就不出去玩玩吗?”
“不想出去,我和刘鹏有些事情想跟书记姑父说说,请您给出出主意。”闫晓蓓坦率地望着齐天翔,神情异常严肃地说:“这几天都烦死我了。”
“什么事情能把咱们欢喜鸟愁成这样,说来听听。”齐天翔看着闫晓蓓皱起的眉头,呵呵笑着调侃说:“正好咱们四个人都是党员,按照党章规定,可以成了党小组了,我党龄、年龄都最老,这个临时党小组长就当仁不让了,有什么事情尽管汇报就是。”
“看你,孩子有心事,你还有心开玩笑。”闫丽嗔怪地打了齐天翔一下,转过脸关切地看着闫晓蓓和刘鹏,柔声问:“出现什么问题了?是工作的问题,还是你们两个遇到什么难处了,跟姑姑说说。”
“还是让他说吧!”闫晓蓓看看闫丽,又看看齐天翔,指着刘鹏说:“他比我说的明白。”
“刚才就想和书记舅舅说了,可是没有找到机会。”刘鹏陪着笑脸望着闫晓蓓,慢慢地看着齐天翔和闫丽说道:“开学以后,原本要正式与银行签订实习和服务协议,可我却有些犹豫了,与**签订了服务基层助学协议,小贝不高兴了。”
“我没有不高兴,也没有真正不高兴,我并没有干扰和阻挠你发展的意图。”闫晓蓓不高兴地抗议道,但在齐天翔不满和严厉的目光盯视下,也觉得自己咄咄逼人的语气有些不妥,就缓和了语气说:“我支持你基层锻炼,你可以签一年啊,如果可以就再签一年不行么?”
“贝贝,你怎么这样说话,而且你这样看问题,不觉得狭隘吗?”闫丽看到齐天翔眼中的不满,以及愈发阴沉的表情,就赶忙接话说:“学校是你家开的,制度是你家制订的?你这样说不是给小鹏增加心理负担吗,这是你的初衷吗?”
“姑姑,你不知道,刘鹏助学服务我很赞成的,这不是出现变化了吗?”闫晓蓓也知道自己的语气和说法,可能伤害到了刘鹏,很感激闫丽给她设计的台阶,就撒娇地对闫丽说:“谁知道我们行里犯什么病,前天快下班时候通知我,周一到清河市教育局报道,让我到小学担任数学教师,您说我是教育孩子的人吗?”
“是不合适,你们行里也是遇人不淑,怎么能够让你当孩子王呢?应该直接安排你到幼儿园当一当准妈妈。”尽管有闫丽的一再示意,齐天翔还是有些忍不住了,冷冷地说:“起码让你知道母亲是怎么回事,孩子意味着什么。”
“姑父,您还是我亲姑父吗?”闫晓蓓不满地望着齐天翔,委屈地说:“您就不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吗?”
闫晓蓓的话瞬间把齐天翔逗笑了,可随即就严肃地说道:“考虑你的感受?可你考虑过行里面的感受吗?想过行里为什么让你去当孩子王吗?会这么无聊地拿你开涮吗?”
“多年以来我们灌输的正统教育,一直是民族为后,国家居前,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对,但在实用价值观和庸俗人生哲学看来,却是严重束缚了自由和个性的残暴行为,是无视个人价值的理想主义,似乎家国情怀更符合社会常理,更符合人性特点。”齐天翔微微叹了口气,望着有些惊讶的闫晓蓓和刘鹏说:“家国也好,国家也罢,都是讲述的一个理念,只是侧重的角度不同,也就是硬币的正反两面,其实实质都是抛开了个性谈共性而已。”
“家国,实际上更强调了家的重要,而国家,似乎注重了国的重要,也就是大河小河的辩证关系问题,更简单的理解,就是城郭内外的关系,其实真正有意义的是民族一词。因为城郭内的居民多寡,只是这座城市的繁荣程度,与人们的生活无关,更与幸福不染,真正衡量城郭凝聚力的不是政治,也不是经济,而是民族,‘聚民以居而成族群,族群类聚而衍血缘’,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存在的合理因素,必须附之于维系的纽带,才能真正植根与土壤,也才能久远。”齐天翔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似乎觉得过于深奥,就缓和了一下语气说:“简单地说,就是人与社会的关系问题。”
说着话,看着刘鹏温和地说:“你们总在标榜着独立的个性和自由的理念,似乎这个社会,这个民族,这个国家,与你们没有什么关系,可真的就没有什么关系了吗?似乎看起来关系不大,有钱就可以拥有所有生活的一切,但想过粮食怎么来的吗?身上的衣服没有工业的创造可能吗?这似乎与国家没有关系,可没有国家的稳定,没有各行各业的付出,这些看似简单的获得真就那么简单吗?”
“你舅舅的话说出了他的担心,也说出了现实存在的问题。”闫丽望着刘鹏有些涩迫的神情,就慢慢接话说:“现代教育只专注了知识的灌输,而忽视了素质和品质的养成,似乎只要完成了基础教育就万事大吉了,从小学都高中,每个孩子学习的东西都是一样的,这就像生产线的产品似的,没有区别,更没有特点,这样下去怎么行呢?”
“这话说的有水平,到底是做学生工作出身,一针见血啊!”齐天翔迎着闫丽愠怒的目光,呵呵笑着,点上一支烟慢慢抽了一口,缓缓地说:“过去的传统教育,讲究的是先立身再修学,不管是《三字经》,还是《弟子规》,或者是《蒙学大观》,都是立足于品行的灌输和养成,而这些基本礼仪和思想品德的点滴知识,即使不再进一步学习,也能规范和制约一个人的日常行为和思维。而且更进一步的学习,就更加注重每个人的个性,过去讲六艺,小六艺是生活的必须,大六艺就是君子成长的必修,也是治国安邦技艺的基础。孔子弟子三千,贤者七十二,大哲十人,每一个人都是不一样的,子路的孔武,子由的头脑,冉求的好学,都不尽相同,所谓有教无类就是这个道理。”
“而现在,教育工业化了,就像生产线上的产品,批量生产,批量复制,唯一的标准就是分数,看似什么都教了,可什么也没有教明白。”齐天翔似乎陷入了深思,忧虑地说:“中小学教育如此,大学教育也是这样,都是课本上那些知识,其他的就不归老师管了,至于这些知识,是不是可以应用于实际生活,就没有人在意了。以至于出现了成批的学士科员,硕士科长,博士局长,这些从生产线上下来的高级知识分子,真的可以承担经济和社会的管理责任,真的具有相关的能力吗?”
“学历只是一个证明,只是说明了所处在的层面,其实什么也说明不了,社会什么样,基层都有什么问题,老百姓的需求是什么,你们这些从学校到机关的人知道吗?”齐天翔眼神变得严肃,话也凝重了一些,“这些基础知识是你们必须补上的,主动补和被动补,结果或效果是不一样的。”
“书记舅舅的话,我好想听明白了一些,但太过深奥,我一时也理解不了。”刘鹏想着,慢慢地说:“似乎是再说我们这一代应当负起责任,应该担当才是,毕竟这个国家和民族的未来,与我们有着根深蒂固的联系,不但有血缘,更有文化和文明的纽带传承。”
“就你会说,拍马屁。”闫晓蓓瞪了刘鹏一眼,抢白他说:“书记姑父只是要求我们服从组织分配,不要挑肥拣瘦,对吧,姑父?”
“我其实什么也没有强调,更没有要求。”齐天翔知道这两个年青人已经明白了,也就不愿多说,可还是意犹未尽地讲道:“借用你们经常用到的话,也是网络上常常见到的语汇,‘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是什么问题’,这么浅显的道理,现在却困惑住了整整一个国家的民众,国家强调一切向钱看,舆论主张财富证明价值,商家忽悠没钱就没有一切,真的是这样吗?”
“房子、车子、位子、票子、妻子,这些所谓的‘五子登科’,除了位子,需要其他的因素,其余四项,那一项不是以金钱为衡量标准的,但仔细想来,那一项没有会维护生命安全,会累及民族生存的,房子可大可小,车子可有可无,票子可多可少,妻子与金钱无关,这样看来,我们毕生追求的,似乎都与生命存在的意义无关,更无关乎幸福与否。倒是与国家、民族生死攸关的理想、信念、信仰、精神,却被社会舆论忽略了,正本清源的事情谁来做?谁告诉为了一些正确的思想?这些不应该有你们来承担,来担当吗?”齐天翔缓缓地说着,似乎并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只是微笑地说着:“这些并不复杂的问题,需要你们来解读,或许几年,或许一辈子。”
闫晓蓓和刘鹏似乎明白了齐天翔说的话,又似乎并没有完全理解,但看着齐天翔冷峻的神情,却也不愿过分的执拗。
齐天翔却并没有停止思索,刘鹏的工作可能只是学院的安排,闫晓蓓的工作变动,却是有着很深的意图,齐天翔不愿过多地说什么,只是希望她能够在短训中积累属于自己的东西。
闫博年的话,以及自己所说的话,慢慢地纠葛在一起,即使是在回家的路上,也没有完全分清楚。
原本是想陪两位老人吃了晚饭,特别是还想再听闫博年说些什么,可王金龙打来电话,想要与他好好聊聊,可声音却并不那么轻松,使得齐天翔心弦又绷了起来,只好答应赴约,并让他把地址发过来。随即歉疚地跟两位老人道别。
回家的车上,收到方振全的短信:“已经安排整改,希望齐书记随时检查”。
齐天翔看着短信,回想起闫博年的话,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意味深长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