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喜忧参半(4)
下午安排的是一个山区乡镇,这也是齐天翔特意要求的。尽管山区在河阳县只是很少的一部分,但却也是他关注的一个类型。
灵山山脉横亘在河海省中部的平原之上,仿佛是平地隆起的一座山包,将河州市和清河市自然分割开来的,就是灵山巨大的山脉,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更明显的界限就是发源于灵山的陵水河。河阳县的山区就处在灵山山脉的浅山区域,大范围的山地还是在清河市境内,但即使是浅山区域,也与平原地区有着很大的不同,而生活也就有着不同的艰难。
郭村处在大山深处的一处山坳里,是河阳县为数不多的贫困地区,全村人口不过四十余户,生活困难的就占到一半以上。由于事先通知了山湾乡,齐天翔他们的车队到了村口的时候,山湾乡的乡党委书记、乡长,以及郭村的支书、村委会主任等一行人,都在村口静静地等候着。
随着冯俊才的先导车缓缓停下,小王也娴熟地将车靠近路边停了下来,齐天翔等冯俊才殷勤地打开车门,才慢慢地走下车来。
“齐书记,咱们只好在这里下车了,村里的地方太小,车子进去不太容易停放。”
冯俊才恰如其分地把停车的理由说得很简单,其实齐天翔知道,冯俊才这样轻描淡写地说明,只是为了掩饰车队的豪华与贫困村子的巨大反差,也是为了不引起村民的反感,心里很是为冯俊才考虑问题的周到赞赏,就微微地点点头,耐心地听冯俊才介绍山湾乡和郭村的干部,笑着与他们一一握手,然后在他们的引领下,慢步走进了村子。
相对于平原村庄村口耸立的牌坊样的村名牌匾,郭村的牌匾简单了许多,只是在村口一个大榆树上悬挂了一块大大的木板,上面墨汁写着“郭村”的字样,显得简单,也透着简陋。
村委会更显得寒酸一些,两间低矮的青砖瓦房没有院门,没有院墙,就这么**着迎接着关注的目光,门两边悬挂着白底红字和白底黑字两块牌子,代表着村两委的存在,也预示着这里是全村的中心和主心骨。
齐天翔的心情有些沉重,如果说山下看到的清荷村和举办奢华婚礼的河西村,代表着两种不同形式的现代村庄的话,这里似乎还远远停留在遥远的过去,甚至在某种意义上还不如过去。以往的村两委的前身大队,不但拥有绝对的权利,是真正意义上的村庄中心,而且还是有着凝聚力和地位的所在,是党和政府存在的象征,现在尽管牌子还在,但权利和向心力却名存实亡。集体经济有一定基础的村庄还要好一些,山区和贫困地区的村两委,存在只是一种形式,或者只是一种必须,实际中也许还不如过去的宗祠和家庙。
远的不去对比,全国区域内的东西部差距,发达地区和欠发达地区的差距,以及由经济发展带来的地域文化和安全方面的问题,必将带来更深刻的社会分化或变革。但这是社会学、经济学,以及政治学需要研究的课题,解决的矛盾,这是齐天翔所难以涉及的,也是暂时考虑不到的问题,尽管也曾忧心忡忡,甚至有过深刻的思考,可毕竟离得很远,可以想也可以不想。但今天所见,这一切都清晰地摆在自己面前,需要自己的智慧来解决这些现实问题和矛盾,而且现实问题真实地考量着他选择,是留在过去,还是面向未来的不可知。过去的注定与贫穷为伍,现在的可能是清荷村的青山绿水,也可能是河西村的乌云蔽日,这都是发展带来的必然结果。
即使保持现状,结果可能会更可怕,同样在一个区域里,再小一点说在一个县域管辖下,郭村与清荷村、河西村的话语权可能一致吗?在地方政府的心目中能够一视同仁吗?贫困和富裕之间能够保持心态平和吗?能够互通吗?不会发生因经济而文化,因文化而地位的矛盾吗?
这些需要齐天翔的回答,需要他的思考和探索,需要他拿出解决问题的办法,但目前更需要的是时间,是探索的成本和样板。
看着齐天翔陷入了沉思,冯俊才慢慢地走到他身边,轻轻地说:“郭村是我们县条件比较艰苦的山区村之一,这样的村我们县有十几个,基本情况大致相同,都是山地多,耕地少,生产生活都存在不少的困难,大多的青壮劳力都外出务工去了,家里只留下老人和孩子,农业生产基本停滞了,更加剧了贫困的状态,发展生产、增加收入成了县里的首要问题。”
“有具体的思路和办法吗?”齐天翔慢慢地说着,似乎是问冯俊才,又仿佛是问在座的山湾乡和郭村的干部,“总得拿出具体的解决办法吧!不能总这样拖着,与山下的差距越大,今后的矛盾和问题也会更多,更难办。”
冯俊才很快明白了齐天翔话里的意思,没有想到齐天翔想的这么深、这么远,望向齐天翔的目光中蕴含着深深地钦佩,仔细地想着怎么回答,才能跟上齐天翔的思路。
“冯书记和向县长可没少往我们这里跑,乡里的领导也是经常过来,想了不少的办法,可都解决不了现在劳力少,收入少的问题。”村支书看冯俊才沉吟不语,就慢慢地接过话说:“现在的困难是暂时的,只要我们咬着牙再坚持几年,就会好起来了。”
齐天翔听着支书的话,微微笑着看着他,似乎是等待他继续说下去,可面对齐天翔温煦的目光,支书却紧张起来,涨红了脸,支吾着不知从哪里说起好了。
“我来替老郭说吧,山里人老实厚道,一年见不到几回生人,何况是您这么大的领导,紧张是难免的。”冯俊才似调侃,又似替郭支书解围,笑吟吟地看着齐天翔说:“郭村基本都是郭姓,老郭干了十几年村支书了,德高望重,而且本身在村里也是长辈,很多村里的年青后生都是他的晚辈,因此很有号召力,这么些年为村里的事操碎了心,也吃了不少苦,很不容易。”
冯俊才笑着挥挥手制止了想要辩解的郭支书,转过脸对齐天翔说:“老郭要求自己严格,要求自己的子女更严格,不管别人怎么样,自己的二个儿子和媳妇坚决不准出门打工,再苦再累也要跟着他一起种树,也要给全村作出表率。”
“我哪算什么,只知道种树,也不知道种什么好,还是冯书记和向县长给指的明路。”好容易等冯俊才说完,郭支书赶忙开口说道:“冯书记给选树苗,向县长亲自找专家来指导,我这是忙了快十年,效果不如专家二年的忙活。”
“老郭那是谦虚,如果不是他近十年来带着全家人植树,没有那些大树的庇护,保水保土,什么小树也活不了,可以说老郭和冯书记都功不可没。”向有志插话说:“我们灵山山系,属于土石混杂的山体,而且大多属于土丘型山体,缺水缺肥,水土流失还很严重,什么粮食作物都不容易生长,因此农民种粮的积极性很低,大都出外打工活命,土地均处在散漫的零星种植状态,撂荒的不少,加上很多原本的荒山土坡,更加剧了山村的贫困。”
向有志说着,看着齐天翔关注的神情,就继续说着:“老支书这几年不断地种树,一道坡一道坡地挖坑,浇水护苗,几乎是倾家荡产地投入,有点钱就用来买树苗,然后一道坡一道坡地种上去,使得这里的林木覆盖变化很大,水土保持也改善了不少。在此基础上,冯书记建议在林木间套种核桃、甜杏等耐旱的经济型林果,等林果长到一定高度和围径之后,间伐一些早年的松、杨、槐等树木,既可以保持林果的密度和光照,也可以使间伐的树木增加一些农民的收入。”
“要说还是冯书记和向县长啊!我老汉多少年也没有种几棵树,冯书记动员县里的干部和学生,几天的功夫就种了几架山,而且树苗是向县长亲自把关选定的优质树苗,县里出钱买来给我们种上,技术人员时常上来指导,真是难为县里的领导了。”郭支书感激地说着,而且话里也充满了信心,“已经快二年了,再熬个二三年,林果就该有收成了,村集体和村民的日子就好过了,还是的感谢冯书记啊!”
“谢我干什么,都是你们自己干的,也是你老郭该着苦尽甜来。”冯俊才摆摆手,不让郭支书再说感激的话,对着齐天翔说:“是我建议的老郭,将撂荒的无主山地全部收归村集体,将不愿意种的农民手里的山地以合同形式收回,统一进行分类后,或者村里组织栽种果树,或者承包给愿意种树的企业和个人,这样很快就能将荒山荒地绿化起来,也可以使集体实力得到增强。”
“这才是正路子,一家一户种地尚且困难,种山就更力所难及,就得发挥集体的力量,发挥全社会的力量,只要把握好方向,制定好原则,就一定能够改变贫困山区的面貌,让老百姓得到实惠。”耐心地倾听了几个人的介绍后,齐天翔忍不住发表着自己的看法,“一人为木,众人成林,而森林就是更多人的力量集合在了一起,这些郭支书应该深有体会,种一棵树很难,水土难以保持,没水没肥小树很难活。种一道坡之后就护住了水,落叶增多也保住了肥,几架山下来,小区域环境就会有微妙的改善,也帮助了树木的生长,慢慢地就好起来了。”
“关键是我们有没有信心,有没有持之以恒的定力,这不但包括郭支书吃苦耐劳的坚持和韧性,也要有老冯和小向县长的关心和支持,事情再难,只有有人办就不难。”齐天翔环视着或坐或站的众人,感慨地说:“为人民谋福利是我们喊了几十年的口号,落实到行动上还是要看干部的品质和觉悟,只有自觉自愿地为老百姓设身处地的考虑,为老百姓办实事,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
齐天翔还有很多话要讲,但此时此刻却觉得难以说下去,而且似乎也有些苍白,面对郭村这样的贫困村庄,只喊口号是不行的,需要像冯俊才、向有志这样实实在在的行动,需要郭支书这样的农村带头人,更需要有好的方法和措施。
从郭村出来,原本的计划是直接回县里,齐天翔要与县里的其他领导进行座谈,然后直接回河州市,但上车的那一刻,齐天翔突然决定,晚上不回河州市了,要留下来,好好地与冯俊才和向有志谈一谈。
听到齐天翔不走的决定,冯俊才和向有志脸上的神情是出乎意外,又喜出望外,意外的是齐天翔改变计划有些违反常理,担心齐天翔会有什么其他的举动,高兴的是今晚不走,就有机会可以与齐天翔多接触接触,尽管不一定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实惠,但通过加深印象一定能给县里带来实惠。
“不要胡思乱想,就是想多停停,晚上抽时间与你们二位好好谈一谈。”看着二位的表情,齐天翔微微瞪了他俩一眼,转过身去与郭支书和乡里的领导握手告别,然后才简短地对冯俊才吩咐道:“先不回县里了,直接到东河沿村看看。”
坐进车里,齐天翔的思绪随着轿车的行进慢慢铺展开来,既有当年对坑农事件的回忆,也有对事件的反思,但更多的还是想象着现在的情况,想象着东河沿村如今的情况,还有就是如何防止决策者冲动,以及农民的致富冲动,农村和农民问题牵扯的面太大,稍不留心就可能出现意想不到的问题,集体经济可以有效控制单一农民的冲动,以及不懂科学的草率,但如何有效控制和监督村一级干部的行为,制约他们手中过度集中的权利,是与农民致富一样紧迫的问题。
这也是齐天翔想要留下来的主要原因,似乎东河沿村会给他一些启示,但更重要的启示应该还是河阳县的作法和经验,他需要仔细地听一听,再好好地想一想,也许晚上能使他的思绪梳理的更顺畅一些。
想到这里,齐天翔对东河沿村和晚上的谈话,油然而生出莫名的期待来。
第二十九章 喜忧参半(5)
从东河沿村出来,齐天翔的心情很差,这些都表现在了他阴沉的脸上,不仅姚玲和小张看的很清楚,冯俊才和向有志也可以很清晰地感觉到,因此接下来的活动和安排,都力求尽可能简单。
齐天翔可以明显感觉到众人小心翼翼的表现,也知道大家都意识到了什么,可却不愿解释,更不愿说过多的话。
东河沿村的境况与他此前想象的情况差不多,尽管有着充分的思想准备,也想好了要说的话,但进村之后还是觉得任何的说辞都那么无力,也显得那么苍白。
笑容依然谦卑和亲切,话语也周到圆寰,可齐天翔还是能够明显感觉到,从村委会主任都一般村民,亲切的外面下都隐隐透着一种隔阂,那是不信任的防范,还有淡淡的厌恶,以及难以言表的抵触情绪。这些齐天翔都想到了,而且也有着充分的思想准备,遭受了那么大的损失,受到那么深的伤害,遇到那么的的冷遇、漠视和白眼,甚至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一下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这怎么可能。况且齐天翔本身也没有期望村民的谅解和热情,毕竟巨大的骗局源于县里的主导和推动,是县里某些机关的不作为和官员的推诿、贪婪,利用的就是政府的权威,以及老百姓对政府的信任,付出代价是必有的结果,没有受到村民的白眼和轰撵,就是不错的结局。
时间可以弥合一些裂痕,愈合心中的伤疤,那是伤口不够深,裂缝不够宽,期待时间治愈是可能的。与此同时,时间也可以使伤口溃烂,裂缝变成鸿沟,关键是对待裂缝的态度,以及治愈和抚慰伤口的方式、方法。
这是齐天翔此刻想到的,这些还不是主要的,引起齐天翔警觉和隐忧的是从村两委,到村民的情绪和信心,低落、灰心、沉重,无不体现在村民的话语和表现上。哀莫大于心死,这个念头瞬间涌上齐天翔脑际,并且定格在哪里,怎么也挥之不去。
摔倒了不可怕,摔怕了才可怕,齐天翔不敢再想下去了,面对家家都有的几十万贷款,面对不可知的蔬菜收入,以及日益增多的生活支出,背负着沉重的包袱,如何能有好心情和对未来的美好憧憬。
尽管冯俊才一再说到对东河沿村的扶持办法和措施,但看到地里一个个外表光鲜的大棚,中看不中用的空调设施,齐天翔的心情怎么也好不起来,因此准备好的鼓励的话语,怎么也说不出口,草草地看了几个地块,询问了蔬菜种植情况,进村看了看村民家庭的生活情况,齐天翔就结束了在东河沿村的视察,可以说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相对于郭村的贫困,东河沿村的情况要好很多,但精神面貌和心理状态,却怎么也无法相比。郭村的贫困使齐天翔赞赏冯俊才的胆量,敢于亮出如此的贫困境况让自己看。但在东河沿村的观察,齐天翔明显感觉到了冯俊才神情的疲惫,以及深深的失望,看来他也是做过了无数的努力,包括补贴、资金支持,等等的手段都改变不了村两委,以及村民心中的阴影和沉重,他也处在袖手无策的境地了。
齐天翔的心情很是糟糕,在回县城的车里一言不发,眉头也是紧紧地锁着,一直到车辆开进县委、县政府大院,面对专程站在院子里迎接的县里的其他领导,齐天翔才勉强绽开了笑脸,但也仅仅是客套的微笑和礼貌的应酬而已。
一栋红砖三层楼房就是县委、县政府的办公楼,楼后面是三排青砖瓦房,院子很大,很空旷,环楼种植的杨树高大挺拔,绿荫密布,使得整个院子静谧安详。
齐天翔端详了一下办公楼,没有表态,这样的建筑应该是四五十年前的杰作,整体与县城里的建筑协调一致,显得低调而务实,也与河阳作为农业县的经济状况相符。
“这就是我们县委、县政府办公的地方,条件一般,不过这样也好,看上去不怎么样,办公还可以。”冯俊才看齐天翔停住脚步端详着办公楼,就谨慎地介绍道。
“舒服不舒服,不是使用者说了算,老百姓看了舒服,才是真舒服。”齐天翔阴沉着脸,冷冷地说:“坚守不仅仅是一种毅力,更是一种美德,并不是所有的新都是美好,传统和记忆有时就像老酒,历久弥香。”
“齐书记说得太好了,我们一定认真领会。”冯俊才小心翼翼地做着请进的手势,笑着附和说:“办公条件没有可比性,只要能有个位置坐,就比什么都强。”
齐天翔瞥了冯俊才一眼,知道这话是专门说给他听的,就轻轻地哼了一声,慢步从办公楼的楼道穿过,眼前的小平房就是县委、县政府的枢纽所在了,整齐排列的平房尽管看上去陈旧,可方正规矩的布局看上去很舒服,也可以看出当年繁盛时这样的建筑,给人身心带来的愉悦和自豪。
径直走进县委小会议室,工作人员已经提前将茶水倒好了,茵茵地散发着优雅的香气,齐天翔被冯俊才请到主席位置坐下,所有的县级领导按照职务顺势依次坐下,一切都在默默地进行着,很安静,也很有序。
冯俊才首先介绍了河阳县的情况,人口、面积、乡镇数量,以及全县经济状况和特色分布,还有就是县里目前的主要产业,特别谈到了农业生产和农村的情况,说得很细,也很朴实,既没有说任何成绩,也没有说到任何困难,甚至连决心和举措都只字不提。
齐天翔拿出笔记本,认真地选择着要点记录着,对于冯俊才的汇报,只是大概的记录,因为他所说的,资料里面都有,齐天翔的脑子里也都准确地记得,心里知道他的用意,这样的情况介绍应该是稍后向有志发言的内容,他应该说的是近年来的成绩,以及采取的步骤和举措,或者还有现今存在的问题和困难,特别是准备上马的项目,还有县委、县政府工作的信心和决心,但这些冯俊才不说,而是可能留给向有志来说,看来也是有意的安排,珠联璧合也好,狼狈为奸也罢,似乎也说明了河阳县目前的政治生态。
果然,冯俊才汇报完后,向有志接着汇报,首先讲到的就是全县三大产业的发展情况,既有农业和农产品的产值收入,还有详细的农民收入递增情况,以及农村组织建设和工作开展情况。工业情况介绍的不多,只是大概介绍了主要工业布局,以及产值和利税,服务业更是一带而过,也许是不值得一提,也许是根本就没有什么可说的。接下来说到的存在问题,向有志有意淡化了时间界限,只是笼统地以近几年来表述,着重涉及的还是农村经济发展和社会稳定的问题,矛盾主要集中在村民组织存在形式弱化,作用和制约力不强,特别是农村法制观念淡漠,带来的诸多现实矛盾和问题,似乎有很强的的针对性,但仿佛又是泛泛而说。说完了问题,接着谈到的就是未来发展的蓝图,向有志的态度更为低调,仍然是围绕农业发展谈设想,除了强调加快集体经济发展,而且细化了对农村组织建设的具体措施。同时着重谈了教育、卫生和社会保障事业的发展设想,但就是绝口不提城建和市场化建设,不提消费产业带动服务业发展的问题。
汇报细致地说了有二十多分钟,齐天翔耐心地倾听和记录了二十多分钟,既没有打断,也没有提问,因为向有志的汇报可谓滴水不漏,不但严谨,而且都有数据印证,不需要任何的插话,更不需要有什么疑问。
正因为严丝合缝,才更引起齐天翔的疑惑和不解,原本冯俊才和向有志换位汇报就有些反常,通常是县长为辅说工作,书记为主谈成就和设想,换位的原因不外乎两种,一种是分工不同,另一种就是有意识的淡化。从今天一天的视察情况看,经强政弱的情况根本不存在,冯俊才还是牢牢地控制着决策和话语权的,那就只能有一种可能,两人进行了沟通,似乎都是在有意回避一些问题,或者刻意在淡化一些问题。
究竟在淡化什么,又在为什么给冯俊才留退路,齐天翔从向有志刻意谈到的农村组织建设弱化问题上,已经明确感觉到了症结所在,但没有挑明,他也不愿插话,一切还需要验证,需要时间考量。
向有志汇报完以后,县委副书记汇报了全县社会治安和综合治理情况,人大主任汇报了社会关注问题的受理和人大工作,副县长汇报了食品药品安全和市场监管情况,都是泛泛地汇报,时间也很短,只是想让齐天翔更加全面地了解河阳县的总体情况,没有所指,也没有严峻的问题需要论证。
都汇报完了,也就都在静静地等待齐天翔的总结或指示了,齐天翔环视了会议室内的众人,知道不留下点什么指示是不行的,也根本难以结束这个汇报会。
尽管心情很糟,感觉也不是很好,但望着众人热切的眼神,齐天翔还是慢慢地调整着思绪,打开了话匣子,“河阳县是我到任以后基层调研的第一站,也是我对农业和农村工作认识的第一步,选择河阳县,除了河阳的农业和农村工作在全市的比重较大以往,班子团结协调合力,也是促使我选择河阳为第一站的原因。”
齐天翔说到这里,有意停顿了一下,眼睛的余光瞥向了冯俊才,从他的脸上扑捉到了惊异和惊讶的神情,似乎也在自己的意料之中,就淡淡地笑了一下,接着说:“农业县怎么搞,说实话我不知道,但穷庙富方丈我倒是见得不少,河阳什么样一直是我的疑惑,这个疑问直到刚才我走进县府大院才彻底揭开,甘于清贫自古都是对大德之人的赞赏,这点河阳县做到了。穷庙就是穷庙,只有静下心来念经礼佛,照样可以高僧云集,关键是安心静修。”
“这是第一个想不到,就是县委、县政府在这样的环境下办公,而且还有这么旺盛的工作热情和精神风貌,这很了不起。”齐天翔慢慢地想着说:“这第二个想不到,就是农业生产在河阳已经有了这样的规模,出现了土地银行这样的集约化模式,而且依靠集体的力量正在显现出旺盛的生命力,假以时日会是什么样的局面,我真的想不到。”
齐天翔环视了一下会议室,看到大家专注的神情,就接着说:“这第三个想不到,是河阳县委、县政府的勇气,敢于自亮家丑,把郭村这样的贫困村坦诚地拿出来让我看,这一点难能可贵,说明了河阳县委、县政府的胆略和勇气。”
“这三个想不到给了我启发,我也不妨自量一下家底,我这次出来也有个‘三’,但却是‘三无’,既文件袋里没项目,口袋里没资金,脑子里没想法,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具体的实惠,你们大概要失望了。”齐天翔严峻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很是出乎大家的意外,这也是齐天翔预料到的,因此缓和了一下语气说:“农业、农村、农民这‘三农’问题怎么做,改革开放之前什么样大家都明白,改革开放之后就有在‘小岗模式’、‘苏南模式’、‘华西模式’、‘南街模式’,种种的模式都取得了不俗的业绩,优劣也存在着不同的争论,这可以给我们启示,也可以效仿,但不管怎么学,都要与我们自己的实际相结合,不然不是邯郸学步,就是东施效颦,不会有其他好的结果。“齐天翔知道自己的话题深奥了一些,也过于严肃,就有意识地放慢了语速,淡淡地说:“今天看了一天,可以说是喜忧参半。喜的是河阳县的农业生产亮点不少,而且很有总结和推广的价值。忧的是农业这种低产出高投入的生产方式,对农村和农民生活的影响,以及对农村社会文化发展的潜在危害。发展以后怎么办?欠发展区域怎么办?未来农村会是什么样?这些问题引起了我的思考,想必也引起了在座各位的思考,答案肯定有,而且一定不止一个,我希望咱们大家一起通过努力,通过不懈的工作,在实践中寻找,力争尽快找到一个既适合于河阳经济发展,又符合农民要求和利益的办法来,这是我们的责任,也是我们大家义不容辞的使命。”
齐天翔匆匆结束了话题,在大家热烈的掌声中依然是微微地笑着,随后站起身,在冯俊才的陪同下,离开了会议室,结束了这一天的视察行程。
第三十章 喜忧参半(6)
从会议室出来,齐天翔在冯俊才的陪同下,直接走出县府大院,走到对面的河阳宾馆,到房间里简单地洗漱之后,就径直来到了宾馆餐厅.
由于下午多去了一个东河沿村,显得时间紧张了一些,县委、县政府的汇报会,尽管一再压缩,结束时还是接近晚上七点,与河阳几大班子领导的晚餐,也就只能顺延了。
不同的级别,不同的层次,特别是不很熟悉,这样的晚餐尽管可以有多种名称,晚宴、盛宴、聚会,其实也就是一顿晚饭,唯一的不同是有酒,似乎可以助兴,但与热闹或热烈仍然有很远的距离。
一个大包间里摆放着两张圆桌,县里几大班子的领导围坐在了一起,齐天翔自然是首席的位置,自然要客套地讲几句,但也仅仅是礼节性的敬酒或举杯。这样的场合再多的话说出来也是多余,似乎都知道这样的道理,因此无论是齐天翔,还是冯俊才,都是简短的祝福,分寸适度地把握着热情和话语的尺度。
几轮敬酒下来,菜也上的差不多了,简单的寒暄过后,齐天翔提议上主食,也就都明白酒宴进入了尾声,更有深谙官场道行的人深知此中的微妙,见面之后是聚餐,酒足饭饱之后熟悉的就是余兴活动,或洗浴、或唱歌,或者干脆就是打牌,不熟或是级别差距大的,自然就是谈话或个别谈心。这既是交心联络的方式,也是网罗关系和建立圈子的必须。
谈话自然是党政一把手才能够有的待遇,这是不用争的事实,也是谁也无法改变的事实。即使不是怎么正式的谈话,也需要党政一把手中的一位相陪,毕竟领导饭后到睡觉前这段时间,单独寂寞地度过是不可想象的。除非领导有刻意的要求,或者要与别的什么人私谈,当地党政一把手是不会放弃这样难得亲近领导的机会的。
齐天翔在冯俊才的陪同下回到房间,进门就开始打量着房间里的摆设,一个不算小的房间,中间用镂花透空的屏风隔断,形成了休息和会客两个独立的空间,设施不算高档,但还算干净整洁,不由满意地点了点头。
“只能委屈齐书记了,这在我们县算是档次不错的宾馆了,还是不一定能让齐书记满意。””冯俊才进到房间后就赶忙给齐天翔倒茶,一边忙活一边谦卑地笑着解释道:“县里条件不好,主要是需要留下来过夜的客人不多,也就不愿在这方面过多投入了。”
“前半句是虚情,后半句才是真意。”齐天翔收回目光,随意地看了冯俊才一眼,调侃着说:“主要还是没有领导愿意在这里过夜,不到一百公里的路程,过了桥就回河州了,谁在这里耗一夜啊!”
齐天翔淡淡地说着,似乎并不在意冯俊才失落的表情,慢慢地坐在沙发上,伸手示意冯俊才坐下。仅仅片刻的时间,微笑就从齐天翔的脸上消失,神情慢慢凝重起来,眼神也开始变得凌厉,定定地看着冯俊才,严肃地说道:“说说吧!”
冯俊才从齐天翔的表情变化中已经明白了问话的意思,也知道齐天翔让他说什么,迟疑了片刻,似乎下定了决心般猛然站起身,望着齐天翔坚定地说:“请求市委撤了我河阳县委书记的职务,另选他人担任县委书记。”
齐天翔对冯俊才突然的举动似乎丝毫不吃惊,淡淡地看着冯俊才,缓缓地问:“说说理由,自己屁股不干净?还是有什么说不清楚的原因?”
“理由很多,还真是说不清楚。”齐天翔的话似乎刺激到了冯俊才,犹豫了一下,涨红了脸分辨道:“清如水明如镜我不敢说,但河州没有房产,老婆孩子都在国内,而且三年前我就把家搬到了河阳,可以请齐书记到家里看看,我有什么问题。”
“哪你辞个什么职?抗议吗?不满吗?感觉到吃亏了吗?”齐天翔怒冲冲地站起身,火辣辣的眼睛怒视着冯俊才,似乎一下午的憋闷都是他引起的,尖刻而严厉地挖苦着:“自身清如水明如镜,老婆孩子跟着自己在河阳县受苦,三年多的时间被市委市政府遗忘了,没有人看到自己辛辛苦苦取得的成绩,请你到市政府当副市长好不好,或者干脆到市委做市委书记好不好。”
“齐书记,您别生气,您请坐,您请坐。”齐天翔突然的发怒震惊了冯俊才,慌乱的眼神充满怯意,紧张地赶忙劝解道:“您别生气,我不是这个意思,真的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啊!强龙难压地头蛇,几年来身心俱疲,可还是改变不了河阳县越来越恶劣的发展环境,是不是啊!”齐天翔狠狠地瞪了冯俊才一眼,慢慢地坐下来,缓和了一下语气说:“干部抵触情绪很大,各种势力错综复杂,干任何事情都干扰不小,到处都是掣肘之事,想做点事情太难了,是不是这个意思啊!”
“齐书记对我的处境了如指掌,难处和困难全知道,不瞒齐书记说,我是真的举步维艰,真的干不动了啊!”冯俊才说到了伤心处,有些饮咽,但强忍着说:“我是怎么过来的,也许齐书记不很清楚,这几年我是夹着尾巴做人,小心翼翼做事,真是身心俱疲啊!”
“你就知足吧!没有人让你大拆大建的瞎折腾,没有人写条子打电话介绍亲戚朋友来批地搞开发,没有人暗示你进贡给好处,把你放到市里的几个区试试,你还能独善其身,还能号称清如水明如镜?别以为这几年不大范围地动干部,就能证明你的清廉,就能表明你一视同仁的行事风格,就与当地干部甘苦以共了,自己以身作则就可以带动所有人跟上来了?事实呢?证明了什么,证明了你把权利让别人变现了,证明了你的软弱,还能证明什么?”齐天翔连珠炮似的一通猛批,似乎是在指责冯俊才,又似乎是在反思自己,或许是觉得口气太过严厉,就摆摆手示意冯俊才坐下,依然严厉地说:“知道我晚上不走的真正原因吗?知道我下午会议上喜忧参半话里的真正含义吗?”
“齐书记批评的对,一顿猛批真是醍醐灌顶,让我猛醒了。”冯俊才很快明白了齐天翔发火的真正用意,感慨地望着齐天翔,赫然地笑了,“我是一着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真是让人打怕了。”
“给我绕弯子,让小向县长做主汇报,给自己留余地,辞职给自己留退路,真就认为我齐天翔就那么好糊弄,真就不知道我想要了解什么吗?”齐天翔眼神尖刻地望了冯俊才一眼,抬腕看了一眼手表,制止了冯俊才要说话的意图,想了一下说:“看看小向县长在干什么?让他去弄点酒菜,咱们好好聊一聊。”
“估计正在跟姚秘书长和张秘书他们打牌,正好四个人凑一桌,美女聚会,打起来不累。”看齐天翔情绪渐渐好起来,冯俊才打起精神笑着站起身,匆匆走出房间安排去了。
看着冯俊才离开的背影,齐天翔陷入了沉思,从会议室的兜圈子,到刚才的意欲辞职,看来上午的婚礼不简单,起码表面看上去不简单。从冯俊才刚才委屈的话里,齐天翔听来的关于他的传闻得到了验证,也明白了他主动要求来河阳县任职的原因。
冯俊才早年也是农大毕业,这么些年始终在基层或农业口上下,既当个主管农业的副县长,也做过很短时间的市中区长,最终定格在市农业局长的位置上,一作就是近十年,性格比较耿直,但胆子不大,遇上城市大拆大建的风潮之后,对各单位沿街动迁的硬指标有些不满,恰好运动会场馆选址将农业局的一个研究所和试验田圈在了里面,引起了他的极大反感,现场办公会当着龙江书记的面,就跟房建设顶撞了起来,让市长在众多局委领导面前下不来台。尽管事后专程给房建设作了检讨,但房建设依然不依不饶,仍然力主撤了他农业局长的职树威立信,最后还是龙江和稀泥建议他自愿请求来河阳县灭火,让他到河阳担任了县委书记。
无奈的冯俊才一气之下,连家也一同搬到了河阳县,这种示威般的举动,更是刺激了房建设,私下里及公开场合几次明确表态,只要他房建设在河州市一天,他冯俊才就别想回河州市。
这样的传闻原本只是当笑话传的,齐天翔也没有特别当真,这次过来还真没有想起这段插曲,也不太想过问这些陈年往事,但没有想到,这些却成了冯俊才心中挥之不去的梦魇。几年来始终在巨大的阴影下工作,始终被边缘着,承受着心中的煎熬。
齐天翔不由脑海里浮现出俄国作家契科夫的小说《套中人》的凄楚境遇,不仅对冯俊才生出莫名的同情和怜悯来。
“打牌玩的好好的,喝哪门子酒啊!晚上吃饭时还没有喝够。”姚玲撅着嘴进门就不满地抗议着,脸上的神情很是委屈,“正打的顺手呢,再有几把就把向县长打到桌子底下了,被老冯给搅合了,真扫兴!”
“本身就没准备叫你喝酒,你好好睡你的觉就是了,不然怎么着,让你们家保护神开车过来把你接回去?”齐天翔呵呵笑着说着,随即转换了一下语气调侃着:“只是不知道咱们刑警队长有没有时间了。”
“副队长,多大个官啊,还有没有时间,只是看我有没有心情了。”姚玲伶牙俐齿地贫嘴道:“看着他就心烦,恨不得天天不见他才好呢!”
“这好办呐,把他刺配河阳县,到老冯这当公安局长好不好,专门负责打黑除恶。”齐天翔望着姚玲,半认真半玩笑地说:“干脆你也过来,与老冯换换位置,你们一个县委书记,一个公安局长,开夫妻店好不好?”
“不是说喝酒吗?这个向县长怎么还弄好,小张你也不去催催。”齐天翔的话让姚玲难以应对,可还是不依不饶地,只好转而对小张说着:“让齐书记就这么等着,你们忍心?”
“本来就没有准备让你们喝酒,你可以接着与小张、小王去玩牌,我与老冯、小向喝两杯。”齐天翔心情渐渐好了起来,望着姚玲笑着说:“不行一会先让小向县长去把桌子钻了,然后再来喝酒?”
“我看行,还是书记主持公道,向着自己人。”姚玲咯咯地笑着,正好看到向有志拎着酒,带着服务员进门,就劈头盖脸直截了当地说:“齐书记让你一会过去,把桌子钻了再过来喝酒。”
“这什么规矩?现在河州市开始流行喝酒之前钻桌子了?这倒与我们这里不一样,我们这都是喝完酒之后跪搓衣板。”向有志故作迷糊地调侃着,立时引起房间里一阵放肆的大笑,向有志看着年轻服务员也忍俊不禁捂住嘴笑,就正色道:“年轻人不要赶这种时髦,人家那是省会,咱们小地方不要学,听到了没有?”
齐天翔欣赏地望着向有志,对这个年轻人的机智和灵敏很是赞赏,而且看到自己的话让服务员听到不合适,就很快能应对和转圜回来,很是老练和机敏,因此就咳嗽了一声,缓缓地说:“都忙自己的事去吧!”
齐天翔的话如同大赦令,姚玲和小张他们都知趣地退出了房间,很快房间里就清净了下来,向有志将服务员端来的几个盘子放好,将拎来的菜倒在盘子里,然后将酒瓶打开,慢慢地将酒斟满酒杯,动作利索快捷,看来也是很熟练的样子。
齐天翔没等冯俊才和向有志让,就端起酒杯,虚举了一下,一口将酒倒进了嘴里,看着他们二位把酒喝尽,就示意向有志倒酒,第二杯酒也是如此一饮而尽,直到喝完了第三杯酒,才慢慢地夹起一块牛肉放到嘴里,慢慢地咀嚼着,直到牛肉完全咽到肚子里,才缓缓地开口道:“说说吧,你们俩谁来说?”
冯俊才默默地看着齐天翔的举动,心里升起了一股钦佩,暗暗佩服齐天翔老道的官场经验,不言自威的霸气和自信,就从这三杯酒的喝法和举动显现的淋漓尽致,这不但来自职位和权利,而且智慧和判断的综合运用,是与生俱来的,学是学不来的。
“还是我来说吧!”冯俊才制止了向有志的动作,认真地看着齐天翔说:“不瞒齐书记,为了上午您看到的事情,我们二人的确碰过意见,而且我主张暂时不向您汇报,等我们再详细地调查之后,拿出处理意见后,再专题向您汇报。”
面对齐天翔专注望着自己的眼神,冯俊才老老实实地说:“事情说来也简单,村委会主任的儿子娶了县政法委书记的女儿,今天举行隆重的结婚仪式,让齐书记给碰到了。”
“不简单的地方在于,村委会主任不仅仅只是一个小小的村官,而是河阳县赫赫有名的民营企业家,县政协的副主席,农村致富带头人,河西集团的董事长、总经理,身家几亿,您看到的河水污染,以及满天烟尘,就来自河西集团的印染厂、铸造厂,还有氧化铝和石料厂,可以说是家大业大,有钱比较任性。”冯俊才缓缓地说着,可语气和神态却不像语调那么平缓,渐渐地激愤起来,“村长、政协副主席、集团老总、著名企业家,各种红顶子集于一身,本身就炙手可热,而今又与县政法委书记成了儿女亲家,的确牵一发而动全身啊!”
“许虎以前也就是一个普通的农民,出外打工闯荡了几年,积攒下一些资金,突然决定回村竞选村主任,而且许诺给每个投票的村民二千元好处费,结果自然顺利当选,几年来不但自己创建了不少企业,而且把原先村集体的预制厂、饲料厂都捣鼓到了自己的手上,手下养了一帮打手,村民有不服或不同意见,不是打就是骂,村民们敢怒不敢言,尽管公安局按照举报处理过几回,但都是针对底下的打手,根本动不了他一点毫毛。”向有志接着冯俊才的话说:“他这几年用钱很是办了不少事,县里的关系网盘根错节,河州市也有不少关系,已经到了无孔不入的地步,很是头疼。”
“你们准备怎么办?”齐天翔望着冯俊才,又看看向有志,严肃地说:“就这样听之任之,就这样任由他做大?”
“打击,坚决打击,刚才我与向县长已经商量了,豁出去我这县委书记不做了,也要彻底铲掉这颗毒瘤,不能在让他为害一方百姓。”冯俊才耿直了脖颈,斩钉截铁地表着决心,“的确不能再任由其发展下去了,侵吞集体资产问题,鱼肉乡里百姓问题,企业污染问题,这些问题那一项都贻害无穷,而且更可怕的是,由此带来的传导效应,现在已经有几个不同的乡镇和村子,出现这样的苗头和现象了。”
“养虎为患的道理我们都懂,虎大伤人,尾大难掉,但养猫为患的道理很多人不懂得,不重视。老虎伤人每个人都知道,也都有足够的警惕,猫却正好相反,不但可人,而且还能捉老鼠,能逗人们开心。正是这些特点,人们宠着它,护着它,甚至纵容着它,当它不捉老鼠而偷鱼偷腥的时候,往往也都认为是小事不在意,当过分的放纵得不到满足之后,就露出了它满口的獠牙。由于它就生活在人们身边,更有甚者还是家庭的一份子,当它贻害家庭和周边的时候,危害更大,更直接,而对待它的危害,采取的方法不外乎两种,一种包容,一种遗弃,包容的结果可能会伤害到家中的孩子,遗弃的结果是成为流lang猫,成为病菌和疾病的携带者。”
齐天翔缓慢,可却义正辞严地说着,看向冯俊才和向有志的目光却是严峻的,话语依然缓慢而放松,“不管是虎,还是猫,都不能贻害百姓,相对于老虎的威猛,一只小小的猫的危害可能更大,因为它最接近百姓,最接近生活,造成的危害往往是立竿见影,任何的补救都无济于事,而且你做得再好、再多,它的一番祸害就前功尽弃了。”
“只要有决心,只要愿意做,我可以尽全力提供支持和帮助。”齐天翔看着两位,意味深长地说:“我大舅哥是打黑除恶的专家,当然他的职位可能高了一些,不可能直接来河阳县帮你们捉猫,还有一个更合适的人选,那就是姚玲的老公,部队特种兵出身,市局响当当的刑警,这两个人出面,组织一只精干的队伍,彻底铲除河阳县的黑恶势力,打掉为害百姓的村匪村霸,还河阳百姓一个健康的生态环境,一个真正的碧水蓝天。”
“如果能得到公安厅和市局刑警队的支持和帮助,那就太好了,我们一定有信心按照齐书记的指示,还老百姓一个健康的生态环境,给河阳一个真正的碧水蓝天。”冯俊才兴奋地与向有志对视了一眼,高兴地说道:“工作再难,我们也有信心。”
“基层工作无小事啊!你们应该明白,正是这些村一级的基层组织,让老百姓看到党和政府的形象,看到实实在在的社会,老百姓没有太高的文化,也没有太高的觉悟,但你的所作所为他都看着眼里,记在心里,因此在对待百姓问题上,不管是谁,都不要任性。”齐天翔望着冯俊才和向有志,神情变得严厉,话语也变得冷峻,“有权不要任性,权利是人民给的,可以给你,也可以随时拿走。有钱不要任性,所有的钱都是老百姓腰包了的血汗钱,老百姓不可能永远任你盘剥,任你欺诈,永远不要忘了《国际歌》,以及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有名更不能任性,名誉是老百姓捧出来的,也是老百姓赠予的,不认真地为百姓服务,任何的名声都狗屁不是。这些浅显的道理,现在很多人不明白了,或者装着不明白,就应该让事实告诉他们,老百姓是什么,社会是什么,不要等碰得头破血流的时候,才幡然悔悟,那就晚了。”
齐天翔义正词严的话带着深深的意味,与其说是说给冯俊才和向有志听的,不如说是他心中的宣言,是说给自己听的,以至于冯俊才和向有志都只能钦佩地点头,没有再接着说下去,而这样的话直到冯俊才和向有志告辞后很久,还一直回荡在齐天翔的脑海里,久久没有消失。
尽管一天的视察和调研很累,但那晚齐天翔却失眠了。
第三十一章 忙里偷闲(1)
出门的时候还是骄阳似火,不大的功夫,一团乌云就带来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真是夏秋无常天,阴晴总不定啊!
齐天翔这样想着,却也不由拎着东西加快了脚步,沿着弯弯曲曲的小路,迅速走到了一片平房中间.根据小张落实的秦姐家的住址,齐天翔在迷蒙的雨雾中仔细分辩着,倒是也不难寻找,第二排第三个门,不怎么费力就找到了。
门紧锁着,齐天翔只好快步走到门边的屋檐下,躲避着小雨。屋檐很窄,其实叫屋檐都有些夸张,准确的叫法应该称呼棚边更合适。齐天翔尽可能侧着身站立,可还是有一半的身子暴露在雨雾里。
好在只是小雨,南方称为‘牛毛雨’,也就是如丝细雨,躲避或不躲避区别都不是很大,但此刻的齐天翔却没有任何选择,只能侧身立在屋边门前。
刚才匆匆的行走和寻找,直到此刻安静下来,齐天翔才得以仔细地观察这个所在。路边下车,沿着一条不宽的小路弯弯曲曲走进来,进了院门就是织袜厂的家属院,两列中间是过道,三排平房依次排开,平房与平房之间的间隔应该很宽,但各家门前搭盖的形式各异的房子或棚子,占据了一半的道路,使得只是紧贴前一排平房留出了不宽的一条路,宽度大概也就是一辆摩托车或三轮车勉强可以通过。
平房深深地隐藏在宽阔的街道和高楼大厦后边,似乎的藏在深闺人不知的小家碧玉,却似乎更像一个人老珠黄的弃妇一般,被冷落,被遗忘,与不远处鳞次栉比的高楼光鲜亮丽的,是这里局促的道路,紧贴在一起的房门,以及坑坑洼洼的土路,还有就是青砖青瓦在岁月的侵蚀下显露的苍老和陈旧。相比当年刚建成时整洁和清净,如今仅仅以杂乱形容,似乎很难涵盖全部的感觉,只是觉得有些憋闷,还有就是压抑。
齐天翔尽力抑制住自己烦躁的感觉,静静地看,静静地思考。在他的估量中,眼前的这片平房至少与他的年龄相当,或许还要超过他的年龄,因为建设平房的时代,总是与城市建设的进程相当的。这在当年经济条件薄弱的城市建设进程中,只是一种过渡性质的权宜之计,毕竟还是一项不错的福利,是企业给职工营造的温馨舒适的家,也是当年一个企业有没有凝聚力的一种体现。因此当年很多企业,大型工业企业和商业企业,包括地方国营及集体所有制企业,都纷纷根据自己的职工数量,想方设法建起这样的平房,有的成片成区,有的仅仅是两三排或更少。建筑材料也是五花八门,有砖混的,也有土坯的,都是以提供住房和栖身之处为基本标准。洗漱使用的自来水集中在一个地方公用,厕所也都是公共厕所,根据平房数量和住户设定公共厕所及自来水龙头的分布数量。
随着时间的推移,大中型企业都依据自己的生产和职工情况,对这些不同种类的平房进行了改造或翻建,或者根据企业情况一步到位地拆建成为楼房,彻底告别了公厕和公用水龙头,但还有相当一大批企业,尤其是地方国营和集体所有制企业,不具备改造和升级的能力,就这么翻建着、维修着持续到了现在。
住房没有改变,但人口却在不断的增加,而且原有的平房只满足住宿的基本要求,一个年轻的城市和年轻的企业都充满了旺盛的活力及朝气,吃饭的问题都是单位食堂解决,烧火做饭的矛盾随着各间房子成为了家庭,才成为燃眉之急。解决矛盾的办法企业没有,也就只能默许各家各户在门前搭建起棚子,或干脆建起了平房,尽管影响了整体美观,可毕竟解决了职工的实际生活问题,各家也都约定俗成地以各家门与窗之间建起厨房,倒也和平相处,相安无事。
与邻居两家建起的平房不同,秦姐家的厨房只能算是席棚,也就是几根木棍支起一个席棚,四面围起来不透风而已,简单而简陋,也可以看出这个没有男主人家庭的困顿和艰难。
小张办事很细心,也很周到,不仅了解到秦姐的家庭住址,而且将秦姐家的情况也一并打听的清清楚楚。秦姐叫秦美婷,是市织袜厂的工人,今年四十八岁,前几年企业改制后下岗。秦姐的爱人叫刘志刚,是织袜厂的机修工,十几年前患肺癌去世,他们夫妻有一个儿子叫刘鹏,现在河州大学读研究生。
一个早年丧夫的中年妇女,带着尚在上学的孩子,生活的困顿和艰难可想而知,而且在最需要金钱来维持生活,抚养孩子上学的关键时刻,还面临着下岗失业的难题,境遇之难让齐天翔听了心酸,也下定决心来看看她,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
理智告诉齐天翔,现今的社会经济形态,秦姐的事情决非个例,而是一个相当普遍的问题,当年计划经济时代保民生、保就业政策指导下,依靠各种途径建立了一大批劳动密集型企业,在人人有工作,人人有饭吃的普惠观念带到下,解决就业不但是经济任务,而且上升到制度优越、社会稳定、人民幸福的政治高度来诠释,并作为硬性指标来要求。至今看来,这些举措和规划,在经济社会发展不均衡,物质生产严重短缺,人民生活水平不高的城市化发展初期,对稳定社会形态,发展地方经济,保障民生等方面,不仅有着极高的经济成就,而且充满了极高的政治智慧,具有划时代的政治和经济意义。
改革开放,创造了一个完全不同的社会形态,改变了原有形态不合理的成分,引入了市场经济理念和竞争意识,激发了社会生产和经济活力,同样具有高度的政治智慧和经济意义,只是在激发市场活力,促进经济发展与保障民生,维护社会阶层稳定方面,各地的认识不同,处理的方法也差别很大。尤其是在经济发展到一定层次,经济总量达到一定数额的时候,必然会出现经济发展瓶颈,既提高劳动生产率和民生保障的问题,出现扩大利润率和减少用工成本,以及提高收入和增加效益等诸多矛盾,而且有些还是不可调和的尖锐对立。在此情况下,资本的声音就显得尤为重要,民生的诉求就退居其次,甚至忽略不计了。
当企业破产倒闭成为可以接受的形式,劳动密集型企业产出少,效益低的矛盾就凸显出来,也是各地政府急于摆脱的困境,合资合作带来的效果犹如昙花,可后果却是减员增效名义下,大批的下岗失业人员,而首当其冲的就是轻纺工业和年纪偏大的中年职工。这些处在夹心层的人员,大多文化知识不高,谋生技能不足,而且大多上有老、下有小,迅速成为城市新的困难群体,而且范围和数量逐年在扩大,已经成为不可忽视的社会现象。
这些问题清晰地摆在齐天翔面前,自从那天在劳动服务大厅所见,就始终困扰着齐天翔,也时时折磨着他的神经,那么庞大的一个群体,他们怎么生活,未来的保障在哪里,这些问题和矛盾都亟待齐天翔去思考和解决,而且感觉告诉他,这些问题不能拖,更不能等,必须尽快解决,必须有一个稳妥的办法,这不但是责任,更是随时都可能出现问题的群体。
小张给齐天翔地址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可这一段时间总是忙个不停,似乎总有忙不完的事情,可秦姐和下岗失业群体的问题却时时在敲打着他的神经,终于趁着周六休息的空闲时间,齐天翔下决心过来看看。
原本闫丽也要陪着一起来的,可齐天翔考虑再三,还是决定自己一个人过来比较合适,至于原因也说不很清楚,只是隐隐觉得秦姐就像自己的亲姐姐,看望姐姐应该是自己一个人的事情。闫丽不放心,送齐天翔出门,又到门口超市买了一桶油和一箱奶,拿出一叠钱塞到齐天翔口袋里,送他坐上出租车才回去。
出租车直到路边,不愿往这里面进,而且飘着雨丝,司机师傅更是担心进来后出不去,影响自己的生意。齐天翔无奈只好冒雨下车,疾步走到秦姐家门前,却发现秦姐家没有人,只好侧身站在屋檐下,耐心地等待着秦姐回来。
小张提供的信息说到,秦姐如今打着两份工,一份是在附近不远处的河州百货大楼门口缝补衣服,一份是给一个大厦清扫卫生,或者还有其他的兼职,作息时间不是很稳定,可明确的一点是中午肯定在家,因为秦姐要为上大学的儿子准备午饭,因此齐天翔并没有急于出门,可还是来的早了一些。
齐天翔抬腕看了一眼手表,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附近人家的厨房里已经开始有了动静,相信秦姐也就快要回来了。这样想着,眼睛不仅盯紧了平房的拐角处,仿佛秦姐随时都会出现。
很快就看到秦姐瘦小的身影出现在拐角处,手里抱着一个雨衣包着的包袱,匆匆地低头在小雨里走来,当走到自家门前,抬头才猛然看到笑眯眯望着自己的齐天翔,不禁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齐,齐书记,是你吗?你怎么会在这里?”秦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似的,惊呆在了那里,好久才结结巴巴地说:“你怎么不提前打个招呼,下着雨,看把你的衣服都淋湿了。”
“那就赶紧开开门,让我进屋避避雨吧!”齐天翔微微笑着缓和的气氛。
一句话提醒了秦姐,忙不迭赶忙掏出钥匙打开了小棚的门,一连声地说着:“你快请进,快请进。”
进了小棚,不几步就是平房的房门,齐天翔拎着油和奶箱站在秦姐身后,等着她开门的同时,观察着小棚里的陈设。不大的小棚低矮阴暗,三面和顶棚都是用油毛毡简单地围堵起来,顶棚的油毛毡上面有几处破洞,雨水顺着洞口滴落下来,使得地面润湿了很大一片。略微高一点的窗下,摆放着煤气灶和锅碗等用具,窗台上摆放着油盐调料等,厨房很简陋,但收拾的很利落,东西摆放的位置也很合理,看上去并不凌乱。
“齐书记,你快请进屋。”秦姐打开房门,把手中的包袱放在一张小桌上,回身热情地招呼着齐天翔进门,赶忙拿起一个干毛巾,擦拭齐天翔身上的雨水,激动的不知说什么好,嘴里不停地叨叨着:“你看你,来看看就让我们感激不尽了,还买什么东西啊!”
“早就说要来看看你,可总是忙的抽不开身,一直拖到现在才来,不买点东西怎么显示赔罪的诚意呢?”齐天翔嘴里故作轻松地说着,躲闪着身子,不让秦姐给他擦拭,随手将手中拎着的东西放在了门边,笑眯眯地看着秦姐,亲切地说:“上回咱们就说好了,咱们就是亲戚了,你是姐姐,哪有弟弟来看姐空手来的。”
说着话,望着秦姐不解地问:“下着雨,你带着雨衣不用,却裹着这些,这是什么东西,这么宝贵。”
“是顾客的衣服,交给我了,就得给人家保管好了,宁愿我淋点雨,也不能把顾客的衣服淋湿了,这样不好。”秦姐赶忙搬来一个小木椅递给齐天翔,转身忙着拿起玻璃茶杯就要到外边去洗,“你快请坐,快请坐,我给你倒茶。”
“我不渴,你别忙了,中午就那么一点时间,还要给孩子做饭,就别为我lang费时间了。”齐天翔被秦姐的解释深深地感到了,宁愿自己淋着,也不让顾客的衣服淋湿,这不仅仅是周到的服务,而是朴实的心理和纯真的道德,在普通劳动者身上真实的存在和体现。齐天翔这样想着,手却伸出来拦住秦姐,温和地说:“我坐着,你该忙什么忙什么,咱们姐弟两个就这么聊天,这样不是很好嘛!”
“哪怎么好,这不显得我不懂礼貌吗?既然你叫我姐,就得喝姐一杯水,要不然我怎么安心。”秦姐更加不安了,执意要去洗杯子倒茶,“要不然就是你看不起你秦姐。”
“好,好,一切都听姐的,姐说怎么样就怎么样。”齐天翔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和话语刺痛了秦姐,就赶忙笑着让开秦姐的路,看着秦姐高高兴兴地去厨房洗杯子,才慢慢坐下,打量着秦姐的家。
房间不大,十几个平米大小的样子,一角摆放着一个双层高低床,是秦姐和儿子睡觉的地方,另一角是一个陈旧的写字台,上面放着一台老式的彩色电视机,房间中间是一个小方桌,几个小木椅摆放在周围,这边墙边屋角是电冰箱,几样东西基本占据了房间大半的位置,能够活动的区域就是门口不大的空间了。整个房间简单,简朴,却也收拾的很整洁干净,并不使人感觉局促和杂乱。
“地方太小了,太委屈齐书记你了。”秦姐洗完杯子,倒了茶水端过来,轻轻地放在小方桌上,歉意地对齐天翔说:“你先喝点水,我给儿子打个电话,让他回来带点菜,我这一点准备都没有,家里没什么菜。”
“你别张罗了,我就是来看看姐,你如果这样我现在就走。”齐天翔祥装不高兴地站起身,“有什么吃什么,你中午准备给儿子做什么饭,多做一点就是了。”
“我们娘俩好对付,简单吃一口就行,你齐书记来看我,怎么好意思随便慢待呢?”秦姐为难地说着,似乎不知道怎么样才好。
“鸡蛋家里有吧,还有西红柿,炒一下,下点挂面不就完了。”齐天翔轻松地说着,随即笑着看了一眼秦姐说:“如果姐有时间,活点面,做手擀面吃,就太好了,我就爱吃鸡蛋西红柿手擀面。”
“这怎么行,太委屈你了。”秦姐望着齐天翔的笑脸,迟疑着说:“要不然这次就凑合一下,下次来再给你炒菜,只是姐心里过意不去。”
“就这样,姐就别客气了。”齐天翔笑着坚持道:“还是刚才说的,姐干活,我坐着跟姐聊天,这样不是很好嘛!”
秦姐看了齐天翔一眼,不再坚持,系上围裙就开始洗手和面,动作很是娴熟麻利,似乎干习惯了这样的事情,有着充分的信心和能力。和上了面,用一块湿布蒙上醒着,就开始洗黄瓜和西红柿,一遍一遍的进出厨房和房间,却很是从容,并不显得忙乱。
“厨房该整修一下了,油毛毡都漏雨了,如果雨大一点,进出就不方便了。”齐天翔慢慢地说着:“而且也太低矮了,晚上进来不小心会碰头的。”
“我们家刘鹏说了几次了要修,而且说要找同学过来帮忙,我拦住没让他弄。”秦姐边忙着手上的活边说:“一个是没有材料麻烦,另一个是总说要拆这片平房,可说了几年了也不见动静,想着如果拆迁了,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还是翻盖一下吧!准备点材料,直接改成砖房,这样厨房的地方也能大一点。”齐天翔想着说着:“这一片,刚才我过来时大致看了一下,如果改造就得连片开发,难度不小。”
“也就是这个问题,他们都议论,区里已经有人来看了几回了,如果搞棚户区改造,就得从路边的楼房一起拆,不然这几排平房位置不够不说,连施工都铺展不开。”秦姐微微笑着说:“我也不懂这些,反正就是等着吧。拆迁是不错,可如果新房面积大得多,买房子带装修要花不少的钱,我这个条件哪有这么多钱啊!这样住着也挺好,挤虽然挤点,没有他爸了,毕竟只是我们娘俩,怎么也好对付,很多家都是一家三口,住都住不下。”
“话是这么说,可还是不很方便,上下床,而且水管和卫生间都在外边,夏天还好办,冬天就太不方便了。”齐天翔忧虑地说着:“如果能改善一下,还是好一些。”
“等几年吧!如果能等到刘鹏参加了工作,收入稳定一点,就好办了。”秦姐叹了口气说道:“现在真是不敢想这些,孩子上学,我下岗,想想今后孩子要结婚,要买房子,想起这些就愁的我整晚上睡不着觉。”
“一个女同志,带个孩子真是不容易。”秦姐的话和叹息使齐天翔心里酸涩不已,就强忍着转换了话题说:“今天不是周六休息吗?孩子怎么不在家?”
“他找了个家教的活,每到周六周日就得给孩子上课,上午下午要跑好几家,而且还不在一个区域,早早就出门了。”秦姐说起儿子,脸上就浮现出幸福的笑容,充满自豪地说:“有时看着孩子这么累,真是不忍心,劝他别做了,或者不教那么多家,孩子嘴上答应的好好的,可还是一点也不愿减少。孩子懂事,想减轻我的负担啊!”
“真是个懂事的孩子,知道感恩和心疼妈妈,这样的孩子现在不多了。”齐天翔赞叹着,看着秦姐幸福的神情,由衷地说:“等几年孩子工作了,就好了。”
“是啊!孩子跟着我可是没少受罪,从上高中开始,就是走读,每天早早就得出门,很晚才能回来,就是为了省下学校住宿的费用,上大学之后更是这样,中午总是骑车从河大跑回来,说是爱吃我做的饭,其实就是为了不再学校食堂吃饭花钱。”秦姐说着眼圈红了,饮咽着说:“长这么大,也没穿过几件新衣服,中学时就是校服,大学了参加运动队,就是为了穿人家不花钱发的衣服,跟着我孩子真是吃苦了。”
“姐也别这样自责,孩子从小吃些苦,受些磨难不是坏事,这样的孩子心理素质好,成熟的快,今后能担当重任。”齐天翔看着秦姐难过,就尽力劝解着,随即看了一下手表,慢慢地说:“这都十二点多了,孩子也该回来了吧!”
“快了,这就要进门了。”秦姐凝神听了一下门口的动静,缓缓地笑着说:“这就要进门了。”
第三十二章 忙里偷闲(2)
“有福不在忙,老远就闻到咱家西红柿鸡蛋面的味道了,馋的我都流口水了.”话音未落,一个大男孩风风火火地推门进来了,径直走到秦姐面前,双手搂住秦姐的肩膀,亲昵地拥抱了一下,由衷地说着:“老妈辛苦了。”
“看你这孩子,总是没大没小的。”秦姐祥装不满地嗔怪着,“当着客人的面,没羞没臊的。”
秦姐的话立时提醒了大男孩,猛然发现小方桌旁边坐着的齐天翔,脸上立即飞上的红晕,窘迫地楞了一下,不好意思地叫道:“叔叔好!”
齐天翔满脸堆笑地望着大男孩,不用介绍就知道他就是刘鹏,秦姐上大学的儿子,正如秦姐夸耀的那样,孩子穿着一身蓝白相间的运动服,齐耳短发的小平头,显得瘦削的瓜子脸更加的白净,黑框眼镜透着文静,也使得神情不那么稚嫩,瘦削高挑的身材很是利落,脸上的笑容真诚而纯净,整个人看上去朝气蓬勃的,加之浑身洋溢的青春气息,阳光帅气,让人感觉很舒服。
“是刘鹏吧!真是一个阳光帅气的大男孩,不错,真不错。”齐天翔站起身,望着有些不好意思的刘鹏,笑着夸赞道:“这一身运动服,知道的是给人家补文化课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运动员呢!这一上午跑来跑去的,累不累啊!”
“不累,我年轻,累不着的,刚才叔叔不是还夸我像个运动员的吗?”刘鹏赫然地笑着回答,随即试探着问:“您是市委齐书记吧,我妈一直夸着您呢,说您仗义执言,说您主持公道,还说您要来家里看她,我还笑她异想天开了呢,没想到您还真是说到做到。”
“男子汉一诺千金,说过的话怎么能不算呢?你们平时说话也是说说而已吗?”齐天翔尽管是笑着说,可还是觉得语气有些居高临下的意味,就缓和了一下口气说:“听你妈妈说,明年你就要研究生毕业了,大学里学的什么专业啊?”
“大学四年学的是金融专业,研究生主修的是风控管理。”刘鹏还是有些局促,老老实实地回答着。
“风控管理,这个专业好。”齐天翔望着刘鹏,温和地说:“这个专业目前比较实用,现在不管是银行,还是非银行性金融机构,都在资金快速流动和增值方面动足了心思,不管是信托、基金,还是理财产品,以及各种门类的金融创新,其实最终目的都是利益的最大化,这个时候风险控制就显得日益重要了,可以说是资金使用或投入的最后一个哨兵。说到底银行的每一分钱都是储户的,能挣不能赔是基本原则。”
“这个您也知道啊!您一个政府官员,怎么这些您也研究吗?”刘鹏不禁瞪大了眼睛,夸张地看着齐天翔,不解地问:“您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你以为政府官员是什么?就会开开会,听听汇报,或者讲讲话,做做指示?”齐天翔笑着微微瞪了刘鹏一眼,接着说:“我不但知道风控管理,我还知道,你刘鹏是河大研究生学会的副主席,大**动会跳远和100米短跑的冠军,还知道你关于金融机构网点运营成本控制的论文,获得了河大论文一等奖,并被推荐发表在去年的《财经》杂志上。”
齐天翔看着瞪大了眼睛的刘鹏,得意地说:“并且我还知道,你现在骑的自行车,是花三十块钱在修车摊上买的,而且是来路不明的黑车。”
“哇,您简直太厉害了,您是国安局的吗?”刘鹏惊讶地长大了嘴巴,夸张地赞叹道:“或者是公安局特科的,专门负责调查和跟踪的?”
“别贫了,赶紧给你齐叔叔端饭。”在齐天翔和刘鹏说笑的间隙,秦姐已经将面条下好了,低声笑着对刘鹏说:“别胡说八道,没大没小的。”
“是的,老妈。”刘鹏顽皮地向妈妈挤了下眼,接过妈妈手中的碗,转身恭恭敬敬地放在齐天翔面前,庄重地说:“齐书记,您请尝尝我妈妈亲手做的手擀面,绝对的一级棒。”
“你叫我什么?”齐天翔直视着刘鹏,慢慢地问,语调尽管依然轻松,但却含着很深的责备和不满。
“对不起,对不起,应该叫您齐叔叔才对。”刘鹏看着齐天翔不满的眼神,知道自己说错了,赶忙纠正着:“是齐叔叔,不是齐书记。”
“你妈妈是我姐,你应该叫我什么?”齐天翔依然不依不饶地追问着:“不弄清这个问题,这饭吃的不香。”
“应该是舅舅,那就应该叫舅舅。”刘鹏望望齐天翔,又转身看着笑吟吟的秦姐,慢慢地转回身,试探地叫着:“书记舅舅。”
听着刘鹏迟疑地叫着书记舅舅,齐天翔突然忍俊不禁地大笑起来,望着刘鹏尴尬莫名的神情,只得对刘鹏笑着摆摆手说:“不是笑你,你别多心,是我突然想起了一个人,想起了她对我的称呼。”
说着话,看着秦姐笑着说:“我儿子小亮叫我书记老爸,侄女叫我书记姑父,现在外甥又叫我书记舅舅,这称呼前面必须要有个前缀吗?”
“现在的孩子,都随便惯了,也都是咱们做家长的放纵的。”秦姐笑着说道:“你快吃吧,不然一会面条咜住就不好吃了。”
“真香,让我一下子就想起来小时候姐姐做的手擀面来。”齐天翔拿起筷子,一边娴熟地搅动着碗里的面条,一边由衷地赞叹道:“与我姐姐做的一模一样,真是一级棒。”
说着话,赫然地对秦姐笑着说:“我小时候笨得很,面条都不会自己搅,总是端着碗跟着姐姐屁股后面,让姐姐帮我搅面条。”
“真的吗?不会吧!”刘鹏一脸的好奇,加之一脸的不信,“舅舅,您那个时候有多大?”
“十几岁吧!家中我是老小,身体也不是很好,全家都宠着,什么都不会。”齐天翔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脸上浮现出幸福的光泽,慢慢地说:“今天又让我想起了小时候,亲情、呵护、关爱,都在一碗面条里了,真好!”
“好就经常来,姐这里别的没有,手擀面管够。”齐天翔的情绪也深深地感染了秦姐,不由笑着抹起了眼泪,“我也是命苦,没有弟弟妹妹,爹妈也不在的早,只有这一个儿子。现在好了,有弟弟了,我知足了!”
“别知足啊,有了弟弟,也有了弟媳妇,还有了大侄子,回头还会有儿媳妇,好日子在后面等着姐呢!”秦姐的话让齐天翔心酸,可却不住地安慰着她,随即望着刘鹏说:“是不是啊,大外甥。”
“就是嘛,妈你别难过,舅舅说得对,你很快就苦尽甜来了。”刘鹏温婉地对妈妈说:“等明年我毕业了,就有稳定的收入了,你也不用太苦着自己了,过几年你退休了,就等着抱孙子吧!”
“那就太好了,我就等着那一天了。”秦姐很快破涕为笑了,“其实我要求也不高,只要你们都好好的,我就心满意足了。”
齐天翔看着秦姐转身又去厨房忙活了,就招招手让刘鹏坐下,温和地问:“开学就要实习了吧!是你们自己联系,还是学校安排啊!”
“主要还是自己联系,学校推荐只是个形式,根本没有效果,我这几天联系了几家银行,还有投资公司,都被婉言谢绝了。”刘鹏尽管笑着,可明显脸上的表情反映不了心中的不满,嘴里也是玩世不恭的口吻:“现在是拼钱、拼官、拼爹的时代,就是不拼知识,不拼能力,谁给我们这些寒门学子一点机会啊!”
“现在什么都讲拼,什么都是拼,拼钱、拼权、拼爹,甚至拼干爹,就是不拼修养,不拼文明礼仪,更不拼社会公道和信仰追求。有这些可拼的放弃了努力和奋斗,没有这些的也放弃了努力,因为潜意识里已经认可了规则,也就退出了竞争,仿佛这一切都已经事先设定好了的,就像无数集的肥皂剧,其实第一集就已经知道了结局。唯物的社会,只有这些是唯心的,这些合理吗?”齐天翔慢慢吃着面条,似乎是信口说来,很轻松,很随和,“合理的都是现实的,现实的却不一定合理,这就是这个变革期的社会呈现出的多元形态。”
齐天翔三下五除二吃完了面条,拿出烟来点上,慢慢地抽了一口,似乎才开始正式进入说话的语境:“这个社会并不那么美好,或者说有些方面表现的不那么美好,那是不是就是说这个社会没有了美好,或者一团糟呢?”
看着刘鹏专注的眼神,齐天翔依然慢慢地说:“这个社会或许不美好,但并不是没有美好,也不是不能寻找到美好。这些可以不重要,但却不能放弃心中的美好,以及向往美好的冲动和寻找的眼睛。不能放弃道德的准则和纯粹的美好,不能任由自己的眼光判断和臆测社会,更不能作出诸如‘不是你撞倒的为什么救’?或‘没有好处为什么做好事’这样的荒唐问话和想法,以低级亵渎高尚并不是不知道高尚,而是不相信高尚。这样的传导效应维护的不是一方,也不是一片,而是土壤和空气,是比瘟疫更可怕的信仰迷失,产生的不仅仅是信任的失落,而是生存和生活的信心,是向往美好的憧憬。”
“书记舅舅,您说的太好了,我们同学之间有时候也争论,无论是怎么辩解,都没办法解决未来的困惑,也无法找到克服目前困境的方法。”刘鹏钦佩地赞赏着,简直有种崇拜的意味。
“出现这样的问题不外乎两个因素,一个是现实的问题和矛盾,拜金思潮,虚无主义,信仰道德的缺失,主流价值观的缺位,以及社会诸多丑恶现象的体现和集中出现,可以说这个社会确实是病了,这些毋庸讳言,而且病得不轻。另一个因素是你们自己的问题,这里包括自恃过高,逃避责任,心理素质薄弱,还有就是别有用心的推波助澜。这是现代教育出现的问题,过分强调了竞争取胜,而忽视了修养生息和平心静气,结果培养出来的要么是不可一世的奇葩,或者是玩世不恭的假道学。”齐天翔的眼神变得深沉,慢慢地说:“记得有一个年轻干部曾经很尖刻的对我说,我们没有完成引导和传承的责任,没有做好协助和带领的工作,而这一切都必然要交到他们手中,我们必然要自食其果,这话对我的触动很大,也一直在逼迫我思考,如果我们要交班,我们交一个什么样的社会给你们,经济巨人?文化师尊?和谐社会?还是一个宁静祥和的有秩序的社会形态?”
“当然是宁静祥和的社会了,有秩序,有规矩,按规则,这样才能心平气和地生活啊!”刘鹏想着说道,突然笑眯眯地对齐天翔说:“书记舅舅,您这么有学问,我给您当学生吧?”
“想给我当学生的不少,但我却不愿好为人师,再者说你也不够格。”齐天翔望着刘鹏严肃地说:“恐怕没有人告诉你,我曾经是政法大学行政法学院的副院长、教授、博士生导师,你觉得够格给我当学生吗?”
看着刘鹏赫然地摇头,齐天翔眼神温和了起来,微微笑着说:“现在你所需要的,不是投身到谁名下当学生,而是放下身架,踏踏实实地从小学生做起,把知识转化为技能,变为自己的能力,到那时就不是人家要不要你的问题,而是你去不去的问题了。”
“回头我给你找一个实习老师,估计还算得上称职。”齐天翔对秦姐挤挤眼笑着说:“只是看咱们的小学生听不听话了。”
“放心吧,只要是书记舅舅给我介绍的老师,我一定好好地学,好好地实习。”刘鹏急迫地站起身,诅咒发誓般表着决心:“只要能有个实习的地方,我一定好好努力。”
“呵呵,好,有信心就好,有时候信心比学历和能力更重要。”齐天翔开心地笑着说,随即就望着眼神里满是关切的秦姐说道:“他的老师就是叫我书记姑父的那位,银行的信贷经理,我估计这样的学生她会收。”
说着话,柔声跟秦姐商量着说:“刘鹏实习的事情可以先放放,现在当务之急是先得找人把厨房翻盖一下,把条件适当改善一下,不然冬天会更麻烦的。”
“太麻烦了,得准备材料,还得请人,不用张罗了,回头让刘鹏找几个同学过来,把顶棚再盖一下,不漏雨就行了。”秦姐着急慌忙地说:“你那么忙,这些小事就不用操心了。”
“我妈说得对,这些小事就不用书记舅舅操心了,过几天我找同学来弄就行了。”刘鹏也赶忙说着。
“往大里说,这是群众的生活困难问题,我应该管,也必须管。往小里说,这是我姐家的事情,当弟弟的不管能行吗?不是让人笑话吗?”齐天翔执拗的眼神,看着秦姐和刘鹏,坚定地说:“你们就不用管了,我有朋友会干这个,我来安排,如果没有什么变化,就放到下周六吧,到时候刘鹏可以找同学来帮忙。”
“不能指靠平房拆迁,也不能只想着由开发商来整体开发,能一定程度地改善一下,还是先量力而行地走着。”齐天翔想着,看向秦姐的眼神就显出了一些成熟的想法,“可以依靠自己的力量,小范围地改造一下这里的生活和居住条件,也许能通过改造找出一些棚户区改造的新方法来。”
说着话,齐天翔站起身,掏出闫丽放到口袋里的钱,递给秦姐,温和地说:“出门时你弟妹放到我口袋里的,到底是女同志,又是做工会工作的,比我心细。”
“可不能收,这不行,绝对不行。”秦姐像手里捧着一块火炭一样,赶忙将钱往齐天翔手里塞,嘴里不停地说道:“你来看看我,就让我高兴地睡不着觉了,怎么能要你的钱呢?”
“这不还是不把我当弟弟嘛,哪有弟弟看着姐姐有难处,想帮衬一把都不行的。”齐天翔呵呵地笑着说:“拿着吧,也是你弟妹的一点心意,回头她过来了你再说她就是了,再者说回头师傅们来干活,请他们吃顿饭也是应该的吧!”
齐天翔入情入理的话,说的秦姐不再坚持,只能收下了。看着齐天翔有要走的意思,也就不再挽留,急忙摘下围裙,与刘鹏一起,送齐天翔出门。
送到门口,齐天翔执意要让他们回去,可却拗不过秦姐和刘鹏的固执,只好走着说着话,一直送到大路边,等着齐天翔坐上出租车,才恋恋不舍地转身回去。
坐上出租车,望着秦姐和刘鹏手拉手离去的背影,齐天翔突然觉得心里就想雨过天晴的天空一样,清净而轻松,不禁对下一步的打算,有了一些明晰的想法,而且感觉还很有信心,很有希望。
第三十三章 积沙成丘(1)
尽管齐天翔和闫丽出门的很早,可打车赶到秦姐家时,黄师傅他们已经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
“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啊!”齐天翔自嘲地笑着与黄师傅等人一一打着招呼,更与秦姐家来帮忙的邻居热情地打着招呼,“谢谢大家来帮忙了,我和姐姐谢谢大家了。”
由于事先齐天翔一再提醒秦姐和黄师傅,坚决不能把自己的身份告诉任何人,所以都是以给姐姐家翻盖厨房的名义进行的所有准备工作,看来保密工作做的不错,这些齐天翔从黄师傅请来的工人师傅,以及来帮忙的邻居眼神中,就能分辨出来。
“齐叔叔好,闫阿姨好。”黄萍与闫晓蓓抬着一桶桶装矿泉水慢慢地走过来,离很远黄萍就热情地打着招呼,脸上的笑容很阳光,很灿烂。
齐天翔赶忙走前几步,接过了两个姑娘手中的水桶,先是对黄萍笑着点点头,又戏谑地望着闫晓蓓,调侃着说:“看吧我们的小白领累的,就没有一个男子汉来帮忙吗?你的学生兼小徒弟呢?”
“带着他的同学骑着三轮车拉沙子去了,他想歇,美得他。”闫晓蓓不依不饶地说着:“本姑娘都亲自上阵了,他还能偷懒?”
看到闫晓蓓脸上自豪的神情,齐天翔可以明显地看出来这姑娘的内心,也知道这几天贝贝和刘鹏的接触还算正常,起码感觉很好。就与闫丽对望了一眼,会心地笑了一下,彼此都心照不宣,也就很是满意。
哪天回去之后,齐天翔把自己的想法说给了闫丽,除了介绍秦姐和刘鹏的母子情深,以及刘鹏的勤奋、优秀和阳光、帅气,还特别提到了刘鹏的多年骑自行车上学的真实意图和孝心。作为多年的夫妻,闫丽当然明白齐天翔的用意,既帮助了秦姐,也解决了老哥的心病,岂不是两全其美,而且对齐天翔以实习的名义安排他们两个人,更是满意。
周一上午,齐天翔就给雷翔东通了电话,一个风控管理专业的硕士研究生当然是他需要的,也是求之不得的,对于安排给闫晓蓓带着实习,开始有些不明白,等听明白了齐天翔的用意之后,满口答应。周三齐天翔就打电话通知了秦姐和刘鹏,并让雷翔东亲自安排了此事,天衣无缝又水到渠成。
据雷翔东反馈回来的消息,闫晓蓓开始不很情愿,毕竟带实习生会打乱自己的工作节奏,而且还出力不落好,可行里面的安排也不能拒绝,但见了面之后还是满心欢喜的接受了,尤其是闫丽告诉她刘鹏与齐天翔的关系之后,更是得意了很多,觉得自己终于有了一个可以欺负的人了,不但尽心,而且似乎也上心了。
一件在秦姐和刘鹏看起来天大的事情,仅仅只是齐天翔的一个电话,就迎刃而解了,这就是权力的力量,这点齐天翔心知肚明,但还是乐意促成此事。毕竟私心占到一定的因素,想要帮一下困境中的秦姐,尽一点自己的力量。另一个因素,雷翔东也确实需要这样的人才,正是基于可为又不使雷翔东为难的考虑,齐天翔才决定这样去作。制度和机制的问题不是短期内可以改变的,也不必要过分的刻意,人人都应该有一个平台,展示自己的能力,刘鹏同样也应该得到这样的平台。况且雷翔东的银行是经营单位,盈利和能力是最需要考量的问题,这些似乎比背景和后台更重要,至于公心和私心那个比重大一些,齐天翔却不愿去过分比较。合适的岗位需要合适的人,这些就足够了。
齐天翔慢慢看着闫晓蓓微微地笑着,随即目光望向了黄萍,温和地问:“最近怎么样,听李正上回过来说,你现在已经是科技服务部的主任了,感觉怎么样?”
“有点压力,不过李书记他们还是很照顾我的,给了我很多支持和帮助。”黄萍望着齐天翔和闫丽,眼睛里满是感激地说:“没有齐叔叔的关照,哪有我的今天。”
“说这些干什么,只要你自己觉得开心就好了。”闫丽不由拉着黄萍的手,爱怜地笑着说:“真是个好姑娘,其实你齐叔叔和我最关心的,还是你的婚姻大事,好姑娘总得有个好归宿才是啊!”
“他今天也过来了,我原本不想让他来,可他非要过来。”黄萍有些羞涩地笑着说,脸上有些羞赫。
“黄萍姐姐打发他跟刘鹏去拉沙子了,我这未来姐夫还不错,文静、内秀、脾气好,关键是听话。”闫晓蓓快人快语地抢着说道,随即对拦着她不让说的黄萍说:“本来就是嘛,我这是实话实说。”
“你啊!”齐天翔笑着点了一下闫晓蓓的额头,对迎上来的秦姐说:“这姑娘就是口无遮拦,有口无心,都是惯得。”
“你还别说,我还就是喜欢小贝这样的,简简单单,直来直去,这不挺好吗!”秦姐很是开心地望着小贝,对齐天翔和闫丽说:“一见到她我就觉得亲,就跟以前就是一家人似的,不生分。”
“我见到秦阿姨也觉得亲。”闫晓蓓走上前去,亲昵地挽着秦姐的胳膊,对齐天翔扮着鬼脸,嘴里不满地说:“不给您说话了,哼!”
齐天翔无奈地笑着摇摇头,对走过来的黄师傅拉了下手,关切地问道:“按照你那天说的,麻烦不麻烦?”
“也没有什么可麻烦的,哪天我过来大致量了一下,从这里到房头的水管距离不远,接一个水龙头过来没问题,就是下水需要挖壕沟,也不是什么难事,这些外围的工作基本就绪以后,厨房和卫生间的搭建简单的多,都是现成的围挡,直接固定以后放上就行了。”黄师傅详细地介绍了大致的情况,又补充道:“今天一天全部弄完没有问题。”
“那就辛苦你了。”齐天翔真诚地道着谢,望着黄师傅认真地说:“你看我能干点什么?尽管吩咐。”
“还真没有什么话让你干,早上过来我们几个老伙计,还有小王和小张一起,三下五除二就把棚子给拆了,也把场地给清理了出来,基本都弄好了,就等砂石和水泥过来,就可以把水池和卫浴安装好后,就可以安装上下水管子了。”黄师傅由衷地赞叹道:“你秦姐这里的邻居真是不错,不但对安装水管这些事情全力支持,还过来帮忙,真是不错。”
“都是一个厂子的老姐妹,在一起也住了几十年了,都跟亲人似的,平时我们娘俩没少麻烦这些邻居,都没二话。”秦姐感激地说着:“就是怪麻烦黄大哥的,老几位早早就来了,而且还考虑的那么周到,真是过意不去啊!”
“都是工人,说那些外气话干什么。咱们不在一个厂子,如果一个厂子,搁在早些年,不都是谁家有事大家帮吗?”黄师傅不由拉下脸来,祥装不高兴地说:“还是你弟弟考虑的周到,既然改造就一步到位,平房的水管和厕所实在是太不方便了,这样改一下,尽管费些事,可总算是有点家的意思了。”
“是啊,都是工人兄弟,都需要互帮互助,这些传统怎么也不能丢了,不然不但社会缺少温暖,人与人交往也少了人情味了。”齐天翔似乎陷入了沉思,望着黄师傅缓缓地说:“哪天我跟你说到的工人服务队的事情,你们几个老伙计议的怎么样了?”
“都觉得很好,也觉得应该这样,建立一个综合性的服务队,修理、改造、搬运、维护,有太多的事情可以干了,而且顾住吃喝绝对没问题,人家女同志搞的家政服务公司都可以活的很好,咱们男同志的综合服务也一定没有问题。”黄师傅笑着,信心很足地说着:“只是觉得这件事太大,如果做起来就不知道会怎么运作,心里还是没底。”
“只要觉得好就好吧,其他就是具体操作的问题,这些事不但是企业和社会的事情,也是政府社会保障的事情,因为所有的服务项目都建立在保本微利的基础之上,一个或几个服务队,也不可能满市跑着提供服务,精力和时间都不允许。”齐天翔想着说着:“就像我姐这样的改造,说是一家一户的事情,可能也会成为这个平房院的大多数人家的行动,关键是实际效果。如果可为,光这个院就得需要很长时间的改造,全市这样的平房院有多少,又得多少时间?这还只是服务的一项,筒子楼的上下水维修改造,棚户区的升级改造,这都需要时间,需要人,不可能仅凭几个人就能够承担的。”
看着黄师傅专注的神情,齐天翔的思路更加的清晰,语调也更加的流畅,“就像你刚才说到的,工人就得帮助工人,这样的事情总得有人做,而且需要政府的推动、扶持,关键是有人站出来,打出这面旗帜,喊出这个口号,就是要堂堂正正地告诉全社会,咱们工人有力量,咱们有能力通过双手,改变自己的处境,改善自己的生活。”
“我们真是没有您想得深远,如果这样的话,得有多少下岗失业的工人兄弟姐妹重新找到饭碗,重新树立生活的信心啊!”黄师傅不禁提高了声调,兴奋地说道:“回去我就把您的想法说给他们听,就利用我那间修理房,把服务队的牌子挂出去,把事情办起来。”
“你和黄大哥那天给我把想法说了之后,这几天我就挨家挨户地问了一下,对于搬出去和扩房子的想法都很赞同,有愿意搬出去的,有舍不得老房子的,什么想法都有,而且对于拿不多的钱改善居住条件,都很积极,只是不知道具体的标准是什么,都只是在看。”秦姐接过话,兴奋地对齐天翔说:“你不但帮了姐,还给这个平房院的大家伙带来了希望,大家还不定怎么感激你呢?”
“感激我干什么,大家帮助大家,这才是大家庭的氛围,不然还怎么叫大家。”齐天翔微微笑着,眼角看到刘鹏他们蹬着三轮车拐过了院门,就笑着说:“出大力的回来了,咱们还是干活吧!”
说是干活,可遍寻几个地方,齐天翔都找不到能干的活,走到刘鹏小张他们拉沙石的车前,他们都不让他插手,又到了秦姐、闫丽他们几个女同志烧水的地方,也是无从下手,转了几圈,也没有什么事情让他干。无奈之下,只好拿起烟盒,给干活的人们一一敬着烟,好像心里才踏实了一些。
人多活也干得快,由于黄师傅安排的井井有条,几个人在门前垒水池和按照坐便器,几个人拼接上下水管道,还有几个人在房头和泥运砂,秦姐和闫丽不停地烧着开水,黄萍和闫晓蓓不断地给干活的人们送着茶水,但更多的时间,还是与房头几个年轻人在一起,嘻嘻哈哈地干着活,说笑着。
看着热火朝天干活的场景,齐天翔很闲适地坐在一边,插不上手也就不再努力,只是兴趣盎然地看着。
哪天从秦姐家出去,齐天翔打着出租车就直接来到了黄师傅的修理铺,这个建在小区里面的修理铺是社区居委会的一间办公室,提供给了黄师傅使用,既给黄师傅的修车摊找到了一个归宿,也给小区居民的修修补补提供了方便。
车辆分厂的小区,很大一部分都是以前的老住户,从过去的危房中搬过来的,黄师傅在车辆分厂的影响和威信,还是很好的延续着,也给了这个小区一个不错的注解。
说到这个小区,齐天翔不由佩服汪胖子的灵活和敏锐,还在田未仁没有出事之前,汪胖子就灵敏地嗅到了风向的变化,尤其是齐天翔到拆迁家属楼暗访,以及梁冰玉高调到家属区视察之后,负责家属区改造的汪胖子很快就有了实际行动,而且手笔之大让齐天翔都感到吃惊。
先是高调拿出车辆分厂商住小区的两栋精装修商品房,全部安置危楼中搬出的近二百户职工,根据原住房面积和家庭人口,无条件地搬进新房,按廉租房标准收取每月的租金,并与每家都签订了永久性居住协议。同时承诺,有条件购买现有住房的家庭,住满五年后可以按百分之五十的房价,获得百分之六十的产权,办理产权证,可以转让或出售拥有的产权,不愿出售的,按每五年递增百分之十的比例,直到获得全部产权。
接着是低调退出了河州重机集团房地产公司,全额将自己更是拥有的股份作价给了集团公司,自己的公司变成了独立法人的民营房地产企业,不再具有集团公司的国有色彩,也不再享受国有上市房地产公司的权益。
高调让房和低调让股份,这两步棋使得汪胖子获得了很高的赞誉,也在此后的反腐风暴中得以安然,巧妙地避过了一劫。
对于这些齐天翔没有办法不接受,因为本身汪胖子企业入股集团公司的行为,就是田未仁为了开发车辆分厂,建设办公楼和辉煌广场的障眼法,手段的运用天衣无缝,可以说汪胖子也是受害者,但实际收益就难以细究了,而且来自北京高层的声音,也不能不使省委和齐天翔的重心集中在省管干部贪腐问题上,句号尽管不那么圆满,但还是得到了各方的满意。
而实际上,包括齐天翔在内的很多人都心知肚明,汪胖子此举其实有着很深的危机公关意味,而且效果出奇的好。不但收获了道德的赞誉,还得到了实际的收益,并且收益还相当理想。
说是拿出了两栋楼安置危房里的职工,其实一栋楼都没有用完。原先一梯三户的户型,尽管简单改动,变成了一梯六户,三十二层的楼房,一个单元就基本解决了所有搬迁户的住房问题。可经过报纸电视的大幅正面宣传,爱心房地产商和最美小区的称谓,一时间传遍河州市的大街小巷,特别是经过网络铺天盖地的炒作,小区的销售情况异常火爆。特别是迁出的六栋家属楼,当初就是因为面积和地形的影响,前有重机办公楼,后靠不高的土山,既不利于施工,又不具备两栋高楼的面积,使得汪胖子一度准备放弃。面对各方的压力,汪胖子索性大手笔地将六栋楼全部推平,与附近的土山一并建起了一个城市园林,土山、小河、湖泊、绿植,完美地组合在一起,不仅改善了周边的环境,而且使原本就是以商业地产为主的河州东景小区,具有了前有重机大楼和辉煌广场,左有湖滨花园,右临繁华街道,背靠龙山的地理位置,有了更好的区位和环境卖点,楼面价和商业裙房售价,都上涨了百分之三十以上,汪胖子依然赚得盆满钵满。
齐天翔的到来让黄师傅惊讶的合不拢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尽管当初搬迁新居时齐天翔和闫丽,以及小亮都曾经过来贺喜,而且买了一台平板电视作为贺礼。但此后的几年,除了年节时黄师傅一家,去给齐天翔一家拜年,也就是闫丽和小亮代表齐天翔来过。对此黄师傅很是理解,毕竟当着那么大的干部,也还是身不由己。但在他的心目中,齐天翔一家就是他们的恩人,而且是救他们一家出水火的大恩人。
齐天翔进门时,黄师傅不仅是不敢相信,而且不敢认。齐天翔一身朴素的短袖灰色制服,平平淡淡的神色,文雅白净的脸上秀气的金丝边眼镜,如果不是知道他的身份,只看穿着打扮,像极了一位中学教师,或者一个知识分子。
黄师傅执意要请齐天翔到家里坐,可听明白齐天翔的来意后,满口答应着,而且坚持现在就去看看,说着话不由分说,拉着齐天翔就上了自己的摩托车,赶在秦姐上班之前到了哪里,实地看了厨房的情况,丈量了房头水管到厨房的距离,信心满满地对齐天翔的建议和要求,给出了明确的答复,而且不让齐天翔再操任何心,人员、材料都由他来准备。
对于黄师傅的为人和坦诚,以及热心肠的秉性,齐天翔很是了解,也知道工厂里出来的师傅们的性格,急切、热心、言出必行,这是根本不需要怀疑的。事实正是这样,直到今天上午开始干活,还是齐天翔昨天电话里听秦姐说的,而一个电话也让姚玲、小张和小王都知道了,这不早早就来了。
想着这些,看着大家伙的忙活,齐天翔感到很欣慰,也很开心,不由站起身来,又到几个干活的地方找活干,照例又被轰了回来,只能无奈地苦笑摇头,站在房头看着年轻人逗趣贫嘴,眼里是满满的柔情,脸上更是暖暖的微笑。
闫晓蓓应该是最活跃的的,而且矛头都是针对刘鹏,刘鹏脸上的神情显然是幸福的,还有些莫名的紧张和激动,看来两个人已经有了一些微妙的感觉,只是还隔着一层薄薄的面纱。相对于闫晓蓓的活泼,黄萍显得文静许多,她的男朋友更是谨慎和不苛言笑,刚才过来时黄萍专门将他带到齐天翔面前作了介绍,都是他们开发区管委会的同事,文静内向,更重要的原因是刚过来拜见过老丈人不就,还是有些局促和放不开。
齐天翔很满意地看着这对年青人,鼓励的话说了很多,后来看着小伙子和黄萍的紧张和不安,就索性鼓励他们到年青人那边,现在看来似乎自然了很多。
说话多的依然是闫晓蓓,能够和她针锋相对的,也就只有姚玲了,也只有这丫头能够应对了闫晓蓓刁钻刻薄的问题,以及不时闹出的小恶作剧。
第三十四章 积沙成丘(2)
“快餐盒饭来了,同志们洗手吃午饭了.”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这边刚想到姚玲,就见到乔胜利开着电动三轮车,带着姚玲拐进了院门。
一进院门,姚玲就大声招呼了起来,并且指挥着乔胜利将车缓缓地停下。
“总经理亲自来送盒饭,这待遇不错。”齐天翔用眼神制止了姚玲和乔胜利的称呼,并微微摆摆手不让他俩对他的称呼,看着乔胜利笑着调侃说:“这刚休息一天,就让人家抓公差,是不是有些不公平啊!”
乔胜利赫然地笑着,轻轻地说道:“根据您的安排,这一段在那边,事情已经差不多了,回来就得听当家的吩咐,不敢不干啊!”
齐天翔微微点了一下头,转移了话题,对乔胜利和姚玲说道:“不说这个了,准备开饭,看看我们姚总给我们准备的什么好东西。”
“还麻烦你来送饭,我就说一会请师傅们到外面吃呢。”秦姐很是过意不去地对姚玲说道:“需要多少钱,一会大姐给你。”
“看你说的,你家修房子,我又出不上力,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也算帮忙了,是不是,闫丽姐。”姚玲咯咯笑着对秦姐说着话,转眼看到闫丽走过来,就甜甜地叫着,随即就高声叫道:“小贝妹妹,来帮姐姐拿盒饭。”
“这都什么辈分,乱七八糟的。”齐天翔详装不满地瞪了姚玲一眼,笑着对走过来的黄师傅说着:“现在这什么都不太乱,就是称呼太乱,喜欢叫什么都有人答应。”
“谁说不是啊,我们一家三口上街,这边叫你嫂子姐,转过脸来就叫小萍妹妹,直接成了姐俩,真是让人哭笑不得,更有的是不管年龄大小,一律称呼美女,而且不管什么时候,都管我叫大爷,弄得你简直无所适从。”
黄师傅的话引来一阵哄堂大笑,也使得房头的气氛活泼了起来。所有的人都就近随便找个地方,坐下来就开始吃。姚玲考虑的比较周到,不但有盒饭,还准备了汤,丰盛当然自不必说,也使吃饭变成了很有乐趣的事情。
大家开开心心地说说笑笑,自然是划分成了兴趣相投的几拨,姚玲毫无例外地凑到了年轻人哪里,叽叽喳喳的就听他们哪里热闹了。
黄师傅招呼着几个老伙计吃着饭,商量着刚才齐天翔说的事情,都难掩兴奋和激动的心情,声音时而高亢,时而爆发出开心的大笑,可以看出聊得很投机,也很兴奋。
齐天翔与秦姐和闫丽坐在一起,原本还有几个来帮忙的邻居,可却执意要回去吃饭,怎么劝都不行,只能是秦姐千恩万谢地挨家去道谢,直到每一家都走到,都谢到之后才回来,而齐天翔和闫丽也一直在耐心地等着,直到秦姐表示完了心意回来,才开始一起吃饭。
吃完了饭,秦姐和闫丽两人聊得更加起兴,似乎有说不完的话,齐天翔倒成了多余的人了,只能识趣地站起身,慢慢地走到厨房的位置,认真地看着活的进度。
经过一上午紧凑的忙活,厨房和卫生间已经基本收拾了出来,而且两个区域之间的隔断也竖了起来,虽然所谓的卫生间只是很小的一块空间,也仅仅是屋角很小的一部分,但毕竟还是有了这样一个功能,冬天出门上卫生间还是寒冷异常,可却不用到房头的公厕方便了。尽管只是前进了一小步,但毕竟还是一种有益的改变。
厨房的位置往外边移出去了一些,以往摆放在窗台下面的灶具移到了厨房的另一侧,由于要为水池留出位置,基本上窗台下的区域就被卫生间和水池占据了。相对于过去的斜顶棚子,这次使用的是平顶的铝合金屋顶,就使得以往低矮的进门位置可以充分地加以利用,一个拐角和侧面都是灶具和案板理想的位置。简单地调整了以后,显得整洁和有序了很多,倒也不是那么拥挤。
厨房和卫生间的上下水都接好了,管道也铺设好了,下水管道也联通了窨井,而且管道壕沟也用砂石封堵了起来,下来就是等厨房卫生间的水泥略微阴干一些,就可以进行厨房板墙的安装,可以说基本已经算是完成了大部分工程量,下来就是收尾工作了。
齐天翔很满意地看着,仔细地盘算着整个工程的花费,以及可能有的利润之后,普通的家庭是不是能够承担。这是他很忧心的问题,好事做好,更要以不增加家庭负担为目的,这样的平房院,还有类似的棚户区,基本上以低收入群体为主,而且大多是以往的老企业留下的,除了下岗失业人员,就是退休老工人,收入大都比较拮据。如果扩大房子面积,再进行这样的改造,势必要增加一笔不小的支出。秦姐家的厨房改造,是一个特例,是不计算人工的,就这样也花费了将近一万元钱,这对有钱人家不算什么,对于下岗失业家庭,对于要承担养老和医保支出,以及孩子教育、老人赡养等实际问题的低收入家庭,不能算是一件小事。
政府补贴,或者定向资助,都是必须有的措施,但如何资助,以什么方式和名义补贴,都是需要详细斟酌的问题,毕竟这样的有福利性质的活动,只是惠及了一少部分人,其他有着相同或类似情况的人群怎么办?以什么方式平衡,这些都需要考虑清楚。工人的觉悟是应该相信并充分肯定,但也不能不考虑可能有的副作用,并不是所有工人家庭都有着相同的觉悟。无产者中有纯粹的无产者,也有流氓无产者,这是马克思在《资本论》中已经论及的问题,当然不能不考虑。如果仅仅只是一次公益性质的活动,可以忽视这些可能有的因素,但作为一项惠民政策,就要考虑大多数人的承受能力,以及可能有的负面影响。作为一个城市的主要管理者,齐天翔近来的思维定式,已经在悄悄地发生着改变,更多地考虑决定之后的问题,这也就是他常提醒下属干部注意的,群众问题无小事,民生问题更不能随意,这些问题现在也时时考量着他的智慧和能力。
齐天翔觉得应该有一个推动的契机,或者说有一个引发问题的触动,这样就能将问题升级为亟待解决的矛盾,成为市政府或区县政府一项长期性的工作,而不仅仅是一次心血来潮的冲动,更不是领导灵光一现的决策。
这样想着,齐天翔不禁陷入了沉思,直到有人走到了跟前,并大声的发问,才打断了齐天翔的思路,有些恼火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我问你呢,谁让你们在这里盖房子的?”如果说刚才在质问,现在就是逼问了,而且口气很是咄咄逼人,“不知道建筑施工需要申请和审批吗?”
由于猛然打断了思路,齐天翔不免有些愠怒,冷冷的目光大量着面前站着的三个人,穿着城管的衣服,居高临下般质问着齐天翔,似乎齐天翔就是他们将要审问的犯人似的。
听到这边的话音,哪边房头正在休息聊天的人都疾步围了过来,齐天翔摆摆手,制止了众人的喧哗,冷冷地看着面前的三个人,一字一句地反问道:“这个平房院盖了这么多的厨房,都有申请和审批文件吗?麻烦各位拿来我看看。”
齐天翔不屑的神情,特别是冷冷的反问,很是出乎对面三位的预料,愣怔的片刻,一个留着小胡子,满脸横肉的人厉声道:“你不要管别人有没有申请,你的没有就不行,违章建筑就不允许存在。”
“请问城市管理条例里面,那一条规定成片家属区的附属设施建筑,需要规划和城管部门批准,哪一个条例授权城管可以到小区单向执法,而且是没有事先告知的执法?麻烦你将相关文件拿出来我看一下。”齐天翔熟知城管法规,依然冷冷地说着,而且脸色更加的阴沉。
“也不是不可以盖,只是需要申请、审批,其实没那么麻烦,不过就是几条烟的事情。”看到小胡子被齐天翔噎的哑口无言,另一个城管队员开口说道。
“这就是说不是能不能盖,就看是不是花了钱,花钱就能办成的事情,还有法律法规的严肃性吗?”齐天翔有些愤怒了,口气更加的冷峻,“请问,你们这是执法,还是卖法?”
“你别嘴硬,我现在就给你拆了,你信不信?”齐天翔不屑的神情,冷冷的话语,特别是有理有据的质问,激怒了小胡子,凶悍的目光霸道地撇着齐天翔,凶狠的口吻充满了威胁。
“我不信。”齐天翔一字一句地说,而且每个字都带着轻蔑,说着话直视着对面的三位。
“我叫你他妈的嘴硬。”小胡子恼羞成怒了,上前了一步,举拳就向齐天翔脸上打来。
齐天翔似乎有所防备地下意识地躲闪了一下,可就在这时,觉得身侧猛然伸出一只手,瞬间抓住了打来的拳头,并且顺势一拉一拽,一个背胯将小胡子壮硕的身子带离了地面,重重地摔倒了地上。
几乎与此同时,在一片惊呼声中,一个身影挡在了齐天翔身前,将齐天翔护在了身后,警惕地望着对面另两个人的反应。
瞬间是变化震慑住了对面的几位,谁也不明白这顺捷灵敏的反应是怎么回事,可都明白对面这位个子不高,但敦实的人身手不错,他们根本不是对手,只好迅速扶起地上的小胡子,骂骂咧咧地离去。
“您没事吧!”直到看着三个人离去,小王才转过身关切地望着齐天翔,心中略略有些不安地问。
“我能有什么事。”齐天翔也被瞬间的变化惊呆了,有着惊魂未定,可还是看着小王慢慢地夸奖说:“知道你的身手好,还真没有想到好到这种程度。”
小王不好意思地咧嘴笑了一下,可以明显地感到他心中的高兴和亢奋。跟了齐天翔这么多年,直到今天才终于有了展示身手的机会,不免有些激动和兴奋。
“看看人家小王,再看看你,还刑警队长呢!”姚玲看小王出尽了风口,心中有些酸酸的醋意,不禁连声埋怨着乔胜利,“幸亏没出什么事,要是齐老师让人家打了,看你怎么好意思?”
“好了,别埋怨小乔了,变化太快,谁也没有料到。”齐天翔不快地看了姚玲一眼,缓了一下口气替乔胜利解围说:“打了也就打了,怎么了,你齐老师就是天潢贵胄,摸不得、打不得?”
说着话,脸上恢复了自然的神色,笑着对大伙说:“都接着干活吧!没事了。”
看着大家慢慢散去了,尤其是看着几个女同志关切和不安的眼神,齐天翔大度地挥挥手,既是安慰他们不要担心,也是表明自己没事的意思,而且特意给了闫丽一个暖暖的微笑,心里却暗暗地想着下一步的应对策略。
这件事不可能就这么完了,这点齐天翔心知肚明,就招手将乔胜利叫了过来,低声吩咐了几句。看着乔胜利走到一边打起了电话,稍稍心安了一些,又对姚玲交代了几句,随即对站在身边的小王说:“你先去干活吧,机灵着点就是了。”
看着小王转身离去,齐天翔心中的怒火才开始熊熊燃起,平息了大家伙的情绪,齐天翔又不免想到了当年在平原的一幕,如果那时是有意的陷害的话,今天这样公开的伤害,危害更加的严重,不但直接伤害了自己,而且是执法机关利用公权,对普通百姓的公开伤害,还有着堂皇的理由。
齐天翔觉得这件事不能就这样不了了之,而且也不禁是处理几个城管队员这么简单的事情,是要对这种执法方式,特别是执法心态进行一场变革的时候了。
要动手术了,不然危害的就不只是个别的百姓和民众,而是这个国家和城市的肌体,长此以往,后果不堪设想。
第三十五章 综合施治(1)
周一上班,齐天翔就出现在了织袜厂平房院内,随同他一起过来的,有负责城建规划的副市长王涛,负责劳动和社会保障的副市长马全明,总工会主席朱林,市委副秘书长姚玲,还有城管局长方振全,以及河州东景房地产公司总经理汪宝坤.
促使齐天翔下这个决心的,除了深深困扰齐天翔的棚户区改造的想法之外,昨天下午事情的持续发酵,也是作出这个决定的重要原因。
正如齐天翔预料的,很快吃了亏的小胡子就重新回来了,几十个人分成两部分,前面是小胡子带领的十几个穿城管制服的人,后面还有十几个拿着棍棒的男人,气势汹汹地走进了平房院,立即与齐天翔等人形成了对峙。
如果说刚才的质问和粗暴,只能算是野蛮无礼的话,也只是引起了齐天翔的愤怒和强烈不满,此刻出现的人群,在齐天翔眼中就是十足的挑衅,不但是对他这个普通市民权益的践踏和侵害,更是对这个城市社会治安的蔑视,以及对这个社会和平秩序的公开挑战。
事态发展出乎齐天翔的预料,也彻底将他激怒了,在他的估计中,小胡子等人会召集一些城管队员,以公权和执法的名义进行报复,获得心理的平衡或泄愤。但怎么也没有料到,他们居然会在召集城管队员的同时,纠集一帮不明身份的人来泄愤,自己管理下的城市,居然会出现这样的事情,齐天翔彻底失去了耐心。
“给我打,打了再说。”小胡子站住了脚,指着齐天翔对身后的人说:“就是这个人为首的,先把他拿下。”
“我看谁敢,不要命的上来试试。”乔胜利和小王迅捷地挡在了齐天翔身前,乔胜利更是高声怒喝道:“我是市公安局刑警队的乔胜利,都给我住手。”
说着话,乔胜利与小王使了个眼色,如饿虎扑食一样冲了出去,瞬间将小胡子摁倒在地上,一时间镇住了所有的人。以往的逞强斗狠大多针对的是弱势的老百姓,或者是小商小贩,先自在气势上就输了几分,也就助长了他们凶狠霸道的做派,恃强凌弱惯了,也就觉得很是了不起,但今天遇到了更狠的角色,先是气势上就输了几分。跟来的那帮来帮忙的小混混,本就是混饭吃、打乱架的角色,真到关键时期还真就怵了,而且很多人也惧怕公安局的名头,何况是市局刑警队的狠角色,更是没有了刚才的气势。
看到情形瞬间就发生了逆转,齐天翔冷冷地对后面站着的方振全说道:“出来吧!看看你手下神气的样子。”
方振全慢慢从人群后面走到了前面,神情萎顿而沮丧。从接到姚玲副秘书长的电话,到匆匆赶到这里,方振全的心情都是忐忑不安的,不知道市委齐书记因为什么找他,而且是不由分说地限时赶到。只好硬着头皮往这里赶,可气喘吁吁地赶到,齐天翔就没有给他好脸色,而是让姚玲告诉他原因,并让他远远地站在哪里等着。
姚玲当然也很是不客气地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尽管语调尽可能的平和,但在方振全听来却句句剜心,特别是说到为首的小胡子竟然动身要打齐书记,方振全眼前一黑,几乎要瘫软在地上。很久才恢复过来,也才明白了事情的缘由。原因是齐书记的姐姐翻盖厨房,城管队员到平房院来罚款,齐书记据理力争,小胡子恼羞成怒,居然向齐书记动了手,尽管没有打到齐书记,但很是生气,让他过来处理。
方振全知道姚玲说的句句都是事情,而且绝对没有加油添醋的意图,却让方振全的魂魄都惊飞了。下面城管队员执法粗暴,以罚代管,以权谋私的现象,不用姚玲说,方振全就心知肚明。队伍素质参差不齐,尽管一再要求,但面对点多面广的管理现实,以及正式编制人员严重不足,执法和保障经费短缺的问题,增加临时和协管人员,放松收费管理的口子,就是不得已的事情,从上到下都是睁只眼闭只眼,根本摆不到桌面上,也不敢认真加以管理和规范。领导只看效果和工作成效,哪里脏、乱、差了,哪里的管理不到位,百姓反响强烈了,首先训斥的就是城管局,就是他方振全,而且不讲任何情面,所以只能是只要工作成绩,其他的就根本顾不上,或没有精力顾及。
现在齐书记发现了问题,而且是作为一个普通人,亲自感受到了城管的粗暴执法和野蛮态度,并且受到了深深的伤害,这在齐书记对待他的态度上就能明显看出来,而且丝毫不给他解释的机会。他想求助于姚玲副秘书长,可姚玲也是一副爱莫能助的神情,因此只好等待着,等待齐书记给他解释的机会。
方振全不知道齐天翔让他等在后面的用意,可也不敢违背,直到看见自己的城管队员气势汹汹地带着家伙走进来,方振全才明白齐书记的意思,简直觉得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可齐天翔没有发话,方振全也不敢靠前半步,直到齐天翔冷冷地发话,才慢慢走到了前面。
“我是方振全,你们这里谁负责?”瞬间,方振全的神情就变得森严,脸色铁青地看着对面,“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是城管执法,还是黑社会打群架?要针对谁?”
方振全的突然出现,以及盛怒的威严,立即使对面的城管队员懵在了那里,如果说刚才乔胜利和小王的猛然出手,给他们带来的是震慑,局长的突然出现,给他们的就是惊恐和胆怯了。
很久没有人敢答话,而站在后面拿着棍棒的人群开始慢慢后退,甚至有人想要悄悄溜走,大群的人聚集在了房头空地上,加上围观的群众,使得空地上很快变成了黑压压的一片。
“说话啊!你们这里谁负责?”看到沉闷的场面,方振全不由提高了声音,威严的话音简直就是怒吼了,再一次追问道:“谁负责?”
“我是队长,这里我负责。”小胡子低声趴在地上说着,看到乔胜利和小王松开了手,就慢慢艰难地站了起来,胆怯地望着方振全说:“我是东城区支队二大队队长李洛虎。”
“都别在这丢人现眼了,城管的人方振全带走,其他的人一个也不能放走。胜利,让你的人出来吧!”
齐天翔冷冷地说着话,看着乔胜利向空中伸出了一只手臂,慢慢将手握紧成一个拳头,知道他在向早就赶过来并散布在周边的同事发信号,就略略喘了口气,看着方振全,冷峻地说:“明天上午九点,还在这里,我要听到你的调查和处理结果。不要告诉我,这些都是临时工干的,而后边的这些人都是协管。”
看着方振全惶恐的神色,齐天翔还想再说些什么,想想也觉得没什么可说的。毕竟当着这么多围观的群众,还有那么多城管队员的面在这样一个公共场合,严厉斥责一个堂堂的局长,还是不很合适。一个职能局的局长,有他的威信需要建立,很多具体的工作还是要靠他们来干,必要的情面还是要留的。因此强压着心中的怒火,摆摆手让方振全带着他的人离开了。
乔胜利由于事先请示了主管局长,先期调集了十几个刑警队的干警,隐藏在平房院附近,其实大批的城管和社会混混进来,就慢慢地聚拢了过来,只等乔胜利发号施令就开始行动。看到乔胜利的手势之后,很快就展开了抓捕,几乎没有费什么周折,就顺利地将那些混混全部抓了起来。
一场风波很快就平息了下来,人群渐渐散去,齐天翔也没办法再停留下去了,看着众人仰慕的目光,以及小王警觉和担忧的神色,知道他这样的身份,已经不适合再长久呆在这里了。小王担心的是安全,众位邻居却是羡慕和敬重,都让齐天翔无法再平静下来,只好歉意地向秦姐和黄师傅等人告了别,与闫丽一起离开了平房院,一起离开的还有姚玲和小张、小王。
坐在回去的车里,齐天翔渐渐下定了决心,决定以这件事为契机,大张旗鼓地把平房院,以及棚户区疏散改造的事情,提上近期的议程。在他看来,不管是出于关切,还是一种民生福利,今天的事情都会传的沸沸扬扬,都需要自己有一个正面的回应。不能让秦姐承担过大的精神和心理压力,更不能让自己的行为变成一种权利对秩序的施压,因此正视这些,并高调解决这些事情,不但能使非议止于好奇,也能利用这种好奇推动整个事情的进展。
经过缜密的思考后,齐天翔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给小张,让他通知主管城建规划王涛副市长,劳动和社会保障的马全明副市长,总工会朱林主席,明天上午九点在平房院集中。
至所以召集这几位,齐天翔觉得自己在谋划一局大棋,需要车、马、炮同时发力,当然也不能少了士、相的配合,至于小卒子,那是更不能少的了。
不过心中圈定的人,谁是什么角色,齐天翔并没有完全想好,只是初步设定了一个路径,需要根据棋局变化随时变化。
想到了这些,齐天翔找出了汪胖子的电话,约他明早到平房院见面。
齐天翔突然觉得,一个平时并不起眼的普通平房院,随着棋局的展开,似乎变得重要起来。
第三十六章 综合施治(2)
齐天翔的专车到了路边的时候,约好的人已经等在了那里,而且前后几位市领导的车辆都依序停放,刻意给齐天翔的专车留好了停放的位置。
正是交通早高峰的时候,为了不影响领导们的时间,细心的姚玲提前通知了市公安局,并由市局安排了交警,专门在这里疏导和指挥着交通,使得齐天翔和其他领导的车辆,都得以顺利准时地集中在了这里。
说是上午九点整,只是活动或会议最高领导到达的时间,每个人都知道其中的意味,也知道时间对于级别的意义,为官之道往往都是从这些看似细微的地方充分体现着,官威和权力也是在这些地方展现着。
齐天翔等小张打开车门,才缓缓地走下车,神情自然温和地与等候在路边的大小领导握手寒暄着。简单地说了几句话后,齐天翔就率先沿着弯弯曲曲的水泥路,走到了平房院内。
由于事先就有工作人员对平房院内进行了疏导,并且将所有阻碍领导们视察的车辆和杂物进行了清理,使得以往杂乱的平房院整洁了很多,也使得十几位领导和工作人员的人群站在秦姐家房头,倒也不显得拥挤。
除了下车时寒暄了几句,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齐天翔和几位领导都没有语言交流,更没有刻意地说什么,只是率先走着,似乎熟门熟路的样子。走到房头的公用水池和公厕,齐天翔站了下来,用手示意大家看了一眼,然后走到秦姐家新盖的厨房,示意可以进去看看,几位市领导依次走进去仔细看了一下,沿着平房之间窄窄的小路,慢慢地走了一圈。
当重新站定在房头空地上,齐天翔环视着慢慢聚拢的大小干部,深深叹了口气,然后平静地说道:“都大致看了情况,说说想法吧!”
齐天翔模棱两可的话使大家更加的沉默,互相看了一眼,不是觉得无从说起,就是觉得没有吃透齐天翔的想法,不好冒然开口。其实,更加准确的感觉是,齐天翔的话是自说自话,也就是给自己下面要说的话进行一下铺垫,或者简单地说,齐天翔是刻意营造一个说话的气氛,为下面要说的话,寻找一个合适的场景。
都是多年做领导的,而且都做到了一定的位置,官场一些通用的做法都了然于心,本身也都娴熟地应用着这样的技巧。这样的场合,如果需要说明什么,或者了解什么,往往都是直接发问,或者点名让什么人说话,泛泛而指的询问,通常并不需要回答或应答,这似乎也成为官场通行规则了。
齐天翔看到各位的神情表现,知道大家都明白自己的意思,也在等待着自己下来的发问或指示,可心中感觉这简单的巡视,印象和感觉还是太肤浅,尤其是似乎火候还不到,就平静地环视了大家一眼,目光最后望向汪宝坤,微微笑着说:“先来听听专家的意见,刚才大致看了一下这个院子的住房和生活情况,放在你该怎么办?”
汪宝坤没有想到齐天翔会首先点将点到自己,觉得有些意外,也有些莫名的兴奋。原本昨天下午接到齐天翔的电话时,就感到非常的意外,此刻更是增添了一些迷惑。尽管都在一个城市,也有几次会议曾经有过接触,彼此也都有对方的电话号码,但真正的通话却是一次也没有。以前齐天翔在省纪委,汪宝坤想打电话也没有这个胆量,后来齐天翔到河州市当书记,汪宝坤也没有想好打电话的理由。一则自己现在纯粹房地产商人的身份,是自己费尽周折才得到的,而且是涉险过关,不愿过多地交集官员,二则齐天翔的性格和做事风格,让他很是吃不准。
但此刻齐天翔点将到了自己,不说话总是不行,可实在话也真是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昨天的疑惑直到现在,还困扰着汪宝坤,面对齐天翔的提问,只好祥装认真地又望了一眼平房院,想了一下之后信心满满地说:“这个地段,这个位置,如果动迁改造意义不大,不如整体拆迁了改造成一个城市花园,面积可能不算大,但对周边几个小区来说却是很好的环境改善。”
“又是建公园,你对建公园有瘾吗?还是周边有你准备开发的地产项目?商人就是商人,利益总在眼前晃悠,而眼前又都是利益。不过也难怪,人家宝坤同志是著名的地产商人嘛!”齐天翔望着汪宝坤温和地调侃着,似乎对他的建议很感兴趣,看着大家的神色渐渐轻松了一些,就转向朱林说:“你老伙计也说几句,你是这个织袜厂平房院职工的娘家人,也说说感触。”
“你别说,心情很沉重,知道一些老旧小区生活条件艰苦,附属设施简陋,但今天一看还是觉得自己孤陋寡闻了,严格地说是官僚了。对基层,尤其是破产改制或转制企业职工的现状,以及生活中的具体困难了解的太少。”朱林自进到平房院,就自然而然地想到了这些问题,因此说出来的话也真诚和发自内心,“回去以后,我就组织人对类似的居住和生活困难的居民小区,进行一次全面的摸底排查,争取尽快拿出一个完整的解决方案上报市委。”
“你老伙计倒是三句话不离本行,这么快就想到了补贴和救助的问题,而且我也不怀疑你的真诚,更不怀疑总工会和你个人的能力,前不久你们搞的退休劳模和先进工作者的暖心计划,帮助市委和市政府弥补了这些年的缺失,很不错。”齐天翔呵呵笑着夸赞着朱林,随即继续说道:“摸底调查还是应该的,不管是群体组织,还是职能部门,摸清家底,理清思路,什么时候都是做好工作的基础,但现在还真不是研究补贴和救助是时候。再者说,即使需要救助和补贴,也是马市长那边的事情,应该由他来挑总才是,是不是啊老马?”
马全明知道齐天翔说话的意思,就想了一下笑着对齐天翔说着:“齐书记说的很对,这些工人师傅们为我们这个城市和社会作出了很大的贡献,如今仍然住着这样的环境里,吃水需要出来手提肩挑,解决个人问题还得跑这么远上公厕,的确与现代生活不相适应。我们一定认真重视这样的问题,不管是救助也好,补贴也罢,尽快拿出一个初步的解决方案来。”
齐天翔笑了,可似乎并不满意马全明的说法,眼光自然移到了王涛脸上,直直地看着他,却笑着不说话。
“呵呵,齐书记点将点到我这里了,我自然不敢怠慢,也说说我的想法,也许不成熟,只是初步的设想。”王涛看着齐天翔望向自己的眼神,知道需要自己表态的时候了,但心中却有些微微的不快。城建规划的问题,却从总工会开始绕起,齐书记这明显有冷落和打压自己的意思,而且这原本就是自己分内的工作,抽个时间找自己说一下就可以了,非要大费周章地开什么现场会,而且拉来了劳保和工会的两位与自己同级的领导,明摆着是给自己脸色看。对齐天翔他不是很熟,只知道是个狠角色,现在看来也不过就是个弄权的官场高手罢了。因此尽可能放缓了语调,尽量平和地呵呵笑着说,但还是明显可以听出话中的不满,“其实我的意见与汪总的想法大致相同,这样的老旧小区没有什么存在下去的必要,拆了建成公共绿地也没有什么不好,起码可以使周边的环境得以改善。”
“如果仅仅是拆房子,或者单纯地补贴和救助,我有必要将几位召集在这里吗?又是城建规划,又是劳动和社会保障,再加上总工会,几位市领导都很闲吗?就没有别的什么事情要干吗?”齐天翔听出了王涛话里的不满,也能从他的神情中感觉到他想到了别处,甚至还有自己有意冷落他和弄权的想法也不是没有,但此刻齐天翔不愿跟他较劲,更不愿在这件事上与他纠缠。如果说朱林和马全明的表态有自保的成分,哪王涛的话语就是明显的敷衍,齐天翔很反感这些,尤其是权势部门的盛气凌人,语气中已经明显有些不快,严肃地说:“为什么让大家到这里看,为什么可以让大家看已经翻盖好的厨房,难道仅仅就是让大家来看看,来看看这房子怎么扒?公园怎么见吗?”
看着几位都不再说话,尤其是王涛的脸色变得阴沉,齐天翔就缓和了一些语气说:“这些住在棚户区的职工和家属有多少?全市还有多少这样的使用公共水龙头和公共厕所的居民区?他们是不是有能力乔迁新居?能不能承担日益高涨的商品房价格?我们可不可以在现有基础上适当改善一下他们的居住和生活条件,这是不是比动辄拆房子更有意义?”
说着话,齐天翔不再理会几位市领导的感觉,就直直地望着汪宝坤说:“让你过来就是想让你给出出主意,不是让你来拆房子,建公园的。”
“齐书记的意思我好想明白了一些。”汪宝坤似乎明白了齐天翔的意图,祥装恍然大悟地说:“是不是在现有住房格局的基础上,就像刚才那位大姐家一样,进行一些必要的改造。如果条件适合的话,将小区里的住户适当迁出一部分,这样只需要很少一些周转用房,就可以既解决了部分居民乔迁新居的问题,又解决了原有小区居民扩大住房面积,改善生活条件的目的。”
“到底的企业家,思路清晰,看问题也独辟蹊径。”齐天翔笑着对几位夸奖着汪宝坤,接着说:“请你过来,就是想到了你以往采取的以房换房的方式很有想法,也很解决困难职工的实际问题。想请你测算一下,如果这样简单改造的想法可行的话,需要动迁多少户,需要投入多大的改造资金,政府和企业共同主导的话,大概可以采取一种什么方式。”
“单纯改造这样一个平房院,大概有个二三十套廉住房就可以解决问题了,这里的住户扩大面积或进行改造,大概每户需要花费五六万块钱。我刚才看了一下,政府出面改造这样一个小区,大概需要二百多万块钱,如果是公司商业投入运作的话,不怕您不爱听,估计愿意参与的公司不会多,更不会很积极。”汪宝坤掰着手指给齐天翔仔细算着,看向齐天翔的目光也十分真诚,“就像刚才您夸奖我的话,如果市委市政府需要,本公司倒是愿意拿出这部分钱,把这件事做起来,算是对社会的回报吧!这本身也是我们企业家的责任嘛!”
“这话我爱听,也知道你汪总有这个觉悟,这点我相信,但做企业不是做公益,更不是做慈善,有利润可持续才是企业发展之道,再者说企业有利润,城市才能有税收,才能办更多的事,这是相辅相成的事情,缺一不可。”齐天翔很佩服汪宝坤的精明,也对他敏感的反应和应对感慨,就正色道:“就像你刚才算到的,这样一个小区改造,企业可能赔钱,而且政府也要拿出一部分资金,加上对企业的税收减免,不但企业难以承受,市政府也难以做更多的事情。你刚才算账,只算了改造的部分,这样企业是不挣钱。如果算上廉住房配建,是不是就可以持平并略有盈余,如果再算上中心城区环境改造和地产升值,效益是不是就可以预期了。一个平房院微不足道,整个东城区呢?全市四个中心区呢?”
话不在多,几句话的点拨,汪宝坤的眼睛就亮了起来,难掩心中的兴奋,更知道这样的工程做下来,会是一个什么局面,又会是一种什么效益。
齐天翔制止了汪宝坤想要表白的话,目光投向了几位市领导,缓缓地说:“这账不怕算,我这样的算法是不是能够解决各位一些实际的问题?”
“我还真是没有齐书记悟的深,想得透,刚才还有些误解您的意思了,真是不好意思。”王涛呵呵干笑着望着齐天翔,脸上的神情有些尴尬。其实刚才齐天翔与汪宝坤的对话一开始,他就想到了齐天翔的真实用意,不禁对齐天翔的想法和眼光独到叫好,也有些懊悔自己的不满情绪被齐天翔察觉了出来,因此话语里也就有了明显的讨好意味:“齐书记毕竟是总负责,考虑问题的角度就是全面,既考虑到了城市的发展和繁荣,还顾及到了市政府财政的实际情况,同时更把低收入群体的住房改善和具体承受能力,都通盘考虑到了,真是下棋看三步,高手啊!”
“误解没关系,想不到一起也好办,咱们老伙计之间有的是时间沟通和交流,总能找到契合点的。别的不说,就刚才王市长对棋局的高论,就可以听出也是博弈高手,哪一天咱们抽时间纹坪论道,好好切磋切磋。”听着王涛的解释,齐天翔呵呵笑着岔开了话题,原本就不愿过多纠缠这些,既然王涛有和解的意图,就势和缓一下关系也不是什么坏事。齐天翔呵呵笑着对王涛说着,随即就转换了角度,淡淡地说:“不瞒各位,刚才请大家看到的厨房,是我姐姐的,昨天请了几个老伙计帮忙给翻盖的,也是在干活的时候,师傅们的想法启发了我的思考,也是没有完全想清楚,想抽空再做些调查,再做些完善,还是拜方局长手下所赐,把这些想法给无意中挑明了。索性就请各位过来看看,集思广益,共同给我姐姐这样下岗失业,家庭收入低微,居住条件简陋,给这样的家庭一些温暖,一些可以承受的改变,这就是我的想法。”
齐天翔慢慢地说着,看着各位异样的眼神,以及肃然的神情,继续说道:“请大家到这里来,就是要发挥城建规划的主体作用,在社会保障、职工权益保护等部门的共同协作下,共同规划出一个多方都可以接受的方法,并作为改善民生的一个方面,实实在在的为低收入困难群体做些事情。”
“既然请大家来,就算是把想法跟大家交交底,也请各位从各自的职能入手,对全市的情况进行一次全面的摸排,尽快拿出各自的解决方案来,咱们再进行综合,形成一个可以操作的方案。”
说完了这些,看到几位都没有表示反对,就温和地笑着说:“既然大家都没有反对意见,这任务就算正式下达了,什么时间拿出规划和方案,我不再催促,就看做是对市委和我工作的一种态度吧!”说着话,看了一眼手表,简短地结束了现场会:“如果没有别的什么事,就到这里吧!”
望着几位市领导转身离去,齐天翔对汪宝坤说道:“你的调查要先走一步,回头我再找你细谈。”
望着汪宝坤满意地转身离去,齐天翔才转向方振全,严厉地说:“你也等的时间不短了,现在就到你的一亩三分地看看吧!”
说着话,齐天翔也不管方振全的反应,迈步走出了平房院,向着自己的专车走去。
第三十七章 综合施治(3)
齐天翔的专车缓缓驶进河州市城管局大门,刚一停稳,方振全就快步迎了上来,恭恭敬敬地打开了车门,殷勤地等待着齐天翔下车。
齐天翔慢慢地下了车,站定了脚步,扫视了城管局院内的情景,脸上的神情平静而冷淡,似乎很陌生地将眼前的所见,与想象中的情景做着对比,惊异地发现,所见和所想,竟然出奇地相似。
一栋十几层的高楼耸立在眼前,古铜色的外墙装饰显得凝重和稳健,同时透着冷凝和漠然。楼前的位置很大、很宽敞,停满了大大小小的车辆,大部分车辆都喷涂着城管执法的字样,井然有序地停放着,仅留下楼前专用的停车位,似乎是专为领导车辆预留的。
齐天翔看完了大楼,看院子里的车辆,很久才在方振全殷勤地示意下,慢步走向楼前站着的一大群身着制服的人,听着方振全一一介绍着职务和名字,面对一张张堆笑的脸,礼貌地一一握着手,脸上的表情平淡、祥和,既没有居高临下的傲慢,也没有过分的热情和微笑,似乎只是礼节性的见面而已。
随后,齐天翔在方振全的引导下,慢慢走进大楼,顺着楼梯上到了二楼会议室,缓缓地坐在主席台中间的位置,等待着身后随行的城管干部入座。
仅仅是片刻的时间,所有与会人员就全部安然入座,齐天翔不禁暗暗叫好,应该说无论从仪容和效率,还是精神面貌,都显得整齐和规矩。今天和昨天的所见,如果不是制服相同,很难放在一起比较,也似乎根本就不是一支队伍。
方振全看人员都已就位,就低声请示齐天翔,想请齐天翔先讲几句,齐天翔摆摆手拒绝了,示意方振全按照他自己的思路和想法组织会议。
方振全得到了齐天翔的授意,清清嗓子,威严地望着台下的各位,严肃地说道:“今天全市所有区县城管局的主要负责人集中,就是要开展为期三天的作风整顿,首先在领导层面,统一思想,提高认识,彻底改变城管队伍管理软、散、懒的弊端,解决队伍中存在的素质不高,作风涣散,法制观念不强,以及部分队员道德品质恶劣,执法犯法和违法乱纪等问题。通知昨天下午发出的,也是我特意要求的,事先不打招呼,不给准备的时间,而且不告知集中的事项,就是要看看我们这些当领导的,能不能以身作则,具不具备领导和管理一支队伍的能力和基本素质。”
方振全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语调变得严厉,“昨天发生在东城区执法过程中的恶**件,有些人可能已经听说了,有些人可能还不知道。在这里我不具体说细节了,想起来我就脸红,城管执法应该怎么做,我们都清楚,但城管纠结黑社会的事情谁听说过,谁给了城管队员动手打人的权力,这样的害群之马不清理出城管队伍,我们这支队伍的形象如何树立,如何以身作则改变城市管理的乱象,甚至有没有存在下去的必要。这些希望大家都好好想一想,认真反思一下。”
“过细的问题现在也不用多说,下来集中培训期间会进行专题学习和讨论,现在我们欢迎齐书记给我们讲话。”
方振全说着话,站起身来,热烈地鼓掌。在他的带动下,全场所有人员都站起身来,并热烈地鼓起掌来。
看着会议室里这样的气氛,齐天翔也只好站起身来,摆手示意大家坐下,等掌声略略平息之后,才缓缓地坐下,慢慢地说:“早上一见面,方局长就说到了你们要开始的干部集中培训工作,并想让我过来讲几句,原本我是不准备过来的,可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过来看看,一则是想来给工作在城市管理一线的同志们道声辛苦,二来也是不忍驳方局长的面子。”
齐天翔温和的话语让大家感到很温馨,更让方振全觉得惊讶,没有想到齐天翔会这样开场。昨天至今,方振全都是在忐忑中度过的,想到过各种可能,训斥、挖苦,或者如早上见面时的冷淡,甚至下来可能有的免职或处分,就是没有想到齐天翔会这样维护自己的面子,给自己这样一个台阶。激动、不安、感激等等的情绪充满内心,可却难以梳理,只好侧脸认真地看着齐天翔的讲话。
“城市怎么管理,这是一个严峻的新问题,摆在我们大家的面前,作为一个专门的城市管理部门,不管是叫综合执法局也好,叫城市管理局也罢,职能都是对城市进行综合性的管理和执法,是最接近社会和老百姓的管理部门。面对日益发展变化的社会,日渐丰富的市场经济活动,各种各样的问题都不同程度地暴露了出来,需要城管介入的领域和范围也越来越多,规范和管理的难度也越来越大,无数城管执法队员奔波在管理一线,工作任务重,工作时间长,很辛苦也很不容易,因此要在这里,真诚地对你们道声‘辛苦了’!”
齐天翔真诚的态度,以及平易近人的话语,立即引发了大家热烈的掌声,都对齐书记能够理解和体会到城管工作的甘苦,感到既高兴又意外,掌声也是发自内心的热烈和真诚。
“但是,面对日益复杂的城市管理工作,我们作为窗口单位,作为代表着市政府行使管理权限的一支队伍,我们的执法工作怎么样?队伍素质如何?这些都检验着我们城市管理者的能力,就像刚才方局长分析的那样,队伍素质和管理手段都存在不少这样那样的问题,有些甚至成为危害我们队伍存在的严重问题。应该说方局长是清醒的,认识也很深,这是一个部门领导必须有的能力,他是具备的。”
齐天翔慢慢说着,侧脸意味深长地看了方振全一眼,然后转过脸望着台下,接着说:“问题发现了,症结也找到了,关键就看怎么解决问题,怎么对症下药,目的很简单。既要根治顽疾,又不能伤及根本,所有的措施和手段都是要强健肌体,要更好地做好工作。因此我认为,理清思路,整顿作风很有必要,也很及时,不要等人们群众投了反对票,市委、市政府考虑要不要这支队伍的时候,才来做这些基础性的工作,就太晚了。”
“工作怎么做,为什么而作,这是必须要明确的问题,市政府把城市综合管理的权力交给你们,就是希望你们能把城市管理好,管理的更符合人民群众的要求,更符合社会的发展,说到底你们是替人民群众管理这座城市,是代表人民群众行使职权,没有人民群众的支持和拥护,任何工作和成绩都没有意义,也没有任何成绩可言。”齐天翔看着会议室里的众人,严肃地说着:“如果说我有什么指示,那就只有一点,想想你们为谁执法,为谁服务,想明白了这些就什么都明白了。”
齐天翔结束了讲话,在热烈的掌声中,站起身来向大家致意,然后在方振全的陪同下,离开会议室,来到了方振全的办公室。
“谢谢齐书记给我改正错误的机会,更谢谢齐书记给我留足了面子,我一定更加努力地工作,回报齐书记的宽容和信任。”
一进办公室,方振全请齐天翔在沙发上落座之后,就忙不迭地说着,感激着。
“感谢我什么?感谢我没有免了你的职务?还是感谢我没有当众训斥你?”齐天翔面无表情地看着方振全,淡淡地说:“你的职务不是我给的,也用不着我来免,关键是看你怎么做,以及做什么,这才是你需要考虑的问题。”
齐天翔的话让方振全难以回答,只好红着脸麻利地端茶倒水,等待着齐天翔更明确的指示。齐天翔知道方振全在想什么,就正色地加重了语气说:“不要胡思乱想,更不要想歪了,做好自己的工作,比什么样的想法都实在,也更靠谱。”
“我知道,我知道,齐书记说的我明白,也不敢往歪里想。”方振全似乎被齐天翔一眼就看穿了心思,脸更红了,在齐天翔手势的示意下,小心翼翼地坐在对面的沙发边上,低声说:“我只能更加努力地干好工作,尽全力带好这支队伍,别的我什么都不想。”
望着齐天翔渐渐缓和的神情,以及示意他继续说下去的表情,方振全大着胆子说:“昨天我就对东城区执法局的几个人进行了处理,那个为首的大队长以聚众寻衅滋事和执法犯法的名义,由东城公安分局依法治安拘留,责成东城城管支队对他的其他违法犯罪的事实,进行详细的调查。其余涉及此事的人员都暂时作停职处理,等待调查结果出来后统一处理。市局组成了专项调查组,不但进驻东城区,并同时对管理难度较大的几个局或支队,进行专项督查和调查。”
“现在已经基本查明,为首的那个小子不但粗暴执法,而且涉黑,那些社会闲杂人员都是他召集的,这颗毒瘤非挖掉不可。”方振全脸上的神情渐渐严厉,语言也变得坚定起来,“同时市局昨天下午专门召开了班子会议,决定从今天起开展不间断的作风和纪律整顿工作,先对各区县支队或局的领导班子,进行为期三天的培训,然后开展全局范围内的培训和整顿工作,经过培训和考核淘汰一批素质差、业务能力差、政治思想差的人员,从根本上改变城管队伍形象和全体人员素质。这是针对所有的在编和在册人员,对于临时聘用人员和协管队员,一律停止执法和管理工作,进行严格的培训和考核,对于确实优秀的人员继续留用,但不再从事一线执法和管理工作,只能从事内勤和辅助性工作,并将其确定为城管执法的一个原则,今后所有的执法和管理工作,都由正式在编在册人员承担,工作量再大也不允许临时人员参与。而且从现在开始,所有由城管代收的管理费或罚款,一律停止征收,由市局业务科室会同其他局委,重新进行协商,原则上城管执法以管理为主,不再涉及收费或罚款,从而根本上杜绝乱收费和以罚代管或变相收费的乱象。”
“这就对了嘛!”齐天翔听完方振全的汇报,难得地露出了笑脸,微微笑着说:“方法不是没有,就是决心难下,也就是根本上顾及部门利益多少的问题。人员素质低下不是城管局一个部门的问题,但却是表现比较突出的一个部门,这里面的原因很多、很复杂,但归根结底还是新建部门,扩张的速度太快,而且相对编制比较宽松,各种关系和权利都在这里体现了出来,人员素质难免参差不齐。另一个原因,还是各职能部门权利和利益的纠葛,一些管理难度大,矛盾比较集中的工作交给了城管局,而且还有一些临时性和突发性工作,很难有一个稳定明确的工作规范,但这都不是管理混乱的理由。只要下决心,敢于碰硬,不难取得效果。还有收费和罚款问题,这比人员素质低下更为紧迫,只要有利益,就难免胡作非为,这种顽疾不下决心,从自身利益下手,根本就难以彻底改变。”
齐天翔兴致很高,一口气将自己的思虑说了出来,看到方振全惊讶的眼神,就缓缓地笑着说:“你也别奇怪,我在大学里研究的方向就是行政法,城管执法和管理的问题,十几年前就是我关注的问题。”
也许是感觉自己的话说得太满,也许是时间的关系,齐天翔站起身来,神情严肃地方振全说:“既然想好了,也有了具体的思路,就大胆地去做,人员和经费随着清理肯定会出现一些困难,市委、市政府会认真给你们解决的,不能看着你们困难而袖手旁观,但前提条件,必须是你们要有明显的变化,这是基础。”
说着话,齐天翔没在听方振全表决心,在他的陪同下,离开了办公室,与送行的各位局领导一一握手后,上了自己的专车。
尽管只是很短是时间,齐天翔感觉,城管局是会有所变化的,由此也对在全市范围内,开展一次作风和纪律整顿的必要性,以及成功几率更加充满了信心。
第三十八章 综合施治(4)
“这里怎么样?汪总给个合理化建议。”齐天翔指着眼前一片已经长满了杂草的建筑群,转过身对汪宝坤淡淡地说着。
“可以放羊了,只是不知道养山羊,还是绵羊合适,而且也不知在这水泥缝里长出来的草羊是不是爱吃。”汪宝坤诙谐地回应着,脑子里却在迅速判断着齐天翔的用意,慢慢地说:“养羊说实话我还真是不在行,当年下乡当知青的时候,倒是养过一阵子猪。”
“那就养猪。”齐天翔咬着牙缓缓地说着,在杂草丛生中寻找着下脚的地方,深一脚浅一脚地沿着已经找不到路的草丛和水泥边缘,慢慢地走了很久,最后才站定,望着眼前的一切,笃定地说:“总比晾在这里晒太阳强。”
“那可真是划不来,别说养羊喂猪,就算是再搞点挣钱的买卖,都顾不住挑费。”汪宝坤戏虐地说着:“您没看这么大的一片建筑工地,不但没有了围挡,连看场地的人都没有了,看来也是什么都顾不了了,而且也没有什么怕偷的了。”
汪宝坤望着眼前大大的一片建筑空地,缓缓地说:“据我所知,这里自从资金链断裂以后,烂尾已经三年多了,每回都说要重新注入资金,重新启动,可每回都是雷声大雨点小,而且也有几家有意向的来具体看过,也做过些前期接触和尝试,但都是望而却步。窟窿太大了,不但许诺好的回迁安置资金没有完全到位,补偿款也拖欠了不少,拍地的钱也是只交了不到百分之三十,而且这块地早就抵押给了银行,只要的有点动静,几方面都会上门讨债。就这还不包括建筑施工单位先期垫付的工程款,建筑材料费用,还有工人工资,想起来头都大了。”
“什么都没有就能拿地,就敢开工?就这样的三无资质没有人审核吗?就一点问题都没有发现吗?”齐天翔的话语凌厉的犹如连珠炮,不间断地射向汪宝坤,仿佛他就是这片建筑的主人,或者是职能部门的权利人一样,不解和迷惑始终在脑际回荡,“这些当初就能发现的问题,但凡有一个关口引起了注意,就不可能出现这样的事情吧!”
眼前的一切,连同炫白的阳光,似乎刺痛了齐天翔的眼睛。很大的一片建筑工地,仿佛就像是战争废墟一样,唯一的不同是没有硝烟弥漫,更没有横七竖八陈列的尸体,以及可能有的血腥味道。除了这些惨烈,这里似乎就像遭受了浩劫一般,高高低低分布的几块施工现场,捆扎好的钢筋围拢等待着混凝土的灌注,而今却是锈迹斑斑地裸露在阳光下,还有的钢筋尖尖的伸展出来,与混乱长着的杂草交织在一起,以前有的帷幔已经支离破碎,或撕裂成了几大块,或飘零在钢筋尖尖的顶端,像是一面面不规则的旗帜,更给衰败以凄凉的注脚。
几大片建筑区域,相比就是几栋楼的位置,有的已经盖起了一些,有些才刚刚露出地面,有的还只是桩基平整后的轮廓,但却能很明显地看出设想的宏伟,以及蓝图的美丽,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建筑基座,可以想见建成后的巍峨和壮观,可那已经成为永远的设想,停留在了美好的蓝图上了。
“谁说不是啊!正如您所说,但凡有一家认真一点,哪怕严格一点,就不会出现这样的烂尾,更不会出现这样的烂摊子。”汪宝坤慢慢想着说,随即口气依然轻漫起来,嘲弄似地说:“可话又说回来了,谁愿意认真,利益面前谁又能够认真得起来?腾飞地产的资质哪一个主管部门不是心知肚明,一个十足的村办皮包公司,无资金、无专业技术人员、无建筑开发资质,有的只是膨胀的野心,还有就是烈火烹油的房地产形势。只要有胆量就行,没钱有银行,只要凑够参加拍卖的保证金,就有资格拿地。拿到地就可以抵押给银行,拿到银行的抵押贷钱缴一部分地款,或一部分补偿金,就可以做前期开工准备和广告宣传了,只要敢宣传敢吹就不怕没有炒房客进入。根本不用考虑建筑的事情,建筑施工单位都是垫资入场,建筑材料也大都可以半买半赊,只要正常开工,大批的钱就能进账。虽然说现在是封顶才能预售,可却管不了人家搞前期预定,或者购房意向,等房子盖得差不多了,资金也收的差不多了。真正拿到预售证的时候,与其说是售房的开始,不如说是瓜分资金盛宴的开场,银行、政府、建筑材料提供商,承建单位,大家皆大欢喜。事实上楼已经不重要了,也许又一个相同的故事还在上演着,只要政策没有变化,只要资金不出现问题,这样击鼓传花的故事和造富神话,每天都在上演着。”
也许是意犹未尽,汪宝坤接着说:“不说其中有的利益输送,也不说什么暗箱操作,仅仅这明面的操作流程就够让人眼花缭乱的,只是都不愿说透罢了。有人是不明白,有人是明白了不说,还有更多的人,却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其实都明白。”
“都明白,也就都不明白了,是不是这个意思?”汪宝坤的话和嘲弄的语气虽然刺激着齐天翔的神经,但也知道句句都是实情,而且还句句说中要害,都是这个圈里的人,这里面的猫腻都心知肚明,说起来也简简单单,明明白白。可刺激归刺激,眼前的事情还是要说,就详装不满地瞪了汪宝坤一眼,冷冷地说:“别说这些没用的,说点实际的给我听,我没时间,更没兴趣了解你们行业的潜规则。”
齐天翔的话瞬间提醒了汪宝坤,也使他明白,齐天翔冒着大太阳带他出来,可不是为了听他说这些的。
上午从织袜厂平房院出来,回到公司汪宝坤就紧急召集策划、市场调查、营销、开发等部门的负责人,以及几个主管副总,布置在全市范围内开展棚户区和老旧小区的摸底调查工作。反复交待一定要安排精干人员,一定要认真细致,一定要迅速着手,强调了这三个快之后,汪宝坤才提到了具体要求。就是要尽可能地入户调查,了解居民改善住房的需求,以及具体的要求,还要摸清实际费用承担能力。同时要全面了解小区的原始状况,必须要对产权和沿革情况全面掌握。如果可能的话,要尽可能了解居民的家庭收入情况,包括人口、收入、就业状况,以及住房套数和居住情况,都要力求详细准确。
面对几位老总和部门经理疑惑不解的神情,汪宝坤没有解释,脸上也是高深莫测的神情。其实不但下属有这样的疑惑,汪宝坤心里对这样大规模的调查摸底,也不是很有底,只是下意识地感觉会有很大的意义,或者说有很大的文章可做。这点自信是基于对齐天翔的信任,还是对事件本身,汪宝坤也不是很清晰,但还是感觉齐天翔抛过来的绝对不仅仅是鲜花,还有可能是巨大的财富,或者是一次难得的机会。
不知是什么原因,在汪宝坤的心目中,对于齐天翔这个人,有着一种既恨又怕,还有着仰慕和钦佩的矛盾情绪。几年前的那件事使他刻骨铭心,险些使多年辛苦得来的财富和地位化为乌有,使他对齐天翔有着深深的惧怕。尽管知道所有的矛头不是针对他,但如果齐天翔愿意,连带着洗净他的身家,甚至将他投进大狱,也不是没有可能,这点使他对齐天翔的行为方式和为人的磊落,心生钦佩。更重要的是,经过齐天翔的暗示,以及梁冰玉的高调呼应,使得汪宝坤能够迅速跟进,时机和手段都恰到好处,不但化险为安,得到了实际的利益,而且更大限度地提升了自己和公司的美誉度,使得自己能够摆脱红顶商人的危险,顺利上岸,这点说心里还是有些感激齐天翔的。
平房院的改造或升级,说实话汪宝坤没有兴趣,或者说没有很大的兴趣,充其量就是锦上添花的事情,做好了也不过就是一次宣传。特别是花费人力物力做调查摸底,如果是政府部门交待的事情,汪宝坤是绝对不会参与的,但这是齐天翔交待的事情,汪宝坤绝对可以投入精力去做,而且还要投入精干人员,做快、做好、作稳,因为他隐隐感到,齐天翔的心中有一个大的谋划,可以带来不可限量的商机,当然还有利益。
上午刚安排完调查摸底的事情,下午齐天翔就亲自打来电话,没有过多的寒暄,只是说要带他转转,约好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之后,就呵呵笑着挂断了电话。一时间使汪宝坤如坠雾里,按照约定时间赶到说好的地点后,齐天翔的专车已经停在了哪里,似乎是专门等待汪宝坤的到来。
这里是位于城乡结合部的一处建筑工地,六栋小高层已经封顶,但却没有了任何建设的迹象,以往应该有的脚手架,以及塔吊都不见了踪影,更应该有的繁忙的施工场面也不见了,变得冷冷清清。尽管仍然有围挡将建筑工地拦了起来,但却只有大门有人看守,再也没有工作的迹象。
经过协调,齐天翔和汪宝坤一行得以进入工地,沿着楼群间的水泥路面走了一圈,时不时地站下来看看,没有任何的语言交流,也没有过多的表情变化。这是从见面齐天翔就有的态度,没有寒暄,没有语言交流,甚至连握手都没有,只是点点头,还有就是示意走的手势。
走了一圈下来,齐天翔没有任何表示,而是示意汪宝坤上车,跟着齐天翔到了现在这个工地,仍然是很少说话,更没有过多的表示,只是默默地看。
现在齐天翔主动拦住了他的话,汪宝坤知道齐天翔想听什么,想了一会斟酌着说话的方式和语言和,才慢慢地说:“齐书记想知道什么,我清楚,不过坦率地说,困难不小。”汪宝坤微微笑着,望着齐天翔的脸试探着说,看到齐天翔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就大着胆子说:“如果让我说,刚才的那个美景花园工程,还有利用的价值,眼前这个腾飞佳苑,根本没有任何的意义。”
汪宝坤说着,看齐天翔望向自己的眼神透着温和的神色,似乎是等待自己说下去,就缓缓地说:“美景花园六栋小高层已经封顶,主体工程基本完工了,尽管烂尾了几年,但整体建筑的变化并不是很大,而且据我所知,这个工程的定位是高档住宅小区,工程设计和建筑质量还是可以信任的。如果接手后只要对外墙建筑进行必要的固化,就可以进行内部上下水管道施工了,难度不是很大。”
“而腾飞佳苑,本身就是个草包工程,仓促上马,仓促施工,桩基建筑单位也是一个很不起眼的小公司,技术力量和施工质量都不容乐观,几栋楼的规划和布局也不尽合理,而且也是刚进入初期阶段,这些裸露的钢筋经过几年的氧化,是不是还能达到预期效果不敢保证,不如推倒重建。”汪宝坤毕竟是房地产方面的老手,说到这方面的问题很是老到,也很坚定,看齐天翔兴趣很浓,就接着说出了自己的担忧:“续建也好,重建也罢,这些都不是问题,问题是产权归属,以及债务问题,这是最头痛的。”
“这些都不是你现在应该考虑的问题,也不是最主要的问题,这些问题有人会做,也有人会关心。”齐天翔神情变得凝重,盯着汪宝坤认真地说:“现在想请你做的,还是上午那件事情,以及现在看到的这些。除了棚户区和老旧小区的调查摸底,还想请你对全市在建或已建的建筑工程,进行一次详细的调查,你们是行业内部的人,入手比较方便,也比较专业。”
望着汪宝坤迷惑不解的眼神,齐天翔严肃地说:“不管是已经烂尾的,还是资金出现困难,可能烂尾的,都摸一下。什么背景,什么缘由,你都暂时不要考虑,只要把事情做细、做快就好!”
“这是调查局的架势了,还真是一件大工程了。”汪宝坤愈发清楚齐天翔的用意了,呵呵笑着玩笑着。
“给你成立一个调查局,你当局长?”齐天翔戏虐地看着汪宝坤,郑重地说:“实在是没有太好的办法,才请你帮忙,难道还得让我三叩九拜不成。”
“那倒不敢,我尽全力吧,干的好不好,你论功行赏就是了。”汪宝坤呵呵笑着,意味深长地说着。
“那是自然,还请老哥鼎力相助,谢是肯定少不了的。”齐天翔认真地说着,抬腕看了一眼手表说:“晚上就不请你吃饭了,等你的调查结果出来后,我好好请你喝顿大酒。”
“有你齐书记的这句话,我老汪就知足了。”齐天翔言称老哥,让汪宝坤大感意外,也有些感动了,对齐天翔抱拳拱拱手说:“什么都不说了,等着吃您的大餐了。”
齐天翔望着汪宝坤转身离去的身影,微微地笑着,心里却丝毫不轻松,反而犹如坠上了铅块,沉沉的重重的。
第三十九章 突发事件(1)
齐天翔的专车赶到河州人民医院急诊中心的时候,救护车已经一辆接着一辆,鸣着笛闪着灯呼啸而来。
齐天翔下了车,很快就被迎候上来的市教委、市卫生局,以及人民医院院长等十几个人围了上来,顷刻间成了另一个中心,与不远处往来穿梭的救护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情况已经基本搞清楚了,市一中的一栋在建教学楼施工,地基开挖时计算不够准确,导致附近的实验楼发生坍塌。不幸的是一个教学班正在组织学生们上实验课,除十几名学生自主逃生外,有二十多个学生不同程度地受伤,其中有几个学生的伤势比较严重。实验楼已经经过了严格的清理,学生和教师已经全部找到,120急救车已经全部出动,正在迅速往这里转运。”市卫生局局长梁生群随着齐天翔匆匆的脚步往急救中心走着,说着。
齐天翔神情肃穆地听着,点着头,回过头看着随在身后的人群皱起了眉头,严厉地表示着不满道:“都跟着我干什么?没有事干了吗?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干什么不知道吗?”
说着话,快步走到一辆疾驶而至的救护车前,伸手接过车上递下来的担架车的一边,小心翼翼地与车上的救护人员一起,将车子放平,推着车子就快步往急救中心大厅里走着。
看着齐天翔愠怒的神色,所有人都不敢再说什么,只有分散开来,加入到急救的行列中去了。
齐天翔推着车,快步跟着一名救护人员后面走进大厅,里面已经聚集了不少的伤者,还有一些闻讯而来的家属,以及新闻单位的记者,人声、哭声,以及伤者呻吟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加之不断涌进的人流,还有穿着深绿色急救中心服装的医护人员,以及扛着摄像机忙碌的新闻记者,整个大厅显得嘈杂而混乱。杂乱无序的情景,像极了齐天翔此刻的心绪。
刚结束一个会议走进办公室,就见小张匆匆地走进门来,神色慌张地说:“齐书记,出事了。市一中一栋实验楼发生坍塌,有二十多个学生被压在里面,有死伤,现在急救中心正在全力组织营救。”
“什么?”齐天翔几乎是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似乎没有听清小张所说的话,当明白了小张话里的意思,特别是看到小张紧张的神情,觉得心猛的抽搐起来,赶忙从办公桌后边走了出来,疾步往门外走出,边走边急声吩咐着小张道:“通知小王,准备车,去现场。”
等齐天翔坐电梯下到地下停车场,小王已经将专车开到了电梯门口,看到齐天翔出了电梯,小王迅速打开了后座的车门,等待齐天翔坐进车里之后,快步坐进驾驶室,发到着专车,平稳地将车开出地下车库,并破例拉响了车内的警报器,快速向市一中方向疾驶着。
齐天翔很满意小王的应急和应变能力,也对小王的作法深为赞赏,看着专车疾驶而去,稍稍安心了一些,调整了一下心态,可还是急切地问着小张:“刚才是谁打来的电话?”
“市卫生局的梁生群局长,他就在事故现场。”小张简洁地回答着,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再打电话询问一下,现在的抢救情况怎么样?”齐天翔也是简短地说着,脑海里迅速地判断着事态的严重程度,以及可能出现的严峻形势,但由于不知道事情到底是为什么发生的,也不知道发生后的具体情况,形成不了一个准确的判断,思绪怎么也集中不到一个点上,只是觉得憋闷和紧张。
这时候手机在裤子口袋里震动了起来,齐天翔赶忙掏出手机,一看来电号码,心中一惊,是林东生的手机号码,看来也是刚刚听到消息,打来电话核实的。
“林书记,你好,我是齐天翔。”齐天翔没敢有片刻的迟疑,赶紧接听起电话,认真地倾听着林东生的问话,待林东生说完以后,立即谨慎地说:“我现在正在赶往事故现场的路上,一有准确的情况,立即向您汇报。”
林东生似乎对齐天翔的回答很满意,又交待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等林东生挂断电话后,齐天翔才慢慢挂断了电话,耳边却始终回荡着林东生低沉而凝重的话语,似乎如重锤字字叩打着他的心。
“安全是天大的事情,孩子对于一个家庭来说,更是比天还大,一定要认真对待,妥善处理。”
林东生没有再往下说,而且作为一个省委书记,涵养和肚量也不会说出什么过重的话语,更不可能对他这个市委书记过分的责备,可这样的事情如果一再出现,即使不说什么重话,却比任何责备都严重。
“与梁生群局长联系过了,消防和专业救护人员已经对现场进行了认真全面的清理,所有被压人员已经全部从被压的建筑中救了出来,现在的情况是二死二十八伤,其中重伤七人,所有伤者都在往市医院急救中心转运。”小张看齐天翔放下了电话,就详详细细地将与梁生群的通话内容,原原本本地汇报给齐天翔。
“掉头,去急救中心。”齐天翔似乎是说给小张,又似交代小王般说道:“先去看看孩子们。”
说着话齐天翔闭上了眼睛,他需要好好地想一想,理清一下思路,直觉告诉他,不管事情最后的结果会是怎样,起码现在和今后一个时期,舆论和民怨都会铺天盖地而来,而且需要一个缜密周到的善后方案,并且需要一个妥善的处理方法,才能使事件渐渐平息,也才能达到各方都基本满意的结果。
想到这里,齐天翔就恨得牙根疼,恨事故本身,更造成事故的人,可现在却容不得他去恨,更紧迫的问题还需要他处理,也需要他亲自过问,因此睁开了眼睛,缓缓问小张:“刚才梁生群电话里告知房市长了吗?”
“通知了,而且是给我打完电话,就与房市长秘书小李通了电话,估计房市长也在路上呢!”小张如实应答着,随即补充道:“而且也通知了主管教育的副市长马全明,主管卫生的副市长郭良,还有公安局局长等人。”
齐天翔微微点点头,对事件初期应急措施基本满意,但那些满意只是车中的感觉,现在却被大厅的嘈杂和混乱搅得乱乱的。
齐天翔尽可能收束心神,打起精神应对着眼前的一切,不断地被医护人员支使着进进出出急救中心。一会是拍片诊疗,一会是包扎伤口,不断地从一个队列排到另一个队列,直到将担架车重新推回到急救大厅,连番的忙碌使齐天翔的额头沁出了汗珠,衬衣后背也被汗水浸湿了,但却几次用眼神制止着小张或其他人的帮助,甚至递来的纸巾都被他拒绝了。
在排队等候的间歇,齐天翔才得以低下头,认真地看着自己忙活了半天救治的对象,正好与望来的眼神碰到了一起。那一瞬,齐天翔的心像是被刀扎了一下,眼前是一个很文静的女孩,也就是十一二岁的年纪,瘦俏的脸上五官很精巧雅致,但此刻却布满了尘土,使得脸上像厚厚盖上了一层灰尘。眼睛弯弯的细长,笑起来的样子一定好看,但此刻却是被痛苦和忧虑所占据,脸颊上有着几道清晰的泪痕,想必是疼痛加上恐惧留下的痕迹,望向齐天翔的眼神无助和茫然,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齐天翔心中最柔弱的地方,似乎被这哀怜的眼神深深地触动了,不忍再直视下去,可又不忍心放弃眼前的一切,只好掏出衣兜里的手帕,让小张倒了些矿泉水在手帕上,轻柔地给小姑娘擦拭着脸上的尘土,擦脏了一面又换成手帕的另一面,很快就将小姑娘的脸上擦拭干净,露出了稚嫩清秀的本来面目。
“多漂亮可爱的小姑娘啊,这样一擦就好看多了,你别害怕,马上就会好的。告诉叔叔,头上的伤口疼不疼啊!”齐天翔柔声细语地低声说着,脸上尽可能露出温厚的笑容。
小姑娘点点头,又很快轻轻地摇摇头,眼睛里还是露出惊恐的神色,很久才低声地说:“谢谢叔叔,我额头上的伤口会不会留疤啊!会不会很难看。”
“放心吧!不会的,这么漂亮的小姑娘,脸上怎么会留疤呢!”齐天翔依旧温声细语地安慰着小姑娘,“放心吧,一切都会好的,都会过去的。”
“丽丽死了,她就在我旁边,一块大东西砸在她的头上,我拉她怎么也拉不动。”小姑娘说着话放声大哭起来,眼泪顺着眼角滚落,似乎已经压抑了很久了,“我用力了,可我的力气太小了,我怎么也拉不起她。”
小姑娘的哭声,已经嘶哑着嗓子的哭诉,使身边站着的人眼角都有些湿润了,更是引起周边几个担架车上孩子们的哭声,立即感染了更远地方孩子们的共鸣,哭声此起彼伏,哭成一片。
“哭什么,哭什么,什么时候了还哭。”齐天翔正想着怎么劝解小姑娘,却听到了一个厉声训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个带着眼镜,穿着急救中心深绿色制服的男子,瞪着眼睛,不满地制止着大厅里的哭声。
“小孩子受到了惊吓,哭一哭也好,有利于减压和舒缓心情,应该还是有必要的吧!”齐天翔看着小姑娘强忍着泪水的表情,心中很是不满,慢慢地对面前的男子说。
“谁是这孩子的家属?”男人看都不看齐天翔一眼,旁若无人地大声冷淡地说着,看到围在小姑娘面前一个妇女泪水涟涟的脸,以及旁边一个焦急的汉子,面无表情地伸手接过护士递来的病历本,还有刚刚拍好的片子,快速地看了一眼,将病历和片子递还给护士,淡淡地小姑娘的家属说:“病患有轻微的脑部出血,问题不是很大,先送到病房去吧,有其他问题再说。”
看着小姑娘父母模样的人准备推车的样子,齐天翔拦住了要走的男子,轻声说:“这孩子脑部受伤,而且还有颅内出血的现象,你难道不应该仔细地看一下,做一些简单的应激测试吗?这么草率地处理,一旦出现不好的状态怎么办?”
“我只是初步的诊断处理,后续的工作要根据病情变化,由其他医生具体处理。”齐天翔的问话使男子有些吃惊,也有些尴尬,但更多的是不满和不屑,轻漫的口吻接着说:“而且我也让他们家属注意观察了,没有那么严重。”
“你是医生,你是专业人员,病人到了你这里,就把你当成了主心骨,看过了片子,查看了病历,你难道不知道这孩子的病情是一种什么情况,会想哪个方向发展吗?”齐天翔有些不满,尤其是看到眼前的急救医生,自始至终,除了翻看病历,双手就没有离开口袋,但还是强忍着心中的不快,指着泪水不止的母亲和六神无主脸色煞白的父亲说:“看看这孩子无助的父母,你就不能耐心地检查一下吗?就不能认真地给他们详细说一下病情,以及护理时的注意事项吗?”
“这些我都会给他们说,但现在还不是时候。”齐天翔的责问让急救医生立时无言以对,有些恼怒地冷冷看着齐天翔,轻飘飘地口吻说:“病情怎么发展我怎么知道,可能脑内出血自然吸收,也可能需要药物稀释排除,还可能手术取出,这都要看发展,我现在说得着吗?”
“你都安排她进病房了,准备什么时候告诉他们具体情况?”齐天翔心中的怒火在集聚,声音渐渐提高了一点,严肃地说:“作为一个急救医生,你就是这样对待病人的吗?就是这样处理病患的吗?”
“我给你说不着,我只是对病患家属说话。”急救医生有些恼羞成怒了,涨红了脸对齐天翔说道:“有些病情只有家属才有权利知道,别人我没义务告诉他。”
齐天翔被眼前这位医生激怒了,尤其是他双手插在口袋里的做派,以及从推着担架车进来就感觉到的不快,医生也好,护士也罢,只是动口做着指挥,所有推车和举输液瓶的事情,都是病人家属或亲友在做,这样的居高临下的姿态,以及冷淡让齐天翔很不舒服,也觉得不可思议,但从进来就一直忍着。此刻却怎么也忍不住了,冷冷地看了一眼急救医生,转过脸招手让小张过来,低声却严厉地说:“让他们院长过来。”
看着院长疾步走过来,齐天翔指着那位医生,对面前谦卑地笑着的院长说:“马上让这个人从这里消失,我们的病人不需要这样的医生,更不需要这样的人来救治,这样的人也配不上白衣天使的称呼。病人需要的是精心的呵护,是耐心的服务,更是亲人般的温暖,这样的服务和医疗能让病人满意吗?”
说着话,齐天翔似乎有些意犹未尽,厉声说:“这起突发事件,惊动了省委、省政府,惊动了所有关心孩子的人,面对这么巨大的伤亡和惨痛的场面,无数个家庭可能支离破碎,无数个父母可能痛不欲生。安全问题是天大的问题,孩子对于一个家庭来说,比天还大,可就这样的严峻形势,怎么就软化不了这些人的铁石心肠呢?怎么就不能使他们多少有些同情和恻隐之心呢?也许是从事的工作,见惯了悲剧,习惯了生死离别,可设身处地地想一想,换个角度,如果是你们自己的亲属遭遇不测,如果是你们的亲人躺在这里,你们还会如此冷漠吗?还会这么轻描淡写地处理病人吗?医术可以不高,资历可以不老,这些都可以学习,都可以假以时日的等待,唯独对待病人的感情,以及对待工作的态度,是学不来的,更是教不会的,要发自内心,要真心实意。”
“马上让他滚蛋,如果他不滚蛋,你就滚蛋。”房建设插着话走了过来,严厉地瞪着院长,指指面前的几位医生和护士,不满地大声说:“看看你们的精兵强将,手插口袋的插口袋,到处指手划脚的指手划脚,你们是什么人啊!是判官吗?还是大爷,端正不了工作态度,怎么做好工作,又怎么缓解医患矛盾?”
“我们马上整改,马上整改。”院长被房建设一通劈头盖脸的训斥弄得脸红耳赤,急忙连声说着,对着齐天翔和房建设解释着。
大厅里的气氛立时凝冻起来,梁生群赶忙走到齐天翔身边,低声说着缓解着气氛,请齐天翔到会议室,听取事件初步的解决方案。
齐天翔看着大厅里聚集的人越来越多,情绪也在不断激化,就与房建设交换了一下眼神,随着梁生群走出急救中心,向医院会议室走出。
第四十章 突发事件(2)
齐天翔在院长的引领下缓步走进会议室,面对院长谦让着的椭圆形会议桌顶端的位置,没有任何表示,径直走到迎门靠窗的中间位置,拉开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随后进门的房建设迟疑了一下,慢慢走到齐天翔右手边,同样是拉开一把椅子缓缓坐下,胖胖的脸绷的紧紧的,紧闭着双唇,没有任何说话的意思。
齐天翔和房建设的举动很是出乎意料,但也算是作出了示范,随后进来的各位副市长和局长们,也就根据各自的身份和地位,自觉地选择着合适的位置,很快椭圆形会议桌边就坐满了人,后面的一排椅子上也坐满了人,还有一些人就地站在了哪里。不算小的会议室,顷刻间挤进了几十个人,一下子显得拥挤了很多。
齐天翔自从进门就始终处于愠怒的状态,神情肃穆,尽管面无表情,但任何一个人都知道他现在的心情或情绪,处在一个高危的临界点上,顺时可能爆发,也随时可能波及到相关的人。正如众人猜测的,齐天翔现在的心情糟糕透了,事件本身的严峻是一个方面,医生护士的冷漠又是一个方面,窗口行业的诸多问题更是刺激他情绪激愤的一个原因。另外,还有对自己过于文弱的不满,尤其是看到房建设轻轻松松就爆出的粗口,心里更是压抑和郁闷。有时候真想像房建设一样酣畅淋漓地骂上几句,爆出几句粗口,出出心中的恶气,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往往是自己更加的生气和愤怒。
对于知书达理,或者是明白事理的人,怎么样的礼貌和周全都不过分,可对于那些傲慢无礼,或者根本就不知道尊重为何物,甚至利用公权恃强凌弱,冷漠冷淡处事的人,任何的客气都是多余,就应该像房建设一样,骂他个狗血喷头,剥他个体无完肤,让他也尝尝冷漠傲慢的滋味,或者让他自食其果,那才是真正的疼快。尽管齐天翔常常这样想,但却时刻提醒自己不能这么做,这个社会已经充满了暴戾,已经没有了尊重和平和,不能再增添任何的恶气,这样只能使更多的好人受害。
看着不断走进来的人,齐天翔尽力调整着情绪,力求不使自己心中的怒火和不满,给即将开始的会议不必要的干扰。相对于刚才激起的怒火,下来的会议要布置的事情更紧迫,也更不容情绪冲动。
会议由市卫生局长梁生群主持,他先介绍了与会的领导和专家之后,紧跟着介绍抢救和伤亡情况,以及应急处置采取的措施,一连串的情况介绍完以后,谦卑地请齐书记发表指示。
望着会议室众人投向自己的目光,齐天翔迅速调整了一下情绪,尽可能语气平静地说:“我没有过多的话,只有三句话六个字-----救治,善后,处置,具体的事项安排由房市长部署,我就不多说了。”
看着众人的表情,似乎并不满意自己如此简单的讲话,齐天翔就提高了嗓音,威严地说:“如果需要强调什么,刚才在急救中心大厅我已经说过了。人命关天之际,面对着生死存亡的孩子,以及悲痛欲绝的亲人,冷酷、漠然、傲慢、轻视,甚至袖手旁观,这是在治病救人吗?这还是白衣天使吗?这还是起码的具有完整人格的人吗?生命最可贵,花样年华的孩子更经不起任何形式的伤害,就刚才我救助的那个小姑娘,她的好朋友死了,就死在了她的面前,她为救不了她,拉不动她而痛哭流涕,这就是天使般的心肠,这就是最可贵的爱心。对比一下,我们这些成年人,尤其是负有保护和救护责任的大人们,不该脸红吗?不该羞愧吗?你们的职业道德呢?你们的希波克拉底誓言呢?都被物欲和铜臭带走了吗?”
“这样的冷漠就等同于杀人,还有那些粗暴施工,野蛮操作的建筑施工单位和个人,行为和结果本身也就等同于杀人,绝对不能轻饶,也绝对不能再发生此类的恶**件,必须让某些漠视生命,漠视安全的人付出惨痛的代价,才能给民众一个安全平和的社会环境,才能对得起我们自己的良心,也才能对得起我们作为城市管理者的神圣职责。”
“齐书记的讲话我完全赞同,我没有齐书记那样的涵养,也没有他那样的好脾气。对于那些不把老百姓的生死放在心上的人,我的态度很明确,就是让他有多远滚多远,坚决不能让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而且就像齐书记说到的,要坚决杜绝此类安全和责任事故,要对那些漠视生命,漠视安全的人绳之于法,更要罚的他们倾家荡产,这样才能让他们长长记性。”看着齐天翔颌首示意,房建设提高了嗓门开始发言,厚重的嗓音低沉威严,脸上的表情更是严厉冷峻,“下来就按照齐书记刚才的指示,围绕着那三句话六个字开展工作,马上成立三个专门的领导小组,救治小组副市长郭良负责,卫生局、市人民医院、中心血站、防疫保健康复方面领导和专家共同组成,全力救治危重伤者,并开展后期的治疗和康复工作,原则就是不能再有任何的伤亡,更不能发生大的病情反复。善后小组由马全明副市长负责,教委、城建、市一中、殡仪等方面的领导参加,全力做好伤亡孩子家属的安置和后事料理,以及伤亡的赔付和补偿工作,原则就是不能委屈了孩子,不能委屈了亲人,更不能引发**,要干净利索尽善尽美,不留任何后遗症。处置小组由政法委书记**,副市长兼公安局长刘峰、检察院、法院的领导组成,迅速控制涉案人员并调查摸底,对具体施工人员,施工单位负责人,设计和建筑单位有关人员快审快判,严肃处理,做好理赔资金的落实工作,尽快给伤亡家庭,给全市人民一个交待。”
布置完这些,房建设又补充说道:“所有工作齐书记拿总,我负责具体协调,时间一定要抓紧,要尽快有一个明显的结果。”
房建设的话引起了齐天翔的警觉,尤其是对涉事人员绳之于法的话,就有引申他话意的意思,似乎这就是齐天翔的本意,就是要无视法律的尊严,以个人意志和领导喜好确定事件的性质,这样下来所有事件的走势,出现任何的非议和副作用,就是他齐天翔的指示和授意。这尽管没有明显挖坑让他跳的意思,或许没有这样的故意和用心,却有着明显的引申意味,而且重罚的话是他有意的附加,似乎也是齐天翔的意思,但却是他的本意,就是要以此达到震慑和强化管理的目的。
想到了这里,齐天翔不易察觉地微微邹了一下眉头,却没有做出任何的表示,而且从心里上还是赞赏房建设的老到和果断的。纷繁复杂的事件,经过他简单的梳理,部署的井井有条,而且针对性很强,很有操作性,强调了原则和底线,并且对时间也有具体明确的要求,看来也是很清楚事件的性质,明白严重性,不敢有任何的闪失。
房建设部署完毕,威严地望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然后似乎很满意的侧过脸来征求齐天翔的意见,明确看到齐天翔摇头表示不再讲话之后,才庄重地宣布紧急预案正式生效。这也就等于是结束会议的明确表示,所有人都站起来,神情肃穆地等待着领导们的离场。
齐天翔缓缓地站起身,率先走出了会议室,等待在外面的医院工作人员殷勤地为他披上白大褂,递上口罩。齐天翔穿上了白大褂,但拒绝了口罩,直觉提醒他,这样的场合戴口罩不合适。
在院长的陪同下,一行人依次走进脑外科和骨外科病房,先后看望了受伤的学生和老师,每一个伤者的病床前齐天翔都停住脚步,耐心地听负责医生介绍病情和处置情况,并与伤者进行交谈。当看到自己救治的小姑娘时,齐天翔更是细心地为孩子掖掖被角,和颜悦色地安慰孩子安心养病,看到小姑娘露出腼腆的笑容,才安心地离去。
看望完受伤住院的学生和老师,齐天翔一行又走到重症监护区,隔着玻璃观看里面的情况,更加详细地听取医生的介绍,并嘱咐医生一定要认真细致,尽全力治疗。随后又看望了手术室外的亲人和家属,除了尽可能的温言安慰外,并竭力保证一定会全力进行救治和妥善处理此事。
由于事先已经由市政府和医院的相关人员,给亲人和家属做过详细的解释工作,而且似乎也有一些具体的承诺,因此齐天翔一行的探望和慰问,并没有出现吵闹和过激的反应,使得所有活动得以顺利平静地持续下去。
随后齐天翔一行人又驱车,赶到河州市殡仪馆,看望和吊唁了事故中死亡的两个学生,面对失去孩子悲痛欲绝的亲属,面对冷冰冰躺在哪里的花季少年,齐天翔深深地感到痛彻心扉,除了陪着亲属落泪,齐天翔觉得再多的安慰,也挽救不回孩子的生命,更弥合不了亲属心中的伤痕,能做的就是尽快给亲属们一个交待,这样的安慰微不足道,但却也是必须。
从殡仪馆出来,齐天翔回身对房建设说:“我现在去省委,去向林书记作专题汇报。”
“我也是需要到省政府,去向郭省长汇报,刚才在车里已经打了几回电话了,不知道具体情况,没敢乱说。”房建设呵呵干笑着说:“哪我们就分头走吧!”
齐天翔点点头算是告别了,率先走向自己的专车,登车离开。在车里给林东生打了电话,详细汇报了学校突发事件的来龙去脉,还有伤亡情况,着重汇报了事件的处理安排,并强调了善后和安抚工作的作法,以及家属的情绪和具体安慰方法。
全部汇报完后,齐天翔屏息静气地等待着林东生的具体指示,林东生似乎并没有什么需要强调的,反而对齐天翔的应急处置能力提出了表扬,随后就挂断了电话。
也许是不方便说,也许是要说的话太多,电话里不好细说,尽管林东生什么也没有说,但齐天翔还是分明感到了林东生发出的一声深深叹息。
这场恶性突发事件就这么结束了,不但没有得到任何的责备,还因为处置得当受到了表扬,齐天翔说什么也不愿相信。面对无辜生命的离去,面对轰动全市或全省的恶性安全事故,作为省委书记没有情绪变化是不可能的,也是不合乎常理的,唯一的解释就是难以言说,是一种无奈的憋闷,就像齐天翔现在的感觉一样,心中纵使有万千怒火,可却没有发泄的对象,甚至连发泄都会引起不小的风波。作为一省的最高领导,稳健和涵养,似乎与政治智慧和执政能力,是连在一起的,有时等同于,甚至要高于后者,是有了憋屈也不能表露,有了怒火也得强力压抑,似乎这样才能平衡各方的情绪。
尽管林东生什么都没有说,但在齐天翔看来却是什么都说到了,那就是下午在车上,林东生意味深长的话-----安全大于天,孩子的事比天还大。这就是齐天翔心中最深的痛楚,天灾也许难以避免,但**一定要尽全力杜绝,这也许是自下午四点多钟得到消息,一直到此刻将近晚上八点,这么长时间以来,最清晰,也是最明确的认识。
想到了这些,齐天翔似乎忘记了疲惫,伸手轻轻拍拍前座的靠背,对小张缓缓地说:“回办公室吧,随便弄点东西对付一下,晚上写点东西。”
看着小王开车往市委方向而去,耳边听着小张给闫丽打电话,说明齐天翔不回去的原因。齐天翔很满意小张的灵敏,也对闫丽心生一丝愧疚。但此刻齐天翔却没有时间想这些,而是微微闭上了眼睛,心里谋划着要写的文章,以及文章想要传达的意思,另外就是更大的文章的构思。
第四十一章 高调视察(1)
“齐书记,公安局刘峰局长到了.”小张走进办公室,微微笑着对齐天翔说道。
“欧,够快的。”齐天翔望着对面沙发上的梁冰玉和**笑着说着,转过脸对小张说:“快请!”
小张快步走出办公室,很快就带着刘峰走了进来。刘峰笑着紧走了几步,庄重地敬礼,严肃地说:“齐书记好,王书记好,梁部长好!”
“好,好,都好,这么客气干什么?”齐天翔呵呵笑着伸出手去,紧紧握住刘峰的手,温和地说:“快请坐下歇歇,我准备一下,咱们就走。”
刘峰整整身上的警服,摘下帽子夹在腋下,慢慢走到沙发前,与站起来的**和梁冰玉一一握着手,然后才缓缓坐下。
“不要紧张,你这一紧张,我也紧张起来。”齐天翔接过小张倒好的茶水,轻轻放在刘峰面前,温和地望着他说:“就像在你自己的办公室一样,轻松一点,你在自己的办公室也这么严肃吗?”
“都是老领导,见面自然有些紧张。”刘峰赫然地笑了一下,方正微黑的脸庞上难得滑过一丝笑意,但很快就被肃穆的神情掩盖了。
“刘局长说的不错,我是他的直接领导,我们上下级搭档了很多年,梁部长当初在市政府哪边时,也分管过一段时间公安工作,您齐书记就更不用说了,省纪委书记那会,对市局的工作做过很多指导,难怪刘局长见着你紧张,我见着您也有些紧张呢!”**笑着说,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话的正确性,就望着刘峰说道:“是不是这样?”
“我就这么让人难以亲近?”齐天翔微微笑着,望望**,又看看刘峰,最后目光定格在了梁冰玉脸上,求证般地问:“梁部长也说说,我就那么威严吗?”
“我要说也有些怕,您信吗?”梁冰玉豪爽的笑着望着齐天翔,又看着**和刘峰说:“齐书记看似文弱,白面书生一般,其实是外柔内刚,神情中有一种逼人的凌然正气,让人不敢轻视,更有些肃然起敬。”
齐天翔祥装不满地望着梁冰玉,有些许的尴尬,正在这时姚玲推门进来,齐天翔微微笑着说:“不怕我的人来了。”说着话转向姚玲,没头没脑地问:“你怕我吗?”
“怕您?怕您干什么?”姚玲一头雾水地望着齐天翔,伶牙俐齿的机灵劲荡然无存,不解地反问道:“您是老虎吗?”
姚玲的回答和问话立即让齐天翔大笑了起来,引发了办公室其他人的大笑,等明白了大家发笑的原因,姚玲的脸上立时布满了红晕,像蒙上了一层红布似的,也羞涩地笑了起来。笑过之后,才正色地对齐天翔汇报说:“车已经准备好了,电视台和报社的记者也都到了,咱们是不是可以走了?”
“今天咱们轻车简从,除了电视台的采访车,所有人员都坐中巴车参加活动。”齐天翔微微笑着看着众人,缓缓地解释道:“这就是通知大家在我办公室集中的原因,咱们这就走吧,下来的一切都听刘局长安排。”
说着话齐天翔招呼大家出门,看着大家谦让的神情,就微微笑着率先走出办公室,乘坐电梯下到地下车库,登上了等候在哪里的中巴车,开始了对全市公安系统的视察。
当姚玲安排好行程,最后征求齐天翔的意见时,齐天翔一反常态地否定了姚玲拟定的随机视察的计划,要求事先通知市公安局精心准备,而且视察路线和方向由他们决定,并且通知市电视台和报社派记者全程采访拍摄。同时要求市政法委书记**,宣传部部长梁冰玉一起参与视察。
望着姚玲迷惑不解的神情,齐天翔耐人寻味地笑着说:“就是要高调一些,哪怕根据他们安排好的路线和方向,也要认真看下去,现在需要这些正面的东西。”
姚玲似乎明白了齐天翔的用意,很快就回去重新通知和安排,并且把视察时间推迟了两天,给公安局以充分的准备时间。尽管心里还是不完全明白齐天翔作出改变的真正意图,但也知道,齐天翔早就确定好的视察公安系统的计划,至所以改变以往低调出行,随机视察的,并且拒绝记者采访报道的惯常方式,采用高调公开的方法,一定有其深刻的用意,也是有着深远的谋划和目的的。作为齐天翔这样的身份和地位的领导干部,没有明显的目的,是不会轻易改变习惯的工作方式的,这点姚玲深信不疑。
一辆警车在前面开道,中巴车居中,后面是电视台的采访车,三辆车组成的车队,在早高峰的车流中并不是十分显眼,速度也不是很快,但行进的还算顺利。
齐天翔在车里,耐心地听着刘峰对视察路线,以及重点要看的几个点的汇报。尽管公安局早前报上来的计划里,已经详细地介绍了各个视察点的情况,并说明了要看的理由,以及突出的成绩。齐天翔都认真地看到过,并进行过批示,可面对刘峰的汇报,还是饶有兴致地听着,简单地询问第一个点城东派出所的具体情况,以及警力和治安工作情况。
由于事先看到过材料,车上又耐心细致地听了刘峰的详细介绍,因此当车队在城东派出所附近停下时,齐天翔已经对派出所的情况有了初步的了解。
当刘峰向齐天翔一一介绍迎候在车前的派出所干警时,齐天翔很准确地就叫出了所长和教导员的名字,并详细地说出了片警冯娟丽的事迹及获得的荣誉,引起了所有人员惊讶和钦佩的表情,以及发自内心的掌声。随后,齐天翔在所长和教导员的引领下,参观了派出所的办事大厅,与前来办事的群众亲切地交谈着,询问他们对派出所工作的满意程度,以及意见和建议。
随即又走进了警员宿舍,以及厨房和餐厅,认真察看了干警的休息和生活情况,参观了干警学习室和活动室,并认真地翻看了悬挂在墙上的学习心得笔记,当坐进不大的会议室内,齐天翔的脸上浮现出满足和满意的微笑。
在听取了所长的汇报,以及冯娟丽的思想和工作汇报后,在大家雷鸣般的掌声中,齐天翔微笑地说道:“今天来看望大家,心里很高兴,尤其是看到大家旺盛的工作热情和精神面貌,更是欣慰,也觉得非常的放心和踏实。”
“看到咱们城东派出所的工作和干警的生活环境,说句心里话,是即在意料之中,又出乎我的意料。”齐天翔温和地说着,看着大家疑惑的眼神,慢慢地说:“连续几年辖区恶性案件发案率为零,入室盗窃和群发案件为零,这样的数据写起来容易,做起来该有多难,相比你们基层一线干警最有感触,也最有发言权。这就是我说的意料之中的意思,这就是我心目中的基层派出所,这就是老百姓能够安心安全生活的保护神,以及守护着应该有的工作和服务状态,必须有的精神风貌。有这样的公安干警提供服务,给予保护,生活即使艰难,但平安平静,这就有了基本的保障,有了幸福生活的基础。这是你们给予辖区民众的,因此要特别感谢你们!”
齐天翔说着话,缓缓站起身,对着会议室里的众人深深地鞠了一躬。齐天翔的作法立时震惊了会议室里所有的人,谁也没有想到作为这么大的领导,会有这样的举动,片刻的震惊之后,会议室里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而且显然都被齐天翔的真挚的行为和朴实的语言感动了。
等掌声渐渐平息下去之后,齐天翔依旧微笑着说:“意料之外的意思也很明确,那就是大家的生活和工作环境不尽如人意,除了服务大厅窗明几净,厨房、餐厅,以及干警休息室干净整洁之外,干警的办公室,还有这简陋的会议室,说文明一点是简朴,说难听一点是简陋,实话实说就是艰苦,是艰难。这几张会议桌我刚才留意了一下,是学校的旧课桌拼凑在一起的,几个干警的办公桌也是旧桌子对付的。面对这样的工作环境和条件,说实话我很痛心,也很愧疚,经费不足,财政供给短缺,这些都是现实,但就是在这样的环境和条件下,你们却做出了那么了不起的成绩,才更加难能可贵。”
“同时也说明了一个问题,一个很容易让我们忽视的问题。”齐天翔抬手往下压了压掌声,脸上变得严肃,目光尖锐地望着随同的**及刘峰等人,看着他们迷惑的神情,齐天翔不由站起身,提高了嗓音坚定地说:“那就是自律,那就是自甘淡泊,这也就是古人所孜孜以求的‘大德不降其志君子不辱其身’的至高境界。相信一个公安派出所,地处河州繁华的商业闹市,辖区内大小商家不计其数,不用所长教导员们张口,主动送来的办公设备,改善一下干警的办公条件,不困难,也很简单,可派出所干警却宁愿自己艰苦,也不伸手,这是多么难能可贵的精神啊,就这一点我就要为他们点赞,为他们请功。”
齐天翔独特的视角和语言魅力,让有些愣怔的大小领导恍然大悟,也得到了众人的赞许,掌声再次热烈地想起来,而且有干警忍不住叫起好来。
“精神可以表彰,行为可以嘉奖,但现象不能持续,不能让我们的基层公安干警受累又吃苦。”齐天翔严肃地侧脸看着刘峰,缓缓地说:“要想尽一切办法改善基层干警的工作和生活条件,不说面面俱到,起码送些温暖还是应该的吧!刚才我在干警厨房看了看,冰箱炒锅、电饭锅都有,可是不是还应该有个微波炉啊,干警们有时候临时出警误了饭时,也可以热点饭,吃个热饭热菜吧,总吃些冷饭肠胃也受不了啊,这些最基本的要求不高吧!”
“齐书记真是太细心了,什么都看到,什么都想到了,我们这些当领导的太粗心,太大意了。”刘峰脸红了起来,钦佩的目光望着齐天翔,迅速站起身,坚定果敢地保证道:“我们一定按照齐书记的指示,想尽一切办法改善基层单位和干警的工作生活条件,哪怕砸锅卖铁也要把这件事情办好,办扎实。”
齐天翔摆摆手示意刘峰坐下,微微笑着戏谑道:“我是细心,不但看出了基层单位生活设施的不完善,还看出了你手腕上的表是石英表,几百块钱一块的,是没钱制备,还是给我摆廉洁啊!”
说着话,齐天翔解下了自己的手表,自得地说:“我这块表,正宗的瑞士名表,一万多元,结婚纪念日爱人送到,我带着堂堂正正,也光明磊落。”
齐天翔的话和动作大大出乎刘峰和在座人的意外,刘峰更是涨红了脸,解下手上的表,自嘲地笑着说:“不是买不起,是觉得这块表带着有纪念意义,这是前几年参见全国公安系统英模表彰会的纪念品,挺珍惜的。”
齐天翔接过刘峰的表,认真地看了一眼,还给刘峰,感慨地说:“这些都是珍贵的纪念啊!参见英模会,成为全国或者系统的英模标兵,这是多么大的荣誉啊!其意义话荣耀不比什么金钱物质都珍贵吗?”说着话,齐天翔微微笑着看向冯娟丽,温和地说:“这样的纪念手表你也有,拿来我看看。”
“报告齐书记,这表我是有一块,是与刘局长一起参加全国公安系统英模会发的,我没有舍得戴,一直在家里保存着。”冯娟丽站起身,声音亮丽地说着,似乎有些紧张,声音有些微微地颤抖。
“快坐下,快坐下。”齐天翔赶忙摆着手,温和地示意冯娟丽坐下,慢慢笑着对众人说:“最美警花严肃起来,尽管英姿飒爽,可还是没有微笑起来暖心暖人。”
也许是觉得自己的话容易引起歧义,在众人善意的笑声过后,齐天翔紧接着说:“今天来城东派出所看望,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想来看看我们的最美警花冯娟丽同志。也许这些网络语言说起来不够严肃,也不是那么得体,但我今天愿意用这样的称呼,而且我觉得这样的称呼很贴切,很准确,我们的小冯同志就是最美,就是最美警花。”
齐天翔的话立即又引发了热烈的掌声,还有善意的微笑,看着冯娟丽羞涩地笑了,齐天翔满意地说:“刚才听了冯娟丽同志的发言,我心里很有感触,从警十七年,始终负责一个小区的治安和社情工作,社区十几年没有大案要案发生,没有群访群闹事件。从一个风华青年,一个人人嘴上的小冯,变成了冯姐、冯阿姨、冯妈妈,但不管称呼怎么变化,唯一不变的是冯娟丽同志热心服务社区的心,是兢兢业业的工作精神,以及扎扎实实的务实工作作法。社区大事小情都找她,社区大小事情都能看到她的身影,大到邻里纠纷,小到自行车停放,甚至年青人结婚谈恋爱也请她参谋拿主意。是冯娟丽同志能量大吗?能力高吗?都不是,而是社区居民拿她当亲人,这一切的得来,源于她首先拿社区居民当亲人。不容易啊同志们,一个女同志,十七年如一日,风里来雨里去,一心扑在工作上,而自己还有年迈的公婆需要照顾,还有上小学的孩子需要辅导功课,需要关爱,还有同样是警察的丈夫需要关心照料,这得有多么大的精力,有多么旺盛的生活热情,多么大的耐心啊!”
齐天翔深深地望了冯娟丽一眼,转向在场的众人说:“很久以来我都在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如果我不是现在的市委书记,而仍然是一个大学教授的话,我会不会比冯娟丽同志做得好,会不会向她一样甘于平凡,甘于平淡,我想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望着众人善意的微笑,齐天翔坦诚地说:“我是认真的,也是认真想过的,这点我也希望在座的各位思考,自己是不是能够做到,因为我们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理由,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梦想,我们每个人的人都不是那么纯净,只有冯娟丽同志,说出的话最真,最朴实,那就是既然干上这行了,那就认认真真地干下去吧!就是这么一种信念,支撑起了她心灵美好的一片天,支撑她走过了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
掌声更热烈了,齐天翔等掌声平息一些后,慢慢地说:“我们以为一直在说,劳动最光荣,平凡岗位的付出最神圣,我们这样说,是不是也真心这么认可。以往我们推崇备至的英模,普通岗位上默默奉献的劳动者被遗忘了,代之而起的是大款、富翁,是明星绯闻,是造富神话。网络上充斥着暴戾和血腥,还有就是谣言和大嘴公知的胡说八道,现实中是炫富、贪腐、欺诈,以及无所不在的负面新闻,这些带给我们会是什么影响,对待孩子们又会是什么样的消极和腐蚀,是到了该改变的时候了。”
齐天翔有些激动了,看着会议室里的众人,情绪激昂地说:“要让劳动光荣,奉献高尚成为这个社会的主旋律,成为人人效仿的时尚,除了需要冯娟丽同志这样的模范先进大量涌现,需要新闻单位大力地宣传和弘扬,更需要我们这个社会,具体的说就是我们的政府部门作出切实的行动。要让先进模范不但有名誉,更要有实惠,要让人人羡慕,人人争相仿效。现在的实惠是什么?房,车,钱,这就是最大的实惠,要让先进模范首先得到这样的实际利益。农民,产业工人,服务业员工,基层公务员,从事了这个职业以后,发财或暴富都比买彩票中大奖都难,除了灰色收入和黑色利益,辛辛苦苦,兢兢业业能够应付的了日益增多的支出吗?能够赶上物价和房价上涨的速度吗?他们的幸福生活如何体现,他们的住房梦怎样实现?谁给他们美好的未来?”
齐天翔的话越来越得到大家的认可,掌声也更加激烈,而齐天翔的思路也越发清晰,看着大家热烈的表情,齐天翔依旧缓缓地说:“过去有一句话,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一直以来都是用贬义来解释,现在看来似乎并不准确。得道成仙需要付出多少的努力,需要经受多少的磨难,升天本就是对辛苦付出的奖励,至于他带什么升天,完全是得道者的自由。我们就是要用这种思维和行动奖励付出,酬劳奉献,要让先进模范默默奉献的同时得到实惠,要让他的家人也能享受到着奖励的荣耀。因此我建议,市局要拿出方案,要重奖冯娟丽同志这样的劳动者,要让劳动光荣成为实实在在看得见、摸得着的实惠,住房、轿车都要一步到位,让她的公婆和孩子,真真正正地为她而骄傲。”
齐天翔的讲话出乎众人的意料,更出乎冯娟丽的意料,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似的睁大了秀丽的双眼,脸上更是一片羞红。片刻的愣怔后,会议室了响起了巨大的声lang,掌声、笑声,欢呼声,似乎要把会议室顶棚掀掉一样。
齐天翔微微笑着对冯娟丽说:“你不要吃惊,也不要过于激动,这房和车是你应该得到的,而且早就应该得到。你不是特例,但你可能是破天荒的第一人,今后会有更多的人得到这样的实惠,市委、市政府很快会形成一个奖励方案,形成一种机制,要让劳动和付出真正成为幸福生活的基石。”
结束了讲话,齐天翔在热烈的掌声中,微微笑着看看**,又看看刘峰,**和刘峰都明白齐天翔的意图,因此互相看了一眼,**首先表态,完全同意齐天翔的决定,立即着手落实奖励人员和经费,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好事做好,做实。
**刚说完,刘峰很快就接过了话,明确表示冯娟丽的奖励要特事特办,一定要让全局的干警都羡慕冯娟丽,并向她学习,借此推动全局为民服务,岗位奉献活动的开展,力争短期内形成一个比学赶帮的热潮,使干事创业在全省公安系统蔚然成风。
齐天翔看到自己的目的已经圆满完成,满意地对**和刘峰的讲话报以掌声,然后欣慰地笑着站起身,与城东派出所的干警一一握手告别,并一再嘱咐冯娟丽做好工作的同时,注意劳逸结合。
应干警们的要求,齐天翔等一行领导,与城东派出所的干警一起合影留念,冯娟丽的笑容是最灿烂的,也是最甜美的,其次就是齐天翔欣慰满意的微笑,含蓄而深沉。
第四十二章 高调视察(2)
离开城东派出所,车队来到市南区八一路和钟源大道交叉口的交通岗亭,这里是全国闻名的交通执勤岗,也是全国青年文明号标兵单位,有着很高的荣誉。
中巴车停在了交警休息室附近,齐天翔下了车,慢慢地走到路边,兴趣浓厚地观看着年轻交警指挥交通,规范的手势,仪容整洁的身姿,清晰明确的哨音,配合着路口变幻的红绿灯,显得那么优雅从容,又从容不迫。
几名交警站在了齐天翔面前,齐天翔微微笑着与他们一一握手,热情地向他们示意,让他们稍稍等待,继续饶有兴致地看着年轻交警指挥交通,直到执勤交警结束工作后快步跑过来,帅气地敬礼,才笑着与他握手,并拿出一张纸巾来递给他,让他擦擦额头上的汗水,随后慢慢走到远离道口的树荫下,耐心地听着他们介绍大队的情况。
“多少次坐车经过路口,很少注意交警的指挥情况,今天才得以认真清晰地看到了你们的指挥,原来枯燥的工作也能被你们演绎的这么美,使我受到了一次美的洗礼,谢谢你们!”齐天翔笑着望着眼前的五个小伙子,殷切地鼓励道:“你们是全国的青年文明号,注定了你们是一支年轻的队伍,光荣优良的传统和精神风貌,要靠一个个年轻的战友们传承,这是一项艰巨的任务,也十分的光荣。”
看到年轻交警热烈的鼓掌,齐天翔做着手势谦让着,接着说道:“对你们这支光荣的群体,我的要求不高,只有三句话:认真执勤,努力服务,保证安全,这既是对工作的希望,也是对你们个人身体和安全的希望,只要你们能平平安安的,就是交通最好的保障。”
看着不断聚集和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刘峰赶忙过来建议齐天翔尽快结束这个点的视察,齐天翔明白刘峰的意思,就匆匆地与交警合影留念后,登上了中巴车,继续向下一个点而去。
“下来请齐书记到公安干警培训中心视察,这是我们刚刚竣工交付的培训中心,条件比较完备,也射击、搏击、侦破模拟、痕迹辨识等多种训练方式和手段,配合教学和实际演练,可以使干警短期内熟练掌握多警种工作特性和要求,提高警员的综合素质和协调配合能力。除适应重大活动的集中培训任务,还可以进行日常训练工作,每次能够承接二百人以内的短期培训工作。”刘峰在车辆的疾驶间隙,抓紧时间向齐天翔汇报着将要视察的点的情况,“除了在硬件设备方面,我们力求高起点、高标准、高科技以外,教学和训练方面也坚持高质量、高水平、高素质的要求,不但选调了全局有经验的干警担任教员,还从省警官学院请来了几位专家进行专业授课。另外,还专门请省武警总队委派特种技能教官,进行体能和射击、搏击训练。我们的要求是,从哪里来的不管,但从这里训练毕业出去的,一定是精干全面能打善战的钢铁战士。”
“别吹牛,小心吹漏了没地方补去。”齐天翔笑着戏谑着刘峰,面向车中的其他几位领导说:“这是在给咱们提前打预防针呢,先把前提说清楚了,到时候咱们要是说不好,就是咱们几位的眼光有问题了。”
“齐书记提醒的是,到时候我可得睁大眼睛了,省得人家说我的外行,看不懂也看不明白。”梁冰玉接过齐天翔的话题,淡淡地附和着。
“呵呵,这倒不至于,齐书记是专家,梁部长是女中豪杰,都是眼明心亮的人,想糊弄量他刘峰也没有这个胆,也不具备这个能力。”王刚呵呵笑着应着梁冰玉的话,看向刘峰的眼神是柔和而满意的。
“看到了没有,这就开始护短了,齐书记可以小心了,这指不定会有多大的坑等着咱们跳呢!”梁冰玉笑着对齐天翔快人快语地挑拨着:“王书记这话音不善啊!我看咱们还是就地打住,我带您到报社参观一下。然后咱们大家都去小姚的全景大酒店吃饭,光吃不付费也不签单,吃的她关门倒闭。”
“哈,梁姐对我就这么有仇,吃饭就吃饭,还非要吃得我倒闭,我找你惹你了,这么恨我。”姚玲好容易轮到了说话的机会,就详装不满地瞪着梁冰玉抗议,随即自怨自艾地说:“光说不练,这么久了,您倒是去妹妹那里吃过几次饭?别说不花钱,就是请都请不到您光临呢!再者说,也用不着你们几位去吃的倒闭了,自从齐书记来,我哪里的生意一落千丈,离倒闭也不远了。”
“别拿我说事,我这刚来一个多月,就让你的酒店生意冷清,门可罗雀了,我有那么大能量吗?如果有,就把我的照片放大一些,多多地印上一些,专门找那些公款吃喝严重的高档酒店贴上,我还甘愿为净化社会环境当门神。”齐天翔笑着不满地瞪了姚玲一眼,兴致很好地接着说:“冷清点也好啊,少一些公款消费,少一些胡吃海塞,财政省下一些钱,能给基层办多少实事啊,能给困难群体提供多少实实在在的帮助啊!”
“齐书记总是那么体贴基层,关注民生,时刻想着给老百姓办实事、办好事,我们真是自愧不如啊!”刘峰由衷地赞叹道。
“少给我戴高帽,说好听的解决不了任何实际问题。”齐天翔微微板起了脸,对刘峰正色道:“说的这么热闹,什么硬件的,软件的,又是高科技,又是钢铁战士,教官如何专业,如何严格,怎么我就没有听到政治学习的内容,就没有思想品德培养提高这一项呢?充电不补血吗?”
似乎早就等着齐天翔这样的问话,刘峰长长地喘了一口气,狡黠地笑着说:“这是培训的基本内容,不用强调的,所以也就没有向齐书记汇报。”
“原来他是打了埋伏,等着我来问的。”齐天翔哈哈大笑起来,指着刘峰对众人说:“看来外表忠厚的人,也是需要小心提放的啊!狡猾起来,策略也是蛮多的呢!”
随着齐天翔和全车爽朗的笑声,公安培训中心的大门映入了眼帘。车队缓慢地在门前停了下来,一个不高的门廊微微拱起,连接着不高的围墙,将几栋白色四层小楼围在了里面,显得规整而神秘。
远远望着微微拱起的门廊,齐天翔恍然觉得眼熟,觉得这样的建筑格式在哪里见过,古朴简单的门廊,两侧镌刻的对联,似乎很熟悉,等到慢慢走近,看清楚了两边对联上的字,才恍然大悟,意味深长地笑了。
“这是我们仿效黄埔军校的样式建造的门廊,我们就是要用一种精神来建设和管理培训中心,使之能够真正培训出一支铁军,为全市经济建设保驾护航,为社会和民众撑起一片安澜的天空。”刘峰看齐天翔站住了脚步,就赶忙解释道。
“好,好啊!有想法,有志向。”齐天翔赞赏地望着刘峰,转向身后的众人严肃地说:“升官发财请走别路,贪生怕死莫入此门。多好的忠告啊!可惜现在有些人忘记了,当官还想发财,哪有这样轻松便利的好事,哪有这样鱼与熊掌兼得的事情,古人和近代人都有的智慧,现在某些人怎么就没有了呢?是智能退化了?还是利欲熏心蒙住了智窍?”
齐天翔的话引发了众人的思考,所有人都沉默着,没有人接话。齐天翔其实也没有准备说什么,随着刘峰走进门廊,除了几个迎接的培训中心领导外,大院里面很安静。
“学员们都在上课,因此没有组织专门迎接,请领导们原谅。”中心主任原原本本地道出了实情,等待着齐天翔等人的指示。
“没有迎接就对了,有必要兴师动众,大张旗鼓的迎来送往吗?”齐天翔严肃地望着中心主任,慢慢地说着:“这样我们更可以随便地走走看看。来到这里你就是向导,衣、食、住、行,先带我们看那样?”
中心主任先是有些紧张,听到齐天翔略带诙谐的话,渐渐放松了一些,认真地回答说:“我就按齐书记设定的顺序,带各位领导视察吧!”
大院里一个四栋四层不大的楼房,形成了四个相对独立的区域。中心主任带齐天翔一行先后视察了学员宿舍楼,教学楼,图书实验楼,以及训练中心。
齐天翔兴趣十分浓厚地观看着每个区域,而且都看得很仔细,很认真,不但察看了学员宿舍的设施情况,而且翻看了学员的私人用品,以观察和判断学员学习之余都在做什么。不但察看了一个宿舍,而且是连续观看的男生和女生的几个宿舍,当看到所有宿舍整齐划一的内务,以及所有的私人用品分类之后,齐天翔露出满意的笑容。
尤其是听主任介绍,这里的学员不分男女,一律是军事化管理,只要进入培训中心,就一切按中心的规定执行,统一作息时间,统一公用和私人用品,统一学习和生活规律。原则上学员不允许使用手机,但为了体现人性化管理的特点,每天晚上八点至九点半是手机使用时间,这个时间学员可以使用手机进行通信联系,也可以上网聊天,其余时间全区域信号屏蔽,有手机也不能使用。电脑和其他移动设备都需要到实验楼集中使用,而且也设定了时间和范围。三个月的集中培训时间都是这样,节假日和休息日也不例外。
听完主任的介绍,齐天翔没有说话,但表情却是满意的,也是十分赞赏的。随后的教学和学员训练,齐天翔的表情始终温和,而且是心满意足的感觉。
在将近一个小时的参观视察之后,齐天翔将所有的区域和训练内容看了一个遍,而且刻意看了学员政治学习和思想品德课程的安排,翻看了学员的笔记,并且几次拒绝中心主任和刘峰到会议室休息一下的建议,兴致勃勃地参观和察看着,直到临近午饭时间,才来到学员餐厅,与大家见面。
面对全场热烈的掌声,齐天翔一行频频招手致意着,缓缓走到一个方桌前站定,望着餐厅里朝气蓬勃的年轻干警,齐天翔摆摆手示意大家坐下,又示意随行的几位坐下,可看到并没有什么效果,就温和地笑着,提高了声音说:“看来大家都不愿先于我落座,那咱们就站着吧,饭前致辞本就不长,三分钟足够,有心的同志可以看一下。”
齐天翔的话引起了全场一片善意的笑声和掌声,也就算是开始了他的讲话。
“很羡慕同志们的年轻和精神状态啊!跟你们在一起,仿佛我也变得年轻了一样。今天看到了同志们的生活和学习情况,特别是看到了大家的精神面貌和情绪,我相信了刘峰局长所说的话,这里完全能够锻造一支能打善战的铁军。”
齐天翔的讲话富有感染力,也很有煽动性,立时激发了更热烈的掌声,也使餐厅内的气氛火热了起来。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是古人智慧的总结。打铁须得自身硬,是百姓总结出来的传统经验。都说明一个道理,那就是自身修养在未来实践中的作用,你们都是来自基层一线的干警,尽管从事的工作不太一样,但相同的一点是都要有良好的身体素质,过硬的业务技能,最重要的是要有高度的政治觉悟,以及优秀的思想道德品质。这身警服穿在身上,不管你做什么都代表了国家,都影响着一个集体,也是一个团体的形象,所以你们承担着太多的责任和义务,社会对你们也有着更多的期待和希望,因此对你们的要求就要严,就要高。”说到这里,齐天翔提高了声音,大声地问:“请你们大声地告诉我,你们能做到吗?”
“能!”全体干警齐声高喊,声音洪亮,震耳欲聋。
齐天翔满意地点点头,继续大声地说:“我要说的话讲完了,现在坐下,开饭!”
全场干警齐声鼓掌,整齐地落座,而且几乎同时拿起餐具开始进餐,齐天翔高兴地看着这些生龙活虎的年轻人,眼中闪现出按捺不住的喜爱,以及由衷的喜悦。
快餐的种类很多,也很丰盛,齐天翔等人吃的很舒服,很满意。饭后乘车离开时,齐天翔对中心主任反复交代,一定要保证这些年轻人的身心健康,一定要保证绝对的安全,得到认真而确切地回答后,齐天翔才放心地上车。
下午稍事休息了一会,齐天翔一行又视察了110指挥中心,交通指挥中心,并且特意参观了网络预防和管控中心,由于都是在市局一栋大楼里,相对简单和便利一些,时间也节省了很多。
齐天翔依然看的很仔细,问的很详细,并且对一些关系民生和安全的问题,更是反复询问,反复强调。特别是在网络安全管理中心,齐天翔对网络管理和控制方面问的很多,对管控网络诈骗、网络谣言,以及过激言论和任意蛊惑民主情绪的网络流言,管控和防范的应对手段和方法,并询问了网络安全的一些问题。
在随后的市局工作汇报后,齐天翔对公安局的工作给予了充分的肯定,并高度赞扬了市局在内部管理和作风建设方面的作法,以及取得的突出成绩,就今天视察中的感受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高调表达了自己的感想,丝毫不掩饰自己喜悦的心情,也不吝惜赞美的语言,满意之情溢于言表。
看得出,齐天翔对市公安局的工作是非常满意的,也是非常肯定的,因此王刚的发言就围绕着齐天翔提到的基层条件改善,以及干警稳定的生活和工作环境,提出了一些要求,并对今后继续深化公安工作为经济建设服务,为社会民生服务方面给予了厚望。梁冰玉的讲话却是围绕着公安宣传工作提出了一些要求,也提出来对于公安英模的集中宣传和榜样引领问题,希望借英模群体宣传弘扬正能量,在社会风气转变方面,作出应有的贡献。
齐天翔很满意王刚和梁冰玉的建议和要求,也对弘扬正气,树立典型提出了要求,并再次强调了先进英模的表彰和奖励问题,希望借此掀起一股全市各各行业平凡岗位做贡献,争当先进模范的热潮,引导社会观念转变,重新建立适合社会发展和导向的价值观,以及理想信念。
参观视察结束,坐在回程的中巴车上,齐天翔才感觉到了疲惫,但想着一天的高调视察,所能带来的冲击或变化,心里还是有些微微的兴奋,也有些莫名的激动,似乎冲淡了些许疲倦,也对下一步的棋局,有了更加清晰的思路和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