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捣乱计划
八戒不觉挠了挠头,满脸地不信道:“你虽说得有理,但光是敲打铜盆走路就可以绝处逢生,脱离险境,那也未免太简单了,那些大猿若真是将佐之才,独当一面,虽然一时被师父的**阵法弄得不知所措,如坠物中,时间一长,必定会想到应对的办法,至少先派出几个斥候一路跟着你们,探查虚实也好。”
敖白打了个响指,点头赞叹道:“二师兄果然是高手,一点就透,那些猴崽子确也是这么做的,不过你放心,有咱们师父这样的鬼才,自然是见招拆招,花样百出,应对自如,直看得猴崽子们眼花缭乱,不明所以,更加地心存忌惮,不敢轻易冒犯。”
“你且竖起耳朵,听小弟我慢慢道来。就在你们走后不久,咱们就发现被猴崽子们给盯上了,那该是数百个精壮的猴兵在高高的枝头观察着咱们的一举一动,还不时地在上面摩拳擦掌,敲打兵器,龇牙咧嘴,面露狰狞,发出各种恐怖骇人的声响,只等咱们露出半点恐惧的神情,便会吹动号角,发动攻击,将咱们一举擒拿。”
“面对如此情形,师父却是面不改色,依然带着天枢和悟净敲打着铜盆,一路缓缓地行进,却着小弟我只身一人脱出队列,化出白龙真身,前往冲击这数百个盯梢的猴兵。”
“明明是自己处于劣势,却还要主动地攻击强者,这样超乎常理的做法,确实出乎这数百猴兵的意料。不过毕竟仗着人多势众,且欺我只身一人冲击他们数百阵列,猴兵们不由得正中下怀,一个个精神振奋,挥枪舞戟,要将我斩为肉泥。”
“我却摆动身形,顷刻间幻化出两条白龙真身,不避刀剑,撞断大树,一路向他们冲杀而来。原本以我的战力,要战败这数百猴兵丝毫不在话下,但仍需花费一定的时间,然而奇招自有奇效,眼看我瞬息间以一化三,且不避刀剑,一路冲杀而来,那些猴兵虽然久历战阵,自也从未见识过这般诡异的战法,一个个吓得魂飞天外,屁滚尿流,慌乱之间竟忘记了抵抗,倒拖着刀枪往后便逃,整一个兵败如山倒,抱头鼠窜。”
“我也不去抓杀他们,只是仰仗威势,一路追赶而去,果然不出师父所料,只在离此百米开外的密林之中,埋伏着一支拥有数千精锐的猴兵部队,该是举小圣山的全部兵力,只待这数百先头部队与咱们短兵相接,便可倾巢而出,将我们一举擒拿。”
“然而这数百猴兵抱头鼠窜,跑得太快,不觉冲动了援军的队列,又见身后追赶的是三条白色的巨龙,张牙舞爪,吐雾喷火,猴兵们尽皆胆寒,仿佛遇到了绝世的神魔一般,顾不得身后头领的呼喝禁制,手脚并用,纷纷加入逃跑的阵列。”
“眼见于此,我不由得心中得意,一路追赶着猴群直至他们的山间营寨,甩尾拍碎了辕门,方才昂首回转。其实我幻化白龙真身的消耗极大,见已立功,即告回转,自顾自地钻入一片幽静的山林呼呼大睡,许是太过乏累,一触地面便即入睡,鼾声震天,波及四方,毫无知觉。”
“然而猴崽子们早已被吓破了胆,闻得这般鼾声,也只当是我的蓄意挑衅,故意而为之,竟无一人胆敢进林间探个究竟,也没有人再做探哨,前往查看师父三人的一举一动。”
“这般直到了日落时分,师父和天枢也自走得累了,径直地放出玲珑楼阁,敞开了大门呼呼大睡,我也从密林深处回归到三藏军团,化出白龙真身在门前守护,相信凭我在白天时候大杀四方的威势,那些猴崽子们纵有天大的胆子,也决计不敢轻易地前来撩拨虎须。而经过一下午的休息,悟净却精神抖擞地拿着铜盆木棍,前往猴群的营寨实行捣乱计划。”
见悟空二人听得津津有味,敖白甚是得意,停顿片刻,继续说道:“夜幕业已降临,夜黑风高,星光黯然,正是杀人越货、劫寨烧营的好时候。经过我白天的冲击,老沙已然知晓了小圣山猴群聚集地的确切位置,那是一处易守难攻的高地山丘,核心位置是个背山而建的岩洞。由于猴子太多,岩洞的容量有限,猴群依着山势在沿途建立了一个庞大的营寨,营寨似乎暗合某种诡异的阵法,阵内杀意凛冽,戒备森严,煞是凶险。”
“不过悟净虽有些儿愚痴,经过这一路的坎坷历练,自也是进步不少,眼见这阵法凶险,他也不急着如阵,只在辕门处敲着铜盆,不断地变换方位扯起嗓子呐喊。”
“那些猴子经过白天的一场厮杀,即便仗着人多,非但没占到半点好处,还被本太子直追杀到门前耍横奚落,心中甚是郁闷憋屈,此刻好容易盼到了晚上,几个头领聚集在岩洞里商量对策,余下的猴崽子们除了守夜巡逻的,却都钻进了帐篷,休养生息,呼呼大睡。”
“冷不防悟净在辕门前喊战,敲着铜盆,不断地变换方位呐喊厮杀,那阵势,真好似有千军万马前来偷营一般。那些猴子刚刚进入梦想,虽然仗着玄妙的阵法守护,仓促间听到这般喊声,也禁不住如临大敌,手拿着刀枪,连滚带爬,四处乱窜,手忙脚乱间免不得相互碰撞践踏,触碰了机关,刹那间风火雷电、刀枪暗器一齐发作,被烧死击伤的不下百人。”
“这一番喧闹免不得惊动了岩洞内的猴群首领,立时便有几个跳了出来,呼啸指挥,约束余众,安抚伤员,不一时就将乱成一锅粥的猴群给压服下来。”
“猴群首领见恢复了秩序,便派遣一支小分队打开辕门,到四处山林里盘查巡视,哪知悟净却趁着猴崽子们打开辕门的一刹那,悄悄地趁乱偷进了营寨。不过这也要归功于师父的高瞻远瞩,他生怕悟净未能完成捣乱任务,失败被擒,便特地开恩划拨给他一张隐身符咒,可算是帮了悟净大忙。”
“当下悟净仗着隐形身法偷入营寨,没有引起猴子们的任何怀疑,不过他也没有闲着,默默地躲在角落里观察着猴崽子们的一举一动,随着巡逻搜索人员的不断走动,倒也勉强摸索出了几条躲避机关暗器的路线。”
“由于悟净偷入了营寨,那些前往营外查看的猴崽子们自也搜索不出个所以然来,见折腾许久毫无进展,首领们只得哀叹敌人太过狡猾,叫小猴们增派人手加强门前的巡逻防护工作,并叮嘱余众可以相信营寨中阵法的威力,不必担心敌人的骚扰计策云云。”
“这般又过了许久,喧闹的山间营寨渐渐地平息下来,悟净趴在暗处,已经能听到各个营帐中陆续传来的酣畅淋漓的鼾声和呼吸声。老沙不由得奸笑一声,掏出火镰点燃柴草,没天价地往四处营帐上投放,夜深人静,山间风大,起初只是星星点点,顷刻间火借风势,肆意蔓延,竟腾腾地燃烧起来,火势太大,让那些巡逻的猴兵根本来不及反应,便已然演化成了熊熊大火。”
“猴子原是怕火的,虽然业已修炼成精,本着灵魂深处的劣根性,依然对火焰甚是畏惧,更何况他们此前便受到了惊吓,只是经过头领们的安抚威慑,并相信着自家守护阵法的威力,方才勉强地安定下来,不想这一次却是祸起萧墙,竟是自己赖以依托的营帐被风着火,猴崽子们正在梦中,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不由得喧闹而起,手脚并用,争相地奔走逃窜,冲撞践踏,触动机关,死伤无数。”
“头领们再一次被惊动,也禁不住大惊失色,勃然震怒,当下强行使用武力企图威慑余众,稳定局面,岂料猴崽子们惊慌失措,早已失控,纵然连杀数猴,依然没法控制住败逃的猴群,头领们无可奈何,只得下令消除禁制,搬土灭火,以免造成更大的伤亡。”
“而悟净眼见猴子们自行停止了阵法,不由得心中大喜,即刻便腾空而起,脚底抹油,溜之大吉。悟净驾云不过数息时间,隐身符咒的功效就自解除,老沙禁不住暗暗庆幸,亏得逃跑及时,若是在猴群之中现出身形,争相逃窜的猴崽子们知是自己在暗中捣鬼,暴怒之下万刃齐发,焉还有自己的命在?”
悟空听了啧啧称叹,拍案叫绝:“不想悟净经过这一路的磨砺,居然精进到了如此地步,实在出乎俺老孙意料。然而经过这一场的搅闹,猴崽子们势必更加地痛恨你们,直欲杀之而后快,而这样的捣乱行为也只是权宜之计,不可持久,却不知你们要如何承受他们满腔的怒火?”
第四十一章 脱难奇谋
文天枢赞叹一声,接口道:“大师兄果然是高手,一言就道破了其中要害,经过三师兄的这一场搅闹,猴子们算是吃足了暗亏,吓破了猴胆,此后不用三师兄出面,也必定是步步惊心,草木皆兵,无法安眠。”
“大概是经过这一夜的闹腾,猴群头领们痛定思痛,终究还是决定派出先头部队对我方情况进行再一次探查。只是折腾了一宿没睡,猴子们当真疲累得紧,就连前来盯梢的数百猴兵也都黑着眼圈,红通着眼,一副睡眼惺忪、无精打采的样子,有几个动作不太敏捷的,挂在枝头追赶时,都险些儿从树梢上倒栽下来,情况着实凶险。”
“管中窥豹,一叶知秋,看着眼前的这个景象,咱们自也可以推断出猴群大本营中的大致情况。不过这毕竟只是推断,需得小心地求证,才不至于落了下风。”
“于是敖白和悟净挥舞着兵器一路冲杀上前,须臾间就把那一群猝不及防的猴子打了个丢盔卸甲,满地找牙,果真是一宿没睡,他们的战斗力较之昨天有大幅度地缩水,不然仅凭敖白和悟净二人,如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他们冲垮?”
“两个人追赶着败逃的猴兵直往大本营冲杀,一路上也没遇到像样的埋伏抵抗,就这般直冲到辕门前,虽然两个人心中早有计较,但猴子们的惨状依然让他们感到触目惊心,难以置信:荒凉的营寨前只站立着十来个手持长枪的猴兵,一个个垂头耷脑、肆无忌惮地打着瞌睡;营寨里面的空地上横七竖八地躺满了猴子,正涎着口水、闭着眼睛呼呼大睡。这哪里像是一座重兵把守的营寨,分明就是刚打完败仗从前线撤退下来的残兵败卒,士气全无、精神涣散,让人看着真不忍心再与他们为难。”
“但为了让三藏军团能顺利地通过这三百里小圣山,兄弟两个也只能硬起心肠,再一次实行捣乱行动。慑于猴群营寨中阵法的强大威力,两人决定不进辕门实施捣乱任务,他们便从林间小溪中捡来许多鸽蛋般大小的石子,飞在空中往下抛洒着攻击熟睡中的猴子。”
“猴群营寨中那诡异邪门的阵法虽然威力强大,却似乎无法抵御上方物体的攻击,刹那间敖白二人抛洒出来的石子如同硕大的冰雹雨珠般倾泻而下,飞蝗一般直打得那些猴子嘴歪目斜,哇哇惨叫,抱头鼠窜。”
“这般地高屋建瓴,痛打落水狗,让人心中倍感畅快,只是猴子们被打得鼻青脸肿,抱着头皮,寻找周围一切可以抵挡的物事进行格挡,偶尔也拿起刀枪箭驽进行抵挡,只可惜敖白二人飞在高空,非箭矢刀枪所能企及,而猴子们虽然修炼成精,道行尚浅,无有驾云飞行的本领。就这般真切地看着敌人向自己发动进攻,却没有反抗能力,这样的感觉分外叫人不爽。”
“不过猴群头领还真有办法,立马指挥猴子们抬出几架大型的床弩,由十数个身强力壮的小猴使劲地搅动着弓弦,尽力地射出一支如有铁枪般大小的弩箭。当那支巨大的弩箭呼啸着从敖白的耳际飞过,虽然准头不是很高,却着实地吓出了两人一身冷汗。兄弟两个相视苦笑,暗暗地摇了摇头,有此床弩在手,要在空中进行捣乱行动已基本没有可能,笑话,要是被这样强大的弩箭击中,纵然不死也得扒层皮,那样高风险的买卖,他们两个自然是不会做的。”
“不过毕竟是跟随师父这许多时日的人物,两个人这点变通能力还是有的,当下便就近飞入一片山林,没天价地放起火来,这可是猴群赖以生存的果木丛林,若不幸烧坏了,损失着实惨重。”
“猴子们想及于此,直恨得咬牙切齿,立刻便咆哮着冲出数百猴兵,拿着刀枪,担着沙石,纷纷地冲入林中救火,不想这一下却正中两人下怀,立时操起兵器,与前来的猴兵一通厮杀。猴子们虽然心怀愤恨,无奈人数太少,以这数百猴兵对阵战力强大的敖白二人,且心有旁骛,关心则乱,不一时便被两人杀败,丢盔卸甲,逃入寨中。”
“猴群头领们无可奈何,只得集齐大部队向山林挺进,两人见猴群势大,立时便脚底抹油,溜到另一处山头仍旧放火烧林,大感畅快,猴子们直恨得七窍生烟,连连跳脚,等他们巴巴地赶到放火地点,两个人却又溜到了别处林间继续放火。”
“猴子们气得暴跳如雷,也不救火,只拿着长枪,架着箭弩追着两人厮杀,无奈敖白两个目标太小,身法又甚是灵动,直追得数千猴兵手足酸软,筋疲力尽,自也是追赶不上。”
“这般直追到日落时分,敖白两个甚感无趣,这才放过了猴子们,脚驾霞云前来与师父汇合。眼望着两人离开,疲累不堪的猴子们禁不住暗暗地松了口气,回首望去,才发现数把山火已然将身后的数片山林烧尽,损失惨重,心疼不已,心中不免对咱们三藏军团又痛恨了几分。”
“敖白两个回来与我们汇合,师父便在篝火前决定先放猴子们一马,毕竟咱们就只这区区四人,是不能把猴子们逼迫得太紧,若他们当真发起狠来,硬拿着刀枪与咱们干仗,那岂不是弄巧成拙,没有咱们的好果子吃,再说敖白两个也都累了一天,是得好好地歇上一歇。”
“于是这一夜小圣山间格外地安静,敌我双方都相当地有默契,敞开大门呼呼地睡了个安稳觉。一大早起来,咱们也不急着赶路,进到山林里捡来柴火,取出从金兜洞中缴来的食物,点上篝火,举行了一场烤肉大会。”
“而经过一晚上的休整,猴子们的精神明显好了很多,立马便组织了一支近千人的小分队,拿着刀枪,扛着箭弩,气势汹汹地前来与咱们理论。”
“眼见这般阵仗,咱们三藏军团自也不甘示弱,齐仗着手中武器,与他们怒目相对,徐徐地向后退却。而经过先前的数场争斗,让猴子们对悟净和敖白的能力颇为忌惮,一时间倒也不敢轻易上前厮杀。”
“眼看咱们不住后退,却将那些烤熟的食物丢在了道旁,猴子们经过这几日的骚扰,作息紊乱,饮食俱废,不得安眠,陡然见到这许多香气诱人的食物,明知里面可能有诈,一时间情难自禁,猴性爆发,争先恐后地拼抢起来。原本食物就不是很多,显然不够这近千个猴子享用,猴子们又甚是性急,一时间拼抢得狠了,哪里还顾不得上长幼秩序、尊卑等级,见自己抢夺不到,抡起了拳头便打,那抢到食物的却如何肯让,见对方动手,哪里有不奋起还击的道理?”
“于是乎为了争抢食物,原本和气同声的近千个猴兵就如同散沙一般,各自为战,哄抢争夺,场面极其地混乱暴力。好在他们属于同一片山林,虽然翻了脸,多少还讲究些江湖道义,争斗之时丢了刀枪,纯用拳头武力取胜,倒省去了许多不必要的伤亡,然而实力不济,被打个鼻青脸肿,伤筋动骨却是不在少数。”
“趁着猴子们拼斗的当口,咱们却拨开树枝,斩断荆棘,沿着那西去的道路从容行进,只是行不过五里地,便又有一队猴兵从后追来,在那里咆哮叫嚷个不停。瞧他们满脸满身的伤痕,面貌狰狞,表情郁闷,显然是那些拼抢食物落败的猴子,便又追赶上来,向我们讨要食物。”
“师父早知其意,不慌不忙地指挥我们捡来木柴生火,他自己却掂着锅铲铁锅做起来烧烤。只是猴子们显然没见过什么世面,又在拼抢中落败,心中郁闷,性子更急,只闻到了烧烤的香味,便吱吱乱叫着扑上前来,也顾不得生熟火烫,一把抢过丢进了嘴里。”
“但他们毕竟是血肉之躯,虽然气势汹汹,锐不可挡,究竟架不住火烫,被燎得口舌流涎,满嘴水泡,吱吱地滚翻了惨叫个不停。而那落后的却哪里肯舍,一把揪住胳膊扳过来就抢,那些吃到食物的猴子虽被烫得满嘴血泡,却也不甘心到嘴的食物被抢,立马又挺起老拳迎接,于是一场激烈的争斗又重新拉开了序幕,满场满地地喊斗拼杀,倒让我们几个晾在了一边,自顾自地收拾好行装,继续向前赶路。”
“这般的争斗直闹过了数场,猴子们也都学乖了,自个去山林间打来足够的食物,抬着扛着来到我们面前,拱手谄笑着乞求师父予以加工。孰不知这般正落在了师父的计策之中,只要猴子们不出来与咱们捣乱,让我们能够安全平稳地度过这三百里小圣山,纵然是受些劳累给他们烹调一番,却又算得了什么?”
“不过师父的手艺实在太好,而猴子们偏居一隅,向来只是茹毛饮血,渴时餐风,饿时采果,哪里曾吃过这等的人间美味,虽然带来了足够的食物,吃到尽兴时,却不免有些过量。于是为了避免得罪这些喜怒无常的客人,咱们只得忍痛割爱,卖血大放送,将从金兜洞缴来的食物也给搭了进去,这样接连几次下来,倒把咱们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家底全给送了个罄尽,还真是桩亏本的买卖。”
“师父见多识广,自也深知食不过三的道理,若一味地放纵猴子们胡吃海喝,接连几日下来,纵然再可口的食物也会觉得乏味,那么失去利用价值的我们的处境就危险了。所以为了避免这样的情况发生,师父偶尔也会偷偷懒,让敖白和悟净两个生手勉强地对付过去,只有让猴子们觉出这其中的差异,更加重视和珍惜师父的手艺,那样咱们的处境也会更加地安全。”
“然而光是给猴子们做饭也解决不了脱身问题,毕竟咱们还需要不断地赶路西进,脱出了小圣山的势力范围,才能获得真正的安全。对此师父又想出了一个绝妙的办法,在猴子们专注吃喝的同时,安排敖白唱歌,我跳舞,用来吸引猴子们的眼球。”
“猴子们久居山林,显然没见过这样别开生面的表演,一个个欢欣鼓舞,乐不可支,有几个情动的,也禁不住跟着我跳了起来。这一下可起到了带头作用,顿时便传染开来,带动了全场数千猴子一齐上窜下跳,癫狂不已。”
“而我所选择的舞步,起初是为引起猴子们的效仿共鸣,故此步法简单,浅显易学,等猴子们跳得上瘾,我便加大了节奏和难度,又是旋转,又是摇摆,而且越旋越疾,越跳越快。猴子们初学乍到,吃得又多,体力不支,初时还勉强可以跟随,到了最后,不由得手脚酸软,节奏紊乱,一个个累得趴在地上,呼呼地直喘粗气,这样咱们才得以动身,继续地向西开溜。”
“就这般吃喝唱跳了数日,咱们一路西行,虽然走得慢些,也渐渐地在这群猴环视的险境下走出了三百里小圣山地界,从而也就脱出了这数千猴子所能控制的势力范围,再加上你两个强大战力的加入,纵然他们大举来犯,自也捞不到半点好处,前途坦荡,安之若素。方才三师兄敲响了铜盆,就是在与猴子们告别,那些猴子吃得上瘾,眼见咱们要就此离开,心中不舍,不由得双眼垂泪,吱吱惨叫,全然忘了在此之前,双方还是互为敌手,他们一路紧紧地跟随我们,就是要想方设法伺机捣乱的。”
第四十二章 猴群缺陷
听着这番别开生面的话语,八戒禁不住啧啧称叹,满心景仰道:“妙极妙极,没想到师父竟能想出这般妙计,在这群猴环视的小圣山间坚持了十数日依旧安然无恙,实在难得。只是那些猴崽子们当真好没心肝,才几顿烧烤、几次歌舞就把他们给收买了,平平安安地放着你们走路,孰不知当初悟净偷营之时,不知道害得多少猴子丧命,就这般贪图享受、不顾大局,非但有损小圣山的威名,也显得他猴群之中抛情弃义,全无血性,让人看着着实齿冷。”
悟空闻言呵呵冷笑,嗤之以鼻道:“你小子懂得什么,悟净偷营之时,虽然害死了许多猴子性命,其实并不是他主动打杀的,而是猴崽子们相互冲撞、践踏,误触了机关而死。那猴群头领但凡有些脑子的,与其迁怒于悟净,倒不如好好地反省一下,为何他们拥有泱泱数千之众,却被敖白化出白龙真身追得满山间乱跑,直至辕门前方才罢休;为何他们拥有那样玄妙的阵法,却被悟净只身一人偷营成功,原本纪律严明、固似铁桶的组织在顷刻间土崩瓦解,猴兵们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大声地呼号冲撞,死伤无数,却无人可以扭转钳制,是何道理;而那样玄妙精深、威力强大的守护阵法,原本是用来保护营寨和猴群的,却为何在这次偷营行动中成为了绞杀猴兵们的利器,如这般在自己安身立命的营寨之中直接设置这样的杀人阵法,是否合理?”
“可以说,这次俺们三藏军团仅凭悟净和敖白这样两个极其有限的战力,就搅得拥有数千之众的猴群人仰马翻、灰头土脸,是给猴群头领们上了一堂极其生动的课,让他们在这次惨败中吸取教训,及时地在团队秩序和猴群的应变能力上作出调整,并对营内的阵法和机关进行新的改进和布置,才有可能在下一次类似的战斗冲突中,立于不败之地。”
“而猴子们久居山林,称霸一方,自然是极其聪明灵动的,他们虽然与俺们三藏军团为敌,却没有得到明令非要与俺们为难。这里是小圣山,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俺老孙虽已远去,毕竟还是要回去的,若师父他们当真出什么状况的话,俺老孙必定第一个要找他们麻烦,而若是本大圣发起狠来,莫说就他们区区数千的战力,纵然再来上三五万,又如何能是俺的对手?”
“都是久历成精的,老于世故,这点利弊得失他们如何能考虑不到,他们这般紧跟着师父不放,无非是想趁机抢夺些衣食物资而已,只是不伤及根本,相信俺们急于赶路,也不会跟他们多作计较。”
“而师父这条脱身的计策,不由得正中他们下怀,这般地有吃有喝,又有表演可看,已然大大超出了他们预期的范围,他们还巴不得乐在其中,难得糊涂,哪还肯旁生枝节,偏要与俺们为敌?若非如此,他们如何能在师父几个即将离开小圣山之时,面露失望与不舍的表情,是因为享受得上瘾,此刻猝然戒除,不免有些儿失落和不适应吧?”
八戒听了不住点头,慨然称叹道:“是了是了,果然是猴子最了解猴子,听你这番说辞,连俺老猪都觉得猴崽子们的这般作为,似乎才是最为明智的选择。但也亏得他们是久历成精,老于世故,若个个都是愣头青,有勇无谋,不计后果,偏要师父与他们的同伴偿命,只怕以师父几个区区四人的战力,当真是没法善了了。”
这话说得众人皆以为然,看来有时候想法太多,也未必就是好事。
这时候,沙悟净挠了挠头,憨憨地询问道:“既然大师兄认为猴崽子们的应变能力和阵法机关的布置都有问题,以您这般广博的见识,可能想到解决的办法?”
悟空闻言面露微笑,悠然打个响指道:“其实要在短时间内提高猴崽子们的应变能力,却谈何容易,不过俺老孙从你偷营的行为上入手,还是总结出了一些经验。小圣山群猴仗着五哥的威名在山间称王称霸数百年,一直所向披靡,未逢敌手,是以将原本固有的战力和血性都大大地泯灭了,才会在静夜时分被区区的悟净一人偷营成功,泱泱数千之众未及抵抗,在瞬间炸营崩盘,无数猴子凄厉惨叫,相互冲撞践踏,而猴群头领虽众,却无一人可以控制场面,致使猴崽子们不幸触动机关,大大增加了伤亡的数目,着实可悲可笑。”
“由此可见,五哥在人员的设置上还有欠思量,他虽安排了这许多头领统辖猴群,却将他们的位次编排得一般无二,若在平常时期,这些级别一样大小的头领们还能做到一团和气,精诚合作,管理猴群,若出现了紧急情况,就难免会出现相互掣肘、尾大不掉的局面。”
“相比之下,俺水帘洞的人事安排就要合理得多,若俺老孙身在洞中,孩儿们自然是以俺为尊,万事遵从号令,剑锋所指,勇往直前。但通常情况下,俺老孙或上天做官,或四海云游,基本上是不在洞中的,在这种情况下,俺便让四健将暂时统领全局,作为水帘洞的最高统帅,对猴群享有生杀予夺、封赏处罚的权力,这样才使得整个花果山地界在俺老孙离开的时候,族群中的各种机制依然能够正常有效地运行发展,不然若事事都要交由俺老孙处理,纵然不忙死,闷也要闷死俺了。”
“当然为了避免四健将权力平行,相互掣肘,俺还指定马元帅作为临时政权的最高统帅,到了危机时刻,他便要站出来掌控局面,整个猴群必须听其号令,马首是瞻,如有不从者,群起而攻之,族灭方休。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使族群之中出现大的动荡,只要马元帅出面调停,骚乱的猴群必然能够安定下来,大家万众一心,群力群策,选择一条较为正确的道路坚持走下去,往往能够化腐朽为神奇,帮助族群化险为夷,安然地度过难关。纵然再不济也不会出现像小圣山猴群一般,面对一个小小的偷营事件,就闹得风声鹤唳、手足无措,相互冲撞,并最终造成极大伤亡的尴尬局面。”
“至于要提高猴兵们的应变能力,除了设置最高的有威望的统帅控制局面外,还不时地要对他们进行类似的实战演练,只有不断地进行磨砺,使猴兵们习以为常,处变不惊,才能做到临危不惧,长久地处于不败之地。”
“也只有在这样的情况下,猴群才有自信在自家的营寨中设下那样威力强大的守护阵法,如若不然,似小圣山猴群这般,在混乱中自行触动了机关,让守护自己的阵法成为了残杀族群的杀人利器,却是何等悲惨可笑的乌龙事件。”
“当然若换作是俺老孙,倒情愿化被动为主动,将这玄妙精深的阵法融入到战斗之中。若真能让猴兵们领悟阵法的精髓,组成威力强大的阵法战斗杀敌,那这拥有数千猴兵的小圣山,整体的战力何止能翻上数倍,又如何能被敖白区区的几道龙影杀得满世界乱窜,而无有反抗的能力?”
听着一番入理的分析,八戒情不自禁地吞了口唾沫,满心叹服道:“乖乖,若真按你说的改造的话,这小圣山的猴群岂不是太可怕了?俺说同样是妖族七大圣之一,响当当地名头战力,他通风大圣也只战技上略胜你一筹,见识上却差了何止一星半点,着实地令人咋舌。”
悟空闻言摇头苦笑,异常难得地谦虚道:“八戒,你这么说却是高看俺了,其实俺和五哥并称为妖族七大圣之一,大致的见识理念是没有太大差别的,当年俺们占山为王的时候,就只管着招兵买马,人多势众,也多是凭着自身强大的战力横冲直撞,孤勇奋战,才不管什么阵法、谋略,以少胜多,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学术说法。”
“然而时隔数百年,沧海桑田,时过境迁,局势毕竟与往昔不同了,而俺与五哥走上了各不相同的道路,自然所得到的经验和阅历也不尽相同。俺老孙也只是护着师父一路西行,对莲花洞中金角银角的北斗七星阵法和黑松林中奎木狼的白虎展翼阵的强大威力有较为深刻的了解,才有了这一番独特的见解和领悟。”
“而五哥没有俺这样的经历,自然无法想象得如此透彻,只是他本性机敏,天分极高,若能发现小圣山群猴存在的问题,他日改造之时,未必会在俺这一番见识之下。”
三藏听了不住点头,含笑着下了总结道:“是啊,八戒,经过五庄观和此前的那一番较量,你该清楚地意识到猕猴王是一个极其可怕的对手,切不可过份小瞧了他。只希望镇元大仙能一直追赶着他,让他终日里疲于奔命,没有闲暇的时间来考虑猴群存在的缺陷才好。”
第四十三章 百里草原
文天枢听得呵呵直笑,掩口揶揄道:“师父这样想却是杞人忧天了,管他是否对猴群进行改造,反正咱们此刻已然过了这三百里小圣山,他们纵然再怎么强大,对我们也不可能产生半点实质性的威胁。你与其关心这个,倒不如想想咱们今天的午饭,该上何处着落?”
八戒闻言猛地跳了起来,龇牙咧嘴,满是肉疼道:“是啊,都怪师父这个败家孩子,为了讨好小圣山的猴群,居然把从金兜洞缴获来的食物一股脑地都给奉献了出去,却让俺们此刻上哪喝西北风去?亏大了,亏大了,早知如此,俺老猪当时在花果山时,纵然是受些疲累,从那十数万里开外的东胜神洲,背也要背一兜子瓜果回来尝鲜。这下可好,就这般吃也没得吃,喝也没得喝,还不得生生地饿煞俺也?”
话一出口,沙悟净贱贱一笑,一副有心抬杠的表情道:“二师兄,你可错了,现在正值夏季,纵然是想喝西北风,怕也是没地找寻。”
八戒一听更加气恼,仰天嘶吼,捶胸顿足地差点没吐了血。
唐三藏却不为所动,不屑一顾道:“这猪头想是这些天来吃现成饭吃得太过顺畅,倒把咱们先前活命的营生给淡忘了,没了食物那又怎样,出家人本就两袖清风,身无长物,且有手有脚,一身蛮力,看这一片广阔的天地,哪可能还有把人给饿死的道理?”
见老猪仍旧一脸地懵懂,一副茫然不知所云的样子,敖白耸了耸肩,忍不住提醒道:“二师兄确是痴了,连这样浅显易懂的话都听不明白,师父这是让咱们出去打猎哩。”
八戒一听眼前一亮,泪迹未干,破涕为笑道:“对对对,确实是日夜奔波,太过辛苦,脑子实实地有些转不过弯来,这小圣山地界物产丰富,随便一出手就能打到许多猎物,却还愁填不饱俺的肚子?妙极妙极,那事不宜迟,悟净你便随俺上东面走一趟,师父,待俺老猪打猎归来,可得好好尝尝您的手艺。”
见他这般猴急,唐三藏微微一笑,伸手阻拦道:“知道你这些天来甚是辛苦,还是让敖白和悟净去吧,你两个倒可以往西边去打猎,一来正好顺道探个路径,二来也可与咱们在路上接头,省下些时间和力气。”
八戒却嘟囔着嘴,固执己见道:“师父虽这般安排,可俺老猪着实地有些饿了,本以为到了队伍便可吃现成的,不想还要等打猎的回来方能开吃,只是俺这肚肠不争气,如何等得了那么许久?所以这事还须得俺亲自出马,遇到那能吃好吃的物件,俺便就近打个偏手,治一治这腹饿之病,岂不是妙?”
三藏听了不住点头,满脸含笑道:“这猪头,为师知道你甚是性急,没想到竟急到了这般田地,那就让悟净陪着你去吧,咱们这几天被小圣山的猴子所拖累,就只能小心翼翼地步行赶路,可把师父都给憋坏了,这会既已逃出生天,便可信马由缰,好好地赶上一程。”
兄弟两个闻言眉开眼笑,在悟空和敖白艳羡的眼神中向师父拱手告别,翻身跃上云端直往西面而去。而唐三藏也骑上白马,手握缰绳,意气风发地带着几个徒弟大步地向西行进。
走过小圣山地界最后一片小山岗,遥望着前方的景致,纵然是见多识广、历经艰险的三藏军团,也禁不住目瞪口呆,啧啧称叹:这里的地理面貌似乎在造物者的刻意安排下,呈现出两般截然不同、让人难以置信的别样画面。在三藏师徒身后是小圣山地界方圆百里的山林地带,植被丰富,果木繁盛,而此刻他们所踏上的这一方土地,却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放眼望去数百平方公里的偌大地界,几乎看不到任何树木站立,整一片葱郁辽阔的草地,这里的青草长势喜人,基本都长到了半人多高,散发着充沛浓郁的牧草甜香,随着微风的吹拂肆意摇摆,就如同绿色的波浪在天地间翻转涌动,给人以天高海阔、随风飞扬的美好想象。
眼望着这一片大草原,唐三藏只感觉胸臆开阔,心旷神怡,禁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伸展手臂,豪情万丈道:“天苍苍兮,野茫茫,当真好一片辽阔的大草原,看这丰美清新的牧草,若不用来放牧,果真是可惜了,真希望我能一辈子住在这平静辽阔的大草原上,骑马放牧,天为盖兮,地为床,何等地快乐逍遥。”
然而没等走出五里地,圣僧这样畅快飞扬的超然意境就被击了个粉碎,时值**月份,天气异常炎热,蔚蓝色的天空上没有一片云彩,就只有炙热的太阳火辣辣地挂在头顶,烘烤着大地。最惨的是这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根本找不到一块可以乘凉的树荫,三藏师徒就只能硬着头皮,在阳光直射的草地上艰苦地行走,不多时就被毒辣的阳光照射得汗流浃背,胸闷不已。而那半人来高的牧草看着甚是喜人,其实大大地阻碍了众人行进的步伐,纵然是脚力强健的白龙马,也难以在这样繁盛的牧草间肆意地驰骋,就只有跟在悟空身后,待他用棍子将牧草压得低低的,才好一步一步艰难地向前行进。
而那看似柔弱的牧草叶子,由于生长的时日太久,粗壮挺拔,毛茸茸地犹如无数条锋锐的尖刀,只是随意地拨动几下,就能在人身上拉开数道浅浅的小口。若只是这一下还不算什么,惨的是这里满世界都长满了这样的牧草,一路上拨草而行,时不时地被草叶划上一下,莫说是皮薄肉嫩的三藏和天枢深受其害,满心不爽,就连战力雄厚的敖白也被划得满是伤痕,龇牙咧嘴,惨叫连连。
天热烦闷,心浮气躁,再加上受到这牧草叶子无尽地折磨摧残,三藏师徒无可奈何,就只得放出玲珑楼阁,暂时地躲在里面,苟延残喘,思考对策。
唐三藏郁闷地躺在玉石地板上,虚弱地喘着粗气,直到喝了天枢递过来的三杯热茶之后,才慢慢地恢复过来。圣僧站起身来,闭上眼睛积聚了一些力气,刚要开口说话,却见有人粗鲁地撞开客厅的大门,从外面旋风似地跑进来两个湿漉漉的人儿,一进门就横七竖八地躺在地板上,扯开衣袍,大声叫嚷着讨水喝。
众人定睛一看,却原来是外出打猎的八戒和悟净二人,这两位想是热极了,满身满脸地热汗直流,横躺在地上,呼呼地喘着粗气。待喝过几杯热茶之后,八戒脸上才恢复了生机,他一骨碌从地上爬起,用袖袍使劲地扇着脑袋,大呼小叫道:“热热热,这鬼天气,真真热杀俺了,若没得这几口水喝,当能将俺老猪给热杀了,大热之后能有一盏茶喝,还真是痛快。”
见他说得夸张,唐三藏呵呵一笑,调侃道:“这猪头,不是叫你去打猎吗,咋这么快就回来了,为师的午餐在哪里?”
老猪一听愤愤不平,很没好气地摆手道:“师父好不通人情,俺老猪都被热得晕头转向,汗流浃背,没命地跑回来还来不及,哪还有心情给您找食吃?丫的,这回可真是亏大了,天气这么热,还巴巴地抢着出去找食吃,食物没找着,却被晒脱了一层皮,真可谓得不偿失啊。”
话一出口,沙悟净满脸不屑,挤眉弄眼地揭他老底道:“师父您别听他胡扯,就他这头馋嘴的猪,纵然天气再热,只要能找着填肚子的吃食,龙潭虎穴他也敢闯,更何况才这区区的几分热度?不过日光果真是毒,俺们在草地上真没找到在跑的活物,却也发现了几捧长相饱满的黑莓和一兜新鲜的红果子,是这猪头太过性急,也顾不得能吃不能吃,一把抢了过去,胡吃海塞地吞进肚里。”
“待他吃完了,还不觉得过瘾,只是天气着实地酷热难当,两个人脱水严重,他才领着俺老沙往回寻找你们的行踪,独他自个得了好处,却还在师父面前叫苦邀功,实实地可鄙也。”
老猪一听直羞得面红耳赤,双拳紧握,刚要反唇相讥,却是三藏紧紧盯着他的脸,神色恐怖,讷讷道:“八戒,你别激动,先摸摸你的鼻子,怎么好像在流血?”
“师父真坏,俺老猪一时间情难自禁,才违心吃了回独食,只不过四五十个小果子,致于您这样的有道高僧这般地恐吓于俺,俺老猪天生胆小,若给吓出个好歹来,那可怎么得了?”面对师父这般诡异的神情,八戒却丝毫不以为然,大咧咧地摆手说着,但见众人都用那样夸张的眼神看向自己,老猪也不由得心下发毛,便下意识地往鼻子上一摸,抬手看时,果真看到手指间粘乎乎地全是鲜红的猪血,吓得昔日的天蓬元帅禁不住魂飞天外,腿脚发软,蹬蹬蹬连退数步坐在地上,心下发慌,哭丧着脸道:“大慈大悲的佛祖啊,俺老猪知错了,就只吃了这一回独食,致于这般惩罚俺吗?看这情形,八成是中了剧毒,命不久矣,这可如何是好?”
第四十四章 乌头毒莓
见老猪慌得手脚乱颤,语无伦次,孙悟空心中大爽,不怀好意地调笑道:“这猪头,现在知道怕了么,叫你目无尊长,乱吃东西,这下遭到报应了吧?但你也别嚎了,鼻子流血,并非只是中毒,还可能是上火了,看你鼻子上流出来的是新鲜的猪血,多半不是中毒,而是上火了。”
八戒闻言把眼一瞪,弱弱地道:“上火,可俺只是吃了些新鲜水果而已,咋还会上火哩,这八成是中了毒。不成,俺可不能坐以待毙,悟净,快把药箱拿来,俺要解毒。”
这可是性命攸关,关心则乱,见悟净还呆愣在那里,老猪不由得心中大急,立马推开众人,前往大厅里寻找药箱。其时,三藏军团的行李都放在大厅里,让老猪很容易就找到了药箱,他也是在大雪山中吃过万年毒蝠毒牙的大亏,故此极其认真地研究过药箱中的各类药材,此刻有心翻找,自然很快就找到了他要找的解毒药瓶。
老猪打开药瓶,急不可耐地倒出一粒黑色的药丸丢进嘴里,然后站在原地,静静地等待着身体发生某种令自己期待的变化。
然而现实永远是残酷的,这下非但没有止住鼻血,反而更加大了流速和流量,满管的鲜血股股地流淌下来,吓得八戒腿脚颤抖,差点就崩溃了:“完了,看来又遇上像万年毒蝠那样的毒之至尊了,瞧这鼻血流的,连黎山老母特产的解毒丸也不顶用。佛祖啊,俺老猪就是一时贪心吃了两种果子,咋就这么点背遇上奇毒了呢,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听他说得搞笑,孙悟空微微一笑,满脸不屑道:“这没见识的猪头,说你上火偏还不信,似你这般流鼻血的,却还跑东跑西地没个消停,这鼻血的流速可不就加大了么?这是医学常识,你却偏要找解毒药祛火,可不是本末倒置,自个吓自个么?其实哪那么容易就遇上奇毒至尊,这可比连着十把清一色对对碰还要难上百倍,再说你已然被万年毒蝠那样的毒之至尊毒过一次,基本上是百毒不侵了,非得要超乎这种级别的毒质才能毒到你,若只是区区山间野果的小毒,却如何能伤害到你?”
听他说得肯定,八戒却依旧将信将疑,一把扯住他的袖袍使劲摇晃道:“臭猴子,俺老猪耳根子软,没啥主见,你可得赌咒发誓,确定没有骗俺,要真是上火流的鼻血,那可有方法处置?”
猴子听了哈哈一笑,毫不在意道:“你也莫要惊慌,大多数流鼻血都是能自行止住的,你先别说话,用湿热的毛巾捂住鼻子,头仰着天空,过些时候就没事了。”老猪依言照做,果真就慢慢地将鼻血止住了。
悟净却心中好奇,小心翼翼地询问道:“大师兄,正如二师兄所说的,他只是吃了些新鲜的水果,如何还能上火,太也夸张了些?”
悟空一听畅然大笑,眉眼上扬,有心显摆道:“悟净,你问这个问题可算是找对人了,俺老孙身属猴类,吃了一辈子的果子,对这个最有发言权,谁说吃水果不会上火了,像什么榴莲、荔枝、龙眼什么的,属于热性水果,内中所含的糖份极高,吃多了最易上火。不过像你这样吃了不到半个时辰就流鼻血的,实属罕见,你这猪头一向贪嘴,该是吃了多少才能达到这般程度?”
八戒头仰着天,深感委屈,哼哼唧唧道:“猴哥,你这却是冤枉俺了,天可怜见,俺总共就吃了不到六十枚果子,也没你说的荔枝、龙眼之类的,那紫色的是黑莓,红色的是枸杞子,难不成吃了也能上火?”
话一出口,文天枢恍然大悟,拍着手掌道:“二师兄想是饿得急了,连这新鲜的枸杞子也拿来食用,它们虽然味甜,但吃多了确实容易使人上火、流鼻血,甚至出现眼内充血红肿的现象。不过才区区二三十枚的数量,对于二师兄来说并不算过量,该当不会出现流鼻血的反应,看来这症结还应出在那几十颗黑莓身上。”
八戒闻言更加懵懂,满脸地不自信道:“天枢,俺老猪虽然孤陋寡闻,但黑莓总还是见识过的,那莓子色泽黑紫,模样适中,风味独特,是地道的上等黑莓,却如何能害得俺老猪流了鼻血?”
只见天枢呵呵一笑,悠然摆手道:“二师兄,我所说的这种黑色果子,名叫乌头莓,是西域特产的一种剧毒黑莓,色泽形状都与普通的黑莓相似,而味美甘甜,营养丰富,却更甚于上乘的普通黑莓,但它内中含有某种剧毒物质,人若食用,顷刻间毒发全身,见血封喉,就如同误食了剧毒的乌头草一般,故此得名。”
“想来二师兄所食用的就是这种乌头莓,相传它乃是由草原上剧毒的蛇虫爬行后留下的黏液滋养而成的有毒植物,由于它的模样极似普通的黑莓,往往引起常人的误食,而造成许多的伤亡。万幸二师兄之前中了万年毒蝠的剧毒,使得身体百毒不侵,不然吃了这数十颗乌头莓,焉可能还有命在?”
八戒听了不由得有些后怕,情不自禁地缩了缩脑袋,弱弱道:“丫的,想不到这小小的乌头莓居然如此邪门,但它既毒不到俺,如何能加速枸杞子对俺身体的上火作用,确实有些儿诡异。”
文天枢打了个响指,不紧不慢道:“乌头莓虽然毒不到你,却可以加速你体内血液的流动,再加上枸杞子的上火作用,两者间相互影响,要使你的鼻子流血就显得顺理成章了。但你也不用过分担心,毕竟你所食用的乌头莓数量不是很大,对你身体的影响也不会持续太久,相信过些时候就会没事的。”
听到这话,八戒不觉长长地松了口气,偷偷地擦了擦额头汗水道:“若当真如此的话,俺就放心了,说实在的,经过这一番折腾,肚子里面的食已消了大半,俺又开始觉得肚子饿了。”
话一出口,唐三藏不由得大为鄙夷,万般不屑地骂道:“这猪头当真是三句话不离吃喝,刚才关乎性命之时,便大喊大嚷地要解毒求救,这会儿自觉逃出生天,就腆着脸说肚饿,这心理素质着实好得让人称奇。不过天气实在太过炎热,身在大草原上又没个树荫遮蔽,想来那些活物都只有在夜晚天凉之时才会出来找食,你还是静下心来耐心等待吧。”
八戒听言禁不住瘫软下来,趴在地上耍起了无赖,有气无力道:“不会吧,这才不过中午时分,要到夜晚才有东西吃,那不得生生地饿杀死俺?师父师父,真不带这么欺负人的,俺相信凭你那几分抠劲,总还能留下些吃食攥在手里,这便拿了出来,不然那乌头莓没将俺老猪毒死,倒要给活活地饿杀了。”
敖白听了大摇其头,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道:“这猪头好生无状,这回你可算是冤枉师父了,师父虽然抠门,毕竟是保命要紧,又架不住那小圣山的猴群太多,尽情地把食物都舍出去了,就连行李包中的干粮也没能幸免,委实没有剩下分毫。”
见老猪满脸地绝望,唐三藏不由得大为尴尬,干咳几声,郁闷道:“你小子与其关心这个,倒不如想个办法让为师安全地度过这片草原,那才是正经事。”
八戒一听满脸不屑,斜撩着一双猪眼道:“师父却是痴了,这大草原平坦辽阔得很,又不似那险峻渊深的高山大海,直走着便能过去,如何还要想个办法安全度过,禁不住要笑杀了俺。”
悟空闻言耸了耸肩,没好气地鄙视道:“你想是在高空中飞行捕猎的,如何能知晓俺们地上赶路的苦处,想来这草原上也没甚人放牧居住,草长得都有半人多高,非但是人难以行走,就连敖白这样强力的龙马也莫想放开脚步奔跑,而且那牧草的叶子毛茸茸地甚是锋利,人若不经意地触碰到它们,就会被拉出一道长长的口子,而这一路数百里都是这样的牧草,若要强行突破,非给拉扯成血人不可。”
“而这路上既有乌头莓生长,必定是有许多剧毒的蛇虫存在,若是天明时还尚可躲避,惨的是此刻正值夏季,酷暑难当,草原之上又无有树荫可以乘凉,逼得俺们只好故技重施,趁着日落天凉之时才好西行赶路。路上虽有玄光宝镜可以照明,毕竟光亮有限,若在不经意间触碰到那些蛇虫,伤到了你们,那可如何是好?”
八戒听了摇头晃脑,咋舌道:“俺从天上看时,那牧草长得着实茂盛,却没想到它们居然能阻挡俺们前进的步伐,依俺老猪之见,既然如此,索性让猴哥放一把火,再吹几道劲风,把这方圆百里的牧草烧个干干净净,连带着将那害人的蛇虫烧死,岂不是好?”
第四十五章 造船计划
三藏一听大摇其头,连连摆手道:“猪头休得乱言,咱们是出家之人,如何狠得下心肠放这一把野火?先不说这方圆数百里地界,只依着它慢慢燃烧,不知要烧够多少时日,况且草原之中必定有许多赖以存活的生灵,你若放火,势必要烧死许多,造下无边的杀虐,这样惨重的代价,如何是你这猪头所能够承担的?”
听师父说得正经,八戒不由得直翻白眼,装出一副要吐的表情道:“师父本是个花和尚,却又拿这样悲天悯人的嘴脸来挤兑俺,若放火不行,你还有什么方法,能够平安又快捷地度过这方圆数百里的大草原?”
三藏闻言微微一笑,胸有成竹、莫测高深道:“我能想到最稳妥的办法,就是造一条大船度过这方圆百里的大草原。”
八戒直听得目瞪口呆,挠了挠头,汗然道:“师父又说胡话哩,这里又不是江河湖海,造条船顶个什么用,莫不是让俺们推着你赶路,却也不嫌累得慌?”
唐三藏悠然打个响指,鄙夷道:“笨蛋,我便要你们推时,也嫌走得太慢,我可以在船底下装几个轮子,再让你们飞在空中,用几条绳子拉着船赶路,不就能快上有些?”
敖白听了直翻白眼,万般不屑道:“我看师父这般地莫测高深,只当是能想到什么好主意,却原来还是要咱们拉船作苦力。只是这船若要装下你和天枢两人,势必要有些规模,就咱们兄弟四个拉着,虽说都有几分膂力,一连数日牵扯下来,怕也是经受不起。再说咱们四个的体力和力量有大有小,初时或许还能协调一致,到后来身心都疲惫了,难免会有相互掣肘的局面出现,若只是偏离了方向,还尚可接受,若是搅扰得翻了船,危及到师父的生命安全,那就得不偿失了。”敖白这话说得有理,一众人都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却见文天枢呵呵一笑,面色坦然道:“大家尽可放心,我久居后宫之中,闲来无事,奇门杂学皆有触指,对造船之道也颇有涉猎。咱们就造一条真正的航船,底下装上几对轮子,也不用几位师兄牵扯,我精通机械机簧的原理,运用齿轮和杠杆的技术,初时可用些外力推船,到后来通过机械齿轮的运行,航船可以自行驰骋,再无需外力多加干涉。”
“至于控制航船方向的问题,本不能称之为问题,船上自有罗盘和船舵,甚至不用眼睛观看,便能知晓航船朝着何种方向行进。你们若还不放心,就让大师兄在前方侦察飞行,以确保航船准确地照着西方前行,并可解除任何阻挡航船前进的障碍物,这般却是万无一失了。”
话一出口,一众人直听得目瞪口呆,咋舌道:“乖乖,天枢,天文地利,人情世故,却还有哪一样是你所不知道的,就连见多识广的臭猴子也不得不甘拜下风。不过你果真能设计出这样先进的机械航船么,真让人觉得匪夷所思,却又充满了期待。”
天枢闻言苦涩一笑,幽然叹息道:“这或许是活得长久的一大好处吧,多少后院深宫中一人独处的不眠之夜,也只有这些充满着古人智慧的无上书籍陪伴着我,使我忘却烦恼,畅想天地,自由自在,要想不精,却也困难。其实你们也不用感谢我,这些都是祖先们智慧的瑰宝,我也只是拾他们的牙慧而已,请给我一天的时间,让我能够绘制出航船的图纸,到时候咱们只需照着图纸制作就可以了。”
八戒扑扇着耳朵,郁闷道:“你若需一天时间方能绘出图纸,却叫俺们如何是好,天气这么热,要吃没得吃,要玩没得玩,还不得活活地闷杀了俺老猪?”
敖白满脸鄙夷地看着他,很没好气道:“这猪头尽想着吃喝玩乐,就不能趁着天枢绘图纸的当口,帮忙准备些造船材料么?”
八戒耸了耸肩,沉痛地叹口气道:“唉,造船不得用木头,还需要打铁钉焊接,要造一艘至少能装下师父和天枢这样的航船,少说也得几丈来宽,四五米长,需得十来棵大树方才够数。而这块土地上植被单一,就只有一整片小小的牧草,要想造船,非得重新回到小圣山伐木不可,你说天气这么热,俺腹中又没多少吃食,纵然不热死累死,饿都要饿个半死,却哪有啥力气替你扛木头?”
天枢听了连连摇头,摆手道:“二师兄不必着忙,其实咱们不用上小圣山去扛木头,分量重不说,还要打造铁钉焊接,甚是费事,咱们便就地取材,要打造航船也是绰绰有余的。”
话一出口,众人尽皆汗然,目瞪口呆,面面相觑道:“天枢你说的什么就地取材,这辽阔的大草原上就只有毛茸茸的牧草叶子,再没有了旁的物事,莫不是这草叶儿也能造船么?”
天枢点了点头,满面怡然道:“不错,我方才赶路时就测试过了,这牧草叶儿甚是坚韧,质地光滑又干燥,用来编个花篮水桶的最合适不过,既然如此,咱们索性放开了造条大船,却又有何不可?”
八戒听得张大了嘴巴,弱弱地问道:“纵然草叶儿能够编造航船,这里面驱动的机簧齿轮也能用小小的叶子制造么?”
天枢沉吟片刻,皱眉道:“这内中的器械机簧的连接部分倒可用坚实点的草茎草根拧成绳索作为代替,但转动用的齿轮和底下行驶的轮子却马虎不得,非得用坚硬牢固的木头打磨不可。”
悟空闻言打了个响指,异常轻松道:“这又有何妨,就由俺老孙回小圣山一趟,管保给你找来最坚实的木头打磨齿轮和轮子。”
八戒悄悄地靠近猴子,一脸谄媚讨好的表情道:“猴哥,既然您要去小圣山,便顺道给俺们打些野味回来,看俺老猪都半天没吃像样的东西了,身材都小了一号,却哪提得起精神来编造航船?”
悟空听了满脸不屑,鄙夷道:“这猪头真如敖白所说的,成天到晚就想着吃喝,好没出息,放心吧,这草原上可有的是吃食,无论如何都饿不死你的。”
八戒一听直瞪大了眼睛,满是不信道:“臭猴子又在调侃俺老猪哩,你好似没听到一般,俺和悟净驾着霞云满草原地跑,直跑了小半个时辰,愣是没瞧见地上有什么活物,还说无论如何都饿不死俺老猪,却不是骗鬼哩?”
悟空不由得大摇其头,很没好气道:“这呆子好没见识,就你知道天热,日头毒辣,人家小动物的感知系统比你要灵敏好几倍,如何能不知晓?它们此刻只是为了躲避日光的曝晒,都转到了地底下,等到了夜晚天凉时分,方才出来觅食。”
八戒听得将信将疑,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依旧忍不住要抬杠道:“臭猴子就你知道得多,那你有啥真凭实据判断这草原上必定有许多活物,却都有些啥好吃的野味?”
见他不信,猴子冷哼一声,一本正经道:“这猪头果真是没些儿见识,既然如此,俺就给你拿出些证据来。你说既有那剧毒的乌头莓在草原上生长,势必有分泌毒质的蛇虫在其间游走,既有蛇虫游走,势必有滋养它们的活物在此生长,就这般证据,不知是否充分?”
八戒直听得眉开眼笑,连连点头道:“猴子所言果真在理,却不知这辽阔的草原上,生长着哪些美味可口的活物?”
悟空微微一笑,怡然自得道:“既有这许多牧草生长,想来以草为食、诸如兔子、田鼠、鹿之类的小动物,可能会有生存吧?”
八戒禁不住眼冒金光,满口流涎道:“我靠,若得几只野兔烤着吃,那真是无上的美味,若还能逮着一只肥嫩的小鹿,就更完美了。”
悟净听了慌忙摆手,打岔道:“二师兄,你可是刚上火流鼻血的,如何还能吃烧肉,最好是打上一锅子水煮汤喝,那也是相当美味的。”
敖白不由得嗤笑一声,不怀好意道:“这两个家伙可真是会想,八字还没一撇呢,就尽想着好事,要再往汤里面撒几粒新鲜的枸杞子,便更加地完美了。”
老猪一听横眉冷对,笑骂道:“这小子又来消遣俺,明知俺老猪刚吃了枸杞子流鼻血,却还想着往汤里面搁那玩意,不是存心想害俺么?”
话一出口,众人皆笑,孙悟空摆了摆手,满不在乎道:“你放心,只要你安心地在这里扒牧草,编航船,等到了入夜时分,俺老孙管保给你逮来几只肥美的兔子当饭。”
八戒听了眉开眼笑,刚要拱手道谢,沙悟净却撩了撩眉毛,鸡蛋里挑骨头道:“你别高兴得太早,先不说这牧草长得茂盛,光叶儿就有半人多高,坚韧挺拔,就你那九齿钉耙,虽说是杀人的利器,砍伐起来也甚是费劲。纵然天幸让你将叶儿扒拉回来,你没那技术,如何能将偌大的一只航船给编造起来,岂不如天方夜谭一般?”
第四十六章 编造航船
八戒禁不住呵呵冷笑,面带不屑道:“你小子可真是门缝里看人,把人给看扁了,想当年俺老猪在高老庄为婿之时,方圆千亩的田产庄稼都由俺一人维持着,田间地头若少些扁担箩筐的,无处寻摸,俺便找些树枝柳叶的自个编着玩,时间长了,倒也成就了一门手艺。想来这编造航船的工程,也只是规模大了些,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却如何难得倒俺?至于割草的活计,俺老猪的九齿钉耙自用不上,但你却少算了两样兵器,当初俺在大雪山中得着了玄帅风后与神将应龙的两把宝剑,那真是吹毛可断,锋锐无比,用来割草,真如同切菜一般,丝毫不在话下。”
悟空听了眉开眼笑,一个劲地赞叹道:“妙极妙极,原来这猪头也是个会家手,俺还以为三藏军团中就只俺老孙会得一门营生。敖白你别瞪着俺,本大圣当年花果山上称王的时候,麾下的孩儿们众多,水帘洞中的石碗石盆尽不够用,俺便指挥孩儿们用树枝编织花篮水杯,质量上乘,滴水不漏。久而久之,俺自看得熟了,信手编个花篮,也丝毫不在话下。”
三藏闻言苦笑,望着呆若木鸡的敖白和悟净二人,极其无奈地耸肩道:“如此看来,关于编造航船这件事上,就咱们三个是毫无用武之地了,敖白机灵些,还可帮上些忙,悟净你若实在无事可干,就帮着为师烹煮食物,做好后勤工作吧。”
于是在师父的安排下,师兄弟几个都遵照指令各自行事:孙悟空抗热性能极佳,便不顾及灼热的日光,潇洒地翻上霞云前往小圣山砍伐质地坚硬、可做齿轮机簧的树木;悟净和敖白头戴着斗笠,****着上身,各仗着八戒分派给他们的一把宝剑,冲出玲珑楼阁疯狂地砍伐周边的牧草;而八戒坐镇玲珑楼阁偏殿,在天枢的指点下,开始神定气闲地编织航船的一些部位;圣僧唐三藏眼看搭不上什么手,便自觉地退居二线,捧些干燥点的牧草叶子烧炉子给众人煮些开水。
经过半天的劳作,由于没有多少食物下肚,体内血糖含量严重不足,原本劳碌的三藏军团众人渐渐地停歇下来;敖白和悟净早已干得热汗淋漓,径自地躺倒在玉石地板上,人事不知;八戒也自顾自地趴在高高垒起的牧草叶子旁,情绪低落,奄奄一息;而圣僧唐三藏本没有经历过剧烈的劳作,只是守护在炉子旁边,手捂着肚子,听它唱着空城计;军团中就只有文天枢依然精神饱满,全神贯注地绘制着编织航船的图纸,似乎全没注意到自己已经大半天没有进食了。
就在这时,孙悟空扛着木头,拎着野味,悠悠然地迈进了大门,霎那间,原本横躺在地上装死的八戒三人活像诈了尸一般,瞬间蹦将起来,猛地扑了上去。眼见三人红通着眼睛,如饿虎扑羊一般地奔向自己,见惯了大风大浪、处变不惊的孙悟空也禁不住大惊失色,情急之下不及多想,下意识地抡动手中树杆,划过半个圆弧,守住自身。
只听得“啪啪啪”三声巨响,树杆连中三人脸庞,带着雄雄气劲,将三人直甩了出去,重重地落在地上,直打得三人鼻歪目斜,满地找牙,呻吟不止。更有甚者猪八戒脸部朝下摔在地上,口鼻流血,满脸狰狞,但他似乎全然不顾,猛地一个翻身站了起来,抹了抹鼻子,一脸谄笑道:“猴哥,你去了这么许久,可曾带些好吃的回来?”
眼见猪头这般地执着顽强,孙悟空啧啧称叹,心悦诚服道:“八戒,这一下都没把你撂趴下,俺老孙算是服了。草原上水源有限,确实没长什么高大的植物,俺老孙一路追寻,只抓了两只肥兔,一头黄羊而已,不过这些都是生食,需得洗剥干净,煮熟了方可食用。好在本大圣有先见之明,知道你们几个劳作多时,必定饥饿难耐,便在小圣山间采摘了许多苹果,只是季节不对,还尚有些半生不熟,味道不是很好,不知你们可否能够勉强食用?”
话一出口,三人不由得眼冒金光,满口流涎,若不是忌惮悟空手中的树杆,真有可能再一次扑上前来,往他身上一顿掏摸。悟空却也害怕他们三个出其不意地攻击自己,把手一招,如撒豆般分三个方向扔出一把苹果,三人顿时如狗儿看到了飞舞的木棍一般,随声扑了上去,也顾不得生熟,一把抓住就往嘴里塞,鼓动着腮帮大嚼起来。
约摸吞了三五个苹果(八戒量大,一口气直吞了七八个,有两个还是从悟净手里强取豪夺来的),三人才渐渐地缓过劲来,直了直嗓子,心不甘情不愿地打了个饱嗝,嬉皮笑脸地抱拳道:“多谢大师兄的救命之恩,多亏有这几个苹果垫肚,不然真要把俺们给饿惨了。您辛苦了,便将这肥羊和嫩兔交给俺们,俺们自提着到师父那里去加工。”
悟空听了连连摆手,婉言推迟道:“不用不用,俺老孙虽然疲累,这点分量却还支撑得住,瞧你们方才那股疯狂劲,让俺此刻想来依然心有余悸,真怕还没走到半路上,就给你们生吞活剥了,却还是俺自己来吧。”
半个时辰之后,手捧着师父煮好的兔肉汤儿,八戒激动得热泪盈眶,眼泪哗哗地淌了下来,老猪深吸一口气,感同身受道:“妈的,俺老猪算是深切体会到黄风大王他们几个的苦处了,光饿一天就把俺折腾得这般狼狈,这数百年没吃一顿饱饭的感觉,实在是不敢想象,能像这样有一碗肉汤喝,当真是太幸福了。”
悟空闻言微微一笑,不怀好意地调侃道:“你确实得好好地珍惜这一碗肉汤儿,俺老孙已然在草原上略略地侦察了一番,这一片土地上没有半条河流,而且越向西就越趋荒漠化,水源极其匮乏。若不是俺们储备的水量较为充足,只怕再过上几天,你要想喝上一碗肉汤的愿望都变成了奢求。”
八戒一听缩了缩脑袋,汗然道:“乖乖,若是连水都喝不上,还不活活地把俺给渴死啊,这肚饿虽然是大事,但口渴也万万小觑不得。”
听他说得好笑,孙悟空不以为意,好生安慰道:“呆子休得乱言,挫动俺们军团的士气,草原上虽说少水,方圆也不过两三百里远近,只要俺们加快脚步行进,三五日内便可出此险境。”
听得此言,八戒直乐得眉开眼笑,霍然起身,高声催促道:“那俺们还愣着干什么,抓紧时间编织航船,尽快地赶过这辽阔的大草原,整日里担心肚饿口渴的孩子,真心伤不起啊。”
他虽催促得紧,但毕竟是编织一艘偌大的航船,绘制图纸,收割草叶,对于只有四五号人的三藏军团来说,着实是项浩大的工程,师徒一众躲在玲珑楼阁里面,日夜赶工,加班加点,花费了四五日,终于将那艘偌大的航船编织完毕。
唐三藏走出玲珑楼阁,在灼热的阳光下眯起眼睛打量着这一艘航船,禁不住大感意外,啧啧称叹:只见这一艘高大的航船,约摸有四米多高,八米多长,整个船身高高耸立,犹如一匹傲视独立的健马,翘首嘶鸣,风骨不凡。整个马身由草原上翠绿坚挺的牧草叶子编织而成,在阳光的照射下绽放着璀璨夺目、如同祖母绿般的宝石光芒。
唐三藏一时看得呆了,好半天才摇头叹息道:“妙极妙极,天枢真是奇才,这航船的造型却像是特洛伊的木马,真不知你是怎么想到的,实在太壮观了。”
话说到此,文天枢眼中忽地闪过一丝惊异的目光,恭谨点头道:“师父才是鬼才,我倒确实在设计图纸时想起,似乎在哪卷古轴上看到过有关这木马的词句,是我一时起了玩心,便将它给设计了出来,不想竟被师父识破,着实惭愧,真有种班门弄斧的感觉,无地自容也。”
三藏听言大为惊异,暗自寻思道:“乖乖,这可是古希腊神话中的事情,如何会传到了此处,要知两者间的距离相差何止千万里,居然也能达成某种文化交流,实在太不可思议。”
八戒却遥望着这傲然挺立的马身,咋舌道:“天枢,这马儿着实高大,虽则造成了,却不知要从何处进入,又到哪里藏身。”
天枢闻言微微一笑,径直来到草马的右前腿旁,从里面扯出来一条绳子,用力一拉。众人只听“咯噔”一声响,凭空从马的右侧身开出来一道小门,等小门开到尽头时,自动地从上面掉下来一条由牧草叶编成的梯子,稳稳当当地挂在众人面前。
敖白直乐得眉开眼笑,啧啧称叹道:“妙极妙极,师父所说的特洛伊木马我没乘过,但这自个编成的草马,我说什么也要上去享受一番,这草马看着挺大,却不知能容下几人乘坐?”
第四十七章 精巧设置
天枢听了傲然一笑,胸有成竹道:“照着马身的长度,容下咱们整个三藏军团是绰绰有余的,不过大师兄说呆在里面憋闷,又说他在太上老君的八卦丹炉中炼了七七四十九天,就这点热度根本奈何不了他,我便请他飞在外边,给我们指点向西的道路。”
三藏点了点头,看着草马的胸口两侧各有一个深深的空洞,心中好奇,出口相问道:“天枢,这两个空洞是做什么的,莫非是用来透气的?”
天枢眯着眼睛,呵呵地笑道:“不是的,师父,这航船是用草叶编制的,并不密封,内中的透气性能很好,再用不着挖出孔洞来透气。这两个凹槽却是我借用二师兄的两柄宝剑,用来切割一路上阻挡航船行进的牧草的。”
八戒这才恍然大悟,猛地跳将起来,大呼小叫道:“乖乖,俺说这两柄宝剑在割草过后咋就不见了,原来是被你借用来割草了,不是俺夸嘴,俺这两柄宝剑削铁如泥,锋利异常,用来切割这挡路的牧草,那还不是大材小用?不过俺还有个问题,你虽用宝剑割断了两边的牧草,但前面挡路的牧草却没有清除,一样没法顺畅地前行。”
天枢微微一笑,满是得意道:“二师兄可算问到点子上了,我把这两柄宝剑设在了草马的胸口之下,自然是为了切割那前面挡路的牧草。我把剑柄安置在罗盘的下方,让它们可以随着罗盘的转动,自动地调整方向,因此我所安置的宝剑的路径并不是一条水平线,而是一个半圆,这样就能保证它们在航船行进之前,能够自动地将前方挡路的牧草斩倒在地,保证航船平稳顺畅地前进。”
悟空闻言甚感满意,悠然打个响指道:“天枢的设计之巧,实在是让人叹为观止,不过你既身在草马之中,目不视物,如何能让俺老孙为你指点方向?”
天枢一听眯起眼睛,呵呵直笑道:“大师兄,你没看到草马正胸口的位置是空的么?那是我为了方便行进故意留出来的缺口,不错,我是身在草马之中,即便通过这个缺口,也无法准确地判断当前的方位,但你却在草马之外,自然知晓我们前行的方向,到时你只需飞在空中,在缺口处给我打个小旗,指明方向便是。”
三藏听了满心欢喜,交口称赞道:“妙哉天枢,你这哪里是设计了一条航船,分明是造了一辆汽车嘛,啧啧,这思想,实在是太先进了。”
天枢闻言尴尬一笑,羞愧道:“师父谬赞了,我虽解决了许多难题,但这航船的动力问题,却使我陷入了困境。由于咱们身在旷野,又为了赶进度,故此打造航船的材料便只有草叶和木头两种,而连接内中机械机簧的结构对材质的韧性和精度有十分苛刻的要求,我虽使用了多种方法,编草绳,用草茎,甚至利用兔子、黄羊的筋腱,都无法达到机械进度的要求,对此我当真是一筹莫展。”
话一出口,悟净禁不住瞪大了眼睛,没口子地大嚷道:“天枢谬矣,那样重大的难题都被你给攻克了,这打造机簧的材料却把你给难倒了,果真让俺老沙啼笑皆非。既然草叶、草茎的韧性和精度不足,那俺们就打铁,拉出来的铁丝精度总够了吧?”
悟空一听呵呵冷笑,鄙夷道:“这呆子自个蠢笨,虑事不周,却来嘲笑天枢,当真是班门弄斧,滑天下之大稽。谁不知这铁丝的精度韧性能符合机簧的要求,但你看看俺们此刻身在何处,在这茫茫的大草原上,你让俺们上哪里去找铁丝铁矿,纵然找到了铁矿,熔炉造铁,不得耗费大量的时间,俺们却还过不过这大草原了?”
悟净听了无言以对,哭丧着脸道:“那要造不出传力的机簧来,俺们如何能让草马底下的轮子转动,带着师父向西行进?”话一出口,众人尽皆哑口无声,陷入了沉默。
天枢却鼓起掌来,胸有成竹道:“这倒无妨,我虽做不出精准的器械来,但用木头做了套简便的传力机械,只是彼此间的摩擦阻力极大,为了能够让草马底下的轮子转动起来,我还做了三对简易的踏板,可以让你们脚踩着踏板,带动草马向前行进。”
唐三藏拍了拍掌,满心赞叹道:“只要能够使草船动起来,纵然慢一点又何妨,总好过在顶着大太阳划拉着拦人的牧草叶子赶路吧。天枢,你别气馁,其实这样就不错了,你那个利用机簧的连接就可使轮子无限转动理论是行不通的,毕竟能量是守恒的,你不对着机械使劲,便想让它带着轮子不停地运转,根本就如同天方夜谭,是行不通的。”
一听这话,八戒很是不屑,哼哼唧唧地道:“师父就会说好听的安慰人,那踏板只有三对,想来天枢也没有把你给考虑进来,你倒净可以看着俺们吃苦还说风凉话,全不费半点吹灰之力。”
三藏听了也不生气,只瞪着眼睛冷冷地看着他道:“臭猪头老说这样煞风景的话挫动大家锐气,天枢好容易才设计出这一辆航船来供大家赶路,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安慰鼓励一下她?其实天枢设计的不是一辆汽车,而是一架大型的脚踏车,骑这个为师可甚是拿手,想当年我还拿过校运动会自行车比赛第三名呢,你要嫌累,为师就顶替你的位置,话说许久不骑,我还挺怀念的。”
话一出口,八戒直翻白眼,很没好气道:“师父又在吹牛哩,每次还不都是三分钟热度,不多久就得哭着喊着叫累,跟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再者既说是脚踏车,咋又变成了自行车,这车要是自个能跑,还用俺们多费劲么?”
三藏闻言老脸微红,恨恨道:“这猪头却是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别的不敢说,骑自行车我可是内行。其实脚踏车就叫自行车,顾名思义,是自己脚踩着踏板就能行动的车子,才不是自个能跑的车子,那不成妖怪了么,不过确实是唤作脚踏车比较贴切一些,但你也别较真,咱们大家都这么叫,约定俗成,就不得更改了。”
见两个人在下面说个不停,早已上得舱门的悟净和敖白探出头来,对着两人道:“师父,你两个还有完没完,阳光这么猛,你们也不嫌热得慌?快些上来吧,这里面可宽敞得很,都上来占个座。”
两人听言才醒悟过来,急忙抓着梯子往上攀,由于这梯子是用草叶编织的,悬空挂在马腹之下,软绵绵地直晃荡,让人踩着很不适应。而圣僧唐三藏似乎有些儿恐高,脚踩着软软的草梯,脚下没个着落,身体随着不断地攀登,犹如荡秋千一般不停地晃荡,晃得圣僧心神飘荡,很是忐忑,等走到七八步时,便达到极限,紧闭着眼睛,说什么也不敢再向前。急得下面的八戒抓耳挠腮,很是不屑,一个使劲,几乎是顶着师父爬进了舱门。
几个人进得舱门,禁不住眼前一亮,这一匹七八米长的草马,看着挺大,内中也甚是宽敞,正中间有七个位置,彼此间隔着放置,让里面的乘客自得其乐,不至于出现相互掣肘的局面。最前面是舵手的位置,那是天枢为自己准备的,它位于草马的胸口部位,正前方的一块是镂空的,里面的舵手可以通过这个缺口观察此刻航船的方位。舵手的位置上还有个木头制成的、简易的罗盘,舵手可以通过它来掌控整个航船行进的方向,只是由于位置的前方是镂空的,灼热的阳光可以从外面投射进来,直接照在舵手身上,确是个十分受热的位置。
为此,唐三藏特地把自己随身穿着的锦斓袈裟脱给了天枢,那上面绣着许多小颗的如意珠和清凉珠,人穿上身在甚感凉意,用来降温消暑,那时最好不过。
中间的三个位置,各自固定这一个木制的踏板,为使踏板能够正常的运转,三个位置的下方是镂空的,甚至底层木头做成的传力装置和由草皮编织而成的传力带都依稀可见。
其后呈品字形排列的三个席位,都用质量最上乘的草叶编织,煞是爽滑细腻,纵然是阳光暴烈的夏日,人躺在上面也觉得舒爽消暑,用来解乏,那是最好不过。
八戒煞有介事地占据了第一个踩踏板的位置,回头望着舒服地躺在后座上的师父唐三藏,不怀好意道:“师父,您既如此吹嘘自己踩脚踏车的技能,这第一波的行动,是否该由您来打响?”
三藏冷哼一声,悠闲地转了转脖子,傲然起身道:“我来便我来,猪头,你近来奔波辛苦,就先歇上一歇,这首发的位置,便让给悟净和敖白吧。”
八戒把眼一瞪,摆手抬杠道:“不用不用,俺老猪虽则辛苦,精力不济,总也比师父的耐力要好些,您老既然出马,做徒弟的又岂有不舍命相陪的道理,放心吧,只要您不喊累,俺老猪纵然踩断双腿,也绝不先行喊停。”
第四十八章 艰苦上路
见师徒两个竟然杠上了,悟净和敖白甚感好笑,但又怕师父吃亏,争先恐后地要将他替换下来。然而圣僧吃了八戒的激将,脸面上挂不住,非得要好好地表现折辱猪头一番,方才解恨,是以两个人好说歹说,都未能劝动师父分毫,最后还是悟净坚持,先由他陪着两人踩上一段,敖白却喜滋滋地坐在后排的席位上,悠哉哉地品着凉茶,闭目养神。
眼见敖白这般惬意,唐三藏甚是羡慕,只得仰天长叹,郁闷道:“丫的,这可真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我堂堂一个做师父的,就为了争一口恶气,放着凉爽的席位不坐,偏来给你们踩单车,流汗受累不说,还白白地便宜了敖白这小子,真是何苦由来。”
八戒听了呵呵直笑,幸灾乐祸道:“师父,您若现在就打退堂鼓,却还来得及,反正俺老猪没见识过您踩单车的真实能耐,也不好妄下判断,就当给大家存下一个美好的想象吧。”
见老猪如此地有恃无恐,极尽冷嘲热讽之能事,圣僧直恨得牙痒痒,眼中喷火,恨恨地跺脚道:“哇呀呀,猪头竟敢如此欺我,今日若不拿出点真实的本领来,真让你忘了老子乃是堂堂的天命之人,踩就踩,我却怕得谁去?”
就这样,师徒三人脚踩着踏板,带动轮盘运转,驱使着草马缓缓地向西行进。不过毕竟各方面的条件有限,这个传力装置的制作甚是简陋粗糙,人踩在上面,带动那木制的传力装置咯咯吱吱地响个不停,咋一听就像随时要散架一般,还有那草制的传力带穿过木头表面时呼呼的摩擦声,噪音之大,搅动得人耳朵生疼,心烦意乱。
这一艘航船虽说是草叶编织的,毕竟有那么大的体积,再加之坐了这许多人,分量诚是不轻。而整艘航船都要靠师徒三人脚踩着踏板运行,所要输出的力量果是不低,而这木制的踏板又粗又大,连接处又极为粗糙,仅凭脚踩甚是吃力,所幸八戒和悟净占了先前的两个位置,把传力的大头给抢了去,唐三藏给出的力量最小,虽然倍感吃力,累得汗流浃背,却也能勉强地咬牙坚持。
然而圣僧毕竟养尊处优惯了,几轮运转下来,也自累得气喘吁吁,精力不济,上气不接下气,他的节奏明显地慢了下来,若不是三人连在一块,被八戒和悟净带着往下踩,真有可能像块烂泥一般,一下子瘫软在地上。
饶是如此,圣僧的脚劲终究显得慢些,与总体的进度不太协调,是他一时羞愤难当,狠狠地咬牙用力,却只是蹬过了头,猛然听见下方犹如丝裂一般,嘣地一声响,顷刻间听得那传力装置咯咯几声,似卡了壳一般,整艘草船倏然停歇下来,再不向前动得半分。
三人不觉惊得目瞪口呆,相顾失色,文天枢也是汗然回首,尴尬道:“想是那草皮织成的传力带吃不得力,须臾间崩坏了,不打紧,我早已防备着有此结果,故此多织下了几条,你们先等等我,待我下去换过一条,便好上路。”
话说之间,她便从行李囊中翻出了一条草皮带,放了软梯下了船舱,径自换传力带去了。不多时,却是孙悟空耐不住寂寞,钻进船舱来与众人调笑。
八戒呵呵笑着,出口询问道:“猴哥,俺们身在船舱中不知进度,你却看个明白,这般多时了,航船毕竟前进了多少路程?”
悟空闻言呵呵直笑,摇头调侃道:“不多不多,只怕还不到二里地。”
众人禁不住面面相觑,难以置信,沙悟净更是圆睁着一双环眼,挠头道:“不会吧,俺们直这般辛苦地踩动踏板,满心以为就这般时候,已该过去七八里路,不想才不到二里地,却当真出乎意外,让人难以相信。”
悟空听了也不生气,一脸轻松地耸肩道:“你若不信,只管飞上天空望望,看那航船斩开牧草前行的路径,可是只有一二里远近。”
“其实照俺老孙看来,这般进度却还算快的,毕竟航船是要斩开牧草行进,虽说草马胸口的宝剑锋利,实实地是从无路处开辟路径来走,多少会有所滞碍。你们虽踩动踏板十分用力,但毕竟条件有限,传力的装置太过粗糙,摩擦系数极大,且加之航船硕大,前途滞碍,你们给出的大部分力量都被无故地消解,就只有少部分的力量得以推动着航船进行,故此虽费时近两刻钟,也前行了不过千米,进度上实实地有些缓慢了。”
话说到此,唐三藏不由得深受打击,立马扑翻在地,打滚耍赖道:“没天理啊,辛苦踩踏了多时,累都累个半死,却才不过行了两里地,不干了,不干了,那究竟要花费多少时日,才能赶过这方圆百里的大草原?”
见师父又自耍泼,孙悟空无可奈何,只得好生安慰道:“师父且莫着急,虽然俺们的进度缓慢,却只要赶过前几日路程,便可抛开航船,在那平坦无碍的大路上行走。”
三藏听言收了泪眼,抬起头,犹自懵懂道:“悟空你在说笑话哩,草原上自有这许多牧草挡道,如何挨过这几日,便可走上那平坦的大道,岂不如痴人说梦么?”
悟空尚未回答,八戒呵呵一笑,抢先接过话茬道:“师父从未在空中看过大草原的全貌,故此不知这其中情由,俺老猪有幸在草原上寻过一回食,虽说并不怎么顺利,却也把其中的一些端倪,看了些儿清楚。这大草原的植被分布,许是跟方位上的水量有关,初时水量充沛,牧草也长得茂盛,到后来水量渐少,地面上也渐趋荒漠化,莫说是草,连钉儿也不得生上一个,故此师兄所说挨过几天路程,便可走上平坦的大道,果是正理也。”
见他虽如此说,三藏犹自不依,仍旧滚在地上放泼耍赖道:“你虽说得轻巧,但这二十分钟才行二里地的进度,实在是慢,而那粗木的踏板踩着着实累人,反正我是禁受不起了,不干了,不干了,就换敖白来吧。”
见师父本性暴露无遗,十足地一副小男儿扮相,八戒十分鄙夷,哼哼唧唧地嘲笑道:“师父,凭你这点耐力也敢号称在校运会上得了个踩单车第三名,莫非那对手全都是摆设,才让您钻了空隙,赚得名次?”
悟净听了老大地不忍,摆摆手,好心地开解道:“行了行了,二师兄,俺们原本就没指望师父,又何必如此地调侃于他,俺们都是神仙一流的人物,耐力远非他区区凡人所能比拟,自要将他撤下,换作是敖白,才显出俺们的能耐。”
八戒见如此说,却是不住点头,连声称叹道:“对对对,正该如此,方才显出俺们的能耐,只希望没了师父这个扯后腿的,航船的进度可以稍快一些。”
这三个神仙一流的人物,一个是当年在高老庄上独力承担了千亩庄稼的农活,赚得是肚大肠肥,腰圆膀阔;一个是在流沙河上撑船横行数百里,半日上便可打个来回的,自也是五大三粗,练就了一身好膂力;一个是新近驮着圣僧上西天取经,横冲直撞,日行百里的,平日里饱受煎熬,耐力惊人。
这三个兄弟一经配合,卯足了劲踩动踏板,果真踩得那传力装置吱吱作响,航船的行进比之先前有较大幅度地提升。只是那草叶织成的传力带虽然质地坚韧,终究经不得长时间的大力摧残,三人直踩到三刻钟头上,只听下方装置上嘣哒一声脆响,草制的传力带瞬间断为两截,传力装置立马熄火,航船也自停歇下来。
如此这般又是数次,天枢所织的传力带无有一根不断裂摧折的,保持完好的时间至多也不超过半个时辰。八戒三人虽然好膂力,也自累得气喘吁吁,心下还十分着恼,这草织的传力带毕竟很不耐用,若这一路断将下去,光是更换就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岂不大大拖缓航船前行的进度,这可如何是好?
既然传力带未能织就,航船不得行进,大家便只得放出玲珑楼阁,躲在里面喘息避暑,思想对策。悟空和八戒果然不负先前所言,真个拥有编织草皮的经验,当下在天枢的指点之下,能够准确娴熟地进行传力带的编制。有了这两人的强势加盟,传力带的编制进度大大提高,才不过花费一个时辰,就编了不下二十条之多。
然而即使编制再多的传力带,若只能维持三两刻时间便自崩裂的,非但浪费时光,也将大大打击众人的信心。现实就是这般残酷,而且似乎无法改变,众人对此一筹莫展,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
第四十九章 润滑机械
圣僧唐三藏死死盯着那一条条传力带,脑海中转过无数个念头,诸如覆冰法、洒水术之类的,即刻想来,却都给无情地推翻了。正想间,圣僧突然听到八戒的肚子十分不争气地、咕咕地响了起来,脑海中的思绪豁然打开,圣僧不由得眼前一亮,悠然打个响指,呵呵地狂笑道:“有了有了,八戒,去厨房找一缸黄油来,将这些传力带全都浸在里面,经过一夜之后,传力带中吃饱了油,便可安装上路。”
八戒直听得目瞪口呆,汗然挠头道:“师父您还真是败家,好好的黄油不放着煎鱼炒菜,平白无故地拿来浸这传力带,太也浪费了些,却不知能顶什么用?”
一语既出,三藏早已盘算停当,清了清嗓子,胸有成竹地解释道:“八戒,给传力带浸油并不是毫无用处的,这样可以保证它表面的润滑,减少与传力装置间的摩擦作用,非但可以增加传力带的寿命,亦可以提高航船的行进速度,一举数得,何乐而不为?”
悟空闻言点头沉思,微微地侧脸道:“师父所言不无道理,但只是为了保证传力带表面的光滑,小小地浸润一下就可以了,如何要将它们浸在一缸黄油之中,却不嫌浪费?”
唐三藏摇了摇头,悠然解释道:“悟空,你若这样想就未免有失偏颇了,遇着一件事既然要做,只要是条件允许,非但要将它做成了,而且要做得尽善尽美,完美无缺。”
“你这稍稍浸一下传力带的法子,虽然短时间内能起到润滑的作用,但等到那为数不多的油料蒸发殆尽之时,也便依旧恢复到最初的模样,无法维持较长的时间。”
“而我这浸泡一夜的法子,就大大地不同,你先看这牧草叶子,虽然表面上光滑坚挺,内中却有许多的气孔,连接叶片内外的世界。我将这传力带浸泡十足的时间,就是要通过叶片的呼吸作用,使得缸内的黄油能够尽可能多地进入叶片之中,这样即使传力带在运行的过程中蒸发损耗了,依然会有油料从内部补充出来,维持传力带的润滑,达到使之更加坚韧持久的目的。当然你说将这二十几条传力带一齐浸入整缸的黄油之中,确实太过粗糙浪费,这样吧,咱们便去找几个盆来,将缸中的黄油倾上几盆,将传力带浸了进去,试试效果。”
见师父发令,师兄弟几个一起动手,跑上跑下地寻摸,总共找来了六只较深的大盆,其中的几只却都是八戒众人用来泡脚解乏的澡盆,依旧是留有余香,没天价地酸臭阵阵,撩人口鼻。不过为了完成浸泡传力带的任务,圣僧只得强忍着满腹的恶心,皱着眉头,掩着鼻子,指挥兄弟几个倾倒黄油,将传力带浸了进去。
文天枢眼看着兄弟几个将传力带浸入了黄油之中,突然间眼前一亮,喜笑嫣嫣地向师父请示道:“师父,您虽则将传力带润滑了,毕竟底下的传力装置依旧是粗糙简陋的,能不能也给它们添上点黄油,自然可以增加些运行的速度。”
三藏一听大摇其头,慢悠悠地解释道:“天枢你这想法虽好,却实在是忽略了天气的原因。没错,黄油确实能给起到润滑的作用,但传力装置毕竟是个较为庞大的系统,内中所涉的环节极其复杂,若是在各处关节都添加上黄油,加得少了瞬间便挥发了,起不到任何作用,若加得多时,势必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毕竟这传力装置是木头制成的,而黄油又是极其易燃的,两厢一组合,干柴加上黄油,再遇上这样炎热干燥的天气,木头间再一摩擦,九成九地会引发火灾,那就极其危险了,使不得,这却万万使不得。”
见师父说得振振有词,文天枢心下不服,低着头,很是小声地嘟囔道:“师父倒真是危言耸听,偏你在草皮上浸黄油是安全的,而我在木制结构中添加些黄油就能引发火灾,甚没道理也。”
三藏闻言把眼一瞪,一本正经地解释道:“小妮子你还真别不信,我这传力带虽然浸了黄油,毕竟只是在表面上与传力装置接触,由于摩擦系数的减少,却是很少发热的。而你这传力装置用的基本是木制结构,表面粗糙不说,涉及的范围极大,彼此间一摩擦,势必会产生大量的热力,光是木头我就担心会引发火灾,更不要说是加了黄油,使得其中的燃点大大降低了。毕竟你可能听说过在森林中引发火灾,却很少听说在草原上也会出现大规模的自燃现象。”
天枢毕竟是个冰雪聪明的,听师父这番细致入理的分析,沉吟片刻,也觉得甚有道理,点头叹息,耸肩道:“师父所言极是,那依您所见,是要运用何种方法,才能减少传力装置内部的摩擦系数,防止火灾的发生。正如师父所说,这里的天气极其干燥炎热,极易引发自燃现象,若是不幸将传力装置给烧毁,可不得耽误咱们许多时间再制造一台,得不偿失也。”
三藏闻言甚感有理,略一思索,胸有成竹道:“天枢,你可别忘了,水原本也是能起到润滑作用的,而且它是灭火之物,加入之后,非但不会降低燃点,还可以抑制自燃的发生,一举两得也。”
“然而水虽然能够起到润滑作用,毕竟作用力不是很大,几乎不能与黄油同日而语。不过真要感谢咱们伟大的施主黎山老母,在她输给悟空的十几瓶药物中,其中有一只黄色的羊脂玉瓶里面,装盛着一种药材,本是用作沐浴时涤尘去垢的,细腻滑润,润泽程度绝对比黄油有过之而无不及,将它溶解在水里,滴加在传力装置的关节部位作为润滑剂之用,那是再好不过。”
天枢听得满脸神往,啧啧称叹,心悦诚服道:“师父妙计神乎其神,果然能解决传力装置内部的自燃问题,然而天气干燥,水份极易蒸发,若只添加一次,待水份蒸发之后,便再也起不到润滑的作用,这可如何是好?”
唐三藏微微点头,略作沉吟,悠然打个响指道:“无妨无妨,咱们只需用草叶做几个密封的袋子,在里面注上掺有那药物的溶液,再往草袋子底部扎一个小洞,将它挂在需要润滑的关键部位,就如同挂点滴一般,由着它一滴滴地滴淌着添加溶液。想来你们工艺娴熟,牧草叶子又极其地丰富,要制作几个草袋子是极容易的。”
八戒听了呵呵直笑,半是殷勤半是调侃道:“这师父手上没活,想法倒是新颖奇特,听着似也能解决个把难题,好在俺们几个都是会家子手,又闲着没事,就权且做几样出来,试他娘地一试。”
这话说得众人皆笑,纷纷地行动起来,割草的割草,装传力带的装传力带,调制溶液的调制溶液,风风火火,有说有笑,热闹非凡。
这该是次日的清晨,八戒三人表情轻松地踩着踏板,带动着航船在广袤的大草原上行进。八戒更是满脸艳羡,啧啧称叹道:“丫的,师父还真是鬼才,经过他的这一番改良,脚踩踏板果然轻松了许多,就连底下传力装置的噪音也自减轻了不少,这下俺们赶路的进度可要大大地提高了。”
敖白听得眉开眼笑,频频点头,忍不住调侃道:“是了是了,想必凭着这一副装置,师父再参加那什么校运会,也能拿个前三名吧?”
三藏直臊得满脸通红,柳眉倒竖,只没口子地骂道:“这小子又来调侃我,经过昨天的那一场折磨,算是让我认清了咱们彼此间的差距,我也自累得不行,再想让我入套,却比登天还难。”
话一出口,众人尽皆大笑,摇头不已,心想师父果然实诚,眼高手低,见风使舵,泼皮耍赖,也诚是他的一贯作风。
就在这样的欢声笑语之中,航船缓缓地向前行进,也只行够了三五日,忽然听见悟空高声地在外边喊停。这一路行得格外顺畅,几乎没有多少阻滞,众人禁不住有些懵懂,陆续地钻出舱门,却见日头高高地挂在半空,铺洒下灼热耀眼的光芒,周围的空气极度地干燥闷热,没天价地热浪滚滚,似要榨干人身上的每一滴水份。
只出得舱门数秒钟,众人便热得满身大汗,呼吸沉重,胸闷眩晕,几乎就要昏厥在地。八戒忍不住扇着袖袍,眯着眼睛,很是不爽道:“这臭猴子,俺们好好地踩着踏板,平白无故地叫俺们出来作甚,瞧日头这般毒辣,直烤去了俺老猪半层油皮,忒也过份。”
悟空闻言也不生气,只嘿嘿地调笑道:“这猪头少来埋怨,外面虽热,你在里面可曾好受些?”
八戒听了直摇脑袋,哼哼唧唧道:“是也不好受,浑似进了蒸笼一般,闷热得紧,俺们几个也是脱光了在踩踏板,只是太热,浑身上下没一处不是汗。师父躺在后席上还好一些,都没怎么出汗,只是嫌热,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就只有天枢穿着锦斓袈裟,虽受到缺口处阳光的照射,也不觉得热,还能娴熟自如地操纵罗盘,实在是羡煞旁人。”
“虽则如此,也总好过直接到外边来受这太阳的暴晒,搞得人头晕目眩的,甚是难受。”
第五十章 土中怪人
悟空闻言呵呵直笑,将手一指,正色道:“呆子休得乱谈,你且看前面这一片,却是什么?”
八戒伸了伸脖子,真个把眼来看,直吓得面如土色,咬指伸舌道:“乖乖俺的娘唉,错不了,果真就是这乌头莓,可害得俺老猪好苦,不过这地方当真邪门,如何会有这一整片,好倒有多少剧毒的蛇虫在此驻扎,想想都怪吓人的。”
众人顺着他所注视的方向望去,也禁不住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前方数米外是一堆低矮的小灌木,每一株小灌木都是单独在黄土地上挺立的,许是拥有剧毒,周边数丈之内没见到些儿杂草。小灌木的叶片呈细条椭圆形,与桑树叶十分类似,那些靠近叶片的顶端生长着许多紫粉色的小花儿,散发着妖冶而又迷人的诡异芳香。
小灌木上的一些地方已经结果,果儿是墨黑色的小果子,模样也与新鲜桑果类似,只是颜色更深,浑身长满了小疙瘩,光润可人,晶莹剔透,充满着引人食用的诱惑力。然而令人感到匪夷所思的是,那果子的最末端上,还长有两根触须,向外延伸着,随在空中轻轻地晃动,极类蛇儿伸出的口信,让人看着不寒而栗。
这样的小灌木,彼此间虽略有间隔,无疑是成了气候,尽皆星罗密布着,占据了一大片,充斥着极其恐怖诡异和逼人的气势。
沙悟净挠了挠头,不明就里道:“大师兄,你这般高声嘶喊着叫俺们出来,莫非就是让俺们欣赏这乌头莓的?”
悟空闻言大摇其头,轻笑道:“那倒不是,悟净,你瞪大眼睛好好地瞧瞧周围,看有什么不同?”
悟净真个睁大眼睛看了老半天,神色茫然道:“倒也没啥不同,就好像草儿少了许多,这土地也似干燥了。”
孙悟空一拍大腿,竖起大拇指道:“嘿,真让你小子给说着了,随着水份的减少,草原上的地势渐趋荒漠化,草儿非但长得少了,纵然是有,也只有小小矮矮的一簇,再不似先前那般长到半人多高了。”
见猴子说得玄乎,老沙却如入雾中,满是懵懂道:“便是这般情形,于俺们又有何相干?”
见他这般迟钝,敖白咬牙切齿,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道:“这呆子,既然草长得没那么高了,自然没法妨碍咱们走路,咱们便可以脱出航船,自行走马上路了。”
老沙一听更加地眩晕,汗然道:“敖白你平时都道俺傻,今日却独犯了混,俺们自有这航船可以代步,如何还要顶着烈日行走,看这日光如此暴烈,怕没走上数里,人却已然烤成肉干了。”
八戒闻言大摇其头,异常沉痛道:“悟净你虽说得有理,但此刻暑气难当,俺们纵然躲在这航船之中,却也闷热得紧。再者这航船终究庞大,纵有俺们几个加力踩踏,累了个腰酸背痛,一日间也不过行上个二三十里,何其缓慢?倒不如趁着天黑,没个日光照射之时,卖力气可可地赶他一夜,尽早赶过这险恶之地为好。”
沙悟净频频点首,很是服理道:“二师兄所言极是,却只是这地头乌头莓巨多,想来那剧毒的蛇虫也不在少数,且是夜间行路,倘若不小心踩到了,被它咬上,那可如何是好?”
悟空听了微微摆手,满是不屑道:“悟净你这番却是杞人忧天了,就俺们几个的战力,蛇虫纵有天大的胆子,必也不敢轻易找上俺们。你若担心天黑没理会处,头顶上自有玄光宝镜照着,那蛇虫出行也有其必然的轨迹,你如怕它找上你,便只管绕开那乌头莓生长的地段行走便是。”
“再者俺们不还有黎山老母特别赠送的诸多灵药么,倘若俺老孙没记错的话,其中还包括专门防治蛇虫侵扰的药物,将它涂抹在身上,寻常蛇虫闻到气味,逃跑还来不及,哪还敢上前滋扰,是可保万无一失也。”话一出口,悟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只剩下一个劲地点头称是,便再没有别的异议。
眼见及此,唐三藏悠然打个响指,声嘶力竭地怒吼道:“行了,既然主意已定,便赶紧放出玲珑楼阁,妈的,日头如此毒辣,也亏得你们能这般心平气和地谈话,也不嫌热得慌,真真晒死本法师了。”
然而想法虽好,现实却极其骨感,堪堪地等到日落,夜幕降临,师徒几个恋恋不舍地走出玲珑楼阁,依旧面朝西方打马上路。想到终于可以摆脱那笨重累赘的草马,得以快马加鞭,轻装上路,众人不觉心中畅快,热情高涨,紧赶慢赶地跑了十数里,方才赫然发现,这夜晚时分的大草原虽比不得白天时的日光暴晒,却也是闷热异常,空气中没有一丝风存在,即便是骑在马上奋力驰骋,环绕耳边的亦是炙热的气流,直激得人毛发熏然,热汗瀑面。
宽阔的地面就好似巨大的暖炉一般,可劲地烘烤着上面的一切生物,几个人都热得汗流浃背,伸出舌头呼呼地喘着粗气,身上的力量似乎随着体内汗液的流出而所剩无几,整个身子软绵绵的,感觉都要被热流烤化了,提不起半点赶路的兴致和激情。
若不是因为此刻已然是一天中最凉快、最适合赶路的时段,几个人真想即刻便打开玲珑楼阁,躲在里面好好地歇上一歇。现在的他们就只能苦忍着一身的烦热,一步挨着一步,勉强地迈步向前行进。
这时候,孙悟空猛地蹲下身子,从耳朵里掏出如意金箍棒,随意地晃长了拿在手中,斜指着地面不住地晃动,嘴里面还不停地喃喃自语,那架势,着实地有些可笑。
眼见猴子突然这么一下,八戒停下脚步,禁不住觉着发懵,转而耸了耸肩,失笑道:“这猴子想是热糊涂了,居然掏出棍子来挖地,想是要挖出个洞来歇凉哩。”
愤不过猪头的冷嘲热讽,悟净咬了咬牙,很没好气道:“二师兄休得胡言,大师兄乃是天纵神人,出此行为必定别有深意,想是突然间有感而发,感觉到了地下的水流,要给俺们挖出个泉眼消暑哩。”
敖白听了呵呵冷笑,摇头晃脑道:“悟净这个马屁精,走到哪也不忘替臭猴子鼓吹,他虽有些神迹,却不似我四海水族出身,如何有凭空感知水流的能耐?再者这大草原上贫瘠萧条,干旱无雨,莫说是地下水流,纵然是带些水份的湿泥土也实属罕见,凭他也能挖出泉眼来给咱们消暑,快别笑死人了。”
话说到此,众人眼望着依旧念念有词的孙悟空,禁不住面面相觑,相顾无言道,乖乖,若说猴子不是为了要在地里捞些什么的话,那他此刻的这番动作,却是意欲何为?
就在这时,孙悟空倏然间住了口,起身之时面带疑惑,眉头微皱,对着众人冷哼道:“这几个不长眼的东西,没见识就不要瞎起哄,没看见这是标准的拘唤土地的姿势么?俺是见这方的地面这般灼热,心想着是否是到了传说中的火焰山了,便念动真言召唤土地,想要问个究竟。”
话一出口,唐三藏不由得大喜过望,连连点头道:“悟空你所言极是,是该好好地问个究竟,但看你这般神情,却好似拘不来那土地一般?”
悟空听了老脸微红,挠了挠头,很没面子道:“乖乖,这咒诀自打俺老孙学成以来,一向百试百灵,毫发无爽,怎到今日用时,却毫无用处,莫非这方圆百里的大草原上,居然连个土地也无么?”
正说间,只感觉地层下面似有物事涌动,摇摆不定,也不过须臾时间便向上拱起,黄沙四溅,冲上来一个人,团团转转几个来回,就好似突然脱力一般,竟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这一下来得极其突兀,一众人都惊得目瞪口呆,齐齐把眼来看,只见来人长得好生奇怪:通体的红黑油亮,好似炸老了的油条一般,他骨瘦如柴,毛发蓬松花白,鼻梁坚挺,眼珠红通发亮,就如同是从地狱钻出来的恶鬼相似,许是沙尘太过洋溢,那怪人此刻还来不及说话,只是不住地往外吐着沙子,模样十分地狼狈不堪。
孙悟空不由得呵呵冷笑,持棍在手,向前一指,大喝道:“何方毛鬼敢来冒犯俺三藏军团,却不知你大圣爷爷就在此间么?”
眼见猴子上前要打,那怪人吓得面如土色(原本就挺黑),本就匍匐在地上,这下更是瘫软在地,一个劲地作揖磕头道:“大圣爷爷息怒,俺可不是什么毛鬼恶神,俺是这二百里火烧原上的土地,适才得大圣召唤,仍在百里开外,故此匆忙赶来,冒犯了大圣威严,万乞恕罪。”
第五十一章 悲惨往事
悟空闻言把眼一瞪,止不住地冷笑道:“这妖孽休得乱言,那土地虽是最低级别的神仙,却也隶属天庭管辖,享受正规编制,公务员待遇,一个个身受血食供奉,虽不至于白白胖胖,肥头大耳,却也长得五官端正,面白无须,哪像你这妖孽,黑脸精瘦,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是欺俺老孙不知其中内情,特来蒙混消遣的么?”
话说到此,似乎触动了他的某一件心事,只见那人顿首在地,泪如泉涌,竟嚎啕大哭起来:“大圣爷,您自有所不知,造成我这般惨状的罪魁祸首,恰恰就是您啊。”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猴子就忍不住跳了起来,将手中如意金箍棒指定那人,咬牙切齿,暴跳如雷道:“你这厮且休得胡言,俺俩素未平生,不相往来,又怎说是俺老孙坑陷了你,你确实得好好地解释一番,若有半点论据不切实际,免不得这对孤拐上,要吃俺的一顿暴打。”
面对悟空**裸地威胁,那怪人毫无畏惧,却反而情绪激动,言词振奋道:“大圣莫要急躁,听小仙慢慢道来,便知全无半点坑陷之意。说小仙这般精瘦黝黑,似人非鬼,其实百年之前,我也是个腰圆臂粗、相貌堂堂的好男儿。那时节由我镇守天阙,是南天门外八大神将之一,居身显要,威风凛凛,叱咤风云,眼高于顶。”
“只因你大圣爷搅扰天庭,仰仗神通,偷蟠桃,盗御酒,吃仙丹,屡次偷出南天门,我等镇守之人却一无所知,毫无察觉。”
“直到平叛成功,玉帝论功行赏,却有武曲星君在殿前参奏一本,说是我等守门之将秩序懒散,玩忽职守,致使妖猴随意出入南天门,造恶千条,流毒无穷。玉帝闻言心下震怒,立时着有司勘查,却是小仙为当值天将,渎职放纵,罪加一等,便唤刀斧手将我推出午门斩首,还是太白金星心怀仁慈,越班启奏,引经据典,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恳请玉帝恕我死罪。玉帝闻奏怒气稍敛,着巨灵神将我打上七十大板,放落凡尘做这一方的土地。”
八戒一听呵呵直笑,肉里挑刺道:“你虽遭此大难,好歹也算个正规编制,却如何这般地黝黑精瘦,身形粗鄙,当真让俺百思不得其解。”
那怪人摇了摇头,继续道:“我虽受此大难,直落得当个偏远一隅小土地的下场,好说歹说,却也是个御用的编制,倒也十分心安。哪知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这被贬的地方也不是啥好地方,说来说去,却又跟大圣爷七百年前的一场祸事有关。”
话一出口,猴子不由得又按耐不住性子,但由于先前的教训,便只得强自忍耐,弱弱道:“丫的,当真邪门,你说俺老孙百年前出入南天门闯祸,殃及你被贬下凡还情有可原,这被贬的地方不好,却还跟本大圣有关,当真是岂有此理,莫非俺老孙果然是你命中的魔星,这般一而再再而三地坑陷于你?”
那怪人听了眉头一扬,语气轩昂道:“大圣爷虽则无意,然而机缘巧合,果真就如小仙命中的魔星一般,再三地累及于我。这却还是大闹天宫之时,大圣爷被太上道祖所擒,放入八卦丹炉中煅烧了七七四十九天,道祖只当大圣殒命其中,便让童子开炉,大意之下,竟被从里面冲出的大圣推了一跤,而那烧得通红的八卦丹炉也被蹬倒在地,磕碰之时,有一块碎裂的火砖划过天际,跌落下界凡尘,好巧不巧,偏就落在了前方百里的月陀国,形成了热气蒸腾、制造干旱的八百里火焰山。”
“由于受到火焰山热力的辐射,连带着周边的地区也跟着风雨萧条、干旱无雨,而小仙所在的这块地界本就雨量稀少,久而久之,便就形成了而今方圆百里的缓冲地带,连绵两百里闷热干燥的火烧原。”
“小仙身居地下,长年累月地受到热力烘烤,故此皮肤渐渐地变为古铜色,其实这还算好的,若真到那八百里火焰山地界,火光焰焰,热气蒸腾,那里的人才真正地受苦,皮肤的颜色也由此变为了泥土色,整一个黝黑发亮,看上去着实人。”
悟空一听大为释然,啧啧称叹,无地自容道:“原来如此,倒确实是俺老孙亏欠了你,承罪承罪,即便如此,你这眼睛好端端地如何变成了红通色,还有这满身满脸地长毛邋遢,身形又如此地精瘦粗鄙,却也难怪俺老孙把你当作妖怪打了。”
那土地闻言苦笑,无奈地耸肩道:“大圣爷有所不知,我本是戍守南天门的天降,虽然职务不高,却也是个得天禄的,一向养尊处优,自在安逸,这会落到这干燥闷热的火烧原上,享受待遇上的落差极大,让我如何承受得起?这连绵数百年下来,这一双眼睛也自热得红通了,不过有多半也是吃苦受饿积攒下来的。”
八戒不由得嘿嘿直笑,肉里挑刺道:“你这土地虽则可怜,所言却也多有不实,说你这双眼睛被热得红通了,俺老猪倒有几分相信,但这茫茫数百里大草原,到此时虽干燥闷热,初时却也是草木繁盛,野味众多,实实地是个好去处,你不仰仗法力随意地捉着几个度口,缘何饿得这般面黄肌瘦,身形狼狈,还苦苦地在俺三藏军团面前喊饿,说这双眼儿都被饿得发红,岂不太迂了么?”
话一出口,那土地直唬得面如土色(本就脸黑),慌忙摆手道:“天蓬元帅,天篷元帅,你也是道统出身之人,如何出此癫狂言语,我等身为一方的神灵,理应心怀慈意,步泽生灵,如何能这般残忍嗜血,涂炭生灵,不得受报应,折天禄,阻滞这升迁的道路?”
八戒一听大摇其头,耸肩无语道:“你这家伙还真是个官迷,那妙上天庭内部的仙人何止千万,盼望升迁的都排出了好几里地去,如何能轮到你这一个犯罪遭贬的,岂不如痴人说梦一般?再说那升迁之路何等地遥不可及,若换作是俺老猪,还不如实际一点,捡几个好吃的野味受用,先填了这肥肚子再说,管那鸟天禄作甚?”
那土地听了老大地不以为然,自顾自地摇头晃脑道:“天篷你切不可这般说,所谓天道苍茫,疏而不漏,又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不当元帅的士兵,又如何能是好士兵,既然身在编制之中,如何能不恪守规矩,巴望着升迁的道路?”
八戒翻了个白眼,正待要说,孙悟空却把手一伸,阻挡道:“八戒,正所谓人各有志,他既有这般心思,你却如何能强拗他的,只是土地,你若没得地方百姓的供奉,这数百年来却是如何存活过来的?”
那土地摇了摇头,异常悲切道:“大圣爷您有所不知,我虽没得供奉,却总不能巴巴地饿死了,我也偶尔在地上摸几个野果,运气好时,还能捡到一两只热毙在路边的黄羊野兔,以此度口,饥一顿时饱一顿,当真是苦不堪言。”
“您说我都这般凄惨了,连顿饱饭都吃不上,哪还有心情顾及身上的卫生,故此这般地邋遢,黑胡齐腮,全身长毛,也自是黝黑精瘦,似人非鬼,全没有半点正统土地的模样。”
听他哭得悲切,孙悟空心下老大地不忍,叹了口气,好生地安慰道:“行了行了,就别在那里嚎了,惹得人心下好生厌烦。这好歹也是俺老孙做下的孽事,说不得要帮你一帮,俺们也自行得够了,就此歇脚,布施一顿饱饭给你。”
那土地闻言欢天喜地,连声作揖道:“妙极妙极,多谢大圣慈悲,不瞒您说,小仙这几次运气不好,没捞到几个野味,都好几天没开荤了,说不得要叨扰诸位了。”
悟空一听大为宽慰,昂然打个呼哨,招呼八戒跟上,兄弟两个径直翻上云端,直往东面野草地上觅食。三藏也下得马来,打开行李放出玲珑楼阁,邀请土地往里面歇息。
三藏自打火在灶上暖锅,等待悟空二人打猎归来,又给土地倒了一杯热茶,几个人尽都坐了下来,陪着他喝茶聊天。
几杯香茶下肚,唐三藏吐出一口气,首先打开话匣道:“土地爷,贫僧却有一事不明,万望您不吝赐教,话说这两百里火烧原上虽然闷热贫瘠,环境恶劣,但正如八戒所说,靠近小圣山的那一块地域也诚然牧草丰美,野味极多,何以连那条件更加险恶的八百里火焰山周边地区都有人居住,偏你这相对物产丰美的两百里火烧原上却无人居住,真让贫僧不明所以,百思不得其解也。”
土地惬意地享受着茶水的丰美,精神为之一振,他咂了咂嘴,沉吟片刻,恭谨施礼道:“圣僧这话可算问到点子上了,此地原是月陀国南苑大王的封地,想当年也是水草丰美、物富民饶的好去处,虽然由于七百年前的那一场祸事,正西面上多了那一座热气蒸腾的八百里火焰山,使得这一方土地河流干涸,植被稀疏,但人们骑马射猎,逐水放牧,亦过得自在逍遥。”
“只不过好景不长,不知过了多少时日,这一方土地上来了一伙女兵,足有两百来号,一个持枪荷戟,英武不凡。她们自称是女尊族,出自六百里大雪山东面的西梁女儿国,她们手拿刀枪,不惜与当地拥有数千人众、装备精良的月陀国牧民正面拼斗,将牧民杀伤数百,最终赶出了这两百里火烧原。由于这些女兵的威慑,牧民们虽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再入火烧原半步,年深日久,人烟稀少,遂成为人间一大禁区也。”
第五十二章 本来面目
三藏闻言直惊得目瞪口呆,呆愣半晌,方才叹息道:“奇哉怪也,莫非历史上果真有西梁女儿国的子民得以顺利地度过这恍如天险般的六百里大雪山,何以还有两百号之多,当真是人世间的一大奇迹。”
那土地点了点头,继续道:“非但如此,她们中还有个首领,相传也是百年前做过女儿国国王的,真生得花容月貌,闭月羞花,却偏偏心如蛇蝎,手段残忍,率领这仅有的数百号女兵,杀退了月陀国前来征伐的大军数百次的进攻,直杀得月陀国人丢盔卸甲,败军千亩,尸横遍野,也杀得月陀国国力衰微,一蹶不振。月陀国王慑于国内民众的强大压力,被迫放弃用兵,承认女尊族在火烧原上的霸主地位,故此双方得以相安无事。而后女尊族以这座古井为据点,长期地盘踞在火烧原上,威慑四方,所向无敌,便更加速了这草原上人迹荒芜的进程。”
敖白听了很是不屑,满脸不信道:“你这土地就是胆小,说得这般神乎其神的,那什么女尊族既然称霸整一片大草原,为何我们这一路行来全无她们的半点动静,更没碰到一个女兵,是何道理?”
那土地不觉耸了耸肩,一脸笃定的表情道:“快了快了,诸位长老已然走到了火烧原的尽头,再走上二三十里地,便可到达那一座古井,与盘踞在那里的女尊族遭遇。至于为何诸位这一路来全没碰到一个女兵,倒确实是有些奇怪,对了对了,今日便是八月十五月圆之夜,每当到这一时刻,女兵们便会倾巢而出,前往火焰山附近村落寻找年轻男子,剃光了头发,打扮成僧人模样,拿到她们女王面前进行献祭。”
“诸位于此前没有碰到一个女兵,想又是忙着去抓捕年轻男子,故此没有到这附近的草原来。”
天枢一听甚感好奇,凑身上前,颇为急切道:“这女尊族的风俗倒真是奇特,居然在月圆之夜前去抓捕年轻男子进行献祭,却为何要剃光头发,打扮成僧人模样,着实古怪。既说是献祭活动,莫非是要将那男子杀了不成?”
那土地闻言颇为神伤,黯然叹息道:“姑娘所言非虚,非但是要将那男子杀害,而且献祭的仪式十分地血腥残暴:首先是由女王围绕着被抓的男子献歌跳舞,利用自身的美貌勾引那献祭的男子,等到将他迷惑得神魂颠倒,忘乎所以时,忽然伸出利爪来将他的胸口刺穿,掏出仍在跳动的心脏捏在手心之中,在那可怜男子绝望的惨叫声中,整个将那颗心脏捏爆,放在嘴里舔舐,似乎是为了达到报复抛情弃意男子的目的。”
“这个残酷可怕的献祭活动,几乎激发了在场所有女兵的士气和激情,她们几近癫狂,欢呼雀跃,山呼万岁,喊声如雷,成就了她们心如蛇蝎、嗜杀暴虐的威名。也正因为此,连绵两百里火烧原周围的男子闻女尊族而色变,强大的月陀国大军望之而颤栗,数万大军屡屡为仅有二三百号女尊族的士兵所打败,确也足以让整个月陀国人蒙羞。”
“至于为何将年轻男子剃成光头,打扮作僧人模样,这小仙也未尽其详,大抵是当初那首领作为女王之时,有一个东来的和尚得罪了他,故此这般沉重地痛恨僧人,每当月圆时分,将年轻的男子打扮成僧人模样,掏心祭祀,这样的仇恨还真是刻骨而深重。”
“是啊,该是有怎样一段刻骨的仇恨,值得她一连数百年还铭记于心,到现在还拿人打扮成僧人模样掏心祭祀,确实变态,所以说宁可得罪小人,不可得罪女子啊。”三藏听言不住点头,嗟叹不已,沉吟良久,突然间眼中一亮,禁不住悚然动容道:“不对,不对,这些女子出自西梁女儿国,其中一个曾经做过女王的,还跟东来的和尚有些过节?不会吧,不会这么巧,刚好就是两百年前陈玄奘西取真经,遇到的那样西梁女儿国吧?”
“只因那女王坐镇西梁女儿国,执意要与陈玄奘成婚,诚意拳拳,不容拒绝,玄奘推脱不过,便依从悟空的计谋,假意地与她成婚,却借着送几个徒弟出城的机会,也一溜烟地骑马出城,只留下女王陛下独自一人面对满城的臣下子民,不知该如何收场?”
“想是那女王陛下气愤不过,才带着得力的部下西出六百里大雪山,在这西域的边陲之地以迫害男子为乐,却当真是一场冤孽。”
“不过话说回来,都已然过去两百年了,这女王陛下如何能这般长寿,带着满腔的愤恨,一直存活到今天,而且仅凭她女尊族区区数百战力,如何能挫败月陀国数万大军屡次的进攻,并在这荒凉闷热的火烧原上站稳脚跟,也实在是一桩奇事。”
那土地听了老大地不以为然,连连地摇头叹息:“圣僧切不可掉以轻心,我观这一群女子定非俗类,一个个勇武过人,战力超常,以一敌百,丝毫不在话下。尤其是她们的女王陛下,身披一件粉红色战甲,手段通天,周身皆毒,弹指挥手之间杀人无数,仅凭这一身战甲,也足以傲视群雄,威慑四方,绝对非等闲之辈。”
文天枢不觉得大为动容,失声道:“我初时还觉得奇怪,咱们这一路行来也未曾见到有许多剧毒的蛇类,为何在路上遇到那么多生机勃勃、肆意滋长的乌头莓,想来便是那女王陛下在战斗时残留下来的有毒物质,仅凭这点残留的毒质就培养出这么多乌头莓来,看来这一件粉红色的战甲确有其不凡之处,实力不容小觑。”
就在这时,悟空和八戒肩扛着猎物推门进来了,两个人言语轻松,心情畅快,只听得了最后几句,便开口笑道:“说啥实力不容小觑,是说八戒的胃口么,那可真真地不容小觑,不过不打紧,俺们这次的收成极佳,猎物颇多,也不差这一口吃的。”
话一出口,众人皆笑,心情也渐渐地放松起来,有这几个人在,什么大风大浪都经历过了,就一队区区的女兵,自然丝毫不在话下。
见几个人都这般表情,那土地思索片刻,只得低下头,不再说些煞风景的话搅扰了这片热切的氛围。
这时候,三藏军团也开始忙活起来,一个个争先恐后地洗剥猎物,在灶上蒸煮烹饪,忙得不亦乐乎。不多时,便有阵阵诱人的食物香味不断地飘散开来,牵动了土地早已饥渴多年的食欲,直馋得他眼冒红光,垂涎欲滴,模样黝黑,身形邋遢,真如同一匹饿极了的公狼一般。
在八戒高亢的欢呼声中,放在灶台上的食物终于完美出锅,那土地一扫先前的矜持,很快地与八戒众人拼抢盘子里的食物,一个个直争得面红耳赤,互不相让,那义无反顾、霸气十足的吃相,甚至比之八戒还有过之而无不及,与那短小精瘦的身材直不相配。
好容易吃饱喝足,趁着几个人打饱嗝的工夫,悟空给八戒使了个眼色,八戒立刻挽起袖膀,大喝一声,猛地扑上前去道:“悟净快些帮忙,将这老小子给按住,可得离地着点,小心这家伙用土遁走了。”
被几个人死死地按在椅子上,那土地直吓得面如土色,吐着气,撑着肚,大声疾呼道:“大圣爷,有话好好说,小仙不过蹭了顿饭而已,有何得罪之处,还请明说,我吃得太饱,就这般按在椅子上,要是胀破了肚子,那可如何是好?”
猴子绕了绕脖子,邪邪地冷笑一声,从背后捞出一把戒刀,便要动手,那土地吓得魂飞天外,大声惨叫,而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唐三藏待要阻止,已然是来不及了。
由于内心的恐怖,那土地嘶声地尖叫,但到了后来,那样高亢而激烈的嚎叫渐渐地变成了低沉的哼哼,到最后居然演变成享受和略显愉悦的呻吟。
直到这时,文天枢才敢睁眼来看,只见孙悟空刀风如飞,光芒闪动,正在那里给土地削剪身上的毛发。而这土地确实是数百年不曾修理身上的毛发了,光是手臂上的寒毛就有数尺多长,更别说是头上的黑发,直拖到了地上,看着就如同一个毛鬼相似,果然十分骇人。
别看这戒刀短小,悟空却深谙使用之道,虽然刀法如练,猎猎生风,且是贴着土地的头皮肌肤发作,但只削落了他的大片毛发,没有刮伤的他半分皮肉,堪称完美。
当下如黑絮长丝般的毛发滚滚地从土地身上脱落,缠缠绕绕地滚作一团,还带着数百年不曾清洗的酸臭了,让天枢和敖白看着甚感恶心,便主动地拿来工具,将毛发扫入其中,不让它们降低玲珑楼阁内的卫生条件。
毕竟是毛发太长太多,即便悟空刀法如风,来去穿梭,也直用了近半刻钟,才将它们削剪干净,好似考古处理化石一般,这位土地的真实面貌在毛发的削剪过程中,被渐渐地剥离出来。
但见他天庭饱满,目光深邃,整张脸庞由于受长年闷热的环境炙烤,早已变成了暗淡无光的古铜色,但妙在五官精致,面容周正,四肢强健,孔武有力,想来当年被挑选为镇守南天门的十大神将之一,确也非泛泛之辈。
第五十三章 土地招风
八戒更看得两眼发直,怔怔地放开按住他的双手,讷讷道:“妈呀,俺可认得你,你感情是雷德星君的副使佐武灵官,不想竟被这臭猴子连累,被贬下凡做了这区区两百里火烧原的一个土地,诚然可惜了。”
见被道破了身份,这位佐武灵官眼中精芒一闪,转而神情黯然,哀然叹息道:“不想天篷居然还记得我这小小的佐武灵官,只是威名早已不再,我而今被贬下凡,只求混顿饱饭,安稳度日而已。”
八戒听了连连摆手,摇头道:“灵官休得如此灰心丧气,谁不知你当年与佑圣真君的佐使王灵官并称为灵官界的双璧,威名依旧如雷贯耳,何愁他日不超拔上界,重振雄风呢?”
猴子闻言禁不住悚然动容,失声道:“哇靠,佑圣真君的佐使王灵官,可不就是当年俺老孙冲出八卦丹炉之后,横冲直撞,所向披靡之时,仅凭手中一条金鞭,在本大圣战力全开的情况下,硬生生挺过百合的那个王灵官么?妙极妙极,你这黑脸儿居然是与他齐名的灵官界的双璧,就这般战力被贬下凡当个土地,着实地有些儿可惜。”
那灵官听了苦笑一声,叹息道:“大圣谬赞了,被贬之人何足言勇,只是大圣也确实有些儿过份,不过是给小仙剃除身上的毛发,预先说一声而已,敢不从命,却为何不置一词,生生地招呼长老们将小仙按在椅子上,挥刀强干,小仙只当是有言语得罪了大圣,这便要拿到将我剐了哩。”
猴子一听抓头挠耳,嘿嘿贱笑,甚是尴尬道:“承罪,承罪,俺倒并不是担心你不合作,只是生平第一次给人剃头,手法生疏,未免紧张,怕你一时心下着慌,乱动起来,岂不划伤了你?无奈之下只得出此下策,若有惊吓之处,万乞恕罪,不过侥幸俺老孙手法不老,顺利地给你剃了毛发,也算是将功补过吧。”
听得此言,那灵官竟无言以对,只得头仰着天,止不住默默地流泪。
悟空一看大为懊恼,汗然道:“丫的,总说是俺老孙连累了你,要不由俺出面,上天庭找玉帝老儿理论,将你超拔上界,官复原职可好?”
那灵官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黯然道:“大圣你快拉倒吧,您自个也是刑满出狱,被剥夺天禄的,这却又是我妙上天庭的内部流程,你虽贵为大圣,如何能够插手?怪只怪小仙时运不济,该有此报,却也怨不得谁,我只哀叹身困在此,数百年来不曾吃得一顿饱饭,今日吃得过饱,直不知要到何时才能再争此一顿,至今想来依旧唏嘘不已。”
猴子这才松了口气,满脸不屑道:“原来是担心这个,那倒无妨,总归俺们是要八百里火焰山的,到时候把那害人的火山给扇灭了,还你一个清静的草原,让周边的百姓争相来供奉你,献上祭品,这样可好?”
那灵官闻言眼中一亮,转而又满是哀然道:“难难难,这个实难,普天之下能够扇灭八百里火焰山之火的,就只两把而已,这一把落在了老君手中,小仙自然是无从得手,另一把相传在西海岛国罗刹女王手中,机缘巧合之下,不知何时竟流传到了铁扇仙铁扇公主手中?其实不是我夸口,以小仙的战力,五个铁扇仙也不是我的对手,只是她那手中的扇子厉害,若没个留云的能力,一扇就能扇出去十万八千里,身子也都化为了齑粉,如何能近得她身?”
八戒一听直吓得面如土色,伸了伸舌头,讪笑道:“无妨无妨,俺们这自有个定风猴,管它万道罡风也袭不得他半根毫毛,这事早已在青牛精的芭蕉扇上历练过了,万无一失也。”
眼见猴子涨红了脸,瞪起双眼,一言不发,也不跳起来攻击自己,八戒甚感纳闷,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对了,对了,这猴子担了个杀害长兄的嫌疑,而那铁扇公主又是他大哥牛魔王的发妻,他此刻正害怕与铁扇公主遭遇,如何能轻易地前去找寻于她?”
“那这把玲珑芭蕉扇,岂不得向老君暂借么,只是就那老官儿的抠劲,新近又被青牛顶伤了腰眼,恐怕连面都见不上,如何能够相借?”敖白听了把眼一瞪,满是汗然道。
“是啊,这个却难,该当如何是好?”想起老君那抠劲,众人直摇脑袋,一筹莫展,相视苦笑。
孙悟空直恨得咬牙切齿,双拳紧握,大喝一声道:“罢罢罢,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是俺老孙造下的罪孽,就该努力地去偿还,虽然心中不愿,却也得硬着头皮去见大嫂了,纵然不愿,偷也要偷扇子出了灭了那大火,非止是为了赎罪,亦也是为了让师父能够安然地度过这八百里火焰山。”
听猴子说得言词铿锵,那灵官大为感动,心悦诚服道:“承情承情,大圣既有如此决心,何愁大事不成,只是在这之前,诸位还得先度过那险恶的女尊族驻守地带,那里离此也不过十数里之遥,千万小心在意,莫要着了她们的道。”
猴子一听直瞪大了眼睛,不明就里道:“咋又出来一个女尊族,是俺们离开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吗?”
那灵官却不耐烦,摆摆手就往土里钻:“大圣爷不必多问,赶紧便上路吧,只是千万小心那身穿铠甲的女王陛下,绝非善与之辈。小仙这就告退,诸位若嫌热时,我可在能力范围之内,助你们一阵清风。”
他还没把话说完,就钻进了泥土之中,猴子大步上前,抓之不及,颇为懊恼道:“这小子倒也狡狯,话没说完就开溜,老大地不尊重人,真当俺老孙那么好说话么?”
三藏冷哼一声,很没好气道:“还不是因为你小子办事粗鲁,连给人家理个发都这般蛮横,要换作本法师,也是及早开溜为妙。”
不防备师父揭自己的短,猴子颇为尴尬,正不知该如何应对,八戒那一对如蒲扇般竖起的大耳朵突然呼扇了一下,他伸出手来,示意大家噤声,立时便喜出望外,大呼小叫地冲出屋门道:“妙哉妙哉,果真有风了,大伙儿快来看看。”
众人闻言齐身走出楼阁,果见虚空中有徐徐的凉风,虽然微弱,却也弥足珍贵,吹散了许多的闷热。三藏禁不住有些疑惑,惊讶道:“乖乖,那佐武灵官果真不是盖的,说有风时,便是有风,话说这呼风唤雨,吞云吐雾不是龙王的专长吗,啥时候这小小的土地也能呼风了,天庭造下的规矩岂不是乱套了?”
敖白听了呵呵一笑,鄙视道:“师父又说那外行话,你只是个小小的凡人,如何能得知天庭内的许多规矩?其实呼风唤雨的又何止是我四海龙族的专利,就这偌大的一个三界,司雨呼风都要我们来完成,那岂不是把龙也活活地累死了?原本三界之中,各地方的河伯城隍,按照天庭的钧旨,可以在控制的范围内,唤来风伯雨神进行降雨。”
悟净一听更加地迷糊,挠着头皮道:“乖乖,都说了是河伯城隍,可以便宜下雨,那他是小小的土地,却有如何能够?”
敖白不由得微微一笑,耸肩道:“原本按照正常的条款,该是由本地的城隍负责降雨唤风的,可你看这两百里火烧原上贫瘠荒芜,廖无人烟,莫说是城隍,连这土地也是被天庭贬谪到此的,说白了是法外之地,无人愿意来此,故此布置的职员稀少,虽说是个土地,也间接地担任了部分城隍的职务。”
“再说地方雨水的多少对生灵生长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所以天庭对降雨的点数时辰有十分苛刻的规定,而佐武灵官不过是招来了微风,属于他的职权范围之内,至多也是打了天规的擦边球而已,而天庭诸事繁多,对于此等小事也无暇顾及,就睁一只眼闭只眼,放任自由了。”
三藏听了不住点头,涎着口水道:“乖乖,原来天地之间还有这许多规矩,总感觉那泾河龙王死得实在太冤,不过他一个小小的土地,要召唤清风是怎么做到的?”
敖白不觉呵呵一笑,略带调侃道:“也亏得咱们三藏军团奉献了一顿饱饭给他,不然凭他饿了数百年的身体状况,要想感应风伯召唤清风,却也是极困难的。”
三藏把眼一瞪,不明就里道:“虽则是饿,总归他的法力不会减弱,如何不吃这一顿饱饭,便召唤不了这阵清风了?”
悟空翻了翻白眼,没好气地鄙视道:“师父,您还真是外行,这感应天地,召唤风伯这样的事情,毕竟是很耗费法力精气的,若肚子饿得咕咕叫,精力气力不济,非但不能召唤成功,还将遭受外力反噬,岂不是得不偿失么?”
第五十四章 高台祭坛
三藏一时无言以对,顾左右而言其他道:“是是是,就你们懂行,欺负我这区区凡人,悟空,你看八戒这招风耳多么了得,居然比你这随风感应的神猴预先知道了起风的讯息,岂不是生生地羞煞你么?”
八戒扑扇着耳朵,尴尬一笑道:“师父过奖了,事有凑巧,事有凑巧而已,想当年俺老猪被高家追杀之时,一直过着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生活,故此这风吹耳应的伎俩确是一绝,除此之外,却是万万不及猴哥的。”
悟空听了呵呵一笑,很是受用道:“这猪头倒也有些自知之明,倒省去了你叫俺定风猴的一顿打。”
八戒却挠了挠头,呵呵贱笑道:“臭猴子,你不来问俺,俺却要来问你,话说你这剃头的戒刀,可不是从俺那个蓝色的包裹里捞来的?”
悟空把眼一瞪,很没好气道:“嘿,这猪头好不小气,你那戒刀放着也是放着,由俺老孙捞来耍耍,却又如何损坏了你?”
老猪一听直翻白眼,哼哼唧唧道:“这遭瘟的臭猴子,忒这般不晓事理,事先便问俺一下,却又怎的,俺倒不怕被你给用坏了,只是这本是俺用来修脚指,刮脚皮的,便这么用来刮脑袋,不觉得有些儿晦气么?”
话一出口,悟空不觉倒吸了一口凉气,满心汗然道:“阿弥陀佛,这闷骚的臭猪头,好好的戒刀你不拿来刮头,却用来修脚指,岂不是暴殄天物么?”
八戒无语,满脸冷汗道:“你不开口问问,却来怪俺,要不是条件有限,找不到修指钳,俺用得着用这锋利的戒刀么,天可怜见,若手法不纯熟,还不得在脚板上划出道道口子来?”
悟空听得悚然动容,止不住地哀叹道:“乖乖,这倒确实是俺老孙失了打点,若不慎割破他皮肉,得一个猪脚疯,却不又是俺的罪过?”
老猪涨得满脸通红,怒了努嘴,高声厉喝道:“这猴子又埋汰俺,你才得猪脚疯哩,猴头疯,猴头疯,咋就晕死了你?”
见两人抬起杠来,文天枢满是无奈地耸了耸肩,出言提醒道:“你两位别说了,快走快走,此刻虽然有风,却不知他预定了多少时候,若呆在这里磨洋工,倒不如赶紧整包上路才是正理。”
几个人这才恍然大悟,赶紧收了玲珑楼阁,整理行装,便要走马上路。趁着微微凉风,敖白俯身在地,长啸一声,化出了白马法身,打着响鼻,昂着头,直跑到了师父面前。
见此情状,唐三藏直乐得眉开眼笑,立马翻身上马,打个响指,带领着众徒弟昂首振奋,一路向西行进。
孙悟空小跑着,跟在后面道:“师父师父,那什么女尊族的所在地是俺们必须要通过的么,嘿嘿,却不知是何方神圣,值得那佐武灵官这般郑重地叮嘱俺们小心在意?”
唐三藏骑在马上,意气风发,哈哈大笑道:“死猴子,想是这一路走得太过顺畅,又忍不住有些手痒了吧,你也别来问我,咱们都是初来乍到,为师实也不知她们的厉害,不过才十数里远近,直接地冲上前去一看便知,等等啊,先让为师将玄光镜给祭出来照亮前路,咱们便好上路。”
于是,在皎洁无暇的光芒照耀下,师徒几个沐浴在难得的徐徐清风之中,快步向前行进,也不过半刻钟时间,便已然赶过十数里地,来到那传说中强悍残忍、威慑四方的女尊族驻地。
由于日渐靠近八百里火焰山,此处的荒漠化越发地严重,植被稀疏,到处是泛着灰色光芒的半土半沙化土地,让人感到恐怖诡异的是,这里成片生长着那含有剧毒的乌头莓,植物的茎叶朝天而生,果子尾端长着尖尖的倒刺,犹如毒蛇吐出的蛇信,一排一排地迎接着远到而来的三藏军团。
越过成片的剧毒乌头莓,前方数百里开外便是那女尊族的营地,这里没有实质性的建筑,只扎着数列深紫色的高大帐篷,那帐篷足有数丈多高,缨络垂珠,装饰得异常华丽。许是女尊族的人数不是很多,这样的帐篷也不过数十顶之多,呈奇异的三角形状,似乎是按等级彼此的身份等级排列着,初时还有十顶,越到后排顶数越少,到后排那顶最华丽的,想必就是那女王陛下的帐篷。
好在这些帐篷彼此的间隔极大,纵然骑着马也能顺利地穿过,这会儿该是晚上**点时分,清风吹来,营地上异常地安静,师徒几个悄无声息地越过帐篷,正不知该如何动作。
只听得前方隐约地传来了女人的声音,呼呼喝喝地,分外高亢。唐三藏急忙抬手止住众人,悄悄地收起玄光镜,下得马来放出敖白,挥挥手示意众徒弟跟在自己身后。
此刻众人已然越过了那最后一座装饰华丽、散发着淡淡香味的帐篷,眼前豁然明亮起来,却是一座巨大的圆柱形的古井。
话说这一方古井,果真很是古朴,整个井身高出地面达半米之多,也不知用什么材质打造而成,经过数百年的风霜侵蚀,非但没有半点损坏,反而更加显得光洁素净,在皎洁无暇的月光映射下闪闪地绽放着毫光,显得格外神秘尊贵。可想而知,这样一座蓄水量充沛的神圣古井,在这个极度缺水的半荒漠地带,该是多么珍贵,而能够在长达数百年的时间里一如既往地掌握着这一口珍贵的古井,足可见这女尊族的实力该有多么强大。
在古老的水井背后,有一座高大的类似祭坛的建筑伫立在这片空旷的沙土地上,宽阔的台阶下面半跪着近百个身穿华服的劲装女子,一个个身材苗条,体格强健,英姿飒爽,果真是一等一的沙场战士。
高高的祭坛中央站立着一个长发披肩的妙人儿,华衣宝冠,背身而立,此刻光芒璀璨、皎洁无暇的月轮正升到她的头顶。那妙人儿蓦然转身,众人眼前不由得一亮,只见她娥眉凤目,五官精致,肤色白皙,银齿樱唇,身材高挑,四肢纤细,美艳动人,只是她面白如霜,眉宇冷峻,不怒自威,隐隐中透出些王者霸气,许也是个不易接近的冷人儿。
但见这女子眉头微皱,似心不在焉地叹息道:“吉时已到,开始献祭吧。”
阶下女兵道一声“诺”,走进帐篷推出个身穿红装的少年走了出来,此刻的这个少年已被强行剃去了头发,许是反抗得激烈,头皮上面还被划出了几道口子,正不住地往外溅出几缕血丝。那少年似乎分外倔强,虽被几个女兵强行按着手臂,依然使劲挣扎着妄图挣脱,无奈身单力薄,终究架不住这些女兵人多力强,不顾他的竭力反抗,强行将他压上高台,按在那女子身前跪下。
那女子看定少年,冷若冰霜的脸上微露惊奇,幽然叹息道:“御弟哥哥,你却不是这本地的少年,直长得面貌俊朗,皮肤白皙,真似我那当年的御弟哥哥也。”
听到面前女子发问,那少年壮着胆子抬起头来,直看到她那惊世骇俗、沉鱼落雁般的绝世容颜,一时间惊若天人,如泥塑木雕一般,忘了身在何处,忘了呼吸,亦忘记了回答。
身后那些女兵却甚是性急,急急地拿膝盖撞击他的背部,大声叫嚷道:“御弟爷爷,女王陛下问你话哩,你怎好不回答?”
少年骤然吃疼,猛地一扑直摔在了地上,咬着牙,忍着疼,坐起身来,指着自己道:“御弟,御弟,却是在说我么?”
似乎好久没碰到这样搞笑的场面,女王陛下那样肃然的面上也禁不住扯出几丝笑意,点头道:“御弟哥哥,你这般远道而来,却不是为了来娶我么?”
面对这样美艳的女王陛下,那少年早已忘记了自己身处险境,直了直身子,大咧咧地反问道:“女王陛下,你又怎知我是远道而来的?”
女王陛下似乎很不屑这样浅显的问题,冷哼一声道:“废话,你那地方乃是八百里火焰山,长年高温,日光暴晒,那里的居民早已经肤色黝黑,丑陋粗鄙,哪似你这般皮肤白皙,细皮嫩肉的,不是远来的又是怎的?小妮子们,你们而今却长进了,不去那就近的火焰山地界,倒不知去得哪方给寡人捞摸来这一个哥哥,甚是耐看也。”
听出她话语中的机锋,又见那不怒自威的表情,一众女兵尽吓得面如土色,匍匐在地请罪道:“女王陛下息怒,佳期在近,婢子们又怎肯舍近取远,去那别处地方寻找御弟哥哥?这人诚是在彼处,于今夜与当地的女子成婚,不期被婢子们擒获,活捉回来进献女王陛下,实情如此,不敢相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