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玄幻魔法憾梦西游TXT下载憾梦西游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憾梦西游全文阅读

作者:胡鹤颜宝宝     憾梦西游txt下载     憾梦西游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六十七章 灵光一闪

    三藏直听得口水横流,垂涎欲滴道:“妈的,这护身金莲的功能还真不是一般地强大,难怪会成为三界中的一大圣物,我要是能找到一品金莲护身,何愁西天路上那许多妖魔鬼怪、明枪暗箭?”

    八戒听言眉眼不抬,忍不住鄙视道:“师父您就别想了,这金莲乃是道家至宝,总共也就没几品,早在上古时期就被几个牛人瓜分干净了,哪可能轮得到你?”

    这话犹如兜头一盆凉水,浇得唐三藏整一个透心凉,**师禁不住万念俱灰,索然无味,耷拉着脑袋叹息道:“所以说出道要趁早,到了咱们这连个像样的法宝都没有,还真是要命。要是哪天有机会逮到观音的错处,非得敲诈她的护身金莲不可。”

    悟空不觉得呵呵冷笑,摇头耸肩道:“师父您是在痴人说梦哩,这可是她疗身护命的宝贝,纵然是要她性命,也断然不会给你的。俺说什么来着,只要一提到个宝字,就跟见到你家亲戚似的,直激动得两眼放光,口水横流,方才还说要感谢菩萨,才一转眼的工夫就想着要算计她,还真是过分。”

    三藏直听得面红耳赤,咬牙切齿,羞愤交加道:“臭猴子,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老子不过是听到宝贝二字,忍不住说出这番话来,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们,想这西天之路走得更加顺畅点而已。”

    “倒是你小子,自打回来便罗里吧嗦地说了一大堆废话,还不如实禀报你前往探路的具体情况?”

    猴子这才回过神来,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沃靠,俺光顾着抨击师父的言论,倒把正事给忘了,却不知师父这般的身体,可否自行赶路?”

    八戒一听连连摆手,态度坚决道:“不成不成,师父毕竟只是个凡人,一下子失了那么多血,如何能在短时间内恢复,下地行走呢?就让他安心地躺着休养,由俺们几个轮番抬着,也耽误不了多少行程。”

    见三藏使劲地挣扎,依然无法从担架上起身,孙悟空挠了挠头,颇为无奈道:“像师父这样的状况,确实很难自行赶路,但前面却有个好去处,由不得师父这般安逸地躺下去。”

    敖白闻言悚然动容,脱口而出道:“莫不是,莫不是这六百里大雪山的第三个险境一线崖到了,妈的,到得还真不是时候。”

    猴子无语地耸了耸肩,故作轻松道:“确实该到了,这六百里地界已然走了一半,要还没到的话,那才叫奇怪哩。”

    八戒不由得咬牙切齿,愤恨不平道:“可师父纵然处于健康状态,也难以通过一线崖,更何况是如今这般状况。不成的,非得在崖前多休养几日才能上路,反正五月之期早已过去,秀宁,秀宁恐怕……”

    见众人脸上都现出黯然之色,唐三藏双拳紧握,大喝一声道:“不行,不能这么说,只要一天没找到秀宁,咱们就必须满怀希望,勇往直前,绝不轻言放弃。尤其是八戒,若连你这个祖爷爷都放弃希望的话,那真是太悲哀了。记住,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轻言放弃,一定要面带微笑看向前方,你记住了吗?”

    八戒眼中泪光盈盈,言语哽咽道:“记住了,师父,俺一定满怀希望,绝不轻言放弃。”

    三藏点点头,继续发问道:“悟空,照咱们现在的速度行进,还有多久到达一线崖?”

    猴子眨了眨眼睛,掐指一算,回答道:“师父,最多不会超过两刻钟。”

    敖白不觉倒吸了一口凉气,装腔作势、略显夸张地尖叫道:“妈的,咋这么快,我还没做好准备呢,这可如何是好?”

    悟空闻言万般不屑,没好气地冷哼道:“妈的,你却紧张个什么劲,关键是师父要过一线崖,俺们这腾云驾雾、飞天遁地的,还愁过不了这小小的一座山崖?”

    八戒点点头,贱贱地接口道:“而且是要脚踏实地地通过这一线崖,可得想个办法让他不至于摔下去才好。”

    话一出口,众人尽皆颌首,怪怪地看着师父,作愁眉苦思状。

    三藏不由得勃然大怒,没口子地骂道:“妈的,老子过不了这一线崖,你们很开心吗,都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儿,真真气死老子了。”

    八戒沉痛地叹了口气,耸肩道:“师父,俺们不是想不出办法吗,在这苦中作乐哩。谁让您是佛祖钦点的取经人,非得要脚踏实地地西行取经,不然就像先前天枢那般,由俺和猴哥两个提着直飞过这狗屁的一线崖,全不费半点吹灰之力。”

    三藏闻言满脸不屑,没耐烦地摆手道:“事到如今,你还说那没用的废话作什么,我说真要是来个妖怪,将我直抓过这六百里大雪山,可算犯规么?”

    猴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一拍大腿道:“嗯,这倒是个办法,说起来还真不能算是犯规,师父,要不俺老孙这就去抓个妖怪来,让他刮阵妖风载您过一线崖?”

    敖白一听直翻白眼,没好气地鄙视道:“你快拉倒吧,且不说这六百里大雪山荒凉贫瘠,寸草不生,哪可能有那缺心眼的妖怪在这山头落户。纵然抓来了,就能保证他那么听话,将师父直载过大雪山去,要是临到半路,使个坏招将师父摔下崖去,岂不反害了师父性命?”

    悟空呲了呲牙,反问道:“妈的,照你说却该如何是好?”

    敖白面带无比迷人的微笑,信心满满道:“照我说啊,还是按悬天壁时的老套路,用二师兄那两口绝世无双的宝剑,将山石直劈下来,把那什么狗屁的一线崖给填平了,不就可以抬着师父过去了么?”

    猴子不觉哈哈大笑,万分鄙夷道:“你没到过一线崖,自然不知其中的妙处,所谓的一线崖,向上是高达百丈的冰封绝壁,其下是深不可测的万丈深渊,就只有中间一条羊肠小道,可供一人紧贴着绝壁穿行而过。一线崖全长近百里,且高下全不对等,莫说是你仗着这两口绝世宝剑,短时间内无法切下这方圆百里的冰封绝壁,纵然切了下来,高才百丈的岩壁,如何填得平其下深达万丈的大深渊,岂不是痴人说梦?”

    话一出口,众人尽皆失色,悚然动容道:“如此说来,师父凭着这般羸弱之躯,如何度得过这只存一线的羊肠小道?”

    唐三藏忽然间眼中一亮,好似抓住了什么,怡然自得地轻笑道:“嗯,敖白的想法不错,要填平这深达万丈的大深渊,也不是没有可能,就只怕猴子舍不得。”

    悟空闻言微微一愣,懵懂道:“师父在说梦话哩,您却有啥办法能将那大深渊填平,还非把责任赖在俺老孙身上,甚没道理也。”

    唐三藏哈哈大笑,作了个扔东西的动作道:“你先别急,要是我说将你的如意金箍棒扔下深渊去呢,你可舍得?”

    “将俺老孙的如意金箍棒扔下深渊去,这如何使得?”猴子依然疑惑不解,突然间电光一闪,悚然动容道:“丫的,师父,您也太乱来了,这可是作弊的行为,怕不太好吧?”

    三藏早已经成竹于胸,眉开眼笑道:“妈的,这能有什么大不了的,只要老子不是飞过去的,总不能算犯规吧?”

    经他这一番提点,敖白和八戒也猛地醒悟过来,一个个笑逐颜开,抚掌大笑道:“对对对,不是要师父脚踏实地地赶路吗,用脚踩着如意金箍棒,如何算得上作弊?妈的,要真是将那棒儿堵在山涧中,这区区的一线崖当真是狗屁不如。”

    沙悟净直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圆睁着眼睛道:“我靠,你们说什么呢,这棒子可是件好宝贝,扔到了山涧里,岂不是太可惜了?要少了它,大师兄就没法打架了,只能被妖怪追得满世界跑,那得多憋屈啊。”

    话一出口,众人皆笑,摇头摆手道:“妈的,这呆子还真是个实心眼,这棒子号称定海神针铁,是大禹治水时丈量海水深度的,能大能小,伸缩自如。若将它扔到深渊中,变大变粗,终能将那万丈来深的大深渊给填平了,到那时候,俺们自踩在棒子上面,不就能抬着师父度过这一线崖了么?”

    老沙这才恍然大悟,一脸地惊诧与折服道:“原来如此啊,真亏得师父能想出这样的好办法,也难怪大师兄说他作弊哩,要真能踩着金箍棒过去,这堂堂六百里大雪山险峻无比的第三大险境就形同虚设一般,也未免太轻松了吧?”

    三藏无奈地耸了耸肩,一脸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表情道:“那也得咱们有如意金箍棒这件好宝贝啊,并不是人人都有这般荣幸的,这也是一种实力的证明,可不能说是作弊啊。”

    敖白挠了挠头,依然有些困惑不解:“我倒还有个问题,咱们上悬天壁时不过数百丈的高度,咋这一线崖就深达万丈,高度上有些不对称啊?”

    猴子微微一笑,不吝赐教道:“这你却有所不知,俺们上了这高山雪原之后,并不是在平地里行走,而是渐渐向上,一连行过三天三夜,不知不觉之中,便有了这万丈的高度。”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一线绝壁

    敖白这才释然,点头赞叹道:“原来如此啊,此所谓跬步不休,跛鳖千里,真至理名言也。”

    师徒几个虽嘴上说着话,脚下却没有半刻停歇,依然马不停蹄地向前行进。约摸走了半刻钟,孙悟空突然举手示意大家停步,八戒正走得高兴,冷不防被猴子所阻,便嘟囔着嘴深表不满。当他顺着猴子手指的方向朝前看去,不禁吓得魂不附体,冷汗涔涔,前方数百米开外居然没有了道路,其下是一座深不见底的大深渊,让人置身其上,不由得心跳加速,腿脚发软。

    八戒虽然胆小,却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物,此刻面对着近在咫尺、深不可测的大深渊,也禁不住有些头脑发晕,脸色苍白。

    见众人都面带惊惧之色,猴子嘴角扯过一丝笑意,好似下了某种决定一般,挥手示意大家往旁侧走。众人这才惊奇地发现,原来连接宽阔的高山雪原与万丈深渊之间并不是没有道路,只是这条道路实在显得太过狭窄诡异,整个平面好似倾斜了一般,让人觉得是在向前走,却又像是在向西北面走,同时又好像是在不断地向下行进。

    原本还是一望无际、辽阔深远的冰山雪原,倏忽间就变成了这样一条狭窄的小路,其下还是涧深万丈的大深渊,稍有疏忽便会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这样的转变实在是太过剧烈突兀,让众人不由得心惊胆战,面面相觑,就好似此刻走上的并不是人间的道路,而是通往地狱深处的快车道。

    约摸又走了一刻钟,孙悟空再一次举手止住众人,悠然将手一指,刹那间云开雾散,就好似尘封了数千年、此刻凭空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怎样一道奇异壮观的景致:其上是那崖高百丈、光滑无脊、险峻异常的冰封绝壁,这绝壁陡峭挺直,在灼热的烈日下散发出闪闪的白光;绝壁之下是一条笔直狭窄、一眼望不到尽头、只可供一人紧贴着崖壁通行的羊肠小道,由于山势极高,又常年无人行走,整一条羊肠小道被厚厚的冰雪覆盖着,益发显得光洁滑溜,难以通行,而山间又多白云,人若行走其上,还真有种道法通玄、飘飘出尘的感觉。羊肠小道之下,便是那深不见底的大深渊,云山雾海,浩瀚宽广,好似那巨兽张开的血盆大口,狰狞恐怖,邪异骇人。

    前面还是一望无际、平坦宽阔的冰山雪原,其后便是那险峻高耸、深不见底、只可供一人通行的绝壁深渊,这样奇特到令人难以置信的地貌落差,中间只有这一条湿滑狭窄的小路相衔接,真不愧为鬼斧神工,噩梦一般的设计构造,让众人虽在猴子的多番提点下,心中早有计较,一见之下,依然觉得触目惊心,毛骨悚然。

    眼望着底下幽暗深远、如张开血盆般的大深渊,八戒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语声颤抖道:“妈的,猴哥所料丝毫不差,这玩意真不像是天然形成的,而像是被人一剑劈出来的,不然这绝壁如何能这般光滑齐整,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地发着亮光?”

    敖白闻言万般不屑,鄙夷道:“二师兄,你也太能扯了吧,这世间哪有这么大号的宝剑,能一剑劈出个百里方圆的险境,再说劈就劈了呗,如何还能在中间留出条供人通行的道路,也未免太夸张了吧?”

    八戒一时无言以对,讪讪地摆手道:“妈的,不管怎样,这险境就明明地摆在了面前,要想抬着师父过去,看来非得用上猴子的如意金箍棒了。”

    猴子不由得满面春风,好似无奈地耸了耸肩,洋洋得意地叹息道:“唉,谁让三界中就只俺老孙的宝贝棒儿有这般神威,舍它其谁呢,也是时候让它为大家建上一功了。”

    不顾八戒三人极度愤恨的眼神,孙悟空微微一笑,作秀般地偏了偏头,用手指从耳朵里取出来一根极小极细的银针儿。他大喝一声示意众人退后,将那银针儿稳稳地托在手心,随后把手一扬,轻轻地抛入深涧之中。那银针儿本是极小的物事,一旦脱离猴子的手掌,便在重力的作用下,迅速地朝着渊底急坠而去。

    在众人急切的眼神中,孙悟空无所谓地摆了个欠扁的造型,将手一指,叫一声“疾”,那银针儿在半空中倏然变粗变长,在这如同张开血盆般的深渊中无限伸展,最初的黄金本色也随着棒身的变化逐渐显现出来,在明媚的阳光照射下散发出无比耀眼的光芒,晃得众人眼花缭乱,眩晕不已。

    八戒眯着眼睛,啧啧称叹道:“妙极妙极,难怪臭猴子这般夸嘴,这棒子果真是有些神通,确非俺们的兵器所能比拟。想当年俺在高老庄种庄稼那会,若地里的禾苗能有这般长势,非把俺老猪乐疯不可。”

    就在老猪说话的当口,如意金箍棒迅速伸展,几乎要将整个深渊填满。突然间,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脚下的山石剧烈震动,险些儿将站立着的众人掀翻在地。

    敖白不由得悚然动容,颤声道:“妈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莫非是撞到了什么东西不成?”

    猴子嘿嘿直笑,悠然摆手道:“那是到底了,棒儿直接插入了山石之中,就如同桥梁一般,将两边失去联系的高山雪原重新连到了一起。也亏得这一线崖甚是笔直,真好似切出来的一般,全没有半点曲折,若非如此,要想中途变道,还真是有些难度。”

    沙悟净挠了挠头,甚为不解道:“大师兄,你的棒儿已然连上了山石,与这一线崖的道路是否曲折又有什么关联?”

    孙悟空惬意地打了个响指,满心赞叹道:“这问题问得实在是好,山路虽然有曲有直,但俺老孙的如意金箍棒却是不能拐弯的,它也只能够将两块在同一直线上的山石连接到一起。换句话说,假如这一线崖有曲有直的话,金箍棒就只能够连接直线山石的那一段距离,要想中途变道的话,却是万万不能。”

    老沙拍了拍脑袋,似懂非懂道:“你的意思就是说,倘若一线崖有曲有直的话,如意金箍棒就只能架设中间的一段,而不是全部的距离。那又有什么关系,遇到中途有拐弯的地方,您再收起如意金箍棒,重新架设不就完了吗,这对于堂堂的齐天大圣又不是什么难事?”

    猴子无奈地叹了口气,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道:“妈的,你小子为啥总抓不住关键问题,俺老孙虽然能收起如意金箍棒,可师父还在上面哩,确切地说是被俺们中的其中两个抬在了棒子上,却要俺如何动作?要知俺老孙一旦收起如意金箍棒,深渊之上就只有一条可供人紧贴着岩壁行走的羊肠小道可以通行,而师父又失血过多无力起身,被抬在了担架上赶路,俺一旦收起了金箍棒,就等于是判了师父死刑,而要是不收起金箍棒的话,就无法铺设桥梁,继续前行了。”

    老沙这才恍然大悟,点头叹息道:“大师兄分析得是,真亏得一线崖崖如其名,真个只有一线,而号称一线的,不管怎样总都是笔直的,若是有曲有直的话,真就成了骑虎之势,非得要师父恢复体力之后,自行走过这将近百里的羊肠小道,当真幸甚。”

    敖白不由得哈哈大笑,悠然叹息道:“妈的,亏你经过大师兄的再三提点,总算是领悟过来,已然是大有进步了。”

    八戒依然很不放心,扛着钉耙率先跳上棒身,一个劲地蹦跶道:“你虽说得轻巧,却关系到师父的性命安危,若是中途塌陷下来,那可如何是好,说不得要让俺老猪试上一试。”

    老猪把话说完,便舞起九齿钉耙,拼命地筑了又筑,直忙活了大半天,累得他呼呼喘气,那棒子就如同磐石一般,纹丝不动。八戒却不由得不服气,点头赞叹道:“妈的,看样子这棒儿果真稳固,俺们可以安心地上路了。不过俺老猪活了这许多年,路啊桥啊的自觉走过不少,却从来没试过在棒子上赶路的,着实稀奇。不知道在这棒子上烧火锅,又是怎样的一番滋味?”

    猴子一听万分鄙夷,不屑道:“这猪头,成天到晚就只想着吃,这棒儿的导热性能极佳,若是延展开来烫到了你的******,俺可概不负责。”

    老猪不觉骇了一跳,转而眉开眼笑道:“臭猴子专爱骗人,这偌大的一根粗棒子,就那一点点热度,纵然真的延展开来,却也烫不着俺。”

    此刻悟空已跳上了棒身,没耐烦地催促道:“这猪头别光想着吃,没看见师父他们都已经走远了么,俺说这才不过百里的路程,不出两天便能到了,你就不能先忍忍吗?”

    八戒却涎着口水,不依不饶道:“妈的,俺这馋虫一上来,却是由不得身心控制,非得要大快朵颐,方才罢休。再说俺还真没试过在如意金箍棒上煮火锅哩,这百年难得一遇的稀罕事都让俺给遇上了,当真是心痒难耐,若是错过机会,岂不要抱憾终生?不过您也说得是,这棒儿的导热性能实在太好,万一不慎烫到了师父,却不是俺老猪的罪过。”

第一百六十九章 平稳前行

    猴子无奈地叹了口气,无语道:“真的是被你打败了,你要试就试,只是要与师父保持安全距离,只要隔出个三五里地,纵然是有些波折,却也危及不了他。”

    八戒一拍大腿,连声赞叹道:“对对对,还是猴哥高明,俺怎么没想到,不过俺老猪还有一事不明,需得向哥哥请教。”

    悟空不由得呵呵一笑,颇感意外道:“哦,你这猪头难得有谦虚的时候,尽管说来听听,莫不又是那关于吃喝的问题?”

    老猪万分不屑地摆了摆手,笑骂道:“这猴子,原来这般地小看于俺,实在太伤心了。俺是想问你,如意金箍棒既有随意伸缩的功能,你只管将师父绑在一头,直接地伸长过去,把他送过了一线崖,为何还要俺们踩在棒子上面,抬着师父过去,岂不是舍近求远么?”

    猴子听了大摇其头,禁不住冷笑道:“臭猪头还真是贪心,俺们在一线崖边架起如意金箍棒作为通行的桥梁,已经够违反规则的了,如何还能这般赖皮地将师父直接送过一线崖,这跟架着他飞行有何区别?先不说如意金箍棒的棒头是圆的,要怎样才能将师父固定,纵然有办法将他捆绑好,这将近百里的路程也实在太过遥远,操作不便,若是不慎撞上了某块山石,却反送了师父的卿卿性命,弄巧成拙也。”

    八戒不觉得心悦诚服,点头叹息道:“确实如此,不想猴哥竟能分析如此透彻,诚非俺老猪所能企及。既然如此,俺便追上去将悟净换下来,这小子为了救俺和师父,已然失了太多的鲜血,这会又抬了师父这么久,怕是有些吃不消了,说不得也要让他歇上一歇。”

    猴子闻言暗暗地松了口气,微微颌首道:“你能这么想就太好了,是得让他歇上一歇,不过你那煮火锅的办法实在绝妙,确实得多煮些滋补供血的食物,给你们好好地补上一补。”

    老猪幽幽地叹了口气,极其无奈道:“妈的,你以为俺不想吗,只是条件不允许啊。女儿国的侍卫们可谓是心细如发,给俺们置备了许多食材物资,但最高明的智者也有算漏的时候,俺们平时就吃些干粮,烤个馒头什么的,还没觉出异样来,直到要煮火锅时方才发现,原来俺们居然连用来烧烤的木材都没有,这可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直摆在面前的火锅竟然吃不着,真真憋屈死俺了。”

    猴子不觉微微一笑,万般不屑道:“俺还以为你担心什么,直愁成了这般模样,这却有啥可为难的,就由俺老孙上女儿国一趟,弄些干柴和鲜肉回来,你只等着大饱口福吧。”

    就这样,师徒几个在绝壁深谷间快步前行,吃着火锅,唱着小曲,若不是为了追赶秀宁,心中有所牵挂,这一路走来还真是轻松写意,妙趣横生。

    也不过短短一天半时间,三藏军团脚踩着如意金箍棒架起的桥梁,平稳顺畅地度过了这号称六百里大雪山第三大险境、拥有着将近百里艰险路程的传说中的一线崖,全不费半点吹灰之力。

    在此期间,唐三藏经过几天的休息,又在如意金箍棒上美美地吃了顿大补的火锅,体力已然恢复了七八成,见几个徒弟气喘吁吁地抬着自己赶路,心里着实过意不去,便提出来要自行骑马上路,却被猴子极其霸道地一口拒绝了。

    **师不觉得大感惊奇,据理力争道:“妈的,臭猴子,你这是什么意思,那样艰险的一线崖已然过去了,却还有什么困难能阻止我骑马赶路,你倒是说来听听。”

    悟空不置可否,贱贱地笑道:“师父,这还有个比骑马更加快捷的赶路方法,不知您是否愿意一试?”

    “什么,居然还有比骑马更加快捷的方法,难道用飞的么?”唐三藏先是一愣,却看见众徒弟满脸怪异的表情,突然间好似明白了什么,心中一凛,脱口而出道:“妈的,不会又到了走下坡路的时候吧,咱们明明是在高山雪原上行走,平坦得紧,如何又要往下,也未免太快了些吧?”

    孙悟空终于没能忍住内心狂涌而起的笑意,禁不住仰天长笑道:“师父,您真可谓是才思敏捷,果然是要走下坡路了,既然是在高山雪原上,总是要回归到平地上去的,走下坡路嘛,却也是不可避免的。”

    话一出口,唐三藏好似被火烫了一般,一下子蹦将起来,极尽愤恨和不甘道:“我不管,老子说什么也不要再坐那天杀的雪橇了,那横冲直撞的**劲,让我至今仍在噩梦中惊醒,咱们就不能换一个更加温柔的方法吗?”

    八戒听了一脸的坏笑,摇头晃脑道:“放心吧,师父,天枢的操纵技巧已经相当纯熟,还有俺们兄弟几个在四周保护您,试问天下间哪里还找得到比这更加温柔安全的方法?师父,当俺老猪求您,就算是为了秀宁,这般苦处您也得暂时地忍耐一下。”

    不过此刻,唐三藏已然出离愤怒了,哪还听得进老猪的哀告,愤然咆哮道:“我不管,反正我再也承受不住这样的刺激,若再试一次的话,真能把命给搭了进去。我不要,凭什么都是我受苦,就一点人权都没有了么?”

    这时候,就连沙悟净也看不下去了,跟着八戒苦苦地哀求道:“师父,您也太弱了,这可是您自个想出来的办法,如何会承受不住,真连天枢这样的女流都不如。要不您就先试试,要实在承受不住的话,再放您下来,这总可以了吧?”

    但不管徒弟们怎么说,唐三藏就是倔强着不肯妥协,看来着实是受够了高速滑行、急速转弯的苦,也实在是可怜。这样地态度坚决,让徒弟们无可奈何,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最后还是孙悟空有魄力,眼见师父这般模样,不由得满眼赤红,咬牙切齿,双拳紧握道:“妈的,正所谓两权相害取其轻,说到底还是秀宁的性命重要,俺们却也不能这般地惯着他,敖白、悟净,你两个直接把这小子给捆上,要再敢胡搅蛮缠的话,就把那臭嘴也给老子堵上。”

    见猴子发怒,一众人尽皆愣住了,转念一想,立刻手忙脚乱地执行命令。绳绑在身,唐三藏大为吃疼,正要叫骂几句,见八戒真个找来破布要堵自己的嘴,不禁吓得魂飞天外,连忙转口道:“唉,确实是我错了,不该自私到不管秀宁的死活,乘着雪橇下山我也认了,但你们能不能不要绑那么紧,这是捆人,又不是捆老虎,至于这么用力吗,都扎到我肉里去了,好歹给我松开点。”

    八戒抑制不住内心的愧疚之情,一个劲地向师父作揖道:“师父,确实是俺们拖累了您,要不是为了秀宁,俺老猪纵然是拼出性命,也不会让他们绑您的。”

    听他说得情切,唐三藏也不禁动了真情,满心愧责地叹息道:“八戒,当真是难为你了,却还是悟空说得对,两权相害取其轻,为了追赶秀宁,纵然有天大的苦处,我也要咬牙坚持下来。”

    话一出口,众弟子感动不已,抹泪的抹泪,作揖的作揖,争相向师父表达内心的钦佩之情。

    就在这时,只见唐三藏勃然大怒,骂骂咧咧地吼道:“死猪头,你******给老子吃什么了,咋这么苦,莫不是想下毒害死我么?”

    八戒一听满脸通红,急忙争辩道:“没有没有,这咋可能是毒药呢,师父您这般合作,俺感谢您还来不及,哪可能给您下药哩?俺是怕您虽嘴上说得慷慨,事到临头才想着要后悔,还不把俺们骂一个狗血喷头,所以才冒昧地给您喂了颗昏睡丹,只求您能美美地睡上一觉,那样纵有天大的颠簸,也自感觉不出来,岂不是两全其美,皆大欢喜么?”

    唐三藏一时竟无言以对,有气无力地叹息道:“妈的,这样也好,或许等我醒来之后,就能到底了,也不用吃那么多苦头了。”

    众弟子点了点头,相视而笑,一齐动手,猛地将装载着师父和天枢的雪橇往山坡下推,随之而来的是唐三藏凄厉的惨叫声,但声音多少显得有些中气不足,可叹黎山老母炼制的昏睡丹的药效果然猛烈,没过多久圣僧便自酣酣入睡,空旷的山坡上只传来他那浓重而均匀的呼吸声,再也没有了别的声音。

    孙悟空擦了擦满头的冷汗,悠然叹息道:“妈的,这可能算得上最好的结果了,倒省得他在那里聒噪埋怨,落一个耳根清净。”

第一百七十章 雷鸣绝谷

    就这样,雪橇平稳而高速地下行,只历时一天一夜,便已到达高原底部。然而不幸的是,唐三藏经过几天的辛苦跋涉,再加上先前失血过多,还没有完全恢复,这一下子又赶了一天一夜,吹足了冷风,不免有些伤风感冒流鼻涕的症状,情况甚是不妥。

    见师父这般痛苦,几个徒弟于心不忍,禁不住开始埋怨猴子不该下强行捆绑师父的命令,致使他受了风寒,感冒发烧,受这许多的苦处。

    悟空不由得满脸通红,恼羞成怒,连连跳脚道:“妈的,这可是大家都同意的,咋事到临头,就一下子全赖到俺老孙头上了?俺是不是也可以这么说,是敖白和悟净出手绑住师父的,若非如此,师父这般好端端的,俺们又怎么会推他下山坡呢?”

    话一出口,敖白和悟净顿时就不干了,纷纷地跳将起来,张牙舞爪,怒声咆哮道:“臭猴子没得推脱,却又诬赖起俺们来了,绑师父的命令还不是你下的,说什么两权相害取其轻,都是为了秀宁,若非如此,纵然是借俺们十七八个胆,也不敢动师父一个指头。再说要不是猪头给师父喂了颗昏睡丹的话,他尚自清醒着,偶尔也能配合着尖叫几声运动一下,或许就不会出现感冒的状况了。”

    八戒闻言勃然大怒,咬牙切齿道:“妈的,这事咋又怪到俺头上来了,俺给师父喂昏睡丹的事情,也是经过他自个同意的,臭猴子还说这是最为妥当的办法。说到底还是师父的体质太弱,才一天一夜工夫,盖了厚厚的一床棉被,居然还给冻出感冒来,也未免太废材了。”

    唐三藏直气得横眉倒竖,痛苦地吸了下鼻涕,咳嗽着控诉道:“臭猪头,你说这话还有没有良心,老子都成你们赶路的牺牲品了,居然还埋怨我体质太弱,就不怕被天打雷劈么?”

    就这样,师徒几个你一言来我一语,直争得面红耳赤,口沫横飞,也辩不出个所以然来。文天枢不觉皱起了眉头,极不耐烦道:“行了行了,都别吵了,事情都这样了,再怎么争也争出什么结果来?咱们不是有很多药吗,找几味来给师父喂下不就行了?”

    八戒闻言苦笑一声,满脸凄楚道:“天枢,你以为俺们就没找过吗,只可惜黎山老母是个神仙,一般情况下是不会生病的,所以她炼制的都是些高档货,哪可能会有治疗感冒之类的凡间药品?”

    天枢只觉得腿脚发软,一个踉跄,差点没跪了下来:“不会吧,那师父怎么办,总不能这么拖着,要是转成了大病,这可怎么得了?”

    沙悟净一拍脑袋,故作高深道:“那俺们就去南海找观音菩萨,凭她那出神入化的医术,管保能将师父给治好的。”

    岂料话一出口,众人皆嗤之以鼻,齐声冷哼道:“废话,就这点小病也让菩萨跑一趟,也太大材小用了吧,就不怕被她生生地鄙视死?”

    三藏也微微摆手,连咳带喘道:“不用不用,她已然为八戒驱毒伤了元气,这一次只是小病,就不必麻烦她来去奔波了。你们只管用担架抬着我,给我捂实了被子,多喝开水多休息,相信过几天就会好起来的。”

    孙悟空点了点头,略一沉吟道:“为今之计还是得尽快地赶过这六百里大雪山,等到了别处地方,请来最好的郎中,给师父好好地调理一番。”

    八戒却是一脸地悲观,颇为担忧道:“那俺们究竟还要多久才能走过这六百里大雪山,要时间拖得太长的话,只怕师父会撑不住啊。”

    猴子一听勃然大怒,没口子地骂道:“你丫的还真是个乌鸦嘴,师父只是得了场感冒而已,又不是什么大病,如何会撑不住?俺们已然走过三处险境,就只有前面一座雷鸣谷,虽然险阻,也不过四五十里远近,若一切顺利的话,只需半天时间便可通过,再往前走上两三天便自出了大雪山,胜利指日可待。俺们与其在这里埋怨争吵,倒不如加快脚步进行,争取早日通过大雪山,为师父找寻郎中治病来得妥帖。”

    话一出口,众师弟齐齐点头,个个称叹道:“大师兄所言极是,俺们这便上路,争取早日度过这六百里大雪山。”

    就在这时,只听得前方数里处雷声隆隆,好似有千万只巨兽纷至沓来,震动天地,声势浩大。八戒不由得悚然动容,失声道:“妈的,这便是传说中的雷鸣谷么,俺还以为是猴子危言耸听,自顾自地在那里吹牛,不想真的是有雷声传来,声势还这般浩大。但这可是在雪地之中,何以能够产生雷电,真让人匪夷所思。”

    沙悟净拍了拍脑袋,也跟着起哄道:“那要是这雪谷长年累月电闪雷鸣的话,千百年光阴下来,还不把整座雪谷震塌下来,封住了前进的道路。”

    猴子点了点头,沉吟道:“确实有这样的可能,但你们也不必杞人忧天,在没有到达目的地之前,任何的推断都只是妄加揣测而已,俺们与其在这里空费口舌耽误工夫,倒不如抓紧时间赶路,争取一口气赶到雷鸣谷一探究竟。”

    由于路程已然很近,一行人也只花了不到一刻钟时间,便自来到一座谷地,这是怎样的一座谷地:其下一条冰封光滑的小路,甚是狭窄,最多只可供两人并肩穿行;两旁岩壁高耸入云,齐向中间靠拢,只留出一条极小的的缝隙可供人仰望天空;岩石之上白雪皑皑,洁白如玉,映照大地,远远望去却给人以一种岌岌可危、势同累卵的危险气息,仿佛随时都可能倾覆而下,将万物掩埋其中。

    眼看着这般情景,八戒情不自禁地缩了缩脑袋,大惑不解道:“妈的,真是奇哉怪也,正如悟净担心的那样,岩壁之上那样深厚松动的雪层,只需轻微的一些响动,随时都可能引发雪崩。何以发生了方才那样震动天地般的轰鸣声,都没能将雪层震落,阻塞道路,真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孙悟空耸了耸肩,沉吟道:“是啊,这事确实有些诡异,不过既然没有冰雪阻塞道路,倒省去了俺们不少的麻烦,这便组成防守阵形,由俺老孙开路,八戒殿后,大家切莫大声地说话动作,以免引起雪层共鸣、坍塌,造成雪崩。在这样道路狭窄、两面绝壁的深谷之中,自上而下地引发雪崩,当真是铺天盖地,无所遁形。这便是雷鸣谷的一等可怕之处,大家千万小心行事,莫要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开玩笑。”

    众兄弟闻言齐声答应,便自护着师父,采用一贯的防守阵形,一路向着雪谷深处小心谨慎地行进。一路上格外寂静,就只有众人行路时摩擦冰面发出的极其细微的沙沙声,再没有了旁的声音。刺骨阴冷的寒风呼啸着从耳边吹过,更加深了这雷鸣雪谷诡异神秘的气息,给人以毛骨悚然、不寒而栗的不祥之感。

    八戒抬头仰望着拢在头顶的两面绝壁,没来由地打了个冷战,小声嘀咕道:“妈的,照俺老猪的话说,这哪里是什么谷地,分明就是埋葬死人的大坟墓,到处都是阴森诡异,充满了死亡的气息。”

    猴子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骂一句道:“屁话,这哪里来一座方圆数十里的大坟墓,却是用来埋葬谁的,你也未免太富有想象力了?”

    就在这时,地底下忽然响起来一阵异常沉闷的雷动声,就好似有什么东西远自地底深处喷涌上来,这便要破土而出,冲出地面。

    被这样强大的震动力所撼,雪谷之上那几处本就岌岌可危的雪层好似被整个松动开来,瞬间便有倾盆而下趋势。地上众人直吓得面如土色,冷汗涔涔,正如悟空所说的那样,在这个狭窄的谷地中全无转圜的余地,若整座雪层崩塌下来,无处可逃,真要将三藏军团全都埋葬其中,全无侥幸的可能。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从雪谷深处迅疾而来几道绚烂的白光,顷刻间化作无数如烟似雾般透明的颗粒冉冉升起,将那蠢蠢欲动、即刻便要倾盆而下的深厚雪层凝固起来,稳稳地恢复到原本的厚实凝重,再没有半点下落的趋势。

    而那些已然喷涌而下的部分雪层也在这许多烟雾颗粒的浸染下,竟然逆天而上,重新又回复到原来的位置。

    这样的景象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让地上的众人直看得目瞪口呆,相顾失色,而天生胆小的八戒更吓得冷汗涔涔,哇哇乱叫道:“妈呀,这些白光究竟是什么来历,竟能带着下落的雪层脱离地球的吸引力,重新回复到原来的位置,也未免太夸张了吧?”

    敖白吓得脸色煞白,小声地提醒道:“二师兄你可别叫得这般大声,就不怕再一次引得雪层崩塌,得不偿失么?”

第一百七十一章 幽天白镜

    八戒闻言万般不屑,头也不回道:“才不会哩,没看见白光把雪层都逼回到原点了么,真没什么大不了的。”

    悟空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鄙夷道:“这猪头,如何这般托大,常言说得好,小心驶得万年船,为人处世总得依靠自己的力量,方能立于不败之地。那白光来历不明,十分诡异,这次可说是侥幸,才为其所救,若下次雪崩时没有出现,岂不是大大地不妙?”

    听他说得郑重,老猪也不由得害怕起来,情不自禁地缩了缩脑袋,怯怯道:“妈的,也不会这么巧吧,这白光倒确实诡异,竟能将那气势磅礴、宇吞万物的雪崩给凝固住,实在太强悍了。”

    猴子挠了挠头,沉吟道:“这或许是某种超自然现象,越是这样,越不可靠,因为它逆天而行,不遵循自然法则,若全盘地相信于它,等到不灵时,可真有你哭的。”

    话说到此,文天枢禁不住轻笑起来,微微耸肩道:“大师兄,假如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很可能并不是某种超自然现象,而是有人设下的一个阵法。这个名叫玄灵阵的阵法,如今已然失传了,我也仅仅在文献的字里行间读到过,是一种恢复与防守型的阵法,主要是用来震慑那些为正义力量所压制的邪魔歪道的魂魄。”

    “现在我开始相信,正如二师兄说的那样,这座峡谷或许真的是某个上古邪神的坟墓,那个杀死他的人为了长久地压制住他的魂魄,才创造了这连绵六百里大雪山中的四大险境,以防止外人的到来,而在无意中触碰禁制,将那禁锢着邪恶神灵魂魄的封印打开。”

    八戒一听天枢认可自己的想法,不由得喜形于色,眉开眼笑道:“嘿嘿,俺说什么来着,这峡谷死气沉沉的,可不就是座坟墓么,却原来还有个压制邪神魂魄的阵法,兼具恢复与防守的功能,难怪能放出白光,将那处于崩溃状态的雪层给压制回去,但那震动天地的雷声又是怎么回事,莫非也是这阵法的威势不成?”

    敖白不觉大摇其头,翻着白眼道:“二师兄,你也太迟钝了,这两者分明就是对立的,那阵法既然是防守的,雷声却是用来攻击的,似乎是某种东西想利用这般雷霆之势,从那阵法的压制中挣脱出来。这一攻一守已然争斗了数千年,一直处于胶着状态,所以这峡谷才能保持完好,既有雷声,又不至于发生雪崩,将这西去的道路给阻塞住。”

    文天枢点了点头,满心赞叹道:“照情形来看,该当是这么回事,就让它们胶着着,若让谁将对方压制住,对于我们这些外来人来说反而不是什么好事,咱们还是抓紧时间赶路,快快地出得这是非之地才好。”

    听她说得可怕,众人不由得悚然动容,立刻计议停当,抬起师父,保持阵形,加快脚步向着峡谷深处行进。

    随着众人的不断前行,雷鸣谷中雷光闪电此起彼伏,轰鸣不绝,那白光烟雾也不甘示弱,时强时弱,光芒闪烁。

    三藏军团堪堪地又行过二十里,已然到达雷鸣谷的尽头,一切似乎异常地顺利,众人心中正暗自高兴,突然前方百米处光芒大盛,一幅诡异而惨烈的景象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那是绝壁的一个角落,高高在上的是悬浮在半空之中,散发着隐隐毫光、如铜盆般大小的一面白色铜镜,那铜镜全身晶莹剔透,自上而下,铺撒下一道柱子般大小、温和肃静的白色光芒。

    白色光芒的下方,是雷鸣谷陡峭险峻的岩壁,而让人倍感惊奇的是,那原本严丝合缝的岩壁此刻裂开了一条长长的缝隙。在那缝隙之中,有一团蓝黑色的雾气正蠢蠢欲动,想要从中挣脱出来,但那雾气一旦遇到白色纯洁的光芒照耀,就如同鬼魅遇到了阳光一般,立时便逃入缝隙之中,不见片刻停留。

    然而蓝黑色雾气显然不甘心被白色光芒所压制,似吞吐触手般向外辐射出万道雷光,多半便轰在周围的山石上面,直轰得石屑纷飞,烟石滚滚,但也有少数的雷电歪打正着,击在了白色铜镜之上。

    每一次被雷电所击,那面白色的铜镜就好似受到了莫大的痛楚一般,摇摇晃晃的,震颤不已,在蓝色电光的照射下,众人能很清楚地看到白色铜镜上面许多斑驳细微的裂纹,想是经过千百年雷电击打所留下的伤痕,让人看着不由得心生怜悯,不忍睹目。

    眼望着这面铜镜,文天枢若有所思,喃喃自语道:“不会错的,这面就是幽天白镜,上古流传的玄灵阵的阵眼,用以压制被封印的邪魔魂魄,使其不至于逃逸而出,为害人间。”

    八戒直听得目瞪口呆,咋舌道:“幽天白镜,当真好霸气的名字,是要将天都幽禁起来么?只是很不幸,被它幽禁的邪魔魂魄似乎不愿意善罢甘休,居然放出雷电来将它击得遍体鳞伤,这幽天白镜的名号,岂不是浪得虚名么?”

    文天枢摆了摆手,言语凄然道:“无论多么强大的物事,都经受不起外力长年累月地摧残,所谓的水滴石穿,并不是下落的水滴蕴含着多么强大的力量,而是所花费的工夫实在太深。强大的幽天白镜就是在雷光闪电年深日久的冲击下,才逐渐地碎裂开来,能坚持这么许久,已属不易了。”

    八戒耸了耸肩,不依不饶地抬杠道:“虽然如此,却总有破碎的那一天,到那时候,又将是怎样的一个结局?”

    文天枢幽幽地叹了口气,深感无力道:“到那时候,必定是邪魔胜出,重振雄威,从此又将是一场血雨腥风,天地浩劫也。”

    沙悟净闻言悚然动容,心惊胆战道:“妈的,那实在是太可怕了,只希望这镜儿不是今天就裂了,俺看俺们还是赶紧开溜吧,早早地赶过这危险之地才好。”

    八戒不觉得哈哈大笑,万般不屑地鄙视道:“死老沙,你也未免太过胆小了,事情哪可能有这般巧法,这镜儿承受了千百年的雷电摧残都安然无恙,偏俺们到时便裂开了?再说那邪魔已然被杀死了,出来的只是魂魄而已,法力涣散,无身可依,却有啥可怕的?”

    天枢禁不住大摇其头,异常不安道:“二师兄,你也不必如此托大,正所谓无巧不成书,事情从量变到质变也只需短短的一瞬而已,又如何断定不能是今天?你也莫要以为那邪魔只剩下魂魄便施展不出法术来,凭他只从这小小的缝隙中就放出震动天地的雷霆来,他的实力远非我三藏军团所能比拟,若他当真击破幽天白镜脱困而出,大开杀戒的话,咱们在场的所有人怕真要倒大霉了。”

    话一出口,八戒直吓得面如土色,连声颤抖道:“不会吧,当真有这般邪门?那可千万别放他出来,俺看俺们还是快跑吧。”

    悟空闻言微微冷笑,鄙夷道:“这猪头,方才还在那嘲笑悟净,却原来也这般胆小。放心吧,正如你说的,这镜儿千百年来都不曾破裂,如何俺们一到就碎了,也未免太倒霉了。再说那邪魔纵然能够脱困而出,与幽天白镜争斗千年闹了个两败俱伤,真力耗竭,若换作是俺老孙,说不得也得找个僻静点的地方恢复元气,如何还会与俺们这般不相干的人为难,大开杀戒呢?”

    敖白不觉哈哈大笑,不失时宜地提醒道:“大师兄,你虽说得是,却也得分清场合,别忘了,咱们是在狭窄封闭的雷鸣谷中,若那邪魔真个击败了幽天白镜,破壁而出的话,势必会震动山壁,引发雪崩,将咱们全都埋葬在这冰川雪地之下。”

    猴子一拍额头,悚然动容道:“对啊,俺老孙怎么把这茬给忘了,确实有这个可能,那事不宜迟,俺们赶紧动身,切不可有半点停留。”

    就在这时,原本缩入缝隙之中、沉寂许久的蓝黑色阴影突然间全面爆发,喷射出千万道闪电,恍如九天悬雷一般,声势浩大,震动天地,激荡得那样坚毅挺拔的雷鸣谷山壁吱吱作响,石屑纷飞。间或有几道深蓝色闪电飞扬而起,疾速旋转,径直地劈在幽天白镜光洁无瑕的镜面之上。

    刹那间,幽天白镜犹如受到重创一般,光芒大盛,如哀鸣般震颤起来。也不过短短数息时间,绚烂夺目的光芒渐渐黯淡下来,光滑平整的镜面突然间整个碎裂开来,纷纷扬扬地散落在雪地之中。

    见众人全都呆愣在那里,文天枢心急如焚,大声催促道:“不好,大家快走,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惊天雪崩

    说时迟那时快,在支离破碎的雷鸣谷绝壁的缝隙之中,忽然响起了一阵恍如雷鸣般的吼叫声,其声滚滚,震动四野,猛然间有一个高达数丈的身影从石壁间强行突破出来,仰天咆哮道:“时隔数千年,本神终于冲破禁制,重获自由了。轩辕老儿,本神早已言道,你是杀不死我,杀不死我的。你等着,待本神吸收日月精华、重塑真身之后,便会去寻你报仇,我必定也要取下你的胸骨,拿来当鼓槌使,方才解恨。”

    原本两边的山壁就在万道雷电的激荡下划出了道道裂痕,此刻又受到那如雷霆般暴烈的吼声冲击,连带着上方堆积如山的雪层整个崩裂开来,化作千万道怒涛浊流滚滚而下,犹如两只迅疾张合的手掌,直往中间的谷地合拢。

    孙悟空吓得脸色铁青,大声咆哮道:“大家快走,整座峡谷马上就要塌陷下来,八戒你来接替敖白抬着师父,敖白你赶紧化出白龙真身,同俺老孙上前与众人开路。”

    他虽说得明白,无奈时间实在太过仓促,八戒和敖白刚刚交接完毕,雪层裹挟着岩石整个倾泻下来,将化作百丈般大小、三头六臂法身、欲要负隅顽抗的齐天大圣冲倒在地,连带着其他人全部掩埋在厚厚的雪堆下面。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直至震颤的大地重新恢复了平静,夜幕降临,寒风呼啸,有一颗丑陋的猪脑袋猛地从厚厚的雪层中探出头来,那是昔日的天蓬元帅猪八戒。他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好似解脱般呼出一口气,转身从雪堆里拖出一个人来,那是他的师父圣僧唐三藏。受到这样强大的雪崩冲击,唐三藏似乎毫发无伤,只是先前受了风寒,此刻被掩埋在雪层中,略有些缺氧,不由得脸色苍白,四肢无力,自顾自地咳嗽个不停。

    见师父没有受伤,八戒暗暗地松了口气,手上用劲,刨开雪层,将担架下连着的沙悟净给挖了出来。老沙被雪埋得略深了些,又大概是撞到了头,正自晕厥着,没有醒来。

    八戒禁不住邪邪一笑,张开手臂,左右开弓,啪啪啪连打了他十几下狠的,直打得他面皮发赤,耳根充血,连腮帮子都鼓了出来。

    沙悟净骤然吃疼,连声叫唤着醒了过来,猛地睁开眼时,却发现老猪张开手来还要打,不由得缩起脖子,大声讨饶道:“别打别打,二师兄你这是做什么,雪崩了又不是俺的错,至于这般拼命地打俺的脸么,瞧俺这张晦气色的脸,都该打肿了吧?”

    见他醒转过来,老猪仍是意犹未尽,便只得收了手,尴尬地笑道:“说哪里话,若没俺老猪这几下,你如何能醒得这么快?你且莫要耽搁,赶紧帮忙把猴哥他们挖出来,若等雪块封住口鼻,阻住了呼吸,就追悔莫及矣。”

    悟净点点头,立马跳将起来,抄起家伙就往雪堆里挖,八戒一把拉住,连连摆手道:“你傻啊,这是在救人,你当是挖煤炭啊,搞不好一铲子下去,就削下去敖白半颗脑袋,那可如何是好?”

    老沙不由得悚然动容,赶紧收手道:“那怎么办,就只用手的话,却如何挖得动这般深厚的雪层?”

    八戒咬了咬牙,毅然决然道:“事已至此,也只能尽尽人事了,在挖之前可得找准方向,不然空费去许多时间与气力,却达不到预期的效果。俺记得猴子和敖白是冲在前面的,照山壁坍塌的痕迹来看,该是在西边的方位。”

    悟净摇摇头,提出了反对意见:“不对不对,大师兄是化作百丈巨人被雪流冲垮的,该是南边的方位才对。”

    八戒不由得面带困惑,耸了耸肩道:“俺光顾着害怕,倒真没注意这档子事,那至少敖白是在西面的,大不了你挖南面,俺挖西面,总不至于落空了。其实俺并不十分在意他们两个,真正值得担心的是天枢那小妮子,她素来娇贵,弱不禁风,若被埋得久了,呼吸不畅,还不憋出个好歹来,却让俺们如何吃罪得起?”

    悟净直吓得冷汗涔涔,挽起袖子高声道:“那俺们赶紧行动,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把他们三个挖出来。不过俺觉得很奇怪,这雪崩如此凶猛澎湃,就连俺老沙都给压晕了过去,师父竟能安如泰山,毫发无伤,甚没道理也。”

    八戒呵呵一笑,面色坦然道:“那是俺老猪在千钧一发之际,勉强转身替他挡去了大部分冲击力,再加上六丁六甲在暗中护持,若再生出个好歹来,那才叫没天理呢。”

    悟净这才释然,甩开膀子,跟着老猪刨起了雪块,两个人自西向南,又从南到北,直忙活了大半个时辰,悟空三人就好似人间蒸发了一般,全没有半点踪迹。

    两人直累得口干舌燥,气喘吁吁,只一屁股坐在地上,半天没有起身。八戒使劲抖了抖冻得发僵的四肢,将手一撑,勉强地起身催促道:“悟净,看来天意让俺们暂时找不到他们三个,便只能相信他们吉人自有天相,必定能够逃出生天的。看师父咳得这么厉害,是再也禁不得寒风吹袭了,俺们这便上路,寻找可以栖身的所在。”

    “只可恨这雪崩当真好强大的威势,居然将整座雷鸣谷轰塌了大半,连俺们的行李食粮也不知埋在了何处,这会已是深夜,风势愈大,天气愈冷,说不得也要找个地方安置师父,若将他冻得病上加病的话,岂不是俺俩的罪过?”

    见八戒担心师父的病情,悟净只得点头同意,随即好似想起了什么,慌忙摆手道:“不成啊,这可是茫茫的六百里大雪山,荒凉贫瘠,廖无人烟,却上哪找像样的地方安置师父,岂不是痴人说梦么?”

    八戒不屑地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笨蛋,不听猴哥说了吗,这雷鸣谷已是六百里大雪山的第四大险境,地处边陲,再往西走数十里便出了地界,何愁找不到人家安歇?你且在这里护着师父,待俺老猪上云端望望,或许能有意想不到的发现。”

    老猪把话说完,便纵身跃上云端,眯起眼睛,仔仔细细地向下观瞧,也不过数分钟时间,他自翻身落下,眉开眼笑地拱手道:“妙哉妙哉,这方法实在绝妙,俺望见前方数里处有些许亮光,必定是有人家居住,俺们这便赶上前去,叨扰些食宿受用。”

    沙悟净挠了挠头,颇感为难道:“担架已然被积雪压坏了,师父又有病在身,行不得路,俺们却拿他如何是好?”

    八戒把眼一瞪,骂一声道:“笨蛋,这还不是简单,就由俺老猪背着他,你自在后面护持便是。”

    悟净点了点头,转而摆手道:“不成不成,你已然劳累过度,体力不支,还是由俺老沙来背他吧。”

    唐三藏咳嗽一声,有气无力道:“你俩别争了,都挖了这么久的雪块,想也是累坏了,去把为师的九锡环杖找来,我虽然体弱,拄着它也能走上一段路,也好让你们省下些力气,不至于太过劳累了。”

    八戒闻言一脸地苦相,嘿嘿冷笑道:“师父,行李都埋在雪层下边了,哪里还寻得到什么九锡环杖,看您都累成啥样了,如何还能走动,不得拖累死俺们啊?趁俺老猪现在还有些力气,就背您先走上一段,要实在不行的话,不还有悟净做候补么,才不过十几里路,不出半会时间就能到。”

    三藏不觉幽幽地叹了口气,也深感自己力不从心,只得默默地点头答应。八戒不由得来了兴致,志趣高昂道:“哈哈,那就这么定了,悟净你去把担架上的布条撕下来,将师父绑在俺腰上,也好让俺少花些力气来托他。”

    老猪虽雄心万丈,豪气冲天,无奈劳累过度,体力不支,再加上雪地路滑,寒风呼啸,只行了二三里便开始呼呼喘气,脚下也是深一步来浅一步,显得十分勉强。

    三藏见状心疼不已,轻轻拍着他的肩膀道:“八戒,你已经达到了极限,快些停下来休息,换悟净来背我。”

    八戒咬了咬牙,态度坚决道:“师父,趁俺老猪还有些力气的时候,尽量多背您一会,若一旦松懈下来,当真连一只大腿也莫想抬得动。”

    三藏闻言唏嘘不已,异常动情道:“好猪儿,你又何苦如此地勉强自己,让为师如何过意得去?”

    话一出口,老猪不觉扑簌簌地落下泪来,言语哽咽道:“师父,您且莫要这般说,说得俺老猪心中好生难过,现在就只剩俺们三个逃出生天,猴哥他们还被埋在雪层下面,老猪虽然无能,誓也要保得你二人周全。说到底终究是俺和秀宁连累了大家,才让大家这般辛苦地赶路,如今更是横遭不测,受这雪压冰冻之苦,说过意不去的,该是俺老猪啊。”

    三藏一听大摇其头,喟然叹息道:“臭猪头,又来说这样见外的话,难道没了你和秀宁,咱们就不过这六百里大雪山了么?不要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在自家身上,只会苦了自己,又能给整个团队带来什么好处呢?现在乖乖听我的话,停下来好好休息,就换悟净背我吧,记住,你是要全力追赶秀宁的人,如何能倒在这六百里大雪山中,岂不是太遗憾了?”

第一章 山间茅屋

    八戒这才豁然开朗,换悟净背上师父,继续向前行进。

    但这长达十数里的光滑雪地,对于两个体力严重透支的人来说,依然显得相当遥远。本着内心强大的执念,两个人轮流背着圣僧唐三藏,举步维艰,辛苦跋涉,花费了大半个时辰,才终于看到前方道路上有些许若隐若现的灯光,两个人不由得大喜过望,脚步踉跄,磕磕绊绊地向前冲去。

    那是一间低矮破旧的茅草屋,孤独地伫立在一望无际的冰川雪地之中,大概是年久失修的缘故,整个屋面都显得灰蒙蒙、暗沉沉的,看上去煞是简陋。有几道昏暗枯黄的灯光从疏松破落的缝隙中透射出来,顶多给人以温馨祥和的亲切感受,再没有别的奇异韵味,但对于绝处逢生、在黑暗的雪地中摸索跋涉了许久的人来说,却无异于远航迷途的船只突然望见了指引航道的灯塔一般,是那么地欢欣鼓舞,欣喜若狂。

    迎着昏暗的灯光,两个筋疲力尽的人十分勉强地挺直身体,一步一滑地靠近屋门。

    沙悟净却显得异常谨慎,一把拉住想要推开屋门的八戒,小心翼翼地提醒道:“二师兄,你看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就只这一间茅屋屹立在冰天雪地之中,不显得太过突兀么?说不得是妖怪点化来骗俺们上门的,且莫要进去,着了他们的道。”

    八戒把眼一瞪,万般不屑道:“点你个大头鬼啊,真要是妖怪点化,尽可以化出个豪门大院来,可了劲地气派诱人,如何能是这破旧残败的茅草屋,忒也没水准了吧?”

    老沙嘿嘿一笑,摇头耸肩道:“二师兄,您也太糊涂了,兵法有云,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要在这冰天雪地、廖无人烟的地方点化个豪门大院出来,却又有多少人能信?非得要这低矮的茅草屋,又那样地破旧残败,方符合地理条件,不显得太过突兀离谱。”

    八戒不由得若有所思,微微点头道:“这可真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听你说起,还真有几分道理,说不定这茅屋真是妖怪点化,俺们还是不进为妙。”

    三藏闻言大摇其头,咳嗽几声道:“八戒,俗话说得好,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咱们与其在门外挨饿受冻,倒不如进茅屋里闯一闯,虽说会担上些风险,总不如身上暖和些来得受用。”

    八戒不觉得满脸冷汗,颇感惊奇道:“师父,这话怎不像您这样胆小的人能够说出来的,若门里面真个是龙潭虎穴、魔王洞窟的话,俺们却不是送上门的包子,有去无回么?”

    三藏重重地叹了口气,语气哀然道:“八戒,此一时也彼一时,如今咱们已经无从选择了,在这冰天雪地、寒风呼啸的大雪山中,四野茫茫,无身可依,若一味地行走下去,多半会挨饿受冻而死。此刻这间茅屋可说是咱们活命的唯一希望,纵然真个是龙潭虎穴、魔王洞窟,为了保命,说不得也要进去闯上一闯。“

    八戒闻言眉头微皱,沉吟未决道:“虽则如此,若里面真有妖怪的话,却让俺们如何自处?”

    沙悟净把眼一瞪,大义凛然道:“妈的,那有啥可怕的,大不了抄家伙跟他们干上一场,凭俺们两个的战力,还怕干不过一群山野小妖么?”

    唐三藏再一次摇头,不紧不慢道:“若只是一两个小妖,且由得你们干仗,若再多些时,寡不敌众,倒不如投降了他们来得便当。”

    这下就连八戒也禁不住目瞪口呆,弱弱道:“师父,您莫不是发高烧发糊涂了,自顾自在那里说胡话,妖怪可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若被他们抓了,哪可能还有俺们的好果子吃?”

    唐三藏虽身体虚弱,面色坦然道:“为师心中所虑,又岂是尔辈所能够企及?我也不知茅屋中究竟有没有妖怪,但若是有,凭你们两个长途跋涉、疲惫羸弱之躯,要对阵几十甚至几百个妖怪,真无异于以卵击石,倒不如主动投降,还少受些皮肉之苦。”

    八戒直听得两眼发直,咬牙切齿,愤恨不平道:“师父虽说得是,但要俺老猪投降那吃人戮命的妖怪,却是万万不能。”

    三藏微微一笑,哀然叹息道:“八戒,你啥时候也跟敖白一个德行,竟把尊严看得比性命还重要,俗语说得好,大丈夫能屈能伸,随便向妖怪投个降,又不是要你认他做干爹,却有什么大不了的?自古英雄多磨砺,真正能称得上大丈夫的,像韩信,像刘邦,有哪一个不跟自己的对手行过礼,认过怂的,却一点也不妨碍他们被后人称为盖世英雄,名传千古啊。”

    八戒听了一个劲地点头,无力地呻吟道:“师父,若论争辩的能力,十个老猪也不是您的对手,但要是俺们三个都被抓的话,岂不是全军覆没,还有谁上别处去请援兵?”

    唐三藏胸有成竹,毫不在意道:“八戒,你别忘了,还有悟空和敖白在外边呢,凭他们两个的手段,纵然是上天入地,也必能寻出办法来解救我们。”

    沙悟净抓着脑袋,满脸汗然道:“师父,您又在那说胡话哩,大师兄他们不被压在雪层下面了么,自身尚且难保,哪还脱得出身来解救俺们?”

    唐三藏摇头叹息,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道:“悟净,你终究是个榆木脑袋,聪明时少,糊涂时多,你别忘了,猴子堂堂的齐天大圣,如何能被小小的雪崩打败,他们一定会安然脱困,前来与我们会合的。”

    八戒一听哈哈大笑,点头赞叹道:“既然如此,俺们便进这茅屋里闯闯,也没啥大不了的。”

    老猪把话说完,便挽起袖子作势要去砸门,不想那门压根儿就没上栓,吱呀一声裂开了一条细缝,从里面透出些光亮来,照得三人脸上熠熠生辉,光彩夺目。

    八戒不由得颇感意外,张开嘴巴,向后连退了好几步。但他既已下定决心,自也豁了出去,勉强地镇定心神,大着胆子推开了屋门。

    茅屋里面远比外边看着要宽阔得多,但除了顶角镂空处点着几根灯芯外,内中空旷得紧,并没有半点摆设,让人感觉好似不是在一间茅屋里,却像是置身在无底的山洞一般。

    兄弟两个一路行来,少不得疑神疑鬼,草木皆兵,好容易走到中间地带,才看到有一帘薄薄的纱帐横亘其中,将茅屋内外阻隔开来。

    虽只隔着薄薄的一层纱,里面的物事却都显得朦朦胧胧,不太真切。沙悟净停下脚步,探着脑袋,想要将帘中的一切看个清楚,八戒却不管不顾,撩开帐帘,迈开大步,直接地闯了进去。

    一幅完美的画面呈现在三人面前,直看得老猪心花怒放,口水横流:这是一张十分陈旧的大石桌,旁边罗列着几只低矮的小石凳,歪歪斜斜的,不甚齐整。大石桌上面摆放着几个小瓷碗,中间是一只大大的石锅儿,赫然盛放着满满一锅热汤,只仿佛刚刚出炉一般,腾腾地冒着热气,浓香四溢,撩人口鼻,让人忍不住口内生津,食指大动。

    八戒情不自禁地吞了口唾沫,环顾四周,却不见半个人影,禁不住心中好奇,喃喃自语道:“妈的,真活见鬼了,这满满一锅子热汤,却不见有人享用,当真是暴殄天物。莫不是哪路神仙看到俺师徒三个在雪地里遭了难,心怀不忍,特地煮了一锅子热汤来犒劳俺们,若当真如此的话,俺老猪就却之不恭,尽情享用了。”

第二章 身陷包围

    就在老猪满心欢喜、得意洋洋地伸手抓向汤勺的时候,唐三藏拼尽了全力狠狠地揪住了他的耳朵,厉声喝骂道:“这猪头,身在险境,岂可如何莽撞,若这是妖王设下的圈套,还不得连累老子跟着你受罪?”

    即将开始的盛宴被师父生生地打断,八戒不由得倍感不爽,甩头晃脑,哼哼唧唧地讨饶道:“师父,您也太谨慎了,快放手,疼,疼死俺了。方才不是您说的吗,行大事者不拘小节,如今进了这茅屋,却又说什么身在险境,岂可如此莽撞,这才多大的工夫,便有这么大的转变,忒也夸张了吧?”

    唐三藏咳嗽一声,深感疲惫,高深莫测道:“世间的诸般道理,确实有许多相互矛盾的地方,只有掌握其中的限度,方能畅行天下,无往不利也。茅屋内外的境况不同,又岂可相提并论,咱们若是长久地暴露在冰天雪地之中,迟早会被冰冻而死,只要是有遮蔽的地方,莫说是这小小的茅屋,纵然是龙潭虎穴、魔王宫殿,说不得也要闯上一闯。但如今咱们已然进了这茅屋,没必要再挨风受冻,无有性命之忧,只让你忍一时的饥饿,如何会承受不住?”

    此刻的八戒已然是馋虫入脑,贪婪地吮吸着醇厚的、富有质感的热汤香味,一个劲地摆手道:“师父,您自不曾走路,又受了些风寒,没甚胃口,也是情有可原。但俺老猪却是个识时务的,又背得您苦了,似这般地美食当前,若还要强自忍耐,当真要憋屈死了。”

    见老猪不肯听劝,只是要吃,三藏也不由得恼了,咬牙切齿地痛骂道:“妈的,真是个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牲口,怎这般地不听劝?你当这是啥好东西,都是那妖怪用蛤蟆、蚯蚓变化出来迷惑我们的,若不慎食用了,必定毒锁喉头,死于非命。”

    八戒虽然饥渴难耐,却也是个胆小惜命的,听言之下亡魂直冒,浑身颤抖道:“不会吧,这也太可怕了,可这热气腾腾的一锅儿热汤,如何能是那毒物变化,太也匪夷所思了。”

    听他既如此说,已然是信了一半,三藏禁不住呵呵冷笑,揶揄道:“你若不信,只管舀一碗来喝,究竟效果如何,一试便知。”

    八戒把眼一瞪,愤恨不平道:“师父太也赖皮,经你这么一说,俺老猪如何还敢尝试?常言说得好,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若不幸被你这乌鸦嘴说中,后果当真不堪设想。俺可是在阴风岭中栽过大跟头的,还好只是被毒蝠獠牙伤到了手背,被观音菩萨运用神通救回了一条性命,这回可是吃到肚子里,只怕没等到菩萨来救便已经毒发身亡了。不行不行,俺老猪还是暂时地忍耐一下,等恢复了体力,自去别处化一顿饱饭来吃,何苦将一世英名砸在这一锅来历不明的热汤里,甚不值当。”

    三藏一听哈哈大笑,啧啧称叹道:“正该如此,才不枉为师教化你一场,咱们进这茅屋里避寒已属莫大的恩赐,如何还敢贪得无厌,要这一碗热汤喝?话说这汤确实是来历不明,哪有煮好了一锅上好的热汤,却没人看守的道理,分明是那居心叵测之人设下的圈套,好教不费半点力气将咱们抓获,这般拙劣的伎俩,明眼人一看便知,你如何会看不出来?”

    八戒闻言点头不已,满心愧责道:“师父所言极是,确实是俺老猪忘乎所以,险些误了大事,俺这就动手,将那碗儿、盆儿尽数打碎,也省得在那蛊惑俺们的心神。”

    老猪把话说完,扬起钉耙就往桌子上一通乱筑,将那瓷碗儿扫得支离破碎,纷纷扬扬地摔落在地,那石锅儿倒甚是牢固,噗通一声摔在地上,绕着石桌不住地打转,把那汤汁儿洒得满地都是,烟气腾腾的,场面甚是狼藉。

    八戒自砸了台面,心中煞是解恨,正拄着钉耙在那里歇气,冷不防从后院跑出来一列小妖,一个个拿刀荷戟,张牙舞爪,数量甚众,怕足有百八十号。

    乍一见三藏几个,一众小妖禁不住又惊又喜,指着地上的石锅儿大声叫嚷:“呔,你这是打哪里冒出来的山野村夫,闯入俺们的茅屋那也就罢了,如何还要将俺们煮给大王的白菜汤打翻,甚没道理。不要走,说不得要将尔等捉拿回去,拿这一身肥肉相抵。”

    八戒不由得面带不屑,愤恨不平道:“你这妖怪当真可恶,这汤分明是由蛤蟆、蚯蚓幻化而成的,如何说是白菜汤儿,真当俺老猪不识尔等害人的手段?”

    那群妖怪的首领却是个打扮出众的小牛精,听言之下哈哈大笑,摇头晃脑道:“错错错,你这是打哪儿听来的小道消息,分明是对俺金兜洞的恶意中伤。汤是纯正的白菜汤儿,只不过俺家大王最近有些儿失眠,特地要俺们在汤里头撒了些蒙汗药。你若喝时,别的坏处没有,只会有些迷瞪而已。”

    沙悟净闻言大怒,厉声道:“你丫的是在骗鬼哩,却哪有晚上失眠喝蒙汗药的,分明是设下的圈套让俺们往里钻。”

    小牛精一听抚掌大笑,点头赞叹道:“没错,这便是本大爷特地说出来调侃你们的,不服气的话,尽管拉出来练练,就你们这两三号人,如何能是俺们的对手?”

    眼看这群小妖一个个面貌嚣张、跃跃欲试的样儿,八戒不由得暗暗心惊,思索片刻,又想起师父先前的嘱咐,立刻装出一脸谄媚乖顺的笑容,冲着那小牛精拱手作揖道:“这位将军说得是,似贵军这般地军容齐整,人多势众,莫说是俺们这几号人,纵然再来上百个千个,也不可能是你们的对手。俺老猪却是个识时务的,若是主动投诚的话,可否获得将军的宽大处理?”

    显然没料到八戒能有这般表现,那小牛精心下甚是受用,禁不住仰天狂笑,得意忘形道:“不错不错,你小子倒是乖觉,便只让你给本大爷下个跪,磕个头,免了这一顿打吧。”

    见他笑得嚣张,颇有言语辱及自己,八戒心中没来由地一阵狂躁,咬牙切齿,怒火中烧,当即将师父从自己腰间解下,舞起钉耙,状似疯虎般猛扑上前,嘴里还愤愤不平地骂道:“直娘贼,贼厮鸟,似你这般下贱的小妖魔,连个位次都排不上,让俺老猪投降已是莫大的折辱,如何还肯屈尊向你下跪,当真是痴人说梦。俺老猪今日纵然拼个鱼死网破,也决计不会让你们活得畅快。”

    话说之间,老猪已挺起钉耙,直往那小牛精面门上招呼,那小牛精在言语上得了些便宜,心中得意,沾沾自喜,全没料到八戒会猝起发难,仓促间哪来得及举刀招架,只吓得面如土色,魂飞天外,抱着头,凭着本能一溜烟地向后逃窜。

    好在老猪经过这几天的艰苦跋涉,又背着师父在寒风雪地里赶了这许多路程,腹中饥馁,体力不支,虽是猝起发难,攻敌不备,无奈力量有限,攻势也不甚强。小牛精虽不及防备,身后那许多小妖却没闲着,一个个龙精虎猛,虎视眈眈,眼看老猪挺耙上前,不由得正中下怀,立时便跳出来五个,舞刀抡枪,团团转转,接住了老猪这势在必得的凌厉攻势,双方各退一步,算得上平分秋色。

    小牛精擦了擦满头冷汗,畏畏缩缩地从小妖身后探出脑袋,心有余悸,大声咆哮道:“死猪头,话说得好好的,如何便暴起行凶偷袭于我?这投降与磕头,本质上又有什么区别,凭你们区区三人之众,当真想要对抗俺们泱泱百十号人么?”

    八戒禁不住仰天长叹,面色凄然道:“妈的,俺老猪若不是赶了这许多路程,筋疲力尽,体力不支,似你们这般的山野小妖,纵然再来上百十个,如何能是俺们兄弟的对手?”

    小牛精面带不屑,满脸不信道:“拉倒吧,都身陷包围之中,如何还吹得这般牛皮,看你们几个风尘仆仆,圆头秃脑的样儿,莫不是那行脚的和尚,却来此处做什么?”

    沙悟净满心得意,神情傲然道:“说出来真能把你们吓一个跟头,俺们便是我佛如来钦点的取经人,正要往西方大雷音寺求取真经,识相的就快些让开,莫要阻了俺们的道路,不然佛祖震怒,可要让你们吃不完兜着走。”

    八戒点点头,悠然接口道:“是极,是极,若还能管待俺们顿饱饭吃,他日取经成功,也算是尔等的一件功德。”

    众妖闻言又惊又喜,相顾大笑道:“这和尚却是痴了,居然管俺们要饭吃,俺们可都是山中的精怪出身,就只管拿人来吃,却哪有管人吃饭的道理,真无异于痴人说梦。”

    “原来你们便是上西天取经的三藏军团,却正要你们来哩,大王早些时候便已得知唐僧取经的讯息,在这冰天雪地中点化了两百年的庄园幻境,却不见取经人的半点踪迹,心下甚是焦躁烦闷。不想尔等今日居然主动送上门来,当真是意外之喜,如何还能轻易地放过你们?”

    “你们若是识相的,便乖乖地束手就擒,似这般地强弱分明,力量悬殊,若当真动起手来,免不得会伤筋动骨,血肉模糊,就不那么好看了。”

第三章 金兜山洞

    八戒耸了耸肩,一脸无辜的表情道:“俺本来是要投降的,是你们硬逼着俺下跪磕头,俺老猪纵死也不依的。”

    小牛精一听哈哈大笑,面色坦然道:“这猪头还真是认死理,俺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如何便认作是真实?俺们若能擒下你师徒,压解回洞,自立下大功一件,受大王的上等赏赐,如何偏要受你的跪拜,那样虽然很爽,又不能吃,又不能补的,大无裨益也。”

    老猪不觉暗暗地松了口气,沉吟道:“若真如你所言,要俺们投降也无可厚非,但俺师父体弱,不能用绳索捆绑,只需加派人员看守,量他一个区区凡人,手无缚鸡之力,也决计逃不出去。”

    小牛精点了点头,赞叹一声道:“你这猪头虽长相狼狈,倒实在是有几分孝心,且都依了你去,但你二位倒像是有手段的人物,免不得要受些罪过,随俺们回洞府走一遭。”

    沙悟净把眼一瞪,面带疑惑道:“妈的,搞了半天,原来你们的洞府不在此间,却不知要走多远的路方能到达?”

    众小妖闻言哄堂大笑,语气悠然道:“这里虽说是六百里大雪山的尽头,冰川塞路,白雪堆积,着实寒冷得紧,大王也是在想吃人的时候,才会点化庄园迷惑失途的行人,赚几块鲜肉吃。俺们所住的金兜山金兜洞却还在前方十数里处,那里气候宜人,物产丰富,与此间大不相同矣。”

    八戒直听得目瞪口呆,心中懊恼,捶胸顿足道:“师父,您虽号称绝智,却也有岔念头的时候,当初若让俺们坚持前行,不进这茅屋来避风,说不得此刻已挨到了金兜山,不必受这绳捆索绑之苦。”

    小牛精闻言止不住地冷笑,摇头叹息道:“这猪头说的是哪门子痴话,似你们这般的体力,前路茫茫,寒风呼啸,若非神助,如何还能挨过那延绵十数里路径,也亏得俺大王在此点化这一座茅屋让你等避风,不然非生生地冻死在雪地里不可。你师父虽在病中,却远比你这做徒弟的要有见识得多。”

    见老猪被自己说得默不作声,垂头耷脑,小牛精心中甚是得意,大手一挥,催促道:“小的们,却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将这二位绑上,再抬起圣僧,俺们也算是功德圆满,回洞府向大王讨赏去也。”

    众小妖直乐得眉目生花,依言用绳索将八戒二人紧紧地捆上,再找来张藤椅将唐三藏安置在上面,齐声呼喝着向门前进发。

    小牛精摆了摆手,留下一半小妖仍看守茅屋,将八戒打翻在地的锅碗收拾停当,便又从里屋捧出来一锅热气腾腾的白菜汤儿,仍放在石桌上设计拿人。

    自见了那锅子的白菜汤儿,八戒就好似扎下了千斤坠一般,任小妖们怎般推攘打骂,愣是杵在那一动不动。见小妖们直累得揉肩搓背、气喘吁吁,小牛精不免有些急躁,瞪着眼睛,没口子地骂道:“这猪头却又发什么癔症,既有意投降俺们,如何还这般不合作,莫不是骨头发痒,有心要受些皮肉之苦?”

    沙悟净闻言哈哈大笑,摇头叹息道:“你自是不能让他看到这锅子白菜汤儿,似他这般贪嘴好吃的作派,纵然是万仞加身,也需得吃饱了再走,如何还搬得动他?”

    小牛精不觉得瞠目结舌,满脸不信道:“妈的,这猪头莫非痴了不成,老子方才言道,这是俺家大王独家研制、专为设计拿人而调配的蒙汗药,药性强烈,后劲十足。人若吃了三天三夜内毫无知觉,形同死尸一般,更有甚者被拿上灶台开膛破肚时犹自不醒,直接在睡梦中往生极乐,如此地暴烈凶猛,诚乃药中极品,让俺说来犹自心惊胆战,他如何还敢轻试其险,不是痴了又是什么?”

    八戒耸了耸肩,面色坦然道:“这牛儿好蠢笨的脑袋,俺老猪本是要投降的,与其醒着受苦,倒不如美美地睡上一觉,自少了许多的烦恼折磨,若能在睡梦中往生极乐,无愁无恼,更是天大的造化。”

    小牛精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地点头赞叹道:“嗯,这猪头倒是随性洒脱,果真精辟睿智,发人深省也。不过大王调配这药物着实不易,不但工序复杂,采药炼药,也需花费大量的时间精力,你既已被抓,自没有再食用的道理,这便乖乖地启程上路,莫要让俺们难做。”

    老猪却哪里肯依,打滚使绊、胡搅蛮缠,只一个劲地嚷着要吃,小牛精着实地有些恼了,指挥众小妖对着他一顿地拳打脚踢,直打得老猪鼻青脸肿,哼哼唧唧,只抱着头不肯就范。

    一个小妖怒不可遏,咬牙切齿地请示道:“将军,这猪头着实麻烦,干脆直接拿刀子捅了,抬回洞中吃肉便是,何必还要听他在面前聒噪,甚是烦人也。”

    小牛精摇了摇头,摆手道:“不成不成,俺们在茅屋中苦守了几个月,才做成了这笔大买卖,需得压活的回去见大王,方是件大功劳。”

    那小妖把眼一瞪,愤愤不平道:“那就让他一味地放肆下去,忒也过分了些。”

    小牛精重重地叹了口气,一脸地沉痛道:“看来是得便宜了这猪头,让他将这锅热汤儿给吃了,也省得他在那里胡扯,拖了俺们的后腿。”

    听头领既如此说,小妖们一时无法,只得依言将那锅白菜汤儿捧到老猪面前,黑下脸来转身就走。老猪直乐得眉开眼笑,也不怕烫,直接将脑袋伸进了锅盆里面,呼噜噜地吃得欢实。

    见他肆无忌惮地将汤汁溅到了地上,吃相甚是豪放,小牛精心下鄙夷,微微冷笑道:“你二位可有兴致吃上几口,也省得在半路上叫起屈来。”

    唐三藏强忍着满腹的恶心,连连摆手道:“不用不用,这猪头都把鼻子伸进了汤锅里面,材料太足,我恐怕是无福消受。”

    沙悟净点了点头,打个哈哈道:“俺也情愿清醒着守在师父身边,不消喝这菜汤了。”

    正说间,八戒已然将那锅热汤喝了个底朝天,伸出头来,大口地喘着粗气,咂咂嘴,意犹未尽道:“痛快痛快,只是分量太少,需得再来上十盆、二十盆的,方才填得了俺老猪的肚子。”

    老猪把话说完,将头一仰,噗通一声栽倒在地,打着鼾鼾,隆隆睡去,真乃神速也。

    小牛精不由得煞是解恨,伸出脚来用力地踹了踹八戒,煞是解恨道:“死猪头,这下知道大王蒙汗药的厉害了吧,看你还能嚣张么?来啊,这便抬上,俺们回洞府领赏去也。”

    小妖们呼喝一声,抬起三藏和八戒,压上悟净,洋洋洒洒地出门直往西面进发。小妖们在此间设计拿人数百年,自也是熟门熟路,纵然是光滑寒冷的冰川雪地,也走得分外畅快,兴致高昂。直走到一半时,这般苍茫冰冷的雪地已然走到了尽头,周围的道路渐渐地有了绿意,温度回升,四处虫鸣。

    小妖们却拐了弯,径直地走上一座高山,那山道甚是狭窄崎岖,路途险峻,高低不平,几个抬人的小妖已经开始汗如雨下,气喘吁吁,而抬八戒的更是换了好几波人,都累得手足抽筋,口吐白沫,差点没趴在了山道上。

    不过近十里的山路,小妖们直赶了小半个时辰,方才到达一处山门。那洞府却是从一座高大险峻的山岭中开凿出来的,气势宏伟,易守难攻,门前守备森严,军容齐整,内中还有许多岗哨,数重门禁,需得对上好几个不同的暗号,才能放行,也亏得那小牛精有如此心力,竟能将它们尽数地记忆下来。

    当一众人进入内殿的时候,已经是午夜时分,魔王早已入睡多时,整个洞府静悄悄的,显得分外安静。小牛精领着一班小妖,垂手恭立在门前,不敢有半点造次。

    约摸半刻钟时间,内殿之中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蜡烛点燃,照得整个洞府灯火辉明,分外敞亮。有内侍从门里面探出头来,悠悠地打了个哈欠,向小牛精传令道:“二子,大王已在大殿等候,尔等快压着唐三藏师徒进去领赏吧。”

    小牛精答应一声,颇有些点头哈腰地行了个礼,转身招呼小妖压着三藏师徒往大殿走。唐三藏身处险境,反而放松开来,冲着身边的小妖直乐道:“哈哈,这家伙果然是个小人物,居然叫二子这样土得掉渣的小名儿,实在是上不了台面。”

    沙悟净点了点头,也跟着傻乐道:“是啊,既然是个小牛精,正该以牛字为姓,叫个牛军、牛平、牛建什么的,岂不是好?”

    不想这二位即将身陷囹圄,居然还有心情拿自己的姓名开玩笑,小牛精又羞又恼,不好发作,只恨恨地骂道:“妈的,这两个不知死的家伙,大王在前,何敢如此喧哗,真不怕要了你们的脑袋?来啊,将唐三藏从藤椅上撤下,来个人背着往里走。”

第四章 青牛大王

    小牛精自把话说完,便指挥小妖将师徒三人压着走进了大殿,一众人直走到离主座位十数米远的地方,前方守护的侍卫便将大刀轰然地架在一处,挡住了前进的道路。

    小牛精不敢抬头,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颤抖着磕头道:“大,大王,小的们在茅屋中守候了几个月,总算是不辱使命,将唐三藏师徒三人尽数拿下,押解回来进献大王。”

    上首端坐着的那一位大王,长得好生狰狞恐怖:青脸阔盆,头顶独角,身披战甲,壮似铁塔,最醒目的是鼻子正中那一只锃白瓦亮的鼻环,那架势倒真与平天大圣牛魔王有几分相似。

    听得小牛精的禀报,那魔王只是冷冷地嗯了一声,听不出言语中的喜怒之情,语调平和道:“这一夜当真是辛苦大家了,都下去休息吧,待天明之时各到府库领取美酒两坛,肥肉十斤,以彰显尔等擒拿取经人的莫大功劳。”

    一听说有美酒可喝,小妖们情不自禁地吞了吞口水,一个个欢天喜地,山呼万岁道:“多谢大王恩典,我等告退。”说完,便自躬下身子,点头哈腰地退出门去。

    唐三藏禁不住暗暗点头,赞叹道:“真不愧是太上老君坐下青牛,果真有几分气度,不失了道家鼻祖的风范。”

    原本心绪平静的魔王闻言陡然一惊,一下子从虎皮石椅上窜了起来,挥手排开挡路的众人,将一双铜铃般大小的牛眼紧紧地瞪视着唐三藏,大喝一声道:“你这小小的和尚,如何能知晓本大王的来历,是也不能放你生离此地。”

    他直瞪着唐三藏看了半天,连声叹息道:“晦气晦气,原来你是个坐了病的和尚,身子为何这般虚弱?说不得要将你好好地调理一番,不然凭本大王原本吃素的肠胃,若吃了那不干净的白肉,非得大大地闹回肚子不可。来啊,去将本大王配制多年的治风丹拿来,给他好好地喂上几粒,相信过些时候就能痊愈了。”

    唐三藏勉强地睁开眼睛,拱手称谢道:“如此便多谢你了,真没想到我堂堂的天命之人,居然要你一个妖怪来给我治病,多少显得有些荒诞稀奇。”

    魔王一听哈哈大笑,点头附和道:“是也有些可笑,不过我自是为了吃你的肉,才想着要给你治病。世间万事本就如此,在享受某种福利的时候,必须得付出些代价,真乃至理名言也。”

    唐三藏苦笑一声,叹息道:“自也说得是,牛儿本是吃草的,你却强要吃肉,想必没少受罪吧?”

    魔王闻言脸色微变,咬牙切齿道:“妈的,就许你们人类吃牛肉羊肉,不许咱们反过来吃你们么?这悠悠两百年岁月,本大王自是吃了不少的人肉,肠胃也渐渐适应了,今日若再吃了你唐三藏,修得不老真身,天下间谁人不惧我三分?”

    “行了,废话少说,你都病成这般模样了,还是好好地在本大王的牢笼里休息几日,待病好之后,便可往生极乐了。来啊,全都押解下去,加派人手好生看管,若出了半点岔子,老子唯你们是问。”

    见一贯脾气温和的大王发下了一般狠话,小妖们不由得悚然动容,也知责任重大,连连地拱手领诺。只是八戒体重,且自浓浓酣睡,小妖们人手不够,直累得咬牙切齿,面红耳赤,才勉强地将他抬出殿门。

    看着这幅可笑的画面,青牛不由得心情大好,重又恢复了往常的平和,微微冷笑道:“这猪头想是中了本大王的浓睡丹,才自这般酣睡,身陷牢笼之中,还能沉沉地睡去,也算是场大造化。”

    唐三藏点了点头,不怀好意地揶揄道:“是啊,却不知大王如何想出来这般妙法,想当年不该是一副粉骷髅外加几件锦衫儿设计拿人么?”

    青牛闻言眼中精光一闪而过,禁不住脊背发凉,重新认真地审视唐三藏,神情郑重道:“你这和尚究竟有何来历,如何能知晓本大王两百年前的谋划,让我都有些不敢杀你了。那计策确实十分拙劣,在空屋子里放一具大大的粉骷髅,常人见了命都吓走了半条,如何还能入我的套,多年前便已废置不用了。而用了这掺有浓睡丹的白菜汤以后,咱们的生意自是好了不少,每个月都能吃上好几个人哩。”

    沙悟净悲悯地叹了口气,面带疑惑道:“妈的,这六百里大雪山贫瘠无毛,荒无人烟的,如何能有这许多人前来探险,实在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青牛耸了耸肩,呵呵冷笑道:“你是打外边来的,自是不知这其中的奥妙,咱们这地方有一个传说,相传这六百里大雪山本是轩辕黄帝用来镇压某一个邪魔魂魄的,里面埋藏了许多上古时候的法宝,每一个都价值连城。那些人却都是摸进雪山来寻宝的,法宝没找着,却自迷失了道路,平白地照顾了本大王的生意,当真是得不偿失。”

    沙悟净不觉瞪大了眼睛,犹自不信道:“原来这六百里大雪山果真是那邪魔的坟墓,可那些人都是缺心眼么,明知这是埋葬邪魔的坟墓,如何还要进来寻宝,若不慎触动机关将那邪魔放将出来,岂不是天地间的一大浩劫?”

    青牛冷哼一声,微微摇头道:“你这想法未免太过天真了,俗话说得好,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自己的性命尚且顾不过来,如何还顾得了天下人的安危?不过你也未免太看得起那些山野村夫了,凭他们那样拙劣的伎俩和见识,如何能破解轩辕黄帝布下的阵法,只徒然地送了性命而已。”

    见两个人的面色都不怎么好,青牛愣了一愣,只觉得毛骨悚然,言语急切道:“怎么,莫非真有人破解了轩辕黄帝的阵法,将那邪魔放了出来,妈的,听说那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若不慎脱出,天地将为之变色也。”

    唐三藏苦笑一声,仰天叹息道:“倒不是别人将他放出来的,而是他自个用雷电冲破了幽天白镜,强行破壁而出的,其间还引发了一场雪崩,将那号称六百里大雪山四大险地之一的雷鸣谷轰塌了大半,差点没把咱们三藏军团给整个活埋了。”

    青牛不由得悚然动容,面露青筋道:“不会吧,仅凭区区的魂魄之力,居然能将号称轩辕黄帝门下四**器之一的幽天白镜击个粉碎,上古时期竟然有这样威力强大的邪魔,天地间怕也只有佛祖能与之比肩了。”

    青牛话说到此,极其无奈地摆了摆手,摇头道:“我此刻心乱如麻,却没有工夫与你们谈话,小的们,将他二人押解下去,好生地看守起来,本大王需得静下心来,好好地思索一番。”

    小妖们拱手领诺,拿起刀枪,将三藏二人押出了殿门。青牛微微地愣了片刻,紧皱眉头,忽而朝天上望了望,现出瞬间会心的笑容,晃了晃脑袋,悠然地起身走向内殿。

    当第一缕曙光照射在地平线上的时候,自东面大雪山一路疾驰而来一匹白马,马上那人神情专注,策马狂奔,连正眼都没瞧一下被妖王点化的茅草屋,直往西面山道上行进。

    也不过数分钟时间,人马便已来到妖王居住的金兜山金兜洞,马上那人悠然下得马背,将鞍辔放松开来。他赫然便是齐天大圣孙悟空,与恢复人身的敖白并肩而立,冲上前来攻打山门。

    此刻已到了换岗的时间,门前守备并不太多,一个个睡眼惺忪,哈欠连天,悟空二人猝起发难,一众小妖全无半点防备,被杀了个人仰马翻,手忙脚乱,慌乱中只丢下了十几具尸体,一齐逃进洞门。

    猴子心中甚是得意,舞开如意金箍棒正要将洞门砸碎,猛然间洞门大开,鼓声隆隆,从里面拥出来上百个全副盔甲的小妖,手握刀枪,上窜下跳,将悟空二人紧紧地围在垓心。

    二人见状巍然不惧,使开武器,与群妖战作一团。这群小妖的攻击似乎暗合某种阵法,进退有致,来去从容,一时间倒与二人战了个旗鼓相当,难分上下。

    这般直战过五十个回合,孙悟空不由得暗暗心惊,赞叹一声道:“妙哉,这阵法好似那北斗七星阵,想又是道家的路数,不过这阵法集数百小妖于一身,居然能做到进退自如,有条不紊,将俺们两个阻隔在此这么许久,这群小妖的战力与协调能力,诚非莲花洞中小妖所能比拟。”

    “不过仅凭这区区数百小妖,就想将俺们两个困住,未免太异想天开了。敖白,时间紧迫,勿需藏拙,就让这群山野小妖了解一下俺们的真正手段。”

第五章 大战青牛

    话说之间,猴子率先动手,将身一转,化出三头六臂法身,持着三般武器,来去冲突,杀得群妖骨酥肉麻,连连后退。敖白微微一笑,将身前倾,一头十数米长的白色巨龙傲然咆哮在杀阵之中,张牙舞爪,摇头摆尾,将身周十几个小妖尽数扫为齑粉。

    不过短短数分钟时间,战况急转直下,悟空二人各逞神威,如斩草割麦一般,杀得众妖丢盔卸甲,屁滚尿流,止不住地向后退却。待退到门前时,洋洋数百小妖只余下一二十个而已,真无异于路遇魔星,土崩瓦解也。

    就在众小妖惶恐无助、俯首待毙之时,金兜洞伟岸高耸的大门缓缓打开,从里面悠然走出来一个大汉,手提长枪,抚掌大笑道:“妙极妙极,齐天大圣的战力果然不同凡响,仅凭二人之力便将本大王精心改良的北斗七星阵法尽数破解,诚不负当年闹天宫之勇,说不得要与你战上一场,方显出本大王的手段。”

    悟空二人抬头看时,只见来人手挺丈二点钢枪,身似铁塔,威风凛凛,赫然便是那青牛精独角兕大王。

    魔王虽言语铿锵,但见他这一副扮相,直逗得猴子捂起肚子,呵呵大笑道:“嘿嘿,这却是打哪来的一头牛精,长得忒也奇怪,若说是水牛,却仅一只独角,若说是犀牛,角儿却长在了脑门上,真个是天地异种,牛中奇葩也。”

    敖白点了点头,随声附和道:“是啊,常言说得好,龙生九子,各有不同,莫非这牛儿也分好几个品种,才生出这样的怪胎来?”

    听这一番冷嘲热讽,青牛精却也不恼,只微微地冷笑道:“你俩不识得我,才在那儿少见多怪,胡乱猜疑。我却真个是天地异种,修炼千年,本色青黑,独角居中,号称独角兕大王,横行此间,未逢敌手,你俩遇上了我,算是造化低了。”

    悟空耸了耸肩,不屑一顾道:“你且莫要吹牛,造化低与不低,战过方才知晓,且休放狂言,这便放马过来吧。”

    独角兕大王一听哈哈大笑,点头赞叹道:“却也说得是,本大王无敌在此,正要会你,方才显了威名。你且留神,本大王的力大,别一枪子将你撂倒在地,扫了你齐天大圣的盖世英明。”

    他自把话说完,挺枪直刺向猴子眉心,悟空见状巍然不惊,随意地一棍将枪头挡在身前,竟震不退青牛分毫,各将武器稳稳地架在中间,全没有半点偏差。

    两人不由自主地赞叹对方好膂力,便又加力战在一处,这番直杀得天地变色,风起云涌,分不出个高低来。约摸战到三百回合,孙悟空大喝一声,脚运瞬步,身法骤然加快数倍,杀得独角兕大王骨酥肉麻,手忙脚乱,节节败退。

    猴子眼疾手快,抓住独角兕大王瞬间的一个破绽,虚晃一棍绕过枪尖,抡圆了直指向他的眉心。这一棍角度刁钻,突如其来,似乎已无法躲避,魔王不由得大吃一惊,仓促间只来得及踏足上前,用枪尖顶住猴子棒头,借着澎湃的劲力向后直窜出去数步,脚跟踏地,撞入小妖阵中,直撞得人仰马翻,惨叫连连,方才稳住身形。

    青牛吓得冷汗涔涔,纵身上前,看定悟空,语声颤抖道:“泼猢狲,果真好手段,差点没在本大王胸前捅出个大窟窿,当真好险。”

    见青牛竟能安然化解自己这一棍,猴子也是满心诧异,点头赞叹道:“你这独角牛着实了得,俺老孙这般身法也不知降服了多少英雄豪杰,偏被你用枪尖躲了过去,确实可叹。既然如此,俺们再来。”

    听猴子又在邀斗,青牛只觉得手脚发软,脊背冒汗,勉强地镇定心神,呵呵冷笑道:“泼猢狲,大清早的发什么癔症,与本大王斗了数百合还要再战,也不嫌累得慌?本大王可没你这般好心气,还待回洞去用些早膳,这便大发慈悲,放你一条生路,你自去吧。”

    悟空闻言止不住地冷笑,摇头叹息道:“你这牛儿好生狡猾,明明战不过俺,偏又拿吃早膳作为由头,俺老孙也不为难你,只管将俺师父三人放还给俺,便自让你回洞。”

    独角兕大王不觉微微一愣,仰天狂笑道:“妙极妙极,我道唐三藏身陷囫囵,危在旦夕,如何还这般地镇定自若,听之任之,原来是有你这样强大的助力作为后援,却也难怪。猴子,实话与你说了吧,你师父果然在本大王洞中,我正要将他洗剥干净,上笼蒸吃哩,如何能够放还给你?你不说时尚且罢了,如今既已说出实情,自也放不得你,这便乖乖地束手就擒,随本大王回洞里与你师父相聚。”

    话一出口,孙悟空哈哈大笑,满心揶揄道:“你这牛儿非但没吃早饭,怕还没睡醒哩,竟自顾自地在那里说胡话,你自是战不过俺老孙,如何还能将俺擒回洞中?你若识相的,乖乖地伏地请罪,将俺师父背出洞门,也可免了这一顿打。”

    见猴子这般张狂,纵然是独角兕大王这样的高素质,也不禁动了真怒,挫动钢牙,呵呵冷笑道:“泼猢狲且莫要嚣张,你不过是仗着手中兵器在那里耀武扬威,若没了这棍儿,看你如何与本大王对敌?”

    猴子不觉耸了耸肩,嬉皮笑脸道:“说你没睡醒,还真不是盖的,棍儿自在俺老孙手上攥着,如何能扔了给你,而使你平白无故地占了便宜?”

    面对悟空的冷嘲热讽,独角兕大王微微一哂,不置可否道:“我确实没办法让你扔了给我,但自有手段让你耍不成棍子,你信是不信?”

    话说之间,他便伸出右臂,从上面捋下来一只冷森森亮灼灼的白环儿,随风抛去,升在空中,那环儿只微微地晃动一下,好似从里面涌出来一股强大的吸引力,在虚空中烈烈生风。也不知怎么回事,猴子骤然感觉手心一空,如意金箍棒竟脱手而出,铮地一声被吸入白环之中,消失不见。

    孙悟空难以置信地看着那白环,冷汗涔涔,不知所措,却见独角兕大王仰天狂笑,挺起丈二点钢枪冲杀上前,猴子料是不敌,点足就走,临走时还不忘大声地提醒道:“小白快走,这白环儿有些古怪,俺们先行撤退,迟些时候再从长计议。”

    敖白还没反应过来,魔王领着剩下的十数个小妖涌上前来,重又将他紧紧地围在垓心。敖白现出人身,挺枪欲进行殊死抵抗,青牛将手一指,白环儿闪着森森寒芒,倏然飞至眼前,敖白始料不及,大吃一惊,急切间无暇多想,只一纵身向旁侧闪避。

    岂料那环儿就好似会料敌先机一般,也悠悠然地向旁侧晃动,这却如何能躲得过,只听吭吧一声脆响,重重地砸在了敖白的左手臂上。敖白骤然吃疼,只感觉头晕目眩,气血翻涌,两眼一闭,仰天栽倒在地。见他摔倒,立马便涌上来七八个小妖,抡枪舞刀,架住脖颈,将他牢牢地剪住双手,推进洞门。

    独角兕大王心中得意,略带遗憾地叹息道:“妈的,不想那猴子如此脚快,居然让他给逃了,着实是一大隐患,且叫小的们都仔细着看守洞门,莫让他钻了空子。”

    小妖们答应一声,各拿刀枪,排班布阵,紧守洞门,不敢稍有懈怠。

    孙悟空远远地飘在云头,遥望着戒备森严的金兜洞洞门,直恨得咬牙切齿,抓耳挠腮道:“叵耐那妖王竟将如意金箍棒给套去了,让俺老孙赤手空拳,如何能与他对敌,且上别处借几样兵器来,才不至于落了下风。只是那兵器自与金箍棒相同,一样被他的圈儿套了去,这可如何是好?”

    猴子禁不住犯了愁,紧皱眉头思索半天,一拍脑袋哑然失笑道:“对啊,常言道水火无情,势不可挡,俺老孙这就上天庭求请玉帝暂借水火二部一用,最好将雷部二十四天君一并带上,用这烈火洪峰、雷光电屑,还怕铲不平这小小的金兜洞么?”

    “不过在此之前,俺得先进妖洞去见师父一面,俺们自雷鸣谷崩塌至今,已过去好几个时辰不曾相见,也不知师父身陷妖洞之中,状况如何,身体是否安康,真让俺老孙好生地放心不下。”

    想及于此,孙悟空不觉嘿嘿一笑,转身化作一阵清风,绕过门前数重岗哨,直往妖洞深处行进。只是这妖洞当真宽阔得紧,门禁又甚是森严,猴子化作只小蚊虫,左突右窜,直是不知该往何处寻找,正踌躇间,却见几个小妖面带喜色,在禀过大王青牛精之后,各自扛着刀枪,耀武扬威,呼呼喝喝,押着敖白直往正东面走去。

    悟空禁不住喜上眉梢,暗暗点头,即刻振动翅膀,冉冉飞起,跟在了小妖身后。不出猴子所料,这几个小妖果真是押着敖白往牢房去的,他们自得了大王的赏赐,心中欢喜,兴高采烈,更不提防着猴子会跟在身后。

第六章 牢中探访

    不过那牢房确实够远的,小妖们弯弯绕绕,穿廊过栋,直转过七八个弯口,才来到一处所在。门前守备甚是森严,怕足有五六十个壮丁,一个个熊腰虎背,面貌狰狞,各持着铁链皮鞭、狼牙尖刺,一看便知是看守监狱的狱卒。

    领路的小妖将敖白押解到守备面前,心不在焉地寒暄几句,转身便往回走。心知暂时还救不得敖白,猴子只得硬起心肠,振翅直飞入牢笼之中。

    别说这牢笼还挺大,由铁条阻隔着,分为了好几个部分,许是这金兜山本就地处偏远,没甚行人,又或是洞中的妖怪太多,食物储备不足,笼子里除了三藏军团的这几个人外,便再没有了旁人。

    这第一间笼子里关着的是悟净和八戒,里面杯盘狼藉,茅草成堆,甚是凌乱,但有所不同的是,八戒虽被捆住了手脚,却给安置在地上,此刻他正仰着头,肥肉横陈,在那里呼呼大睡,神态颇为悠闲。相反沙悟净却被捆得如同粽子相似,倒吊在庭柱上,来回地晃个不停,他也自知无力挣脱,只歪着脑袋,睡眼惺忪地不知想些什么。

    孙悟空咬了咬牙,揉揉眼睛,狠下心来继续朝里层飞去,里面的这一间牢房,较之先前的要整洁体面得多,不说两面是洁白平整的粉刷墙,地面也较为干净,中间还放了张木床,上面铺了层干草,干草上面躺了个人,瞧他那圆圆光光的脑袋,单薄的僧衣,一看便知是圣僧唐三藏。

    唐三藏没被绳索绑缚着,面朝里边,蜷缩着身子,也不知是个什么表情。孙悟空绕着他的身子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他光光的脑壳上面,搓着手,和声细语道:“师父,您当真好悠闲的兴致,既然没被绳索绑着,自可用你那贴身的隐身符咒隐去身形,先行逃出生天,何以竟做起那青牛精的俘虏来,真不知这里有多危险?”

    唐三藏被幽禁在牢笼之中,百无聊赖,昏昏欲睡,猛然间听到有人在叫自己,不由得一个激灵从床上蹦起,环顾四周,却没见到半个人影,只感觉背脊上一阵发凉,畏畏缩缩地打个寒颤道:“妈的,这牢笼里必定关押过许多人,总有几个枉死的没处伸冤,心有不甘,愤恨不平,便大白天地跑出来惊扰生人,却不吓人?我说冤魂大哥,俗话说得好,冤有头来债有主,贫僧乃是游方取经的出家人,也不幸落难到此,与你们的死毫无干系,你们若是在天有灵,只管去找那独角兕大王申冤报仇,贫僧胆小,就不要在此惊扰于我。”

    不想师父竟如此胆小,猴子禁不住大感意外,当即落下地来化出原形,贱贱地坏笑道:“师父莫怕,是俺老孙,看您动作如此敏捷,想来感冒该好得差不多了。”

    一见猴子现身,三藏不觉大大地松了口气,直羞得面耳赤红,骂一声道:“这遭瘟的臭猴子,这儿又没人,干嘛变个小虫儿出来吓我?我是吃了那独角兕大王的治风丹,确实好得**不离十了。”

    孙悟空一听大惑不解,挠着头皮道:“师父,那青牛是要吃你的,何以会那么好心地给您治病,甚没道理也。”

    三藏听了直翻白眼,没好气地冷哼道:“那是因为他本是吃草出身的,吃肉嫌太过油腻,故此肠胃不是很好,而我又个得病的,怕吃了会拉肚子,所以才大发慈悲给我治病。”

    悟空这才释然,挠着头皮继续追问道:“那您既然病好了,自贴了隐身符咒出去,总好过在这里担惊受怕,随时随地都会有生命危险。”

    唐三藏微微一笑,面色坦然道:“你这猴子虽然精明,总也有算岔的时候,若让为师一个人隐身出去,先不说这洞府门禁森严,盘查缜密,未必能摸得出去。纵然有幸摸了出去,没你们在身边护持,就我一个光杆子司令,弱质纤纤,手上无力,进了那深山老林,就等于直接送到了狼虫虎豹嘴边,这般地草木皆兵、心惊胆战,如何能够安生,倒不如呆在这牢笼之中有吃有喝地来得畅快。”

    “反正自有你们几个在门前打闹,若降了他时,我自是安泰,若真降不得要吃我时,我再隐身逃走也是不迟。反正他们又没缚我绑我,手脚灵便得很,什么时候逃走都可以,咱们赶路那么辛苦,好容易安歇下来,总得先吃上几顿牢房,赚够了本再说。”

    猴子听了频频点头,满心赞叹道:“师父果真高瞻远瞩,所思所虑无不紧扣事理,诚非俺老孙所能企及。”

    三藏听得此言,心中得意,呵呵冷笑道:“且无须你来拍马屁,要不是你这猴子惫懒,为师我如何会受困在此,饱尝这等牢狱之灾?”

    悟空不由得悚然动容,愤愤不平道:“师父你好没良心,俺老孙好心好意前来救您,不感谢俺也就罢了,何以说出这等莫须有的言语?”

    三藏闻言畅然大笑,语气逼人道:“你也莫要狡辩,凭你堂堂齐天大圣的手段,一场稀松平常的雪崩如何禁得住你,何以这般姗姗来迟,才让为师落入这妖魔之手,却不是你的罪过?”

    猴子这才醒悟过来,尴尬一笑,挤眉弄眼道:“师父教训得是,是俺老孙托大,原以为化作百丈巨人便可阻止那铺天盖地、似如洪水般的雪崩,不想竟被那洪流冲垮下来,直直地摔入底层,晕厥了过去,直到醒来之时,你们却已经走远了,致使师父身陷险境,实在是俺老孙的罪过。”

    三藏听了直翻白眼,冷哼一声道:“这猴子倒是能说,居然找出这么个理由来搪塞,这个姑且不论,你一路行来,可曾看见敖白和天枢,咱们遗失的行李可找着了么?”

    悟空挠了挠头,满怀同情道:“敖白悲催得很,被俺老孙压在了身下,动弹不得,险些儿没断了气,他跟着俺与那青牛精大战了一场,被他用个白森森亮灼灼的钢圈儿打折了手臂,身陷妖阵之中,已然被生擒活捉,关在了第一间牢房里,天枢却不曾看见,俺还以为跟着你们走了哩。”

    三藏不觉瞪大了眼睛,摇头道:“没有啊,八戒和悟净直挖了大半个时辰,都不见你们三个的踪迹,八戒担心我病上加病,不得已才背着我上了路,咱们至始至终都没得到天枢的半点消息,总不会还压在雪层下面吧?”

    猴子微微一笑,大咧咧地摆手道:“不会不会,那小妮子有缩骨圣珠护身,危机时刻自会缩骨远远地逃开,如何能够有事?”

    三藏心中大急,咬牙切齿道:“笨蛋,瞧那雪崩的威势,连你这堂堂的齐天大圣都被冲垮下来,就一颗小小的缩骨圣珠能起什么作用,天枢必定还被压在雪层下面,而今已过去好几个时辰,怕是凶多吉少了。”

    悟空不由得悚然动容,面带疑惑道:“不会吧,俺记得曾问过那土地老儿,他说雪层底下并没有人,这才肯安心上路的。妈的,莫不是那小老儿不实诚,居然有胆子骗俺老孙不成?”

    三藏闻言眼中一亮,喃喃自语道:“对啊,她自带着缩骨圣珠,却不知能缩到何种程度,莫非在那雪流之中也能穿行自如,也未免太夸张了吧?”

    猴子挠了挠头,一脸地不自信道:“这个俺老孙倒着实不知,若当真如此的话,那此刻天枢又去了哪里,还真是件伤脑筋的事。”

    经过这一番分析,唐三藏已然安下心来,悠闲地打个响指道:“这个你却不必担心,只要确定她还活着,总有机会找到她的。现在你且说说看,与那青牛的战况如何,莫不是手中的兵器被他给套去了?”

    悟空不觉瞪大了眼睛,咋舌道:“师父,您也真是神了,如何能得知那青牛的伎俩,莫非才做了他的俘虏,便将他的底细给摸清了?”

    三藏闻言哈哈大笑,万般不屑道:“却还用得着摸他的底细,我故知他是太上老君座下青牛,那白环是老官儿护身用的金刚琢,善套世间一切兵器,甚是了得也。”

    猴子一听悚然动容,双拳紧握,拍案而起道:“妈的,俺说那圈儿咋这般眼熟,原来就是当年砸俺老孙脑袋的那个金刚琢,老官儿还真是个缺心眼,居然把这么厉害的宝贝给了他。俺寻思着实在无法,就只好上天庭搬来水火二部,外加雷部二十四天君,相信凭这般水火之威,雷光电屑,足以收伏那孽畜了。”

    见猴子踌躇满志、一脸得意的样子,唐三藏禁不住呵呵冷笑,摇头道:“猴啊,你却有所不知,这正是那琢儿的厉害之处,无论天地间任何物事,只要是被当作兵器的,无不被其所收,百发百中,无有例外也。”

    悟空不觉瞪大了眼睛,只感觉满腔的豪情壮志在顷刻间化为了乌有,垂头丧气,郁闷道:“我靠,真有这么厉害,天下间竟找不出可以与之抗衡的办法?俺可不想一出手就去找老官儿来收伏这孽畜,那也太没技术含量了。”

第七章 上天借兵

    三藏耸了耸肩,无可奈何道:“那玩意是老君入世护身的后天功德至宝,能不厉害吗?不过冲老头那护犊子的臭脾气,既把这么厉害的宝物都传给了他,纵然是你亲到他面前哀告乞求,也未必肯出手相帮。”

    话一出口,猴子好似被噎住了一般,一时竟无言以对,只捶着脑袋,满脸痛苦道:“妈的,这可如何是好,俺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受困在此,无法可施吧?”

    三藏却再一次眯起眼睛,悠哉哉地笑道:“你也不必如此悲观,就照你先前说的办,上天庭去找玉皇大帝借兵,然后将这为害一方的妖怪乃是太上老君座下青牛的消息给透露出去,尽量地夸大其词,大肆宣扬,相信经过几次天兵战败,老君势必坐立不安,巴巴地下界来助你捉妖。”

    悟空听了满心欢喜,不住地点头道:“师父果然是高,老官儿虽然护犊,却是个极好面子的,这条计策一出,就不怕他不下界来助俺。”

    “不过在此之前,俺老孙却有个疑问憋在心头,须得向师父问上一问,才不至于落下遗憾。您说同样是被妖魔所擒,为何八戒只被绑住手脚,扔在了地上,悟净却给吊在了柱子上,还捆得跟个粽子相似,在那里晃来荡去的,看着都甚是难受。同样的状况,为何待遇相差如此之大,实在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三藏闻言微微一笑,摇头叹息道:“这虽说有些机缘巧合,却也是性情所致,理之必然。这些妖怪抓人用的不是暴力手段,而是在这冰天雪地之中点化一座茅屋,在桌子上摆了盆放着一种叫做浓睡丹的白菜汤儿哄人吃喝,人若吃了,保准昏睡个三天三夜毫无知觉。”

    “八戒便是吃了这白菜汤儿,兀自沉睡着,失去了战力,也让妖怪们对他消除了戒心,只是捆住他的手脚,便自扔在地上不加理会。而悟净既没吃那汤儿,让妖怪们对他心存忌惮,自要将他绑在柱子上严加看守,晃来荡去的,不知吃了多少苦头。由此可见,待人处事随遇而安,难得糊涂,也是一种相当高明的手段。”

    猴子点了点头,眉开眼笑道:“丫的,这倒是群儒雅的妖怪,竟想出这一套拿人的手段,确实很有意思。既然如此,劳烦师父在此等候一段时日,俺老孙去也。”

    话说之间,他便转身化作一缕清风,一路疾驰,冲出了洞门。他也自是云快,才不过半刻钟时间,已然来到三十二重天上,南天门前。

    猴子向来随意惯了,到了南天门,就跟回到自己家里一般,也不管门前守卫是谁,挺起胸脯,大咧咧地往里就闯。冷不防有个巨大的黑影凭空出现,巍然伫立着,挡住了前进的道路。

    孙悟空禁不住有些郁闷,呲了呲牙,抬头看时,这黑影却是个巨大的人身,宽泛泛地直入云霄,怕足有十三四丈那么高。有着如此庞大的身躯,纵然是这人才济济、英杰辈出的妙上天庭,也只能是托塔李天王手下第一先行官神将巨灵神是也。

    猴子心急着要借天兵解救师父,却被巨灵神阻住了道路,心中懊恼,跺了跺脚,语气不善道:“呔,你这大个的巨灵神,好好的军营不呆,却来此南天门作甚?”

    可叹巨灵神虽然身高体大,道法精深,也自诩是妙上天庭有名的上将,见到猴子却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浑身哆嗦,声音也禁不住有些发颤:“大,大圣爷说笑哩,小将在此,不为别的,自是为了守备这南天门。”

    悟空闻言嗤之以鼻,万般不屑道:“胡说八道,天庭纵然再怎么不济,南天门何等重要之所,即便魔家四天王不在,也该有托塔李天王与哪吒三太子,如何轮得到你这小小的神将把守,玉帝老儿的心也未免太宽泛了些?”

    听大圣鄙夷自己的能力,巨灵神脸上青一阵来紫一阵,纵然心中有火,也没敢发作,只诺诺地拱手道:“大圣爷教训得是,不过魔家四天王早些时候便同太白金星下界去执行秘密任务,俺家天王与三太子也忙着搜寻各处失落的星辰,已有数十年不曾回到天庭矣,果然是四下无人,才着小将与千里眼、顺风耳领兵代为把守天门,战力薄弱,一至于此。”

    猴子此刻心不在焉,见他既有言语解释,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没耐烦地摆手道:“既然如此,你自守着天门便是,如何没来由地挡住俺老孙去路,甚是无礼也。”

    巨灵神闻言面色一正,神情肃然道:“大圣有所不知,天庭此刻正处于全面戒严状态,任何来人未经通报不得擅行出入,故此小将斗胆将大圣阻于门外也。”

    猴子一听微微动容,满心诧异道:“丫的,这当真是奇哉怪也,好好的妙上天庭宇境升平,一派祥和,因何事处于全面戒严状态,莫不又是哪家妖王喝多了想不开,便要起兵反天宫不成?”

    话一出口,巨灵神连连摆手,神情慌乱道:“没有没有,大圣切莫胡乱猜疑,惊吓了列位臣工,是老君炼丹正处于关键时刻,故此戒严也。”

    悟空闻言满脸不屑,呵呵冷笑道:“原来是为这个,玉帝老儿也未免太性急了,老君炼丹需历时七七四十九天,合该人间四十九年,这才过去多少时候,便自忙着戒严,是太小题大做了。”

    巨灵神傻傻地陪着干笑,假装挠头,实则擦汗道:“想是九转金丹即将用尽,在此关键时刻,免不得要小心一些,容不得有半点差错。”

    猴子点了点头,幸灾乐祸道:“确实难为了你们这些想要长生不老的,过得着实辛苦,既然老君挺忙的,俺也不直接找他,替俺老孙代为通传玉帝,就说俺此次是管他老人家借兵来了,叫他不必紧张。”

    巨灵神脸色微变,一脸警惕道:“大圣爷护着唐僧上西天取经,何事要上天庭来借兵,莫非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情?”

    一听这话,猴子禁不住唉声叹气,言语凄凉道:“你自在妙上天庭看守天门,如何能知道取经的苦处,俺们这一路西行,山高路险,魔障横行,真可说是五里一小妖,十里一大怪,虽然辛苦,也自行了这许多路程。但今时不同往日,那妖王居然自称是老官儿座下青牛下凡,非但手段了得,还有那金刚琢护身,只把手一扬,便将俺的如意金箍棒给套了去,俺老孙没奈何,只好上天庭来借十万八万天兵,踏平那金兜山金兜洞。”

    话音刚落,从巨灵神身后猛地跳出来两个人,浑身颤抖,气急败坏道:“大圣爷且莫要说笑,却哪里来的十万天兵,而今便得五千天兵,就把玉帝乐得眉开眼笑,忘乎所以了。”

    孙悟空定睛看时,却见这两人长得十分古怪,一个浓眉大眼,善观千里,一个额宽耳阔,惯听八方。这眼大的整张丑脸上有将近半成的位置都让给了他的一双眼睛,那眼珠儿圆鼓鼓,亮闪闪的,从脸上直凸出来,活像是两只大号的电子蛙眼,纵然是在这朗朗的乾坤之下,看到这样一个活宝,也着实地有些吓人。反观这耳阔的,模样的古怪程度与那眼大的相比,自也是半斤八两,十分地相配,那一对招风耳朵,大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上耳轮直超出头顶两尺多高,下耳轮垂到了胸腹之间,整只耳朵足有一米多长,如同小船般大小,若大风时顶着这两只耳朵走路,是够累人的。

    俗语说得好,奇异之人必有奇异之处,光看这两位的造型,便知他们是供职天庭,专为打探消息而生的,千里眼与顺风耳是也。

    面对千里眼顺风耳这样奇特的构造,猴子倒是见怪不怪,只挠着头,面带疑惑道:“你两位方才所言却是何意,妙上天庭不号称拥有百万雄师,动辄出动十万天兵,怎说有五千天兵就能把玉帝老儿乐得眉开眼笑,忘乎所以,是何道理?”

    千里眼顺风耳闻言耸了耸肩,唉声叹气道:“大圣自是不知,天庭经过百年前的那场大争战,损失惨重,人才凋零,所剩的不过一两千天兵,可把玉帝抠成了葛朗台,碰到什么危险的差事,宁可派四大天王代为办理,也不愿让他们出面。如今您莫说是借兵,纵然在玉帝面前提一个兵字,准也能将他吓出个哆嗦来。”

    悟空听了大为懊恼,郁闷道:“妈的,俺是不知真相究竟如何,却也不可能似你说的这般夸张,尔等只管让过一边,俺老孙自去凌霄宝殿找玉帝老儿便是。”

    见大圣执意要进南天门,巨灵神心中大急,当下顾不得害怕,朗声直言道:“大圣不可,若放您进了南天门,小将们必定要受处罚,您若是想借兵,俺们却也只能到下界去挖坟掘墓,替您找些死人骨头回来凑数。”

    话一出口,孙悟空一双猴眼瞪得溜圆,一摇身也变作个百丈来高的巨人,一把搂住巨灵神的肩膀,颇为急切道:“巨灵神,你方才说的什么,可否再说一遍?”

第八章 白骨神鞭

    不防备猴子猝起发难,巨灵神吓得魂飞天外,冷汗涔涔,一个劲地告饶道:“大圣爷饶命,小将只是一时口快,若有何冒犯之处,还请多多包涵,千万恕罪。”

    见他这么大的个,只一拍的工夫就吓成了这般模样,孙悟空讪笑之余,也是颇为不解,只轻轻地拍打他的肩膀安慰道:“看你都吓成啥样了,俺只是要你再说一遍,又没说要把你怎么样,至于闹出这么大动静么?”

    巨灵神惊骇之下差点没给猴子跪了下来,哆哆嗦嗦地回答:“小将只是说您若执意要借兵的话,俺便只好下界去挖坟掘墓,弄些死人骨头回来给您凑数。”

    孙悟空悠然地打个响指,点头道:“对了,就是这一句,你说那青牛的金刚琢如此了得,擅套天下一切兵器,可曾说能将人也一并套了去?”

    见巨灵神瞪着眼睛不明所以,顺风耳缓步上前,回答道:“若真是老君的后天功德至宝金刚琢,小将却只听说能将兵器套去,不曾套得人去。”

    猴子听了眉开眼笑,抚掌道:“你是天界的包打听,若连你都只听说那金刚琢不善套人,却是不会有错了。”

    巨灵神挠了挠头,好似醒悟过来一般,拍着脑门道:“大圣爷是说那金刚琢不会套人,莫非您要挺着一双拳头与那妖王争斗,却不知有多少胜算?”

    悟空闻言呵呵直笑,摇头道:“俺老孙自不会傻到用拳头与他的丈二点钢枪对抗,虽然不怕被捅伤,就这般实实地扎上一枪,却也够呛。俺自有条白骨鞭儿系在腰间,说不得能与他的钢枪对抗。”

    千里眼听了微微一笑,摇头晃脑道:“大圣爷是在说笑哩,那金刚琢不是擅套天下万般兵器么,您这鞭儿却有何特别之处,不怕吃那琢儿的套?”

    猴子不觉得意洋洋,满目悠然道:“尔等自也不知,俺老孙这条鞭子是用千年古尸的骨头精炼而成,也属人身上的一部分,该当不是那琢儿所能套取的范围。”

    顺风耳略一沉吟,眉头紧皱,难以抉择道:“大圣给出的这个问题,实实地超出了小将所能解答的范围,不过这思路虽然有些儿天马行空,却也未必没有可能。但大圣行事仍需多加小心,若这鞭儿仍被套去,岂不白白地被那妖王折辱一场?”

    悟空闻言嘿嘿直笑,面色坦然道:“也谈不上什么辱不辱的,只要能救出师父,再苦再累又算得了什么?俺老孙便拿这鞭儿下去试试,若不幸被套,自也送了与他,俺一身的铜头铁臂,还怕他吃了俺不成?妙极妙极,俺这趟虽然没借到兵,却也并非徒劳无功,至少把这难题给解决了,或许真能将那孽畜打败也未可知。”

    听猴子说得豪壮,巨灵神却挠着头皮,满是躇踌道:“大圣爷虽说得是,但俺们只见过您耍棍,却不知鞭法如何,真能与那青牛对敌么?”

    猴子不由得面带冷笑,咬牙切齿道:“尔等却是小瞧了俺,俺老孙自海岛学艺之时,十八般兵器样样精通,俺不用鞭啊刀的,只是嫌分量太轻,别无他意也。”

    话说到此,孙悟空已然恢复自信,只向三人拱了拱手,便翻身跃上云端,直往下界而去。

    不想猴子竟去得如此匆忙,三个人始料不及,呆愣半天,方才醒悟过来,一个个揉肩搓背,腿脚酸软,全都跌坐在地,不便起身。巨灵神呼呼地喘着粗气,犹自后怕道:“这猴子也不容易,这般地来去匆匆,就只为了那唐三藏。俺们与他相识这么许久,见他偷蟠桃、盗仙丹,都只为了一己之私,倒行逆施,无法无天,又何尝为了区区一人,这般地热切上心,这小小的大唐取经人,殊不简单也。”

    千里眼点了点头,悠然叹息道:“是啊,瞧他方才借不到兵时的那副懊丧劲,我好担心他会突然变脸,狂性大发,攻击咱们呢。瞧他突然地搭上你的肩,着实吓人,我还以为你便要倒大霉了呢,还好只是虚惊一场,差点把你吓得尿裤子了吧?”

    巨灵神闻言老脸微红,环眼圆睁,骂骂咧咧道:“才没有哩,快别说我,你俩却也好不到哪去,见他搭上了我,你两个吓得脸色煞白,反身倒退,是想丢下老子独自逃命吧,忒也没义气了些。”

    见被他道破心事,顺风耳直羞得面红耳赤,讪笑道:“行了,咱们都是半斤八两,就别互相拆台了。我现在唯一关心的就是,那猴子小小的一条白骨鞭,真对付得了青牛的金刚琢么,却能有多少胜算?”

    巨灵神和千里眼相视苦笑,满是担忧道:“咱们都没试过,却又从何说起,真希望猴子此番下界得胜,顺利地擒拿青牛,不然还得上天来请救兵,不得将咱们往死路上逼么?”

    顺风耳点了点头,深有同感道:“是啊,光看他那凶神恶煞的模样,就够吓人的,若是多来上几回,却让我这颗小心脏如何承受得起?”

    巨灵神哀叹一声,满心赞同道:“关键是摸不清他心里在想些什么,这一惊一乍的,心理素质再好的人也能给活活吓死,甚没天理也。”

    不说三人在天上惶恐抱怨,却说猴子自离了南天门,一路翻着筋斗向下疾驰,不过短短数分钟时间,已然来到金兜洞上方。猴子站在云头往下一看,却见洞门前乌泱泱地站满了持刀荷戟的小妖,却是独角兕大王忌惮猴子的身手,特地选派了数百个精锐的兵丁在门前把守。

    孙悟空来去奔波,左右碰壁,本就憋了一肚子火,眼看着这许多小妖把守洞门,不由得火冒三丈,气冲牛斗,要将这满肚子的怒火尽数地发泄在他们身上。

    只见孙悟空呵呵冷笑,骤然翻身落地,晃一晃化出三头六臂法身,各持着三叉戟、混元金棍、白骨鞭,三面法身战力全开,直杀得一众小妖鬼哭狼嚎,尸横遍野,抱头鼠窜。

    这会独角兕大王方用罢早饭,坐在石床上闭眼小憩,猛然间一队小妖跌跌撞撞地逃奔进来,跪身在地,磕头如捣蒜:“大王大王,祸事了,那孙悟空战败之后不知从哪里得了个三头六臂法身,这会正拿着三般兵器,在那里大发神威,将俺门前五百小妖尽数杀败矣。”

    独角兕大王闻言陡然一惊,险些没从床上掉了下来,他猛地站起身形,咬牙切齿,高声嘶吼道:“妈的,这一个不知死的泼猢狲,居然如此猖狂,真当本大王奈何不得他,这次定要使个手段,将他生擒活捉,抽筋扒皮不可。”

    话说之间,魔王挺起长枪跳出洞门,眼见猴子摆弄着手中三般武器,在那里全力追杀溃逃的小妖。独角兕大王禁不住呵呵冷笑,扬声道:“孙悟空,你且莫要嚣张,小妖们没见过世面,自被你这法身唬住,本大王却如何怕得了你,不要走,且吃我一枪。”

    独角兕大王把话说完,双足顿地拔身而起,捋捋胳膊,松松脑袋,打从胸肋之中探出四条胳膊,胸臆间长出两颗脑袋,团团转转,也化作三头六臂法身,与悟空的一般无二。

    他又将手上丈二点钢枪晃上两晃,两面法身又各变出一根攥在手中,状似疯虎般与猴子战在一处。

    不过魔王架势虽足,毕竟在山间养尊处优了数百年,加之战力本不如悟空,战不过百合上下,渐渐地被猴子控制了节奏,只剩下招架之力,全无还手之功。

    这般又战过十数个回合,独角兕大王头上渐渐冒汗,口中呼呼喘气,招式也越发地紊乱僵硬。魔王心中懊恼,虚晃一枪现出原身,噔噔噔连退数步,便要去撸手臂上的白环。

    岂料猴子手快,猛地一棍子探将过来,带着猎猎风声,直插向独角兕大王胸脯。魔王直吓得脸色青黑,魂不附体,情急之下再顾不得一代妖王的威仪,仓惶地俯身就地一滚,才自躲过这凛冽无比的必杀攻击。由于用力过猛,身子把控不住,手中的金刚琢还险些儿摔落在地。

    独角兕大王连翻了几个跟头试图拉开距离,无奈孙悟空手仗着武器继续追击,紧紧相逼,始终脱不出身前数丈。

    魔王不由得又惊又怒,咬牙切齿道:“猴子你切莫嚣张,老子有这金刚琢护身,纵然你强可撼天,自也奈何不得我。”

    话说之间,他便抛出金刚琢望空一扔,那琢儿在烈日的照射下闪闪地发着银光,好似拥有无穷无尽的吸引力,没天价地阴风阵阵,将猴子手中玄铁三叉戟与混元金棍吸得骤然脱手,铿锵一声,飞入白环之中。

    虽然心中早有计较,手中兵器猛地脱手,孙悟空心中依然没来由地一凛,连连后退几步,现出原身,那条五尺来长的白骨鞭儿依旧紧紧地攥在手中。

    猴子不觉得心中大定,呵呵冷笑道:“小青牛,纵然你仗着金刚琢护身,套去了俺老孙两件兵器,但这一条白骨鞭,你却无论如何也套不去的。”

第九章 观音助阵

    眼看猴子手中依然攥着条白鞭子,独角兕大王也禁不住暗暗心惊,脱口而出道:“你这泼猢狲,却不知从哪里倒腾来这条鞭子,如何不被本大王的琢儿收走,想是我的琢儿出了问题,是以收不得这件兵器?不对,不对,为何方才两件都被收了去,偏这鞭儿不曾脱手,必定是你这鞭儿古怪,竟不被本大王的功德至宝所收,确实是有些蹊跷。”

    见魔王懊恼不已,自顾自地在那里胡乱猜疑,孙悟空心中大爽,呵呵冷笑道:“你个不开眼的小青牛,俺这鞭儿是用千年古尸的骨头锤炼而成,不属于你那琢儿所能套取的范围,故此没被收走也。”

    独角兕大王这才恍然大悟,抚掌赞叹道:“嗯,你这猢狲果真是有几分门道,不错,我这琢儿虽然厉害,却只能套世间万般兵器,套不得人与人身上的物事,这确实是一大缺憾。不过你也别高兴得太早,我这琢儿除了善套万物之外,还能拿来当暗器使,你可别忘了,当年大闹天宫的时候,你还吃过它的亏哩。”

    独角兕大王把话说完,将手往上一指,叫一声疾,金刚琢带着尖利的呼啸,骤然化作一道精光,直冲猴子面门而来。孙悟空心中得意,自不曾有半点防备,冷不丁那琢儿带着猎猎风声拂面而来,心中大惊,想要躲闪已是不及,不由得正中脑门,直砸得金星乱冒,火花四溅,翻身栽倒在地。

    见猴子倒地,独角兕大王欣喜若狂,只道是当场砸死了,兴冲冲地提着长枪过来要将他枭首,不防备猴子猛地冲天而起,化作一缕青光,径直逃了。

    倒把魔王吓了一跳,张着嘴巴,咋舌道:“丫的,这猢狲当真好坚实的头颅,我这琢儿连最硬实的金刚石都能砸个粉碎,如何却砸他不死,倒真是桩稀罕事。莫非传言属实,当年这猴子被抓上天庭之时,被老君扔进八卦丹炉里与那未成熟的九转金丹锻炼,历时七七四十九天,非但没把他炼成金丹,却反而铸就了他一身的铜头铁臂,刀枪不入,浑如坚石,纵然为我这无坚不摧的金刚琢所中,也只是撞翻在地,并不能取他性命,诚是可怕。不过他自能被琢儿砸翻在地,我却也并不十分怕他,只叫小的们坚守洞门,莫让他钻了空子才好。”

    不说独角兕大王得胜回洞,却说孙悟空被金刚琢砸中头部,虽说面皮坚实,不曾损伤,自也被打得血气翻涌,三尸神跳。猴子十分勉强地抱着头驾云逃窜,只感觉眼前金星乱冒,混沌一片,东奔西跑的,险些儿撞在了对面的山头上。

    就在这时,有个和蔼的声音从脑后响起,朗声呼喊道:“大圣慢走,是老朽来也。”

    这声音甚是熟悉,孙悟空猛地回过头来,却见头顶云光之上探出来太白金星那张和蔼可亲的老脸,身后紧紧跟随的是天庭镇守南天门的魔家三大天王。眼见这一班熟人,猴子不由得放松开来,龇牙咧嘴地捂着头,眼泪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眼见及此,太白金星禁不住大为尴尬,连连摆手安慰道:“哎呀呀,大圣当真是受苦了,却也不必如此夸张,实实地折煞老朽了。”

    猴子竭力地想要收住泪水,恶狠狠地咬牙道:“妈的,俺老孙是疼的,你以为你是谁啊,值得俺这般地痛哭流涕,且少说废话,瞧俺这般地狼狈,可有什么法儿解救?”

    太白金星呵呵一笑,悠然点头道:“大圣这可算找对人了,老朽正是为收服青牛而来,自然也带了治疗被金刚琢所伤的药膏,您先按下云头,老朽这就给您搽上,不一时便可痊愈了。”

    其实还不到两刻钟,孙悟空直起身子,揉了揉脑袋,只感觉神清气爽,全没有半点疼痛,不由得欣喜若狂,手舞足蹈道:“妙极妙极,果真是自家的宝贝,对症下药,药到病除也。原来巨灵神所说的秘密任务,就是指这个,尔等既是下界来收服那孽畜的,虽说少了些技术含量,说不得要随俺老孙上金兜山走一趟,俺们可还急着赶路哩。”

    太白金星微微苦笑,拉长着一张老脸道:“大圣说笑了,咱们虽是奉了老君旨意下界来捉拿那孽畜的,却不过是临危受命,暂时拼凑,全没有半点拿他的手段,故此还需大圣自家努力才是。”

    猴子闻言愣了一愣,见太白金星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不由得抓耳挠腮,勃然大怒道:“你丫的骗鬼哩,你们特地奉了旨意下界降妖,却告诉俺全没有半点拿他的手段,让俺老孙如何能够相信?”

    也知这个理由确实有些说不过去,太白金星不由得满脸羞惭,拱手作揖道:“大圣责怪得是,非但如此,我等手段不济,见了那青牛,说不得还要退避三分。”

    悟空听了万般不屑,满心鄙夷道:“那小小青牛精的战力也不过尔尔,若不是仗着金刚琢护身,光俺老孙一人就能将他打得屁滚尿流,满地找牙,值得你们这般地忌惮于他,甚没道理也。”

    太白金星直听得冷汗涔涔,一个劲地摆手道:“大圣此言差矣,那牛儿的本事可远非如此,且他自为了夺取宝物,穷凶极恶,六亲不认,数个时辰前偷偷地摸入兜率宫中,从背后偷袭老君,将老人家直直地顶翻在地,把那煽丹炉的玲珑芭蕉扇给抢走了,有此宝扇在手,纵然是老君亲来,也莫想收得了他。”

    猴子听了呵呵直笑,幸灾乐祸地抚掌道:“老官儿怎如此大意,居然被那畜牲顶翻在地,道家鼻祖的脸面就此扫地了。”

    太白金星满脸尴尬,汗然道:“老君确实是阴沟里翻了船,但这事也实在是有些离奇,那牛儿与他老人家同日得道升天,情意甚是绵长,平日里看谁都不顺眼,单只在老君面前表现得俯首帖耳,乖巧驯服,故此老君对他也少了几分防备。但这牛儿平日里倒也十分乖顺,不知何故如此地凶性大发,偷上天来将自家的主子给顶伤了,由此我等方知走了这孽畜,特地下界来协助大圣擒拿此孽。”

    悟空听了万般不屑,鄙夷道:“你们自也不知该如何擒拿这孽畜,哪里谈得上协助俺老孙?”

    似乎早知猴子有此一问,太白金星面带微笑,深深地作揖道:“大圣谬矣,我等虽然无能,却并不是一无是处,我等是奉了老君法旨前来擒拿此孽,是以知晓他的弱点,若是能借大圣之力对症下药,未必不能成事。”

    见老头这般地胸有成竹,悟空也禁不住怦然心动,眉头微展道:“既然如此,俺们赶紧上路,若有什么指派,尽管吩咐便是。”

    太白金星却轻轻地摆了摆手,故作高深道:“大圣莫急,我等还需在此等候一人前来助阵,方可成行也。”

    猴子闻言微微一愣,惊疑道:“哦,这人却是何方神圣,能对俺们擒拿青牛有利?”

    太白金星捋了捋他的花白胡子,将手一指道:“大圣莫急,且自抬头,那人不就在眼前么?”

    悟空顺着金星手指的方向抬头看时,却见眼前老大的一片祥云,前面领路的是那身高伟岸、威武雄壮的广目天王魔礼红,手擎着一把宝伞,神情傲然地在前开道,身后紧紧跟随的那个人,一身素白色道袍,手托净瓶,面目慈祥,便是那南海观世音菩萨。

    猴子不由得甚感意外,嬉皮笑脸地调侃道:“菩萨,您不是才从六百里大雪山回去南海,如何这般匆匆地赶来助阵?可俺老孙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您究竟有什么方法能破解青牛的金刚琢,莫不是用您手中的玉净瓶么,只怕两厢一碰撞,这瓶儿自被那琢子砸了个粉粉碎。”

    观音闻言嗤之以鼻,冷哼一声道:“臭猴子,亏你还知道本菩萨为你们来去奔波,甚是辛苦,若不是为了弘扬佛法,普度众生,鬼才愿意这般贴心地帮助你们,非但没得一个谢字,还要倒贴些草药人力、法宝神器,当真是亏本到家了。”

    “不过本菩萨虽则辛苦,却还没笨到用玉净瓶对抗老君的后天功德至宝,但我自习得一招凌虚指,只要那青牛的道行不至于高得太过离谱,要我指回那琢儿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我当初便仅凭一指之力将全力冲击的牛魔王给击回去好几丈远。”

    悟空听了大喜过望,连连拱手道:“妙极妙极,却还是菩萨靠谱,还请菩萨大发慈悲,赶紧随俺老孙前去解救师父。”

    观音冷哼一声,没好气地撇嘴道:“嗯,这还差不多,不过自还需你去将那孽畜引出洞来,在那山野空旷之处,本菩萨才好动手。”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4293/ 第一时间欣赏憾梦西游最新章节! 作者:胡鹤颜宝宝所写的《憾梦西游》为转载作品,憾梦西游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憾梦西游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憾梦西游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憾梦西游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憾梦西游介绍:
一个立志要成为人民教师的年轻人不幸穿越成为大唐高僧唐三藏,带领着一群个性飞扬的徒弟开始了一段全新的西游之旅,却发现西游的世界与自己印象中的有所不同,神仙妖怪一个个奇葩搞怪,妙趣横生。本书必定将成为一代奇书,每天两章,敬请期待憾梦西游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憾梦西游,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憾梦西游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