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破除诅咒
人种们几次向这女子询问,自己此刻身在何处,那些同来的伙伴又去了哪里,无奈女子总是笑而不答,好似哑儿聋子一般,让人看着好生气闷。人种们固疑自己身在西梁女儿国,因为抬眼望见窗棂外人影憧憧,似乎埋伏着不少人,不过房间里的这般待遇,却让他们疑惑不解,莫不是时隔数百年,西梁女儿国的风俗有所改变,先得把人养肥了再进行折磨,要当真如此,却更加地恶毒可怕。
不过事情已到了这般田地,没有同伴的协助,光凭自己个人的力量想要从这个戒备森严的处境中逃出生天,实在是难于登天。反正在通天河航行之时,白雾弥天,狂风大作,船上众人拼尽了全力,也难以抗衡滔天巨浪,祈祷白鼋,亦得不到半点回音。大家都累得筋疲力尽,只得放弃抵抗,听之任之,随风飘零,人人心中悲凉凄楚,料知难有幸理。不想此刻居然生还,已属望外,虽然身在这样一个尴尬莫测的幽困处境,前途未知,但常言说得好,好死不如赖活,眼前并无杀身之祸,且有吃有喝,还有侍女服侍,虽不得自由,较之身死河中,已属万幸矣。
想及于此,人种们却也心安,便自敞开胸怀,大吃大喝,反正活着一天是一天,就算真如想象的那般,只待养肥了再行诛戮,至少先将这一切享受尽了,纵死也不枉了。
话说这些女子送上来的饭菜还真不赖,山珍海味,美味珍馐,无所不包,无奇不有,人种们吃得畅快,只是苦于没有酒喝,多少有些美中不足。
有道是饱暖思****,这话一点不假,一连几天的胡吃海喝,人种们无事可干,实在是有些穷极无聊,而身边这个面貌丑陋的女子穿着一身透明的纱衣,起身站立,行走弯腰,或有意或无意地展现着身体的私密部位。这都是些二十刚出头的年轻小伙,情窦初开,血气方刚,再加上这些女子的蓄意挑逗,真个是**,一点就着,几乎无一例外地做成了好事。
不过这些女子却也奇怪,在与人种们做过三两回好事之后,便又换成了另一个人前来服侍,且比先前的都要端庄漂亮几分,反正是一回生来二回熟,人种们既已放开胆来,真个是但凭所有,来者不拒,哪有不受用的道理?但这些女子却也不急,非得要他们养足了精神再行其事,如若不然,死缠烂打,强行蛮干的,死活都不依允,似乎生怕他们吃苦受累一般。
而由毗蓝婆菩萨精心挑选的这许多能生养的女子,在三十来个人种的配合下,陆续怀孕的就有近千人,待到十月怀胎,生下男婴,这困顿了西梁女儿国数千年的诅咒便就不攻自破了。
此后数月,经这般阴阳调和产下的孩童,倒有八成以上都是男婴,是时,女儿国上下欢声雷动,举国庆贺,不在话下。早有那按捺不住内心****的女子小心翼翼地跨出国界,竟然毫发无伤,一个个激动得涕泗横流,掩面痛哭,即刻便伐木造船,不顾生死,争相横渡八百里通天河,来到东岸,见到岸边行走的男子,无论老少,都要上前勾搭献媚,只为解决生理上的渴望,纵然为奴为婢亦在所不惜。
渐渐地,岸边的****越聚越多,竞相勾搭男子,一时间竟成了男女淫欢作乐的场所,通天河周边的闲汉光棍、****浪子闻风而动,争先恐后地赶将过来,只为寻求那一夕间的欢愉。
年深日久,通天河东岸建起了好几处偌大的男子妓院,为那些纵情声色的男女提供服务,并最终成为一大特色产品,其**事业之发达,到了登峰造极、无可复加的地步,当真是闻名遐迩,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让人禁不住叹为观止。
相对应的,通天河岸边的男子们听说西梁女儿国对待人种的习俗有所改变,已经不再如传说中的那般摧残害命,强行野合了,他们却也有心想观摩一番遍地生香的男人天堂,享受着被无数女子簇拥奉承的感觉。本着这样的想法,他们便也自发地打造楼船,甘冒生死,强行横渡八百里通天河,来到了传说中人种的恶梦,如今真正的男子天堂,已然拥有男婴,破除了千年诅咒的新时代的西梁女儿国。
没想到竟有男子自发地来到西梁女儿国,女儿国上下臣民自然是欢欣鼓舞,热烈欢迎,而那些没有胆子横渡通天河的****们便自发地建造了几座妓院,以供前来观摩的男子挑选享乐,也有那相貌俊朗、深谙房中术的年轻男子,专以侍奉女子为业,西梁女儿国的王公贵族们趋之若鹜,争相追捧,日入千金者大有人在。
于是乎,通天河东西岸边淫风大炽,人人乐从,经久不衰,而毗蓝婆菩萨由于其挑选能生养的女子以破除诅咒的丰功伟绩,被那些妓女牛郎们尊奉了业界的守护神,争相膜拜,却也让这位尊神大跌眼镜,哭笑不得。禁欲千年之后,换来的居然是这样一个疯狂扭曲的结果,这或许是当年创国六世祖始料不及的,此所谓欲盖弥彰,矫枉过正,大抵便是这个道理,着实让人感慨万千,唏嘘不已。
值得一提的是,戍守边疆一年后荣归皇城的云阳郡主,经过这一番变故,不由得大彻大悟,心灰意冷,即刻将万乘家资散了个一干二净,面朝西方踏步而去,不知所踪。有人说她已葬身在西面六百里大雪山中,也有人说她在深山大川之中修行,最终获得金身,羽化登仙,还有人说她远至西方佛国圣境朝拜佛陀,佛祖感其至诚,破例赐了她一个罗汉法身,这般众说纷纭,莫衷一是,亦不失为一个美好的悬念。
而那位被女儿国御林军砍了数百刀的如意真仙在六丁六甲的暗中护持下,虽然血涌如注,肚破肠流,却并不十分致命,在太上老君的悉心调理下,经过数十个周天的修养,也就慢慢康复了。
如意真仙在西梁女儿国呆了数百年,除了霸占落胎泉收受些花红表礼外,平日里闲来无事,也自炼制些丹药打发时光,此刻为报答老君的救命之恩,便将这些年来积累下的经验和盘托出,给了老君很大的启发。老官儿不由得喜出望外,立刻将他奉为上宾,从此出入兜率宫畅通无阻,就连守护南天门的四大天王遇见了都要礼让三分,当真是场大造化。
而如意真仙与昴日鸡经历了这一场变故,可谓是患难见真情,整一个亲密无间,如影随形,有两人出战的时候,或者是昴日鸡变出大公鸡让如意真仙骑乘,亦或是如意真仙变作个大肥牛供昴日鸡驱驰,两个人配合默契,大杀四方,所向披靡。或许是太过出名了,天庭中数万天兵对他们两个格外尊重,说到如意真仙时并不直呼其名,而是称他为鸡友,也就是昴宿昴日鸡的挚友,久而久之,以讹传讹,便成了现代热词基友的最早出处。
而由于人种的到来,西梁女儿国渐渐地开始阴阳调和,子母河水的保孕功能与落胎泉的堕胎能力也渐渐地失去了效用,直到后来,竟成为了故老相传的奇谈而已,这便更是后话。
却说三藏军团被残忍地羁押了三天,因为心挂秀宁的伤势,每一分每一秒都备受煎熬,待接到悟空和敖白探来的,西梁女儿国众人终于成功接得人种的消息,唐三藏大喜过望,立刻大臂一挥,宣布启程。师徒几个再也无所顾忌,不顾门前侍卫的百般阻拦,强行破门而出,直往西天大道上进发。
这一下真可说是虎出樊笼,龙跃浅滩,心中畅快,脚程也是极快,一口气直赶出十数里远,都不带半点停歇。忽听得身后数里处远远地传来马蹄声,三藏师徒不觉得暗暗心惊,急回头看时,直吓得面如土色,魂飞天外,慌忙向前逃窜。
身后数十骑,全副铠甲,腰悬宝剑,臂挂弯弓,看情形却似女王陛下身边的御林军,策马扬鞭,全力驱驰,似有追赶三藏军团之意。无缘无故被羁押了三天,此刻好不容易脱出困境,如何还肯轻易就擒,三藏师徒惨叫一声,发足狂奔,真恨不得脚生四肢,肋出双翅,立马冲天而起,甩脱了这帮追兵。
只可惜想法虽好,凡人的双脚却哪里跑得过马去,师徒几个才跑出去数百米远,便被御林军赶上,就地结阵,将几个人团团地围在垓心。
见这班女子竟敢在自己面前这般地耀武扬威,孙悟空不由得两眼赤红,咬牙切齿,挥舞着手中如意金箍棒,厉声咆哮道:“你们西梁女儿国当真是欺人太甚,既然人种已经来到,就该按照约定,让俺们师徒出得国境,如何还来追赶,是何道理?莫不是仗着自家的血肉之躯,欺俺老孙不敢拿你们怎么样,若将本大圣逼得急了,发起恼来,无论牛鬼蛇神,仙家佛祖,都统统地打为齑粉,尔等信也不信?”
第一百五十三章 逃出生天
见大圣发怒,一副狂欲噬人的凶恶模样,一群凡马吓得腿脚发软,咴咴嘶鸣着跪在地上,倒将背上那些个女子尽皆掀翻下来,骨碌碌地滚了满地。不想大圣一怒间竟有如此威势,众女子吓得魂飞天外,悚然动容,那侍卫首领狼狈起身,拱手施礼道:“大圣误会了,我等虽是奉命前来追赶诸位,却是出于一片至诚,并没有存着半点歹意。”
认得这首领居然就是新升任为金庭馆驿驿丞的那个能说会道的驿卒,唐三藏不由得心中好奇,出口询问道:“你不就是金庭馆驿的那个新驿丞吗,不是因罪被罚俸半年,如何这么快就升迁为了御林军,看样子还是个不小的头目,其中必有缘故,不知可否见告?”
不想圣僧竟还记得自己,那首领大感惊奇,面上有光,神采奕奕,躬身施礼道:“不想圣僧竟还认得弟子,甚感荣宠,这因罪罚俸之事确是有的,只是女王陛下初登大位,求贤若渴,诏有司下发榜文,国中但有才能者,皆可到太学院参加官员选拔考试,按考试成绩酌情从仕为官。弟子虽是戴罪之身,本着天下兴亡匹女有责的理念,不以自家才疏学浅而妄自菲薄,腆颜前去参加考试,不想竟一举过关,承蒙陛下不弃,破格提拔为御林军左军副都统,部下也自率领着百十号人,只是陛下治国赏罚分明,因弟子前番有罪,虽有升迁,依旧罚俸半年,不得纵妄,此乃公断,弟子却也甘愿。”
三藏闻言不住点头,啧啧称叹道:“不想陛下治国竟如此分明,当为一代圣主也,似你这般大才,升迁为御林军副都统却也应当,只是尔等这般追赶我们,是为何意?”
左军副都统咯咯一笑,拱手道:“圣僧此去却未免太过心急了,不辞别我主陛下,就这般匆匆而去,是陷我西梁女儿国于不义也。是女王陛下听得兵丁来报,闻诸位长老不辞而别,心怀愧责,立刻令我御林军左部卫队追赶圣僧,无论如何必要请得圣僧回辕,厚加宴飨,以赎此前无礼相留之罪,还请圣僧看在我主陛下诚心悔过的份上,随着弟子暂回皇城,待有司为诸位备上旅途一切资费用度之后,再行启程,岂不两便?”
话一出口,唐三藏连连摆手,态度坚决道:“不用不用,陛下的好意贫僧心领了,只是我等已然赶到了此处,如何还能返回,空费去许多时日?还请大人代贫僧向女王陛下表达心中诚挚的感谢之情,他日取得真经之后,必然还打女儿国过,以答谢今日厚情。”
左军副都统却哪里肯放,一个劲地相请道:“圣僧若想表达谢意,自去女王陛下面前言说,弟子何德何能,敢僭越转达?况弟子已在陛下面前请下将令,若是不能请得诸位长老回转,便只有杀身相报了,出家人慈悲为怀,还请圣僧怜我等一行数十人性命,屈趾回辕吧。”
话一出口,一众女兵尽皆跪身在地,请求圣僧屈趾回辕,其状悲惨凄楚,让人看着着实不忍。
唐三藏却是哈哈大笑,悠然摇头道:“大人此言未免荒谬,出家人虽然慈悲为怀,却也有洞察世情的智慧,不是为事实表象所迷惑的愚人。贵国女王乃绝世圣主,如何能以一言而杀天下之士,况贫僧早已在佛前发下誓愿,此去若不取得真经,绝不东回半步,虽万仞加身,此志不悔矣。”
左军副都统嘴角牵起了一丝笑容,竟自起身,拱手叹服道:“圣僧果然深谙事理,乃绝世高人也,此事确非陛下本意,是弟子为请得圣僧回辕,自说自话想出来的拙计,不想片刻间就被圣僧觑破,于此时方知彼此间才智差别之大。诚可叹左班丞相料事之明,固言圣僧此去必不回转,要陛下心中早作打算。陛下感其言语,要弟子作此两手准备,若圣僧执意不肯回转,便让弟子转达陛下歉意,仓促之间不及准备,只奉上御匠们早已做下的数套冬衣,外加万两纹银,以佐诸位西行旅途之用,区区薄礼未可报诸位拔救万民之深恩,还请圣僧莫嫌微薄,尽数笑纳。”
话说之间,身后御林军匍匐上前,呈上数个包裹,外加一个华丽的锦盒,递到唐三藏面前。
**师不由得悚然动容,摆手叹息道:“女王陛下如此盛情,未免太过恩宠,区区微劳,何敢享此大馈?贫僧只肯收下这几套冬衣,至于这万两纹银,分毫不敢相受。”
左军副都统心中大急,咬牙俯首道:“是圣僧太谦了,诸位长老于我西梁女儿国有定国安邦之大恩,区区万两纹银何足挂齿,求圣僧千万受了,以供途中用度,让我主陛下心中稍安。”
三藏闻言连连摇头,态度坚决道:“不成不成,我等矢志相帮,奈何以金钱相辱,是轻我等之诚心耳,万两纹银,必分毫不敢相受,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还请大人回禀女王陛下,我等已然在云阳郡主处赚得三千两纹银,足够沿途用度,所赠银两,便只有承情了。”
见圣僧执意不肯相受,左军副都统无可奈何,只幽然叹息道:“不想圣僧竟如此高风亮节,弟子心中感佩,何敢犯颜相逼,弟子职责在身,不便远送,还请圣僧前途保重,谨受弟子三拜。”
话音刚落,她便跪身在地,重重地叩首三拜,其后数十位御林军也都随着她矮身,拜了三拜。
唬得唐三藏汗流满面,连连拱手道:“诸位不必如此,当真要折煞贫僧了。我等自行上路,便不劳远送了。”
说完他便领着一班弟子,接过冬衣,马不停蹄地往西边大道上疾行,堪堪又走了数里,**师这才停下身来,以手击额道:“妈的,是被看管得久了,智商都降低了不少,明明是有马骑的,偏偏要走路,结果被这一帮人给赶上了,又费去了许多时辰,看来是命数使然,让咱们拿了这冬衣赶路。死敖白,没听到师父的话吗,快些化出白马来,看把老子给累的。”
敖白闻言哈哈大笑,揶揄道:“师父,俺还以为你被压制得久了,这会猝然脱困,想走动走动,锻炼一番,不想还是要骑马,却是俺高看你了。”
三藏听了满脸不屑,骂一声道:“这死小白,啥时候也跟着猴子他们俺啊、俺啊地叫,有马不骑偏走路,当老子傻啊?行了,快走快走,这西梁女儿国是非之地,现在由着咱们走路,却还不赶紧逃命,再晚还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呢?”
听师父说得恐怖,又想起自己身为白马依然被群女围攻的场景,敖白不由得悚然动容,立刻轻啸一声,矮身化作白马,受了鞍辔,驮着师父如泼风般向前驰去。
一行人也只走了数里路,前方地面在大山的投影下,笼上了一片阴影,将原本烈日炎炎的盛夏压抑得如同深秋模样,没天价地凉风习习,吹在身上好不惬意。
唐三藏眯着眼睛享受这难得的凉意,心怀舒畅,志趣高昂道:“我是南方人,当真没见过百里方圆的大雪山,今日可要好好地观赏一番。”
猴子闻言嗤之以鼻,一本正经地提醒道:“师父你别高兴得太早,这还没进山呢,自然显不出它的威势,当初俺老孙寻找秀宁的时候,来的就是这座雪山,漫山遍野的雪白,风声嘶吼,寒气逼人,险些儿没把俺老孙冻成了冰棍,让俺至今想来,都不由得脊背生风,不寒而栗。”
三藏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鄙夷道:“这死猴子,老子好容易脱出西梁女儿国,心中高兴,却又来唱反调,你那是事态紧急,没做准备,才给冻了个够呛,咱们这会有备而来,穿上女儿国宫廷巨匠制作的冬衣,管保冻不着半根寒毛。”
悟空不觉得大摇其头,异常担忧道:“师父,你也未免太瞧得起这套冬衣了,若真到得雪山之上,狂风剧作,寒气刺骨,莫说是一套冬衣,纵然再来上十套八套,也未必管用。不然俺老孙堂堂齐天大圣,一身的铜头铁臂,如何能被区区雪山折腾得那般狼狈?”
三藏一听悚然动容,咂舌道:“我靠,若真有这般寒冷,如何能够行路,还不被生生地冻死在里面?”
猴子耸了耸肩,继续道:“非但如此,这山中还有几个极险要的去处,才真正艰险难行,夺人性命,需得慎之又慎,方能得度。”
听他说得恐怖,八戒只感觉胸口突突直跳,情不自禁地缩了缩脑袋,弱弱道:“却是哪几个险要的去处,说出来让俺心中有些计较,事到临头,才不至于应对无措,手忙脚乱。”
第一百五十四章 前途险阻
猴子莞尔一笑,颌首道:“你不用急,正要说它,才让你们知晓俺老孙并非是故弄玄虚、危言耸听了。”
“这些险地都各有各的名头,一个叫做阴风岭,一个叫做悬天壁,一个叫做一线崖,一个叫做雷鸣谷。”
沙悟净挠了挠头,不明就里道:“那如何叫这些名字,可有什么来历,光听着就怪吓人的。”
见众人都吊足了胃口,猴子不由得大为得意,故意又停顿了片刻,这才慢悠悠地开腔道:“自然是有来历的,俺老孙那一趟虽然空回,却并不是一无所获,至少将这些险地的名头弄了个一清二楚。先说阴风岭吧,这座六百里大雪山地势极高,本就风大,有那一处谷地,四面悬壁,平地生风,所生的又都是些旋风,强度更甚于常处数倍,传说纵是千斤巨人进得谷中,进一步时退两步,无法从中通行。还有那悬天壁,顾名思义,乃是一座挺立在天地间的冰壁,壁高百丈,光洁无脊,人至其前,毛发毕现,莫说是常人,纵然是飞檐走壁的能人,也难以翻越其险。”
“再说那一线崖,却是条绵延数十里的山道,那山道自是极狭窄的,虽说只有一线未免太过夸张,但只容许一人背靠着崖壁挪步,前面便是万丈深渊,一个不慎脚下踩空,便将万劫不复。这还不是一线崖的可怕之处,最可怕的是这羊肠般的山道居然长达数十里,人一旦上得山道,除非是走完全程,中途莫得下崖,饮食睡眠都得在山道上完成,在这样狭小的环境中行进,人的精神必须高度集中,任何的风吹草动都可能危及生命,在这样的状况下,如何能够安静平稳地饮食睡眠?而延绵数十里的距离未免太过残酷,初时还尚可坚持,一连数天时间下来,精神高度紧张,无法安心地饮食睡眠,纵然是铁打的金刚,也难免会感到松懈疲惫,若脚下稍有不慎,便自落入万丈深渊,再无还生的可能。所以面对这绵延数十里的一线崖,当真是神鬼皆愁,据俺老孙所知,西梁女儿国中数百年来都有人试图突破这六百里大雪山,虽则有幸来到一线崖,当真没人能够顺利地走完全程。天地间许多残酷的现实,有时候确实强大到无以抗衡,让人无可奈何,生不出半点希望来。”
“还有那雷鸣谷,也是个奇异得让人难以置信的去处,这也是六百里大雪山中的一个谷地,其谷两面绝壁,中间一条甬道,绝壁之上多冰川白雪,谷中常闻雷鸣之声,声动绝壁,就好似有人擂鼓呐喊一般,时常地引发雪崩。人若进入谷地,不幸遇上雪崩,真如同风箱里的老鼠一般,两面不是头,被生生地埋葬其中,绝无幸理。”
话一出口,唐三藏大惊失色,满心忧惧道:“听你这般说,咱们好似无论如何都无法通过大雪山,这可如何是好?”
孙悟空叹了口气,耸肩道:“虽然如此,要想西取真经,追赶秀宁,俺们还是得迎难而上,冒险通过大雪山。不过师父您也不必过分担心,那些险处都是针对常人而言的,遇上俺们兄弟几个,虽然会有些许滞碍,未必便无法通过。事到如今,俺们也得像五小强一般,无论前途有多少艰难险阻,都只管坚强勇敢地闯下去。”
文天枢不由得大感疑惑,眨巴着眼睛道:“什么五小强,莫非便是蟑螂,什么蟑螂如此强大,千难万险都能闯过去?”
八戒闻言哈哈大笑,连连摆手道:“天枢,这小强说的可不是蟑螂,而是守护雅典娜的五个圣斗士,会爆发小宇宙,怎么打都打不死,师父常常拿他们来勉励俺们,最近说起的那一次该是几个月前了,那时候你还没来,所以不知道。”
天枢一听更疑惑了,满脑子雾水道:“什么雅典娜,什么圣斗士,还会爆发小宇宙,都是些听不懂的,真快晕死我了。”
八戒不觉笑得更大声了,摇头晃脑道:“这事却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楚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让师父讲讲吧,说着说着,或许就能够走完这六百里大雪山了。”
三藏闻言嗤之以鼻,满脸鄙夷道:“却也没他说得那么夸张,你们要是想听,说说倒也无妨,只是情节太过暴力,少儿不宜啊。”
天枢却哪里肯依,一个劲地催促道:“师父,你就不要再卖关子了,咱们都是成年人,还有啥宜不宜的,快说快说,都要憋死我了。”
话一出口,众人皆笑,搂肩搭背,大步向前,全不以前途险境为忧。一路疾驰,也不过短短数分钟时间,师徒几个便来到六百里大雪山第一处雪峰脚下,放眼望去,皑皑雪峰直插天际,高不可攀,山坡之上冰雪不化,草木不生,真好似雪白色的沙漠一般,荒凉肃静得令人望而生畏。
眼望这危峦高耸的雪峰,唐三藏只感觉满腔的豪情壮志在顷刻间冰消瓦解,不由得肃然起敬,颤声道:“我靠,光一座雪峰就这般地雄伟壮阔,难以攀登,这延绵六百里大雪山,却不知有多少座这样巍峨险峻的雪峰?”
悟空略一沉吟,屈指道:“少说也有七八座,其中还有冰谷雪原,陡岩峭壁,艰险无比,这座雪峰该是六百里大雪山中最好走的一座,越往后越难走,您该有些思想准备。”
八戒禁不住呵呵冷笑,语带讽刺道:“猴哥未免太怠懒了,路还没走,如何断定这雪峰便是六百里大雪山中最好走的,却哪里来的这般自信?”
悟空一听不置可否,只笑骂道:“这猪头闲着无事,便又来找俺老孙的茬,你是没走过,俺老孙可来过一遭,如何不知这山中情形?你也别急,待登山之后,便知分晓。”
“师父,请您暂且下马,这山高路滑,陡岩峭壁,却不是马儿能走的,便只好辛苦您跟着俺们一块走路了。”
三藏无奈地点头叹气,懊恼道:“看这山如此险峻,却也只能够走路了,只是山上满是冰川雪块,又没有草木依凭,就这么徒手攀爬,还不得累死老子啊?”
八戒哈哈大笑,满心得意道:“师父不必担心,您乃天命之人,临到难处,自有贵人前来相助。这一次的贵人,却全着落在这包裹冬衣里面。”
见众人面面相觑,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老猪不由得更加得意,眉开眼笑道:“你们还真别不信,这一个包裹里面,那可暗藏着许多玄机。你们就只当它是普通的一包冬衣,都未曾放在心上,俺老猪却是个精细人,包裹一经到手,便自翻了出来,将里面的物事都看了个仔仔细细,明明白白。”
话说到此,敖白挣脱束缚,忍不住插嘴道:“你倒并不是精细,只是略有些性急,要看看这包裹里面,除了冬衣之外,还有多少吃食?”
见众人面上都带着了然的笑意,八戒老脸微红,没耐烦地摆手道:“死小白,老子刚要说正事哩,却要你小子胡乱插嘴?可叹女儿国的匠作当真细心,这包裹里除了冬衣食物之外,还有许多紧要的物事,正是针对俺们此次雪山之行而准备的。有那登山用的铁杖,握在手中甚是沉稳,底下还带着倒钩尖刺,可以扎进冰层里面,固定登山者的身形。还有几双登山用的棉鞋,鞋底甚是保暖厚实,上面带着冰爪,也是用来固定身形的。此外还有攀登用的绳索、手套、防冻伤的药膏、睡袋、帐篷、铁锹一应俱全。”
沙悟净直听得目瞪口呆,咂舌道:“我靠,原来有这许多物事,难怪背在身上这般沉重,这些匠作还真是小题大做,有俺们这几个人在,还需要这些装备作甚,也不嫌累赘。”
八戒听了连连摆手,万分鄙夷道:“这呆子不懂不要乱说,要想安全平稳地度过这六百里大雪山,这些装备却是一样都不能少。”
老沙却是很不服气,瞪着一双牛眼,振振有词地反驳道:“旁的俺自不敢说,但俺们自有玲珑楼阁可以居住,要这帐篷睡袋岂不多余?”
八戒不由得呵呵冷笑,缓缓摇头道:“说你不懂,你承认了便是,为何偏要这般自取其辱?俺们的玲珑楼阁虽然妙用,但放将开来却是偌大的一个地界,只适合在地势平坦的地区放置,似这般地山高路险,如何能够放得住,还是得用那小小的帐篷,简便而实用,真乃登山露营之必备也。”
悟净这才恍然大悟,结结巴巴道:“那,那这碗口粗细的绳索能有什么用,又不是去拿差办案?”
八戒点了点头,悠然打个响指道:“却让你说对了一半,这绳索确实是用来捆人的,在雪山上攀登,却不似平地里赶路,山高路滑不说,还可能遇上暴风雪、雪崩之类的灾难。用绳索将几个人串连起来,遇上灾难时大家可以相互帮助,也不至于失散开来,岂不两便?”
第一百五十五章 艰苦旅程
老沙这才心悦诚服,拱手称叹道:“二师兄果然见识广博,俺老沙心服口服,真如云开见日,茅塞顿开也。”
八戒不由得甚感得意,大言不惭道:“那是,俺老猪当年忝为天河总兵,镇守一方,这点实战经验却还是有的。”
唐三藏赞叹一声,打个响指道:“既然如此,咱们就按八戒说的办,这里总共六个人,却要如何分派?”
老猪早已经盘算停当,脱口而出道:“还按原先的阵形,猴哥和敖白开路,将师父和天枢护在中间,俺和悟净殿后。”
三藏点头表示同意,继续道:“那这许多行李,又该如何分派?”
老猪胸有成竹,含笑作答道:“师父地位尊崇,天枢乃是女流,自然不能背负行李,而山势倾斜,行路艰难,俺和老沙又是殿后的,若背上的行李太多,难免会拖缓大家行进的步伐,又为了保持平衡,便只好让猴哥和敖白多背负一些,情非得已,还请诸位莫要见怪。”
听他既如此说,众人倒也不好反对,便按照预先安排好的位次,用粗大的绳索每隔三五米连接着,陆续登上了六百里大雪山的第一座雪峰。远远望去,师徒几个就好似一串紧密相连的蚱蜢,缓缓地向着峰顶攀爬。
待登上山坡,八戒方才领悟悟空所说,第一座雪峰乃是这茫茫六百里大雪山中最为好走一段旅程的真正含意:只因千百年来,西梁女儿国子民为先祖留下的诅咒所制,偏禺一方,不通外界,但总有那许多不安现状、坚强不屈的巾帼红颜,不愿坐困国中,一路向着六百里大雪山,坚毅果敢地探索前行,试图寻找出一条全新的解脱之路。虽然是皑皑雪峰,沧海桑田,冰霜雨露,早已经掩盖了她们的足迹,然而其艰苦跋涉所留下的痕迹,或雕、或凿、或刻,或划,都或深或浅地印在了雪峰之上。此刻三藏军团便是沿着这些痕迹,轻松自如地攀爬而上,省去了许多精神体力,此所谓前人开路后人行,大抵就是这个道理。
只是这座雪峰实在太高,虽然循着前人留下的痕迹攀爬,三藏军团晓行夜宿,一路向前,一连行进了七八日,依然没能登上峰顶。此刻海拔已高,山风极大,在皑皑的雪峰上呼啸来去,撩拨着行人的衣衫脸颊,虽不至于达到锥心刺骨的程度,却着实有几分寒意,非得要裹上厚厚的棉衣,方才感觉不到寒冷。
连日来的艰苦旅程,顶风前行,枯燥乏味,渺茫无助,就好似行进在永无止境的天阙一般,让人禁不住意志消沉,疲惫不堪。尤其是体力极差的唐三藏,一步一滑地赶了数日,直累得脸色煞白,头脑昏沉,好几次气力不济,脚下打滑,险些儿倒栽下万丈雪峰。好在众人是连在一块的,他又被护在了中间,虽然脚下踩空,却没太大的力量将师徒六人一起都扯下雪峰,但那突如其来的跌倒动作,着实地惊险骇人,他本人倒不觉得什么,当真是吓坏了一班徒弟,直闹得血压升高,心惊胆战,亦步亦趋,都没法正常赶路了。
情知师父已达到身体的极限,悟空几个一商量,便及时地改变了策略,从行李中取出一个睡袋,让师父坐在上面,又分出四条绳索,各自系在腰间,师兄弟几个一齐用力,拖着师父一路向上攀爬,这样虽然辛苦,却反而比先前走得更快些,如此又行了数日,三藏军团披荆斩棘,一路向前,终于登上了六百里大雪山第一座雪峰峰顶。
低头俯视着雪峰下那一望无际的冰川雪坡,沙悟净感慨万千,摇头叹息道:“妈的,真不容易啊,这雪峰看似不高,真到走时却是遥不可及,俺还以为永远到不得头哩。这一路总有个百八十里,连绵六百里的大雪山,俺们也算走过两三成了吧?”
悟空闻言嗤之以鼻,止不住地冷笑道:“你倒想得美,这六百里的距离却是平地里丈量的,哪可能算上陡坡的长度?你看着挺远,其实不过是在平地上赶了十几里而已,要走完这六百里大雪山,还早着呢。”
话一出口,沙悟净悚然动容,士气全无道:“我靠,原来还这么远啊,爬第一座雪山就花了俺们十数天时间,还是这六百里大雪山中最为好走的一段,若是尽数赶过这六百里地界,真不知是猴年马月的事情,却让俺们如何追得上秀宁?”
八戒不由得泪光盈盈,无奈地叹息道:“事已至此,别无他法,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你与其担心这个,倒不如想想该如何才能更快地下得山去。俗话说得好,上山容易下山难,光上山俺们就花了十数天时间,若是下山,还不得走上大半个月去,这一路十来个雪峰走下来,当真要走上一年半载了。”
老沙情不自禁地吐了吐舌头,挠头道:“却还不至于吧,同样的一座山峰,如何能有这么大的差别?”
八戒心烦意乱,没好气道:“连这都不懂,真是个土包子,上山之时,俺们的身体是向前的,没有得到其他助力的作用,虽然辛苦,但只要山峰有尽头,终究还是会到达。而下山则大大地不同,俺们除了自身有向下的趋势,还会受到重力的牵引,并随着惯性的作用,这两个向下的力量叠加在一起,不断地逼迫俺们向下运动,若稍有不慎,脚下的动作敌不过这股力量的作用,直接地冲将下去,在这万丈雪峰之上,摔一个皮开肉绽、缺胳膊少腿的并不是什么稀罕事。”
“为了避免这样的情况发生,俺们不得不分出个向上的力量来对抗这股强大的牵引力,相较于上山时的全力以赴,势必会减少一部分行进的力量,还需要十分小心地保持身体的平衡,以避免脚下打滑,一骨碌滚下山峰这样的惨剧发生。如此一来,势必会比上山时花费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对于这样一座冰坚雪厚、动辄便近百里的雪峰而言,下山比上山的时间多出一倍,也不是什么不可理喻的事情。”
沙悟净听了不住点头,一脸地期待道:“二师兄理论之精辟,立意之玄妙,诚非俺老沙所能企及。既然如此,您可想到办法来解决这个难题,毕竟要花费那许多时间和精力下山,实在是很不划算。”
八戒无奈地耸了耸肩,爱莫能助道:“废话,若俺老猪能想到解决的办法,那还叫难题吗?通常这种情况下,就只有师父能给俺们指条明路,不过此刻他业已筋疲力尽,自顾不暇,恐怕是指望不上了。”
自觉被寄予厚望的唐三藏咕噜一声从睡袋上爬起,悠闲地打了个响指,贱笑道:“死猪头,你也太小看我了,经过这几天的休养,为师的体力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可以完成基本的脑力活动。你说下山困难,这一点不假,但若是在雪地里,却当真难不倒为师。你且去找两块一丈长的光滑木板来,为师自有妙用。”
八戒不觉抓了抓脑袋,惶恐道:“师父,您也太难为人了,这茫茫六百里大雪山,荒凉无脊,寸草不生,却让俺们上哪去找木板,岂不是强人所难么?”
三藏一听横眉冷对,鄙夷道:“笨蛋,这十几天山路赶下来,都忘了自家会飞了么,这里没有,你不会上女儿国找吗?”
八戒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对啊,确实是赶了太久的路,都把这茬给忘了,师父教训得是,俺老猪这就回女儿国找去。”
见他转身要走,三藏伸手一拦,制止道:“先别忙,且听为师安排。八戒,一来你没有悟空的云快,二来这模样长得,长得实在太过含蓄,万一吓到了花花草草,反而不美,要不就让悟空去吧。”
八戒闻言泪流满面,恨恨地竖起中指道:“师父,您嫌老猪长得丑就直说呗,说什么太过含蓄,却不是欺负人么?”
三藏不由得悚然动容,连连摆手,满脸尴尬道:“没有没有,我全没欺负你的意思,就是嘴贱,顺口说出来而已,确实是怕伤了你的自尊,才说得含蓄些,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敏感,一下子触动了你的要害,实在抱歉。行了,好歹也是个神仙,别这么哭哭啼啼的了,才多大的事儿,跟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我错了,必定将功补过,等过了这万恶的大雪山,便请你吃顿好的还不行吗?”
第一百五十六章 被绑下山
待猴子找来两块大小模样相仿的长条木板,师兄弟几个的目光再一次聚集在师父身上。唐三藏一脸地坦然,呵呵贱笑道:“嗯,这木板倒是结实,跟我交代的一般无二。悟空,将这两块木板放在睡袋下面,用绳子固定好,就做成了一个简单的雪橇,这在我那个时代是相当流行的。由于雪山上覆着冰雪,表面甚是光滑,咱们就坐着雪橇从峰顶上一路下滑,借着这股强大的俯冲力,该比用脚走路要快得多。”
敖白先是满脸微笑,转而面带踌躇道:“师父,这样子虽然快些,怕是不太安全,那样强大的俯冲力,又没有刹车,若是不幸撞上石头,还不得粉身碎骨了?您可是万乘之躯,如何能冒得了险?”
三藏不觉得哈哈大笑,洒然道:“什么万乘之躯,说得忒也夸张,不有你们升在空中保护我吗,能出什么事,再说不还有六丁六甲在暗中护持着,就一方小小的石头,能奈我何?行了行了,为了缩短行程,追赶秀宁,咱们也只能出此险招了。话说为师长这么大,还真没试过滑雪呢,今天说什么也要尝试一下。”
天枢闻言咯咯一笑,抚掌道:“师父,有这等好玩的事,如何能少得了我,那天枢就舍命陪君子,跟师父好好地耍上一耍。”
众弟子一听齐齐点头,异口同声道:“对对对,俺们也情愿陪着师父,方不失师徒之谊也。”
三藏把眼一瞪,怒喝道:“笨蛋,你们要都陪我的话,谁还在前方保护我,这可是要命的玩意,真当成耍子了?再说就只做了一个雪橇,哪里容得下这许多人,还没上路就翻了船,这责任却由谁来承担?”
他虽说得明白,无奈弟子们固执己见,坚持要陪师父冒险,唐三藏咬牙切齿,恨恨道:“行了,都别嚷了,既然你们执意不肯让我单独冒险,就让天枢陪着吧,说实在话,我也是第一次坐雪橇,心中难免有些紧张,有个人在身边陪伴,总是好的。”
师父既如此说,徒弟们也不好再反对,只得拱手领诺,将位置让给了天枢。
一切准备就绪,八戒发一声喊,用力地将装载着师父和天枢的雪橇从雪山之巅推了下去。刹那间,雪橇好似张开了翅膀,又如同离弦的弓矢般朝山坡下冲去,风驰电掣,狂风呼啸,吹得人畏头缩脑,睁不开眼。
原来这突起的山坡远没有想象的那么平坦,山石高耸,凹凸不平,颠簸得雪橇犹如大海中的一叶扁舟,上腾下跃,起伏不定,震得唐三藏头晕目眩,四肢酸软,胃部的酸液犹如翻江倒海般来回宣泄,好几次险些禁制不住,便要喷发出来。
雪橇下行的速度实在太快,须臾便奔过一个小山岗,冲天而起,直往下方一块突起的山石撞了过去。
唐三藏吓得魂不附体,连声呼喊道:“悟空,八戒,快想办法让雪橇停下来,就要撞上山石了,救命啊。”
敖白不觉冷冷一笑,立刻化出白龙真身,纵身一跃,便从雪橇旁弹射而过,轰鸣声中,他用力地甩动巨尾,狠狠地一下扫在了雪橇边缘。这可是全速飞驰的雪橇,纵然是小小的外力施加,都可能导致橇毁人亡的惨剧,更何况是化出白龙真身的敖白全力击出的一记亢龙摆尾,力量之强,真如有排山倒海之势,虽只打在了雪橇边缘,依然击得雪橇如陀螺般咕噜噜地转了出去。唐三藏只感觉天旋地转,耳内轰鸣,仓促间只紧紧地抓住捆绑着木板的绳索,才不至于被这千钧巨力甩上了半空。
只是旋转的频度实在太高,**师只感觉胃部一阵剧烈地抽搐,便再也把持不住,恨恨地骂了句“敖白我恨你”,便哇地一声吐得满地都是。
然而疾驰的雪橇并不因为三藏的呕吐而减缓速度,依然紧贴着光滑的雪地不停地打转,文天枢兴奋不已,大喝一声将手中登山杖往地上一磕,失控的雪橇顿时调转方向,依然朝着山下急速奔驰。
顶着瑟瑟寒风,文天枢拍手叫好,啧啧称叹:“果真很好玩,师父,我在这世间活了数千年,也自诩经历过许多不可思议的玩法,却从未像今天这般惊险刺激的,若天天都能如此,当真是人世间的一大乐事。”
敖白也不由得两眼放光,点头附和道:“是啊,要不是我承担着守护师父的重任,真有心好好地耍上一耍,遗憾,实在是太遗憾了。”
唐三藏吐出嘴里的最后一口白沫,破口大骂道:“丫的,你们也太没心肝了,没看见老子吐得这么惨吗?妈的,我不玩了,这也太疯狂了,小心肝受不了啊。死猴子,快放我下来,要再晚些,小心我一泡尿尿到你身上。”
孙悟空满脸堆笑,幸灾乐祸道:“师父明鉴,这可是您自家想出来的办法,如何会承受不住?这办法倒是绝妙,只不过短短几分钟时间,便已赶过数十里,俺想不出两天,便可走完整座雪山,效率绝非先前可以比拟,您就再坚持一下,等实在受不了时,俺们才放您下来。”
三藏气得哇哇大叫,怒声道:“妈的,速度实在太快,老子现在就坚持不住了,你就行行好,快些放我下来,不然为师当真要没命了。”
八戒挤眉撩眼,嬉皮笑脸道:“不至于,不至于,您还叫得这么响亮,精神可好得很,等到了傍晚,俺们就能到半山腰了,您再坚持坚持,大不了过了这雪山,俺老猪反过来请您吃一顿可好?”
不想竟在这儿等着自己,唐三藏一时无言以对,只得两眼一翻,直接地晕了过去。
沙悟净于心不忍,颇为担忧道:“俺们是不是太苛刻了,看师父都晕了过去,想是真的受不住了。”
八戒满脸不屑,万分鄙夷道:“没事没事,师父实在是太没用了,就这点速度,便吓成了这般模样,这会无计可施,就只好晕了过去。不过这样也好,倒让俺们落得个耳根清净,为了追赶秀宁,说不得要让他受点委屈了。”
悟净微微颌首,依然放心不下:“不过雪橇的速度确实有些快,师父毕竟是个凡人,就这么让他晕着,多少有点不太安全。”
“嗯,这倒确实是个问题。”悟空点了点头,用手捻着下巴,陷入了沉思,忽然他眼角余光扫见捆绑着木板的绳索,不由得嘿嘿一笑,悠然打个响指道:“不过有俺老孙在,却也不必过分担心,你们就瞧好吧,管保办得妥妥帖帖,全无半点纰漏。”
时近黄昏,唐三藏才幽然醒转过来,当他渐渐地恢复意识,第一感觉就是身下的雪橇依然载着自己向下急速飞驰,他此刻正躺在雪橇上,身体与陡峭冰冷的雪地就只有数尺的距离。他想要伸展四肢,以便于能够恢复力气直起身子,却惊奇地发现自己居然被几缕粗大的麻绳紧紧绑缚着,如同附骨吸髓的蚂蝗一般,难以挣脱。
唐三藏大吃一惊,瞪大眼睛四下观瞧,却发现天空中几个徒弟分前后左右四个方位环绕着雪橇,正用极其尴尬的眼神看着自己,怪怪地笑个不停。
唐三藏已然出离愤怒了,大声咆哮道:“死猴子,你们这是干什么,我可是做师父的,岂容尔等这般亵渎,也未免太过分了吧?”
悟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耸肩道:“师父,您先别激动,刚才是您晕过去了,为了确保安全,俺们才将您捆了起来,情非得已,还请海涵。您要觉着疼的话,俺可以把绳子稍稍地松开一些。”
三藏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齿道:“稍稍地松开一些,怎么不干脆把绳子解开?”
八戒将一张猪脸凑了过来,为猴子分担点仇恨,嘿嘿地贱笑道:“师父,为了确保您的合作,使得雪橇能够高速平稳地前行,俺们兄弟一致决定,无论如何都不会替您松绑的,您就死了这条心吧。”
三藏闻言勃然大怒,厉声道:“死猪头,我可是你们的师父,谁给你们这么大胆子敢于冒犯我?这山坡可颠簸得紧,要是给老子震出个脑震荡来,你如何担待得起,再说这冰天雪地的,就不怕冻着我吗?”
敖白一听哈哈大笑,摇头道:“不会的,师父,这么简单的防护措施,我们如何会想不到?瞧瞧您身上吧,为确保您不被冻着,大师兄在你身下垫了两层被褥,身上也盖了一条,应该是很保暖的。纵然路面颠簸些,有了棉被的缓冲作用,也不至于将您震出脑震荡来,您要实在觉得冷的话,我可以在您头上扣一顶帽子,那就万无一失了。”
三藏气得浑身发抖,恶狠狠道:“妈的,你们倒是想得周到,有没有考虑过我该怎么吃饭,喝水方便又该如何解决?”
猴子闻言微微苦笑,一脸地歉意道:“师父,事到如今,别无他法,您就艰苦一下,吃饭喝水倒好解决,让俺老孙喂你,管保跟以前一样稳当。这屙屎拉尿倒没考虑进去,还真是件麻烦事,这样吧,您能忍就忍,要实在忍不住的话,就撒在裤裆里,反正再过一天半日的就能到底了,这儿又没外人,虽说臭了些,俺们也不会嫌弃你的。”
三藏把脸一翻,大声抗议道:“妈的,是你们把老子捆上的,凭什么嫌弃我,连吃喝拉撒都要被捆着,也太惨无人道了,我这做师父的,居然连囚犯都不如,实在太失败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遍地尸身
八戒闻言默然良久,喟然叹息道:“确实是连累师父受苦了,但俺们必须赶在尸虫暴发前找到秀宁,时间已然不多了,要再不赶快的话,当真就来不及了。”
一提到秀宁,三藏顿时就卡壳了,默默地点头叹息,感同身受道:“八戒,你说得对,就算是为了秀宁,我也得咬牙坚持,不就是一天半时间,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你们确定要连夜赶路么,在这夜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的冰川雪地里赶路,真的安全吗?”
八戒嘿嘿一笑,摇头道:“师父,您当真是睡糊涂了,连俺们的得力法宝玄光镜都抛在了脑后,有这件法宝护驾,夜间赶路岂不是轻而易举?”
三藏不由得喜出望外,点头赞叹道:“对对对,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当真是脑震荡了。不过我不要悟空喂饭,这猴子毛手毛脚的,哪里是伺候人的主,非得要天枢出马,方称我心。”
这时候,端坐在雪橇正前方的文天枢咯咯一笑,略带惋惜道:“师父,我也很想帮这个忙,只是不能够啊,为了确保行路安全,我必须时刻关注前方的道路,要再出现像先前那样的大石块,我便得及时地用登山杖改变方向,方保无虞也。”
三藏无奈地叹了口气,骂一声道:“妈的,连这样小小的要求都不能实现,还真是扫兴,既然如此,敖白你便献歌一曲,聊解旅途乏闷。”
敖白异常无辜地耸了耸肩,苦笑道:“师父,这个却也不能,我的歌声太过嘹亮,万一将雪峰上的积雪震落,引发雪崩,咱们还不得吃不完兜着走?”
这下唐三藏彻底无语了,只恨恨地咆哮道:“妈的,这万恶的大雪山,还真是老子的克星。既然如此,老子便只好委曲求全,由死猴子给我喂饭,只求你快一些,老子都要饿扁了。”
猴子嘿嘿一笑,拱手作揖道:“师父放心,饭菜早已备下,只要您张嘴,立马便可送入口中,全不费半点吹灰之力。”
三藏闻言甚感满意,点头赞叹道:“死猴子,你倒确实不凡,在这全速飞驰的雪橇上,让为师全无半点察觉,就给绑上了几条绳索,垫了两床被褥,使得为师免于挨颠受冻之苦,当推首功也。”
听出师父言语中的揶揄之情,孙悟空尴尬一笑,满心傲然道:“师父,您也太小看俺了,俺老孙堂堂的齐天大圣,若连这点小事都办不成,岂不是浪得虚名,只这轻轻一指,便全数搞定了。”
愤不过猴子的狂妄,唐三藏嘴角扯过一丝冷笑,万分鄙夷道:“死猴子,你少吹牛,你要真有能耐,就出一指将这六百里大雪山给平了,也省得为师受这等苦楚。”
猴子不由得悚然动容,冷汗涔涔道:“师父,您这要求未免太高,有这般造化的,非得是佛祖那样的人物,俺老孙却是万万不及的。可叹女儿国人何等地不幸,坐困在八百里通天河与六百里大雪山这两大天险之间,要想从中脱出,实在是难于登天,若换作俺老孙坐困在此,当真要憋屈得发疯了。”
八戒闻言嘿嘿一笑,调侃道:“猴子,你莫要以五十步笑百步,当年你被佛祖一巴掌压在五指山下,身不能转,腰不能伸,境遇或许还不如女儿国人,如何还来笑话她们?”
见猴子满脸赤红,一副狂欲噬人的模样,老猪禁不住害怕起来,急忙转口道:“你且莫要笑话她们,却难为女儿国人身困于此,不为所苦,反而励精图治,自强不息,开创出这样繁荣昌盛的一大邦国,果是难得。”
唐三藏眨巴着眼睛,不以为然道:“你又不是她们,如何能了解她们的苦处,若当真安于现状,不为所苦,如何会有那许多巾帼红颜冒死来到这六百里大雪山,欲要寻求出一条解脱之路?其实我倒觉得坐困在这两大天险之中,不通外事,未必就是坏事,瞧女儿国民风淳朴,君正臣节,恍如世外桃源一般,当真是羡煞旁人。”
“而如今诅咒解除,人种涌入,阴阳调和,却也带来了外方世界的许多不良习气,社会关系日益复杂,人心思变,善恶相交,究竟会产生怎样的影响与后果,实在是让我有几分担心。”
话一出口,众弟子尽皆绝倒,点头赞叹道:“师父,您这见解深辟,独树一帜,当真让我等有耳目一新的感觉,只是世人皆有世人福,您也不必过分牵挂。”
三藏不觉叹了口气,异常凄然道:“是啊,福祸皆是他人事,我纵然操碎了心,也徒自枉然,只是女儿国这般社会格局的产生,我三藏军团多少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只希望后人不要骂我才好。”
八戒听得极不耐烦,大咧咧地摆手道:“师父,您也太扭捏了,俺们自已过了西梁女儿国,是骂是夸,且都由着她们,俺们便也听不见了,管他娘的作甚?”
三藏听了赞叹不已,点头道:“你这猪头虽然言语粗俗,终究说得在理,咱们还是抓紧赶路来得实际,死猴子,饭菜准备好了没有,没看见老子都一天没吃东西了么?”
猴子闻言忙不迭地回答:“师父,饭菜早已经备下了,您要多少,管够。”
三藏惬意地咂了咂嘴,甚感满意道:“瞧猴子这般殷勤劲,真有几分跑堂的架势,不过在此之前,我还得先方便一下,你丫的不会真让老子撒在裤裆里吧,这样不但难堪,这冰天雪地的,还不把老子冻出感冒来?”
悟空一听冷汗涔涔,异常惶恐道:“要不,给您用个盆接一下?”
三藏不由得满脸憋屈,无可奈何道:“看来也只能够如此了,只是我一向自在惯了,容不得有人在身边,你可不许偷看啊。”
猴子闻言心中大急,窘迫道:“妈的,老子堂堂的齐天大圣,看那玩意干嘛,就不怕晚上做恶梦啊?”
三藏军团中就只有文天枢面色坦然,摆弄着手中的登山杖,专心致志地注视着前方道路,听着师徒两个这般有趣的对话,禁不住咯咯地笑个不停。
就这样,雪橇在陡岩峭壁上一路疾驰,也不过短短两天时间,便赶过了这绵延百里的路径。此刻三藏军团所踏的,却是一片广袤平坦的雪地,但让众人瞠目结舌、始料不及的是,唐三藏由于这两天被绑缚的痛苦经历,踏地之时,四肢僵硬,佝偻着背,非但不能行走,居然连马都没法骑了。
众人不觉哭笑不得,只得分出两人来抬着担架,将师父装在里面,以确保队伍能够保持较高的速度行进。
三藏一把扯住悟空的衣角,泪流满面,痛哭流涕道:“悟空,难道为师就这样残废了,便再也站不起来了么?”
见师父这般衰样,猴子想笑又不敢笑,只憋得满脸通红,一本正经地安慰道:“师父,您别胡思乱想,您就是长时间被绳子捆着,一时间血脉不畅,才会出现四肢无力、站不起身的现象。等过几天血脉充盈,四肢通畅,也就恢复了,俺们急着赶路,没法照顾你,您就躺在担架上,时常试着转动一下身子,揉揉手,动动胳膊,相信很快会好起来的。”
三藏点了点头,稍稍地放下心来,依然心有余悸道:“那等我好了以后,再下雪峰的时候,能不能不用绳子绑我啊?”
悟空闻言满脸尴尬,微微摇头道:“这个却不能保证,那得看您合作的程度,要是依然像先前那般大喊大叫、扰乱军心的话,也不排除继续采取捆绑的措施。”
三藏不由得两眼发黑,差点没晕了过去:“死猴子,你就不能先安慰我一下,要再这么捆下去,非得把老子折腾残了不可?”
八戒闻言哈哈大笑,幸灾乐祸道:“师父放心,纵然猴哥把您折腾残了,自有观音菩萨这般的好手段,一定会把你给治好的。”
三藏一听直翻白眼,弱弱地骂道:“死猪头,你就不能盼着我点好啊,非得要这么诅咒我,坏人,你们统统都是坏人。”
不出悟空所料,经过两三天的休养,三藏体内的血脉基本畅通,渐渐地可以站立行走。他便叫敖白化作白马,用布裹住马蹄,骑上马背,在这冰封湿滑的雪地上也可以安全平稳地前行。
就这样,三藏军团全速前进,用了不过三五天时间,便走完了这一片平坦辽阔的冰封雪原,只是路上发生了一些不幸事件,让师徒几个的心情变得沉重起来,对于这前途莫测的雪山之旅,也生出了许多悲观的情绪。
不过短短近百里的路程,这荒凉贫瘠的雪原上布满了密密麻麻、年轻女子的尸体,大多数死去的女子都身体佝偻,面部朝下,倒栽在雪地之中。由于冰冻的效果极佳,身体的各个部位都保存完好,只是肤色苍白得几近透明,让人一看便知早已经死去多时。
从偶尔几个面部朝上,眼神中充满着极其不甘、愤恨、无助等诸多情绪的年轻女子的尸体可以判断,这些女子在这平坦荒凉的雪地上必定遭遇了某种不可抗拒的力量阻挠,让她们无法前行,心不甘情不愿地身死在这荒无人烟的雪原上。
第一百五十八章 阴风绝岭
对此,八戒表示出深深地不解:“妈的,真是奇哉怪也,她们连这艰险难行的雪峰都翻过来了,如何会死在这平坦无阻的雪原上,是遇上了什么天灾猛兽,可俺们这一路走来,全无半点征兆,当真是活见鬼了。”
孙悟空默默地摇了摇头,言语凄凉道:“你是没看见什么天灾猛兽,那是因为还没到地方,再往前走上数十里,就是俺所说的四大险地之一的阴风岭,她们便是为其所阻,无法前行,才会死在这里的。”
八戒听了很不服气,嘟囔道:“那狗屁的阴风岭真有这么厉害,将这许多人都挡在了外边,既然过不去,就该原路返回,如何会平白无故地死在这雪原上,甚是不解也。”
猴子叹了口气,耸肩道:“却也不是无缘无故的,她们大多是身体佝偻,面部向下,头朝东方而死,该是遇到险阻,回身东归之时,却因为粮食不济,饥饿而死的。”
八戒不觉瞪大了眼睛,思索片刻,恍然大悟道:“猴哥所言不无道理,这都是些平凡女子,行路自然无法与俺们相提并论,光是后面那座雪山,就够她们爬好几个月的,又要穿行这将近百里、寸草不生的荒山雪原,食物如何接济得上?纵然她们凭借这一身羸弱之躯,勉强地来到阴风岭,也早已经筋疲力尽,奄奄一息,遇上那传说中千斤巨人都无法前行一步的旋风,如何还能抵挡,即便勉力地回身东归,没有食物供给,也只能生生地饿死在这荒山雪原之上,着实可怜,让俺老猪禁不住生出了壮志未酬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的慨叹。”
三藏点了点头,喟然叹息道:“是啊,这连绵六百里大雪山的艰苦旅程,确非常人所能够胜任,虽则如此,其心可敬,咱们既然到此,说什么也不能让她们曝尸荒野,灵魂不安。”
悟净闻言苦笑,微微摆手道:“师父,非是俺们不愿,只是冰层深厚,又有这许多女子的尸身,要俺们挖上多少时间,才能将她们尽数掩埋?”
三藏用力地踩了踩坚实的雪地,异常无助地仰天长叹:“妈的,这天杀的冰层,居然如此坚硬,咱们又急着赶路,这可如何是好?”
孙悟空悠然打了个响指,言语轻松道:“师父,人既已然身死,埋在哪还不是一样,这样吧,俺们就辛苦些,把这些尸身都抬到一块,再敲下岩石来将她们掩埋,只是要连累兄弟们帮忙搬运尸体,受些晦气了。”
哪知众兄弟竟丝毫不以为忤,一个个热情高涨,摩拳擦掌,争相过来帮忙,唐三藏也高高地撸起袖管,连声道:“妈的,这可是积阴德的大好事,哪里说得上晦气,你们要是人手不够,为师也过来帮忙。”
八戒不觉哈哈大笑,面带轻蔑道:“师父,就您那破体质,还是算了吧,俺们刚好两两成对,和谐得很,您就识趣点跟天枢站在一旁,当个啦啦队吧。”
三藏闻言七窍生烟,破口大骂:“死猪头,就你能,搞得老子跟二等残废似的,我虽然体力差,总也能帮上点忙的。”
猴子嘿嘿一笑,摆手道:“师父,八戒说得对,就这些尸体,有俺们四个足够了,您还是趁这空档多积攒点力气,省得俺们再下雪山的时候,又被绳子绑得站不起身来。”
三藏一听脸色大变,默默地转过身去,不再言语。
沙悟净颇为担心地看着师父的背影,咂舌道:“大师兄,你可戳到师父的软肋了,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八戒摇了摇头,一脸贱笑道:“不会不会,不知道是被吓着了呢,还是伤了自尊,总算可以消停一会了。你也不必过分担心,他心理素质好得很,过些时候就会恢复的。”
待到众人将周围数里内的尸身都抬到山壁下,孙悟空抡起如意金箍棒往山石壁上一砸,轰隆隆滚下来一大堆冰屑碎石,将一大堆尸体尽数掩埋起来,倒当真省事得很。
尸体实在太多,三藏师徒一路前行,总共立了几十个这样的大坟,才算将沿途这许多枉死的年轻女子尽数掩埋。
这时候,连绵近百里的冰川雪原依稀走到了尽头,赫然展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座宽阔阴森的峡谷,峡谷里面,便是悟空所说六百里大雪山四大险境之一,号称千斤巨人都难以逾越,能够生出强烈旋风阻挡行人脚步的夺命之地,阴风岭。
此刻阴森幽暗的峡谷张着宽阔的巨口,迎接着远道而来的行人,从峡谷深处吹来阵阵凛冽森然的寒气,激得唐三藏毛骨悚然,惊慌失措,情不自禁地后退几步,缩了缩脑袋。
见众人面上皆有惊惧之色,孙悟空微微一笑,打个响指,率先进入峡谷。八戒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扛起钉耙,紧紧地跟上猴子的步伐,很快,三藏、天枢、悟净、敖白,也都进入谷地,山风呼呼地吹个不停,却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烈。
众人抬头仰望峡谷,峡谷两边是高耸入云的峭壁,峭壁经过长年累月的风霜侵蚀,表面虽有冰雪覆盖,亦变得坑坑洼洼,凹凸不平,中间更有几处被腐蚀得成了空洞,往外面呼呼地吹出风来。一行人边走边看,渐渐地走入峡谷的中心地带,依然没遇到传说中能将千斤巨人挡退的强力旋风。
八戒挠了挠头,调笑道:“猴哥,你是不是记错了,还是带错了路,就只几缕微风而已,哪里称得上什么阴风岭?”
悟空也是大惑不解,纳闷道:“妈的,自东向西就这一条路,如何还能走错,再说你没看见外边雪原上那许多年轻女子的尸体,要是这么好走,她们如何能不进来,而是生生地饿死在雪原上,甚没道理也。”
八戒一时也无法解答,只好点头道:“这倒说得是,一定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才让俺们这么顺利地通过阴风岭。该不会是佛祖慈悲,怜悯俺们行路辛苦,终于显灵庇护俺们了?”
三藏一听直翻白眼,鄙夷道:“妈的,要显灵早就显了,如何会等到这个时候,佛祖他老人家可忙得很,基本上是任我们自生自灭的,哪抽得出时间来搭理我们?”
沙悟净拍着脑袋,叹息道:“丫的,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要不给俺一个合理的解释,今晚上怕是睡不着了。”
唐三藏脑海中灵光一闪,双拳紧握,大声嘶吼道:“原来真相在这里呢,死猴子,别人不知道,你如何会想不起来?你现在可是吞了定风珠的人物,咱们也是沾了你的光,有你在前开路,自然是无风吹袭的。”
八戒瞪着眼睛,恍然大悟,哈哈大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师父果然才思敏捷,一眼就觑破内中症结,也亏得是猴哥在前开路,若换作俺们中的任何一个,怕都要吃不完兜着走了。”
猴子一拍脑袋,汗然道:“妈的,确实是赶路太过辛苦,日夜兼程的,连脑子都不好使了,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如此说来,俺们便可以大摇大摆地通过阴风岭了,也未免太简单了吧?”
文天枢却目不转睛地望着岩壁上的空洞,若有所思道:“师父,我倒觉得这些空洞不像是天然形成的,而是有人刻意雕凿而成的。它们看似杂乱无章,其实暗合着某种阵法,意在加强旋风的威势,所谓的空穴来风,大抵就是这个道理。”
唐三藏吓了一跳,抚着胸口骇然道:“天枢,你可别吓我,这荒山野岭的,什么人吃饱了撑得没事干,来凿这许多空洞,却是意欲何为?”
天枢摇了摇头,异常平静道:“这个我却是不得而知,但我总会想到办法证明给你们看的,大师兄,你再往前面走几步,弯下腰去,在脚踝旁的石块间摸索一下,看看那里是否有什么东西。”
猴子挠了挠头,依言俯下身去,在石缝间摸索片刻,竟真的从中摸出一颗拳头般大小、圆溜溜闪着绿色荧光的石头,他将这颗怪石递到众人面前,咂舌道:“丫的,这个却是什么,绿莹莹地闪着亮光,可值钱么?”
文天枢淡淡一笑,语气悠然道:“这是上古巫师制作的吟风石,用以构筑规模庞大的飓风阵,现在已经不多见了,也没几个人认识,不知道是否值钱。大师兄你只管向前,要构筑这满满一峡谷飓风阵,在几个空洞下面,必定藏着一块吟风石。”
悟空一听索然无味,自顾自地耸肩道:“妈的,要是不值钱,俺老孙要那玩意做什么,吃又不能吃,拿在手上还累赘,又何必多此一举?只是想要破阵,莫非要把这许多吟风石都挖出来不成?”
天枢摆了摆手,含笑道:“这倒不用,只需找到阵眼将之破去,就算破阵了。不过现在还为时尚早,至少需要走到峡谷中间,才能找到阵眼。”
第一百五十九章 破除阵眼
悟空点了点头,满心期待道:“那俺们就往前走,俺老孙倒要看看,那阵眼究竟是何方神物,总不会又是这不值钱的石头吧?”
八戒一听万般不屑,鄙夷道:“死猴子,是跟了师父太久,遇事就只记着向钱看,还真是现实。你不是说吟风石不值钱吗,丢了怪可惜的,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就势便宜了俺老猪。”
猴子回过头来,骂一声道:“这猪头就只顾着说俺老孙,自己也好不到哪去,你要这吟风石做什么,又不能填你的肥肚子。”
老猪嘿嘿一笑,异常谦卑道:“嗨,是当年寻找解除高家诅咒的药材落下的后遗症,遇上啥稀罕点的玩意就都往兜里装。这石头虽说不值钱,妙在模样好看,还会发光,遇上那有钱又不开眼的土财主,或许还能蒙上几顿饭钱。”
悟空不觉得哈哈大笑,点头赞叹道:“不错不错,这招虽说损了点,却不失为一条生财之道。话说你那辛苦找来的青龙牙、凤凰血,就只在高老庄见过一回,后来却不知到哪去了?”
老猪咬了咬牙,颇为肉疼道:“妈的,当初也没想那么多,自觉已加入了组织,带着这许多药材实在累赘,就胡乱地都给了观音菩萨,现在想来着实心疼得紧,至少也得向她讨几颗小还丹作为工本费。”
猴子直听得目瞪口呆,摇头叹息道:“这败家的猪头,却不知那凤凰血值多少钱哩,事已至此,追悔莫及矣,你还是抓紧时间赶路,取来那飓风阵的阵眼,或许还能挽回点损失。”
老猪不觉得眉开眼笑,兴奋莫名道:“还是猴哥心疼俺,既然如此,阵眼中所得的东西却都要归俺。”
悟空嘿嘿一笑,无所谓地摆手道:“归你,归你,全都归你,只要大家同意,俺老孙又何不作这般顺水人情?”
见老猪用异常期待的眼神看向自己,唐三藏万分鄙视,骂一声道:“这猪头,八字还没一撇呢,就尽想着好事,却也难得见你这般高兴,为师如何能不同意?不过这奇异的阵法中所藏的未必就是什么好东西,别到时候摸出来一只毒蜘蛛,却也由得你生受。”
八戒闻言哈哈大笑,信心满满道:“师父,您就别调侃俺了,俺老猪虽然背了点,却还不至于这般倒霉,要真是只毒蜘蛛俺也认了,大不了踩扁了为民除害。”
就这样,三藏军团一路疾行,约摸走了两三天时间,已然来到峡谷的中心,文天枢抬手止住众人,仔细观察着两边的岩壁,点头道:“这里好像便是阵眼所在,再给我一些时间,或许就能探出确切位置,将这庞大的飓风阵给破了。”
八戒不觉得眉开眼笑,欢欣鼓舞道:“不错不错,可算是到了阵眼位置,这一路都把俺老猪给憋坏了。天枢你这便动手,若能找到好东西,俺老猪必定重重谢你。”
唐三藏面色凝重,伸手拦阻道:“天枢且慢些动手,我总是有种不祥的预感,万一你把阵眼给破了,引得整座峡谷崩塌下来,还不把咱们活埋在雪堆里?”
八戒嘿嘿一笑,大咧咧地摆手道:“师父,您多半是寻宝的电视剧看多了,哪可能一个小小的阵眼被破,就引得整座峡谷崩塌下来,甚没道理也。”
三藏依然很不放心,厉声道:“这猪头,不要因为眼前的利益丧失了你应有的判断力,咱们好容易到得此处,要是为了那阵眼中所藏未必有的法宝而送了性命,岂不是太冤枉了?”
八戒闻言悚然动容,沉默半晌,点头道:“师父所言极是,是俺老猪被胜利冲昏了头脑,一时情急,忘记了埋藏在背后的莫大危机,只是法宝已然唾手可得,若轻易放弃,非但可惜,也不符合俺们三藏军团的行事风格。”
三藏一听哈哈大笑,摇头道:“八戒,你也实在太小看为师了,我又岂是那有便宜不占之人,只是就目前的形势来看,为了保险起见,咱们还是先出了这座峡谷,再让悟空与天枢回来取宝贝。相信凭猴子的手段,只不过短短数十里的距离,也花费不了多少时间,纵然峡谷当真塌陷下来,却也奈何不得他。”
话一出口,八戒便嘟囔起嘴,很不服气道:“师父,您不晓得,这事还得俺老猪亲自出马,只因这猴子生性毛躁,又是个偷儿,若存心要昧俺的宝贝,俺却也奈何不得,须得俺老猪亲自压阵,才不至于出现纰漏。”
猴子闻言满脸不屑,止不住地冷笑道:“这猪头,原来这般地小家子气,为了几件尚不知有无的物事,居然如此地作践俺老孙,若俺老孙存心地要昧你的宝贝,纵然是千百个猪头压阵,又能奈俺何?你去,你去,也省得俺老孙多走一段冤枉路。”
见猴子恼了,老猪甚是过意不去,只得拉下脸来,谄笑道:“猴哥别恼,是俺老猪一时口不择言,冒犯了您,还须得你腹中的那颗定风珠,方保得俺和天枢无虞也。”
悟空把眼一翻,愤愤然冷哼道:“妈的,俺老孙要不是为了天枢,当真懒得理你。”
沙悟净挠了挠头,喟然叹息道:“天枢,你却也是个奇才,这上古时候才有的飓风阵,连大师兄、二师兄都不识得,却让你一语道破玄机,还能解开阵眼,当真了得。”
天枢闻言羞涩一笑,掩口道:“三师兄过奖了,我乃北斗第一星下凡,专为蛊惑那为天意所弃的无道昏君,除了祸乱宫闱外,平时闲来无事,专爱研究奇门遁甲之术,千百年下来,不能说是炉火纯青,融会贯通,也算得上略有小成。上古时的那些阵法,我也多有涉猎,这飓风阵虽只是一眼带过,但其阵法相对简单,虽然时隔百年,此刻忆来,依然能记起个**不离十。”
众人这才叹服,啧啧赞叹道,果真是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只要坚持不懈,持之以恒,聚沙成塔,汇流成海,未必不能成事。
商议已定,师徒几个在耸立的峭壁上做下记号,便又马不停蹄地向西行进,约摸赶了三五日,终于走完了这座辽远的大峡谷。
唐三藏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在确定再没有旋风的威胁之后,才安心地放悟空几个离去。
八戒心急如焚,招呼猴子架起天枢直往峡谷里闯,瞬息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几乎是悟空离去的同一时间,空旷的峡谷中风声隆隆,来回激荡在岩壁间,威力强劲,声势浩大,吓得唐三藏毛骨悚然,魂飞天外,立马招呼敖白化作白马,继续向西行进。
沙悟净回头望了望风声鼓荡的峡谷口,心怀忐忑道:“师父,您不等大师兄他们了吗,便自顾自地往前赶?”
唐三藏头也不回,大声催促道:“笨蛋,他们是会飞的,如何能追不上咱们,时间紧迫,还不赶紧跟上。”
老沙一拍脑袋,恍然大悟,赶忙扛起行李,紧紧地跟在白马背后。
却说悟空三人一路疾飞,也不过短短数分钟时间,便来到了峡谷中心,摸索着找寻到原先定下的标记。
悟空看了八戒一眼,做了个请的手势,老猪咧嘴而笑,伸手在石缝间摸索了一阵。突然间他表情扭曲,冷汗涔涔,猛地抽出手来,却是一只大号的毒蜘蛛紧紧地咬住了他的中指。
八戒不觉倒吸了一口凉气,用力地将毒蜘蛛甩在地上,狠狠地跺脚,立时便踩为了齑粉。这时候,他手指上的毒质已化作了一缕黑线,悄无声息地蔓延到手臂上。
老猪只感觉左半侧身体变得甚是僵硬,冷汗自心底直冒上来,头脑渐渐变得模糊,有强烈的眩晕感。他用力地吐出一口唾沫,拼尽全身的力气从怀里摸出一粒解毒丸丢在嘴里,刹时间头脑清明,手臂上的黑线也渐渐地消褪在手指尖。
八戒心中欢喜,急忙咬破受伤的手指,将里面的黑血挤出来,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大骂道:“妈的,师父真是张乌鸦嘴,这里面居然真有只毒蜘蛛,当真是邪门。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这只臭蜘蛛居然还没死,而且毒性还这么霸道,真是令人发指,亏得俺老猪早有准备,预先备下了颗解毒丸,不然怕真要吃不完兜着走了。”
天枢掩口而笑,出言提醒道:“二师兄,这只毒蜘蛛是为了守护阵眼而设的,真正的阵眼或许还在里面,你再往深处摸一摸,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八戒既惊且喜,微微动容道:“我靠,原来真正的阵眼还在里面,天可怜见,若只得一只毒蜘蛛,俺可就亏大发了。但俺老猪就只带了一颗解毒丸,要再摸出个带毒的玩意来,还不当场嗝屁了,这可如何是好?猴哥,要不由您出手,您这铜头铁臂,百毒不侵,纵然再来上千只毒物,自也无妨,若摸出个好宝贝来,俺们便一人一半,岂不是好?”
第一百六十章 艰苦破阵
悟空听了不住地冷笑,万般不屑道:“不好不好,俺老孙却是个偷儿,如何值得你这般信任,东西都是你的,哪有俺出手的道理,若待俺老孙出手时,这里面的东西却都得归俺。”
八戒直恨得咬牙切齿,愤然咆哮道:“这死猴子还真是小气,只说你一句,就都记在了心上,若将东西都分了你,俺老猪这一口岂不是白咬了,不成不成,说什么也不成。”
猴子闻言呵呵冷笑,略带戏谑地看着老猪,摇头耸肩道:“既是如此,那您便另请高明吧,要俺老孙出手,却是万万不能。”
老猪直气得面红耳赤,想要伸手,却又顾忌着性命,急得他团团乱转,哀声叹气,莫能奈何。
天枢不觉得心中好笑,悠然开解道:“二师兄,你业已服食了解毒丸,有药性护体,可保你两个时辰内百毒不侵,大可以放心的。”
八戒闻言大喜,畏畏缩缩地将手伸向石缝,却又不敢真的伸进去,他定了片刻,回头看了眼在一旁幸灾乐祸的死猴子,下定决心,狠狠地一咬牙将手直插入石缝中。
老猪在石缝中摸索片刻,突然间现出狂喜之色,他猛地将手回缩,铿锵一声从中拔出来一口锋利的宝剑,寒气森森,慑人心魄。
文天枢眯起眼睛仔细地打量着这口宝剑,点头赞叹道:“当真好锋利的一口宝剑,二师兄,你可算捡到好宝贝了。但倘若我没猜错的话,对面的绝壁之中,必定还有个相对应的阵眼。”
八戒一听眉开眼笑,又带着些踟躇道:“我靠,如此说来,便又是一口宝剑和毒蜘蛛藏在里面,宝剑倒是多多益善,毒蜘蛛却是能免则免。”
天枢不觉掩口而笑,揶揄道:“二师兄想要拿剑,被咬是在所难免的,但毕竟是两个对立的阵眼,却未必就是蜘蛛,或许是其他物事也说不定。”
八戒不由得唉声叹气,无比沉痛道:“妈的,明知要被咬上一口,却不得不将手伸进去,是不是太过愚蠢了,或许人生就是如此,要想达成某种目的,就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当真是现实。”
猴子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调侃道:“既然如此,你大可不必伸手进去,便可免受这一咬之厄了。”
老猪不觉得咬牙切齿,似赶苍蝇般大力地挥手道:“去去去,你不帮忙就算了,却也不用这般地取笑俺,毕竟是要收获更大的利益,只要不太过伤筋动骨,这点代价俺还是愿意付的。常言说得好,富贵险中求,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人啊,就是这么贱,再说这眼看着就要出成果了,却要俺就此收手,怕真要后悔一辈子了。”
悟空戏谑地看了他一眼,点头赞叹道:“靠,居然能说出这一番道理来,你还真有些老学究的派头,若是换作俺老孙,到了这节骨眼上,说不得也要搏上一搏。更何况你已服下了解毒丸,自然是有恃无恐,那俺们就不要再浪费时间,这便出手吧。”
八戒呵呵大笑,悠然摆手道:“不忙不忙,俺只从阵眼中掏出把宝剑来,还没摸到底呢,如何能够作罢,说不得要你们再等上一等,待俺老猪伸手再摸上一回,自见分晓。”
猴子听了万般不屑,撇了撇嘴,继续鄙视道:“这猪头当真是贪得无厌,摸出口好宝剑还不满足,非得再伸手进去。若俺老孙是那设阵之人,必定在后面再设个机关,小小地惩罚你一下。”
八戒异常大度地微微一笑,摇头晃脑道:“猴子你用不着打击俺,你不过是失去了摸宝贝的机会,在那里嫉妒俺哩。在宝物面前,俺们那个睿智精明的师父都难以自持,更何况是俺老猪,这不过是人的劣根性,千百年来都无法改变,俺老猪自然也不能例外。”
悟空一时竟无言以对,只无奈地耸肩道:“行了行了,俺不过是催促你一下,用得着说这一大堆道理吧?这猪头肯定是最近着急赶路,身心俱疲,有些内分泌失调了,连说话都这般婆婆妈妈的,真让人受不了。俺也不是为了自己,就只怕师父等得心焦,回去时指不定要受他的埋怨。”
八戒闻言哈哈大笑,转着手指悠然道:“猴哥,你这样想就大错特错了,师父那么精细的一个人,如何会干这样的傻事?您就看好吧,俺们前脚刚走,他后脚必定走马上路,若有半点差错,俺老猪情愿将这口刚到手的宝剑输给你。”
见老猪这般地胸有成竹,猴子一拍脑袋,很是服理地点头道:“行啊,照师父的性情判断,确实该当如此,不过你也别光说话不干活,要摸快摸,俺们等着你便是。”
这还差不多,老猪方才收回心神,泰然自若地伸手摸进洞去,他直摸了半天,将那洞中的石块都摸得光滑,依然摸不到半件物事。老猪这才恋恋不舍地收回手来,骂骂咧咧地鄙夷道:“妈的,这布阵之人实在太抠门了,竟不在里面多放些东西,害得俺老猪多摸了这许多时候,当真过份。”
天枢见状哈哈大笑,摇头道:“二师兄,却也怪不得那布阵之人,这飓风阵的布局相对简单,便是由一件活物和死物构筑而成,除此之外,或许便没有他物了。”
八戒闻言瞠目结舌,大声叫嚷道:“丫的,天枢你咋不早说,都害得俺老猪在这空无一物的洞中浪费这许多时间,当真是罪过。”
天枢不觉尴尬一笑,掩口道:“二师兄莫要见怪,我的这些知识都是从书上得来的,从未得到证实,我也很想知道,事实究竟是否与理论相符。再见你方才那样地态度坚决,义无反顾,我恐怕空洞的理论未必能够阻止你,又怕你从此落下什么遗憾,便只好等您亲自见证了事实之后,才把一切都告诉你,此所谓事实胜于雄辩的道理,再没有比这更能说服一个人了。”
八戒直听得目瞪口呆,只默默地喘着粗气,一时竟无言以对。
猴子幸灾乐祸,嬉皮笑脸地摆手道:“行了,你要真想摸宝贝的话,就去对面的阵眼试试,俺想它必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话一出口,八戒原本黯淡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明亮的光彩,他好似如梦初醒般拍了拍脑袋,便一脸贱笑地抛下两位同伴,直往对面的岩壁下奔去。
然而等老猪跑到岩壁下以后,又好似想起了什么,猛地停下了脚步,他紧紧盯着那早已被冰霜雨露掩埋的石壁,久久没有进行下一步动作。
看出他内心的犹豫和挣扎,孙悟空悠然上前,啧啧称奇道:“呀,这猪头是怎么了,还在害怕石缝间的毒物么,方才掏洞时的那般豪情壮志都到哪去了?”
八戒汗然挥手,叹息道:“妈的,这不一样,方才的那个阵眼俺已然摸过两回了,虽然可能会有几分危险,但毕竟是熟门熟路,不会有太多的害怕。但面前的这个阵眼却是全然没有接触过的,人面对新鲜事物的时候,总是会带着几分恐惧的心理,更何况明知里面存在着危及安全的物事,却还要伸手进去,当真是为难俺了。”
猴子听了万分不屑,很是鄙夷地耸肩道:“说白了就是个胆小鬼,你若不摸时,俺老孙便要出手了,但这里面的宝物就都要让与俺。”
老猪闻言微微动容,半是踟蹰半是讨好道:“猴哥,俺知道您刀枪不入,神通广大,要不俺就让你先摸一回,若摸到宝物时,便自让你,大不了俺老猪出钱雇你总可以了吧?”
猴子不由得哈哈大笑,满脸地揶揄道:“这猪头想得倒美,谁不知道这头一次摸是最危险的,哪可能有什么宝物,凭什么好事美事都让你占先,烂事破事却都由俺老孙出头?行了行了,俺们也别谈了,只怕俺堂堂的齐天大圣,给出的价码也不是你能够承受的,说不得要将这阵眼中的宝物分了与俺,方才般配。”
八戒闻言大怒,咬牙切齿,勃然作色道:“丫的,这猴子当真欺人太甚,就让你仰仗铜头铁臂、百毒不侵的神通帮俺一个小忙,却跟要了你半条性命一般,那般地狮子大开口。罢罢罢,俺也不用你了,俺自服了黎山老母的解毒丸,说不得也能撑上一段时间,纵然忍着些疼,却还不至于送命,如何定要你出手相帮?”
话说到此,老猪就好似下定了决心一般,深深地吸了口气,便将手在石壁上摸索,转而伸进了一处缝隙之中。
也不过片刻时间,八戒便感觉手指上一阵锥心的刺痛,好在他早有心理准备,立马回身要将手抽出来。但出乎他意料的是,手好似被那物事卡住了一般,怎么也抽不出来,直吓得老猪脸色大变,大声惨嚎道:“猴哥救命,这缝隙里的物事力量极大,拖住了俺老猪的手,快些帮忙啊。”
第一百六十一章 身中剧毒
猴子初时还不以为然,却见老猪面色惨白,冷汗涔涔,心知不好,立刻从耳朵里掏出如意金箍棒,随风晃长了攥在手中,用力地直捅向石壁。
只听得轰隆一声响,原本齐整的石壁被轰塌了一个大洞,巨大的冲击力震得峡谷中雪块飞扬,撒得三人满头满身的雪白,煞是狼狈。
直到这时,八戒才得以将手抽出来,紧跟在他手指后面的是一个血肉模糊的黑色物体,想是被悟空强大的轰击力给震死了。八戒用力地将那物事甩在地上,却原来是只巨大的蝙蝠,展翅之时,便有半人多高,方才摸索之时,便是这蝙蝠咬住了他的手指,却将双翅伸展开来,这石缝又甚是窄小,急切之下,确实很难挣脱。
文天枢紧盯着摔在地上的大蝙蝠,喃喃自语道:“一只大蜘蛛,一只大蝙蝠,蛛蝠,祝福,这或许是布阵之人对我们开的一个小小玩笑吧,真够黑色幽默的。”
悟空看了看面色渐趋缓和的八戒,开口询问道:“猪头,你可没事么,瞧刚才那面色惨白的样儿,真把俺老孙给吓到了。”
八戒兀自抚着砰砰狂跳的胸膛,心有余悸道:“没事没事,多半是受了太大的惊吓,有些头脑短路了,虽然俺老猪早有准备,却万万想不到会抽不出手来,真真吓死俺了,好担心这只手会就此报废了。”
猴子不由得面带不屑,悠然冷哼道:“就你这老鼠胆儿,还想着去探险寻宝哩,快别笑死人了,好了,这下机关解除,你可以放心地摸宝了。”
八戒讪讪一笑,颇有些后怕道:“妈的,说实在话,俺老猪还真有几分害怕,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确实得有几分胆色。”
悟空闻言哈哈大笑,很是大度地提议道:“既然如此,俺老孙就勉为其难,辛苦些替你摸上一摸,不过这劳务费多少你总还是要出滴。”
一听说要钱,就跟要取他性命一般,老猪直急得两眼赤红,连连跳脚道:“妈的,好容易到了这一步,又岂能让你占了便宜,那俺老猪这一口不是被白咬了么?”
话说之间,他便似拼了命一般,直接将手伸进了石缝里,这般地豪气干云,也不禁让猴子刮目相看。然而不过短短数秒钟时间,老猪骤然吃疼,闪电般将手缩了回来,但见他整只手上全是鲜血,一根锋利的狼牙刺穿透了他的手背,鲜红的血液不住地从手上流淌下来。
老猪直疼得两眼翻白,倒吸了一口凉气,恨声道:“妈的,这不是欺负人吗,不说好了只有一个带毒的物事,这怎么会有两个,忒也过分,搞得俺老猪连半点防备都没有。”
悟空不觉得呵呵冷笑,止不住地摇头道:“世事难料啊,猪头,都这时候了,你还在那说这样天真的蠢话,真有你哭的时候。”
天枢却怔怔地看着老猪手掌上的针刺,一脸凝重道:“不对,这阵眼是两两成对的,不可能有那样大的偏差,二师兄,这恐怕不是普通的针刺,而是那大蝙蝠的獠牙。”
八戒闻言悚然动容,大声惊呼道:“不会吧,蝙蝠的獠牙怎可能有这么长,也未免太夸张吧?不行,俺得去那尸体上瞧瞧,看那獠牙是否还在它嘴里。”
猴子打了个响指,悠然摆手道:“你也不必看了,蝙蝠的牙长得很快,今天敲下一颗,过几天便又长出来了,更何况这家伙被埋进石壁中不知多少年月,獠牙早已经长全了,如何还看得出来?你还是赶快些吧,俺们都出来这么久了,师父纵然骑在马上赶路,也该起着疑心了。”
八戒耸了耸肩,满是踟蹰道:“那俺手上的伤怎么办,总不能老让它这么滴血吧?”
猴子叹了口气,摇头道:“这猪头还真是麻烦,俺们这一次走得匆忙,又没带什么合适的伤药,你就先忍忍吧,等回去之后,俺老孙再动手将獠牙取出来。”
八戒无奈地点了点头,叹息道:“看来也只能够如此了,这会确实得抓紧时间,把正事给办了。”
说完,他便又举起手来,略微地犹豫一下,直直地伸入石缝之中,当他拔出手时,刹那间白虹贯日,剑气冲天,果真好一口宝剑。
悟空在心里默默地赞叹一声,催促道:“八戒,既然宝物已经到手,为了你的身体着想,俺们还是赶紧动身去追赶师父吧。”
然后他便俯下身躯,作势要背天枢,八戒微微一愣,诧异道:“猴哥,这咋跟来时的不一样,不用俺老猪帮忙扶一下天枢么?”
悟空摆了摆手,摇头道:“不用不用,你已然受了伤,如何还能相累于你,再说俺们这是在逃命,你所驾的霞云没俺老孙的快,若这峡谷真如师父猜测的那样会崩塌下来,你自顾尚且不暇,哪里还顾得上天枢?”
八戒听了老大地不以为然,万般不屑道:“这猴子却也太小看俺了,只被这尖刺洞穿了手背,哪里算得上是伤,不过你的霞云确实比俺的快,若当真逃起命来,却也由得你和天枢先走。”
猴子点了点头,骂一声道:“既然如此,便不要再啰嗦,赶紧行动吧。”
话说之间,他便背起天枢,直往九霄云外飞去,八戒答应一声,顾自感云跟了上去。
两人在云端飞驰了近半刻钟,依然不见下方峡谷有半点崩塌的迹象,八戒不由得嘿然一笑,揶揄道:“看来师父这只千年老狐狸也有失算的时候,还真是难得。”
猴子闻言满脸鄙夷,摆手道:“这猪头说哪里话,师父又不是神仙,总也有算漏的时候。你且不要掉以轻心,依俺老孙之见,并不是那布阵之人刻意地放俺们一马,而是他们预先留有后招,不会如此轻易地让俺们通过这六百里大雪山的。”
八戒一听大惑不解,挠头道:“后招,能有什么后招,猴哥,你说话咋这么玄乎,尽说些俺老猪听不懂的。”
悟空不由得嘿然一笑,故作神秘道:“这也不过是俺老孙的猜测,并没有确凿的证据,依俺所见,这阴风岭、悬天壁、一线崖、雷鸣谷四处险地,并不像是天然形成的,而是人力的刻意安排,为的就是阻挡俺们前进的脚步。”
八戒不觉得悚然动容,面带惊恐道:“妈的,那究竟是谁吃饱了撑的干这种缺德事,阻挡俺们西行赶路又能有啥好处?”
猴子闻言再一次摇头,悠然道:“那些布阵之人是谁,俺老孙也不得而知,但他们并不是针对俺们而布阵的,而是为了阻止所有向西行进之人的脚步,其目的就是要掩盖其中不可告人的秘密。而这个秘密似乎极其地可怕而致命,不然那布阵之人也不会费下血本,光一个飓风阵就埋下了两口宝剑,当真是便宜你小子了。”
八戒直听得面目扭曲,痛苦地摇头道:“死猴子,要不要说得这般玄乎,却不知有多少准度,说得俺老猪都有些头疼了。”
猴子不觉得哈哈大笑,揶揄道:“究竟有多少准度,还得等俺们再往前走才能分晓,至于你为什么头疼,倒不是俺老孙的话玄乎,或许是方才受了太大的惊吓,亦或许是被那獠牙刺穿了手指,失血过多的缘故。”
老猪一听牙龇目裂,破口大骂道:“这猴子,别老拿俺老猪的伤开涮,你要真闲得没事干,就往下方望望,看师父他们究竟走到何处了。”
悟空这才收回神思,瞪圆双目,仔细地向下观瞧,也不过短短数息时间,他便面带笑容,啧啧称叹道:“嗯,这猪头倒确实有几分见识,师父他们果真不在谷口等待,而是继续朝着西方行进。然而这才不过半个多时辰,敖白载着师父在这般湿滑难行的雪地里直赶了四五十里,都快到前面的悬天壁了,实在难得。俺们却也不能这么轻易地落下云去,说不得要吓他们一吓,方才有趣。”
猴子话没说完,八戒就好似得到了某种指示一般,一个劲地向前俯冲,就这么直直地撞在了前面的冰壁上,一个猛子倒栽下来,摔了个四仰八叉,半天没能爬起。
猴子感同身受地龇了龇牙,幸灾乐祸道:“我靠,这猪头还真是搞怪,说好了只是吓师父一下,要不要搞出这么大的动作,瞧这一下撞的,该有多疼啊。”
文天枢心中大急,颇为担心道:“不对,肯定是出事了,刚才起云的时候,我就感觉他摇摇晃晃的,有些不太稳当。再说二师兄那么怕疼的一个人,怎忍心撞在那冰壁上,也未免太夸张了吧?”
悟空不由得悚然动容,面色凝重道:“听你这般说,倒还真是那么回事,俺们还是上去看看,便知事实真相。”
待悟空二人赶到冰壁的时候,唐三藏也策马狂奔而来,远远地望见八戒仰天躺倒在雪地上,耸了耸肩,呵呵笑着调侃道:“我靠,这猪头想是连日来赶路太过辛苦,怎也似当初秀宁驾云时那般,居然架不住惯性的作用,直直地撞在了冰壁上,实在够呛。”
第一百六十二章 悬天绝壁
孙悟空一脸的肃然,正色道:“不对,瞧他面色苍白,口吐白沫,像是中了什么剧毒一般。”
文天枢吓得浑身颤抖,失声道:“不会吧,他不是刚吃过一粒解毒丸么,理应有两三个时辰的避毒功效,怎还会中毒呢?”
猴子上前一步,将八戒受伤的手掌翻过来,面色凝重,摇了摇头:“只能说这獠牙的毒性太过猛烈,就连黎山老母特制的解毒丸都抵挡不住,这会带毒的血线已然慢慢地向心口爬升,或许再过一两个时辰就要毒发身亡了。”
唐三藏紧盯着八戒手腕上那一缕浓重的血线,大惑不解道:“不对,通常带毒的血线不都是黑色、青色或紫色的么,这玩意咋是红色的,也太普通了吧?”
孙悟空面色凝重,摇头道:“这怕是毒中的至尊,才与人血的颜色相同,俺得赶紧去找观音菩萨,不然这猪头怕是没救了。”
见他面朝东方而去,唐三藏踟蹰不安,大声提醒道:“悟空,先别忙,这会菩萨怕还在老君的兜率宫中,你得上天庭去找。”
猴子咬了咬牙,懊恼道:“我靠,那要是她回南海了呢,总共就这么点时间,俺老孙虽然云快,但要是找错地方的话,怕也赶不及啊。”
唐三藏那样平静的脸上也不禁现出凝重之色,沉吟道:“这样吧,你便上天庭去,让悟净往南海走一遭,找不到就回来,也不用再去另一个地方了。”
悟空二人点点头,向师父抱了抱拳,朝各自安排的方向风驰而去。
唐三藏这才放下心来,仔细地打量着被强大的力量所冲击,从八戒背脊上跌落下来的两口宝剑,禁不住啧啧称叹,这是一青一白两口宝剑,剑身晶莹剔透,光泽圆润,熠熠生辉,剑身已深深地插入雪地之中,只余下半截暴露在外,散发着隐隐毫光。那样地光彩夺目,锋芒锐利,纵然是三藏这样的外行人,也知是一对稀世的宝剑。
这时候,敖白在天枢的帮助下解开鞍辔,化出人形,他快步上前拔出宝剑,捧在手中,艳羡不已:“果真是好剑,二师兄实在太幸运了,也亏得那样强大的冲击力直接将两口宝剑震在了地上,不然像他这般直直地摔在地上,若是磕到了剑身,还不当场被切成了两半?幸哉,幸哉,须得配两个牢固点的剑鞘,不然像这样毫无凭恃地背在身上,实在太危险了。”
然而此刻,唐三藏的目光早已聚集在眼前这一面光洁剔透、高不可攀的冰壁之上,这一面光滑牢固的冰壁,诚如悟空所描述的那样,晶莹剔透、毫无瑕疵,就好似一面巨大的、伫立在天地间的水晶镜子一般,光辉夺目,浩瀚精深,照得近前之人毛发立现,楚楚动人。
唐三藏久久仰望着这面冰壁,喟然叹息道:“妈的,不要告诉我这面冰壁也是天然形成的,怎好似被一把宝剑从中切出来的一般,这样地光洁剔透,实在是太壮观了。”
敖白直听得毛骨悚然,连连摆手道:“师父,您这是在发癔症哩,纵然是剑切出来的,却如何能切得这般平整,再说哪可能有这样的宝剑,能将这一座百丈多高、方圆百里的大山从中切断,真恍如天方夜谭一般,骇人听闻。”
天枢闻言吃吃地笑,好意提醒道:“你俩与其关心这个,倒不如想想该如何才能爬上这百丈多高、光洁无暇的冰壁来得实际。”
三藏不觉悚然动容,暗自心惊道:“是啊,这冰壁实在光滑,真如同打蜡的一般,毫无着力点可言,却教我如何能爬得上去?”
敖白听了丝毫不以为意,悠然耸肩道:“师父,却也不必过分担心,待我飞将上去,放下绳索来拽你上去,这不就结了吗?”
三藏直听得毛骨悚然,冷汗涔涔,连连摆手道:“不成不成,这如何行得通,莫说我们没有这么长的绳索,纵然有,那么长的一段距离,怕也不太安全。”
天枢不住地点头,沉吟道:“那咱们能不能绕过这冰壁,另外找寻条出路,便不必担上那么大的风险。”
敖白不觉再一次摇头,喟然叹息道:“既然称得上六百里大雪山的四大险地之一,自然不可能那么轻易地绕过去,依我所见,这道冰壁上面便是一座高原,咱们要想赶路,就必须得爬上高原,除此之外,别无他途矣。”
唐三藏极其无助地叹了口气,无可奈何道:“妈的,这可真够决绝的,我想你们能不能像拽天枢那样拽着我,将我拉上高原不就行了?”
敖白闻言微微苦笑,面色坦然道:“不成的,师父,您乃佛祖钦点的取经人,需得脚踏实地地行进,像这样作弊的行为,是不被允许的。”
天枢听了很是好奇,弱弱道:“那要是破坏规则的话,会有怎样的后果?”
敖白耸了耸肩,不置可否道:“那就不得而知了,或许会降下天雷,或许会大地震动,又或许是电闪雷鸣,地动山摇,诸多异象同时发作。当然,在师父没作尝试之前,也仅仅是猜测而已,未必就是真实。”
三藏直吓得魂飞天外,连连摆手道:“妈的,要真是这样的话,咱们大可不必冒此凶险的,有道是天无绝人之路,地有好生之德,大家再斟酌一番,总能想到更加稳妥的办法。”
敖白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两口宝剑,突然间眼睛一亮,故作神秘道:“师父,您说用这两口宝剑切这冰壁,会是怎样的结果?”
三藏不觉摸了摸脑袋,疑惑道:“这宝剑虽然锋利,必能切下些冰块来,但要将整座冰壁削平,却不知是猴年马月的事。”
天枢似抓住了某些灵感,情绪激动道:“你是说在冰壁上凿出几个窟窿来,然后再顺着凹槽爬上去,这么长的距离,师父能做到吗?”
三藏闻言悚然动容,惊惧道:“要让我一个人爬的话,那我宁可饿死在冰壁前,也断然不会干的。”
敖白不觉嘿嘿贱笑,咂舌道:“师父,咱们这就你一个是佛祖钦定的取经人,又不会飞,便只好爬着冰壁过去了。”
唐三藏听得差点没吐血,只感觉天旋地转,腿脚发软,异常无助道:“妈的,你也太看得起我了,这可是高达百丈的光滑冰壁,让我如何爬得上去,真当老子是蜘蛛人啊?”
敖白幸灾乐祸地耸了耸肩,调侃道:“那得看这对宝剑锋利到何种程度,要真是削冰如泥的话,我倒不介意挖几个较深一点的洞穴让您沿途栖身,那就不会太辛苦了。”
三藏这才怒气稍敛,伸出手来碰了下光滑的冰壁,立刻好似触了电一般缩了回来,畏缩道:“妈的,这冰壁好冷,若不预先做下点防护措施,非得把老子冻死不可,得把手套戴上,那就不会冷了。但要是戴手套的话,行动不便,免不了会脱手从绳子上栽下来,这可如何是好?”
见他一副满是纠结的样儿,敖白万分鄙夷,不屑道:“师父,您还真是麻烦,才不过百丈多高的距离,手脚麻利点,花一两个时辰也就到了,还需要啥防护措施?行了,去大师兄赢来的那些药瓶里看看,或许能找到抗冰冻的药膏,我可忙得很,先得帮你挖好可供容身的洞穴,还得看这两口宝剑到底给不给力。”
话说之间,他便挺起宝剑,翻在空中,对着那面光洁无脊的冰壁一阵乱砍,这一对宝剑还真是削铁如泥,只一下便深入冰壁数寸,让敖白很轻松就挖出两个可供攀爬的凹槽,直乐得他眉开眼笑,啧啧称叹道:“妙哉,妙哉,二师兄这回可算捞到宝贝了,纵然为它们受些负累,却也值得。咦,刚才太匆忙没仔细看,这剑柄上好像还刻着字哩,该是上古时候的文字,全不认得。”
说完,他便蹦下冰壁,将剑直托到天枢面前,唐三藏心中好奇,赶紧挨过来看,惹得敖白极是厌烦,似赶苍蝇般地摆手道:“师父,你也是个半文盲,连小篆都不识得,如何会认识这些文字,就不要在那儿自取其辱了。”
三藏直气得咬牙切齿,愤然咆哮道:“妈的,老子好歹也是一流大学毕业的高材生,怎到了古代就成了半文盲,实在讽刺。不过我是不认识,天枢却也未必认得。”
敖白翻了个白眼,满是揶揄道:“是啊,天枢是有可能不认识,但毕竟是研究过许多上古文献的人物,总比你要靠谱些。”
这时天枢已接过宝剑,握着剑柄仔细一番端详,微微点头道:“嗯,这种文字我倒确实接触过一些,假如没认错的话,这一个该念风字。”
三藏不觉瞪大了眼睛,很不服气道:“天枢,这上古时代的文献还有哪个你没看过的,居然连这样怪异的文字也都认得,风,是什么风,东风,还是西风?”
第一百六十三章 北海冰蟥
天枢却不理他,直接将剑柄翻转过来,一看之下,禁不住脸色大变,语声颤抖道:“这,这怎么可能,风,风后,这居然是玄帅风后所用的佩剑,也太夸张了吧?”
三藏直听得傻了眼,嗫嚅道:“风后,就是那个创造指南车的风后么,那玄帅又是怎么回事?”
敖白朝他看了一眼,微微赞叹道:“师父,看来您还是有些根基的,咱们说的果真是一个风后,玄帅却是民间给他起的称号。他本是轩辕黄帝征伐蚩尤时所拜的元帅,相传他睿智通达,能力非凡,造指南车、立八阵图,为轩辕黄帝战败魔神蚩尤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后人为纪念他的丰功伟绩,故称他为玄帅,此所谓术法通玄之元帅也。”
三藏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大惑不解地抗议道:“妈的,老子虽然不认识这些文字,但你也不用这么忽悠我吧,谁不知道八阵图是诸葛亮创造出来的,啥时候成风后的发明了,也未免太不靠谱了吧?”
“呃,这个问题要我回答那是相当困难,两者之间许是重名而已,又许是诸葛亮在风后的基础上发扬光大改进了八阵图。但第一个提出八阵兵图这个名号的,却正是玄帅风后,万没想到这口宝剑居然是玄帅的佩剑,也算是一种奇遇,却不知这第二口宝剑是谁的?”文天枢傻傻地看着三藏,却不知该如何回答,急切间又接过敖白递上来的另一口宝剑,仔细地观看起来。
待她看到剑柄上所刻的文字时,禁不住再一次悚然动容:“看来不会有错了,这一口宝剑,却是神将应龙的。”
“我靠,应龙,这个又是谁呢?”唐三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耻下问道。
“神将应龙,却是轩辕黄帝手下的另一员得力战将,正是由于他和女魃的加入,才帮助黄帝破解了魔神蚩尤的雨雾迷阵,并最终打败了蚩尤,获得了神魔大战的胜利。”此刻敖白眼中满是景仰之情,喃喃自语道。
“不知道这两个神话中才出现的强大人物,如何会在这偏远西域的大雪山中,用他们手中的佩剑布下这样诡异神秘的飓风阵,阻挡了诸多女儿国人向西行进的步伐,当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文天枢却是喃喃自语,一脸困惑道。
“是的,会知道答案的,就在你们向西行进的路上。”这时候,远处传来一个悠扬的声音,梵音隆隆,温柔祥和,让人听着心头倍感舒畅。众人抬头看时,却是观音端坐在莲台之上,一脸慈祥地出现在远方天际。
见观音自东方而来,三藏大惑不解,惊奇道:“菩萨,您不在兜率宫中,何以会来得如此迅捷,是悟净找到你的么?”
“不错,现在老君的炼丹炉运转良好,也不用红孩儿喷火,我便到乌鸡国拜访了一下文殊,正要驾云离开的时候,却见悟净匆匆而来,与我碰到了一块,听他说起,原来是八戒身中剧毒,这便赶过来瞧瞧。”观音檀口微张,娓娓道来。
“原来是这样,却是我等的幸运,让悟净少赶了近一半的路程,提前找到了菩萨,为化解八戒体内的剧毒争取了宝贵的时间,还请菩萨援施妙手,千万解救于他,三藏在此敬谢不敏。”三藏这才恍然大悟,颇为急切地恳求道。
“嗯,先让我看看,听说是被只大蝙蝠的獠牙给刺伤了,可了不得。”观音摆了摆手,快步上前,仔细查看八戒手背的伤势,面色凝重道:“果然不出我所料,这是万年毒蝠的獠牙,你给他喂了什么,哦,是昏睡丹和续命丹,好极了,若非如此,他恐怕撑不到我到来的这一刻。得让我好好想想,该用什么方法解救于他。”
敖白一听大为惶恐,失声道:“菩萨,这万年毒蝠的毒性能强么,可有方法解救?”
观音叹了口气,沉吟道:“是的,毒性很强,称得上是万毒至尊了,还好,我这丝纹袋中装着几只北海冰蟥,或许能派上点用场。”
敖白闻言悚然动容,尖叫道:“北海冰蟥,这是以吸血为生的邪物,能管什么用?”
观音苦笑一声,耸肩道:“中了万年毒蝠的毒液,通常情况下是必死无疑的,唯一的方法就是在毒质蔓延到心脉之前,将八戒体内的血液全部换掉,再重新冲洗一遍。这北海冰蟥虽然邪异,却是在一个人完全没有损伤的情况下,快速高效地将血液从人体内抽离的最为简单的方法。”
三藏直听得目瞪口呆,失声道:“妈呀,将体内的血液全部换掉,那人还能活吗,再说你上哪去找那么多新鲜血液补充到他的体内?”
观音面带悲悯地闭起了眼睛,点头叹息道:“到别处或许不行,在这冰天雪地的雪原上,还尚可一试,至于血液的补充问题,本菩萨自会想到办法解决。”
三藏闻言喜形于色,试探道:“是,是用冰冻的方法么,将八戒的身体冰封起来,以降低他的体温,减缓血液流速,让他身体的各部分暂时地处于休眠状态。这样即便将他体内的大部分血液抽离,也不至于在短时间内毙命,倒真是个好办法。”
观音颇为惊奇地看了三藏一眼,微微颌首道:“不想你知道的还挺多,确实如此,至于血液缺失的问题,倒也不难解决。当他的血液被抽出来以后,便把我的护身金莲抛将进去,这本是我道家的无上至宝,专能吸附毒质,待到将毒质吸附以后,再将新鲜的血液重新注入回八戒体内,便可高枕无忧了。”
三藏听了连连点头,啧啧称叹道:“这样的话,即便是再怎么致命的毒质,也能被清除干净,实在太妙了。”
“只是北海冰蟥实在是个见血不要命的家伙,一旦吸入体内,如何还肯吐出,这倒着实是个难题。”敖白摇了摇头,颇为担忧道。
观音微微摆手,满脸自信道:“无妨无妨,它们虽然凶猛,却并不是无懈可击的,待它们吸饱血之后,我便用硫磺纸熏烤它们的口器,自能够让它们吐出血来,绝无半点保留。”
观音话说到此,不觉若有所思地叹了口气,略有些迟疑道:“不过我倒想起来一个问题,我这丝纹袋中就只有四只北海冰蟥,而八戒所中的乃是毒之至尊,只怕冰蟥吸不到一半就会毒发身亡,若是无以为继,倒当真棘手得很。”
唐三藏冷笑一声,大咧咧地道:“菩萨,你这行事也未免太过扭捏,似当初给我手臂上放血时那般,直接在八戒身上开几个孔洞,用盆儿接血不就得了,何必非要这什么狗屁冰蟥吸血,也不嫌麻烦。”
观音闻言大摇其头,嗔怪道:“这三藏,又在那说痴话哩,此一时也彼一时,你那时候的是手臂上的坏血,自可以弃之不用,而八戒所要净化的却是整个身体内的血液,若不循环使用,却上哪里去找那许多鲜血血液来进行补充?再说似这般地天寒地冻,只要将血放了出来,不出半刻便冻成了冰疙瘩,如何还能使用?”
三藏一听不住点头,馁然道:“妈的,失误了,我是没把环境因素给考虑进来,那要是毒血被冰蟥吸收出来,就能保证不被这零下二十好几的温度给冻结吗?”
观音微微一笑,颌首道:“不错,这正是我选用北海冰蟥作为净化八戒体内血液的重要原因。这些冰蟥虽是海中一霸,毕竟只是节肠类动物,消化能力不是很强,而北海本是寒荒之地,资源欠缺,食物稀少,冰蟥要么蛰伏休眠,沉睡数年并不进食,一旦捕获猎物,食量大得极品惊人,往往能将一头半成年的鲸鱼体内的血液吸食得一干二净,身体膨胀到平常时候的几十倍甚至几百倍,沉入海中蠕蠕而动,消化休眠,这期间它体内所吸食的血液若有半点凝结,势必会阻塞住它的消化系统,使得它无法恢复到原来的体型状态,从而经受不住远洋深海中的巨大压力,爆体而亡,死于非命。”
“于是为了使自己吸食鲜血之后急速膨胀的身体能够顺利地恢复到原来的体型,冰蟥的口器中进化生成了一种特殊奇异的物质,即便是在极度冰寒的北海深处,也能够有效地防止它们体内所吸食血液的凝结。这六百里大雪山中才零下二十左右的温度,较之极度森寒的北海海底,真无异于小巫见大巫,要保持八戒体内吸出血液的流质状态,实在是件极其容易的事。”
三藏直听得目瞪口呆,满是踟蹰道:“妈的,一只北海冰蟥竟能将一头半成年鲸鱼体内的血液吸食得一滴不剩,倒确实是海中的一大凶兽。如此说来,要防止八戒体内流出的血液被这森冷的温度所冻结,是非用北海冰蟥不可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净化毒质
观音点了点头,神情郑重道:“不错,非用不可,但正如我所说的,我这丝纹袋中就只有四只北海冰蟥,怕是不够用的。”
三藏摆了摆手,不屑道:“妈的,谁不知道你南海观世音菩萨道法通玄,神通广大,天下间哪还有您去不了的地方,既然数量不够,就去那该有的地方寻些过来。”
观音一时气结,笑骂道:“说得倒是轻巧,你却哪里知道,这北海冰蟥出自北海极寒之地,虽是海中凶兽,由于生长的环境所限,数量极其稀少,我这四只冰蟥,也是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搜寻得来,这般急切之下,偌大的一个北海,却让本菩萨去何处寻找?”
三藏不觉倒吸了一口凉气,咋舌道:“原来这般地不易,倒真是桩难事,却该如何是好?”
敖白大步上前,拱手请缨道:“菩萨,弟子出身四海龙宫,对海中之事较为熟络,就由弟子上北海走一遭,或许能寻到一两只冰蟥也未必可知。”
观音却一个劲地摇头,微微叹息道:“不行啊,北海冰蟥数量稀少,行踪不定,你这般只身前去,无异于大海捞针,如何找寻得到?”
敖白直急得咬牙切齿,据理力争道:“既然如此,我就找四叔去,发动北海龙宫全体人员一起寻找,总能快一些。”
这时候,天空中传来一个慵懒的声音,极尽调侃揶揄之情:“敖白,你这样想就大错特错了,你们四海龙宫的龙王全都抠门得紧,纵然是你这样的直系亲属登门求讨,怕也不能在短时间内得偿所愿,还是由俺老孙代为走一趟吧。”
众人抬头看时,却是猴子身披战甲,脚踏祥云,纵身从云端落将下来。
愤不过猴子对四海龙王的指摘,敖白直恨得牙痒痒,双拳紧握愤然道:“死猴子,你却有什么方法能够快速地找到北海冰蟥,别忘了你可连那冰蟥长什么样都不知道,真不知该从何找起?”
悟空一听哈哈大笑,悠然摆手道:“你也不必担心俺认不认得那什么狗屁冰蟥,只要北海龙宫中有人认得就行,俺老孙只管舒舒服服地往龙宫大殿上一坐,老龙王若是识相,自会乖乖地献上冰蟥,用不着俺老孙动一下手指,但若他有心违抗的话,要俺老孙动上一动,却也无妨。”
听猴子这番充满威胁的话语,敖白直恨得七窍生烟,三尸神跳,咬牙切齿地怒吼道:“这死猴子,却又使出这样无赖耍横的手段逼迫我四叔就范,太也过分,就不能采取正常一些的办法,才不至于辱没了你堂堂齐天大圣的一世英名?”
悟空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言语轻松道:“敖白,现实如此,人都是这般地世态炎凉,欺软怕硬,若想高效快速地达成目的,就非得用这样的手段不可。可别忘了,八戒中毒已深,俺们的时间非常宝贵,若不借助北海龙宫的力量,要想达成此事,真无异于移山填海、井中捞月也。”
敖白正待要说什么,观音上前一步,伸手阻拦道:“行了,时间无多,你俩不必再争,就确定让悟空去吧,也亏得他有这般地横劲,倒真能办成几件棘手的事。敖白,你也别闲着,用这两口宝剑替我挖几方大冰块来,先把八戒给冻上,让他的体温下降,血流减缓,咱们便好行事。”
“悟空你也别急着走,北海冰蟥虽是海中的霸主,身体却娇贵得很,一出海面过不得半刻,便会脱水爆体而亡。须得用本菩萨的丝纹袋将它们装上,别看这袋儿小,内中自有乾坤,宇吞千物,包罗万象,用来装载携带不便之物,那是再好不过。”
观音把话说完,便从丝纹袋中取出几件物事,将手一扬,那只看似小巧、实则包容万物的丝纹袋飘然而来,径直地落入悟空手中。猴子将丝纹袋纳入怀中,道了声谢,纵身跃上云头,直往东北方而去。
而那几件被观音从丝纹袋中取出的物事,却是四只个头硕大的北海冰蟥,通体雪白,晶莹剔透,肥肥胖胖,模样好似桑蚕一般,却足有一尺来长,面容狰狞丑恶,由于久居深海,眼睛已然退化,头顶上有两个圆圆的触角,用来感知海水的波动,判断猎物的方位。
北海冰蟥的口器十分发达,尖尖的仿佛刀锥一般,带着深深的齿痕,总共分为八片向外伸展,若是合拢起来,就好似尖利的吸管,又好似漏斗一般,深深地扎入猎物体内,附骨吸髓,牢不可破,纵然是像鲸鱼那样强大的海中霸主,拼出全身之力也无法挣脱,只能无奈地被这凶兽攀附在身,生生地吸成了一个没有血液的躯壳,当真恐怖。
这时候的北海冰蟥,整个身躯被观音的净瓶甘露包裹着,就只有那样修长和尖利的口器暴露在外,它们随着甘露悬浮在空中,显得异常地温顺,好似那肥头大脑的肠虫一般,自顾自地在净露中扭个不停。
观音深深地吸了口气,屈指幻化,拈出几支无线神针迅速地找准方位,电光闪处,封住了八戒的心脉要穴。然后她将手一指,八戒掌心中的毒蝠獠牙蹦了一蹦,忽地跳将开来,深深地扎入雪地之中,浓烈的毒质将那纯白无暇的冰封雪地浸染得一片漆黑,散发出股股腥臭的黑烟,煞是骇人。
刹那间,八戒掌心中红光艳艳的血液如泉涌般溅得老高,那样诡异的红色,就好似燃烧到极致的火焰一般,虽显得绚烂多彩,终究不是正常血液该有的色彩,给人以极度奇异和危险的内心感受。
观音将手掌一分,那四粒载着北海冰蟥的净瓶甘露便分出方向,徐徐而动,各自依附在八戒的手脚指上。那冰蟥一接触到老猪的皮肤,瞬间变得兴奋起来,伸出尖锐的口器深深地扎入八戒的皮肉之中,也不管那是否是剧毒的血液,弓起身子,拼命地吮吸起来。
不过短短一刻钟时间,卯足了力气吸血的北海冰蟥的身体膨胀了好几倍,整个雪白的、晶莹剔透的虫身变成了如八戒中毒后血液一般的艳红色。观音幽幽地吐出一口气,点燃了硫磺折纸,吹出几缕薄烟,凑近北海冰蟥的鼻孔间晃了晃,那冰蟥好似受到了莫大的刺激一般,异常痛苦地扭曲着,从八戒身体上掉了下来。
观音一把扯过北海冰蟥,并不顾惜它们的性命,直接用手指在冰蟥的身体上划出了一道口子,那冰蟥剧烈地颤抖着,将满是刚毛的身体迅速地蜷缩起来,伤口处艳红色的血液如泉涌般注了出来,落入早已被三藏和天枢准备好的铜盆之中。
观音如法炮制,从四只北海冰蟥体内注出的血液已经接了满满的一个铜盆,她将手一扬,身下的护身金莲冉冉升起,稳稳地落入装满艳红色血液的铜盆之中。金莲闪烁着柔和的光芒,慢慢地在血液上方荡漾,间或有缕缕微薄的黑气从血液中升起,被吸收入金莲内部,这或许就是观音护身金莲净化有毒血液的精妙所在,确实玄妙神奇,让人耳目一新。
这般又过了半刻钟,趴在八戒手指上的一只冰蟥开始摇摇欲坠,过不多时便噗哧一声掉在了地上,它极其不甘地扭曲着挣扎着,吸入体内的艳红色血液从它那膨胀了数倍的身体中倒流出来,侵染毒化了整一片纯白无暇的雪地。不一会儿,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冰蟥也都掉在了地上,身体变得僵直灰败,失去了生命。
观音颇有些始料不及,兀自惊愕道:“我靠,这怎么可能,想是这些冰蟥长久地呆在我的丝纹袋中,失去了活力,还没撑到我想要它们坚持的四分之一时间,就都被毒死了,这可如何是好?”
文天枢被观音这样消极的言语吓了一跳,颇为悸动道:“都死了么,可有办法解救?”
观音无奈地摇了摇头,幽然叹息道:“没用的,连它们此生最为渴求的鲜血都吐了出来,当真死透了,回天无力矣。”
天枢不由得眼泪汪汪,心急如焚道:“可大师兄此去北海还不到小半个时辰,纵然再怎么来去如风,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赶回。没了北海冰蟥的抗凝血作用,咱们也不能贸贸然地给二师兄放血,那他体内的毒质会不会随着血液的流动侵害到他的心脉要害,甚至于夺走他的性命?”
观音重重地叹了口气,语气哀然道:“我虽然用无线神针封住了他的心脉要害,毕竟不能阻止他体内的血液流动,而使他身体的各个器官丧失活力。而血液流动的力量势必会冲击无线神针,使神针渐渐地松动,从而冲开身体的各处经络,直达心腹要害,到那个时候,也将是八戒毒发身亡的时刻。我虽能运用真力维持无线神针的稳定,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失血过多和所中的剧毒对体内各处经络的损害,将是不可逆转的。为今之计,我还是希望能够将八戒体内含有的剧毒血液吸收出来进行净化,偏偏这时候起到抗凝血作用的冰蟥全都给毒死了,让我无法可施,当真是可恶。”
第一百六十五章 舍命献血
三藏闻言眉头紧皱,提议道:“对于抗血凝我是全无半点办法,但如果只是给八戒补充血液的话,倒大可不必如此消极,咱们不还攒了一铜盆鲜血让护身金莲净化么,就将八戒体内的毒血全部放尽,再把这盆干净的血液重新补充回他的体内,这样毒素不就全解了么?”
观音听了直摇脑袋,语气逼人道:“笨蛋,这毒并非全解,而且失血过多的问题变得越发地严重,到时候血液无继,真能要了八戒的性命。”
三藏一脸地疑惑,懵懂道:“丫的,不是说了把毒血全都放干么,咋还说并非全解,甚没道理也。”
观音无奈地垂下了头,疲惫道:“事情哪可能这么简单,毒血虽被放尽,还有余毒残留在各处经络之中,这一铜盆鲜血用来冲洗经络犹嫌不够,哪可能留在八戒体内,作为补充之用?到时候这一盆仅剩的鲜血都将被毒质所侵染,无血可用,却真是要了八戒的性命。”
三藏不觉得悚然动容,颤声道:“妈的,原来如此啊,那咱们要是坐视不理的话,八戒一样要被带毒的血液冲动了心脉,毒发而死,这可如何是好?”
观音幽幽地叹了口气,神色郑重道:“是啊,假如我们什么都不做的话,只会让八戒因失血过多,使得他体内的部分器官暂时或永久地失去功能;而他身体的各处经脉,却由于毒质的长期侵蚀,变得千疮百孔,支离破碎,异常地脆弱枯竭。若是出现这样的情况,八戒纵然能够侥幸地存活下来,也将比死更加地痛苦。而我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先将八戒体内的毒质彻底地清除干净。”
天枢闻言脸色煞白,紧咬着嘴唇道:“是要将他体内的毒血全部放尽,再用这一铜盆鲜血冲洗残留在经脉中的毒质么?那他身体里就只剩下残留在心脉中的那一点血液了,如何能够维持生命?”
观音悲悯地闭起双眼,强自镇定道:“未必就不能存活下来,我可以使用冰冻的方法,将他的整个身体冰封起来,这样可以最大限度地减缓他体内各项机能的运作,使他的大脑和身心处于暂时的休眠状态,只需心脉中仅存的那一点血液,就能够维持下来。”
天枢不觉得腿脚发软,默默地跪了下来,言语哽咽道:“只是这样的状况,怕也不能维持太久吧?”
观音点了点头,屈指一算道:“就只能维持半个时辰,身体处于极度冰冷的状态,体内又失血过多,若长久地保持这样的状态,会降低他身体组织的各项功能,甚至出现失忆、瘫痪或是智力低下等严重后果,这样的状况一旦发生,将是不可逆转的,至少在短时间内将无法恢复。”
三藏闻言脸色煞白,喃喃自语道:“纵然是您这样医术高明、道法通玄的菩萨也不能医治么?”
“不能不能,至少以我的医术是万万不能的。”观音不由得咬牙切齿,万分恼恨地自嘲道。
“那能不能想想别的办法,喝补药,嗑仙丹,推宫过血,推拿按摩,至少让二师兄体内多生出些血液来维持身体的机能。”文天枢神色茫然,言语急切道。
观音再一次叹息,幽然摆手道:“痴儿,天下间哪有这般妙法能在短时间内让人体内生出这许多血液来,岂不是痴人说梦?”
三藏闻言眼中一亮,欣喜若狂,大声叫嚷道:“有有有,菩萨,这法子却还是有的。妈的,是老子来古代太久,倒把这样先进的理念全都抛在了脑后,输血,咱们可以给八戒输血啊。”
这下轮到医术精湛的观音大惑不解,眨巴着眼睛道:“输血,这倒是个新鲜词,却不知怎么个输法?”
三藏早已经胸有成竹,得意洋洋,干咳一声道:“这输血嘛,就是两个血型相同的人,将其中一人的血液提取出来,注入到另一个失血过多的人体内,这样就可以起到治病救人的目的。当然,血是不能乱输的,若是将不同型号的血液注入到另一个人体内,导致血液凝聚,非但起不了作用,反而会送了那个人的性命,那就大大地不妙。”
观音直听得目瞪口呆,晕头转向道:“真的假的,原来人身上还有不同类型的血液,却不知有哪几种类型,又如何得知两个人的血型是否相同,是否不同呢?”
三藏摆了摆手,言简意赅道:“人的血型分为很多种,最基本的就有四种,却都是些英文字母,说了你们也听不懂。至于如何分辨两个人的血型是否相同,其实我也不知道,不过电视上放的滴血认亲的情景,我却是记忆犹新,是将一个人的鲜血滴在盐水之中,然后再滴入另一个人的,若两个人的血型相同,也就是有血缘关系,两滴血就能融合在一起,不同的话就会沉入碗底,结果显而易见,甚是明快,却不知是否有科学依据。但不管怎样,咱们大可以一试,倘若两滴血真的能够融合的话,就说明肯定是同一种血型,不就可以给八戒输血了么?”
观音不由得饶有兴致,频频点头道:“妙极妙极,听起来还真是有趣,那咱们就试试吧。敖白出身龙族,是个异类,可以忽略不计,现在就只有你和天枢两个人有机会给八戒输血。三藏,便让咱们祈祷佛祖保佑,在这诸多变化的血型之中,你或者天枢的血型能够与八戒的相符合。”
三藏禁不住豪情万丈,毅然决然道:“希望如此吧,为了解救这猪头,老子就算捐上几百毫升的血,却也应当。”
“壮哉,三藏,真佩服你的勇气,那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开始吧。”观音闻言心头感动,满心赞叹道。
“等等,菩萨,我还有个小小的问题,等咱们放出血来,你却有什么办法能将它们注入八戒体内,这倒是个难题。”三藏挠了挠头,不明就里道。
“这你不必担心,本菩萨在三界行医救人数千年,若连这个技术难题都无法攻克的话,当真枉称妙手了。”观音不觉呵呵一笑,信心满满道。
话说之间,她便将手一指,羊脂玉净瓶中悠然飞出两滴净露,冉冉地升在半空,化作巴掌般大小的两个透明圆球,在微风中晃荡不停。
观音又朝装盛着八戒血液的铜盆一指,盆中迅速地升上来两粒鲜红色的血液,准确无误地飞入这两个透明的圆球。她又很随意地凌空一抓,三藏和天枢骤然感觉手腕上一阵刺痛,飘飘然飞上去两粒鲜血,分前后依次进入两个悬浮在半空中的圆球。
刹那间,白色透明的圆球慢慢地向中心收缩,悬浮其中的两滴血液也开始接触融合。数分钟过后,先前进入圆球的那一滴血液与八戒的完全融合在一起,而另一个圆球中的两滴血液却由于血型不同,慢慢地凝聚,并最终沉入圆球底部。结果一目了然,非常明显,都被地上密切关注着血液变化的观音三人看在眼里,而最先进入圆球的那滴血液,却来自于圣僧唐三藏。
看到这样的结果,观音好似默默地叹了口气,转头看向三藏,语气幽然道:“看来天意如此,无可更改也,三藏,命中注定要解救八戒性命的就是你,却不知你作何打算,是要等悟净回来么?”
唐三藏眉眼不抬,骂骂咧咧地摆手道:“不用不用,悟净这个笨蛋,去了这么久还不见回来,就不必费心等他了,请告诉我需要献多少血?”
观音闻言微微苦笑,叹息道:“要献一个铜盆的量吧,大约是你身体血液的四分之一,只有这样,我才有把握将八戒毫发无损地冰冻到悟空回来,三藏,你可想好了么?”
三藏不觉深深地吸了口气,紧咬牙关道:“那我失去了这四分之一的血液以后,会有怎样的反应?”
“或许是身体虚弱,或许是陷入昏迷,更甚至会死。”观音有些不敢正视唐三藏那样坦然的眼神,满含着悲悯和不忍,一字一顿道。
岂料三藏却哈哈大笑,言语轻松道:“那来吧,想象中的事情多半是不会发生滴,却有什么可怕的,时间紧迫,事不宜迟,咱们还是赶紧行动,抓紧时间解救八戒为妙。”
观音闭起双眼,默默点头道:“那我预先给你喂一粒大还丹,以减缓你的身体由于失血过多而产生的虚弱感,增强你的造血功能。放心吧,倘若你的身体出现任何不妥的状况,我就会终止行动,没必要为了一个可以解救的八戒,而让你陷入险境的。”
唐三藏接过大还丹,一口吞在嘴里,豪气冲天道:“现在,咱们可以开始了。”
观音摆了摆手,语气悠然道:“得先让我将八戒体内的毒血放尽,不然你即便注进去再多的血液,也只是将毒血稀释而已,达不到清除毒质的目的。”
观音把话说完,双手疾伸,尽数点在八戒身上的各处要穴,刹那间,老猪全身血涌如注,艳红得如同火炭一般的血液就好似沸腾的开水,带着股股诡异的蒸气从八戒体内喷涌而出,浸黑了一片冰冷纯洁的雪地。
第一百六十六章 化解危机
这样的状况持续了近半刻钟,老猪身上的血液喷涌得越来越少,观音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额头也凝结出许多汗珠。她定了定神,转身看向三藏道:“三藏,由于你体内的血液没有经过北海冰蟥的抗凝血作用,便只能用来冲洗八戒经脉中残留的毒质。这会八戒体内的毒血已基本放尽,是时候进行冲洗作业了,你也不必做什么,只管站好了不要抗拒,若是害怕的话,闭上眼睛就是了。一旦出现头晕、耳鸣、心悸等状况,千万不要勉强,只管告诉我,我即刻便会停下。”
见三藏闭起眼睛坚定地点了点头,观音微微颌首,抬手凭空一抓,唐三藏骤然吃疼,两只手腕上的经脉已被破开,殷红的血液犹如两条有形的丝线翩然而起,直飞入八戒肩部的肩井穴中。
过不多时,八戒身上的各处穴位又开始有艳红色的毒血流出,只是较之先前的艳丽夺目,已然新鲜淡红了许多,想是那些残留在八戒经脉中的毒质,也已经被冲洗了出来。
随着体内鲜血的不断涌出,唐三藏的心情由先前的紧张不安渐渐变得宁静祥和,只要实在不忍心看着自己的鲜血从体内流出,三藏一直没敢睁开眼睛,就这么傻傻地站在雪地里,不去想也不去看。天地间一片无名的寂静和黑暗,就只有凛冽的寒风如刀剐般吹拂在脸上,即便是穿着厚实的棉衣,三藏依然能感觉到有些许难以抵御的寒意从心底慢慢地荡漾开来,开始觉得力不从心,好想坐下来,好好地歇上一歇,做一只幸福的小狗狗,蜷缩在温暖的被窝里,动也不动,就这么静静地躺着,睡去,睡去。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真好似有一个世纪那样的漫长,三藏突然觉得耳道和脑海中鸣叫起来,纵然是闭着眼睛,依然觉得眼前一阵阵地发黑,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四肢渐渐变得冰凉,整个人就好似被抽空了一般,空荡荡,软绵绵的,天地都变得异常遥远,像是陷入了无底的深渊,再没有从中挣脱的可能。
好累,好累,无尽的疲惫从心头涌起,要将整个身心都拖入尘埃之中,就此垮塌下去。唐三藏却竭力地咬牙坚持,只因观音说过,倘若自己的身体出现半点的不妥,她便会停止给八戒输血,只要多一分坚持,就多出几分血液注入到八戒体内,将他经脉中的毒质清除出去。本着这样的信念,唐三藏默默地攥紧拳头,暗暗发誓要坚持到观音将自己体内的四分之一血液尽数地输入八戒体内,方才罢休。
直到脑海中出现了幻觉,好似听到了悟净的叫喊声:“师父,俺回来了,菩萨,您行行好,就抽俺老沙的血吧,师父向来身娇体贵,如何经得起这般折腾?”
唐三藏心念一动,想笑却笑不出来,那根紧紧绷住的心弦在瞬间放松开来,只感觉眼前一黑,天旋地转,他便失去了知觉,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而后的事情,他便不得而知了,只感觉身体变得很轻很轻,真好似半根羽毛一般,慢慢地跌落尘埃之中,突然间有种很安详的感觉,好像是渴望拥抱的婴孩回到了母亲的怀抱,终于可以心安理得、放肆地睡上一觉。
时间缓慢而平静地流淌着,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唐三藏好似沉睡了百年的天外来客一般,突然睁开了眼睛,虽然感觉浑身无力,身上却是暖洋洋的,甚是舒坦,他好像被安置在一张担架上,被几个人抬着上下起伏,不断地向前行进。
这时候,有一个脑袋凑了过来,却是八戒那张猪脸,带着十二分的惊喜看向自己,三藏不由得倍感亲切,呻吟道:“八戒,你的毒解了么,我这是怎么了,身体好无力。”
“师父,您是晕过去了,这一晕就是三天三夜,可把俺们担心坏了,都怪徒弟没用,又连累恩师受苦了。”八戒颇有些感激涕零,一脸自责道。
唐三藏无力地笑笑,摆手道:“这却也怪不得你,若不担上些风险救你,将来见了秀宁都没法夸口了。妈的,没想到这一睡就是三天三夜,咱们这是到哪儿了?”
听到这话,担架前头的悟净转过头来,一脸的灿烂笑容:“师父,俺们已经过了悬天壁,正在高山雪原上走哩。”
三藏不觉得瞠目结舌,颤声道:“我靠,那可是高达百丈的光滑绝壁,我清醒时尚且不能翻越,更何况是昏迷着,你们却是怎么做到的,是不是动用了观音菩萨的无上神力?”
八戒听了一个劲地摇头,解释道:“才没有哩,是敖白花了两个多时辰完成的壮举。这小子还真有办法,先在冰壁上方几米处挖了个可供容身的洞穴,再用绳索将您的四肢捆绑好,慢慢地拉上洞穴,就这般如法炮制,直到将您安全平稳地拉上冰壁,真是太有才了。”
三藏闻言不住地点头,啧啧称叹道:“不错不错,真亏他想出这样绝妙的办法,怪不得老呆在冰壁上不下来,原来是在办这等的大好事。”
担架后边的敖白听了呵呵直笑,颇有些害羞道:“哪里哪里,说到底还是二师兄的功劳,若不是他舍命取得了这两口锋利的宝剑,我纵然再敲上三天三夜,也不可能有这般地神速。”
三藏却不理会他两个的互相吹捧,双拳紧握,咬牙切齿道:“我倒是很想悟净解释一下他当日的行踪,妈的,观音菩萨都已经到达两三个时辰了,他却好似人间蒸发了一般,全不见半点踪迹,是何道理?”
见老沙一脸的窘迫,敖白哈哈大笑,揶揄道:“师父,您也莫要怪他,这家伙不过是在雪地里迷路了而已,似没头的苍蝇般闯荡了两三个时辰,直到最后关头方才找到我们,实属不易。”
三藏一听大为惊愕,无语道:“不会吧,就一直顺着西面走也能走错,也太废材了吧?”
这时候,前去探路的孙悟空悠然自云端落下,替悟净开解道:“师父,您这样想就大错特错了,从半空中往下一看,方圆百里处一片雪白,连半个参照物都没有,要从中辨别出你们的踪迹,实在是很有难度。俺老孙自北海回来,也是苦费了一番心神,才不至于找偏了方向。”
“其实您还要多谢悟净哩,亏得他及时赶到,在菩萨的检测下发现他与您的血型相符,才又从他身上给您补回了半铜盆鲜血,不然凭您这般破体质,纵然再睡上七天七夜也未必醒得过来。”
话一出口,唐三藏不由得满脸尴尬,讪讪道:“原来如此,却当真是难为他了,那八戒体内的毒质,可清除了么?”
八戒听了连连点头,忙不迭地回答:“清除了,清除了,虽说失了些血,但平时多吃一些,总也能补回来的。”
三藏微微颌首,叹息道:“是得多吃一些,瞧你被菩萨点破了各处穴位,血涌如注的样儿,真真吓死我了。你既伤得那么重,还要这般辛苦地赶路,当真吃得消么?”
八戒不觉哈哈大笑,万般不屑道:“师父,您也太外行了,菩萨点破俺的穴位,只为了放血而已,不过是浅浅的几道伤口,全不伤及要害,只需敷上些膏药,休养几日便可痊愈了,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三藏这才大大地松了口气,点头道:“嗯,这么说我就放心了,那菩萨可走了么,真亏得她这般地用心,在冰天雪地里顶着瑟瑟寒风施法那么许久,才把八戒给救了回来,若有机会的话,可真要好好地感谢于她。”
猴子耸了耸肩,微微冷笑道:“师父别讲那不切实际的话,若是逮到机会不敲诈于她,就已经很感谢你了。”
三藏直臊得满脸通红,没耐烦地摆手道:“行了行了,就你话多,为师是那种恩将仇报的人吗?那菩萨的护身金莲怎么样了,毕竟吸收了那么多剧毒物质,不会有事吧?”
天枢这才有机会加入话题,禁不住掩口而笑道:“师父不必担心,它也只是光芒黯淡一些,本身不会受到伤害,或许过些时候,便能恢复了。”
唐三藏满心疑惑,犹自不信道:“我靠,那可是万年毒蝠獠牙的毒液,毒中至尊,如何伤害不了护身金莲,也太厉害了吧?”
孙悟空哈哈大笑,悠然打个响指道:“这就是护身金莲的一大妙处,所谓净化的力量。”
这下就连八戒也禁不住好奇起来,嘟囔着嘴道:“净化,净化,说得倒是冠冕堂皇,究竟如何称作是净化的力量?”
猴子不由得嘿然贱笑,又开始秀他那引以为豪的广博见识:“所谓的净化,并不是说这些毒质便自行消失了,而是被护身金莲吸收分解,转化为其他对人体无害的物质,排到了环境之中。对金莲而言,也不过是起到了物质转换的媒介作用,对它本身不会造成任何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