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来者皆兄弟
番天印一出,杜远头回如此近距离细看。
这黑黢黢的铁疙瘩,貌不出众。但在冥界大闹灵配府五司砸扁鬼王张献忠的情景历历在目,由不得半点质疑。
“这距离——不怕误伤天狼军了吗?”
张辽目视前方,“不怕,我的目标是高杆!”
他送出神识刚刚锁定数十丈外土突联军中的施法高杆,那番天印一个急窜向上跃起,遥遥不知几许——
杜远仰天手搭凉棚望去,嘴巴不禁张得老大,“真特么能跳啊……不会被球顶上面的异火烤化吧?”
铁疙瘩窜出青焰穹顶的一瞬,整个直径千丈的半球体法罩都波动了一下。
六个方向的祆教圣使全都身形一僵,似乎法力输出有所阻滞。
突厥可汗苏利并未注意到这个细节,尚在最外围哈哈大笑,伤肺被笑声牵动,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咳咳,唐军不过如此!无敌只是浮名……”
“浮名”俩字刚刚落地,尖锐哨音从天而降!
呜——————————嗙嗤!噗————
在可汗眼中,前方以正西向高杆为圆心,方圆二十丈内满是蓬起的沙尘。
巨大的冲击波以环状向周遭迅猛扩散,劲风如狂,直接冲倒了数百外围战马,余下更外层的,马虽踉跄站稳,骑手们却被放射状掀翻落地。
待烟尘稍息,尘埃落定。
苏利从马屁股上爬上来,抖了抖身上沙土,吐出口中黄泥,抬头再望去,眼球登时弹了出来!
——怎叫一个惨字了得。
番天印自上而下,携带沿途被抽走的空气,不断增压,在其威能覆盖范围内,遍地尸饼,没有一块肉超过寸厚。
密集的防御阵型原本挤满军卒,现在他们挤得更满,已经达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境界。血肉残渣与骨髓相互融合,形成一块超级大披萨。
一抱粗的原木高杆与杆顶护栏完全消失不见,化为无数细碎木屑掺和到尸饼中,给纯肉馅加了点植物纤维。
至于杆头施法的那位白衣光明圣使——更是无从找寻。
他站得最高,最先接受骇然拍击。此刻早已前往未知空间,向他的至高神阿胡拉马兹达汇报人生感味去了……
“我勒个……这……这……这……”苏利突然变成口吃,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六大光明圣使去其一,暗含的六芒星法阵立刻失去法力平衡。
千丈异火穹庐如同被刺破的肥皂泡,砰然破碎。
青色火焰从高空向下呈弧形飞速褪散,直至入地不见。
机不可失!
大都护赵颐贞双目喷火,猛力摇动帅旗,“突!强突!全军强突——”
原本已经濒临崩溃的天狼军,感受到充沛氧气重新从四面八方涌来,如逢甘露。从脚后跟到脑瓜顶都写满“兴奋”二字。
分流兜圈的前锋营画了两个巨大弯弧转入后队,原本的中军变成前锋,由大都护与两大节度使亲自领衔杀出!
天狼军的帅旗,此刻已经看不出原本颜色,除了当中暗金的狼头依然辉耀,旁边全是血污。
但它是这支军队的胆,也是这支军队的魂。
帅旗所指,万马奔腾,万众一心。
没有胜负输赢的计较,每个唐军心中都耸动着对“生”的渴求。
冲出去,活下来!这个朴素的愿望燃烧着所有人。
在巨大惊愕中尚未彻底醒悟的突厥军,遭到了无情平推,其势摧枯拉朽!
仍在竭力堵住这个口子的,是悉末朗麾下的两万吐蕃大军。
论骑射,吐蕃人不如突厥人精湛。论正面硬刚,吐蕃人在整个西域不遑有二。
能在大唐龙威之下保持辽阔疆域数百年,吐蕃人的彪悍可不是乱盖的。
当然,这与其领土贫瘠险峻也不无干系,难以引发周遭邻国太多觊觎。
轰!轰!轰……
战马无视阻碍的相互撞击声,不绝于耳。断裂的环索与甲片四溅崩飞,金戈交鸣响成一片。
在吐蕃人狂躁的吼叫映衬下,天狼军出奇地沉默。他们把每一滴力气都留给了手中的横刀与马槊,只是咬着牙,瞪裂眼角,拼命冲杀。
连续的突入与突出,让这支享誉边陲的铁军也有了疲态。
没人知道自己还能再挥几次刀,那舞动前次的胳膊仿佛已经不是肉长的,完全失去了受力反馈的知觉。也许下一瞬,自己就要就脱力而亡?
此处漫漫黄沙,已经湮没了一个注宾城邦。也许,今天还要再吞噬一条天狼……
张辽已把饥渴嗜血的番天印收回,一是前军交错混战,无法痛快施展;二是此物太伤人和,恐惊天道。
他依旧提着那把捡来的精钢骑枪,为了提高马速,索性卸掉了沉重的马铠。样子与陇右军以及河西军中那些轻骑无异。
马快则人快,他已经冲过了赵颐贞的第一方阵,成为锋矢尖上最耀眼的那一粒星芒。
大枪如龙,划、拿、崩、把、压,窝、挑、盖、打、扎——十字枪诀如流水般顺着他的双手自然流淌,几乎不用费脑。活似一位老司机开车,完全凭借下意识动作应对眼前出现的一切。
火热而又冷酷的战场,唤醒了封印于于张辽脑海中的全部武学技艺。
他心中倏忽明悟——也许,白起在冥界和他所言的一切都是真的……老子就是“可止儿啼”的三国名将张文远,如假包换!
非如此,无法解释眼前发生的这神奇一幕。
这娴熟的马上功夫,可不是在健身房能够练出来的,更何况自己连健身房都没去过。
他一边冲杀着,一边努力在记忆中寻找更多线索。
每一滴眼前飞过的血花都成为唤醒深层记忆的契机,但是无果。
他记不起任何一个其他三国人物的面孔,除了在灵配府见过的五司大工长典韦。
去他娘的,老子不想了!
张辽猛甩头颅,把杂念甩到九霄云外。聚精会神投入到开路征伐之中。
杜远没有继续待在赵颐贞的马屁股上,他沿途拉住一匹无主惊马的缰绳,看鞍镵配置,似是吐蕃人的风格。他并不挑剔,翻身上马,稳住方向。拔出骑囊侧畔的敌军备用弯刀,向前砍杀着追赶张辽。
说实话,他有些担心这位好哥们。张辽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大对劲,说疯也不疯,说傻又不傻,但是那股子耍枪狂态和以往宽厚温润大不相同。必须保护好他的侧翼!
好兄弟,生死与共。一起来的,一起回去!
好一场盘肠大战……实在是敌军人数太多了。
大都护赵颐贞的帅旗枪尖已经磨秃,但他仍不肯换给亲卫。他知道,如果此旗有闪失,哪怕偶尔消失一瞬,都会给麾下兵马造成士气伤害。
以寡敌众,凭的是什么?不就是高昂的士气!
但他也很清楚,亢不可久。
在几乎绝望的冲杀中,正西方密如乌云的吐蕃悍卒突然沸腾起来,一道新的大船驶入了人海,与天狼军相向而行!
听着西边传来的的惨呼与惊吼,陇右节度使张忠亮跳上自己的马鞍,以双足站立,手搭凉棚遥遥望去——
一杆猩红将旗在人浪中高耸东倾,暗金鹰爪图案清晰可见。
“是天钺!郭子仪的天钺军!”老家伙今天第二次流泪了。
娘的,我怎么这么不争气?他在心中不住自责着,看来真的是老了,容易多愁善感。
河西节度使萧嵩以横刀劈倒两名偷袭老张的吐蕃人,惊疑回问,“你确定?别是老花眼了吧!如果来的是獠人援军,我们现在转向还来得及……”
张忠亮噗通一声重新跨坐鞍上,双臂摘下得胜钩上的马槊,帮萧嵩捅死一名背后偷袭者。“去你娘的,老子比你年轻半岁,要花也是你先花!”
萧嵩被骂得嘿嘿直乐,催马与赵颐贞并肩前行,“大都护,您听……”
“我听到了!子仪来得正好。”赵颐贞被干涸血污僵固的老脸上第一次艰难绽开笑纹。“速传令全军,就说十万唐军来助!”
“大哥,天钺军满打满算只有五千……”
“废什么话——我怎么说,你怎么传!”
“哈哈,好!”
这消息像春风一样迅速在寒冬的空气中传开,淡化了沿途血腥,温暖到每一个唐军的心。
贪心开始萌芽鼓噪,“十万大军来助哇——我们反包围,杀回去!一个不留……”这些士卒……啧啧,心真大,蛇吞象。
张辽两眼一抹黑,根本没注意身后的喧闹,只是闷头攒刺着。突然眼前一分,人海裂缝中出现一骑披铠黑马,马上一员重甲大将挥动马槊与他的骑枪碰在一处。
噹——两人均被震开,四只手臂均隐隐发麻。
迎面又一青年骑曹催马扑了过来,一刀砍向露出破绽的张辽!
噹——又是一声巨响,被恰恰赶到的杜远挥舞吐蕃弯刀格开。
“小李子!搞什么搞?”醒过神的张辽横臂喝止了还要连击的杜远,向那骑曹吼问。
骑曹呆了一瞬,突然笑出声来,“哎呦娘咧,是张上仙?哈哈哈哈,你这浑身是血,若不是这身皮袍没换,我还真认不出你!”
张辽哼了一声,转身向重甲大将一拱手,“郭将军!速速环护赵大都护,他在我身后不远。”
郭子仪平端马槊与其擦身而过,低声谢了一句,“上仙辛苦!”
“这是我兄弟杜远,这是我……”
“小兄弟李光弼!”小李骑曹自我抢着介绍。
杜远哈哈大笑,“既然都是兄弟,就不多废话了,杀回敦煌再说!”
两股唐军精锐洪流汇聚一处,形成坚不可摧的钢杵。在刀林敌海中狠狠撞开一道生门,向西直行而去……
第二百五十一章 一切皆有安排
二十一世纪,阿美利加首府花生屯。
白宫内十分繁忙,但又飘荡着一股子抑郁气息。
往来穿行的工作人员们,个个拉着长脸,如丧考妣。
大选刚刚结束,结果出来了——驴党惜败象党,意味着现任总统派系的没落。
同时也意味着,两三个月后,这里将几乎全盘失业。除了园丁,连厨子也得根据新总统的胃口换掉——更别说那些大大小小的秘书和助理了。
但象党也不开心,因为当选者严格来说也不是自己人,甚至不算一名标准政客,仅仅是一名狡诈的投机商人。这对维续二三百年的精英体制而言,无疑是一种嘲讽。
“阿美利加,从今日起,再次被撕裂……”奥本马在西侧走廊望着第三任总统杰斐逊的画像,喃喃自语。
“为什么是再次?”幕僚长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地问。
“哦,上一次是陷入越战泥潭后期,整个国家被分成主战与和平两派,互相对峙许久,带来无尽创伤。这次,不亚于另一场战争劫难。你看电视新闻了吗?”
“是的。几乎所有大城市都发生了大规模示威游行。”幕僚长叹息道,“每一座川普大厦门前都挤满了激动的民众。他们把新总统的脸画成屁.眼儿,旁边还写着‘你不是我的总统’……”
“可惜,还有另外一些镜头上不了新闻。那就是在每一个乡村,都在欢庆川普的胜利。这个国家再次被撕裂成两部分,这是一场灾难,彻头彻尾的灾难。”
奥本马眉头深锁,突然指着画像道,“你看——他流泪了,托马斯??杰斐逊流泪了!”
顺着他的手指,幕僚长惊讶地发现,那画中人左眼中真的淌下一滴清泪,正缓慢地蜿蜒下行。
“哦,天哪……也许是这几天太潮了?我去安排加大走廊排风量。”
“不。”奥本马制止了他,“我现在完全相信先贤有灵。杰斐逊作为独立宣言的起草者,曾对我们说过,凡人生而平等,秉造物者之赐,拥诸无可转让之权利,包含生命权、自由权、与追寻幸福之权……其言掷地有声。
注意,这里说的是‘凡人’而非‘公民’,其用意深远。现在川普所代表的新民粹主义,过于强调白人的利益。对新移民和偷渡者恐将施以重手,这等于重创了阿美利加的立国之本。我想,这大概就是对后黑人领袖时代的矫枉过正吧……”
“这不怪你——”幕僚长急于安慰。
奥本马没有领情,转身向办公室走去,边走边问,“川普什么时候到?”
“已经到了,就在椭圆办公室。还有不少媒体也在。”
“好吧,让我们演完这场戏。”
办公室大门被双向打开,密集的闪光灯立刻咔嚓响个不停。
奥本马眉头舒展,面带笑容,久经考验的瞳孔没有因高光频闪而有任何收缩。
金发飘逸的川普从沙发上站起,主动与奥本马握了握手。
两人眼神只交集了一瞬,就同时转开,面对围成半圈的媒体记者们摆拍和睦之姿。
等大家拍够了,两人并肩落座在壁炉前,开国元勋华.盛顿的画像在他们身后一脸严肃。
“未来两个月我的首要任务是协助政权过渡,以确保新当选的总统取得成功,”奥本马又补充道,“只要川普成功,那么这个国家就会成功。”
这个开场白破含深意,隐藏了针对接班人的个人担忧。
记者们离开七嘴八舌抛出无数问题,期盼着两位领袖有所回应。
奥本马起身向媒体致谢,“非常感谢大家。但暂时不接受任何提问,请大家有序离开。我和新领导人之间有些小秘密需要交换。”同时顽皮地眨了眨眼,侧身一拍川普肩膀,“瞧,像这种时候就不用回答他们的问题”。
川普一扫狂妄与傲慢的标志性神态,憨厚地笑着点头道,“这是第一课”。
在特勤人员的催促下,记者们带着嬉笑与遗憾离开了办公室,大门被幕僚长亲自从外边合了起来。
椭圆形办公室内只剩下新旧两位大佬。他们脸上的微笑立刻消失,嘴角同时充满不屑。
“你被解雇了!”川普牛逼哄哄地说出他那句早年在真人秀节目中享誉天下的台词。同时绕过总统办公桌,一屁股坐在了国家领袖专用皮椅上,用力颠了颠屁股。“这什么破椅子?我一定要换一把新的。纯金镶钻,再铺上一张白狮子皮……”
“喂,那里依旧还是我的位置。”奥本马瞪着眼睛骂道,“别的等你正式上任再说吧,把白宫马桶镶满钻石都行。”
川普冷哼一声,“马桶?嘿嘿,连地面我都镶上!”边说边起身在书架里翻找着,忽然转身举起手中半瓶朗姆酒,“我猜一定会有——你平时就喝这破玩意儿?只有臭烘烘的加勒比海盗才喜欢这个味儿。”话虽如此,他仍然给自己倒了一大杯,咕咚仰头饮尽。
“省着点,那可是花我的薪水买的。”奥本马对反客为主的家伙十分不满。
“薪水?区区四十五万也算薪水……我已经宣布,我的任期内,每年只拿政府一块钱。老子自费当这个总统——高风亮节不?这样就不用看金主的脸色说话了。”
“想的美。”奥本马对他的天真充满鄙视,“你很快就会发现,在这里统治整个国家的并不是什么总统,而是那些凌驾于我们之上的巨擎。他们会直接越过我们来操纵下层执行者,你我都只不过是坐.台卖笑的傀儡而已……”
川普惊得打了个酒嗝,连忙放下杯子。“对了,我正要问这个事——我特么做了一个怪梦,就在前天晚上。一个白胡子老头对我巴拉巴拉说三道四,还给我脑袋里塞进一个什么王冠。当时好像你也在场……这什么意思?白宫有没有占星师?快叫来帮我占卜一下吉凶。”
奥本马笑了。“蠢人就是蠢人。到现在还以为那是黄粱一梦?你以为你的当选凭借的是你无敌魅力?呵呵……你我都是被神选中的人,没有那个白胡子老头,我们屁都不是。”
“此话怎讲?”川普露出些许紧张。
“这也是今天我要和你交接的主要内容。八年前,就在这里,小布狮对我说了同样一番话。而我当时,脑袋里揣着和你一样的梦。”
川普乖乖地重新坐回壁炉前,向现任总统示意继续讲下去。
奥本马走到自己的宝座前,端庄坐直,身体前倾着道,“谨以编号四十四身份,正式向编号四十五传达。从即日起,你将拥有一个永不可对人言的秘密——对你的狗也不行。”
川普咽了口唾沫,什么都没说。
奥本马继续道,“我们作为这个国家的代言人,必须严格为光明派服务,无论你来自共济会还是骷髅会,那些都不重要。而光明派,将直接服务于上古先贤莫西先生,听从他的指挥,不可有半点差池。”
“上古先贤?莫西……”川普眼角.膜有些干燥,眨了眨眼,“莫西!难道是优……”
“对,就是他。上古优太先贤莫西先生。”奥本马用右手指关节轻轻敲了敲桌面,加重了语气。“他的思想光辉,将永远指引这块新大陆上的人民,奔向灿烂明天。”
川普像散了架的木偶,瞬间瘫坐在椅背上,“是真的……都是真的……那老头竟然是——还好!我特么早有先见之明,我的女婿都是优太人。”
“呵呵,你真的以为你的女婿是你挑来的?”
“什么?你意思是……”
“一切皆有安排。”奥本马语重心长,“伟大的优太人正主宰着这个世界。如果你没有看清,那也是他们制造的迷雾让你暂时看不清。
你试着回想一下,我们生存的这个世界,是否因以下十个人而发生加速改变,进而直接影响到所有人类的过去与未来……
第一位就是先知莫西,他说一切都是律法;
第二位是圣者耶稣,他说一切都是苦难;
第三位是思想家马克思,他的理论直接创造了一个多极世界;
第四位是医者弗洛伊德,他说一切都是性,这意味着基因的起源;
第五位是智者爱因斯坦,相对论赋予了凡人以神的力量;
第六位计算机之父冯诺伊曼,他把一切带回二进制的本源,在西方我们叫1和0,在东方则被称为阴和阳;
第七位是安迪葛罗夫,他说一切都是芯片,宏指令是人工智能ai的发端;
第八和第九位是谢尔盖布里和拉里佩奇,他们说一切都可以搜索,这意味着信息共享与即得;
第十位是扎克伯格,他说一切都是网络社交……自媒体舆论的能量,直接压倒了传统媒体巨头,进而间接导致你在这次选举中奇迹般获胜。”
听着奥本马如数家珍,川普的嘴巴越张越大。他吸了一下口水,点头道,“没错,好像是有道理,不过……”
“不过这十位,全部都是优太人。”
川普腾地站了起来,金色假发被大力掀起,又飘然落下。
“该死的……哦,不!该尊敬的伟大的优太人竟然为这个世界做出如此繁多的贡献……”后半句显然言不由衷。
他眼神局促不安,低声嚅嗫着,“我唯一担心的是,他们会不会不清楚我是德国后裔,一旦发觉,又会不会把对希特勒的仇恨迁怒于我?”
奥本马笑了,身体向后一仰,“你放心。他们总是需要最不像单一民族代言人的人来做代言人,比如我,又比如你。这是保持幕后势力低调运转的基本原则。”
川普趴到桌子对面,对奥本马谄媚地说,“你帮我分析一下,像我这种既不是共济会成员也不属于骷髅会的人,能受光明派待见吗?莫西我虽不清楚,光明派还是有所耳闻的。这个……万万得罪不起!”
“放松好了——你虽没站队,但不是每一届选举你都两边投钱吗?这份投资已经产生了收益。
每当共济会与骷髅会势均力敌时,光明派长老们就会出面推举一个中立候选人,而你——恰好是两股势力都可以勉强认同的存在。恭喜了!”
第二百五十二章 土豪的腿毛
川普还想再说点什么,忽然房门被打开一条缝,幕僚长探出半个脑袋小声说,“他来了。”
奥本马起立站好,“请他进来,你继续在门口守着。”
门开了半扇,一名衣着随意的年青人闪了进来。在满是深色正装的白宫中,此人一身灰t恤加牛仔裤显得极为另类。
“嗷——亲爱的扎克。”奥本马几步上前作势相拥,但并未抱紧,只是抓住对方双臂左看右看。“你不冷吗?这可是花生屯最寒冷的冬季。”
那人宽厚的鼻翼一咧,笑着回答,“我仍沉浸在死里逃生的激动中,浑身抑制不住地发热。”
“快,来这边坐。”奥本马牵着他的手,并肩做到双人沙发上,“给我和唐尼一起说说你那段伟大的冒险。”
唐尼是唐纳德??川普的昵称,在外人面前,奥本马迅速营造了一种与接任者亲密无间的团结气氛。
川普与来者对视了一眼,心中咯噔一声。连忙堆起笑容,“原来是我们的社交网络明星驾到,请原谅我的失礼!”
刚刚奥本马列举的十个改变世界的优太人中,最后一位正是眼前这名青年。
川普并不觉得社交网络有多伟大,但其优太身份令他不得不打起精神。如果一切都是神的旨意,那么最好夹起尾巴做人。一旦得罪了某个不该得罪的家伙,怕是自己也没好果子吃……
扎克伯格笑了一下,“先恭喜你。这几个月,你的粉丝群在我经营的‘脸书’上凝聚成一股骇人洪流。他们的自发舆论,直接干翻了传统媒体,间接干翻了你的对手希莱莉。这让我也十分意外。”
“非常感谢!你的伟大创造为我铺平了获胜之路。”川普这句倒是非常地由衷。
“别理他,快说你的故事。”奥本马有些迫不及待。
“好的,”扎克定了定神,“我原本在天朝出访,打算为脸书攻克全球最大的市场。当然,这难度也是最大的。侥幸在帝都受到天朝五号首长云山的接见。他提出了四项网络治理原则……简单说,就是进门可以,但是得服从管教。”
奥本马和川普同时做出一个无奈的手势,现任总统评价道,“有时我还真羡慕天朝,如果可以,我也想约束一下阿美利加的网络秩序。”
“……之后,我在杭州与天朝首富马庸先生做了一次私密商谈,你们都知道,他也是互联网先锋人物。他的黑猫集团发展如火如荼,股票也势如破竹。其业务架构之丰富,延展之宽广——令我的脸书也汗颜。”
川普对商业信息很感兴趣,频频点头。“看来我赖以起家的的建筑业也该转转行了,互联网的确是黄金的海洋。”
“离开杭州,在魔都虹桥机场我搭乘了一架亚美航班,飞行途中,我还沉醉在马庸先生在西湖湖底修建的那座美轮美奂水晶宫带来的震撼之中,不巧——劫机发生了……”
川普一拍大腿,“你这小气鬼!身价比我高多了,怎么不整一架私人飞机?看看,出事了吧——”
奥本马对他一瞪眼,“让人家说完——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整天除了炫富就是炫富!”
扎克没有被他俩干扰,继续道,“之后发生的一连串事件,如同在梦中。不知为什么,我有些记忆模糊,只是恍惚记得有几位天朝乘客勇敢地站了出来,与劫持者进行了殊死搏斗。让所有人幸免遇难……至于最后,我们如何迫降到拉斯维加斯郊外荒漠之中,一点印象也没有。
我的私人医生告诉我,这属于一种‘心因性失忆’,通常发生于重大劫难或创伤之后,是一种正常的自我心理保护机制。
但我并不信服,因为我的随从们几乎和我一样,谁都记不起那之后所发生的一切。
要知道,其中有几位保镖来自于鼎鼎大名的黑水公司,受过极其严格的职业训练。要说他们也需要自我心理保护机制,实在难以置信。”
房门再次张开一线,幕僚长探着脖子小声道,“总统先生,他们也到了。”
川普从扎克的故事中惊醒,一瞪眼,“谁到了?”
奥本马撇着嘴老大不愿意,“喂,你还没上任呢——老急个啥!人家都是来找我的。”遂向幕僚长一招手,“让他们也进来……这里没有外人。一起见见我们的大英雄们!”
在奥本马带领下,三人起立等待。
房门双向大开,四个人被幕僚长引入椭圆形总统办公室,三男一女。
幕僚长指着其中唯一的白人道,“国防部高级特工鲍尔。”
奥本马立刻上前握手,同时用左拳击打了一下对方胸口,“好样的!阿美利加感谢你!”
“嘶——”鲍尔疼得一咧嘴,登时猫下了腰。
幕僚长急忙拦住总统,“轻点轻点,他的肋骨受了重伤,是大伊势丹的哈里发下的手。”
“哦……非常非常抱歉,请原谅我的冒失。”奥本马连声道歉。
幕僚长接着介绍,“这三位是天朝来的访问学者,原计划在洛杉矶参加‘生命与地球科学年会’,碰巧赶上了柯达中心的人质劫持事件。”
鲍尔忍着痛补充道,“如果没有他们,这次营救很难成功。以霍根为首的精英学者们将被一网打尽,我们国家将陷于巨大的舆论危机之中。对了,他们还间接阻止了一枚手提箱式核弹的触发……”
奥本马激动了,立刻上前一步,首先握住年纪最长者的双手,“我是总统奥本马,我代表所有阿美利加人民感谢你!”
那白发老者微微一笑,“我是普通科学工作者林八弟,生命不分国籍,每一个都很宝贵。”
“对对,说得好!”奥本马转头向唯一的女士,“这位是……”
“林老的助理,宗芳。”那女子面色白皙,探出纤细的手与奥本马轻轻一握,随即收回。
“嚯——”总统大人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右手,黑黑的皮肤上居然被捏出几道红印,像被烙铁烫了一下。“好大的力气!”
幕僚长有些紧张,他没想到这女人杀伤力如此之强,直接对领袖造成了安全威胁。
奥本马抛给他一个眼神,示意稍安勿躁。然后转向最后一名青年——
“我是林老的学生,我叫凤筱。”那青年倒是很得体,与奥本马轻轻握了一下手,没使半分力气。
幕僚长轻轻嘘了一口气,断了召唤特勤进来干涉的念头。
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是你!我想起来了……一些。是你们,一定是你们!”
这番话些语无伦次。
“扎克,你怎么了?创伤后遗症还真够厉害……”川普充满同情。
扎克伯格没有理会他的揶揄,径直走到宗芳面前,“还记得我吗?亚美aa7219航班上那位,偷偷打开手机帮你们查看gps定位的——在黑核电站附近的圣克莱门领空。”
宗芳愕然了一下,“哦……”
凤筱看清他的面孔和穿着,第一个反应过来,“哦对!你怎么也在这儿?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扎克伯格拦住凤筱的肩膀,亲切道,“人生何处不相逢!我正发愁找不到你们致谢呢……唉,我的老婆也是天朝后裔,她祖籍徐州,祖上旅居越南、香港,最后到了亚美利加。她听到我的奇遇,一直跟我说,滴水之恩理应涌泉相报,况救命之恩乎?说吧,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一定涌个大泉!”
这番话语,他居然使用标准的天朝语讲出,让所有人暗暗吃了一惊。
凤筱瞪大了眼睛,“哦,哦,哦……我也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搞出脸书的扎……”
“叫我扎克!”扎克伯格一脸笑意。
凤筱年龄与他最为接近,性格也相仿,于是反手拦住对方的腰,好似一对儿好兄弟。
“可以呀,为了不让你太过歉疚。我想想……我们学校缺一座信息化实验楼,你能不能……”
“我赞助三座,以你们三个的名字命名!”扎克毫不拖泥带水。
“咳,”凤筱咽了口唾沫,我日,遇到土豪了。“地儿倒是有——可是,我们没有那么多现代化实验设备填充这么多楼……”
“里里外外全套赞助!”扎克狠狠拍了拍他的肩膀,“随时给我账户,两小时后到款。具体数字你让校方直接跟我的首席财务官谈。来来来,坐坐坐,我们不谈这些俗的。说说看,你们在洛杉矶又发生了什么奇妙的故事?”
凤筱很满意,向宗芳得意一笑,宗芳横了他一眼。
于是转往对着林老一笑,林八弟按挑大拇指。
成了,导师满意就好!芳姐是公门的人,不好意思伸手也是正常。
唉,土豪的大腿就是粗啊,随便刮一根腿毛下来,都比自己腰壮。
川普不甘示弱,昂着下巴对鲍尔道,“我代表川普集团赞助你马尔代夫疗养渡假游,爱住多久住多久,我在那边有个五星饭店。哼,咱们自己的英雄也不能亏着阿,天朝已经够有钱的了……”
鲍尔呲牙一乐,“那倒不必,等你上任后。别削减太多国防部的预算就成。”
奥本马忍不住出言讥讽,“你以为花多少钱他能自己说了算?下届国会参众两院里都是共和党占多数席,而那些大佬们没一个支持他。总统对预算的提案到了那里过不了审,就等于是一筐废纸……”
“你大爷的,”川普不乐意了。“就特么玩儿命咒我吧——老子命硬,专治各种不服!”
第二百五十二章 土豪的腿毛
川普还想再说点什么,忽然房门被打开一条缝,幕僚长探出半个脑袋小声说,“他来了。”
奥本马起立站好,“请他进来,你继续在门口守着。”
门开了半扇,一名衣着随意的年青人闪了进来。在满是深色正装的白宫中,此人一身灰t恤加牛仔裤显得极为另类。
“嗷——亲爱的扎克。”奥本马几步上前作势相拥,但并未抱紧,只是抓住对方双臂左看右看。“你不冷吗?这可是花生屯最寒冷的冬季。”
那人宽厚的鼻翼一咧,笑着回答,“我仍沉浸在死里逃生的激动中,浑身抑制不住地发热。”
“快,来这边坐。”奥本马牵着他的手,并肩做到双人沙发上,“给我和唐尼一起说说你那段伟大的冒险。”
唐尼是唐纳德??川普的昵称,在外人面前,奥本马迅速营造了一种与接任者亲密无间的团结气氛。
川普与来者对视了一眼,心中咯噔一声。连忙堆起笑容,“原来是我们的社交网络明星驾到,请原谅我的失礼!”
刚刚奥本马列举的十个改变世界的优太人中,最后一位正是眼前这名青年。
川普并不觉得社交网络有多伟大,但其优太身份令他不得不打起精神。如果一切都是神的旨意,那么最好夹起尾巴做人。一旦得罪了某个不该得罪的家伙,怕是自己也没好果子吃……
扎克伯格笑了一下,“先恭喜你。这几个月,你的粉丝群在我经营的‘脸书’上凝聚成一股骇人洪流。他们的自发舆论,直接干翻了传统媒体,间接干翻了你的对手希莱莉。这让我也十分意外。”
“非常感谢!你的伟大创造为我铺平了获胜之路。”川普这句倒是非常地由衷。
“别理他,快说你的故事。”奥本马有些迫不及待。
“好的,”扎克定了定神,“我原本在天朝出访,打算为脸书攻克全球最大的市场。当然,这难度也是最大的。侥幸在帝都受到天朝五号首长云山的接见。他提出了四项网络治理原则……简单说,就是进门可以,但是得服从管教。”
奥本马和川普同时做出一个无奈的手势,现任总统评价道,“有时我还真羡慕天朝,如果可以,我也想约束一下阿美利加的网络秩序。”
“……之后,我在杭州与天朝首富马庸先生做了一次私密商谈,你们都知道,他也是互联网先锋人物。他的黑猫集团发展如火如荼,股票也势如破竹。其业务架构之丰富,延展之宽广——令我的脸书也汗颜。”
川普对商业信息很感兴趣,频频点头。“看来我赖以起家的的建筑业也该转转行了,互联网的确是黄金的海洋。”
“离开杭州,在魔都虹桥机场我搭乘了一架亚美航班,飞行途中,我还沉醉在马庸先生在西湖湖底修建的那座美轮美奂水晶宫带来的震撼之中,不巧——劫机发生了……”
川普一拍大腿,“你这小气鬼!身价比我高多了,怎么不整一架私人飞机?看看,出事了吧——”
奥本马对他一瞪眼,“让人家说完——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整天除了炫富就是炫富!”
扎克没有被他俩干扰,继续道,“之后发生的一连串事件,如同在梦中。不知为什么,我有些记忆模糊,只是恍惚记得有几位天朝乘客勇敢地站了出来,与劫持者进行了殊死搏斗。让所有人幸免遇难……至于最后,我们如何迫降到拉斯维加斯郊外荒漠之中,一点印象也没有。
我的私人医生告诉我,这属于一种‘心因性失忆’,通常发生于重大劫难或创伤之后,是一种正常的自我心理保护机制。
但我并不信服,因为我的随从们几乎和我一样,谁都记不起那之后所发生的一切。
要知道,其中有几位保镖来自于鼎鼎大名的黑水公司,受过极其严格的职业训练。要说他们也需要自我心理保护机制,实在难以置信。”
房门再次张开一线,幕僚长探着脖子小声道,“总统先生,他们也到了。”
川普从扎克的故事中惊醒,一瞪眼,“谁到了?”
奥本马撇着嘴老大不愿意,“喂,你还没上任呢——老急个啥!人家都是来找我的。”遂向幕僚长一招手,“让他们也进来……这里没有外人。一起见见我们的大英雄们!”
在奥本马带领下,三人起立等待。
房门双向大开,四个人被幕僚长引入椭圆形总统办公室,三男一女。
幕僚长指着其中唯一的白人道,“国防部高级特工鲍尔。”
奥本马立刻上前握手,同时用左拳击打了一下对方胸口,“好样的!阿美利加感谢你!”
“嘶——”鲍尔疼得一咧嘴,登时猫下了腰。
幕僚长急忙拦住总统,“轻点轻点,他的肋骨受了重伤,是大伊势丹的哈里发下的手。”
“哦……非常非常抱歉,请原谅我的冒失。”奥本马连声道歉。
幕僚长接着介绍,“这三位是天朝来的访问学者,原计划在洛杉矶参加‘生命与地球科学年会’,碰巧赶上了柯达中心的人质劫持事件。”
鲍尔忍着痛补充道,“如果没有他们,这次营救很难成功。以霍根为首的精英学者们将被一网打尽,我们国家将陷于巨大的舆论危机之中。对了,他们还间接阻止了一枚手提箱式核弹的触发……”
奥本马激动了,立刻上前一步,首先握住年纪最长者的双手,“我是总统奥本马,我代表所有阿美利加人民感谢你!”
那白发老者微微一笑,“我是普通科学工作者林八弟,生命不分国籍,每一个都很宝贵。”
“对对,说得好!”奥本马转头向唯一的女士,“这位是……”
“林老的助理,宗芳。”那女子面色白皙,探出纤细的手与奥本马轻轻一握,随即收回。
“嚯——”总统大人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右手,黑黑的皮肤上居然被捏出几道红印,像被烙铁烫了一下。“好大的力气!”
幕僚长有些紧张,他没想到这女人杀伤力如此之强,直接对领袖造成了安全威胁。
奥本马抛给他一个眼神,示意稍安勿躁。然后转向最后一名青年——
“我是林老的学生,我叫凤筱。”那青年倒是很得体,与奥本马轻轻握了一下手,没使半分力气。
幕僚长轻轻嘘了一口气,断了召唤特勤进来干涉的念头。
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是你!我想起来了……一些。是你们,一定是你们!”
这番话些语无伦次。
“扎克,你怎么了?创伤后遗症还真够厉害……”川普充满同情。
扎克伯格没有理会他的揶揄,径直走到宗芳面前,“还记得我吗?亚美aa7219航班上那位,偷偷打开手机帮你们查看gps定位的——在黑核电站附近的圣克莱门领空。”
宗芳愕然了一下,“哦……”
凤筱看清他的面孔和穿着,第一个反应过来,“哦对!你怎么也在这儿?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扎克伯格拦住凤筱的肩膀,亲切道,“人生何处不相逢!我正发愁找不到你们致谢呢……唉,我的老婆也是天朝后裔,她祖籍徐州,祖上旅居越南、香港,最后到了亚美利加。她听到我的奇遇,一直跟我说,滴水之恩理应涌泉相报,况救命之恩乎?说吧,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一定涌个大泉!”
这番话语,他居然使用标准的天朝语讲出,让所有人暗暗吃了一惊。
凤筱瞪大了眼睛,“哦,哦,哦……我也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搞出脸书的扎……”
“叫我扎克!”扎克伯格一脸笑意。
凤筱年龄与他最为接近,性格也相仿,于是反手拦住对方的腰,好似一对儿好兄弟。
“可以呀,为了不让你太过歉疚。我想想……我们学校缺一座信息化实验楼,你能不能……”
“我赞助三座,以你们三个的名字命名!”扎克毫不拖泥带水。
“咳,”凤筱咽了口唾沫,我日,遇到土豪了。“地儿倒是有——可是,我们没有那么多现代化实验设备填充这么多楼……”
“里里外外全套赞助!”扎克狠狠拍了拍他的肩膀,“随时给我账户,两小时后到款。具体数字你让校方直接跟我的首席财务官谈。来来来,坐坐坐,我们不谈这些俗的。说说看,你们在洛杉矶又发生了什么奇妙的故事?”
凤筱很满意,向宗芳得意一笑,宗芳横了他一眼。
于是转往对着林老一笑,林八弟按挑大拇指。
成了,导师满意就好!芳姐是公门的人,不好意思伸手也是正常。
唉,土豪的大腿就是粗啊,随便刮一根腿毛下来,都比自己腰壮。
川普不甘示弱,昂着下巴对鲍尔道,“我代表川普集团赞助你马尔代夫疗养渡假游,爱住多久住多久,我在那边有个五星饭店。哼,咱们自己的英雄也不能亏着阿,天朝已经够有钱的了……”
鲍尔呲牙一乐,“那倒不必,等你上任后。别削减太多国防部的预算就成。”
奥本马忍不住出言讥讽,“你以为花多少钱他能自己说了算?下届国会参众两院里都是共和党占多数席,而那些大佬们没一个支持他。总统对预算的提案到了那里过不了审,就等于是一筐废纸……”
“你大爷的,”川普不乐意了。“就特么玩儿命咒我吧——老子命硬,专治各种不服!”
第二百五十三章 答案在风中飘扬
在颁发了四枚“总统自由勋章”后,是例行的合影留念。
奥本马有些歉意,他拍着林八弟的肩膀道,“本来应该有个仪式,叫那些记者们都到场。但眼下多事之秋,还有大量危机尚待解决。暂时从简了——你们不要介意。”
林老点点头,“你忙你的。我们所做的一切,由心而发。获得何种奖励倒是其次,当然,如果这份荣誉能够激励更多人面对危难挺身而出,我们乐于接受。”
奥本马和川普同时为这番表态点赞。
待幕僚长客气地引着众人离开椭圆形办公室,川普关上门望向现任总统,“黑子,你对这些天朝人士倒是挺客气的。那勋章还有没有?给我也来一枚——”
噗!奥本马一口水喷在办公桌上,随手把印着哈佛校徽的马口杯放下。“你懂个屁。总统自由勋章和国会金质奖章一样,同属平民的最高荣誉。你这家伙已经快登基了,还跟着瞎掺合什么?”
川普眼珠一转,展望了一番即将到来的君临天下场面,心下稍平。乃岔开话题道,“讲真,天朝这三十年的发展实在太快了,远远超乎所有人的预估。偏偏赶上你们这些不会做生意的庸才掌权,差点把亚美利加家底都卖了——你往窗外看看,失业的失业,破产的破产,流浪的流浪,示威的示威……赶紧醒醒吧,拿出点对策来!”
“呸——”奥本马不屑一顾。“你看清楚些,白宫门口那些示威群众举的牌子上都是骂你的,与我有何相干?至于天朝嘛,嘿嘿。我自有一番计较……”
说着,他按下桌面一只绿色按钮,几秒钟后,幕僚长屁颠屁颠开门进来,“忙晕了,刚送走上一拨……总统先生,什么事?”
“帮我接国防部长科里。”
幕僚长熟练点开可视电话,拨动了一个快捷号码。
墙面一个显示屏上,立刻弹出那张著名的大长脸。
“嗨,科里。我给你发的加密邮件收到了吗?”
“是的,总统先生。”
“操办进度如何?”
“很顺利。骷髅会长老虽然对你的谋略不以为然,但很慷慨。派出的人选我已见过……啧啧,简直匪夷所思。一个个的……嘿,你见过就知道了!”
“不。我不会直接与这些危险人物接触。此事也与我完全无关,你明白吗?”
“明白。”
“好,你去安排吧。记住,一定要让全世界看到,并且让天朝颜面扫地且无话可说。这个分寸你把握好。”
“理解。”
“上帝保佑你……”
国防部长挂机,信号中断。
川普十分诧异,“你们又在搞什么阴谋诡计?不怕我泄漏出去吗?”
奥本马瞟了他一眼,“你不敢。我这是手把手再教你怎么做事,有些东西需要延续执行,在你的任期内也不例外。别惦记你对选民发下的那些可笑誓言了,‘绝不兑现’才是白宫优良传统。”
川普得意一笑,双手指着对方道,“原来你终归还是爱我的……那么,你们到底在搞些什么?数万大军已在中东集结,怎么还有心思撩骚屹立远东的庞然大物?”
“呵呵,天朝有句俗语——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等着看新闻吧……”
……
花生屯市郊公路上,一辆轮胎式装甲运兵车正谨慎行驶。
车内没有穿军装的人,貌似一群平民。
“为什么还要回洛杉矶?加州的核泄漏危机并未完全解除啊。”鲍尔对林八弟的选择十分诧异。
“全球科学精英们仍在那里,没有一个人退缩。‘生命与地球科学年会’改在了梦工场的影棚内举行。我作为受邀嘉宾,必须出席。请理解我的使命。”林老一番话说得十分郑重。
“……好吧。原来这个世界上最视死如归的人,是你们这些搞科研的家伙。连我这种枪林弹雨里打滚的人也不得不佩服。”鲍尔转而向驾车的特工道,“去74号军用机场,征调一架直升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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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根的确没有返回英吉利。
非但自己没走,在他的执意下,其他各领域的科学翘楚们也都留了下来。
巨大的恐怖威胁已经使得好莱坞陷入半停摆状态。负责经营影棚的老板们,当然欢迎有人在这个时候付费租用他们的闲置场地。
梦工场的园区,今天很热闹。
数千辆大巴和小车拥挤在这里,大多是前来朝圣的各阶层科学界人士。
他们和他们的偶像一样,毫不畏惧死亡威胁,在核幽灵的笼罩下展现出学者应有的淡定。
“这也许是个好事。”梦工场三巨头之一的斯皮伯格对另一位商业伙伴卡桑伯格说道。“起码屏蔽了不少纯来看热闹的闲人,包括怕死的狗仔队们。”
他俩这种带“伯格”后缀的名字,显示出深深的优太烙印。包括第三位巨头大卫??葛芬也一样,他们都来自同一个古老神秘的民族。
“用我们的高清4k摄影机作直播是个聪明选择,也许这是梦工场摆脱下滑阴影的良机。让世人看到我们的无畏与担当。”卡桑伯格比斯皮伯格更具备敏感的商业头脑,而后者,更类似这里的创作智囊。
对外界,这两位老朋友已经早早拆了伙。但私下,每当有大事发生,他们仍要聚在一起共同面对。这已经超越精于计算的商业关系,缔造出一条坚韧的民族血缘纽带。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临时搭建的转播总控室。
斯皮伯格作为总指挥悍然坐镇,甚至亲自为画面切换操刀。
数十位工作人员分布在长长的控制台前,分别掌控着每一个机位的视效与音效。
现场已经拉开帷幕,事先邀请作开场表演的纽约爱乐乐团,由于惧怕恐怖袭击而临时变卦。拍马前来救场的,居然是来自民谣摇滚界的老炮儿鲍勃??迪龙。
清澈的木吉他淙淙响起,孤独的聚光灯下,那把干哑老嗓悠然回荡在舞台上空——
一个人要走过多少路
才能称为真正行者
一只白鸽要飞过多少海洋
才能在沙丘安眠
炮弹要多少次掠过天空
才能被永远禁止
答案啊 我的朋友 在风中飘扬
答案它 在这风中飘扬
……
台下如痴如醉,多少人眼眶已经湿润。迪龙坐在光圈内,旁若无人继续吟唱——
一座山峰要屹立多久
才能重归大海
一生要挣扎多少岁月
才能终获自由
一个人要经历几多回眸
才能堪破所有虚无
答案啊 我的朋友 在风中飘扬
答案它 在这风中飘扬
……
平凡歌词内蕴含的深邃思想,被慵懒歌喉所带领,冲刷着每个人的耳膜,传达出无尽人生感悟。
斯皮伯格转头望向卡桑伯格,“看来你是对的,这老哥的歌曲与会议主题居然十分契合。我的担心显得很多余。”
卡桑伯格一耸肩膀,“不要忘了,鲍勃也是新鲜出炉的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其成就可与台下任何一位巨擎比肩。”
“是啊。文学与艺术的极致,也是一门科学,充满随机乱数的科学。它比严谨的逻辑更擅传达繁复的精神信息。也许,”
歌声仍在延续——
……
一个人要仰望多少次
才能看清天空
一个人要有多少耳朵
才能听见他人的哭喊
我们需要牺牲多少生命
才能知道太多的人已经死去
答案啊 我的朋友 在风中飘扬
答案它 在这风中飘扬
……
歌声结束了。
台下掌声如潮,数千人全体起立,长久地为这位伟大行吟者的原创作品喝彩。
林八弟靠角落站着,一边鼓掌一边向自己身边的研究生低声示意,“唱歌这位老兄弟,用我们的话说,也算‘得道’了。”
凤筱面露思索,“老师,‘道’——到底是什么?”
林八弟沉吟了两秒,“我非修真之人,只与武道略沾一点干连。我的跨界理解是,一以贯之,是之为‘道’。不管坚持的是什么——盯紧你的路,把它走深、走远、走到尽头,就可成为你的‘道’。”
“尽头又会是什么?尽头意味着消失……难道是虚无?”年青人求知若渴。
“唔……也许所有的尽头都交汇在一处,你的道也是别人的道。古籍有言,只有万法归一,方始终成大道。”
这回答仍有些玄妙,凤筱眯起双目想了一会儿,随着众人重新落座。
突然,他侧身向林老耳语,“我已经找到了我的道,那就是丹老在丹园说过的——我为人人。”
林八弟有些语塞,认真想了想才回答,“这仍然是条路,而不是道。但我感觉这条路似乎也可以通往大道。你不妨尝试着走下去,把终点的风光览尽,再来向我描述吧……毕竟这条路与人为善,即便不能得道,也不至于误入歧途。”
凤筱有些兴奋,放在膝盖上的手心有些潮湿,呼吸也急促起来。
“嘘——”他俩身边的宗芳竖起手指,又指了指台上,“开始了,霍根要致辞。”
全场鸦雀无声,数千双眼睛紧紧盯着宽阔的舞台。一只轮椅被推了上来。
霍根歪坐在轮椅上,带着眼镜,神情有些疲惫。
在他身后,面无表情的中年女助理依旧面无表情。
“咿呀……咿咿呀呀咿咿呀……”独属于霍根的语言体系开始了,在这个星球上,也许只有他的专属助理才能理解其中含义。
那中年妇女不负众望,待霍根稍息,立刻开始翻译。
“听好,人类!”
这个开场语让所有人感到讶异,大家都为霍根抽离的思想高度而惊愕……
第二百五十四章 我是你的代言
“人类——”那位女士继续面无表情地演说。
“要牺牲多少条生命,才能知道太多的人已经死去?刚刚的歌曲中,这一句问得十分精彩,但不知究竟叩响了多少人心中的迷藏?
这个世界,已经被你们搞得乌烟瘴气。这个星球,彻底陷入了苟延残喘。而你们,仍在加速度地发展着让它更快逝去的偏狭技巧。是什么迷住了你们的双眼?
世上曾有过无数君王,但从无永远的辉煌。
你们自以为是这个世界的主人,完全无视那只操控一切的大手。极尽攫取,只为**。
没有人愿意成为玩物,也没有人愿意甘当傀儡。可是,更没有人知晓这一切该从何而起进行反抗……
幸运的是,你们不是孤独的。
再此,我谨代表伟大的地幔文明向你们宣布,卑微的地壳生物啊,跪下你们的双膝。接受我们的辅导吧。
你们拥有力量,但缺乏正确的方向。
只有我们联起手来,才有可能破碎虚空,跳出这个无尽循环的试验场。
这是一个告诫,也是一个邀请。
在座的各位,几乎容纳了人类各领域的巅峰精英。应该很容易理解其中良苦用心。
所以,请保持安静,伴我共同行。
我将向你们打开一扇你们想象之外的大门,解开你们生来俱有的思维谜团,从此走上真正的真理之路。
从来没有救世主,一切要靠自己来拯救……”
台下的窃窃私语渐渐汇成一条悉索洪流,人们都在惊异霍根到底想表达什么?抑或又犯了什么病……
“啊——”一片惊声尖叫响起。
引发它的,赫然正是台上瘫坐的霍根。
只见他颤颤巍巍、颤颤巍巍,居然自己站了起来,在舞台上向前蹒跚走了三步,来到话筒前的女助理身后,口中无比清晰地吼出一个单词——“no!”
那中年妇女似乎也被他吓了一跳,身子不动,猛力把头扭了一百八十度,死死瞪着近乎回光返照的霍根!
“喔——”台下又是一片尖叫。
霍根神迹般的起立和走动已经足够惊悚,但这女人违反生物学规律的扭颈角度更加骇人。
“停。”
那中年妇女面无表情地吐出一个字,正扑向她的霍根,如同雕塑般僵直在原地,两只干枯手臂还保持着掐人的形状。
“咒法……”台下的凤筱脱口而出。
这种定身咒法,他在家乡也曾见识过。
通常的定身术,会使站立者僵直倒地。但眼前这位妇女使的,显然更加高端——霍根像扎根于地板的枯树一般,倾斜着不动,完全违背了万有引力定律。
“切断转播,插广告!”总控室中的斯皮伯格发觉异样,立刻果断下令。
为应对突发事件而设的五分钟延播信号,刚刚对全世界转播到鲍勃的歌声结束,电视画面突兀变成天朝山寨领袖“阿迪皇”球鞋的广告,让整个星球各个角落收视盛大科学年会的人发出一片叫骂声。
“什么情况!”卡桑伯格一头雾水,“是霍根犯病了?还是他的助理犯病了?”
斯皮伯格没有搭理他,对着嘴边的隐形话筒指示,“保安和医护人员,赶紧上台处理!”
布置成会场的巨大影棚内,四名保安和三名医护人员急冲冲跑上舞台,伸手要去搀扶台上的人——
那体态粗壮的中年女助理把头不可思议地又扭了三百六十度,沿着同一方向……目光所到之处,七位刚刚冲上台的彪形大汉齐齐漂浮而起,如同踏入失重空间,直向天花板飘去。
他们不停舞动着手脚,惊恐大叫着,心中不明所以。
最终,在距离射灯吊装钢架一英尺处全体停了下来,似乎全部失去生息。就那样静静地漂浮着、漂浮着……
全场观众沸腾了,几乎全部站了起来。前排的不住向后翻越,后排的抱着‘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心态,踮着脚使劲往前努,场面乱成一团。
林八弟扯着宗芳和凤筱立刻起身,“气氛不对,快走!”
三人刚刚跨出两步,就发觉脚下虚浮粘滞,似乎整个地面都在暗暗波动。
他们低头看去,不是似乎,是事实!
那阶梯状地面上,已经失去了应有的坚实和平展,一层紫色雾霭不知何时渗透出来,在数千人足下形成向下沉坠的柔软沼泽……
台上的女士最后一次把头转向正前方,脖子已经扭出了层层旋转的皱褶,她似乎完全体会不到疼痛,抬起双手在胸前相对一击——啪!
清脆的巴掌声彷佛是一声号令。
全场地面倏忽坍塌,紫雾下满是深邃不可见底的漆黑,数千人一齐惊呼着跌落下去,转眼不见踪影。只有万千紫色星光随法力波动蒸腾而起,在会场上空形成诡异星云。
总控室内,两位伯格先生全都陷入无以伦比的震惊之中。
斯皮伯格手心全是冷汗,还不忘指挥着,“四号机推台上特写!”
指令唤醒了惊慌中的控制员,当画面如约推到台上,但见监控大屏幕上——那位女士随手抓过近在咫尺的霍根,而后者立刻从定身状态中恢复过来,四肢无力的他只有用面部抽搐表达着对眼前女子的无穷恨意。
他双足离地,被他的女助理单手擎着,毫不费力。
“亲爱的霍根先生,总体而言,这些年来你一直是高度配合的。当然,也有过不下百次大大小小的徒劳反抗,但力度可以忽略不计。
作为你的官方代言,我以你之名,向这个世界传达了不少重要信息。如果没有你自己之前铺垫的崇高声誉作背书,这一切也不会如此顺利……”
霍根脸色涨成酱红,不是气闷,是愤怒至极。不知巨大的悲愤冲破了哪根奇经八脉,他突然开口吐出了相对完整的句子!
“……为何……我?”
“哦,问得好。你的一本著作引起了我们的注意。《时间简史》虽然不尽如人意,但多少透漏了一线天机。
我们既惊喜又焦虑,因为它的出现,有可能加速地表人类对整个世界的正确解读。惊喜的是,我们也需要这种层次的解读;焦虑的则是,我们不希望有太多人掌握它。”
“……你们……谁?”
“我们……其实也是你们,在另一个层面的你们。刚刚我所说的‘地幔文明’,借用的是人类并不精确的既有概念。其实,我们来自冥界……那也是你现在需要正式拜访的地方——请放心,这是一次邀请,而非惩戒。”
话音未落,她挥臂一甩,霍格孱弱的身躯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追逐着早已消失的数千学者,落入台下巨大的紫黑色虚空……
全球直播的电视画面还在持续着广告,只不过商品已由“阿迪皇”变成了“脑百金”,两个卡通老头老太正用英文唱着,“今年圣诞不收礼呀,收礼只收脑百金——”
总控室沉默的死寂中,一个控制员转头问,“这条也快播完了……怎么办?”
“继续播——播恒圆祥的,把‘羊羊羊’设为无限循环……反正天朝客户最有钱。”卡桑伯格首先反应过来,熟练指挥。
斯皮伯格呆立在当场,口中喃喃自语,“……全都不见了,这个神剧本是谁写的?我要翻拍,我要翻拍,我要翻拍……”
“对!我支持你。”卡桑伯格接续道,“这一定是来自外星的神秘力量,可以作为et系列的续集!”
突然,总控室正对演播大厅的全幅钢化玻璃全部爆开,密集的碎片敲打在每个身上。立刻有人挂了彩。
两位“伯格”先生齐齐转身望向斜下方的舞台,那位孤独的女士正举着胳膊,单手向这个方向遥抓——
巨大的吸力把靠近窗口的整排控制员全部拖向空中,两位伯格先生站的稍远,但也被瞬间拉至窗口,拼命用脚抵住窗基才减缓了去势。
突然吸附力一松,数十位转播控制员纷纷落入下方黑洞。
“哦——别再抗拒了,这毫无意义。”虽距离超过两百米,但那名女士显然清晰意识到整个现场还有目击者没有落网。再次抬起了手臂……
轰!
梦工场这座巨大的摄影棚的天花板上,多了一个大洞。
一道黑影从天而降,浑身散发着金属光泽,在随之透入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死死抱着同伴的卡桑伯格失声叫道,“这又是什么?变形金刚!?”
被他抱着的斯皮伯格立刻反驳,“不,看身形没那么大,应该是钢铁侠!”
在两位电影业巨擎的猜测下,那“钢铁侠”轰然落在舞台上,一把揪住了诡异无比的霍根女助理。
那女人也不示弱,反手搭在对方冰冷的金属护甲上,“好啊,多一个不算多!”遂用力向台下虚空甩去——
沉重的全金属护甲并未产生足够抗力,饶是“钢铁侠”也被甩了起来。
但他手中仍牢牢抓着女子,巨大的力量导致两人产生联动,像螺旋桨的两翼,以手为轴,在空中旋转起来!
“钢铁侠”腾出另一只手迅疾在腰间按动了一个隐蔽按钮,浑身爆发出一层强大无匹的电流,同步传递到那女子身上,令她的人类肉身一阵僵直。
趁这个瞬间,“钢铁侠”屈体把腿一勾,再次狠狠跺出——那女子脱手向下方栽去。
噗——几乎在同时,他自己的一双金属靴子下方喷出气流,托着沉重的护甲之身向上飞起!
那女子淹没在紫黑色虚空内,临别那道不甘心的眼神,深深印在所剩无几的目击者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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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一直支持默默支持作者的朋友们,太多感谢无以言表!
也感谢那些在其他平台看书的朋友,如果有时间,请来纵横留下爪印,让作者知道你们的存在。
第二百五十五章 万里追魂
几乎覆盖整个影棚地面的巨大黑洞,随着初始操控者的进入而产生一阵剧烈能量波动,赫然彻底闭合。
残余的紫雾中,偶有星芒闪烁,但也就那么几下,随即消失不见。
待尘埃落定,神秘来客漂浮着缓缓下降到总控室窗口,双手揪住两位“伯格”先生的衣领,提着他们落在舞台下方左侧的廊柱旁。
斯皮伯格不等足下站稳,立刻激动地说,“谢谢你!我们的超级英雄!我一直深信你们真的存在!”
卡桑伯格也不甘示弱,“亲爱的钢铁侠先生,我正式邀请你独家授权梦工场,禁止漫维公司再胡搞你的形象!”
那人手腕一扭,一阵铿锵过后,头盔隐入背甲,露出一张带有精心梳理小胡子的瘦脸。
“对不起,我不是什么钢铁侠。”
“那你一定是耶和华神派来的使者!”卡桑伯格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
“不。我只是一个出生在克罗地亚的塞尔维亚裔阿美利加工程师,我叫特斯拉。”
“不……”斯皮伯格差点把“不可能”脱口而出,但他瞬间想起刚刚所发生的一切,顿时把否定咽了回去。
如果亲眼目睹的那一切都是真的,世上还有什么不可能?
“尊敬的特斯拉先生,很高兴见到你仍在人世。”他礼貌地问候,并提出疑问,“如果你不是神派来的,怎会如此高寿?又怎么会知道这里发生危机,并且及时赶到搭救我们?”
特斯拉没有回答第一个问题,只是抬起金属手臂指了指廊柱,“是我的一位小友叫我来的。碰巧我在附近,受山顿局委托,在会场外围暗中保护——可惜,没想到里面先出了问题……”
廊柱后,探出两个人头来,全是东方面孔。
其中一名年青人看清情况,跳了出来,手里举着一枚t形胸针,那上面三盏绿宝石制成的小绿灯还在一闪一闪地,似乎在无声地发射着某种信号。
“嗨,老特,这玩意儿还真灵!”
特斯拉笑了,“你很聪明。那天在客机行李舱内,我并未说清如何使用这枚胸针召唤我,因为我以为我们彼此很难再见。看来,我又一次计算失误,请原谅。我想问的是,你是怎么逃过一劫的?在其他来宾都‘被消失’的情况下……”
“哦,是我的一位老朋友救了我。”凤筱一指廊柱后仍旧探头探脑不肯出来的另一位东方人。“他叫三吴,是天朝知名作家。来好莱坞谈版权合作的。”
三吴这才慢悠悠转了出来,一边提着裤子扎腰带,一边说,“刚刚我去了趟厕所,一回来就撞见这里全场塌陷,哎呦我滴个娘喂!这小子正趴在边缘马上要掉下去,我只好解下皮带把他拖上来——我说凤筱呀,你得记住感恩啊!”
“当然。”凤筱没有笑,郑重点了点头,“不过你出现在这里——我倒是很意外。科学大会耶!你来干嘛?”
“我的下一部作品是科幻题材,碰上了,自然来取取经。”三吴嘴里回答着,眼睛却不住打量着特斯拉的拉风护甲。“这尼玛是全钢的吗?不会把骨头压断吧?!”
斯皮伯格出言为他证明,“三吴先生说的没错。他的上一部作品被三家公司疯抢,其中就包括我们梦工场。如果下一部是科幻题材,那必须交给我来接手电影版的拍摄,对吧?”
三吴笑嘻嘻道,“当然当然,你办事,我放心。”
场面融洽,暂时忘了骇人危机。
只有凤筱忧虑道,“我所保护的学者林老也失踪了,还有芳姐……怎么办?老特,你能逆向定位他们的位置吗?”
特斯拉向场内试探着走了两步,用脚跺了跺已经坚实无比的地面,“难!这大概是某种大规模时空搬运技术。能够在举手投足之间制造如此面积人造虫洞的,恐怕不是科学。我能想到的,只有魔法……”
气氛又紧张起来。
魔法?
是啊,不是魔法又会是什么呢?这一切简直可怖至极,而且令人匪夷所思。
“你们赶紧撤离现场。”特斯拉重新升起金属头盔,“我要去山顿局搬一些救兵。也许他们有这种反向定位的能力。无论如何,这些人必须救回,人类科学发展不容出现巅峰人力资源的断层。”
噗,双足喷出强大气浪,特斯拉一飞冲天,从天花板上的大洞窜出,转瞬不见……
足足二十秒,卡桑伯格才收回呆傻的眼神,向两位东方人致谢,“如果没有你们,我们怕也‘被消失’了!谢谢,谢谢!”
三吴笑呵呵道,“不必客套。真有心感谢,把我的版权分成再提高五个百分点就行了。不然我转投迪斯尼!”
精明的优太人听到这话,立刻收起敬意。“最多再加一点。”
“四点!”
“两点……”
“三点!”
“二点五……”
“二点七!”
“成交。”
五秒完成一笔生意。
斯皮伯格没有参与他们的讨价还价,揽着凤筱的肩膀走到一边,“你手里这东西——可以随时召唤特斯拉先生?”
“是啊!看来是这样……”凤筱看看了手中的胸针,又看了看伟大的导演。
“那么,能不能给我……我是说,卖给我行吗?”
“当然,不行!”凤筱不是生意人,回答毫无商量。
斯皮伯格尴尬地笑笑,“我也觉得不行。换我我也不卖。这再一次证明,金钱不是万能的。”
凤筱点点头,“我同意你的观点。不过眼下,我必须去搬我的援军了……事不宜迟,救人如救火!”
斯皮伯格立刻退后一步,用充满敬意的目光,等待着眼前这位神秘青年也“咻”一下上天,然后消失不见……
半晌,忽闻对方问道,“你的车停哪儿了?快借我用用——”
——————————————
大唐开元十三年,敦煌。
城头旌旗飘扬,守军往来如织,个个都瞪着警惕的双目望向城外,杀气昭然。
郭子仪问道,“追兵何在?”
李光弼趋前两步,“回禀将军,斥候来报,土突联军在三十里外扎营两个时辰,突然拔营向北走了……看似放弃了攻城。”
“哦?”郭子仪满腹狐疑。“也好,莫要放松警惕,再探再报。对了,大都护和节度使们都安顿好了么?”
李骑曹一拱手,“请将军放心。诸位都在城中疗伤,天狼军与河西军、陇右军并作一处。赵大都护口谕,让您代为全权指挥,共同辅佐天钺军作战!”
郭子仪腰板顿时一直,内心十分满足。
这是一份扎实的肯定,来自他的顶头上司。
“上仙们呢?不要怠慢了他们,需要什么直接去库里支取——”
李光弼笑了,“他们听说敦煌暂无被困之忧,就放心地走了。还说如果要感谢,就把功劳记在龙华军使裴旻将军的账上,是他请上仙们出手相助的。”
“哦?”郭子仪抚须沉吟,“裴将军剑术天下无双,结识仙班也不足为奇。改日回到长安,见了他再谢不迟。我想知道的是,西域很乱,上仙又这么急,他们到底要去何处?”
“乌孙伊犁特克斯!”
……
茫茫沙海,三个渺小身影正在艰难地穿行。
杜远转身望了一眼专诸,“喂,你有没有骆驼蹄子?换一副绑脚上会不会更稳当些?”
专诸苦笑了一下,“这几付‘追魂蹄’,是冥界十殿配给的战术物资。人间少有,颇为难得。通常翻山越岭如履平地,只不过现下在沙漠中,有些发挥不出特长。将就着用吧……”
张辽跑得很酣畅,听到这话忍不住问,“追魂蹄?这名字好有趣,意思是说它快吗?”
“也不尽然,”专诸边奔行边解释,“它的快并非来自它本身,奔跑前燃烧的那张‘逐风符’才是速度的来源。但我们日游督察,通常用它来追逐所要拘捕的法外游魂,所以才得此名。”
张辽叹道,“如果李淳风所言非虚,杜轩辕先生已经超脱肉身禁锢化为无形状态,那我们这趟还真是追魂不假……”突然他意识到自己口中所言的杜先生正是好友的爸爸,立刻语塞,不再继续说下去。
杜远听得清楚,心中确实不是滋味。
老爸怎么就“发狂”了呢?还被称为“魔帝”……这称呼实在有点邪乎,难怪老妈受不了。
他一颗心早已超越脚步,先一步飞到了充满未知的神秘特克斯……
从敦煌到伊犁,一千七百多公里的路程,这三人几乎直线奔行,倒比寻常驼队和马帮少走了不少距离,而且速度快上不止十倍。
月亮再次升起时,三人已经抵达乌孙境内。
这里位于天山西脉北部,黄沙尽退,眼前豁然开朗。
冰山上留下的融水,在这里汇成二百零八条大大小小的河流。森林如带,从山腰蔓延到河谷。如果不是冬季,这里一定充满盎然生机。
堪堪爬上一座小丘,三人驻足向下观望——
“那,就是特克斯!”专诸抬手遥指。
在众人眼中,一只神奇的橘黄色八卦图静卧在那里,巨大到令人惊骇。在沉沉夜色下散发着璀璨光芒。
“天……”杜远的嘴巴张开,半天没能闭合。
“这是什么设计?”建筑师出身的张辽兴奋了——“何以用这么大的工程修一个八卦图?”
“那不是图。”专诸幽幽地说,“那就是特克斯城。你们看到的光芒,是城中建筑内的灯火。那些条条杠杠和放射状线条,都是城内的街道……”
第二百五十六章 新声喜尽闻
“八卦城!”张辽急切地搓着双手,大有立马跑进去一探究竟的架势。看得出,他仍然十分热爱他的俗世职业。
“你确定我父亲就在城中?”杜远难得如此郑重地使用了“父亲”这个书面语,近亲情怯袒露无余。也难怪,二十年未见的老爸,不感到陌生才怪。
专诸摇摇头,“我不确定。但我们也无他处可寻不是?既来之则安之吧,先探探再说。”
三人解下足底马蹄,缓缓向坡下行去。
辉煌的八卦城随视角降低逐渐压扁,直至简化成一道黑黢黢的城墙。
只有正前方角楼上的篝火熊熊燃烧,为众人指引着方向。
近了,更近了。
咻——
一支火箭带着哨音倏然而至,准确地落在走在前方的专诸脚前,箭簇斜向下插进泥土。火舌顺着箭杆上涂抹的油脂向上攀升,已经燃着了箭羽。
专诸一抬手,三人全部停下脚步。
“华山白云宫使者求见杜尊——”专诸这一声吆喝十分悠长,远远递了过去。
他没有上报日游督查的冥界专属名号,显然对大唐守军有所隐瞒。
也许,这是袁天罡和李淳风与杜先生事先约定好的叫法?张辽在心中暗自琢磨着。
片刻,吱吱扭扭的声音传来,一座吊桥从城头放下,跨过宽大的护城河,轰然压在对岸。
城门洞开,一支轻骑小队几无声息地奔了出来,每个人身后飘扬的白色斗篷在月光下十分惹眼。
三个呼吸过后,马队已达眼前。
当先一位骑手勒马驻足,身上的明光铠映射着星寒。“哪位是白云宫的人?”
“在下即是。”专诸十分客气。
“可有信物在身?”
“有。”专诸从怀中掏出一物,高举过头。
张杜二人看得清晰,那分明是一块云形云佩,洁白温润。
骑手没有接过去,只是低头反复瞧了瞧,不发一言。
专诸也不着急,依旧高举手臂,低颂了一声,“燃罡至淳,如云随风——”
那玉佩突然精芒大亮,在半尺直径内爆出一团薄雾。那雾气逐渐上行,在寒冷的空气中再次凝成蜿蜒曲线,看纹路竟和玉佩上雕刻的花纹一模一样!
骑手直起身来,也没下马,只是恭敬地一拱手,“杜尊有令,来者一律严加盘查。末将披甲,恕不施大礼——请使者随我入城。”
他身后的骑手们听闻带队者之言,立刻散开围在三人身后,透着半押解半护卫的意味。
专诸不以为意,把玉佩重新收好,向张辽、杜远点了点头。
三人举步跟随马队缓缓入城。
专诸咳了一声,“敢问,杜尊可在城中?”
那带队骑手没回头,“不。”
三人顿时心里凉了半截——尤其杜远,已经把巨大的失望写满面门。
“杜尊不在城内。但他可以随时见你。”那骑手意味深长地补充道。
这什么意思?
杜远刚想问是不是有“可视电话”——但立刻意识到这个概念在这里显得十分愚蠢,只好生生咽下了疑问。
城内青石铺地,被净水泼洒得十分整洁。
呼啸的北风似乎止于城门,内里竟然毫无冰霜凝结。石缝中残留的洼痕里,积水映射着沿街跳跃的火炬光芒,飘忽灵动。
这里照明居然用的是火炬而不是灯笼,这让见过长安风采的杜远和张辽同时吃了一惊。
再定睛细观,街道两侧全部都是高大的石砌房屋,连顶盖都是天然石板铺就——难怪,人家根本不怕走水。
没了唐人惯常的木质房屋,这里一时看不出是何等建筑风格。
马队缓缓行在街中,只有三位访客保持步行。听着身前身后的轻盈蹄声,杜远有些纳闷,低头瞧了瞧——
不知为何,那些骑手的马匹全部四蹄包着黑色胶状物,看模样质地坚韧,十分耐磨,而且起到了明显的消音效果。
任由怎样在青石路面上踩踏,都不会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咳,咱们怎么走得如此闲适?还有啊,你们这马蹄上包的是——”杜远大大咧咧,一向憋不住心思。
“莫急。”前方的领队回头看了他一眼,“你是头回来吧?你听,此城虽大,你可有听到半点喧哗?”
“唔……”杜远侧耳倾听,果然,莫说人声,连风声都被禁了。那些个马儿也都不发半点嘶鸣,不知是训练有素还是怎地?
“好安静。城里没有居民?”
“三万两千人。”
嘶——杜远吸了口冷气,这不正常。就算是长安宵禁,也禁不了戗锅、摔碗、打老婆、骂孩子和猫叫春呀?哦,这不是春天……那家犬也得吠几声吧?
什么都没有。
领队见他神色,微微一笑,指着胯下军马道,“蹄子上包的,是杜尊在石漆黑油中提炼而出的物质,又混合了神奇树脂,他管这东西叫‘外胎’,又静音又耐磨,马儿都很喜欢。”
“呵呵,”张辽笑了,用胳膊肘拐了一下好基友,低声道,“外胎——你老爸还真能整。我怀疑他已经把汽车造出来了。”
那领队似乎没有听到他们调侃,兀自讲着,“最主要的是,杜尊不喜喧闹。他大智夺天,妙手无双,经常陷入长时间沉思——但凡这种时候,城中苍蝇都不敢放个屁。他曾言,静思刹那,获念千年……这句话迄今仍刻在三界塔上——”
说到这里,那领队从白色斗篷里抬起手臂,用马鞭一指前方,遥遥一座石塔,高不知几许。黑黢黢的轮廓在夜空下十分突兀,只有每一层的拱形石窗内透出橘黄色光晕。
“静思刹那,获念千年……这什么意思?”杜远有些迷惑。
“惭愧,我也没参透。”那领队倒是个坦率性情。“总之在这里,杜尊的话不亚于金口玉言,仅次于圣旨的存在。”
杜远听他如此敬重自己老爸,顿生好感。“敢问军爷,如何称呼?”
“哦,镇魂军左骁卫标下巡城仆射冼长河。”
“什么蒲叶?”杜远听得一头雾水。
专诸听得不落忍,乃在他身侧探出一指,指尖蒸腾起一线黑雾,随着手腕轻抖,在空气中勾画出“仆射”二字,字迹随即飘散。
“哦——”张辽杜远二人同时恍然大悟,“这这这听说过好像,原来射不念射——念叶!”兄弟二人一副涨了知识的样子。
专诸点点头,皱着眉瞧着他俩,琢磨着自己怎么摊上一团这么没见过世面的游客。
“这官大不大?”杜远生来无惧,继续抖落无知。
“……说不好。”专诸摇摇头,“有的很大,有的一般。类似……你们来的地方‘主管’的意思,就看主管的是哪一摊了。”
还好,这位日游督查在冥界早已更新到二十一世纪版本的知识体系,简单解惑还能胜任。
“冼仆射,咱们这城——到底缘何而建?你们这多人在这里靠什么生意过活?”
杜远越问越深入,但见冼长河身形一滞,在马背上扭身盯了他一眼,转而问专诸,“使者先生,你身边这两位什么来头?各自可有信物在身?如若带闲人来此,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此言一出,整个马队都停了下来,瞬间围成一圈,剑拔弩张。
专诸闻言晓得厉害,急忙上前一步拱手,“莫疑。这位杜远先生不是旁人,乃杜尊之子。”
这话声音不大,却把所有人都惊了一下。
数十骑手面面相觑,临了那领队郑重道,“此言作真!”
“真得不能再真。”专诸连连点头。
哗楞楞一阵甲胄连响,所有骑手都滚鞍下马,齐齐拱手。“军令在身,恕不能披甲跪拜!我等怠慢,还请杜公子宽谅则个——”
这些敬意全都指向杜远,把这位逗逼青年吓得不浅,但腰板不由自主地拔起三分。心中暗忖——老爸混的不错啊,我这特么就是典型的狐假虎威……唉,不知此刻自己算富二代还是贵二代?抑或二者兼而有之?
思量到兴起,忍不住抓耳挠腮起来。
旁人不晓得他那二两三分龌龊心思,还道不好意思受拜。均感杜公子质朴淳厚,为人踏实。顿时收获大批好评……
再也无人上马,改为全体徒步陪着三位贵客沿街行走。
不消一刻钟,已来到巍峨的石塔之下。
离得近了,那塔身石壁上镌刻的字迹看得更加清晰。果然,左边一行是“静思刹那”;右边一行是“获念千年”。
中间只有两个大字——“三界”。
这十个字刀劈斧凿,笔法十分凌厉。
专诸打了个寒颤,三界……好一个三界。上次他来此办事,此塔尚未竣工。此刻初见,也是一阵心悸。
杜远同是一般心思,这——好大的口气!人间与冥界他们已经涉及,但第三界是哪里?传说中的“仙域”?难道我老爸他已经研究到……
“这些字,为何有大有小?”发问的是张辽,他指着左右两行竖着字体问道。“大的如此之大,小的又如此之小,这等书法布局,倒是极为鲜见……”
巡城仆射冼长河上下打量了一下他,微微点头。“果然杜公子的朋友,都非等闲。据说,这书法布局中暗藏着杜尊另一句偈语,至今我也同样没能参透。那就是——‘无谓长短,只在大小’。”
嘶——————
这回轮到张辽和杜远同时倒吸一口长长的冷气!
无 谓 长 短 ,只 在 大 小 !
多么熟悉的句子,多少次魂萦梦绕,这分明就是……
“丹老!”两人看着对方齐齐脱口而出。
没错,这正是二人初入丹园、误食纠丹之后,神识被牵引到“一本道法”书房之前所恍惚听到的句子。
好一个“无谓长短,只在大小”。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缘何杜轩辕和一位谪仙不约而同做出重点表述?
难道他俩之间有什么瓜葛?不可能……
那究竟是为了什么?
——两人陷入短暂的痴傻状态。
“咳,三位,请随我来!”
第二百五十七章 井中海马
石塔位于八卦城中心,周遭放射状的街道将八个城区划开,没有阻隔,但条理分明。
塔身没有大门,只有宽阔的拱形门洞。冼仆射把部下全然留在塔外,自己带领三位客人迈入其中。
“喂,八卦图的中心,不是该有个阴阳鱼吗?怎么这里只有个高塔?”杜远作为游戏公司出身的视觉概念设计师,对这些形式感的东西倒是有些研究。“这不像八卦,倒像个日晷。”
“杜公子说得都对。”冼长河殷勤解释着,“此塔在白昼,的确有日晷的作用。塔尖投影所指之处,可以辅助解读时间。阴阳鱼也有,但不在这里——我是说,它不在地表,而是在我们脚下。”
这位大唐仆射大概是跟随杜轩辕日久,语言表述十分清晰,且间杂三两后世词汇,颇为易懂。
说话间,塔内地面一沉,脚下多了一道台阶,向下陡然倾斜。这着实出乎所有人意料,原本都做好了攀塔的准备,没想到却是向下潜行……
三人默默无语,均感高人行事,神鬼莫测。
这一排台阶很长,足有四五百阶,中间往复转折了五六次,终于来到平坦坚实的下层大厅。
望着被一圈火炬照得通明的圆形石厅,张辽忍不住问,“这些火把用什么材料做的?怎会如此耐燃?”
冼长河得意道,“那火头下面不是木柄,是铜管,用来传导地下开采而来的炎火之气。刚刚城中街道两边用的,也是这种,全部统一供气。这都是拜杜尊的神通所赐。”
杜远扁着嘴和张辽相视一笑,均知这所谓的“炎火之气”,十有**是地下天然气。杜博士在此间略施手脚,就唬住无数崇拜者,实属隔代知识落差所至。
一丝念头暗暗涌上杜远脑海——也许,老爸并未像他们谣传的那般诡异,无非是这些大唐无法解释常规应用科学被当成了鬼神之举受到膜拜。
圆厅很大,直径足有百米。奇的是,地面用黑白两色方石铺就,密密麻麻,一眼望过去仿佛是一个超大国际象棋棋盘。
四人驻足在入口处的楼梯边缘。
冼长河踏前一步,以左足轻轻踩压最外圈一块黑石,那方形石块受力下沉几分,旋即开启了巨大的机关。
几乎同时,万千方石全部交错运转起来,形成大大小小错综复杂的位移,每个区块都在改变着位置。
石块之间摩擦的声音拓拓作响,似乎还有隐藏在下面的绞盘与齿轮咯吱摇晃。
很快,黑石与白石互相摆脱了彼此,形成泾渭分明的两个区域,交界处凹凸互补,互相咬合。
“阴阳鱼!”张辽叹道——果然好大两条鱼。
冼长河没有说话,复又踏出右足,在最外圈一块白石上轻轻压下——
那圆厅地面开始有序地沿逆时针方向旋转,正中心处,渐渐出现一个小孔。孔径随时间推移逐渐扩大,直至两抱围度,方始暂停。紧接着,从内里缓缓拱出一座井台。
没错,访客们看得分明,那的确是一座寻常乡村井台,简单粗糙,连辘轳都没得一个。
堆砌台沿用的条石有些湿润,上面还布满了墨绿色青苔……
这景致让一直伸着脖子期待大场面大特效的杜远十分失望,“喂,就这就完了?我还当……”
“还当杜叔踏着祥云从哪里升起是不是?”张辽拍着好友肩膀调侃,说实在的,他也有些失望。
“那倒还没……不过,至少也射出一道金光或者绽开一朵莲花什么的吧?这设计我给四十分,肯定不及格。老冼——冼将军,这不会是出自我父亲的手笔吧?”
“还真不是。”冼长河点点头,“这是国师袁天罡真人的设计,他颇为擅长机关建造。关于他的事,我也不能讲太多。你也注意,别再随意点评高人手笔。旁人皆道袁真人早已仙去,但我清楚得很,只要你多骂他几句,他老人家一准儿蹦出来揪你耳朵……”
这话半真半假,貌似诚意规劝。杜远咂了咂嘴,指着井台问,“那么,然后呢?”
“我去召唤杜尊。”
冼仆射也不多解释,大踏步向圆厅中心走去,一直来到井口。
那井台齐着他腰部的位置,并不甚高。但见他以双手撑着台沿儿,垂首向下,高声呼喝了一声,“杜尊——有贵客求见!”
跟随着他一起来到井边的杜远闻言脸色大变,怎么!我老爸就住这里面?不是说好了大富大贵的剧情吗?待在井下和蹲水牢又有何区别?难不成——这帮家伙绑架了他,将他困在此处?!
想到这里,不禁绷紧了全身肌肉,随时准备冲着眼前这位“绑匪头目”扫出一记铁腿,然后捆起来逼供……
张辽见到他这般架势,连忙上前按住他的肩头,用眼神示意莫要鲁莽,见招拆招。
那井中沉默了半晌,开始发出咕嘟咕嘟的冒泡声,似乎真的有积水存在。
很快,那声音逐渐变大,似乎沸腾起来。
冼仆射赶紧退后两步,站到三位访客身边,双手垂在身侧,微微躬身,似乎十分恭敬。
嘭——
一簇水浪冲到井台沿口,溅出少许水花,重新落回。只留下其中夹杂的一道灰气直冲口外,在圆厅上方形成大蓬灰雾,貌似……貌似二十一世纪大都市常见的汽车尾气一般。
那团气体凝而不散,翻翻滚滚,只在丈许处悬浮。
一个声音赫然从中爆发,急促问道,“谁,谁找我?”
“杜尊,属下冼长河。白云宫派来使者求见。”
“胡闹!白云宫算什么贵客。有事让李淳风传话给老袁不就得了。我很忙,别随便打扰我……”
冼仆射受到呛白,一时语塞。
一直默不作声的专诸此刻踏前一步,拱手却未抬头,“专诸参见魔帝。”
“哦……十殿的纠察是吧?我有些印象。抱歉今日着实无暇叙旧,你尝尝特克斯的野味就请回吧。让守军猎一只当地黄羊炖了吃,补补阳间元气。”
“呃——”大鬼也吃了一个瘪,但他并不敢稍有愠色,只是把腰躬得更低,“并非小的求见,是您的公子有事来此,我只是暂代路引而已。”
“嗯?”那声音十分狐疑,似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专诸侧脸冲着杜远挤眉弄眼,用气声催促,“赶紧地,再不出声杜尊就走了……”
杜远看了看他,又望了望空中那一团污浊“尾气”,呆若木鸡。
这尼玛就是我老爸?
不会吧……这声音,似乎有几分耳熟,但这造型,实在不敢恭维。这让我如何相认!
此前万里寻亲途中,事先想好的几套方案此刻都用不上——
相拥大哭?人家一团灰气我拥个毛啊?
俯身跪拜?这到底是谁还说不准呢……
“哈,哈哈——”他突然干笑了两嗓,咽了口唾沫道,“这位……前辈,在下北川散修杜远,敢问您是哪位?”
那灰雾听到“杜远”二字,瞬间收缩了一下,又即刻膨胀开来。在一个呼吸间,已将全部圆厅天花板严严实实遮盖。
正中露出一物,闪烁着蓝色精芒,只有约合半个巴掌大小,边缘极不规则。
杜远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眼睛死死盯着这东西,“这……你……我……”
那东西飘飘忽忽飞至杜远身前,在他双瞳之间停了一瞬,又围绕着他转了三圈,回到原点。
“不错不错。”
“什么不错?”杜远更加蒙圈。
“你小子发育得不错!我说,有女朋友了没?”这话问得亲切,却让人有些尴尬。
“有……有没有关你什么事!”杜远突然来了一股子无名火气。“你谁呀到底?快快现身一见!别在这儿装神弄鬼的……冥界老子也去过,什么妖怪没见过!”
那蓝色精芒突然变黄,又转为绿色,最后恢复原本的蓝光状态。
“呵呵——行。你小子有种,敢在老子面前称老子!我当年可没你这么粗俗……我不怪你,这些年——你辛苦了……你们都辛苦了。但这也不十分重要……”
这段话没头没尾,逻辑混乱,不知在说些什么。
那“东西”停了一瞬,又道,“我问你,你看我此刻像什么?”
“像什么?什么也不像。充其量……”杜远紧盯着蓝光内环细看,“像一只老鼠或者是……小海马?”
那精芒闪烁了一下,“很好。不愧是我杜轩辕的娃!你所见的,只是我部分投射,像海马就对了——那正是我大脑中负责记忆的一簇海马体。你的观察力还行,眼神也不错,居然可以穿透护体光膜。这是我没预料到的……不过,你的语言逻辑有些问题。”
杜远气乐了,“我可没觉得你和我有半毛钱相似,你的语言逻辑更加混乱无序。”
“唔——别冲动。你去过冥界我知道,但那里住的可不是什么‘妖怪’。神、鬼、人,这些概念你一定要区别清楚。也许不久……甚至很快,这些知识都要用到。如果我成功了,会带你一起去看看。”
“去看什么?”这话说得蹊跷,谁也没听明白。
“还早,不必多说。这里是大唐,你怎么来的?我已经托人暗中保护你了,没想到你还这么能折腾。居然步我的后尘来到开元年间……你想见你的母亲吗?我可以安排……”
第二百五十八章 炼魂归初
“不劳您费心。”此刻的杜远,心中已多半相信了这只“海马”就是他的父亲杜轩辕博士。
但他心存不平之气,是怨是怒自己也说不大清,故而言辞越发冷冰。
他从怀中果断取出白色骨塔,托在手心,心念一动,手诀并起。巨大的金环撸起,向地面投射—— 一位端庄妇人出现在大厅内。
“英英……”那“海马”周身蓝光震颤了一下,似有五彩流光交错划过,少顷方始趋于平稳。
“杜轩辕?是你吗?”卓英英先看了看儿子,确认无碍才转头望向空中。
“是我……原来你们早已相见。很好,我们儿子出息了,竟有仙域神器在手。这让我放心不少。”
“别假惺惺了。”卓英英毫不客气,“恐怕你更开心的是,你的研究进展更进一步,已经可以把意识能量缩小到海马体体量,跨界投射是不是?”
“没错。”杜轩辕毫不介意她话中的讥讽,坦然承认。“我跟你说过,意识是一种能量物质。我已经可以完全做到无形远程映射,之所以还模拟成海马体的状态,是为了让对话者有个视觉锁定物而已。”
“没这个必要,我们这些‘对话者’并非一定要见到你。我们都没有你那么伟大的科学热忱。对于我和杜远来说,俗世凡尘的琐碎生活——同样重要。”卓英英转头望了一眼自己的儿子,眼中全是温柔与慈爱。
“……我理解你们的想法。但是,和意外展露在我们面前的这个开阔视野相比,亲情实在太卑微了。
或者换一种你们可以接受的说法,所谓亲情——不过是写在基因中的繁衍需求,造物者为了延续这个模拟世界的发展,而刻意设定的梯队垂直保护程序而已。
这其中的含义,你目前应该能懂,远儿日后也会慢慢理解。
对于亲情,我们当然可以沉溺其中,并且茫然自得其乐。但,我想得到的是——在真实世界中寻找广义的爱与自由。
这并非纯粹一己之需,虽充满无尽危机,但我乐此不疲,且绝不后悔。”
卓英英一时无语,沉默了片刻方道,“我祝福你。也许终有一日,你会发现答案可能就在我们身边,根本无需这般天翻地覆……”
“……不折腾一番,谁又能知道呢?”杜轩辕这话有些低沉,似乎在自言自语。他突然提高声调,“对了,你们到底找我干嘛?这些繁复的辩论——这多年我们都没达成过共识,没必要再浪费宝贵的时间了……”
“你多虑了,我也不是来浪费时间的。”卓英英面色苍白,挽着杜远的手道,“我们来此,基于两个原因。一是让你的儿子看一眼他的父亲,不论是人是鬼,让他从此再无念想。这一点看来已经达成……”她哽咽了一下,又道,“二是,还有一位故人想来见你,他有一些问题。儿子——把裴叔叔唤出来,他的伤已无大碍。”
杜远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母亲,又看了一眼空中的小“海马”。心念一动,以手诀从七宝玲珑塔中牵引出一条汉子来。
这可把冼仆射吓了一跳。
额滴个娘咧,后悔带这些人来!谁能想到这位杜公子还是个魔术师?接连表演大变活人出来,这要是带着一只军团直取本城核心,自己第一个难辞罪咎……
裴旻看起来脸色不错,脾脏上的剑创已经奇迹般消失,这还是托了塔中一班友人相助。尤其是詹钰,他又割下自己一根手指为引,配合本体道法“再生”,重新粘合了他的伤口。
杜轩辕哼了一声,“老裴……好久不见。听说你活的很逍遥,看来注定要吃公门这碗饭。在二十一世纪你被部队强退,在大唐你又重新入伍,而且贵为龙华军使——最近没再升官吧?”
裴旻刚出来,有些懵懂,左右瞧了一圈,和大家依次点点头。又看清楚周围环境,最终才把视线放在漂浮的“海马”身上。
“你是——杜博士?我越来越认不出你了……上一次见到你,你还是核桃仁造型,这怎么又变成海马了?”
“呵呵,见笑。”杜轩辕似乎对他还算客气。“那时我最小只能投射整个大脑的映像与人远程交流,现在嘛,只需驱动一部分掌管记忆的海马体就可以了。这样的好处是,我此刻仍在冥界参加重要会议,但丝毫不妨碍分神与你们闲聊。”
“打住。”裴旻一抬手,“你说的话我从来都只能理解动词,名词部分全部费解。我们说正事吧,你也挺忙的……”
“甚好。”杜轩辕十分赞同。
“玄宗被掳走了。我说的是唐玄宗,眼下这里的主上。”裴旻一边讲解着,一边撩了一眼旁边瞪着眼睛的冼长河,“这位羽林卫可靠不?他不会把我们的话到处乱讲吧?”
“不会。玄宗派给袁天罡的羽林卫,都被我改编成了镇魂军。效忠大唐不变,但性质已基本属于私募军团。他们的军饷,我来发——高于其他部队十倍。”
听到伟大的杜尊这么说,冼仆射有些小尴尬。干咳了一声道,“诸位先聊着……杜尊,卑职去塔门处守候。”说完做了个罗圈揖,转身走开。
裴旻嘿嘿一笑,“行。没想到老杜你一介书生,居然也治军有方。我最佩服的人,有你一个。”
杜轩辕没理会这个谀辞,“继续讲——玄宗被掳走又怎样?你知道的,我已不大关心俗务……”
“他是被冥界掳走的,我一直追到了酆都!这事说起来有些混乱。绑匪似乎来自二十一世纪,是个叫应龙子的家伙。此人魔兽化形,身手一般般还算过得去……但身份极其复杂,同时有灵配府和十殿的背景。
我想你既然破碎虚空,在冥界也权重颇高,能否把人要回来?你也知道,这段历史如果被改写,对后世产生的乱数波动怕是难以估量!”
“哦?”那海马体投影在空中闪烁了几下,“这事我能猜出一二,也许和我真的有少许关系……纠正你一点,我并未达到所谓‘破碎虚空’的境界。阴间和阳世一样,都是同一空间内的物质世界。仅仅是地幔与地表的位置区别,中间隔了区区一万七千米地壳而已。”
裴旻不太关心学术部分,只是紧紧抓住关键所在,“这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嗯……你可能知道,我的研究专注于构成这个世界的最小物质单位,它们的体积远小于分子和原子。我把它们命名为‘初’,也即万物之本源的含义。
冥界找到我,并主动提出合作,是他们最高领导‘地藏王’的意思。”
裴旻没听明白,其他人却大吃一惊。
卓英英低吟道,“安忍不动如大地,静虑深密如秘藏?”
“对的,正是这个地藏。他梵名乞叉底鹐沙,这个比较拗口,我们且称他地藏好了……”
“这人也是位菩萨吧?”杜远忍不住插嘴。
“我跟你说什么来着?人鬼神,概念一定要分清。”杜轩辕对儿子有些不满,“他不算人,但也不是鬼,属于仙域派驻冥界的大神。至于菩萨什么的,那都是佛门一厢情愿拉拢巨头撑门面的举措,人家自己并不承认的。这也不是佛门专利,其他教团也都干过狐假虎威的事。”
杜远瞪着眼一伸舌头,乖乖不得了!这些秘辛听起来匪夷所思,但又合情合理,由不得他不信。
杜轩辕继续道,“地藏王有些小想法,需要借助‘初’的力量来实现,但他破解不了。因为他虽贵为大神,却不是这个世界的缔造者,所以更无从改造。
我的发现,为他的计划提供了无限可能。自打我散去肉身禁锢,意识已经可以跨越时间与空间的限制。我当时所做的第一件事是,回到二十一世纪的天朝,在我母亲床下放了一张工作证……”
“哦!”杜远惊叫起来,这事他听止正法师说过。“原来是你——奶奶一直没发现,是其他人先发现的!”
“嗯,无所谓了。我只是想给她一线希望,不要因我的失踪而陷入绝望和消沉。呵呵,我那时还人味儿未退……现在想来,十分幼稚。”
卓英英冷哼一声,正欲出言讥讽,被杜轩辕打断——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让我先把正事说完。”
见裴旻连连点头,卓英英咽下了嘴边的话语。
“我答应与地藏王合作,因为他有无尽的资源来支持我的实验。这份资源,大唐给不了我,天朝也给不了我,只有冥界独天独厚。
由于至高领导的重视,我在冥界地位飙升,进而得了‘魔帝’这个虚名——嘿嘿,你们不要怕。我并未亲自出手做任何可怕的事,之所以‘被入魔列’,都是因为‘炼魂归初’。”
“炼魂归初?”张辽挠了挠头,“此话怎讲?”
杜轩辕似乎这才注意到他,犹豫了一下,问道,“你是远儿的好朋友?你叫张辽对不对?”
“是啊!怎么,我在您那里也挂了号?”张辽有些纳闷。
“不。我还真没见过你本人。但我求地藏王保护我的在世家人,用以交换合作条件。他指派灵配府去做了这件事。
听说派到大唐保护英英的,是一位花妖,她本来生命配额已尽,理应转世投胎。但接了这个官方任务,可以另行延寿三百年,成仙有望——自然欣然领命而去。”
“花妖?牡丹花妖?卢眉娘……她竟是你派来的。难怪她对我……”卓英英如梦初醒。“我不会因此谢你……因为,我已不是你的家人。”
杜轩辕没有接她的话,继续道,“我还听说,灵配府派到天朝的保护远儿的,是灵配府一位司长,叫张辽。此人有万夫不当之勇,更难得忠肝义胆,做保镖最为理想不过……年青人,请问你真的就是那位三国名将文远公吗?”
张辽心中那片逆鳞被当众揭开,苦不堪言。“我……我不知道……”他再次陷入迷茫。
“不知道?孟婆汤的功效真的很厉害……也许这样更好。执着于某一世的记忆毫无价值,只有综合每一世的人生体验,灵魂才能圆满,才可成为宝贵的‘炼魂归初’材料!”
第二百五十九章 大计
“到底什么是‘炼魂归初?’”裴旻对大家总是跑题感到不满。
“哦,这四个字已经很明了,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杜轩辕对老裴的智商也感到抱歉。“灵魂作为最特殊的物质存在,原因恰在于它——直接由一定数量的‘初’所构成,跨越了所谓的分子与原子阶段。而这个定量的‘量’字,恰恰是现代科学发展中‘量子’的同义概念。”
“啊!量子科技——”杜远又瞪大了眼睛,“灵配府五司不久前大举入侵人间,掳走不少科学家,还派了不少卧底在阳世,据说就是为了图谋量子学派的科研进展……”
“远儿,你知道的太多了。”杜轩辕似乎有些担忧,“千万别做绊脚石,你永远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群何种存在。但你说的没错,他们这么做确实有些唐突,但时不我待,可能是被我催的太紧了,才出此下策。”
杜远脑袋嗡了一声,头顿时大了一圈——我靠,不是吧!闹半天这特么都是自己老爸惹的祸……
“所谓量子,原意就是指‘相当数量的某种物质’。而他们暂时无法定义的所谓‘某种物质’,正是我所说的‘初’。
人间对于量子理论的实际应用,已经发展到异地传输这一阶段,也即灵魂与**的重组。譬如发射一个量子接收器到火星,然后从地球大批量移民过去,无需既昂贵又漫长的宇宙飞行,只需转为量子发射即可……
他们妄图利用科技模拟道法中的瞬移术。这实在本末倒置,浪费了资源。
需知,一旦掌握了‘初’的排列奥秘,进而取得控制它的手段——那么瞬移什么的,都是末枝小道。我们完全可以用它实现真正的‘破碎虚空’……”
“升仙!”专诸听得激动了,脱口叫出声来。
“升仙。”杜轩辕给予肯定回答。“好了,其他的你们暂时不要听为好。这种事,听一听都是天谴之罪。我讲解这些,只是为了说明为何他们掳去唐玄宗……”
裴旻一脸释然——还好,亏你还记得,我这儿还一直等着呢!
“人的灵魂也分三六九等。通常大成就者,灵魂所含的‘初’越发精纯饱和。盛世帝王恰好就是其中之一。他们的灵魂眼下炙手可热,一票难求。
以前称帝者到了冥界,无非被争抢去做公务员。现在嘛,呵呵,都送到我的实验室拿去炼魂归初了……”
“你的实验室在哪里?”裴旻皱眉问道。
“酆都城郊,炼狱最底层。”
这个回答令人毛骨悚然!
张辽和杜远都去过冥界。张辽甚至到达了十殿中的平等殿,但尚未涉足炼狱地界——至少他并不确定平等殿所处空间,到底是何种所在。
饶是在十殿注册的正式工专诸,听到“炼狱最底层”这五个字,也打了个哆嗦。不是冷,是寒,彻骨寒。对于那里,他听说过许多谣言——但凡打包送去那里的拘魂,一向有去无回!
至于他们最终如何“被处理”掉?人不知,鬼也不晓。
他仗着胆子问,“通常去了地狱的,服完刑期还可重新堕入轮回。但去炼狱就不一样了……我从未见过在那里释出的灵魂……从未……敢问杜尊,炼狱到底是个何种所在?它和地狱又有何差别?”
海马状的星芒在空中闪了两闪,呵呵笑了起来。“专诸,你在冥界任职时间也不短了吧?怎么还来问我?”
专诸老脸一红,“我的劳动关系在冥界,但工作岗位在阳间。属于长期外派职员。你懂的,日游督查和夜游督查不同,几乎不问下面的事……”
“嗯,也对。”杜轩辕的分神投影沉吟了一下,“这里没有外人,简单和你们说说也无妨。原本,我和所有来自天朝的普通人一样,认为所谓炼狱,不过是地狱的文学化别称。
但事实并非如此——它们完全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功能性区域。
按西方天主会的‘赏罚论’说法,地狱是大罪者的牢狱和刑场,炼狱是轻罪者的劳改营。而无罪的有功之臣,则直接去了天堂。
——这其中谬误不少,至少我所见的,绝非这般简单。
我在袁天罡协助下,建立这个八卦城,并非心血来潮。
因为我曾坚信虫洞的产生源自于强磁波动,于是借助老袁的堪舆之术观察地气,锁定了大唐疆域内磁场最为强大而又纷乱的地方,就是这里——伊犁特克斯。
这个巨型八卦设置,源自道家传统法阵‘八门金锁’。每天根据日出日落的方位,旋转阴阳鱼微调角度,即可催动它的调和功能,使得纷杂磁力归于有序。
因为只有有序的东西,才便于掌握规则,直至被我们善加利用。
当然了,这一切都是袁天罡的功劳。我只说明意图,他全权负责实现。他算建筑承包商,而我——则是最终利用这块地办企业的人。”
“企业?什么企业?您生产什么?”张辽忍不住好奇,插了一嘴。
“我能生产什么……还不是干老本行,搞科研呗。”杜轩辕呵呵笑了一声,“我原本所属的绵阳九院,是直属核工业部的单位。而我主导的实验领域,恰恰是捕捉中微子……看你们的眼神,我可能又要解释一下了。
所谓‘中微子’,也被称为‘微中子’,属于轻子的一种。
构成物质世界的最基本的粒子有12种,包括了6种夸克,3种带电轻子和3种中微子而每一种中微子都有与其相对应的反物质。而我们提到的量子,就是指最‘不可连续分割小物理量’的它们……”
他的解释没有让众人恍然,至少除了卓英英,其他人全都一副鸭子听雷的表情。
杜轩辕意识到这些人的蒙圈,转而开始收拢叙述主线,“我所专注的中微子,作为组成自然界的最基本粒子之一,它的特殊之处在于——个头小,质量轻,不带电,可自由穿过地球,与其他物质的相互作用十分微弱,号称宇宙间的‘隐行者’。
在这里,强磁驱逐了其他粒子,只有隐行者得以潜伏下来。而‘八门金锁阵’彻底锁定了它的行踪。这比我在二十一世纪实验室里取得的收获还大!
原本实验证明,中微子可以接近光速运行,但我惊奇地发现,在道门术法制造出的理想区域内,它已经超越光速……这意味着——时间旅行。”
最后四个字,张辽终于听懂了,他瞧了瞧杜远,低声道,“你老爸真牛比!”
杜远怆然一咧嘴,“作为科学家,的确很牛比。作老爸则有点二……二十年不见,一见面和我聊中微子……日毬。”
杜轩辕讲到自己的领域,已经陷入沉醉,完全无视了旁人的评论,哪怕是亲儿子的。
“为了返回二十一世纪,我请袁天罡兵解了我的肉身,直接把灵魂投入到阵眼所在——也就是你们眼前这口井中。我成功了……
我是说,我成功穿越了。
唯一不足的是,我无法精准控制时间坐标,甚至意外产生了空间转换,不小心坠入到冥界……”
“啥子不小心?肉身都兵解了,任谁也得下去啊!是不是,老专?”杜远嘟囔着,转头问专诸。
后者摇摇头,“不一定。如果肉身配额未尽自行兵解,也许会成为阳世游魂。我们日游督查就是拘捕这些游魂的,灵配府的大小无常们只负责锁拿肉身配额用尽的灵魂。”
杜轩辕仍在喃喃自述,“在那里,巡冥夜叉们把我拿住,说我算自杀,是重罪,直接把我的灵魂送到了炼狱。
就在那里,我遇到了地藏王。
他样子很年轻,模样也很英俊,说话十分客气——起码对我十分敬重。
他说,我的实验方向很有价值,有可能帮他解决一个大问题。于是把我留下,给了我一间巨大的实验室,以及取之不尽的资源……
那地方——就在炼狱最底层,没有特许,常人不得而入,大鬼也不行。”
“他究竟给了你什么资源?”一直保持缄默的卓英英突然开口发问。
海马体顿了一下,陡然放射出烁烁荧光,“灵魂!海量的灵魂!无比精纯的海量灵魂!那里是灵魂的海洋,任我挑选,许多已经圆满本应升仙的灵魂,都被地藏王截留了下来,供我随意研究——
嗬……那些都是最佳炼化材料,有一种特殊味道……被我吸取后,自身变得日益强大……唯一的副作用是,容易产生成瘾性……我承认,我已经上瘾了!”
那虚幻投影在空中猛然一涨,瞬间从半个巴掌大小扩充至十数丈大小,几乎填充了半个大厅屋顶。
被挤压到周遭贴近墙壁的空气,形成澎湃乱流,呼啸狂舞。
巨型海马绽放出的光芒,已让人无法逼视!
地面上诸人猝不及防,全都下意识抬起手臂护住双眼。
只有裴旻大声疾呼,“玄宗呢?!他也被送到你的实验室去了吗?!”
“嘎嘎嘎嘎嘎——”杜轩辕的笑声震耳欲聋,嗓音似乎随着体积一起膨胀。“很有可能——因为我发现,进补常规灵魂已经无法产生增益,于是转而收集所有高配额目标,比如乱世枭雄,又比如盛世帝王……他们的灵魂十分肥硕,充盈着大量的中微子,也就是我所命名的‘初’!
炼魂归初,炼魂归初……嘎嘎嘎——很快,我就能可以进入第二阶段,协助地藏王完成一统三界的大计了,嘎嘎嘎嘎……”
卓英英又惊又惧,瑟瑟发抖。杜远把母亲紧紧揽在怀中,后者仰面看着儿子道,“他……真的入魔了!”
杜远剑眉紧锁,“如果他很理智,我会转身就走。但现在这样,反倒觉得他很可怜。我要想办法去救他!”
第二百六十章 定策
“救他?你怎么救?”
卓英英一把抓紧了儿子,她不想再失去这唯一的亲人。
“杜轩辕已经泥足深陷,况且他还乐在其中。刚才他也说了,劝你不要成为绊脚石,得罪那些得罪不起的力量——这一点,我赞同。”
杜远意志坚定,但心如乱麻,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眼见石厅上方的澎湃光芒已开始逐渐收拢,那海马体投影变得愈发虚幻,并且向井口袅袅回缩。
裴旻先急了,大喝一声,“先别走!把玄宗给我弄回来——我不管你研究什么,但你已间接改变了历史进程,就不怕蝴蝶效应反噬自身吗?搞不好那皇帝提前一死,五胡再次乱华,天朝子民岌岌可危,后世还有没有你这个人存在也不一定啦!”
“唔……”那投影已然缩进井中大半,听到这番话干笑了一声,“你多虑了。冥界最大的不同,就是无法逆行干涉,所以它的时间线与二十一世纪同步,始终保持在历史最前沿。我的灵魂以量子形式锁定状态,早就跳出轮回。至于你们大家,自求多福吧……”
这回答很不仗义,裴旻大发雷霆。“姓杜的,你丫就一傻笔!放着贤妻良子在侧,还追求什么永生?换了我,宁愿做这种幸福的凡人。什么魔帝,什么神仙,老子一秒都不换!”
“人各有志……”井口传出一声轻叹。“所有生物的基因中,都被写入太多被动信息,比如无法抑制的交.配冲动,又比如下意识繁殖生息,再比如含辛茹苦地养育……造物主为了偷懒,把造人的任务交给了人类自身,让大家自发传递肉身火种。
可惜,我们所繁殖出的后代,只有皮囊的基因是我们的,入住的灵魂却不知已经用了几生几世。等于别人接手了你的皮包,又开一家分店而已……意义真不大,想开点吧。
我觉醒的,还不算太晚……只有我的灵魂进入新的肉身,即便他的躯体基因与我毫不相干,那才算我的正宗传承。”
井口光芒锐减,混淆着气泡的嘟囔声,被水阻隔,有些含混不清。“再见了,诸位。此番再见,意味着很难再见。
今天分出这个记忆体来陪聊,目的是做个总结,对前半生俗世纠葛有个交代。以后大概不会再有这种闲情逸致——
这,也许就是道门所说的斩三尸吧?嗯,也算一个精神收获,下回得空可以问问袁天罡……”
杜轩辕的声音越来越遥远,直至不可听闻。
裴旻喘着粗气,冷漠荡然无存,只留一脸盛怒。
卓英英左手拉着杜远,伸出右手握住裴旻的大手,“淡定。他刚刚,又说了一句我赞成的话——人各有志。况且,他已经不算人了呢……我们都走好我们自己选择的路吧。”
这一握,似乎有镇定剂作用。裴旻渐渐平息,垂首不语。
良久,专诸上前道,“我有一计,也许可去裴将军心头之病。”
“快说来听听——”张辽代为鼓励。
“呃,这个嘛,玄宗之所以重要,主要还是由于他的当世帝王身份。没了他,也许大唐会早亡,其他连锁变数难以预料。如果我们找个替身呢?让这个皇帝对外依然存在不就得了……”
裴旻气乐了,“你以为替身很好找吗?眼下吐蕃与突厥大兵压境,如果玄宗被掳走的消息一放出去,波斯、回鹘,甚至百济和新罗都会趁乱搞事。上哪找这么优质的特型演员去?就算找到了,也没时间培训啊!”
专诸摇摇头,“你忘了一个人。他对外已经不存在,而且每四十年就换一个姓名和身份,又是我的顶头上司……”
“李淳风!”听他这么描述,杜远立刻瞪起眼睛,一个嘻嘻哈哈的形象闪现脑海。
卓英英眯起眼睛,“唔……这个靠谱。李淳风原本是天朝气象学家赵长枪,受过系统教育,留过洋,自然熟知历史,也能迅速理解我们的担忧。
而且,他穿越后第一世就是王莽的身份,做过一代帝王,对朝政之事定然熟稔。
还有——玄宗的两个亲妹妹金仙公主和玉真公主,都在白云宫里和他那个那个……自愿双修。如果由他扮作玄宗,两位公主作保,谁也无法拆穿!”
“长相呢?”张辽挠挠脑袋,“长得不像怎么办?”
专诸撇撇嘴,“易个容什么的,对道门真人而言太简单。高矮胖瘦都能调节,更别说五官了。”
啪——裴旻一拍大腿!“就这么着,此事我需亲自督办,不容有失。”
“老妈?那我们呢?还回华山不成?”杜远望着母亲的双眼。
“不了。大唐是一场梦。”卓英英无比怅然,“它让我失去很多,也得到很多。对我而言,这一切足矣。我们——回家吧。”
杜远鼓掌雀跃,“对!让奶奶也高兴一下!趁她老人家还健在。”
……
众人上了台阶,来到地面,出了三界塔。门前不见冼长河身影,只有两名士兵仍在驻守。
“仆射呢?”张辽拉住一名士兵问,他想告个别。
“正南坎门发现一拨人,冼将军快马前去查看。”
“一拨?有多少?”
“听说只有六个,大多是戴白帽子的……”
杜远闻言一惊,“不会吧!突厥阵营里这帮子祆教圣使跑的如此之快?难不成追踪我们而来?”
“坏了,如果真是他们,那土突联军怕也据此不远。走,我们去看看!”
张辽和专诸在前,杜远陪着卓英英在中间,裴旻随后不紧不慢跟着。
特克斯南门,正是他们刚刚进城的那扇,此刻城门大开,一队唐军已然先行。
众人越过吊桥,远远望去——皎洁月光之下,一团火光突然绽开,围成一圈的唐军轻骑小队顿时大乱,有的抽刀就砍,有的轻甲被点燃惊呼,还有的直接被掀翻在地。
“打起来了——”
张辽担心因自己不慎引来妖人,给大唐八卦城添乱,于是连续纵跃,率先抢到阵前!
唐军忽然停止了攻击,张辽也愣住了。但见包围圈内,五名白袍白帽的大胡子站在外围,人人手中托起一团沉浮不定的异火,而他们圈中,一名紫袍大喇嘛正锁着冼长河的喉咙得意微笑。
冼仆射似乎挂了彩,此刻无力挣扎。
那大喇嘛见到张辽,眼睛一亮。“来的甚好!唐军听真——你们的将军在我手上。满足我两个条件,我就放人,而且我们转身就走,绝不再来。”
一名骑曹厉声喝问,“速速讲来!”
“首先,你们之中,有人盗走了萨迦寺法螺圣器,先还给我;其次,拿此人换你们将军——”紫袍喇嘛说着,拿空手一指张辽,“他手上粘了光明圣使的血,人家指名要偿还。这一点,我是代他们说的,这些个波斯朋友不太会讲大唐官话。”
唐军束手束脚不敢妄动,均拿目光望向张辽。那意思分明是说,哦——大概是你们惹的祸?我们可不想背锅,你们看着办吧……
“哈哈哈——”杜远第二个赶到,仰天大笑。“仁宝哲上师是吧?我听他们这么称呼你来着。好歹也是出家人,何必打诳语呢?那破螺明明是打不过我——被我缴械来的,何以‘盗走’这么难听?怕丢面子是吧?”
仁宝哲见到这位身法“神奇”的黑衣青年,脸色一紧,手中锁喉的手指捏得更紧,生怕一眨眼,这唯一的交换筹码也被“盗走”咯。
杜远不依不饶,“再者说,你一个佛门信徒,不好好念经,跟着乱匪出来大肆杀生,是何道理?自己杀尚且不过瘾,还要帮着拜火教徒一起杀——佛祖若知道了,能轻饶了你吗?”
月光下,仁宝哲的脸有些红。还好此时背南面北,脸上的阴影遮挡了大部分尴尬。
“休得胡言。我奉萨迦寺大座主亲自委托,协助吐蕃大军开疆扩土。祆教圣使团是突厥盟军的贵客,自然不会见外。互助也是应该的!”
他俩唇枪舌剑,裴旻已瞧明白形势。
冼长河是大唐军中同袍,安危自然与己有关。他瞧了一眼身边的专诸,低声问,“那几个白帽大胡子,是何法门?”
“拜火教的,擅控火。我们在注宾城干过一架……这帮子有点邪乎!尤其是火,碰不得。”
裴旻微微点头,垂手向地面一指。专诸心领神会——当即隐在唐军轻骑马后,黑雾蒸腾,入地不见。
时值薄云遮月,几乎无人察觉。
仁宝哲忽而瞧见唐军阵中越出一人,步行向他走来。此人一身灰衣毫不起眼,表情平淡,目光也十分冷漠。
“莫要过来!”不知怎地,他竟有些无端紧张。
“放松……”来者脚下没停,依旧缓缓而行。“你提的条件,我都听到了。你要的人和东西,都没什么价值。不如换我——来替代你手上之人。”
祆教圣使们面面相觑,均不知此人在搞什么鬼。
大喇嘛眉头一拧,“何出此言?尊下又有何价值?”
裴旻一边迈步,一边随意抖动肩膀,把手脚甩得和鸭子一样——不知道的,还当他突然中了风。
“你们吐蕃有个叫都芒布的,是吧?他在敦煌非法集会,被我一刀送走。为了不太寂寞,陪葬的还有几个西域藩王。对了,还包括突厥的苏禄……”
闻听此言,仁宝哲脸色赫然大变——
“是你!不可宽恕的罪人!”
“是我,大唐龙华军使裴旻。”
第二百六十一章 一拍即合
裴将军说最后几个字的同时,足下发力,劲由根生,顺着股骨传递到大椎,把整条脊柱波浪形梳理一遍,卡巴卡巴的音效清晰可闻。
这声音彷佛是一声号令,仁宝哲脚下突然腾起一层黑雾,瞬间在他眼前形成朦胧遮罩。正迟疑间,忽而感到左腋窝一凉,似乎被黄蜂盯了一下!
他下意识夹紧胳膊,心神惊悚间,右手中突然放空……
呀!我的人质呢?!
他的惊呼,把维护在他身前的五位白袍圣使注意力分散了一瞬,均不自觉地扭头查看——
裴旻等的,就是这个机会,这个由专诸为他创造出的“集体走神”瞬间。
大胡子们扭头前,他在三丈外;扭头后,发觉有异立刻又扭回来——他已经到了眼前。
真心鬼魅,比鬼还可怕的身法!
第一个面对他的大胡子,只来得及贴着面和他对视一眼。
他已转到下一个大胡子身前……
仁宝哲在圈中被黑雾遮掩,双目迷离,两手乱抓了一气,什么也没捉到。
左腋下那股子清凉已然变成剧痛,直达心脏。黏稠的血液从那里汨汨流出,浸染到紫色毡毛袈裟上,并不怎么显眼。
他忍痛将肺中残余真气汇成一线,磅礴喷出,瞬间吹散了黑雾——这大吹的底子还在,尽管法螺没了。
眼前的景致令他无比惊愕,四名白袍祆教圣使正萎顿倒地。只余一名大胡子与灰衣人僵持当场,他手中的球形异火,被来者黑色短刀冒出的惨淡灰气所包裹,竟热力全消。
那大胡子咿哇乱叫,暴吼着真言连连催动异火,但无效。只能眼见着它逐渐熄灭,直至彻底消失。
铎的一声,短刀贯入他的额头,在白帽上留下一道殷红。
撑不住的仁宝哲几乎与大胡子同时倒地。
在合眼之前,他横卧着看到灰衣人拔出短刀,甩了甩血槽中的脑浆,低声说,“我不管你生的什么火,只要燃烧,一定需要氧气支撑。我的剑煞密不通风,断了你的供氧来源,什么火都得灭……这是初中物理常识,你们玩火的,也得注意学习啊!”
专诸挽着惊魂未定的冼长河,从两丈外泥土中一跃而出。他手中的鱼肠剑上,还带着大喇嘛血肉残温。
“你没事吧?”他望着仆射。
“还好……多谢!”冼长河只负了轻伤,心中惊骇更甚于皮肉伤痛。
那些唐军也全部目瞪口呆,刚才听到这灰衣人自称龙华军使,此刻醒悟过来。齐声欢呼,“剑圣无敌!”
杜远也大声叫好,他刚刚还在犹豫要不要施展如定术,因为他没有把握控制几乎消融一切的异火。万一沾上一点,可不是闹着玩的!
张辽激动地鼓起掌来,眼前这场短兵相接,令他心驰神往。他已经无意中开发出封印已久的马上征战技能,可论身法,他还是最差的——至少难看得紧。
裴旻的鬼魅步伐,撑起了全部近战基础,弥补了手中兵器的尺寸不足。妖!实在是妖!
冼长河不顾甲胄在身,上前五步,屈膝跪拜,“末将参见裴大将军!”
裴旻不等他膝盖落地,抬手将他托起。“你这仆射,在军中也算四品,朝中与我平级而论。况且你有兵权我没有,不必行此大礼。”
冼长河反手衔住恩公手腕,真心叹服,“愧不敢当。我在羽林卫原本只是七品军曹,跟随杜尊创建镇魂军,这才连升三级成了仆射。部曲辖兵不多,只是军衔虚高而已……”
裴旻点点头,把刀收入腰间鞘中。“查查看,这些人怎么来的?放出斥候,看他们还有没有后备援军。”
冼仆射领命而去,自作安排。
张辽上前道,“没错,这些人动作真不慢!我和杜、专三人,用了‘追风蹄’法器赶路,他们没有,如何做到一日千里?又如何做到潜行无声,一路跟踪竟不被我们发觉?”
杜远不顾血污肮脏,先行蹲下来逐一翻检尸身。
仁宝哲的身上很干净,自打法螺被人劫走,身上竟无他物。也难怪,他一介上师,平日都是大小喇嘛们帮他操持,从不自带生活用品。
大胡子们的白袍里,倒是藏了些物事,噼里啪啦地逐一被甩了出来。有小酥油壶,半块坚硬的囊饼,一卷字迹晦涩的羊皮,还有一块破毛毯。
杜远起身,掐着油壶搓了搓,没有神奇的事发生——遂甩到一边,“这不是阿拉灯神丁。”
身后的卓英英听儿子这么说,忍不住笑了,“什么阿拉灯神丁?还小二婚结黑呢!”
张辽也笑着掺合,“对对,司马缸砸光!”
杜远闻言察觉口误,自嘲道,“这有啥,我还没独子笛奏给你们听。”
看到母亲笑容,他心中稍感宽慰,晓得她已从父亲的阴影中走了出来,这是好事。
于是又俯身捡起那卷羊皮,展开看了看,笑着道,“老妈,你可能还不知道,你儿子是语言天才。瞧,这上面镂雕的是古波斯文,只有一句,我翻译给你听听?”
卓英英面露讶异,“真的假的?你在哪儿学的?”
杜远卖了个关子,暂时没透漏关于丹老给他们加载全人类语言包的秘密。朗声道——
“全能的主阿,让你的仆人在战栗中插上翅膀,用以触摸你的足!”
诵读完毕,他昂首挺胸,等着老妈夸赞。
卓英英看出他的心思,掩口笑曰,“是不是你编的——我也不知道,反正我是看不懂古波斯文。”
张辽在旁边心思一动,劈手抢过那羊皮,调动脑海中自发涌出的语言包,切换到古波斯文字频道,再次朗声读到,“素布哈喃莱西,兀立哈目睹素伊格林俩西,万阿呼麦可白嘞!”
这次,他用的是波斯语原音——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那羊皮卷上的镂空处,一串串楔形文字流光窜动,仿佛启动了某种禁制?
众人心中惊讶,连忙上下左右观察,生怕唤出某个惹不起的异域魔怪来。
无他,只有地面上那卷破毛毯自动展开,平摊在泥土上,由慢到快,逐渐加速抖动起来。
杜远壮着胆子上前,拿脚踩了踩高频颤动的毯子一脚,笑道,“原来所谓‘战栗的仆人’是它!吼吼,但不知它又如何触摸主的脚丫?”
张辽围着毯子转了一圈,这尺寸比一般祈祷用的要大,七八个人一起坐上也能托住屁股……想到这里,他一屁股坐了上去,试图压服躁动的破毛毯。
不料那毯子托着他高大身躯,向上浮起两尺,已经离开了地面!
“哎呀我靠,”他失声大叫,“这尼玛不是飞毯吧!”
慌乱中他想着赶紧落下,还真好使——那毯子如同接收到指令,乖乖落地,只是四角依旧微微颤动,活似打着火没踩油门的摩托车。
“妙极!”杜远一步窜了上去,在毯子上打了个滚,“飞!飞!快起飞——日毬,他可能只听驱动者的……”
张辽玩心大起,立马端正坐好,心中闪念——那毯子赫然起飞,在离地丈许处转了一小圈,又加速转了一大圈,最终悬停在卓英英等人上方。
杜远又兴奋又害怕,“不错,不错!这玩意不错,省油不费电。上次从五岭到华山,我们骑乘山神所化之灵鹤,也比不上这个更方便。座位也多,还可以躺着,哇咔咔,我们赚大了!”
张辽嘿嘿一乐,“我当仁宝哲他们怎么来的如此之快,原来借助了祆教的飞行器。我们在地面,他们在空中,故而难以察觉。”
杜远乐不可支,已然完全忘掉了害怕,“他们以为自己是来劫宝的,殊不知是来送宝的!简直笑死人——落下落下,全都上来,不急回丹园了,先送裴将军去寻李淳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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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
华山南峰白云宫里,李淳风打了个大喷嚏,唾沫星子喷了玉真公主一脸。
金仙公主十分不满,腆着娇嫩小脸上前,“郎君,给我也来一下。”
李真人一把将她推开,“什么毛病?这玩意也要雨露均沾?什么是病毒你知道不?”
玉真在窗前用丝帕擦着脸,突然举目向窗外天空望去——
“神仙神仙!快来看神仙下凡啦!”
李淳风甩开攀在自己肩头的金仙,跳到窗前一望,“艾玛,这还组团来的!你们把衣服穿好,把肉都挡挡。快随我出门迎客——”
……
飞毯徐徐降落,最终在大殿门前广场上停稳。
青砖上,不久前裴旻手刃三大刺客的血污依稀有迹可循。
围墙上被杜远和张辽撞出的两个人形大洞倒是已经临时修补完毕,只差重新上漆。
李淳风满面春风,袍袖飘飘,大步迎了出来,“哎呦呵,这么快啊——诸位辛苦啦!怎么样,见到杜尊没有啊?”
裴旻第一个起身,点头致谢,“幸得真人指点,不虚此行。”
“哪里哪里——为人民服务是我的宗旨。来来来,大家随我入内,以酒洗尘!”
杜远搀扶起卓英英,“老妈,冷不?”
卓英英心中温暖,有儿子就是不一样啊!乃微笑曰,“不冷。我好歹也是卓真人呢。话说这飞毯,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坐的,高空乱流颠簸,而且八面漏风……”
“那是辽哥驾驶技术不好,净往乱流里面钻。”
张辽听到好兄弟调侃,不以为意,心念一动,橘光闪烁,把破毯子收入玄铁戒指之中。“别哔哔,下次让你来。”
……
白云宫的厨子是御厨,随两位公主一起入住的,水准自然不差。
酒过三巡,裴旻遣散左右侍酒女道人,向李淳风道明请求。
“什么!扮成唐玄宗?!”望着众人诚恳的眼神,李淳风看出这绝不是一句玩笑。
就在大家心有惴惴,担心他断然拒绝时,李淳风突然抚掌大笑,“好呀——这个角色非我莫属!玄宗治国之能,基本依托于武曌打下的盛世底子,又历经中宗和睿宗的图治,基本上闭着眼睛也能理清朝政。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更妙的是,玄宗选拔美女的眼光和我相当一致,在下垂涎杨玉环已久——这回好了,我可以大摇大摆闯进华清宫临幸她,莫有不从!哇哈哈哈哈哈……”
李真人之率性无藏,其理想之光明坦荡,令在座均感欣慰。杜远甚至琢磨着,要不要也跳出来竞争上岗一下?想起红袖那蛮横的粉拳,他方始按耐住蠢动。
双方一拍即合,开始谋划细节。
第二百六十二章 默契彩排
李淳风笑曰,“我这真人还没做过瘾,又要再次登基了。勉为其难,勉为其难……呵呵呵。”
裴旻一撇嘴,“行啦,美吧你。这有啥难的,李淳风变李隆基,姓都不用改。”
“也对……”李真人咂着嘴细品,“我原本计划是,把百家姓全冒用一遍。岂料人算不如天算,这一世就要做两次老李。”
杜远嘿嘿直乐,“你上次登基还是大新朝的老王,你知道吗,现在‘老王’这称号在天朝可火了,住谁隔壁谁都怕——”
“此为何故?”李淳风很纳闷。
张辽连连摆手,“快别研究这些有的没的,一不小心就被阿杜带沟里去了。你考虑过没有,现在是开元十三年末,也就是公元七二五年。如果你成功上位补缺,三十年后还有一场‘安史之乱’等着呢!错不了的,我的历史成绩一向很好。”
杜远闻言翘指点赞,“岂止历史好,数学也很好!”
李淳风哈哈大笑,“两位小哥提醒的妙。也就是说,我还有三十年时间做预防,把安禄山和史思明这对儿怂货玩死百遍也够了。我留意过,他俩同岁,眼下二十刚出头,不急不急。一切等我上位再说!”
言罢他掐了个指诀,口中念念有词。不多时,但见周身素白道袍化为片片齑粉,如烟弥漫。
张杜二人不知何意,均往后退了一步。
忽而老李脸上五官活跃起来——眼角自动向上吊起,扫帚眉转为剑眉,鼻梁逐渐高耸,平添三分胡人气息。长须由五绺合为三绺,向上收短。最奇的是,周身骨骼一连串脆响过后,硬生生拔高了五分。
那漂浮空中的道袍粉末再次落下,聚合成一件胡服短袍,掐着金边走着金线,利落中透着华丽。
转眼他已经变成一个陌生人——对于张辽和杜远这对儿好基友而言。
“为何不弄身龙袍来穿?”杜远悟出他的意图。
“你们有所不知,李家在马上夺得江山,深知尚武的重要性。胡服骑射是传统,一直没有放下。历代唐王平日出行都是这个打扮——只要不上朝。”那高大英朗的汉子呵呵一笑,左右手紧了紧箭袖护腕。
“中!我看行!”裴旻忍不住赞叹,眼中流露出真诚欣赏之意。
那贵气十足的汉子摇摇头,“你看行还不够,你一年才见几回玄宗?”然后昂首挺胸,中气十足地大喊一声,“皇妹何在——”
这声音穿透大殿,飘向后堂。
一阵噼里扑通的杂沓过后,金仙与玉真两位熟女公主奔了进来。
“呀,隆基哥哥!你什么时候来的?总么不提前知会一下?”
“哥哥,哥哥,想死我了……怎地这许久不见你来?可是忘了我们!”
俩妹妹见到大哥,不顾旁人目光,立刻扑上前吊住脖颈,四只玉手在胡须间亲昵打绕。
也耐怪,自古帝王之家,后妃成群,子嗣更是乌泱乌泱的。但最亲莫过同母之子——特别是哥哥与妹妹之间,由于没有竞争大统的猜忌,方始存留一线真挚亲情。
这位“玄宗”左拥右抱,两只手还不老实,大咧咧按在敏感部位上下重抚。
“噫……要死啦你!”金仙娇嗔地给了他一巴掌,喝骂如山,掌力如蚊。
玉真只是嘻嘻笑着,也不躲闪。突然她把笑容一收,身子硬挺起来!
“不对。你怎会……你不是隆基哥哥……这残余香水味道,分明是淳风那厮托应龙子从所谓‘异界’夹带来的‘水之恋’!对吧?”她瞧向姐姐——
金仙把鼻子抽吸了几下,“还真是……高田贤三的kenzo系列,没错!大唐分明只有你我二人才用得,如果他人也有,只能是被我俩蹭上去的……”
这位姐姐一把扭住“玄宗”的耳朵,“好你个李真人,又用妖法捉弄我们!快快现形——”
没成想这么快就露馅,李淳风急忙连连告饶。
他把两位公主轻轻放下,嬉皮笑脸咨询,“再瞧瞧,除了香味这个破绽,还有哪里不像?”
玉真觉得这个游戏很好玩,突然伸手,果断拉下李真人半截外裤,迅速向内瞥了一眼。
“啧啧,我大哥左屁瓣上有个青记,哪像你这般红白润滑……”
李淳风提着裤子笑道,“别动手动脚,注意影响,客人还在呢——臀就说臀,屁瓣什么的太粗俗……”
金仙单足撑地,提起右膝狠狠顶在真人左臀上,“妥!这下也不用修正了,齐活。”
李淳风夸张地呲牙咧嘴,“看我今晚如何收拾你俩!”
玉真毫不收敛,又迅速拉开他的长裤,低头检视,“嗯,青了青了!嘿,形状大小一模一样。”
李淳风用力拽回,缓缓系好腰带,喃喃道,“这倒是个简便法子,可惜不够持久……”
“嚯,还扮上瘾了不成?没关系,我们姐俩隔三差五就帮你顶一下!”金仙又气又笑。
“咳,你们有所不知。这不是游戏,是通天大事。”李淳风恢复正色,把原委简要复述一番。
两位公主登时泪如泉涌,“你不是价天自称冥界高管吗?难道不能托人把隆基哥哥捞出来?他这一走,怕是要天人永别了……除非我们姐妹也死去。”
李真人挽着他俩坐下,竭力安抚着,“在阳世,我的职务不低,因为比我大的都不肯出这个苦差。在阴间,我勉强跻身中层级别,高管什么的,真心算不上。
况且我听说,征召帝王入冥界,还是魔帝杜尊的意思,这个令——万万不敢违!”
金仙很不服气,“我就不懂了,杜尊再尊贵,不是也得依仗我大哥的俸禄过活吗?那什么什么城,不知废了多少金银才建成。如果没有国师作保,即便所谓魔帝,怕也无力自建。”
“欸——今时不同往日。那杜轩辕早已不是落魄书生,他傍上了地藏王,在冥界一言九鼎,莫敢不从!”
杜远听他们公然在人前这般议论父亲——尽管说的没错,依然很是尴尬。他瞧了瞧母亲,卓英英垂目饮茶,恍若不闻。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大唐无主,恐怕天要塌……”玉真念叨着,“如果换了那些年幼皇子继位,朝权必被一干重臣独揽。怕连我们白云宫的禄银也会有所减免。”她倒是很实际。
“所以说啊——”李淳风大义凛然,“你俩需辅佐我重回长安,代行主上之劳。那时,非但我们白云宫无恙,只要天下有的,你们要什么有什么!”
两位公主小脸红一阵白一阵,果断下了决心。突然金仙一指众人,“他们听到的太多了,速速杀之!”
李淳风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哎呦我的心肝小祖宗,可不敢乱讲。这些都是上仙,哪个也开罪不得……”
玉真在旁扫了两眼,“谁说的,裴将军我认得,他是朝臣,不是上仙。还有那位专诸,不是你的属下吗?”
李淳风连忙把她也揽在环中,用胸膛堵住两个女人的疯嘴。“哎呦宝贝儿,裴将军是剑圣,封圣可比成仙还罕见!在座的都是好朋友,我的江山大业和你们的荣华富贵,没他们帮忙也搞不成。你们少说几句,别给我添乱就好。”
这番话,多半是说给大家听的,生怕众人起疑。
杜远站起身来,“好啦,酒也喝得差不多了。老李你多保重,我们这就回天朝。临别送你几个人才——以备后用。”
言罢,心念一动,手腕加转,带动一串巨大金环,从怀中骨塔内牵出两人。
这两位堪堪站定,尚且有些懵懂。
李淳风定睛望去,一位云鬓舒展,落落大方,是位苗条女子。另一位清秀不羁,洒脱写意,是一位男青年。
“二位是……”
杜远抢着介绍,“公孙大娘,李白。”
李淳风猛然抖落公主们,起身上前施礼,“天下第一舞姬和诗仙同时驾临,实乃白云宫之幸!”
李白不明所以,他时年二十四岁,只在西域略有薄名,还是胜在绝世放浪的酒徒身份。这“诗仙”二字,着实不知缘何而来……
公孙大娘倒是瞠目醒悟,立刻举手齐眉,郑重还礼,“奴家不知当今主上在此,还请恕罪。”
听她这么说,李淳风想起自己仍是玄宗面目,立刻收回大礼,背着手腆着肚子道,“怎么?公孙家见过朕?”
“呦,果然贵人多忘事。”公孙大娘一身豪气,礼貌归礼貌,打心底并不畏怵龙威。“五年前在华清宫,主上大宴群臣,还邀我献舞助兴来着。”
李淳风张口结舌,他这些年未在俗世公然行走,只当世上已无李真人,借以掩护冥界十殿日游督查的身份。哪知这些皇家行乐细节!
“对的,是这位公孙妹妹。”金仙公主及时上前“救驾”,“那次好像是为蓟国公大破吐蕃庆功。”
“没错——”玉真也不甘落后,“听说金吾长史张旭看完公孙妹妹的‘西河剑器舞’,登时就疯了。借着酒劲儿扒光自己袍子,绕着围墙跑了好几圈,还把感悟入笔,写出一幅传世狂草来……奴家闻讯特意跑去欣赏,半个字也没认出是啥。”
她一边补充,一边贴着李淳风偷偷拧他大腿。
伪玄宗呲牙倒吸一口冷气,“哦对!瞧朕这记性——那日好开心,多饮了几杯,有些记不清了……公孙大娘莫怪!”
腿上疼痛掩不住心中得意,他很清楚,这两位公主——已经自觉配合他进入角色扮演状态。有她俩帮着和泥溜缝,未来的窟窿不怕多,受封影帝指日可期。
第二百六十三章 时局如棋
裴旻在一边瞧着,暗暗点头,乃开口道,“主上,这二人之大才,你心中有数,日后需善加呵护才是。”
李淳风转头望向他,心里说,嘿!咱们这些二十一世纪来的孙子,谁不晓得他们呀?李白不用说了,与你裴老哥再加上张疯子——并称初唐三绝。不光他俩,我还等着杜甫长大呢,白居易也……那位还早,那位还早。
他灵机一动,当即切换帝王模式,“二位浸淫文艺,皆获高功,于大唐民间教化有益。大国之风,非金戈铁马可扬之,唯有文化千年不破。特破例同赐御前正五品散骑侍郎,各赏钱千贯,锦帛百匹。钦此——嗯,朕手头暂时没有,玉真,你记下来,回长安补上。”
玉真笑嘻嘻答应,她不知面前这两位于爱郎何用,但只要他玩得开心就好。
金仙一挤眼,“还不快道谢?嫌官小是不?正五品不算大,但也图个清闲。关键是‘御前’两个字,一般散骑侍郎可没这福份。不是说要把你们拴在宫里,而是可以随意进出皇宫的意思。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多逍遥啊——”
公孙大娘不知这份福缘何而来,但至少晓得不是坏事,遂一拉比她还蒙圈的李白,同声拜伏道谢。
这一拜不要紧,把李淳风美的不行。
两位史诗级大咖同时拜在自己足前,任谁也得发个低烧不是?更别说这位前天朝气象专家赵长枪博士了。
张辽眼见此情此景,忍不住笑道,“我在西域还遇到一位王之涣先生呢?算大才不?人家委委屈屈在郭子仪军中负责物流,每天蓬头垢面地运输攻城军械。要不要也调回来供养着?”
李淳风闻言一瞪眼一伸手指头,犹豫几秒,又缩了回去。连连摆手道,“不成。不可胡乱揠苗助长!这些大才之所以有成,和人生历练紧密相关。如果太早纳入笼中,没了苦难生活作为滋养,怕都要变成皇家吹鼓手或是终日无病呻吟的怪物。趁年轻,暂且随他们去吧,朕承诺负责养老就是……”
卓英英放下茶碗,抬头鼓了几下掌。赞许之意,尽在不言中。
唐人归于唐人,杜远心无旁骛,带头走到院落中,安排母亲贴身站好,让辽哥护在她另一侧。
“裴兄,你真的要留下吗?”张辽望着伪玄宗身边的剑圣问。
“我在天朝并无牵挂。你们去吧——如有缘,仍会再见。”剑圣面无表情摆了摆手。
他心中其实另有计较——刚刚听闻两位公主提到走私二十一世纪香水来大唐的应龙子,他就打定了主意,非要将其捉拿归案不可。玄宗之难,虽祸起杜轩辕,但执行者却是此人。
专诸站在李淳风身后,无声地向大家挥手告别,这些日子,他突然对“重新做人”有了一些感味。
嚓——
长柄火柴在杜远手中划亮,柴杆上微雕的细密符文依次燃尽,终究化为一道青烟。
啵——
一声闷响带出直径五米的透明光球,把众人囊入其中,又瞬间破碎消失。
望着地面被切走的整齐圆形青砖豁口,两位公主惊讶得说不出完整话来,“人人人……人呢?人都去哪里了?还当他们要踩着祥云飞升……”
“玄宗”耸耸双肩,一摊手,“高人行事,神鬼莫测。况上仙乎?”
装傻充愣的演技十分娴熟。
公孙大娘扁了扁嘴,“是道法吧……这些日子,我们在塔中和那些神秘朋友聊了很多……他们不像神仙,至少不像我想象中的神仙。都是有血有肉的大活人,除了遣词造句有些怪异,其他和我们都一样。青莲,对吧?”
李白对她百依百顺,立刻下意识点点头。旋即醒悟过来,又缓缓摇头轻吟:
“高山安可仰?徒此揖清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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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世纪,天朝南海。
耀目骄阳下,碧波万里。
南鲨群岛如同一盘散珠,点缀在蓝宝石般海面上,美的令人心醉。
这里丝毫没有冬季的概念,赤道暖风的边缘从这里扫过,四季如夏。
海鸟粪便带来的种子,在这些大大小小的岛屿上播撒且自由生长。礁岩石山大多被绿色所覆盖,有灌木,也有乔木。虽然数量不多,但足以令往来船只驻足遥望。
坠星礁不大,上面只有一个袖珍观察哨所。两名天朝海军战士驻扎在这里,警惕着觊觎蓝色国土的南海群狼。
“看,那边有人!”
列兵甘兴旺放低望远镜,指着西北方向大喊起来。
下士马国梁正坐在铁皮房子里监听无线电信号,闻言立刻起身,一把抓起97式短突击步枪,冲到瞭望台上。“子弹上膛!一级警戒!”
他不是反应过度。
听连里老兵介绍,二十多年前,据此一步之遥的南薰礁上,曾发生一夜之间牺牲六名战士的惨案,迄今没有抓到元凶。
这里位于极度争议地区的中心,天朝实际控制的区区六个岛屿,已被数十个被侵占岛屿所包围。
安南小霸最可疑,而且劣迹斑斑,但缺乏有力证据。
斗转星移,眼下菲宾国也不甘示弱,加大了对南海的蚕食力度。谁也不敢保证他们不会再下黑手。
两名战士同时端起了武器,紧张地瞄准着。烈日下,汗水已经浸透了他们的军服。
“要不要向连部报告?”甘兴旺只有十九岁,入伍一年半不到,难免既激动又紧张。
“看清楚再说——确认是来偷袭的敌军水鬼再发信号。”马国良二十一岁,但已经是三年老兵。他出身军校,是难得的好苗子,来这里,是他要求的。用他的话说,哪里最艰苦,就派我去哪里!
在部队首长的关照下,他如愿以偿。
这里的确极度艰苦,而且二十四小时都得绷紧神经。
那海上漂浮物近了,橘红色的救生衣清晰可见。
“是落难者——可能是渔民?”甘兴旺叫道。
马国梁用望远镜环视了一下环礁五百米范围,确认再无其他可疑物体,立刻下令,“上机动舢舨,把人救上来!”
列兵正等着这句话,闻言立刻行动。
六米长的小舢板,在大海中像一片落叶。对于落水者而言,却大如万里江山。
人被捞上来了,昏迷状态。看年纪和他俩差不多,都是年轻小伙子,面孔和肤色也相似。
“台湾同胞……”马国梁扯掉那人身上的救生衣,看了一眼胸前铭牌。
甘兴旺熟练进行指压施救,很快,那落难者呼吸急促起来,翻身吐出一大口海水,剧烈地咳嗽着。
良久,他坐起身来,看了看眼前这两位,“天朝军?”
甘兴旺微微一笑,点点头,反问道,“海巡队?”
“是……”那青年也点点头,“宜兰分队,编号7021。”
这话把马下士听得一愣,“宜兰?那不是在台东吗?按惯例,来对面台控太平岛海域的,应该是高雄海巡署的人才对……”
7021笑了,又吐出一小口海水,抹了抹嘴角道,“你们大陆仔知道的还不少——没错,按惯例是这样。不过,这几日菲宾的海警又对台湾渔民下了狠手,直接用高射机枪平射,打沉了一艘六十吨大渔船。
我队奉命在高雄港集结,联同总署一齐出海救援……没想到,菲贼直接用大吨位舰船直接把我们海巡队的驳船撞翻,就这样,我落水了……我的队友们还不知是生是死……”
血缘纽带令三位青年同仇敌忾,一个个都涨红了脸。
“你们太平岛不是有驻军吗?他们离的这么近,怎么不出来支援?”列兵小甘有些不解。
“上面解释说,他们是军人,不便出面。一旦事态升级,那就不是民事纠纷了。所以只能由我们海巡队的警力来扛——干他娘!我们那点轻装备,怎么和人家重机枪互怼?”
马下士站起身,“此事非小,我需要马上向上级汇报。也许还来得及支援!”
他不由分说,立刻冲进铁皮房,抓起无线电大声呼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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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千公里外,帝都。
难得响晴的天——
北风呼啸过境,把常驻雾霾暂时吹到了别处。
中南海含晖堂温暖如春,三合一办公室内,气氛十分严肃。
一号首长放下手中电话,磁性的男中音响起,“老丁,你继续说——”
丁主任轻轻按了按自己半露头皮的疏发,接着刚刚的话题汇报。
“……距离最近的永暑礁驻军接到报告,做出快速反应,第一时间派出一艘小型补给舰前往失事海域救援。没想到的是,那里——是美菲联手布下的一个陷阱。”
一号的浓眉凝了起来,脖子习惯性偏向左肩,没讲话。
“我们的军舰到达现场,立刻对水中台湾同胞展开施救工作。肇事的菲宾海警船一反常态,没有参与,也没有逃离。只是冷漠旁观……不久,菲宾的军舰连同阿美利加的军舰也到了!”
一号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目光仿佛穿透丁主任身后的墙壁,看向更远方。
“……随后,他们用高音喇叭宣称,天朝单方面破坏和平现状,擅自使用军舰参与民事纠纷,有宣战嫌疑。故而阿美利加太平洋舰队发出指令,将长期驻留南海,维护所谓‘自由海域’的和平。”
“自由?”一号突然露出一丝笑意,颇有玩味地说,“他们到哪里,哪里就需要把原本的自由拱手相让?这种陈词滥调,用得实在太久了……”
丁主任顿了一下,又看了一眼手中的简报,“三沙市进入战备状态。南海舰队为控制事态,暂时派出对等级别的两艘驱逐舰前往出事海域。但……”
他停下来看了一眼一号。
“但什么?别总在转折处停顿,你这个习惯要改。”一号揉捏着手中的红蓝铅笔,定睛问道。
“但是美方立刻出动了一个航母编队——此刻,正从菲宾基地直线驶来。”
咔!一声脆响,红蓝铅笔从中间折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