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要债（上）
今夜的风很喧嚣，吹得风中之人冷了血，冷了眼。
这一夜，有一头野兽闯入了浮石镇，它张牙舞爪着、东奔西撞。
火光与炸响再度在浮石镇上上演。
又是一处废墟，细碎的纸屑在火中熔化。
“魔鬼……魔鬼……”
大腹便便的男人被像拖死狗一般地拖进了火堆，他的目光茫然，直愣愣地望着天空，他的灵魂似乎都已经不再这具身体中了。
这具身体仅剩的功能便只有不断地重复着‘魔鬼’二字。
不，这种说法并不准确，因为随着拖着他的那道身影手臂用力一挥，他整个人直接被丢进了火堆，霎时间，一道难以言喻的惨叫直达星空深处。
“啊啊啊啊！”
这般虐杀一个活人，只有当初的‘鬼子’与传说中的‘魔’才会这般残暴。
然而，在火光的映照下，这道身影却是没有任何魔鬼该有的样子。
刀削斧凿的轮廓，剑眉星目，像是从武侠剧中走出的猪脚，而且还是江湖正道这边的猪脚。
他的行为半点也配不上他的外貌——至少在不知前情的外人看来是这样的。
“聒噪。”
面对火堆中翻滚的肥肉不断发出的噪音，他冷哼道，同时足尖轻点地面，将一颗石子踢起。
石子在他身前略微悬浮，随后便如子弹一般射入了火堆、射进了‘肥肉’体内。
‘肥肉’在火中最后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然后便再没了动静。
火堆前的男子抬起了头，那张脸上因为没有一丝表情而显得陌生，但毫无疑问的——
他是莫邪。
不是那个连举起手中之剑迎敌都需要考虑下是剑锋朝地还是剑锋平举的家伙，而是一个将活生生的人折磨得麻木后还顺手将对方丢进火堆的莫邪。
他折磨‘肥猪’是为了得到需要的情报，他将‘肥猪’丢进火堆是因为他没有问出他所需要的情报。
他想要知道的事情很简单，那就是是谁在背后主导了对孤儿院的一切行动，那人的目的又是什么。
为了一块地而践踏下层人的尊严与生命本是常有之事，幕后的黑手从小小的部门职员到高高在上的市长、省长，不一而足。
莫邪没有轻信医院中那位老者的话，他放过了他仅仅是因为老者的无辜。
但，现在躺在火堆中的胖子是死有余辜的，这一点从他一身肥膘上便可见一斑，而另一斑则是他的头衔。
元辉建筑公司经理。
停在孤儿院废墟外的那些尚未撤走的机械上、工棚上印着的便是这家公司的标识。
“下一个。”
弄不清到底是谁下的令、办的事，没关系，只要将所有觊觎孤儿院那块地皮的杂碎全部揪出来，那么毫无疑问的，那些做了事的人也会在此之列。
杀一个也是杀，杀十个也是杀，莫邪也是没所谓了。
远处已经响起了消防车与警车的鸣叫响，莫邪纵身遁入夜幕，今夜的浮石镇上有着救不完的火、出不完的警、收不完的尸，相比于冲上去直接送那些警务人员一个团灭，今夜的莫邪更喜欢到处遛他们。
“西街发生火情！留十个人！”
众多警车中领头的那一辆中坐着的赫然是伤势未愈的周警官，他正以一个看起来极为难过的姿势坐在后座上，撅着半边屁股。
今夜镇上的大人物没几个在，与他们在一起的还有镇上真正的强者，所以，遇到眼下的这种面向是有敌人在镇子里恶意破坏（周警官的看法）的情况，他们只能这般屈辱地跟在对方屁股后面不断地收拾着烂摊子。
“马爷那边就还是没有消息么？”
对着通讯器吼了一阵的指令，由于车子的颠簸他的伤处作痛不断，但他的语调依旧很平缓，就像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一般。
“暂时还没有，但是镇上出了这么大的动静，马爷的动作估计也快了。”
前座开车的警员是个中年汉子，他身上的警服有些不合身，不，应该说他身上气质不太合他的衣着。
他分明该是穿长衫的。
他分明应该去做个长衫文士手握书卷而非是抓着方向盘的警务司机。
但他确实是个司机，若非今夜他来开这辆车的话周警官绝不会坐在车里，而也正是因为他坐在驾驶座上，周警官的声音才会如此的平稳。
“放心吧，镇上事发的地方都没有灵力残余，今晚闹事的只是个普通的暴徒团伙。”
他淡淡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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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家的建筑群是围绕着那座萦绕着白云的高山建造的，那座山中蕴有灵脉，这里的灵气远高于外界——当然了，这只是一种含蓄的说法，如果说普通环境中的天地灵气浓度是1的话，那么，这里的浓度便是10。
这种浓度的灵气，不过刚刚达到能让人进行修行的底线罢了一个身怀修为的人呆在这种环境中不刻意把持，他体内的功力不会流失到大环境中去，这样的环境是为‘底线’。），但就是这样的地方已然是当今修真界难得的圣地。
周八的居所坐落在山脚下的一口竖井中，大地天生有阻碍灵力流失的能力，虽然这种能力并不怎么显著，但好歹是天然的，无需人为不知阵法去维持。这也是为何灵脉会存于地下的原因之一。
新时代的修真者中已经很少有人会选择居住在深山老林里了，他们大多向着地下挖掘，一个个的都转职成了‘穴居人’。
对于修真者而言在这个时代里，每一分的灵气都是极其可贵的。
不过对于其它东西，比如金钱，在修真者看来跟粪土也没多大区别。
所以，周八的地下居所极为奢华，虽然还没到‘金砖铺地’的程度，雕栏玉砌还是有的。
上千块玉石砌成了周八的修炼室，各色光彩流转在其间，让人眼花缭乱。
玉有光则灵，这些都不是什么普通的货色，寻常人家若有缘得其一块便足以安稳地活过一世，即便是台面上的那些所谓的领导人能得到一块也是要贴身带着、揣着的。
然而，无论是周八还是霖溟，对于这些美玉都没什么爱惜的意思。
“咚！”
依靠着从周八的脑海中取得的记忆打开了洞府的门，霖溟在进门后的第一时间便开始砸地板。
“啪啪啪！”
玉屑纷飞，霖溟的手中是一柄大锤，看得出，眼下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早有预谋的。
他要干什么？
第九十四章 要债（中）
顶替周八的身份混入周家，这么冒险的计划不符合霖溟一贯的风格。
依照他一贯的风格，周家的一行人会在西都被全数击杀，而且即便是要混入周家他也不会选择‘周八’这个身份略高且常招人瞩目的存在。
然而他这样做了。
因为他从周十三与周八的记忆中了解到了一个秘密，一个足以抵过西都的那批人的性命、乃至让霖溟冒着被看破身份的危险的秘密。
这个秘密便隐藏在这座地下洞府中。
“嘭嘭嘭！”
玉石铺就的地面已经被砸得粉碎了，现在铁锤所到之处已然尽是岩石与泥土。
霖溟丢掉锤子，从一旁的地上抓起了铁锹，大约向下挖掘了三四分钟后他一铲挖到了空气。
这地面之下竟然是空的！
霖溟不会感到意外，因为第一，他缺乏感情。第二，这件事他早就知道了。
他就是为此而来。
周八最宝贵的东西并没有被他带在身上，它被埋在了这里，在层层禁制的保护之下。若是霖溟身怀灵力的话倒是可以直接捏个手诀将禁制解开，但此处的禁制与进入洞府的禁制是截然不同的，只有周八的灵力才能解，所以霖溟只能用方才的那种笨办法。
“哐当！”
地洞中有一只铁箱，喔，准确的讲，这是一只保险箱，还是六位密码的那种。
密码霖溟早知道了，但只有密码的话却并不足以打开这只箱子。
“噗！”
霖溟将一口血喷在了箱子上，这是周八的血，他既然连周八的灵魂都收了，那么周八那一身含有灵气、高质量的血液自然也是不会被浪费的。
“咔哒咔哒。”
血液喷在保险箱上，在短暂的延迟之后尽是直接渗了进去，随着最后一滴血液的消失，保险箱通体开始泛起微微的红光，趁着这个时候霖溟才开始转动密码锁。
六位数的密码很快转完，箱门‘啪’的一声打开，一张样式古朴且坑坑洼洼、第一眼看上去就让人联想到蛮荒时代的兽皮从箱中飞出，像是有着自己的灵性一般地向洞府之外激射而出。
若是一般的修士见到了这一幕说不得表要施展出全身解数将它拦下，然后奉若至宝般地对兽皮与兽皮上刻画的图形们研究个老半天。
不过霖溟可既不是修士也不是什么不知内情的家伙。
对于‘自个儿长了翅膀飞了’的兽皮他根本连一眼都没看，他直接将保险箱的门拆了下来，然后便把保险箱剩下的部分丢进了坑里重新掩埋好。
兽皮不过是周八拿来掩人耳目的道具，这一整套的禁制与保险措施所要保护的东西其实藏在箱门的夹层中。
狡兔有三窟，更何况是人。若不是霖溟获取了周八的记忆并顶替了周八的身份混入周家，怕是这份秘藏一千年后依旧无法被他人发现。
“咔嚓！”
先前霖溟没有使用念力来挖坑是因为这片地面上被施下了阵法，任何能量的触碰都会使得洞府坍圮，不过保险箱的门上则完全没有被施加任何一种禁制——除了某种用于隔绝精神力探测的手段。
霖溟直接将箱门折成了两半，简单粗暴，膝盖碎大石——他还是没有动用念力。
“哗啦！”
一张纸从破碎的箱门中掉落出来，在它落到地面上之前，一只白皙的手抓住了它。
“到手了。”
霖溟的双眸黑白分明，他的嘴角少有的露出了一个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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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沉不住气了么？”
站在山巅，聆听着远方传来的爆炸声，点点火光，宛如夜色下的浮灯。
张局站在山巅，凝望着远处的景象，镇上每燃起一处火光他的眉头便皱紧一分。
从那日用高压水枪冲刷了一整条街都没有揪出凶徒之后，他便没再下过这座山，而镇上至少半数的警力也同他一起留在了山上。
此地易守难攻，虽说被人逼出了浮石镇多多少少让张局感到有些难堪，但当面子与性命被摆到天平的两端之时，毫无疑问的，张局会选择后者。
他才四十多岁，男人四十一枝花，他还有大把的时间去享乐。
所以，他带着人马上了山。
所以，他很不要脸地绑着人质。
所以，他低声下气、奉上重礼叫来了援手。
援手是一名长须飘飘的老者，一身长衫，此刻正与张局并肩站着。
他也在凝望着远处的城镇，只是眼中却只有一抹淡淡的不屑。
“不是道术。”
老者的语气很淡然，但张局却是在这份淡然中听出了不满的意味。
“马爷，对于您而言底下那人自然不过是一根指头就能碾死的小虾米，但，对我而言，那可是性命之忧。”
拱手行礼，张局的态度很低，他知道什么人可以任他践踏，同时也知道在什么人面前应该主动趴下来任人践踏。
“也好。”
马爷用手捻着须略微地一甩，转身便走。
已经没什么可看的了，对于那种翻手可灭的跳梁小丑，而且注定是要闯上山来的，那么他只需要等待就可以了。
他打算回张局特意给他安排的静室中打坐。
“老鬼！总有一天，我一定要把你踩在脚底下尽情地蹂·躏！”
转身的刹那，马爷没有看到张局的眼中有两道寒芒爆射而出。
“对了，你绑来的那个女娃儿不错，稍晚一些等事情了了，本座要带她回山。”
在张局眼中寒芒闪动之际，马爷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似的止住了脚步，不过他倒是没发现张局的不怀好意，他只是觉得背后这个过惯了安逸生活的中年男人有些过于紧张了。
“好的，到时候我让人帮您准备一下。”
张局眼中的寒芒乍然溃散，他慌忙转身朝着马爷行礼道。
第九十五章 要债（下）
浮石镇就那么大，就像能够对于名义上属于国有的孤儿院动手动脚的人只能有那么几个一般。
呼啸的警笛与蓝红变幻的灯光终于将莫邪堵在了一栋民居中，而在这之前，莫邪已经取走了不下数十条人命。
警车只是围着民居，没有一个人下车、上楼搜查，甚至连以往的喊话流程都没有人去做。
他们都在等待着，觉不承认自己是无胆鼠辈的他们把他们现在的举动称为‘埋伏’。
好光明正大的埋伏。
今晚死的人太多了，而且在一路上不断地为行凶者‘擦屁股’的同时领队者已经暗暗猜出了肇事者的身份。
‘狂徒’回来了。
昨日西都发生的大师一早就被官方压了下去，寻常人根本就连半个字都无法得知，然而周队却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说实在的，在知道莫邪在西都闹了个天翻地覆、乃至于面对周家精英之际尚能全身而退之后，周队不止一次地想过离开浮石镇避避风头。
因为他知道，莫邪一定会回来。
他只是没想到，莫邪会这么快就回来。
快得他根本就没来得及溜走。
“踏。”
众多警车不断闪动的顶灯将民居照得像是演唱会现场一样，就像演出者很少会让他的观众们失望一样，莫邪并没有让这些摆出了这么大的排场恭候他的条子们失望。
他拖着一具鲜血淋漓的尸体走出了民居。
“太吵了。”
莫邪开口，他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在这句话之后，四周的警笛声为之一空。
万籁俱寂，若是此时是夏天，应当会响起虫鸣。
但现在是冬季，响起的只有风声。
肃杀的风。
这并非是因为莫邪吐出的这句话里蕴含着什么魔力，而是在他从民居中出来的刹那，所有警车中的警员整齐划一地从车子里钻了出来、各自掏出武器依靠着车身为掩体瞄准了莫邪。
此时的寂静更胜过方才的喧嚣。
空气中的火药味浓郁得只需要一枚火星便可点燃。
“大胆狂徒！你已经被包围了！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把手举过头顶！快点！”
周队可没慷慨到将情报跟镇上的其他警员共享，事实上，他在猜出行凶者身份的第一时间便没有再追下去，而是在某一处莫邪留下的烂摊子上进行善后工作。
所以，现在到场的都是不明真相的耿直青年。
“喔，如你们所愿。”
莫邪随意地将手中的尸体丢下，尸体在地上翻滚了一下，恰好将它的正面露在了众警员的面前。
“王队！”
人群中有几人在看见此人面目的瞬间就喊了出来。
没错，死在这栋民居中的是一名警队成员，身份还不低，人群中失声叫出来的几人便是隶属于他麾下的队员。
“可恶！”
“呯！”
有人扣动了扳机，子弹出膛，然后……
倒下的人不是被瞄准的暴徒，而是持枪的正义之士。
“你们有十秒钟时间，告诉我那个姓张的畜生在哪里。”
莫邪的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挺造型霸气的多管机枪，一缕青烟自枪头上冒出。同时冒出的，还有他口中的依据听起来没头没脑的话。
加特林！
“李哥！”
一声悲呼，原本就蹲在中枪者身边的一名警员扑过去将李哥抱在怀中。
一枪穿心，携带着强烈撕扯力的子弹直接在李哥的心口上开出了一个碗口大的洞。
毫无疑问的，这只出头鸟已经死了。
“哗！”
霎时间，众警员看向莫邪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从仇恨到恐惧，其实只需要千分之一秒的过度。
“射击！”
警·察在字典中的解释可是国·家·暴·力机器，而机器都是有自己的运行程式的。
面对凶徒的威胁与挑衅，即便他们确确实实被突然出现在对方手中的、造型狰狞的武器吓到了，虽然他们中的一个已经倒在了对方的枪下，但他们所作出的抉择依旧不是溃逃。
对方只有一个人，一杆枪而已，若是这样都能逼得他们溃逃的话，那么他们也就不用再穿着制服了。
更何况，眼前的这名凶徒还对他们伟大的局长出言不逊！
这尼玛叔叔能忍婶婶也不能忍啊！
“呯！呯……！！”
“哒哒哒！”
子弹在呼啸，爆炸声，枪口的闪光，汽车爆炸的火焰，像是一位技能拙劣的厨师将各种元素一股脑儿倒进了一锅之中，他最终煮出来的只有黑色的浆糊、甚至比浆糊更糟的存在。
待得枪声与跳动的闪光尽数消停之际，这座民居前面已经没有一辆完整的车了。
“我不是开玩笑的。”
加特林的枪管冒着烟，即便是已经停止了射击它的枪管也依旧没有消停。
莫邪没有朝着任何一人开枪也没有任何一人的子弹能打中他，镇上的警员所配备的只有手枪，双方的火力根本就不在同一水平线上。若非他有亟需的答案想知晓，只需要一个照面，甚至连扳机都无需扣下他便可取走面前所有人的生命。
没错，在一路杀过来、问过来的途中他已经得知了孤儿院被拆、王姨死亡事件前后的大概，但，他唯独不知道的是张昊——张局现在在哪里。
冤有头，债有主，作为整件事情中前前后后出力最多的那个人，张昊必须死。
不然，莫邪没办法跟王姨交代。
不然，莫邪没办法跟不知被扣押到了何处的孩子们、还有小梅交代。
不然，莫邪没办法跟今夜死在他手上的三十来条人命交代。
所以，他必须将张昊揪出来。
他知道，眼前的这些警员们肯定知道一些情报。
他要让他们开口。
“啊啊啊……”
全场没有一人敢于开口，只有一些在警车爆炸时被殃及到的倒霉鬼呼着痛，在地上一抽一抽。
“十。九。八。七。”
莫邪开始倒数，同时给加特林换上了弹链。
子弹上膛的声音落在了每一个人的心里。
“局……局座带了人去了西山！”
不管是在哪个时代里都不乏一些贪生怕死之徒，莫邪才倒数到‘七’便有一名佼佼者抢答似的叫了出来。
“哒哒哒哒！”
加特林的咆哮声盖过了‘山’字的尾音，枪声过后，场中除了那名开口抢答的警员之外再无一个活人。
“很好，你抢到了继续活下去的资格。”
冷酷的声音被夜风携来，莫邪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风中。
这片夜，这个人，仿佛来自地狱。
第九十六章 拔剑
西山，浮石镇外百里的一处荒山，曾开过矿洞，但最后一位产量不足而被废置。
寻常日子根本就不会有人造访此地，所以，此地对于某些人而言是一处绝好的仓库选地。
但，今天可不是什么寻常的日子。
黑夜茫茫，夜空下，浮石镇上已经许久都没有新的火光出现了，像是那个选定在今夜纵火的狂人终于赶到了疲累，又或者他在犯下了如此众多的罪恶之后终于被缉捕，扭送进了牢房。
看起来都是令人感到安心的猜想，但无论是其中的哪一种都不是张昊所会相信的。
如果就凭浮石镇上的那点警力便足以完成对那个家伙的缉捕的话，那么这很对不起他手机里还存着的那份全国通缉令了。
同样的，如果在张昊等人对孤儿院、对王姨做出了那种程度的伤害之后那个家伙还会在完成对于他整个终极目标的复仇之前感到疲劳并因此而停下脚步的话，那么他也不会是张昊所了解的莫邪了。
对于莫邪这个人张昊算是做过很多功课，这些日子里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份的资料被送到他的手上，其中一部分资料中显示的莫邪就是个生长轨迹普普通通的孤儿，而另一部分资料里则描述了一头杀人不眨眼，并且武力强大的凶兽。
很强烈的对比，但张昊对此作出了一个总结。
普普通通的生长轨迹只是莫邪的伪装，那头凶兽才是真实的他。没有人可以在短时间内获得如此超常的战力，这是莫邪多年积累的成果，多年的隐忍背后必定有着天大的秘密。
张昊对莫邪背后的秘密很感兴趣，但首先，他需要在这场由莫邪发起的复仇中活下来。
“轰！”
山脚下忽然响起了爆炸声，不过这一次没有火光燃起，仔细分辨的话可以听得出这声爆炸中混杂着类似于擂鼓的声响。
就像是有人将一块大石掷向了平静的湖面，千层之浪由此而发。
“哒哒哒！”
早已在山中各处布好的防卫瞬间做出了反应，数十条火舌开始喷射，虽然可能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目标在哪里，虽然这可能很大程度上是无目标的概念性威慑，但，有反应总比没反应要强，至少，这让张昊面上好看了很多。
然而，仅仅过了一秒钟张昊的脸色就阴沉了下来。
因为所有的枪声都忽然地停止了，整齐划一得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将其掐断，若非张昊人在这里而且他能确信自己没有发布过类似于‘停火’的指令的话他恐怕会有一种“一切尽在指挥之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的错觉。
山下的岗哨竟是在这短短的数秒之内被全部端掉了？！
张昊绝不认为光凭莫邪一个人就可以做到这样的程度（消息闭塞的张局显然还没得知西都之战的真实战报），他觉得，来袭者绝不止一两个。
“敌袭！退到山顶岗哨！”
黑夜之中看不清敌人的数目，甚至辨不清敌我，故张昊立马从口袋中掏出了联络器给山上山下的人员下达了指令。
“看住那个表字（防和谐），把人带到我这里来！”
一连串的指令，前一句是对寻常的警员说的，后一句的受众则是张昊的私人卫队。
然而，在这两者都还连一声‘是’、‘得令’都没有回过来的时候，一个响亮且充满怒意的声音便从山下传了上来。
“交出张昊！否则我烧光这座山！”
这个声音是那样的巨大，以至于在回音过去后数秒内张昊的耳中依旧有些嗡嗡作响。
“烧吧！烧吧！劳资早就布置好了防火沟！火根本烧不到山顶！”
张昊哼了一声，他在心中骂道。
回应他那无声的鄙视的是从山下忽然出现的数十个光点。
火球术！
火球砸在山林之中，只是瞬息树木便烧了起来。
前山后林，数十个着火点均匀地分布着。
此时正值隆冬，草木中蕴含的水分不比其它季节，火势蔓延得很快，着火点在数个呼吸之内便连成了一片，从山顶往下望，宛如有一条火焰构成的带子系在了山体之上。
随着时间推移，这条带子正在不断地变粗、变紧，烟气飘上山顶，早有准备的张昊转身接过一名警员递上来的防毒面具戴上。
“哪里来的狂徒？！竟敢干扰老夫的清修！”
不知道是最初的爆响还是后来的大吼，亦或是此刻的纵火烧山之行为逼得才进入静室没多久的马爷发了声，丝毫不逊色方才从山下传上来的声音的怒吼字静室中发出，离得较近的张昊等人在这大吼面前直感到天旋地转，仿佛大地都在颤抖一样。
“啪！”
静室的屋顶直接被掀飞，一道人影从屋子中冲出。
“金山****亮在此！邪魔外道！速来领死！”
马爷纵起剑光，在半空中稍稍呼哨一声便冲下了山。
他怒了。
这漫山遍野的火都只是凡火，对于他完全没有威胁。
在一息之间被全数端掉的岗哨们在他眼中也不过是些不入流的玩意儿，对方能端掉他们，****亮自问也能毫不费力地做到。
对方的吼声显得如此巨大也仅仅只是因为一些物理上的因素，不像****亮，只有在加持了灵力之后才能使得自己的声音洪亮，洪亮到能让大地都发出颤抖。
但他怒了。
因为这是第一次的，有人敢放火烧他所坐镇的山，即便对方并不知晓他在此地，但这并不妨碍他认为对方知道。
因为这是第一次的，他前脚入定后脚就被人强行吵醒。
因为这是第一次的，他发现自己运上了灵力发出的声音竟是还不如一个全靠肉·体素质发出的吼叫来得厚重、持久。
修士一怒，纵剑千里。
“修真者？”
山火点亮了夜，山脚下，山火前，莫邪持着机枪，从山顶上一路激射而来的黑影被他瞧得明明白白。
御剑的未必都是修真者，但，这并不妨碍莫邪将对方当做是修真者对付。
“火麟——！”
随手将机枪丢在地上，莫邪右手一翻，一柄断剑赫然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第九十七章 激战
复仇的终点是什么？
追逐着血的人，最后必将浑身浴血。追逐着仇恨的人，最终也将塑造出他人的仇恨。
“啊啊啊！”
漫山燃烧的火焰中有着一个声音在嘶号，像是火焰中偶尔哔哔啵啵蹦出的火星，莫邪知道，这是一个方才未被一击致命的警员被烈火烧身时发出的最后的声音。
火海中，有一个身影滚下山坡，但他才滚下了十余米便被火焰所同化，成了火海的一部分。
凡胎**，皆会被烈火焚化，而从天外激射而来的那柄剑、那个人，则是火焰不能解决的存在。
“火麟——！”
莫邪从不认为他能够轻易地为王姨与孤儿院复仇，若是复仇之路上毫无阻塞才是异常现象。
能轻易被杀的除了弱鸡便是替死鬼。
有阻力、有障碍，说明莫邪没来错地方。
火麟尚未被修复，但它依旧是当前莫邪用起来最为顺手的兵刃，而且……
逼迫对手有很多种方式，放火烧山并不在最优方式列表中，莫邪放火，其实更多的是为了给自己营造出有利的环境条件。
“蚀日！”
火焰升腾，火海翻涌，转眼之间，一头浑身由火焰组成的狰狞异兽自火海中钻出，它抬头，朝着从远处不断迫近而来的修真者发出了无声的嘶吼。
“火麒麟？”
马爷心中一凛几乎就要强行止住脚下的剑光，从火海中冒出的异兽一鳞一爪栩栩如生，更是有着一股源自洪荒的威势，伴随着那无声的嘶吼震得他的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但马爷毕竟是马爷，筑基巅峰的修士绝不比凡夫俗子，他们看待世界的方式除了用双眼之外还有灵觉——或者说是灵识，这种感官对于灵气格外敏感，因为它本身便是由灵气浸染而成的。
在灵识之下，马爷并没有感觉到眼前的‘火麒麟’散发出的灵气。
“故弄玄虚！”
马爷到底见多识广，在视觉与灵觉的双重反馈下他果断地得出了结论——这只是个障眼法。
在修士面前玩障眼法？尤其还是在马爷这样常年在外面、在达官贵人间游刃有余的修士面前玩障眼法？
“麒麟？劳资的坐骑可是青龙！”
马爷冷哼一声，障眼法，早被混江湖的修士们玩烂了的手段！
今天，他就要让山下的狂徒明白什么叫做高手！
“飒！”
剑光凝滞，马爷双手一引，身上一抛翻涌之间一道青龙虚影在他身下凝结。
青龙长达百米，像是一路从山巅延伸下来，狰狞的龙口朝着火海中的麒麟发出了响彻天地的嘶吼。
“吼！”
威压抑或是风压，如同实质般地将附近的火光都压低了数分。
隔着空，硕大的龙头与狰狞的兽首遥遥相对，像是洪荒时代的大战在此重演。
青龙飞行的速度很快，而火麒麟亦是拔地而起，针尖对麦芒般地冲着龙首撞去。
两者的相撞在下一秒便发生了。
“咦？”
障眼法之所以被称为障眼法是因为这些术法大多徒有其型而无其实，说穿了，这类术法更类似于现代技术中还尚未完全问世的全息投影。
影像与影像的碰撞只会是两者互相地穿透，但，马爷却是在碰撞发生的第一时间便觉察到了不对。
本能的，他脚下用力，御剑朝着一旁避开，但饶是如此在与麒麟虚影擦身而过的瞬息他还是被波及到了。
“嗤！”
锋锐的剑气隐藏在火焰之中，毫不留情地将马爷的一只胳膊吞没。
“啊！”
断臂的血液只是刚喷出便被蒸发殆尽，马爷痛呼了一声，他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剩下的一只手在伤处连续按按点点，霎时便封住了血流。
“你敢暗算我？！”
马爷觉得自己遭到了暗算，加之折损了一条臂膀，虽说现在的医疗水平已经足够做断肢移植手术，而且作为一个修真者，想要断肢重生难度也不大，但是……
马爷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受过伤了，自修行有成之后，他行走天下，所遇之人莫说向他递刀递剑，就是连一个不敬的眼神都不敢递给他。就算是遇见了什么对手也大多在他甩出一两手术法之后便偃旗息鼓、负荆请罪。
然而今天他被人一个照面之下就砍掉了一条胳膊，而且马爷还没有从对方手上感受到属于修真者的灵力。
对方只是个凡人，顶了天了也只是凡人中的武者，那群被时代所淘汰的玩意儿中的一个。
“给我死来！”
打消了全部玩弄的心思，马爷持剑冲下高空，在火海前，他与同样持着剑的莫邪战到了一处。
暴怒的步伐，跳动的剑招，发红的眼，失去了一臂的马爷像是同时也失去了理智，竟是以修士之身跟对手玩起了近战。
“铮！”
断开的残剑撞上了修真者的法剑，轻微的铮鸣像是工地上的汉子不堪重负时从喉底发出的呐喊。
“速战速决。”
心知手中兵器的状态，莫邪错开对方的剑锋，数招之内，他已经逼近了马爷身侧三尺以内。
“给我中！”
莫邪左手成拳，狠狠地击向马爷的胸口，拳未到，风压已经将罩在对方胸口的道袍吹得平贴。
“中计！”
青锋三尺，不及回救，少了一条手臂还跟人玩近战的修士与脑残无异，但在拳风临胸的那一刻，马爷的眼中竟是闪过了一丝狡黠。
“嗤！”
臆想中沉闷的、拳头与肉身碰撞甚至将其贯穿的声音并没有响起，响起的是一声裂帛之音，在莫邪的注视之下呢被他的拳头所洞穿的身躯逐渐模糊、松垮，最后只剩下一件道袍挂在他的左拳上。
“死！”
道袍垂地，一道劲风在莫邪尚且还不及回头之时袭向了他的背心，尖锐的锋芒即便是还隔着空气依旧让他感到脊背生寒。
“叮！”
俯身，垫步，莫邪猛地向前冲了出去，同时折过上半身，试图以火麟剑拦截对方的偷袭。
修士玩近战未必是脑残，以为修士会跟你硬碰硬、正面地、光明正大地、拳拳到肉地玩近战的人才是脑残。
剑与剑再度相交，有火星从相交之处迸出。
偷袭被挡住，但莫邪的退势却并没有止住，因为他发现马爷的攻击速度猛然地上升了数个等级，仿佛化作了疾风骤雨一般袭来。
“圣灵剑法！”
面对快剑莫邪选择以快制快，当即施展起圣灵剑法与之对拼，数招之后凭借着剑法的奥妙与自身的洞察力莫邪又抓到了马爷的一个破绽，他钻了个空子，斜身飞掠，手中之剑划破了对方的左肋。
“嘶！”
疾风骤雨消逝，不远处火海中火星爆裂的声响再度占领了上风。
然而……
“死！”
那道中了剑的身影再度坍圮，化作一件留有剑痕的布衫，一道劲风再度刺向了莫邪的背心。
第九十八章 ‘洞悉’
“伊邪那岐？”
挥剑架住自背后袭来的兵刃，莫邪淡漠的脸上起了波澜。
无论是早先的穿心一拳还是方才的穿肋一剑，无论是从视觉上来讲还是从手感上来讲莫邪都能感觉到它们的真实。
没错，莫邪能够确定自己的拳头洞穿了对方的胸口，也能够确定自己的剑划过了对方的肋下，对方心脏的震动与肌肉的颤抖依旧残留在莫邪的拳上、剑上。
然而，此刻再度与莫邪激战到一处的马爷身上分明是一丝伤痕都没有。
他的剑又化作了疾风骤雨让莫邪不得不凝神抵抗。
这不正常，而面对如此反常的情况莫邪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那个词。
‘伊邪那岐’，某岛国漫画中描述的一种秘术，通过牺牲自己一只眼睛的光明来将自身死亡的事实抹去——说得简单点就是失去一只眼睛，然后原地复活。
“伊邪那岐你祖宗！这是道法！受死吧！”
疾风般地挥舞着手中之剑的马爷居然还有工夫分心开口，这让他的招式中再度出现了破绽。
“噌！”
这一次，莫邪手中的剑直接削过了马爷的脖子。
“噗！”
预想之中血液迸溅的场面并没有出现，剑刃划过，并没有人捂着脖子缓缓倒下。
“嗤！”
劲风再度从背后袭来，就像是不断重演的轮回，只是这一次莫邪没有选择回身格挡。
两次与马爷的法器进行疾风骤雨的碰撞，火麟剑已经有些不堪重负了。
而且，老是上演一样的套路无论是主角还是配角都会感到厌烦的。
莫邪低头，直接冲入火海。
“地动！飞沙走石！”
刺了个空的剑被马爷反手插入地下，他并不急于去追莫邪而是暂立于原地，口中念念有词。
他的上半身已经没有一件衣衫了，罩衫、道袍、内衣，已经全部都散落在地上。
他没有将它们捡起，也没有从别的什么地方取来衣衫穿上，他知道，这次他遇上的绝不是什么肉脚，而是真正有能力威胁到他生命的对手。
“起！”
咒语只用了两秒便已念完，马爷手腕一抖，宝剑破地而出，一条裂缝自拔剑之处延伸，直朝莫邪避退的方向追去。
“呼！”
狂风起，沙石翻涌，风沙到处，烈焰避退。
“嗯？”
在火海中不断变换着身形的莫邪敏锐地发现了这一幕，他忽然发现自己似乎犯了个战术上的错误——跟一个修士拉开距离作战。
但此刻距离已然拉开，况且马爷有着那种类似于‘伊邪那岐’效果的道术，即便莫邪能再在近战中命中对方的要害估计也会被无效化。
莫邪算是看出来了，这个修士就是跑来浪费他的时间、拖住他的脚步的。
莫邪‘醒悟’了，而他既已醒悟，那么便不会遂了马爷的意。
你不是想要拖住我么？
我偏不让你如愿！
一念及此，莫邪便也不顾背后袭来的风沙，整个人一股劲地在火海中飞掠、向着山顶疾驰。
他希望在他被马爷绊住了脚的这段时间里山顶上的张昊还没有来得及溜走。
“张昊！”
莫邪低吼着，像是一头双眸散发着绿光的野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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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
通过现代化的设备虽然还不至于能让张昊洞察到山上山下的一切，但莫邪与马爷闹出的动静太大，只要不是个瞎子就绝不会看不见麒麟玉青龙的虚影。
在麒麟虚影出现的刹那，他感到半边天都塌了下来。
这种道法他曾见马爷施展过，只是一眼，他便对马爷低下了他那高贵的头颅。
然而莫邪也施展出了这样的道法，顿时他便‘明白’了——
莫邪竟然也是个修真者！
卧槽！
不带这么玩人的啊！
修真者的身份何等高贵，像是张昊这等程度的小官小吏，对方吹口气都能弄死十个八个。
这可绝不是一种夸张的说法，当今地球上的灵气已然匮乏到了一定的境界，能够在这样的环境下成为修真者的人背后定然有着某个庞然大物的支持。
道法吓不倒张昊，吓倒他的是‘修真者’这个身份。
您说您是个修真者为毛不说一声呢？
张昊发誓，如果他一早知道莫邪‘修真者’的身份，别说打地皮的注意、拆孤儿院了，就连多说一句关于孤儿院的不敬之语他都不敢。
没错，莫邪是被全国通缉了，但是，他能好端端地活到现在其实也很隐晦地表明了他背后的势力在短期内还不会被连根拔起，而即便是那种程度的势力没落了，想要弄死一个地方上的小警·官还是非常轻松愉快的。
不过此刻知道了莫邪‘修真者’的身份后他也并没有完全地绝望。
属于他的天空才崩塌了一半，莫邪是修真者，马爷也是修真者，莫邪放出了麒麟虚影，马爷也召出了青龙虚影。
龙一直是天·朝文明中最具盛名的图腾，况且马爷召出的青龙论长度、体积、气势都在麒麟虚影之上——虽然张昊这个凡人对于‘气势’的认识与判断都带着很强烈的主观情感。
他祈祷着马爷够强，他祈祷着莫邪外强中干。
他知道莫邪的年纪，他觉得在修真一途上长者应该会强过毛头小子。
所以他还有半边的天空依旧完好。
所以他还能站在山巅上组织着手下给附近的空军基地打电话、动用各种关系，将莫邪在此地的消息传播出去。
所以他还没有下定决心冒着大火冲下山去、逃之夭夭。
天空中的青龙虚影与麒麟虚影很快便撞到了一起。
青龙溃散，麒麟翻入火海，似乎是个两败俱伤的局面，见此张昊略微地松了一口气。
“这莫邪到底是年轻了些，马爷应该能料理了他。”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继续留在山上等待着军方答应在十五分钟内抵达的增援。
第九十九章 鬼物
“嗖嗖嗖！”
背后的风沙一直在紧追，冥冥之中有着鬼哭狼嚎声从风沙中透出。
“阴魂不散！”
莫邪骂了一句，他本已不想再与那个难缠的家伙继续斗下去，他此行的目的只是杀掉张昊，只要完成了这个目的他便可退走。而若是此次无法杀掉张昊的话，那么下一次想要找到对方可就难了。
狡兔三窟，更何况是人。
这次莫邪将一个镇子翻了个底朝天才问出张昊的藏身之地，下一次呢？
“啊！这是你逼我的！”
一粒石子打在了莫邪的肩头，巨大的力量让莫邪身形一歪。
风沙的脚步已经追上莫邪了，而且它的速度还在不断上涨，莫邪不知道它的上限是对少，但是他知道，若是自己继续避而不战的话，迟早会被风沙或者是对方施展出的别的手段吞没。
真是难缠啊……修真者！
避无可避！
侧身斜掠，让开风头，莫邪返身重新冲下了山。
“剑十八！叠加！”
莫邪对于马爷已经存了必杀之心，这一次他起手便是自己的拿手好戏、也是他能够熟练掌控的最强一击。
火红的剑光裹住了莫邪周身，火麟断剑似乎也因为他发自内心的杀意而感到兴奋。
“来得好！天地无极！乾坤借法！”
火海之外的马爷在施展出风沙之后便一直将剑平举、指着莫邪的方向，而现在莫邪已然回头，他无须再驱使风沙，当即把剑往空中一抛，同时单手掐诀，口中朗声诵出道家真言。
一道法诀被打入剑中，随即长剑化作一道青光直取莫邪而去。
长剑以及长剑上的功夫都并非修士们真正的看家本领，道法才是。
“熊！”
疾驰的剑光刺入火海，无尽的火焰向着剑上涌去，只是须臾，长剑上的青光便转换成了烈焰。
长剑被火焰包裹着，仿佛本体足足扩大了数圈，它成了一柄火焰之剑。
一柄只有巨人才能挥舞得动的火焰之剑！
“当！”
被火焰包裹着的剑撞上了被剑光包裹着的人，一声打铁般的声音响起。
碰撞点是在火海中，火焰遮挡住了马爷的视线，他只看到似乎有一道黑影斜斜地被击飞了出去，只是却是看不清对方的形状究竟是人是剑。
但无论被击飞的是人还是剑对于马爷而言都没有什么区别，真要算起来的话他已经与莫邪过了不下百招，修士与修士之间的争斗，别说百招，就是十招之内便也足够了解对方的实力了。
在莫邪骂马爷难缠的同时，马爷又何尝不在暗骂莫邪？
他知道，莫邪是绝不会这么容易就被收拾了的。
“啊！八方鬼神听我令！”
马爷上身已经不·着·寸·缕，他将仅剩的一只手伸进了自己的裤裆，随后从其中掏出了大把大把的符箓。
嗯，这是一个真·军火库！
马爷也不看数量直接就将符箓往空中一抛，同时在自己胸口狠狠地印上了一掌，在喷出了一大口鲜血与一声痛呼之后他再一次地念出了咒言。
鲜血洒满了长空，每一张符箓上都沾上了血，符箓上的咒文本就是由朱笔勾画而成，而此时再度染上鲜血，顿时，一股难言的意味从咒文上泄露了出来。
“庚在子丑火在卯！”
咒言一句接一句，漫天的符纸上有血红的光泽流过，它们悬浮在了马爷的身边，风过，波澜无惊。
“长光为引血为媒！”
众多符纸上流转的红光已经逐渐地超脱了符纸的界限，它们开始游离于符纸之外，空气之中仿佛有着无数血红的脉络，它们相互纠缠着、勾结着，交织出了一幅玄奥但让人心生战栗的图景。
“幽冥——开！！”
咒言随着马爷的最后一声大吼而完结，同时完结的还有马爷在诸多凡人、同行面前正派的形象。
这分明就是呼唤阴物的法诀！
“朔——”
其实从马爷掷出手中之剑到他施展出眼下的法诀不过是三四秒之间的事情，从符纸上满溢而出的血红纹路相互勾连，逐渐的，一个血红的人形物体从纹路中凸显而出。
它通体黑色，布满了血红的纹路，有着人的四肢，但它的脑袋上却长着如同牛一般的犄角，两点幽光在它的眼中闪烁。
“吼！”
朔风起，巨大的怪物一只接一只地从红色纹路中冒出，每一只都有超过三米的身高。
它们，来自地狱。
“百鬼——夜行！”
从血红中冒出的鬼物一共有二十头，待得鬼物尽出，马爷身边的符纸也纷纷落地、无火自燃，转眼间便成了一地的灰烬。
“吼吼！”
鬼物们纷纷大声呼吼，随后一同冲入了火海。
“被击飞的，果然是我的剑么？”
见此，马爷对于先前碰撞的胜负已然有了论断。
莫邪果然是个强敌！
但，今夜过后，世上再无莫邪此人。
马爷的眼中有着一抹寒意与嘲弄，但还不及他在多说些什么一抹异样的红色便涌上了他的面颊。
“咳咳……！”
他痛苦地弯下了腰，最后一屁股坐倒在地，大口大口的血从他的口中吐出，其中大半竟是乌黑之色。
召唤鬼物现身人世，对于一个筑基修士而言负担还是太重了，况且先前马爷已经经历了激战，此刻已然接近灯尽油枯。
“什么鬼？”
击飞了马爷的飞剑对于莫邪而言也不好受，火麟剑本就已经断了，他在看清与飞剑相撞的刹那花了很大的气力与心神才使得火麟剑不至于再次受创并击飞了马爷的剑。但，他付出的代价是身侧的剑光尽数消弭。
剑气叠加得从头再来了。
只是还没让他来得及再施杀手，马爷那边便出现了异状。
他目睹了鬼物被召唤而出，阴风朔朔，侵袭着他的感知，让他有一种后脑被放入了冰块的感觉。
阴冷、不属于人间的力量，这是莫邪从未遇见过的对手。
但，很巧，莫邪兑换过对付鬼物的东西。
“来吧！”
曾经制作过的带着刻印的飞刀已经尽数遗失，但刻印的手法却早已深深地烙印在了莫邪的脑海中。
举起断剑，莫邪在自己的左手手心上刺破了一个口子，蘸着血，他在自己的手心上画出了灭灵刻印。
纵身，他迎向了鬼物。
第一百章 灭灵与……裤子都脱了
“吼吼吼！”
被邪术召唤而来的鬼物们在嘶吼，顺着气机的牵引，它们扑向了莫邪。
无时无刻不散发着阳气的莫邪对于这些纯阴鬼物而言简直就像是黑暗中的烛火，根本无从躲藏。
无从躲藏，那就不躲、不藏。
“纳命来！”
振剑，纳左手于身侧，莫邪冲向了鬼物中冲在最前面的那一头。
“哗！”
火麟剑划过对方的躯壳，着力处就像是划过泥沼，丝丝烟气从伤处冒出。
火麟剑上可是镶嵌着神兽火麒麟的鳞片，虽然是头被无限弱化了的神兽，但神兽之威犹在，对于鬼物依旧能造成一定的伤害。
“吼！”
鬼物受创，发出了一声饱含怒意的嘶嚎，它挥拳便向莫邪面上打来。
这鬼物的速度竟是能赶得上莫邪！
拳风临面，莫邪眯着眼，他从未轻视过这些鬼物的实力，毕竟是马爷摆出了那种阵势、大出血后才施展出的手段，如果自己真能一个照面就将对方打成了渣滓反而不对劲。
“啪！”
鬼物的拳头被莫邪的左手握住。
拳面遇上了掌心！
“滋滋……！”
像是强酸腐蚀铁板的声音，鬼物身上的红色纹路们以拳掌接触之处为中心阵阵波动，鬼物口中更是发出了阵阵哀嚎，大团大团的烟气从它的口中喷出，其味有如腐尸。
疼痛激起了鬼物的凶性，但见它猛力一挣，将另一只拳头狠狠地砸在了莫邪的脸上。
这一拳快到莫邪都只看到了一个影子。
“唔！”
莫邪整个人倒飞而出，在地上犁出了一条不浅的沟渠，不过好在挨拳头的时候他已经本能地卸了部分的力，所以当下只是嘴里有些出血，并没有受到更严重的伤。
“好家伙。”
莫邪站了起来，现在可没时间给他躺着，鬼物们已经近在眼前，一只只硕大的拳头在他视野中不断放大。
“闪！”
特么的，这些个鬼物的速度与力量都诡异之极，莫邪又没有三头六臂，站在原地接它们的拳头？他又不傻！
当下一拧身子，莫邪从拳影中闪出，只是他的预判还是出了些差错，以至于右肩被擦中。
“嗯？”
先前莫邪脸上中了一拳之后只感觉很痛，然而现在右肩中了一拳他却是敏锐地感觉到了有一股阴冷的气机从中拳处扩散开来，当即莫邪摸了摸自己的脸，果然，脸上的中拳处入手的感觉已经冰冷了就连画着灭灵刻印的左掌中也有丝丝寒意残留。
阴煞之气！
若是中拳者是个懂得修真知识的人那么他必定会认出这股气息，然而莫邪并不是修士，他只是本能地觉得这种寒冷的感觉是有害的。
“尽量不要被击中。”
莫邪心中暗道，同时他向着马爷的位置望了一眼，
“擒贼先擒王！”
按照他的认知，只要击杀了召唤者那么召唤物自然会消失，至于制服马爷、逼他遣散鬼物的想法，莫邪可是一点都没有存着。
“哒哒哒！”
飞快地从空间手环中掏出枪械，对着因力竭而趴在地上的马爷就是一通乱点，然而……
马爷身边忽然浮现起了一道血红的屏障，加特林疯魔般的火力打在上面竟是连点波澜都没有激起。
“嘿嘿……想将军？不先解决掉小卒子们可不行呐……”
马爷的声音很是虚弱，但莫邪的听力感人，还是将他的话一字不落地听明白了。
“了解。”
斩首行动失败，而且还浪费了先前的闪避为自己争取的时间，莫邪根本不用回头便可以感受到背后刺骨的严寒与烈风。
莫邪朝前迈开步子一阵狂奔，凭借念力的加速他在一秒之内跑出了几乎百米，同时他左手握拳，将手心上方才已然闭合的伤口再度崩开。
“灭灵！”
直接用念力裹挟着血液于空气中凝出了一枚灭灵刻印的图案，莫邪挥手间转身便将此枚刻印打向了一头追得最近的鬼物身上。
莫邪至今依旧是个童男，他的血中本就含有纯阳之气，而且他兑换了‘龙族血统’，虽然这就是个坑爹玩意儿，但不能否认，凡是沾上‘龙’字的一般而言都不会是凡物。况且他此刻已经打通了麒麟臂上的三焦玄关，他的血液中更是掺入了麒麟血的成分。麒麟乃是瑞兽，龙乃是神兽，即便此麒麟非彼麒麟、此龙族非彼龙族，多方叠加之后，莫邪的血液依然有了能克制大部分鬼物的威能。
“啪！”
血液组成的灭灵刻印砸在了那头鬼物的躯干上，霎时间，此地的时间似乎定格住了。
阴风声歇了，鬼哭声静了，就连方才还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疯狗一般冲上来的众多鬼物们也都停住了。
在莫邪与众多鬼物的注视下，那头用胸膛硬接了‘血之灭灵刻印’的鬼物由胸口寸寸崩解，散落成了一地的黑灰。
“吼！”
鬼物们似也有着自己的灵智，眼见着同类倒在了如此诡异的一招下，而且还是以如此诡异、彻底的方式消失掉，顿时它们都犹豫了。
眼前的这个人类拥有经受它们攻击而不倒的防御力！
眼前的这个人类拥有能灭杀它们的手段！
“吼！”
鬼物确有灵智，它们转过头对着倒在百米开外安全所在躺尸的马爷齐声大吼，声音中仿佛有着一股问询的意味，若是莫邪能懂得阴司鬼语的话必定能听懂它们是在说‘点子扎手’。
不过莫邪一直都没什么语言天赋，别说鬼语了，就是外国鸟语他也不懂多少，他见众鬼狂吼还以为是这些鬼物要‘狂化’了，连忙脚下几个起落，向后避开，同时再度挤出自身的血液在空气中凝结出一枚灭灵刻印。
这不是莫邪不想多凝结几枚，纯粹是他的伤口愈合得太快，挤出这点血之后他还得再崩开伤口，麻烦。况且这些鬼物有着不输于莫邪的速度，保守一点，他一次性能在保持灭灵刻印完整的条件下命中一头鬼物便已经不错了。
现在可不是冒险的时候。
‘血之灭灵刻印’一现，霎时间中鬼物眼中皆现出了惊恐的神色，方才的第一枚‘血之灭灵刻印’出现得快、消失得也快，众鬼物根本就不及细细观察。而现在这枚刻印被莫邪的左手虚托着、悬浮于他的身前，众鬼物登时有了充分的时间去欣赏这枚‘大杀器’。
它们清楚地嗅到了这枚刻印上的危险气息以及一抹复杂而威严的气势，仿佛天刻一切鬼物。
鬼物拥有灵智，但它们的灵智并不复杂，在懂得听从召唤者的驱使、懂得运用一定的攻击手段、懂得趋吉避害、弱肉强食之后也就差不多了。
现在它们面对着‘天敌’，而它们的主人显然一时半会儿的还没办法站起来，即便马爷通过鬼道手段已经在不断地下发指令，但，一个连站都站不起来的人所说的话又能有多少分量？
于是乎，在莫邪的注视下，在莫邪抱着随时都准备要将‘血之灭灵刻印’打出去的心理之下，那群上一刻还对他虎视眈眈的高大鬼物们就像是一群见到了撒旦的胆小鬼一样四散而逃。
它们中有的逃向了山下，有的一头扎进了火海，有几个能力吊一点的直接遁进了地下，反正，仅仅三四秒之内，莫邪的视野之内再没有一头鬼物敢于逗留。
“卧槽？”
‘血之灭灵刻印’还悬浮在莫邪的面前，莫邪的脸上是一副名为‘我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看这个’的表情。
第一百零一章 这道理，我喜欢
正所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莫邪早已深刻地明白了这个道理，所以面对倒在地上、明显是脱了力且一脸不服的马爷他根本二话不说就下了杀手。
“麒麟臂！”
马爷身边的护罩确实很麻烦，但是此刻马爷无力给护罩供能，莫邪操起右臂对着护罩一阵砸，只是片刻护罩的能量便被莫邪消耗一空。
在马爷一副要吃人的眼神中，莫邪一拳打爆了他的脑袋。
“再复活一次给我看看。”
随手甩了甩手上沾着的红白之物，莫邪站在原地略微等了一下，这一次，马爷的尸身并没有消失。
拔腿，登山，山上的人怕是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此地战斗的胜负了吧？
不过莫邪可没打算告诉他们。
……
“山下怎么忽然没动静了？”
山巅，视野最广的位置，张昊端着望远镜一面遥望天空、等待援军，一面俯瞰大地、观察战况——虽然莫邪与马爷之间交手的大部分过程都无法被他看到。
山火严重地干扰了探测设备。
“想必是马仙师灭杀了那狂徒。”
身侧一人忙道，早先那壮观无比的青龙虚影众人可都看见了，不得不说马爷的障眼法修为精湛，身为凡人的他们完完全全地被震慑到了。
他们觉得不论别的，就是从这气势上来讲马爷便已经赢定了。
“呸！”
在一众附和之声中混入了一个不和谐的音符，便如鹤立鸡群会遭受到注目礼一般，山顶上的众人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了那个敢于唱反调的人。
这是一名被五花大绑着的女子，她侧躺在地上，在数名男子的看守之下动弹不得，她身上的衣物虽然脏兮兮的、甚至有几处地方还破开了口子，但是大体上还是完整的。
李新梅自再次落入这些人手中之后便一直处于被五花大绑的状态，更是有严密的监控，以防她再次被人救走。
本来么，孤女众男，荒郊野外，该上演什么样的戏码大家心中都是有数的，但是马爷发过话，事成之后他要带走李新梅作为报酬。所以，直到如今也没有人敢于染指李新梅，就连轻薄的言语都没敢对她说多少。
这可是仙师看上的女人！
真不知道这是一种悲哀还是一种幸运。
“哟，李小姐有何高见？”
张昊正心神不宁呢，此时见李新梅一脸找抽的样子，顿时火气就上来了。
“张昊，善恶到头终有报！”
李新梅行动受限，她能够做的事只剩下拿充满了怨毒与诅咒的目光盯着张昊，好像那真的能给对方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一般。
“哈哈，随你怎么说吧。”
张昊笑了一声，碍于马爷的话他并不能将李新梅怎么样，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拿李新梅没辙了。
“哦，对了，今天下午的时候我接到汇报，说是在某条街上看到了几个小孩子，各个身上穿着旧衣服……”
张昊依旧在笑，但他的眼中却流露出了冷芒。
“畜·生！有本事冲我来！欺负小孩子算什么本事……！”
李新梅大骂道，边上两名眼疾手快的男子忙将一团碎布塞进了她的口中堵住了她的下半句骂词。
“能欺负小孩子自然算是一种本事，怎么，你不服么？”
张昊冷笑着，对于他而言面对未知的局面没有什么比嘲弄、折磨一个弱者跟能平复他心头的惶恐的了。
“这个世界本就是‘强者生、弱者死’，李新梅，要不是马爷要你，你早就被我的手下们艹死了！”
张昊一脚踏在了李新梅的身上，虽然他并不敢多用力，但这种侮·辱性的动作与语言还是狠狠地刺激到了李新梅，她眼中的怨毒与诅咒变得愈发浓烈、从被堵住的口中发出的‘呜呜’声更是激烈无比。
“‘强者生、弱者死’，我喜欢这个理论。”
忽然，一个平淡的声音在山顶响起，一个身影在众人完全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出现在了一块大石上，他斜靠着大石，虽然论海拔众人都占据了高地，但当众人将目光转向这个男人的时候，他们却有一种在仰视对方的错觉。
“莫邪！”
山下的火光照不亮他的脸，但山顶上本就有灯火，众人在第一时间看清了莫邪的面孔，一时间各种倒吸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马仙师呢？”
张昊开口了，但他才将话说完便知道自己犯了蠢。
莫邪站在这里，那便说明马爷战败了。
他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莫邪，心中酝酿已久的狂风巨浪终于开始翻涌。
“飒！”
莫邪早就看见了李新梅的处境，他一直以来都很讨厌那种电影中常有的主角的亲友被劫持、然后恶人用之威胁主角的情节，所以从发现李新梅的第一时间他就没打算要让这种情节发生。
身形动，莫邪的速度快得让这群经过专业训练的汉子们看都看不清，他在人群中几个起落，随后一把抓住张昊并站到了山巅。
他像是在拎一直兔子一般地拎着张昊，将对方那发福的身躯悬在山顶凛冽的风中。
往前一步便是万丈深渊。
“冤有头债有主，今天我来只找张昊，至于你们，若是不想死的话就快滚吧。”
莫邪凝视着张昊的眼睛，对方的脸因为缺氧与恐惧而开始泛起潮红。
“别……别……别……”
面对死亡与来自强者的压迫，张昊发抖了，虽然在看见莫邪来到他面前的第一时间他就没有想过自己还能幸免，但此刻他依旧有一种要尿出来的感觉。
求饶的话断断续续地被说出，但无论是莫邪还是张昊的手下都没有足够的耐心让他把话讲完。
“呯！”
一声枪响，人群中不知是谁开了枪，目标是此刻正背对着众人的莫邪。
“啪。”
子弹在射入莫邪身侧一米范围之时如同坠入了泥沼，最后竟是悬浮着停了下来，莫邪头也不回，反过一只手将子弹捏在了手中。
在众人惊惶的注视下，莫邪将子弹捏成了铁饼，随后像丢垃圾一般地丢在了地上。
“留下开枪的那位，剩下的人可以走了。”
从头至尾莫邪都没有回过头，这一套动作在刷满了他的逼格之外，在众人心中他更是留下了一个冷酷的形象。
第一百零二章 未尽之斗
在很多的故事里都有这样的情节：公主被邪恶势力劫持到了深山古堡中，年轻而帅气的骑士为了救出公主而孤身赴险，在经历了一系列的战斗之后，骑士救出了公主。最后，在朝阳的照耀下，骑士与公主抱在了一起（以下内容不可描述）。
但，眼下这里却没有公主，也没有骑士。
这里有的只是一名在数日前还过着有一顿没一顿的日子的孤儿院助理，无论是从身份还是样貌上来讲她都不像是个公主。
这里也没有骑士，远处的小镇还在燃着火，随手扭断张昊与另一名被留下来的警员的喉咙、将他们丢下山、看着他们落入山腰上的火海中的莫邪更像是个恶魔。
所以，像是这样的故事中，迎着朝阳相互拥抱的情节也是没有理由存在的。
莫邪为李新梅松了绑，整个过程中李新梅只是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他——她的嘴被堵住了，而待得松绑完毕之后，她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让自己的右手与莫邪的左脸进行了一次快速且有力的接触。
“啪！”
从李新梅抬起手的那一瞬间莫邪就知道她所要做的事情，但他没有躲闪，因为他心中有愧。
是的，一切的一切都是由他而起，无论是在明知招惹了修真势力的情况下依旧返乡还是后来的离去都是他的错。
他应该受到责难，别说区区耳光了，就是此刻李新梅拿着刀砍他他也是不会躲的。
“对不起。”
莫邪诚恳地道，使得孤儿院遭此大难的他觉得自己实在是难以在幸存者面前措出什么好辞。
李新梅只打了莫邪一个耳光，或许是因为她被囚太久而没有力气打出第二击，或许是因为莫邪经过强化与锤炼的身（脸）体（皮）过于坚韧反而震伤了李新梅的手，她没有再出手。
李新梅深深地看着莫邪，她没有像是某些小女人那般对着大吵大闹、又咬又挠，也没有很理智地一条条列举莫邪为他们带来的磨难。
她应该恨莫邪，因为一切都是因他而起。
但她也应该感谢莫邪，因为若非莫邪及时赶回来，说不定此刻的她已经陷入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境地。
感谢与记恨在她心头纠缠，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上滑落下两行泪。
“莫邪……你究竟是什么人？”
她问出了一句在与莫邪第一次相见时便问过的话。
这个问题有些难以回答，莫邪张了张嘴，他发现他情愿再与马爷大战三百回合也不愿面对李新梅的问话。
“我……我……”
他的舌头就像是打了结。
“他们为什么要针对你？”
莫邪‘我’了半天都没‘我’出个下文，李新梅放弃了追问这个问题。
“因为一些原因，我得罪了某个修真势力，他们要杀我，我不想被杀，所以只有杀人。而他们短时间内拿不下我，所以他们便开始设下各种各样的局。”
这个问题莫邪倒是回答出来了，事实上他确实有思考过这个问题，甚至在他的心中已经有了对策。
那些高高在上的修真者们不是喜欢对他身边的人下手么？不是喜欢设局么？
莫邪决定好好跟他们玩一玩，你杀一个，我就杀两个，虽然目前为止莫邪还没有办法找到修真者的踪影，但，他本就没有必要去找。只需要他稍稍露出行迹，人家便会主动找到他。
就像现在。
“小梅，等下我会送你下山，等下山之后你就想办法离开这里吧，最近这块地方恐怕不会太平了。”
莫邪知道多说无益，眼下还是需要先将李新梅送离此地，今晚的浮石镇出了这么大的动静，相信有心之人已经将消息传出去了。
很快便会有敌人赶到。
今晚的战斗还没有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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霖溟在拿到兽皮秘图之后便离开了周家，虽然他能够以自身的精神力于一定程度上模拟出周八的气势与修为境界，但此地毕竟是修真者聚集之所，即便是霖溟也没有自信到能不露丝毫破绽。
反正所谋之物已经到手，‘种子’也已经在那些与周八一同去过西都的人身上埋设完毕，霖溟走得很是潇洒，甚至还来得及问以往与周八交好的几位修士借了些‘盘缠’以及各种的‘高利贷’。
“八哥！一路小心！”
“八哥！一路顺风！”
霖溟是带着一群人的资助与祝福离开的，他忽悠了这群人，说是这一次非要与莫邪不死不休、为自己的妹妹、为死难的弟兄们报仇。
这群人怕是到死也没办法将自己借给‘周八’的‘盘缠’收回来了，放债的债主们恐怕也是得血亏一把了，这群人不但被黑走了钱财还被玩·弄了感情，若是什么时候他们有机会知道真相，非得气得吐血为止。
离开周家后霖溟一路飞出了上千里才落地，他降落之处恰好是一条高速公路，而此时恰好又有一辆汽车飞驰而过。
五分钟后，原本驾驶着汽车的车主已经被丢进了后备箱里，霖溟坐在了驾驶座上，一面开车一面打电话。
他的样貌已经变得与此刻被丢进后备箱中的车主一模一样。
“天王盖地虎。”
电话通了，电话另一端的人并没有急着说话，先开口的是霖溟。
霖溟拨打的是一个早在登陆天·朝之前便被劳伦斯·弗里德告知的号码，据劳伦斯所言这是一股由他们出资在天·朝内部潜伏下来的组织，该组织的具体作用是什么霖溟并没有兴趣去了解，他只知道该组织在各地都有分部，眼下正可以为他提供助力。
像是这类地下组织基本上都有内部通行的暗号。
“宝塔镇河妖。”
电话的另一端是个男声，
“大人有何吩咐？”
第一百零三章 两处汇合
“师傅！莫邪师傅！”
无名荒山，正当莫邪带着李新梅落到山脚下的时候，旷野中忽然响起了一个让他感到熟悉无比的声音。
“兰欣？”
在这世上会这样称呼莫邪的只有一人，只是她怎么来到了浮石镇？
莫邪记得自己有嘱咐过兰欣留在他们先前落脚的城市里等他的，甚至这段日子里他还一直在为兰欣担忧——租下那座房子的时候用的是莫邪的身份证，按照这些天莫邪领教过的某些部门的办事效率，出租房受到搜查只是分分钟的事情。
他没有办法想象兰欣一个小女孩儿要怎样面对这一切，所以莫邪没有敢于延长自己的修行时间，为了避免让敌人们的目光落到兰欣与其他与他有关的人身上，他必须不断地制造动静、吸引敌人们的注意。
山间满是草木，一点亮光在黑暗中晃晃悠悠、伴随着轰鸣声奔袭而来。
莫邪忙将感知伸展过去，他看到了一辆飞驰着的摩托以及一名面带风霜的女孩儿，她一只手把控着笼头另一只手则抓着一只喇叭，喇叭中有她事先录好的声音。
若是此地有交警执法的话，这辆摩托车后面必定已经跟满了执法车。
“喂！这里！”
莫邪喊了一声，随后一拉李新梅的手，朝着摩托车的方向飞掠而去。
片刻之后，不称职的老师与他同样不称职的学生相聚了。
“师傅，才几天不见你就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这可不像是你的风格，等等……现在是晚上，你……”
兰欣将摩托车停在了路边，这个过早地品尝过人世险恶的女孩儿没有责问莫邪是怎么惹出这等烂摊子的，对于外界、官方对于莫邪的通缉她也是只字未提，因为她明白‘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个道理——虽然犯下那些罪行确实是某个家伙做得出来的。
而且据她所知，那个家伙比较喜欢在夜里出来。
“霖溟已经被我送进地狱了，无需担心，现在这具身体中只有一个意志。”
李新梅近日来遭遇了太多事情，早在莫邪抱她下山的时候便沉沉睡去，现在莫邪与兰欣之间的谈话倒是不用担心被她听了去，否则她说不定会认为莫邪有精神分裂的病史。
“呼呼……那就好，刚刚真是差点被吓了一跳。”
兰欣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
“对了，相比于我的情况，我倒是更想知道你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
此地并不是谈话的好地方，荒山上的火势已经冲天，这么大的动静之下想必某些势力的人也快要到了。
对于那些人莫邪虽然存了杀心，但他还算有点自知之明，以他的实力面对境界稍高一些的修真者的时候依旧是极为堪忧的，而且在见识了马爷那诡异的道法之后他对于修真者又有了新的认识。
他得加快提升自己的实力了。
“啊……这就说来话长了。”
兰欣也知道此地不可久留，当即道，
“不如我带你去个地方，边走边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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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高速公路上打通那个电话、对上了暗号之后电话那端的人便通知霖溟让他在某个路口转出去并停车等待，霖溟照做了。
停车后才不过五分钟便有一架军用直升机落了下来，在再次对过暗号之后这架直升机将他载到了一座处于山体中的秘密工事里。
秘密据点中灯火辉煌，一队人马早在等候着霖溟的到来。
“参见真祖大人！”
数十名皮肤惨白的彪形大汉在霖溟走下直升机的刹那整齐划一地跪倒，他们的头发都是黑色的，看起来应该是被转化为血族的天·朝人，对于他们而言‘跪’是最高的礼节。
“嗯。”
霖溟没有说什么像‘免礼平身’之类的话，也没有询问什么情报，只见他熟门熟路地从跪倒的众人中间走过、一路走入了据点内部。
“等日行者到了之后让他第一时间来见我！其他人等该干嘛就干嘛去吧！”
霖溟只丢下了这样一句话。
通过上次在西都整出的‘大场面’，霖溟的精神力上限——或者说是识海又被胀大了不少，只是炼化那些生灵魂魄需要时间，而他又得飞速返回周家取得秘图。所以，霖溟只得将全部的生灵魂魄都散掉了，免得被人瞧出了破绽，甚至就连以冥想之法填满识海他都没有敢于进行。
因为他知道，这次他虽然放弃了几乎全部的‘战利品’，但他的收获却依旧很是惊人。
此番修炼怕是会弄出不小的动静，比如地震啦、灵魂威压外放导致的方圆十里不留母·狗啦……之类的。
不过现在已经离开了周家，而且眼下的秘密组织据点又显然很隐秘，别说方圆十里了，就是方圆百里内都是没有入口聚居的。
真是个修炼的好场所。
“是！”
从霖溟身上流露出的阴冷气机让这些已经不能算是人类的存在们都感到战栗，当他从他们中间穿过去的时候这些人中较为弱小的两个竟是直接倒在了地上，只是没有人敢于将他们扶起，直到霖溟的身影消失在了据点的深处。
“好可怕的感觉……这就是真祖么？”
众人之中最为健硕的一人眉头紧锁，他试图站起来，然而他却发现自己的小腿有些不听使唤。
壮者且如此，弱者晕过去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这样的力量，哪怕我只能达到这种程度的百分之一的话……”
他一咬牙，手脚并用地将自己的姿态调整为坐姿，虽然依旧很是狼狈，但总比跪着要好了很多。
他不是一个喜欢跪着的人。
……虽然他早就已经抛弃了‘人’这个身份。
第一百零四章 魔像
在‘天堂之境’中莫邪不仅将霖溟的灵魂分了出去，或许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霖溟卷走了他当时手头最高级的功法——《深渊冥想》。
自从脱身之后霖溟从未停止过对于《深渊冥想》的修行，因为他知道，他自己很弱小。
没错，这个一言不合就拿一城人玩献祭的家伙觉得自己很弱小。
那日面对莫邪的黑色剑气，霖溟第一次地嗅到了死亡的气息，也是第一次的，他感觉到了害怕与战栗。
对于自身彻底消失的恐惧，从‘天堂之境’的分道扬镳一直延续到现在依旧没有丝毫的消减。
他知道，若是莫邪知道自己尚在人世的话必定会想方设法将自己除去。
他知道，莫邪迟早会知道自己依旧活着，分裂灵魂任何人而言都是一项极为危险的活动，尤其是像莫邪这种水平的家伙，据霖溟判断，那时莫邪灵魂层面上受的伤足以致命，而莫邪那便宜师傅是绝不会看着莫邪就这么挂了的。
至少在莫邪达成了孤灯道人所想要见到的目的之前，孤灯道人是不会容许莫邪夭折的。
逍遥法外的日子恐怕已经没剩下多少了。
“桀桀……”
秘密据点中霖溟盘膝而坐，全副的心神都已沉入自身的识海，与过去的一汪黑水不同，现在霖溟的识海中充满了鬼物的狞笑，无数黑色的影子跃出海面、在识海上空翱翔、随后又重新坠入海中。
这简直是地狱弱水三千中的景象。
霖溟是得到了《深渊冥想》，但他得到的并不是书本形态的《深渊冥想》，《深渊冥想》的秘籍早在‘天堂之境’破碎的时候便一同破碎了，霖溟得到的是秘籍的‘内容物’——《深渊冥想》中的深渊意志。而眼下穿行于霖溟识海之中的百鬼千魂便是深渊意志的体现。
没有了功诀，没有了封印，原原本本的深渊场景尽是由霖溟的精神力显化。
霖溟要在这里凝聚出自己的深渊法相！
“聚！”
一个声音忽然在识海上空响起，随着这个声音，海水开始翻涌，像是忽然被煮沸了一般。
在识海中不断飞起、落下的黑魂们尽数像是受了惊一般地高高跃起，像是有一只无形之手将它们拘到一起，转眼间，识海上空便凝出了一只巨大的黑球。
“桀桀……”
狰狞的鬼语从黑球中传出，像是在诅咒着世间万物，怨气冲天。
“凝！”
又是一道清喝，黑球开始缩小，但黑球的颜色却变得愈来愈浓。
当黑球的颜色浓得像是要滴下墨来一般的时候，黑球的表面开始蠕动，一点点的凸起、一出出的凹陷在其上有规则的分布着。
这黑球分明是在向着某个物件的形态变动着，只是由于先前识海中的黑魂数目不足，就好比一吨的混泥土建造小别墅大约是够了，但要造数目高楼大厦显然就连填个地基都堪忧一样。
材料不够，那就再增加点材料！或者改进下配方！
“起！”
清喝声中不带一丝情感，随着这声清喝，识海中掀起了接天巨浪，浪头打在黑球上，霎时间黑水注入其中。
“咕噜咕噜……”
黑球得了黑水之助顿时便开始大幅度地蠕动，慢慢的，黑球上的九处凸起明显地开始向外延生，八长一短。
八长为肢，一短为首！
黑球竟是演变成了一尊漆黑的六壁魔像！
六臂魔像在黑球停止蠕动的刹那睁开了双眼，一股难以言喻的神光从它的双眸之中射出。
“吼！”
魔像以六臂击胸，像是巨猿般发出了嘶吼，一时间竟是震得下面的识海波动不止，它的模样逐渐定型，却是与庙宇中供奉的某位阴神颇为相似。
“切，费了这么多的功夫，最后就整出了这么个怪胎么？”
霖溟的身影从漆黑的识海中浮起，在他出现的刹那，天空中的六臂魔像又是一声嘶吼，它发现了从海中冒出的霖溟，眼中流露出了极大的恨意。
“吼！”
霖溟识海中的黑魂尽是被他所杀之人的魂魄，当然了，不是所有被他所杀掉的人的魂魄都出现在了这里，这里只有他在西都献祭掉的人，而且还只是其中的很小的一部分。
六臂魔像认出了霖溟——这个杀人凶手，这是一种源自灵魂的直觉，即便是未曾在自己身死之际明白是何人杀了自己，但六臂魔像本能地就对霖溟存了极大的敌意。
它在半空中扭转了身形，冲着霖溟便是俯冲而来。
“啪！”
这里可是霖溟的识海，只需他心念一动便可调用全部的识海之力将六臂魔像打得万劫不复，但霖溟向来充满了理智。
首先，这头怪物可是他花费了不少资源才培养出来的，毁之可惜。
其次，虽然《深渊冥想》具体功诀已失，对于此等魔像的祭炼完全是由霖溟自行摸索出来的，对于控制像物的方法霖溟可谓是一点都被传承到。
但，这可不代表霖溟就没自己的办法了。
面对六臂魔像极具气势的扑击，霖溟只是打了个响指。
“啪！”
一道黑色的雾气从六臂魔像身上爆出，若以人体比喻，这便是它的血。
仅仅是动了动手指便使得六臂魔像遭到了创伤！
“吼！”
区区小伤显然并不能阻止住魔像的动作，在它的意识里，霖溟必须死。
将霖溟撕碎的欲·望早已占据了它全部的心神。
“啪！”
又是声响指，不过这一次从魔像身上爆出的可不止是‘血雾’了，魔像的八肢竟是在同一时间从它的主体上分离了下来。
“吼！”
魔像的声音中顿时充满了痛楚与惊恐。
“我能造你，自然也能毁你。”
霖溟的声音很冷。
是的，他确实没有得到功诀，他制造法相的手法也绝不是《深渊冥想》功法中记载的正规手段，以至于造出魔像。
但，那又如何？
只要功能差不多、只要能切实地提高自身实力，霖溟无所谓。
他在魔像成型之前将自身的精神力注入其中，只需魔像有反意，他即刻便可废了它。
“吼……吼……”
失去了八肢，魔像凶性大衰，同时对于霖溟更是心生恐惧，嘶吼中凶恶之意已然十不存一，渐渐的，它的声音中生出了一股臣服之意。
第一百零五章 雷罚
魔像对着霖溟低下了头，在与生俱来的敌意与自身性命的存续之间它更倾向于后者。
“呜呜……”
魔像不会说人话，所以它呜咽着，祈求着霖溟将它的肢体归还。
霖溟懂它的意思，他像是丝毫不在乎自己会不会纵虎归山般地直接将先前被他拖入海中的残肢断臂们丢了回去，而且秉持着‘送佛送上西’的‘服务宗旨’，霖溟很是‘贴心’地用黑色的海水托举着残肢断臂们将它们一一接了回去。
黑色的海水涌入伤处，像是万能且速干的胶水般粘好了一切。
“吼！”
顿时魔像又可以生龙活虎了，随后，它看向霖溟的目光又变得不那么尊敬了。
“咔嚓！”
不过这一次还不等它做出什么不敬的举动它的八肢便再度断裂，并且一道裂痕横跨它的胸腹，入肉三分地出现在了它的身体上。
“呜呜……”
魔像的眼中顿时充满了恐惧，而此时，一个阴冷的声音直接出现在了它的脑海中：
“事不过三，这是第二次。”
精神与精神的交流并不会受到语言的限制，魔像听懂了霖溟的话，但它的眼中却依旧有着不甘与迷茫。
它不知道这个声音是怎么出现在它的脑海中的，它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思是怎么被人洞察的。它只知道，此刻伫立在海面上的那人有着能轻易虐·杀它的实力；它只知道，自己的体内恐怕已经被做下了手脚；它只知道，它这辈子都反抗不了、逃脱不掉这人的掌控。
巨大的不甘与痛楚让魔像发出了悲惨的呜咽，但，现在可没时间给它痛哭流涕。
……
秘密据点外，烈风从山冈上刮起了数层草皮，山顶上，一株上百年的老树在风中拦腰折断。
“发生什么了？”
据点中的成员们跑出大门，他们发现头顶的天空不知什么时候变黑了。
直径超过五十公里的黑云像是一柄巨伞般地张在据点的正上方，一道道电光在云层中游走，但很诡异的没有哪怕一道雷鸣声产生。
他们没有见过这样的情况，但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本能告诉他们呆在这朵乌云之下是很危险的。
“快去通知真祖大人！我们得马上离开这里！”
那名在霖溟面前四直发抖到站不起来的东方血族在这座据点中显然具有一定的话语权，此言一出，他身后的两名跟班便迅速地遁入了据点深处。
“联系日行者那边的人，告诉他们先去夏水据点！”
又是一道命令，这男子身上流露出了一丝杀伐果断的意味，丝毫不像是那种会在霖溟的气势（无意识外放的精神力）面前发抖的家伙。
“留下直升机！跟我走！”
第三道命令发布于男子的两名跟班消失后的五分钟整，男子大手一挥，率先向着山下狂奔而去。
秘密据点中其实总共也就三十来人，据点中的交通工具并不是很丰富，况且此时雷云盖顶，谁要是敢上天谁就别再想活着下来了。
巨大的不祥之意压在头上，众人并没有多加考虑便跟在了男子的身后奔下山去。
这一刻，无论是谁都顾不了那位真祖大人了，而且众人心中隐隐觉得眼下的异象多半与这位真祖脱不了干系。
怎么说呢……
他们猜得不错。
雷云开始凝聚的时候正是魔像诞生的时刻，这雷云是冲着魔像来的。
魔像，乃是不容与阳间的存在，魔像一现，天地立时便有察觉，不过此间的天地灵气已然枯竭，末法时代中，天地意志——或者说是那位‘老天爷’已经孱弱到了一定境界。
这雷云酝酿了老半天也只有区区五十里的直径，而雷云中的闪电更是仅有婴儿手臂粗细，而若是置身于一个灵气充足的世界，魔像出世，雷云起码得占地千里才算正常，云中的雷电更是得粗如殿柱。
“轰隆隆！”
颁布雷罚的天与承受雷罚的魔之间最先沉不住气的是天，一道闪电从云端蜿蜒而下，直直地劈在了秘密据点所在的山体之上，霎时间山体崩碎、碎石纷飞——但很遗憾，这道闪电并没有打穿山体、将应劫之人劈出来。
对于天地意志而言没有什么是一道闪电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再来一道。只要雷云不散，它可以在这里劈上一整年。
“轰隆隆！”
闪电一道接一道地劈在山体之上，山体在不断的轰击下逐渐开始坍圮，而正当山体要彻底坍圮、将据点掩埋之际，一道黑影从据点通向外界的密道中冲出、直投雷云而去。
“吼！”
黑影爆发出了剧烈的嘶吼，这声音竟是压住了漫天的雷声。
六臂魔像浑身黑气翻涌，仰天怒吼，像是要将从霖溟那边吃的憋尽数发泄在笼罩在它头上的雷云上。
“霹雳雳！！”
像是对于魔像的回应，一道闪电直接打在了它的身上，将它砸落云端。
“嘭！”
怨灵所凝聚出的魔像竟是在地上砸出了一个大坑，它的脸上有着痛楚之色，身上更是有点点电光流转。
这道罚雷让它露出了萎靡之色。
是的，眼下确实是末法时代，天地意志孱弱。但，在这样的地方诞生魔像也不过是个发育不良的产物罢了，灵气不足对于鬼物而言也有着极大的影响，至少，很多的神通、法诀的威力都被打了折扣。
“劈！劈！劈！……！”
雷云得理不饶人，趁着魔像倒地，足足十道闪电瞬间劈下，魔像只来得及将六条手臂护在身前便被劈了个正着。
透心凉，心飞扬。其实并不只有在大热天喝下一瓶冰镇雪碧才会有此感慨，眼下遭遇了闪电集火的魔像也有此悲鸣。
“呜呜……”
闪电劈下不过瞬间，而在这瞬间过后，魔像已经第三度地成为了‘人棍’。
霖溟给它接上的肢体们直接被劈飞了，留下只剩下脑袋还留在躯干上的魔像仰躺在深坑中，一副进气少出气多的样子。
天空中的雷云像是知道魔像已经不行了，它并不急着马上再降下雷罚，而是耀武扬威般地让雷电在云层中游走，像是在说“我还没发力你就倒下了”，要多嘲讽就有多嘲讽。
魔像呜咽着，它已经被劈得没脾气了，本以为自己非常nb的它现在终于认清了事实——原来自己只是个杂兵。
但，杂兵归杂兵，魔像面对雷罚不堪一击并不代表着别人就拿雷罚没办法了。
“天道，打狗的时候能看看主人么？”
一个声音从据点中传出，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
第一百零六章 “这是第一次。”
常言道：“天地有灵”，面对霖溟的挑衅，雷云顿时一阵涌动，一道水桶般粗壮的劫雷当头便劈了下来。
魔像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了，而雷云中的能量还没有消耗掉多少，劈一个也是劈，劈两个也是劈，天道意志表示，敢于藐视天道的，一定要把对方劈成渣渣。
不过这一次雷云显然挑错了对手。
霖溟可不是那尊新生的魔像，他与这雷罚一样，都是能在瞬息灭掉魔像的存在。
“啪！”
水桶粗细的罚雷在轰至霖溟面前一米的时候便再无法寸进，一股无形的力量作用在了这道罚雷之上，这是霖溟的念力。
霖溟对着雷云勾了勾手指。
“力道不够。”
嘲讽！彻彻底底的嘲讽！
天道意志啥时候受过这等嘲讽？！
特么的，从来就只有劳资嘲讽别人，哪里有别人敢嘲讽劳资的？！
“轰隆隆！”
雷云中顿时异声大作，上百道闪电流转、轰击而下，便如被踩到尾巴的猫，雷云炸了毛。
对此霖溟只是一脸淡然地从怀中摸出了一张皮——嗯，就是他甘冒奇险从周家带出的那张皮！
面对满天罚雷而掏出的异物并没有引起天地间一丝一毫的异象，躺在深坑中、见到霖溟挡下了第一道天雷后还尚有些激动的魔像顿时感到前途一片灰暗。
特么的，这么嘲讽了天道之后你要掏出个灵宝什么的咱还有点希望，你要掏出个符箓啥的咱也能配合着搏一把，你特么掏出一张半点灵气都没有的破皮算个什么事儿？
“天亡我也！贼老天！还有那该死的王八蛋！我们山水有相逢！”
魔像感叹着自己生命的短暂，痛斥着天地的不忍，同时对于自己痛恨的霖溟也要葬身于雷劫之下表示欣慰。它在心头默念着类似于‘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的词，两眼一闭，准备嗝屁。
然而……
一秒……
两秒……
三秒……
魔像已经将对于霖溟与天道的诅咒之辞颠来倒去地在脑中默念了三四遍了，但是预计之中代表着终结的罚雷并没有降临在它身上，它不由得开始寻思：
“这天劫该不会被那王八蛋嘲讽得转移了目标，把本魔尊漏过了吧？”
——当然，以魔像的灵智是做不出如何高深的想法的，它所有的想法都是经过作者翻译以及艺术处理的结果。
魔像又等了半晌，四周静悄悄的，顿时它便觉得自己的猜想很靠谱。
“没错！跟那个王八蛋相比，本尊简直是纯良得一笔，天罚诛恶，这世间恐怕没有比那王八蛋跟大的恶了！首恶已诛，想我这样的小鱼小虾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哇哈哈！本尊从天罚下活下来了！从此以后便是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游了！”
魔像激动地睁开了眼，在它看来，困扰着它的两大麻烦在同一时间一齐消失了，双喜临门之下就连肢体断裂处的伤痛似乎都轻了许多。
然而，理想总是丰满的，即便是对于一头鬼物而言，现实依旧很残酷。
它看见那位被它诬为‘王八蛋’的家伙悬浮在空中，依旧是原来的位置，依旧是原来的造型，就连头上的发丝都没有乱上一分。
它看见天上的雷云、那个将它玩弄得欲·仙·欲·死后还要往它身上吐一口痰的鬼东西正在急剧缩小。
它看见那张它眼中的‘废物’、‘破皮’浮在霖溟的身前，成百上千道闪电雷光被它所吸纳，就像是干燥的海绵遇见了水一般，又如长鲸吸水，黄河决堤。
电光连接着‘破皮’与雷云，雷云的体积缩得很快，从初时的覆盖五十公里很快就缩成了一团房屋大小的黑云，从云中被吸出的电光更是缩水到了手指粗细。
魔像长大了嘴，它的脸上是一个极度人性化的惊讶，而且还是下巴掉在地上捡不起来的那种程度。
“呜呜呜……！”
黑云的命运已然注定，一声声充满着不甘的呜咽声从黑云中发出，黑云试图逃脱，但从‘破皮’上传出的吸力却根本不是它所能抗衡的——当初它拥有五十公里的口径的时候都挣不出去，何况是现在？
魔像忽然有一种既视感，它觉得眼前发生的事情与当初发生在识海中的一切似乎是一样一样的，黑云的呜咽与当初自己的呜咽也是一样一样的。
它看向了霖溟，它觉得霖溟的反应与那时也会是一样一样的。
果然，在魔像的注视下听见了黑云呜咽的霖溟点了点头，一脸淡然（面无表情）地对着黑云道：
“这是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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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李新梅再度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白天了。
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座民居的床上，身上盖着鸭绒被子。
“莫邪！”
她叫着这个名字，奋力以最快地速度从床上坐起。
房间里除了她以外再无一人。
“啪嗒。”
她坐起的动作太过剧烈以至于将一件一直摆在被面上的东西带到了地上，李新梅定睛一看，那是一只信封。
信封鼓鼓囊囊的，一看便知其中装的是什么。
“莫邪！你个王八蛋！我曰你先人……孤儿院没了！王姨也没了！你居然就这样一走了之了？！我曰你先人！！……”
李新梅掀掉了被子，破口大骂起来，这个姑娘会的污言秽语可是不少，只是骂着骂着，两行清泪便从她的腮旁滑落。
她一头栽在枕头上，竟是嚎啕大哭了起来。
她为逝去的王姨而哭。
她为回不去的日子而哭。
她为这段时日中遭受的苦难而哭。
或许，还有一点，她在为某个匆匆走进她生命却又匆匆离去的男人而哭。
说来也奇怪，当着莫邪的面她可是一滴泪都没掉，而等睡了一觉醒过来发现身边没人、猜到莫邪又不告而别的时候她却是哭得稀里哗啦的。
人心太复杂，女人心，更复杂。
第一百零七章 毁誉（上）
“嗡——！”
天空中战机呼啸而过的声音接连不断，一架接着一架、一个编队借着一个编队，他们在追逐着某位再次肆无忌惮地暴·露出自身行踪的狂徒。
这场追逐已经持续了至少五六个小时，在遍布了天上地下的监控传回的画面中一个衣衫单薄的身影在天际与群山间时起时落、穿梭不定，仿佛神仙中人，抑或是某个品种的超人。
但无论是坐在飞机里的还是蹲在地面控制中心中的工作人员都没有对这个身影致以与‘神仙/超人’身份相衬的尊敬。
“特么的！狗·汉·奸！滑溜得跟条泥鳅似的！”
一名驾驶员在频道里大骂道，他并非第一个开口的人，也并非第一个飙脏的人，更不是第一个为那道像超人又像仙人的身影冠上前缀的人。
“特么的！劳资忍不住了！请求地面指挥下达开火指令！”
一石激起千层浪，顿时行动频道中便此起彼伏地响起了各式声音。
“请求开火！”
“干死狗·汉·奸！”
……
然而，无论他们如何请战、如何咒骂，地面控制中心从头到尾都没有答应过他们的开火请求。
“吊住目标！在增援力量未到达之前不许轻举妄动！”
军人的天职是服从，所以当这道冰冷的命令在频道中响起的时候，即便是众人中骂得最凶的那一个也不由得偃旗息鼓。
……好吧，不得不承认这一幕来得有些突兀，让我们把时间拨回六小时以前。
浮石镇外，荒郊野地。
莫邪以念力托着昏睡过去的李新梅与不断地向他‘汇报工作’的兰欣朝着孤儿们的藏身之地赶去。
“这么说，这些日子还得多谢你帮衬着了，可惜师傅我最近流年不利，兜里没剩下多少好东西能送你的。兰欣啊，不如你说说你想要啥，等有机会了师傅再送你？”
听过了兰欣单方面的讲述，在她的描述中她自己成了一位洞察先机、只身赴难、拯救万民于水火中、勇于向恶势力发起抗争的伟大女性——听着就感觉不靠谱，但是莫邪也没深究，毕竟深究起来这段祸事的源头都是他自己。
“啊~~师傅，我想要变得更强！”
以兰欣自身的实力还不足以御空，挡子弹什么的就更别提了，经过在浮石镇上的一通遭遇与实战她发现了自身的局限。
念力确实是个万金油般的能力，她也确实是修行念力的天才，但相比于拥有《圣典》这样的金手指的莫邪的成长速度，她至少得在修行一年左右才能获得面对面百人敌的实力。
她的飞刀依旧只能拿来偷袭，她的战术依旧只局限于‘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在浮石镇上躲藏的这些日子里她无时无刻不想提高自身的实力，她无时无刻不想冲上街头、送那些披着狗皮的狗腿子们下地狱。
但她无法达成这一切，时至今日她甚至还需要莫邪带着才能飞起来。
“好，我教你。”
莫邪想了想，大约隔了三十秒才开口允下。
他是在思考，他能教兰欣什么。
精神力的修行方法？
他已经将他会的全部教给兰欣了，源自《深渊冥想》第一层的十八个手诀，他会的只有这个。
剑术？
《圣灵剑法》中确实有适合女性使用的招式，但是兰欣才几岁？让一个身形都未长开的小女孩儿舞剑？
省省吧。
况且，莫邪自己都还只是个卡在‘剑十九’上的渣渣，哪有资格教别人？
不过教不了剑法，内气倒还是可以传授一下的，莫邪打算将与《圣灵剑法》匹配的内力修炼之法教给兰欣，若是她能练出几分火候来，再将《圣灵剑法》传下也不迟。
“兰欣，师傅教你内家练气之法可好？”
莫邪可是个讲民主的人，虽然经过了一番盘算、对于自身的家底有了一个深刻的统计与反思，但在真正传授之前他觉得还是得征求一下当事人的意见。
“师傅！我想学更高级一点的精神力修行法门！”
兰欣根本就不知道‘内家’、‘练气’这些词是啥意思，出身悲惨如她，根本就没闲情逸致也没有机会去接触武侠作品，甚至其实就连字儿她都没认全，所以一听见从莫邪口中冒出的陌生词，顿时她便将小脑袋摇得像是拨浪鼓一般。
“你且记好着段口诀：下起涌泉上泥丸，紫府耀耀归丹田……”
莫邪脸一黑，直接强按牛头饮水。
“为师是为了你好啊！小丫头！你以后一定会感谢我的！这可是《风云》中数一数二的功夫！只要学个皮毛也足够将当世那些所谓的高手打得连他们的爹妈都不认识了！学了这套武功，平时可以行侠仗义，没饭吃的时候还能去踢踢馆，真是想想都觉得便宜你了！别不知足！”
他在心中大义凛然地道，他直接无视了兰欣一脸抗拒的表情，甚至还运用念力阻止住了兰欣想要捂住耳朵的动作。
或许是老天爷都被莫邪‘万世师表’般的境界感动了，天边传来了阵阵异响。
“嗡——嗡——！”
这声音莫邪很熟悉——这是大队战机编队而行时云层与大气发出的震鸣。
当初发出求救信号、动用各种关系才惊动了军方的张昊已经连一段完整的肢体都找不到了，这是一队姗姗来迟的援军，不，应该说这队人马根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救下张昊——清一色的战斗机，根本就没有救人的装备。
“不好！兰欣！我在前面将你跟小梅放下！你想办法先回去把孩子们安顿好！这点钱你先拿着！还有这把枪！他们是冲着我来的！我去把他们引开！”
莫邪脸色一变，他倒不是觉得这些战机很棘手，他只是觉得‘传道受业’这般神圣的事业被打断是一种很不尊敬人的行为。
不过他心里清楚，今晚自己闹得确实有点大了，若是没有任何人来找他麻烦的话反而是不正常的。
一口气说完一大串话，同时把一大把东西往兰欣怀里一塞，随便就近找了个隐蔽的所在降落，莫邪很是潇洒地丢下了两个‘累赘’，随后冲着天际异响的源头斜掠而去。
“莫邪再此！有胆子的就跟上来！”
莫邪大吼道。
“无论如何，一定要将敌人的目光从浮石镇上引走！”
他的眸子投向了南边，他在预谋一场能盖过今夜全部的骚乱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