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地狱边境（二）
“杰斯！你怎么样？”
被两名天使接住了身体，霖溟瞬间便受到了一道焦急的喝问与一记重重的直拳。
“咳咳~！”
大声地咳嗽，霖溟直感到自己的肋骨断了几根。
这帮子天使还真是出乎意料的‘热情’。
“快点逃，出事了。”
此时的霖溟可是真正意义上的‘强弩之末’，所以了，在精神力见底的时候他不得不采取其它的方式来获得他人的帮助。
或者说是‘骗取’也没错。
霖溟决定撒谎，这可是他的天赋之一。
他本就诞生于谎言之中。
“怎么了？看你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是遇到入侵者了么？”
两名天使一左一右地架着霖溟的肩膀，就像是架着条死狗。
“我打破了枷锁，通过一种值得诅咒的方式。”
被架着的霖溟抖了抖自己的大翼，显露出那对血肉模糊的小翼。
先前没有人注意到这对翅膀，因为在他们的潜意识里自动忽略了去查看霖溟背后异样的念头。
这些人早已接受了自己会‘当两翼天使直至死去’这样的事实。
这是他们早已被告知的事情，也是被漫长的实践所证明的真理。
他们早已死心了。
“这是！”
众天使簇拥着霖溟，他们都用震惊的目光注视着霖溟背上的那副虽然小的可怜、而且此刻已经是血肉模糊的翅膀。
若非霖溟出言提醒，这些天使恐怕还以为那是两道造型别致的疤痕。
只是虽然造型惨不忍睹，但是它们却确确实实是一对翅膀，而且看起来还应该是尚未完全成型的样子。
“杰斯！你……你突破了？！”
从左边架住霖溟的家伙嘴巴张得像是足以塞进一只鸡蛋。
他的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
“快！快！快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快！”他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快说！”
最后两个字几乎是被吼出来的。
“咔嚓！”
一声清脆的、不知道是骨节错位还是骨骼断裂而发出的声音，接着是一记耳光。
“麦腊密！你在做什么？！”
一名长相老成些的天使一巴掌扇在那家伙的脸上，直接将他的脑袋打得往一旁侧过去。
“啊！”
麦腊密被这一记耳光打得回过了神，然后他发现自己骨骼用力太大，直接将霖溟唯一完好的左臂给废了。
“我们身上的桎梏可不是那么好破解的，杰斯一定是经历了我们都不曾经受过的痛楚才将自己解放出来的。”
给了麦拉斯一耳光的天使顺手将霖溟胸前仅剩的遮蔽物撕开，露出了后者光洁的胸膛。
“刻印不在了！”
“刻印！不在了！”
围观的众天使看到了霖溟毫无疤痕存在的胸膛，一时间他们竟是尖叫了起来。
没有人能够理解这群人为什么会如此激动，就连霖溟也读不出他们此刻确实的情感。
激动。
愤慨。
悲伤。
各种各样的情感在他们的眼中熔成了一炉，精神力已经见底的霖溟没有余力去分辨它们。
“对不起！对不起！”
挨了一个耳光的天使语无伦次地对着霖溟、也对着围着霖溟仿佛进入了‘神经官能失常’状态的众天使道着歉。
然后崩溃地大哭，伴随着神经质的笑。
很难形容这些天使脸上的表情，这对于尚且是一个没有情感的‘残次品’的霖溟而言，他甚至不清楚这些家伙有没有听见他说的话、会不会听进他的话。
依托着天堂的地面追踪来的剑气可没有他甩开多远，现在可不是休息的时候。
“都给我听着！有东西在后面追着我！想要活下去的就快点飞！其它的事情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再说！”
再次重复，霖溟鼓起一口气，他的声音震动了天际。
他的声音如同惊雷，这一吼中甚至蕴含了一丝精神力燃烧二产生的力道。
从霖溟所处的这个高度向下眺望，天堂的地平线上已经出现了一条仿佛游蛇的黑线。
剑气，在追逐的路上壮大了何止数倍。
游蛇已经长成了毒龙，所过之处化圣洁为漆黑。
“那是什么？”
被霖溟从失神中唤醒的众天使辨认不出这股不断迫近的力量，他们从这覆盖了‘大地’的剑气中看到的是仿佛来自地狱的怨魂。
只是远远地眺望一眼，便足以使人脊背生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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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的洞窟让人难以心安，走得久了就连自己被灯火投在洞壁上的影子都显得越发狰狞了。
不过好在同行的还有一人，所以恐惧感还没有滋生起来。
“哒。”
走在前面的老者突然止住了自己的脚步，他停下来，一只手按在洞壁上。
前面的路出现了一个分叉口。
“马叔？”
跟在老者身后的年轻人从阴影中走出，借着灯笼的光，他看清了前路。
一直是直路的矿洞终于出现了岔口，只是不知那一条路能够指向这一次的目标之所在、在这之后又该有多少的岔路。
这座矿场使用的是‘人工开凿’的法子，整座矿洞里没有一点机械的痕迹。
人工开凿的矿洞，每一下凿击都是沿着矿脉的印子打下的。
此刻的他们就行走在矿脉的分支之中，虽然无论沿着哪一条支路到了最后都能进入到‘主脉’之中，这本没什么可犹豫的。
但是老者犹豫了，他在支路口止步，似乎是遇上了什么难题，他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不对……不对……这方位不对……”
口中不知在喃喃着些什么，老者将灯笼交到年轻人的手里。
他从口袋里套出了一卷纸，在灯笼的照射下这卷纸分明是深黄色的，而且纸卷中还包着一只毛笔。
他这是要做什么？
第六十九章 地狱边境（三）
地下世界与地上的世界是截然不同的，地上的规则无法限制到地下，二地下的规则，则是随时会将行走于其间的人的性命取走的铡刀。
常年行走在地下而且还能存活至今的老人必然有他独特的秘诀。
被称为‘马叔’的老者掏出了纸笔。
纸是黄色的，经由艾草浸泡而附带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香气。
笔是黑色的狼毫，沾着红色的、特制的墨，据说其中有鸡血与朱砂。
将纸依托着洞壁展开，取下毛笔上的笔套。
“敕令。”
只有起手的二字是世人所能够辨识出的，马叔笔走龙蛇之间画了一大通，起笔于收笔不过是三四秒的事情。
事毕，收笔，揭符。
马叔将符咒夹在双掌之间，结了一个道教的印。
“守心。”
马叔的动作是那样的快，加之他们带来的灯笼的光芒并不太亮，所以了，他身边的年轻人完全没有看清楚马叔到底做了些什么。
不过他似是也知道马叔此时做的事情是不容干扰的，所以他屏住了呼吸。
矿洞里只余下马叔一字一句犹如自语的吟诵。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去！”
马叔在大约五息之后放开了手中的符纸。
符纸化作了一点火光，直往一条岔路深处射进去。
很快的，它便消失在了两人的视野之中，不知是因为黑暗的阻隔还是因为符纸已经烧完。
“掌灯。”
祭出了符纸的马叔似乎完全变了一个人，他的眼神变得犀利，言语变得简练，阻隔过程中他没有回头看年轻人哪怕一眼。
年轻人将自己手中的灯笼伸到马叔的面前，马叔适时地在灯光下摊开了自己的双掌。
他双掌的手心中各有两道朱红色的印子，沟沟回回的，让人不明其意。
在灯火的照耀下其中的一道印子迅速暗淡，最后竟是全然地消散，就像它从未出现在马叔的手中一般。
这是马叔左手上的印子。
“走右边。”
马叔定了定神，从地上拾起自己的灯笼，他窥了一眼灯笼里的红烛。
红烛还剩下大半根，摇曳的火光像是舞蹈着的精灵。
“护好烛火，若是烛火灭了，什么都别管，直接逃出去。”
马叔看着年轻人的眼睛，严肃地嘱托着。
他说得如此认真，以至于年轻人一时间只顾着点头而估计了询问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刚刚那是法术么？”
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只是他看着马叔眼睛里的那份凝重，知道心中不是提这件事的时候。
这里可不是什么久留之地，尤其是在马叔丢出符咒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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霖溟现在感觉舒服极了。
此时的他被众天使簇拥着，他们将自己身上的盔甲取下来组装出了一副临时担架，而霖溟便趴在这担架之上。
他是不能躺下的，因为他的背上有一对血肉模糊的翅膀。
也正是因为这对翅膀，他获得了这样的待遇。
“快点！再快点！我们先去西边的城脚跟！那里有一处原本是用来排水的小洞！我们从那里潜进去！”
说着这样足以让每一个天使汗颜的事情，看得出来是这帮子人的头儿的家伙一脸的坦然。
不，应该说他说这话的时候眉目之间甚至还有一丝的喜色。
他是在为等下他们将要进行的‘钻下水道大业’而感到欣喜么？！
“我，汉克！终于有机会将那条恶狗踩在脚下了！”
他的眸子里有着一丝疯狂的神色。
“大家都加把劲！我这个老家伙都拼命了你们这些家伙还在打着‘留几分力气去吃饭’的主意么？！”
搭载着霖溟的‘担架’形如飞毯，四个角上都有绳索延伸出去，每条绳索上都有十来位天使拉着，此时发话的是处于左前方那个角的一名看起来很老相的天使。
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天使中居然还有老头。
不过想到这些天使的胸前都刻着‘奴’字这样的事情，霖溟也就释然了。
这年头，就连天使也不是那么好混的。
五十来位天使的齐心协力，剑气已经被抛得连影子都没了。
天堂的地板可没办法提供太多的‘卡路里’。
“嗨哟~！”
回应这个老天使的是像是劳动号子一般的吆喝，众天使奋力地挥打着自己的羽翼，霎时间‘飞毯’的速度又再度提升了几乎三成。
“杰斯！好好养伤！你现在的状态根本帮不了我们多少忙！在我们返回‘天使之城’之前你必须先将四肢恢复完好！背上翅膀的伤势可以先放一放！等回去之后我会想办法给你弄点药！撑住！”
汉克飞在最前面，他知道他们回去之后将会面对什么，他们每个人都知道。
只是那些事情与此刻趴在‘飞毯’上、看起来几乎死奄奄一息的‘杰斯’比起来简直是不值一提的。
他相信，只要他将‘杰斯’身上发生的事情公之于众，整个天使之城百分之九十的天使都会站在他们这一边。
天使之城中，两翼以上的天使不过只占了总人口的百分之五，只是他们却是占据了全部的统治职位。
即使是天使也逃脱不了被分级的命运。
上级的天使拥有一切，包括下级天使的生命。
财富与美色，只要有的话便是上级天使们的玩物，甚至为了私欲，‘圣洁’的天使之城中还有斗兽场的存在。
奴隶里的上等货——身强力壮超越了普通天使的可怜虫们便是斗兽场上的斗士。
因为‘天堂法则’的约束，天使不会死于蕴含着‘天堂之力’的一切手段，所以了，斗兽场上的斗士们会一直战斗下去，以自己的伤与痛来取悦上层天使。
只是多了一对羽翼，便可以主宰其他同类的生死与自由、践踏他们的尊严。
天堂？
名不属实的地方。
第七十章 地狱边境（四）
地底，黑暗的世界。
两盏散发着红光的灯笼是这里仅有的光源，这样微弱的光芒实在是难以让人产生多少的安全感。
马叔到底在追寻着什么？
加快了自己的步伐，让自己不被前面健步如飞的老者甩开太远，年轻人脑中的念头是混乱的。
身后与面前黑暗都在压迫着他，在这样的环境下他的杂念竟是纷沓而至。
他觉得自己正在被什么人注视着，他们怀揣着恶意，像是随时准备将他拖进黑暗之中。
不，藏身于黑暗中注视着他的未必是‘人’。
“不要四处张望，恪守本心，这里没有你想的那些东西，至少这一段路上没有。”
一直在前面领路的马叔像是脑后张眼一般，他的声音很肃穆，里面满是不容置疑的意味。
“马叔，我们这次到底是来找什么的？已经都走到这一步了，你可别再拿‘宝藏’和‘藏宝’这样的话来搪塞我了！”
本来因为这黑暗的环境与气氛而保持沉默的年轻人在马叔这句话之后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题。
不过他的语气里可没多少尊敬的成分。
“你听说过‘冥府之石’么。”
骤然停下脚步，马叔转过身，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有他的眸子里燃烧着异样的光芒。
“冥府之石？那是什么东西？”
光听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了，年轻人看着马叔背后黑暗而幽深的隧道，他忽然觉得自己此时应该马上转身离开这里。
“不错，冥府之石。”马叔叹息了一声，他的眼中有着一丝极重的向往之色，“或者说是‘无形之石’也可以，这并不是什么‘脏东西’，只是一种极为罕见的矿物。它平时与一般的石材无异，但是只要遇到了某些特殊的血便会‘活过来’。”
“活过来？！”
年轻人觉得自己是在听一个‘鬼故事’，石头还能活过来？！
他不信，不过联想到马叔先前展露的一手道术他却又有些将信将疑了。
如果马叔刚刚展露的是‘道术’而非‘戏法’的话，那么他现在哪怕说出再难以置信的话年轻人都会选择相信。
只是他不能，在他的生命里从未接触过道术，所以也就无从辨认。
年轻人原本所接触到的世界只不过是这个世界的冰山一角罢了。
“不错，就是‘活过来’。”马叔的语气里可没有一丝说笑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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矿洞深处，本该是最黑暗的角落里却有着无数幽绿色的光点亮着。
一点一点的，就像是夏夜的萤火。
无数的‘萤火’簇拥着一个消瘦的身影，它们将他托举着，上不着天，下不着地。
那人影伸展着四肢，就像躺在太空失重环境下，受着万星的包围。
他是一动不动的，在一片荧光中辨不清他的面目，不过单从身形上看的话应该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时决计不该出现在这种地方的，而能够出现在这种地方的也绝不可能仅仅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萤火’并不是静止的，它们在不断的移动着，以少年为中心，靠近少年的光点在向外扩撒、而远离少年的光点却在向内收拢。
仿佛是新陈代谢，围聚在少年身边的荧光一直在交替着，而少年本身也在移动。
他被荧光托举着，也被它们推搡着，沿着他头顶所指的方向一路飘去。
没有人知道这一幕意味着什么，除非亲身经历，没有人能够了解少年此时的状态。
荧光汇聚成了一条河流，少年就像是漂在水中的小舟。
河流的尽头，是虚无的黑暗。
若是有人能够在此处完完整整地看到这幅画面的全景的话，那么他的脑海中就该只剩下了一个词。
“冥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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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堂之境。
不知到底飞了多久，众天使终于是赶到了他们口中的‘天使之城’。
高耸入云的城墙像是连接着更高一层的天空，这座城池是被圣洁的光所笼罩着的。
只是无论是这座城池里所发生的事情还是他们此时正要做的事情都与‘圣洁’二字完全打不上关系。
“快点！现在应该是内层巡城部队交班的空隙！”
‘天堂之境’中没有什么关于时间的参照物，所有的光都是从更高一层的云上洒落下来的，这里没有黑夜，而对于这些拥有了几乎无限的生命的天使而言时间则是没什么意义的东西——当然了，那是在不用受罪的时候。
对于这些胸前刻了‘奴’字的天使们而言时间可不是没有意义的东西。
所以了，他们总有方法来计算时间。
汉克所说的‘废弃的排水口’看起来恰恰好能够容许一名天使进入，想必是这座城池的建造者在事先考虑到了‘需要人工维修’这样的细节。
“杰斯！我先过去！你抓住我的脚！”汉克对着已经被卸下来的伤者说道，他皱着眉头，“怎么搞的，这么久了你都没把手脚重新弄出来？！”
霖溟此时依旧得靠着两名天使的助力才能‘站着’——其实也就是将自己的海拔维持在与汉克平齐的水准上而已。
他是没办法将这具身体修复起来的，不知是身处‘天堂之境’的缘故还是因为被莫邪以‘自杀式’的禁术击伤了，此时霖溟的‘回蓝速度’简直像是蜗牛。
这种状态恐怕必须得进入冥想才能得到改善了。
他需要先修复精神上的伤势才好对这具身体下手。
“抱歉……我已经没多少力量了，若是将它们花在修复肢体上，那么恐怕接下来我得沉睡很久。”
霖溟随口编了个理由，这是在路上的时候某位天使透露给他的信息。
那位天使很担心霖溟会陷入沉睡。
“算了！等下在下水道里还是体积小点来得方便。米斯！你跟着杰斯后面，托着他！”
汉克也明白霖溟的‘难处’，所以他随口做了进入下水道之前的最后的吩咐，然后，他将挡在下水道口的铁栅栏以铁条为单位、一根一根地拆开、卸下。
看起来这条通道已经被用了不止一两次了。
众天使们在汉克拆栅栏的时候帮忙放风，不过正如汉克所言的一般，此时无论是城头上还是城外的巡逻者都不在岗。
因为现在是饭点啊……
第七十一章 地狱边境（五）
焦土。
触目所及皆为焦土。
“这是怎么回事？”
踩在虚空之上，被虚无的风托举着，莫邪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切。
‘天堂之境’已经不复存在了，原本满天、满地的洁白连一粒碎屑都没有留下。
洁白的世界被乌黑与灰白所取代，这样的场面莫邪只在那些年代久远的、记录着最惨无人道的战争的胶片中看见过。
“你猜啊。”
站在莫邪的身边，孤灯道人不知何时已经换上了一身脏兮兮的道袍，只是他仍旧戴着斗笠，这样的‘混搭风’看起来糟糕极了。
他的斗笠是那样的大，几乎遮去了半面。
“我猜你妹啊！”
忍住将这句话说出口的冲动，莫邪将自己的感知力散布出去，只是良久都没有看到除了‘焦土’之外的东西。
这片空间就像是死去了，就连从天上降下的光芒也是灰蒙蒙的。
视线所及，没有一个活物，昔日看守着这里、每次都让没有头痛无比的天使们连一根羽毛都没有留下。地平线上，就连记忆中的那座城池此时也只剩下些许的残垣断壁。
就连残垣断壁也被蒙上了一层黑色与灰败。
“啪嗒~！”
仿佛连莫邪的视线也承受不住，一面残破的墙体凭空地坍圮下去，化作了一地的碎屑。
“莫邪啊。”
墙体崩坍的声音尚未在这个已经死掉了的世界中得到安息，孤灯道人开口了，这一次他的声音是莫邪所听到过的最正经的一次。
“你体内的剑气是世上剑气中最接近‘本源’的存在，若是滥用它的话——看看眼前的景象吧。”
仿佛是教学需要，孤灯道人一挥手，那座处于地平线上的唯一的凸起中便飞出了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块，利箭般地向两人的位置电射而来。
“喏。”
他用无形的力量让石块飞到了莫邪的面前，然后撤去了力道。
一瞬间失去了全部的冲力，由电射而来到静止尚且不过千分之一秒，这样的变化让人的视觉很难接受，莫邪差点就以为孤灯道人要拿这块石头爆他的头。
石块开始自由落体，莫邪忙用念力铺设出了一张气垫托住它。
“啪。”
石块只是刚刚触到莫邪的念力便化作了齑粉，散漫在空气中恍若一阵灰黑色的雪。
“正如你所见到的一般，下面作为‘天堂之境’的基石的云层和这块石头相比起来可也没好到那里去。”
孤灯道人的语气不像是在开玩笑。
这座‘天堂’此刻就像是一张严重风化的纸，哪怕仅仅是轻轻的触碰也足以让它整个崩坍。
这里，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感受着自己体内的那股剑气，莫邪不觉得它会对石头感兴趣。
哪怕那是made_in天堂的石头。
不过想说清楚这个故事，恐怕得将时间拨回去一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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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天使们的计时方式，这应该是霖溟被流放到‘天堂之境’中的一天零六个钟头。
此刻的他已经进入了‘天使之城’，以一种不太体面的方式。
没有人欢迎他，只有废弃的下水道中存在着的莫名的味道将他染透。
来到天使居住的城池就像是来到了中世纪的欧洲城市，满街都是欧式风格的建筑——或许是因为这里是‘天堂之境’吧。
不过霖溟可没有多少时间来欣赏这座城市的街景，众天使带着他在城市的巷子里七弯八拐之后便钻进了一所小屋。
关上门，没有人知道这座城市里已经来了一名外来者。
只是真的没有人知道么？
“啪嗒！”
清脆的碎裂声来自城中最高的那一座塔的最高层，这里的人都城它为‘通天塔’。
据说它连通着更高一层的天，更高一级的天使会定期下来视察，顺便带来天父的指令。
在这最低一层的天堂，四翼天使便已经是最强的水准了，而据说从上面下来的使者只需要翻翻手掌就可以灭掉一群四翼天使。
所以所有的底层平民们畏惧着使者，畏惧着更高一层的、悬在他们头顶上的天，顺带的，他们对于这座通天之塔也满怀着畏惧。
而此时这座被平民们所畏惧着的通天之塔中却被一种比平民们的畏惧更强烈的畏惧所充斥了。
不，那已经不能被称之为‘畏惧’了。
那是恐惧。
最高层上，仿佛王座一般的椅子上坐着一名面色阴沉的天使，在他的面前跪倒着一大批平民眼中的特权阶级——四翼天使。
“哈里斯大人！我们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啊！天使之城的一切都是在正常运行的！”
跪在最前面的一人身上没有穿盔甲，或许是因为他的肚子太大了，穿着盔甲会让他更像是个皮球。
他以头抢地，就像是在膜拜着至高的天父。
“塔顶的水晶球已经碎了。”
高高坐在‘王座’上的天使淡淡地说道，他的声音和他的面色一样的冰寒。
“而你们却没有去做除了跪拜我之外的任何事情。”
他的语气没有波动，一句话说得连半点的抑扬顿挫也没有。
“对不起！哈里斯大人！我们已经把命令发出去了！很快整件事都好水落石出的！”
跪倒在那里，肥胖的天使极力地让自己显得谦卑，只是他不知道，长得太胖的人总是会让人看不顺眼。
他看起来就像是一只长着四只翅膀的烤鸡。
所以了，下一刻，当他说完这句话的下一刻，符合他身份的待遇也就降临了。
坐在‘王座’上，那个一脸冷酷与阴沉的天使抬起了自己的一只手。
“闭嘴。”
一道光束从他抬起的手中发出，直接命中了那跪在地上的‘肥鸡’。
“啊啊啊啊……！”
光束照在‘肥鸡’的身上引发出了绚丽的火光，‘肥鸡’从地上跳了起来，像是触了电一般地乱舞着。
他惨叫着，扑打着，只是无论怎样的努力也无法熄灭身上的火焰。
没有一个人上来帮忙，众天使很识趣地对着坐在‘王座’上的天使行了礼，然后退了出去。
惨叫声，在关上了门之后渐渐地低了下去，只是这样的声音在众天使的心头可没有低下去。
“听着，我们各自领一支队伍……不！我们留一半的人手在城里，其他人往各个方向飞出去，看看是不是地狱的那帮暴徒真的不要命了！”
为首的‘肥鸡’此刻已经成了烤鸡了，新的‘领头羊’很快就自告奋勇地站了出来，他一脸欲‘挽狂澜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的模样，看起来简直就是个正面人物。
不过大家心里都清楚，刚刚跪在那个屋子里的又有哪个能算得上是正面人物？！
想当救世主？！
省省吧！
剩下的诸位天使都冷冷地笑了一下，然后转身就走。
“嗨，你先。”
走之前，某位天使对着他丢下了这样的一句话。
这不过是“去你的”文明点的版本而已。
第七十二章 邪异
“吃下去。”（eat_it.）
霖溟的精神力已经到了谷底了，很明显的一点就是他的‘读心’附带的自动翻译天赋开始衰退。
他此刻的‘蓝条’已经连这样的、几乎都应该被称为‘被动’的技能都带不动了。
所以了这样状态下的他即使是听不懂那个拿着一块长得像是地球上的面包、只是附加了发光特效的块状物的家伙在对自己说什么他也是无法做出什么有效的反抗的。
他们在城里七弯八拐地进了一间屋子，喔，准确的说是进到了这间屋子的地下室。
霖溟被安放到了临时搭建起来的床上，众位天使像是手术室里的主治医生一般地将霖溟为围在中央。
这‘面包’看起来可不寻常啊……
这样想着，霖溟张开了嘴，在一旁盯着他的天使们没亲自动手之前咬了一口那块状物。
“唔！”
这‘面包’入口即化，没错，这可是真正意义上的‘入口即化’！
特么的，这哪里是“面包”！这特么是热腾腾的熔岩吧？！
霖溟只感到那块才被咬下的、还停留在嘴里的“面包”散发出了难以置信的热力，直接让他有种脑仁都被煮熟了的错觉。
这热块很快就化作了‘热水’，蛮横不讲理地从霖溟的食道一路进军，一路上所过之处就像被烤熟了一般，火辣辣的作痛。
“剂量不够，再来！别心疼‘圣药’！这小子可比你手里的玩意儿要金贵多了！”
在脑仁一阵阵作痛之中，霖溟发现自己又能听懂汉克的话了。
他的精神力开始恢复。
“这东西有效。”
这样想着，支使着已经有些不听话的嘴再次张开，狠狠地咬下一大块“熔岩面包”，霖溟半闭着眼。
他的精神力开始回升，属于他的性状——黑色的眸子也逐渐地显露出来了，处于现在的状况下暴露出自己与其他天使不同的地方简直是找死。
诚然，霖溟对于死亡毫无畏惧可言，不过能多活一时半会儿的想来谁也不会拒绝。
“再多来一点，只要能有足够的精神力施展一次‘心灵投射’就成了！”
救治着霖溟的天使们觉不知道在被救治者那半睁半闭的眸子里到底闪烁着怎样的光芒。
他们带回来的绝不是他们所祈祷了千万次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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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这里等着，帮我望风。”
这句话像是犯罪团伙里的老大哥对着初来乍到的小弟的交代。
不知道在黑暗中行走了都多久，就连已经转过了几个弯都已经不记得，只是在走到了某个地方的时候马叔却似是看到了什么路标一般地止步。
挥手，拦住身后年轻人差点越过自己身边的脚步，马叔的声音一贯的正经。
“好的。”
这见鬼的路早已将年轻人折磨得难受无比，在这深深的洞窟里，被无边无际的黑暗压迫着，他身心俱疲。
所以了，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不过在这句话出口之后他就后悔了。
“不，马叔，我还是一起去吧……”
一个人呆着黑暗之中比两个人在黑暗之中赶路更让人感到不安，年轻人终究是胆怯。
他对于这黑暗已经产生了畏惧，而他手中的灯笼显然是不足以将这份恐惧感驱散的。
“……”
马叔明显沉默了一下，他停顿在那里，双眼盯着幽深而黑暗的矿洞的深处。
他们已经从矿脉的支路走进了主干，这一点他可以从周围已经明显变阔的矿洞洞壁以及支撑着洞顶的、已经几乎锈透了的钢筋上得知。
这里的湿度已经明显地变大，他手中灯笼中红烛的火苗已经有些打颤。
后面的路，这灯笼的作用恐怕会被大大减弱。
只是处于作用的情形之下马叔依旧没有换上手电筒之类的现代装备。
他是在顾忌着什么么？
还是仅仅是因为守旧？
年轻人不知道，他几次想掏出强光手电来照亮这座矿洞的全景都被马叔制止了。
马叔对此语焉不详。
“好吧，你想跟着就跟着吧，不过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一定要确保手中的灯笼不灭！”
马叔沉吟了许久，最后他长叹一口气，终究是没有将年轻人独自留下。
收回手臂，迈开脚步，刚刚他所站的位置便是支路与主干的分界线。
越过这条线，霎时间就有一股怪风作起。
冰冷的风仿佛夹着岩石的碎屑，狠狠地打在两名外来者的脸上、身上，马叔紧紧地护住了自己的灯笼，而年轻人则没那么快的反应。
他的第一反应是护住头脸，这是人类的本能反应。
“长白！”
怪风中，马叔瞥见了年轻人手中已然灭掉的灯笼。
他呼号着，然后反身一脚将年轻人踢回了支路之中。
“啊！”
没有**撞上岩壁的声音，有的只是年轻人的一声惨叫。
怪风搅得马叔睁不开眼，同时还混淆了马叔的听觉，只是饶是如此他也知道事情不妙。
“无量天尊化仙灵！”
马叔大吼了一声，像是告诫着诸方邪物不得入侵中土的雷鸣。
逼不得已，马叔狠狠地用自己的手贯穿了灯笼，他竟是将红烛取了出来。
微弱地燃烧着的红烛在风中熄灭本该是刹那的事情。
只是这一枚红烛却仿佛有着什么特殊的地方。
马叔将红烛托在手中，口中不知到底念叨了些什么，他的声音被这怪风搅散了，失了真。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而他手中的红烛仿佛是在以他的声音为燃料一般。
火焰开始升腾，红烛的光芒所照亮的区域开始扩张。
红烛的光芒将被黑暗侵蚀的领土一寸一寸地夺回，很快就照亮了几乎二十余米方圆的一片区域。
光芒之中，马叔高呼着属于圣人的名，像是在借用那些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大能的威能。
“扑！”
不知是在喊道了谁的名之后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回应了马叔的呼唤。
黑暗与光明的交接线之外，马叔勉强辨得出那是一个人的形状。
第七十三章 教唆（上）
烛火还在燃烧，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了，所以烛火得以站直了身子。
“我昏迷了多久了？”
烛火照亮了年轻人的面庞，他靠着墙坐着，一脸像是虚脱了的样子。
他的声音很是无力。
“五分钟，或许还不到。”
马叔一只手端着烛火，一只手手拿着块医用酒精棉擦拭着年轻人的额头。
“喝下这个。”
从随身带着的包里掏出一瓶不知名的液体，烛光之下，半透明的瓶子连带着其中的液体都被染成了红色。
就像是血的颜色。
马叔不由分说地就将这一瓶成色诡异的液体往年轻人的嘴里倒下去，完全不顾及后者忽然就变成了猪肝色的脸。
“特制的雄黄酒，喝过了之后你会好一些，至少能有力气离开这里。”
一边灌着药，一边做着解说，马叔的眼中满是凝重。
矿洞主脉中的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一些，这种情况下他决不能带个‘拖油瓶’在身边。
现在他们还只是处在外围，等到真正进入了中心位置的时候可就不是只有怪风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咳咳咳咳……！！”
想来这瓶酒的味道实在是糟糕，不过它的效力也是猛的一逼，才半瓶酒下肚、在马叔放他换气的间隔里年轻人就有力气大声咳嗽了。
“够了、够了……别在灌了……”
年轻人大声地咳嗽着，同时双手捂在自己的咽喉处，一脸‘气喘不过来’的样子。
他‘扑通’一声滚倒在地，像是抽筋一般地全身发抖。
“喔，这样也差不多了。”马叔看了看疗效，然后拍了拍年轻人因为痛苦而颤抖的背。
“这盏灯我放在这里，如果不想再喝雄黄酒的话等你能站起来了就出去。”
马叔将手中的蜡烛封回灯笼里，这根被他催动过的蜡烛只剩下小半截，勉强够走一趟回程的路。
“马叔……！”
年轻人挣扎着，只是他无论怎样努力都无法从地上爬起来。
他的手足是那样的酸软，就像是大病初愈。
地面上的空气夹带着矿洞中久未见光的灰尘呛得他几乎窒息，仅仅是这么一会儿他就被迫塞了半嘴的泥灰。
这里的泥灰的味道竟是更甚于雄黄酒。
爬不起来的年轻人阻止不了马叔转身走入黑暗的步子，黑暗中仅剩他断断续续的回音。
直到此时他才发现自己已经被马叔送到了矿洞的某条支路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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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只有一对羽翼的兄弟们！”
‘天使之城’，地下，秘密的集会地点。
穿上了诡异的、像是三k党又或者是fff团团服的汉克站在石阶之上对着下面的上千名两翼天使放声高呼。
“是时候了！经过了无数的兄弟们前仆后继的努力与冒险！我们最终证明了这个‘枷锁’是可以被打破的！”
他指着自己的胸口，然后示意站在他面前的一名全身都包裹在长袍中的天使上前一步。
这个会场是这般的简陋，数千人站在石阶之下举着火把与烛火勉强照亮着周遭的一切。
“杰斯！这位伟大的先驱一直致力于为我们这些人谋求一条出路！或许你们中有很多的人都没听说过他！但是！今天！他的名字绝对值得被刻在铭刻了‘十诫’的圣碑上！”
汉克的声音很有感染力——当然了，在这种环境下只要你的声音足够的响就能有感染力了。
汉克可是个大嗓门，有时候真担心他的声音会不会透过石阶尽头的门传到距离会场不过五六十米的街面上去。
“杰斯？！”
汉克刚刚报出这个名字会场中‘非法集会’的天使们就开始议论纷纷了。
‘伟大的先驱’？
‘一直致力于寻求道路’？！
特么的你骗谁呢？！
杰斯在这帮子天使中可不是什么籍籍无名之辈，事实上他可是出了名的滑头。
这个家伙的头脑确实是有点精明的，有好几次甚至还戏耍了几个四翼天使，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了。
光论实力的话在场能够一只手赢过杰斯的可是大有人在。
所以了，这样的一个‘没有实力的小滑头’能找出解开枷锁的方法？！
拜托！要骗人的话也请拉个靠谱点的家伙出来行不？！
议论声像是海潮，嘈杂而无序。
“安静！”
维持秩序的是几名与汉克一般魁梧的家伙，他们的手中高举着火把，像是举着火焰巨剑一般地挥动着。
很快，会场又暂时恢复了安静。
无论在何时何地，暗示着暴力的警告都是最快见效的。
“杰斯！给他们看看！”
汉克看着台下那一双双蕴含着‘不相信’的眸子，他的眼中有着一丝得意。
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让这帮子家伙露出惊愕的表情了。
他想要他们尖叫，歇斯底里地尖叫。
他想要在这里制造出狂喜，仿佛那是一枚足以掀翻这座天使之城的炸弹。
这确实是一枚炸弹，而且还是核武级别的，不过……
‘杰斯’藏在长袍兜帽下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弧度。
他的眸子里流转过了一丝纯黑的色泽。
“这份感觉算是激动么？”
杰斯早就死了，站在这里的是霖溟。
他的四肢已经恢复，连带着精神力也恢复了三四成。
汉克弄到的药虽然口感不佳，但是从效果上来说倒是蛮理想的。
恢复到了这样的状态已经足够施展更强效的‘心灵投射’了。
不过在那之前还得先演场戏。
这是正片开始之前的前奏。
“嘶~啦！”
长袍之下，霖溟暗暗给背上的翅膀注入了爆炸性的力量，只是瞬息，那件包裹了他全身的暗色长袍便化作了满天四散的碎屑。
而且由于霖溟用的力量够大，这些碎屑中的每一片都蕴含了极大的力道，霎时间他身边站着的几名天使便被迫得以手护住了面门。
这被加了力的长袍的碎屑打在他们被铠甲护住的手臂上发出了仿佛钝器击打的声音。
好装逼的‘爆衣’技巧！
第七十四章 教唆（下）
“那是……！”
四散的长袍碎片像是长着黑色羽翼的蝴蝶，而被这漫天黑蝶所包围着的则是两对洁白的翅膀。
四翼！
将自己的后背展露出来，先前还未发育完全的小翼此时已经足以与最初的大翼相媲美了。
‘天堂法则’在很大程度上给了霖溟便利，这使得他能够更容易地改造这具**，在这样的规则下，他的精神力有了很大的可塑性。
所以了，这一次他很细心地勾勒了身后的两对翅膀——当然了，人工他愿意，完全可以再多弄出几对翅膀出来，只要他舍得牺牲自己的肋骨。
没错，他身后那对多出来的翅膀的原型其实是肋骨，在精神力的催动下顶破了皮肤的肋骨，后来覆盖于其上的血肉与羽毛都是精神力所化。
让精神力实体化只是‘天堂法则’的冰山一角，在成功地死里逃生与接触了这么多的天使之后，他对于‘天堂法则’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
“飒~！”
将四对羽翼完全地展开，借着羽翼伸展时产生的风霖溟浮了起来。
“没错，我打碎了枷锁，不过那种方式可不是一般的痛苦啊……”
嘴角带着冰冷的弧度，背上洁白的羽翼反射着周遭的光，显得像是带着一圈柔白的描边。
圣洁，圣洁得像是不可侵犯的天父的使者。
好一幅天使降临的图景，就像凡间教堂中的壁画中刻画的一般无二。
事实上霖溟确实在模仿那样的图版。
“怎么样，我的同胞们！够胆饮下脱变所需要承受的苦痛么？！”
凌空，仿佛踩在石阶之下的众天使的头上，霖溟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孤傲。
霖溟此时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一种难言的气势，迫得场中的天使们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告诉我们，那是一种怎样的痛苦，先行者！”
汉克适时地开口，他大声地问道，同时不知不觉中将杰斯换成了‘先行者’。
好一顶高帽！
他们的这次‘演讲’是有事先排练过的，足足排了有一个下午那么长。
造型，登场方式，乃至灯光，一切的一切都是被安排好的，所以此刻的霖溟才能‘显露’出如此强大的气场。
“足以让你疯狂的痛苦！即便是我服用了镇痛的药剂还是被痛得几乎昏死！”霖溟依旧浮在半空，他用一种庄重的、像是神父的声音说着。
他的声音是那样的浑厚，整个会场里即使是最边缘的地带也能够清晰地听到。
“打破枷锁的方法是什么？”
听闻到仅仅是这样程度的痛楚，而且还能服用镇痛药，会场中顿时有了不止一处回应。
“不！不是‘打破’!而是‘打碎’！打得粉碎！”
霖溟高呼着，像是被狂热充斥了大脑一般。
“我们要打碎它！不事先做好与枷锁一同碎掉的心理准备，你还是一辈子安安分分地做个两翼天使吧！”
大声地嘲讽了‘打破’这个词，直到将说出这话的天使说得低下了头霖溟才收口。
“‘打碎’枷锁的方法究竟是什么？”
将‘打碎’加上了重音，另一名天使发出了追问。
“抬上来！”
霖溟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他对着汉克一挥手，后者会意。
一口早已被准备好的锅被端了上来。
这口锅是那样的大，看起来足以盛下一个人。
收拢了翅膀，飘然落地，霖溟站在大锅之前。
“听着！每一个不畏惧痛楚的！每一个不愿继续当个底层苦力的！每一个不愿意继续被那些‘鸟人’踩在头上的！”他大声呼告着，同时从一旁早已就位的汉克手中接过了一把明晃晃的刀子。
“嗤！”
利刃划过皮肉，轻易地就割断了血管，大量的血从霖溟挨了刀的左腕中倾泻而出。
它们流入了大锅之中。
“饮下它们！现在是时候让那些鸟人们知道谁才是天使之城的主人了！！”
大声地吼出这句话，此时此刻已然不需要多余的解释。
一片沉默，明明答案就在眼前，明明解锁的钥匙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只是却没有人上前饮下霖溟的血。
饮血，是被称为‘恶魔’的家伙才会做的事情。
对于一名天使而言，他们骨子里排斥那样的行为，甚至在他们看来，血液自身是带着诅咒意味的。
“都愣着干什么？！这可是圣洁的血！”汉克的脸上也有着一丝犹豫，即使是事先就知道了答案的他在此时此刻也是犹豫着的。
只是他却是退缩不得，在这样没有人愿意上来做第一位吃螃蟹的人时候他必须最先做出表率。
于是他走了上去，拿着一旁早已备好的小杯子从大锅里舀了一小杯血液。
天使的血也是红色的，只是其中带着些柔白的光泽，像是繁星与白云赐予的祝福，它们在杯子里打着旋，似是顽皮的精灵。
“若是‘进阶’的方式是这样的，那么它就该是圣洁的！”
这样说服着自己，汉克闭着眼饮下了这杯血液。
此时此刻他真像是某种同样长着翅膀的、以血为食的生物。
不过他绝不会去喜欢这种液体的味道就是了。
“啪！”
将手中的杯子往地上一砸，颤颤巍巍地走到霖溟的身后、那个属于他的位置上，汉克只觉得自己的肚子里一阵的翻江倒海。
“吃下这个，能帮你扛过之后打碎枷锁所引发的痛楚。”
一名年迈的天使将一颗药丸递到了汉克的手中，后者想都不想就吞下去了。
“下一个是谁？！动作最好快点！这血若是不新鲜了说不定效果会变差！！”
给因为天使之躯的愈合力而开始减慢了流速的伤口补上一刀，霖溟对着场中的所有天使大吼着。
大锅里的血液已经积起了一个底。
“我！”
榜样的力量是无限的，当看到汉克饮下了血液之后并没有像想象中那般‘爆体而亡’亦或是因为饮下了不洁的液体而捂着肚子满地打滚的时候追随者便没有了大部分的顾忌。
于是站在最前面的一圈子天使开始上前，然后是第二排，第三排。
众天使开始争先恐后，甚至借着翅膀的便利开始插队。
他们的眼中只剩下了那口大锅，以及锅里的血。
只是锅里的东西真的只是血么？
霖溟看着一只只伸向大锅的杯子、甚至有些天使根本不取杯子直接用手舀，他笑了。
真是难以言说的愉悦啊……
第七十五章 冥火（上）
长着翅膀，披着人皮，天使与吸血鬼唯一的不同也仅仅是羽翼的颜色罢了。
霖溟已经站不稳了，即使对于一名天使而言他流的血也远远地超量了。
只是他的眼神趋势愈发的清明。
会场中已经有半数的天使饮下了他的血。
“差不多了。”
在心中默默地做着计算，虽然先前已经算过无数遍了，但是霖溟还是没什么把握。
“再多制造十份‘祭品’，保险起见。”
霖溟再度给自己的伤口放血，只是从伤口中流出的血已经很稀少了。
锅底已经一干二净，新上来接受“钥匙”的天使们已经将自己的杯子接在了霖溟左手的伤口之下。
他的血一滴接一滴地滴进那些杯子中，就就像是在挤已经快没水了的海绵。
“叮叮当当~！”
流量的受限使得众天使们开始互相推搡，于是他们的杯子也开始打架，叮叮当当地奏出不明所以的乐章。
抬起头，霖溟看见了他们眼中几近贪婪的**。
“很好。”
霖溟笑了，他举起了手中的刀，这一次挥刀的幅度有些大。
“嚓！”
“咚！”
一声脆响接着一声**与钢铁碰撞的声音。
霖溟竟是挥刀斩下了自己的左手！
断手掉进了锅底，手指还神经质的抽搐了几下才安静下去。
血液开始涌出，像是一眼枯井重焕新生。
“不必争抢，血液总是有的。”
这句话就像是出自圣人之口，只是在场的天使们觉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圣人”在盘算着什么。
他们光顾着去争着用杯子接住着喷涌而出的血液了，对于此时的他们而言，没有什么比眼前的血液更重要的了。
没有人在意那只被斩下的断手，就像他们根本就没有在意过眼前这位付出自己的鲜血供给他们饮用的同胞。
他们唯一想着的只是尽快分到一杯羹，趁着这名四翼天使还有血可以流的时候。
忙不迭地接下一小杯血液，同样忙不迭地送入口中，几乎连味道都被忽略，最后补上一颗“镇痛药”。
这样的流程就像是流水线操作。
他们是那样的专注于眼前的猩红色液体，他们的目光完完全全度被这液体吸引住了，他们已然忽略掉了那个第一个饮下霖溟鲜血的天使此时的状况。
汉克已经倒在地上，就像条死狗。
他的双目紧紧地闭着，眉头绞在一起，浑身上下都在冒汗。
他似是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即使是在昏睡之中也难以摆脱。
无声无息的，在霖溟的刻意关注下他瞥见了从汉克身上刚刚脱落下的一片羽毛。
那片羽毛的根处已经发黑，就像是被墨汁染过了一般。
“开始起作用了。”不着痕迹地将自己仅剩的右手藏到了背后庞大的羽翼中。
霖溟默默地用右手结了个特殊的印，配合着精神力的运作，这个印有着别样的含义。
这个印是启动一切的开关。
霖溟嘴角的弧度开始扭曲，他的面目也开始扭曲，变得像是在狞笑。不过在众天使看来这样的变化实属正常，因为毕竟他刚刚亲手斩断了自己的左手。
或许是这痛楚让表情走了形。
只是谁都不知道，潘多拉的盒子已经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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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手托起一团火，丢掉了本该用来充当防风罩的灯笼罩子而这烛火却是更明艳了。
这红烛应是特制的，因为它燃烧的时候连一滴烛泪都不会流下。
马叔已经换上了一身粗布衣服，就像是个乡下的、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老农民。
只是老实本分的农民决不会出现在这种地方，更不会用双手托举着一根红烛——活像个朝圣者。
矿洞的主脉中阴风阵阵，每一丝风都含着砭人肌骨的寒意，这里的地面上不知是何年何月留下的积水已经成了冰，甚至有些冰柱从洞顶上垂下，若是不小心看路的话撞上去了便是个头破血流。
“呜呜呜呜……~~”
风声近似鬼哭，述不尽前世之恨。黑暗之中，便如有成群结队的怨魂穿行。
寒风，夺人体温，寒意，摧人意志。
然而马叔此时身着单衣，居然对于这寒冷是丝毫不惧。
“据天之明，常莹莹乎炯夜，道尊问曰……”
诵着不知记载在那一本书上的字句，马叔眼中只有手中的红烛，而这红烛似也在呼应着马叔的注目。
它坚挺地燃烧着，像是永远都不会熄灭一般。
马叔一步一步地在矿洞的主脉中行走着，他的速度并不快，仅仅是勉强达到正常人步行的速度，随着愈发靠近目的地，他的速度开始显著地减慢。
“行天之名！常驻人间！”
马叔大声地吟诵着，每走一步他的声音就要高出少许，真让人担心到了最后他会不会把自己的声带弄坏。
他的声音已经盖住了风中的鬼哭，甚至盖过了风声本身。
逆风而行，他的衣衫被吹得紧贴着胸膛，在那里，有一颗不断释放着热量的心脏。
那是他身上此刻依旧保持着正常热量的所在了。
他的脚步已经冻僵在了这阴风中。
即使是这样他依旧要挪动自己的脚步。
他不能让自己停下来，若是他停下来，前功尽弃不说，或许他整个人都会被冻僵在这里，等到事后有人来替他收尸的时候说不定他已经成了这风中鬼哭中的一员。
他不能回头，迎着风是让他手中的蜡烛燃烧下去的必要条件之一，若是转身，他便会失去这唯一的光源与护持。
这根蜡烛是他敢于造访这里的最大依仗。
退不得，停不得，唯一的路就在前方。
前方，阴风更盛处，鬼哭的源头。
马叔似乎看见了除了自己手中的红烛之外的其他光源。
就在前方，洞穴的更深处。
第七十六章 冥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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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魂是有味道的。
长时间浸泡在蜜水中的灵魂是带着**味道的，就像是腐乳；而长期处于苦难中的灵魂则是甘甜的，就像美酒。
霖溟已经以‘腐乳’作为主食很久了，‘美酒’对于他而言总是难以觅得，他能够拿来饮用的最高档的也不过是粗糙的‘麦酒’。
浑浊的环境无法培育出纯净的作物，同样的，不洁的原料制造不出纯清的酒液。
只是那又怎样呢？
不论是痛饮了美酒还是醉倒于街边三四块的啤酒之中，到了最后都没什么分别。
神智模糊之后，谁会在意自己饮下的是何等污浊的液体？
只要它足够的冰冷，即便是穿肠之毒也不会有人介意。
来一场狂醉吧。
虽然已经无力让自己站起来，霖溟却还是极力地让自己的脑袋能够微微的抬起，以便他能够看到此时此刻满会场不省人事的天使们。
这里已经没有一人是清醒着的了，就连霖溟自己也不算是清醒着的。
失血过多如他，此时此刻已经濒临死亡——那是一个他并不排斥同样也并不向往的归宿。
尤其是在他完成了他当前阶段可以完成的最伟大杰作的时候。
这究竟是怎样的杰作啊……
洁白的羽翼开始变黑，由根部开始，像是被病毒侵袭、逐步逐步地占据了阵地。
病变的过程显然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饮下了霖溟的血的受害者们每一个的体温都高到了一个可怕的程度，即便是有着‘镇痛药’的压制这个会场中也在时不时地响起断断续续的呻_吟。
“不得不说，虽然t病毒本身是个坑爹的东西，不过它的作用机制却是很值得借鉴的……”
趁着此刻大脑还清醒，霖溟将刚刚的秘术发动的全过程再度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他针对着本次的实验将秘术中的一些小细节做出了变更。
没错，这个可怕的家伙又研究出了一种秘术。
而且看起来这次还是类似于生化武器的秘术。
“媒触是没办法变更了，毕竟没有什么比饮血更直接，而且在‘天堂之境’中也没有其它的什么东西可以在‘量’与‘质’上超越血液——不得不说，这身血液还真是精神力的好载体呢……”
在上次的《生化危机》任务中霖溟是最大赢家，或者说在每一次进入《生化危机》位面出任务的时候霖溟都能赚得钵满盆满。
第一次进入《生化危机》的时候霖溟得到了生命，获得了灵魂上的独立。
第二次进入《生化危机》的时候霖溟误打误撞地制造出了山寨版的‘亡灵’，并且得以观看了很多保护伞公司的资料——尤其是关于t病毒的资料，甚至他还暗下黑手吞了几名科学家的灵魂。
可以说此时此刻的霖溟就是个t病毒乃至于病毒学上的专家。
本来他这样的专家是没地方一展拳脚的，因为想要制造出t病毒，在现实世界中根本就没有那样的条件。
因为在现实世界中根本就没有t病毒的原型体可以去获取，那种存在于某种蚂蚁体内的t病毒碎片在现实世界中是根本就不存在的。而且《圣典》在每次莫邪进出任务世界的时候都会默默地给出一次无法拒绝的全身清理，所以了，莫邪若是不主动将t病毒藏在项链空间中带出来的话霖溟也没办法。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讲的就是这种情况。
不过现在事情可不一样了。
这里是什么地方？
‘天堂之境’！
一个以精神力为骨架去构建**的地方！
或许要制造一只手、一只脚，乃至一块骨头对于没有感知力的霖溟而言都是极为困难的，因为他无法在构建这一切的时候全程观摩着。所以了，他所构造出的手脚、乃至羽翼都是存在问题的。
就像他新长出来的那只手，若是有人看得仔细一些话就会发现这只手的颜色与他的躯干的颜色是脱节的。
甚至他手臂中的骨骼都是歪的，以至于他无法将这只手用来进行一些复杂的活动。
结出那个代表‘开始’的印已经是这只手能够做到的最复杂的事情了。
他不过是制造出了一副能够维持最简单、最基本的功能的手脚罢了。
他的手不能举，腿不能跑，就连飞翔的时候也是依靠着精神力强行开的特技罢了。
不过构建病毒的话就简单多了，t病毒的模板早就印在霖溟的脑中了，此时此刻的构建与其说是‘构建’倒不如说是‘调用’。
那些疯狂的科学家早就研究出了怎样用最简单的方法合成出t病毒。
霖溟所要做的只是在自己的体内制造出粗糙的样版，优化的事情它自己会进行。
构建一个原始病毒，只需要五六分钟它就能分裂出上亿个，而且越是分裂越是在性状上远离母体，到了最后，能够在种群中占据据对的数量优势的便是‘t病毒’了。
当然了，你要称它为‘t病毒衍生体’也没什么不妥，事实上是保护伞的那批人还就是这么干的。
借着‘天堂之境’的特殊环境，在这里‘土生土长’出来的t病毒跟原本的t病毒已经没多大关系了。
只是它更具破坏性于侵略性。
“现在，差不多该收回点本钱了。”
霖溟一直都有留意场中诸位天使的变化，等到他看到某位天使的羽翼已经完全黑化的时候他知道是时候进行下一步了。
此刻的霖溟亟需新鲜的水源来滋润自己干涸的识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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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在黑暗中跋涉了一年那么长，直到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刺得自己听不见诵经的声音，直到精神似是被拉成一条无限延长的线。
马叔的视线模糊，就像是隔了一层雾，就连眼前的烛火都带上了马赛克般的格子。
只是他的口中依旧诵祷着莫名的经文，大声歌颂着先圣先贤的名。
吼一句，迈一步，就这样，他走出了阴风盘踞的地带。
就像是穿过了一层无形的屏障，记不清最后一步自己迈的是左脚还是右脚。
阴风戛然而止，连带着阴风中凄厉的鬼哭。
马叔走进了一个被无数萤火点缀的世界。
“无量天尊！”
他高呼着圣名，引得满洞穴的荧光一阵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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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冥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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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之不尽的光点漂浮在空气之中，若非光点的颜色是幽绿的，此情此景还真有几分梦幻的意味。
每一粒光点皆是一条生命——或者说曾经是一条生命。
黯淡些的是小型生物，如鼠蚁蛇虫；明亮些的是大型生物，如牛马犬猪乃至人类。
无论生前它们是什么样的存在，到了死后，它们从本质上来说一句没有什么不同的了。
这些幽绿的光点是无法安息在冥府的幽灵，曾经死在这片土地上的生灵，最终以这样的方式得以在这里聚拢。
本该归寂于冥府的鬼魂，在这里得不到安息。
“哒。”
马叔在这片属于光点的世界面前止步，他手中的红烛已经快要烧完。
“我到了。”
眼前的这一幕太过奇幻，以至于他几乎想要跪下，对着构建出这一切的、冥冥之中的、不知名的存在顶礼膜拜。只有这样才能将他此刻的激动表现出来。
他很清楚自己眼前的是什么。
他所追寻的东西就在着一片鬼火的中央。
他所需要做的事情只剩下穿过这片由鬼火组成的海洋。
只是要这样穿过这片‘海洋’呢？
面对如此之多的鬼火，即便是得道的‘仙人’（金丹期修士）也无法做到无伤进入然后再全身而退。
或许这些鬼火在还它们各自活着、还属于生命体的时候并不是多强大的存在，即便它们组成一支军队也不过是些乌合之众罢了。
只是它们现在可不算是活着，它们已经成了鬼火——或者说‘阴灵’。
阴灵，最擅食人精气，而且最糟糕的一点是——一般的手段根本伤不到它们。
而它们，则是一切活着的生物的克星。
不过马叔既然踏上了寻找那件东西的路，那么他就已经做好了全部的准备。
“吱啦！”
狠狠地撕开自己身上的外衣，粗布制成的衣服下还有一件由洁白的丝绸做成的‘马褂’，配上他此时穿着的黑色裤子，俨然是一套寿衣。
“渡魂！”
结下一串手印，将这两个字轻轻吐出。
马叔直接躺在了冰冷的地面上，他将已经快要燃尽的红烛置于距离自己头顶三寸的位置，火焰的温度烤得他头皮发痒。
这段残烛顶多还能再坚持十分钟的样子，对于马叔而言，接下来的每一秒都是不容浪费的。
用事先被自己咬破的指尖在胸口的白衣上画上最后的符咒，马叔合上了眼。
他将身体中全部的意志都集中到了头顶上发痒的区域里。
“移魄！”
心头的低吼不借助于声带的作用便无人可以听见，马叔的胸膛在这一声无人听闻的低吼之后便停止了起伏。
烛光震颤，焰心中出奇地冒出了一股青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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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光华都褪去了色彩，光鲜的羽翼变得漆黑，金色的头发变得灰败，就连曾经光鲜的面容也开始凹陷下去。
就像是做了快速脱水，躺在地上的天使成了木乃伊。
他的生命被献祭了，和他一同被献祭掉的还有上百名同样的倒霉鬼。
他们的名字不会被留下，因为作为这次献祭的受益人，霖溟并没有打算接收他们的记忆。
他们献出的灵魂被霖溟引导向会场之外的世界，作为向这个世界宣告开战的排头兵。
死于霖溟秘术下的冤魂附带上了秘术的传染性，就像是t病毒混进了空气之中。
“起来吧，我的仆人们。”
感应着被自己引导出去的灵魂力量脱离了自己的控制，霖溟适时地对着下面躺倒的众‘木乃伊’们打了个响指。
“桀桀桀桀桀桀……！”
狞笑，仿佛从地狱深处爬出的厉鬼，一具‘木乃伊’应声而起，紧接着是第二具、第三具……
它们的口中不停地桀笑着，干枯的声音使得它们的笑声就像是沙子摩擦的声音。
“去吧，去你们所熟识的地方，然后……给这座城市来点乐子吧！”
再次打了个响指，霖溟断掉的左手尚未得到修复，虽说他从刚刚的秘术中得到了不少的反馈力量，但是一时半会儿的他还没有完成消化。
毕竟，他还要主持秘术的进度。
就像现在他要给这支军队下达出击指令一般。
“锵！锵！锵！锵！……！”
‘木乃伊’们看起来已经完全丧失了生前的记忆，同时它们身上的铠甲也显得不那么合身了，才刚刚迈动步子便使得一大半的‘木乃伊’们陷入了“丢盔弃甲”的境地。
“……”
刚刚的指令才出口霖溟便已经知道不对头了，所以了，他很快就换了一个指令。
“出门，在这座城市里尽量散开！然后自爆！”
霖溟做了更进一步的指示。
‘木乃伊’们集体呆了一下，然后……
它们显然是不清楚‘出口’在哪里，于是便各自向各自此刻所面朝的方向迈动了脚步。
这下可乱了套了，一时间盔甲碰撞的声音响成了一片，因为各自的方向并不相同，整支队伍中顿时一片人仰马翻的画面。
“这边！从阶梯上去！”
霖溟补充道，他忽然觉得自己这次的秘术实验恐怕还是失败了。
‘木乃伊’大军这才调过头，朝着正确的方向进军。
“磅~！”
暴力的破门方式专属于这些失去了全部的记忆的可怜虫，来自霖溟的秘术将这些碍事的记忆都转化成了驱动‘木乃伊’的能源。
这可是天堂版的‘生化危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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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亵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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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天堂之境’遭遇了自从诞生之初以来的、最严峻的考验。
说实在的，若是‘天堂之境’有着自己的意志的话那么我敢打赌，它宁愿被丢上几百发禁咒也不愿意遭受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
嘈杂的声音吵醒了属于天使之城的宁静。
“搞什么鬼？！下等的贱民们！”
从那座高耸入云的通天之塔上飞出了数十位长着两对羽翼的天使，他们是被留下的人手，此刻大部分的四翼天使都已经出了城，向着各个方向疾驰而去。
此刻城中的守卫力量可谓是完全的不足，若是城中起了暴乱，仅仅靠着数十名四翼天使根本镇不住场面。
事实上这座城市中的两翼天使与四翼天使的比例几乎是固定的，四翼天使比两翼天使大约是1：100，恰好是两者单体实力比的倒数。
即是说四翼天使可以随时将这座城市中两翼天使屠尽。
不过此时显然四翼天使的人手是严重不足的……
这是要发生暴动的节奏了么？
高声地呼喝着，披着战时才会上身的重甲，带头的四翼天使把自己武装到了牙齿，只是纵使如此他依旧无法感到安全。
所以，他将自己的高度拔得老高，搞得这座城市里就他会飞一样。
“队长！看起来像是游行示威！”
让自己处于高高的天上，一名队员观察着现场的情形，然后做出了如上的判断。
“哼，游行么……？不长进的贱民……”
队长松了一口气。
“是的！这帮子人都垂着双手、双翼，闭着嘴巴，看起来是在玩‘沉默游戏’。哦，他们还染黑了双翼，呵呵，想cos恶魔么？！拜托专业点给自己弄副犄角先嘿！”
看清了下面‘贱民’们的做派，某位四翼天使肆意地大笑着，就像是看到了什么笑话一般。
“yooo~~，‘沉默游戏’的说~~~~来，我们去抓几个上来，好好玩玩~~”另一位裸着上身、露着一身健硕的肌肉的四翼天使似乎找到了什么兴奋点，“不，让我下去，我把带头的家伙抓上来哥几个好好玩玩~~”
诡异的兴奋点，诡异的言论，是以他的同僚们看向他的眼神也是诡异的。
这货……
嗯，这货应该是个弯的。
“西斯，淡定。”队长降低了自己的高度，因为身上的全副武装使得他不得不频繁地挥着翅膀，就像只蜂鸟。
这样的游行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原以为经过了几次的武力驱散之后这群人会学乖、又或者是将冲突升级，只是么晓得哦这群家伙哈市这么的“不长进”。
‘非暴力不合作’什么的，早就过时了。
“都回去吧！把关要守好！其它的地方让这帮子杂碎玩去吧！”队长高声地发令，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声音会被下面的“游行队伍”听见，“去特么的‘沉默游戏’。”
这帮子人口中的‘沉默游戏’其实应该是‘沉默游行’，底层人为了自身权益的抗争很多时候落在上层建筑的眼中也不过一场闹剧罢了。
既是闹剧，那么不妨安心看戏。
只是……
这真的是一场闹剧么？
“吼~~”
低低的声音从喉头发出，遗忘了翅膀的作用而只能步行的两翼天使们迈着东倒西歪的步子，看起来就像是摇摇晃晃着前进的不倒翁。
他们的眼睛像是死鱼，完全失去了光泽，活像是感染了t病毒的样子。
大部队走在大街的直道上，偶尔会分出支队进入大道的分支，然后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些什么，等到进入了小巷中的分队再从另一个连通着大道的路口绕出来的时候队伍总是会壮大一些。
新鲜的血液不断加入大部队中，它逐渐开始壮大，只是它却始终被局限在一条直道上。
这些被感染了的天使们似乎没有要将‘病毒’扩散到全城的想法。
就像是有人给他们下达了命令，而他们只是在奉命行事一般。
他们确实是在奉命行事。
他们得到的命令是“一路留下种子，并且尽量向着这座城市中最重要的建筑前进”。
天使之城，要热闹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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矿洞深处，矿脉的主脉之中被无数幽魂护卫着的区域。
马叔穿着寿衣似的服装躺在地上，几乎已经快要燃尽的红烛立在他头顶朝向的位置，那红烛已经是那样的短，火焰几乎就快碰到地面。
马叔一动不动地躺着，他的胸膛已经停止了起伏，只有他的血液还在这具身体中循环、保得他的体温不失。
他已经死了么？
当然不是。
他只是让自己的魂魄离开了肉身而已，他现在的这幅做派其实是‘导魂术’中的一个分支。
‘导魂术’可以追溯到数千年之前，相传统治着世界上最大的国度的王失去了自己的爱妻。
年轻的王茶不思饭不想，后来有方士异人自荐，言说自己会招魂术。
年轻的王没有问后果，急切地想再见爱妻一面的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得到了王命的方士焚香沐浴，升坛做法，以五畜及童男童女为祭、借助焚烧龙涎香得到的烟气为媒介从阴世唤回了皇后的魂魄。
只是皇后的香魂无法久留于人世，而方士的目的也不单纯。
之后的事情史册上没有任何记载，而关于那个国度的记录也就此戛然而止，只剩下这个支离破碎的故事被当做奇谈流传了下来。
玩弄魂魄，无论对象是活人还是死人、是他人还是自己，这都是件极为危险的事情。
不过马叔看起来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他的这身装备看起来已经被用了很多次。
借着未知的手段和头顶的、具有奇特力量的红烛，马叔的魂魄化作一枚光点，在幽魂之海中游荡。
想通过幽魂之海，对于马叔当前的道行而言就只有这一个办法。
这可不是什么正当的办法，说得严重点就是歪门邪道。
马叔这是在玩火。
喔，他确实一直都有在‘玩火’……
……
杂乱无序的幽魂之海，每一枚带着幽绿色光芒的光点都在做着看似无序的运动。
只有一枚光点的运动方向是固定的。
它在朝着矿洞的更深处行进，即使中间过程中有些周折，但是它确确实实是在前进着。
绕开身边的同类，它的走位很讲究，它似乎一直都在极力避免撞上其它的魂体。相比于周围不断地像是微观之下的电子们一般不断互相碰撞着的同类们，它灵活的过分。
它理应如此灵活。
因为它是马叔的魂魄凝结出的光点。
“再往里冲二十息，若是还是无法找到‘那东西’的话就撤。”
即使是出于魂魄离体状态，马叔依旧可以计算出那根残烛还能够燃烧多久。
他还有最多二十息的时间可以用来前行，二十息之后若是他还不踏上回程的路的话他就无法在红烛燃尽之前赶回自己的体内了。
那样的话就会有**烦上身。
不错，**烦恐怕就是外邪上身，那样的话马叔的下半辈子恐怕就得在这个寂冷的洞穴里度过了。
他可不想真的当个幽魂。
所以了，他宁可让此行没有任何的收获也不会拿自己的魂魄开玩笑。
只是……
马叔这个老江湖似乎漏算了一些什么……
他一贯信奉‘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所以了，他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果断下手。
只是，像马叔这样的人真的是他意想之中的‘鸟’而非‘虫’么？
早起的时候得先称量称量自己，如果自己的体型不够大的话，那么还是老实在窝里蹲着吧。
幽魂之海与阴风带之间相对安静的中间地带，马叔肉身所躺着的位置。
红烛，忽然抖了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带起了微风搅动了焰心。
“渡魂之术？”
一声惊疑，却是女子的语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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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作者的ps：在车上花了一天……今天的更新没能补成，就把一章发得长一点，希望明天有空能两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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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亵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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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的ps与本人无关……请忽略……无奈，删不掉……）——————————————————————
女人的头发很长，长得几乎垂到了地上。
她身上穿着素色的衣衫，那是一套古装，衬得她的背影便如古人精雕细琢出的水墨画。
只是她的长发遮住了半边脸，而唯一露出来的半边还带着面具。
面具上什么都没有，只留下了一个孔，小孔中露出的是黑色的瞳孔。
好冰冷的眼神！
这个女子眼神扫过的地方似乎连空气的温度都凭空降了几度。
此刻的她正用这样眼神在躺倒在地上的马叔身上来回扫视。
“哼，原来只是学了皮毛。”
观察了几息之后女子哼了一声，语气中满是不屑。
洞穴深处，她的声音显得那样的阴冷，仿佛要更胜阴风。
或许，正是因为她身上有着这一份阴冷才能毫发无损地通过阴风带吧？
“只是学了皮毛就敢打‘那东西’的主意，不错，不错。”
女子似乎对于前面的幽魂之海极为忌惮，她几次想要举步想要前进，可是事到临头都收住了。
她知道幽魂之海中的凶险，除了道行高深到了一定境界的高手或者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菜鸟，没有人会冒险进入幽魂之海里。
至少她是不敢的，而且她也没必要进去。
她只需要在这里等着已经进入到了其中的冒失鬼出来就是了——当然了，若是马叔的魂魄在幽魂之海里寂灭了也没关系，这个女子有足够的手段能够让死人说话。
“真是奇迹，这个家伙居然还没死在里面。”
面具女盯着地上的红烛看了一眼，此刻的她是矛盾的。
她既希望马叔快点魂飞魄散，那样的话她便可以早点通过她的手段从马叔的残魂中获取幽魂之海内部的信息；只是她又期待马叔的魂魄能够活着出来，毕竟活人知道的总比一缕留在身体中的残魂来得多。
至于如何让一个活人说出自己想要知道事情？
女子对于这一点很有自信。
所以了，她现在要做的所有事情就只剩下了等待。
守株，待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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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地下会场，残余的、散落在地上的火把与烛火们无法照亮太多的区域。
被感染了的天使们并没有全部被霖溟派出去。
“哐当～！”
先前被当做盛放霖溟血液的容器的大锅里已经有了新鲜的液体，和先前其中所盛放的血液有所不同，这次的血液偏向黑色，若非血腥味的存在，谁都不会将这种液体与血液联系起来。
这样的血液显然是已经变质了的，应该马上被处理掉，绝不该再被拿来做其它用途——相信我，正常人是决不会对于这种血液有什么想法的。
不过……
“哐当～！”
沉闷的敲击就像是某个装满了液体的金属容器发出的，而此处的金属容器只有这口大锅。
**。
这是个什么节奏？！
“哐当～！！”
这声敲击比先前的几声响了不止一个档次，大锅中变质了的血液的液面荡起的剧烈的波纹出卖了它。
它确实是声源。
这样‘哐当哐当’的声音已经持续了很久了，这口大锅中就像是在孕育着什么生命一般，‘哐当哐当’的敲击也略带着心跳似的节拍。
是怎样污秽的生命会从这样一口大锅中诞生出来啊……
“哗啦！”
不知道是第几声‘哐当’之后大锅里终于响起了除了‘哐当’之外的声音。
一只手从变了质的血液里伸出，它抓住了大锅的边缘。
手开始用劲，在它的努力下一个身影的更多部分从液面以下升起。
手腕、小臂、大臂，然后是肩膀。
最后，潜藏在变质的血液之中的家伙的整个的上半身都露了出来。
他的脸上棱角分明，不知为何，旁人一看到他的脸庞就会想到只存在在骑士小说中的、那些对于‘恶龙’的描述。
“浴血的恶龙，身上披满着邪恶，它将受害者的尸骨当做藏品，装满了整个山洞。”
那样的句子，不知为何与此情此景格外的相衬。
“呼！呸！”
狠狠地猝了一口，将口中的血污吐出，然后是一阵整理鼻腔的声音。从污血中爬起来的‘恶龙’甩了甩自己的脑袋，将自己的湿漉漉的头发上沾着的血液甩得到处都是。
“修复完成。”
霖溟将自己的双手摆在眼前，那只被砍掉的左手已经重新长出，而且看起来比原先还要强壮。
他身上的所有部位都比之前要强壮得多。
“哗啦～！”
从大锅中站起，锅里发黑的血液从霖溟的身上不断滴下，对于这覆盖了自己全身的、已经开始发臭的液体霖溟没有半点的嫌恶。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如既往。
只有他那对被黑色占据了全部的眸子像是比眼前的黑暗还要纯粹。
振动翅膀，他背上的两对羽翼已经长全，只是此时蒙上了一层发黑的血使得它们原本的颜色无法得到体现。
想必它们该是洁白的吧……
依靠着翅膀，霖溟飞了起来，他的身形变得魁梧，每一寸的肌肉都鼓了出来，就像是个健美先生。
“设想是对的，在这个世界上虽然精神力与念力无法从身体中直接延伸出去，但是通过一些媒介，我却能做到很多以前无法做到的事情。”
感受着这具新生的**，霖溟活动着各个关节以尽快熟悉它。
“同样的，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使得我在这里精神力的恢复速度受到了限制，但是……”
浮在半空，借着地上已经快要熄灭的火光霖溟看着大锅边上几名被放干了全身血液的倒霉鬼。
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个邪异的弧度。
“回复速度已经不再是问题了。”
他的声音很低，只是不知是因为这地下会场太安静了还是其它的什么原因，如此之低的声音竟是在这会场之中起了回音。
这声音伴着从浮在半空的霖溟身上不断滴下的血液滴在大锅里、滴在地上的‘滴滴答答’声，便如一首属于黑暗圣经的序曲。
这声音亵渎着上天。
这声音诅咒着大地。
这声音呼唤着自从远古就存在着的原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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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恶化（上）
用从死者身上剥下的衣服遮盖自己的身体，同样也用这样的衣服将身体擦拭干净。
由不知多少天使的鲜血中获得了新生的霖溟走出了地下会场。
“哐。”
掩上门，从天使之城上空投下的光有些刺目，通天之塔的身影隐没在这光中，不知道是不是幻觉，霖溟从这光中看到了一道威风凛凛的身姿。
那是主宰着这个世界的神么？
还是仅仅只是一道属于败亡者的残影？
霖溟笑了，一手遮住照在他脸上的光，然后握拳，仿佛隔着时空的间隔将那通天之柱握在手中。
“是时候让这个世界接受些不同的颜色了呢……反正这里迟早会被莫邪放出的剑气吞噬，倒不如让我先做点实验。”
天使之城是洁白的，就连街面也是洁白的，像是天使的羽翼那般的不着纤尘。
从霖溟脚下印出的血迹是这条街上唯一的异色。
黑中带着点红。
戴上主持仪式的时候戴着的兜帽长袍，霖溟遮住了自己的容貌与羽翼，他有一些事情需要去确认。
没有感知力的他能够借助的只有自己的眼睛，或许，还有他人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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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之城外，地平线上，被派出城探查异常状况的天使们自主地结成了三人一组的小队。
这次的事情恐怕不是他们这些“只有四翼水平的渣渣”们可以去直接干涉的，或许就连这一界的通天之塔顶端的那位大人也无法直接干涉。
不过他们至少得弄清楚到底是什么样的异动引发了塔顶水晶球的示警。
要知道就连当初他们奉命对于城中的两翼天使进行大清洗的时候水晶球也没有做出任何的表示，那一夜整座天使之城都被血液染红了。
被宣告为‘天父之眼’的水晶球默许了他们的所作所为，而现在它却开裂了。
天堂之境的某处一定发生了极为严重的变故。
他们都如此坚信着，只是飞了半天他们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云层依旧是洁白的，一望无垠的洁白，晃得人几乎都要患上雪盲症了。
天地之间唯有地平线的那一缕黑色，每一位天使都不自觉地将视线投在地平线上，就像是想要给自己的眼睛减轻些负担一样。
“哎……好像有哪里不对啊……”
穿着带着镂空花纹的轻甲，一名身形稍显瘦弱的天使对着地平线的方向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刚刚他觉得地平线似乎变粗了一些。
盯着某件东西久到了一定的程度之后总会觉得上一秒的它与下一秒的它之间存在着些许的差别，当然了，大多数时候那都不过是你的错觉罢了。
地平线就是地平线，在天堂之境的大环境下它的粗细是固定的，它不可能变粗或是变细。
天堂之境的地平线是分割天堂边境与地狱边境的分割线，它更像是某种规则的具象化。
规则，是没有‘粗细’、‘长短’这样的概念的。
“应该是我在不知不觉中飞得太高了……”
在心中给了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这名天使及时地将自己的高度调低。
果然，在变动了高度之后地平线又恢复了往常的样子。
“呼……我该换个位置看看……”
即使是天使也是会有‘视觉疲劳’的，这名天使已经记不得自己上次一次性飞出这么远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养尊处优惯了的天使绝不止他一个，事实上几乎每一名四翼天使都是一般的情况，长期以来坐在‘上等公民’位置上的他们无论是体力还是脑力都大大地退步了。
天堂长期处于和平之中，他们早已忘记了该怎样去战斗了，甚至严格地说，他们甚至已经忘记了握剑的最标准的手势。
这样子的他们即使是仗着羽翼上的优势也无法做到像是过去那般以一敌百了，这群四翼天使中最强的恐怕也顶多只能单打五六十个两翼天使，对手的数目再多一点的话他就得逃。
而且说不定还逃不掉。
“暂停行军，休息半小时。”
期待了很久的命令终于被发出，领队的天使一脸的倦容，轻甲之下，他的体温已经高得让人忍受不下去。
这个领队是这队天使中体力最差的一个，当然了，放在上次对天使之城的平民们进行大清洗的时候他的体力却是最好的一个。
当初立下的功绩足以使他过着优渥的生活。
岁月催人老，尤其是这样腐化的岁月。
这样的日子再多过几年这帮所谓的天使还飞不飞的起来都是个问题了。
毕竟，已经有只‘肥鸡’作为前车之鉴了……
“得令。”
其余两名天使对此事没有任何异议的，其实他们早就想休息了。
三道身影从高空落下，蝴蝶般的扑棱着翅膀。
“背靠背，保持警惕。”
队长虽然体力不如过去、大多数战时临敌的经验也早就被淡忘，但是他好歹还记得一些保命的技巧——好吧，其实是他临走前复习的。
背靠背的阵型，在哪里都是通用的。
不过，这个前提是你不要和一个盲人或者是‘睁眼瞎’背靠背。
很遗憾，这位‘有经验’的队长带出的是两只菜鸟，而且其中的一只菜鸟还属于不太正常的那种。
“唔~背靠背，真舒服~”
用翅膀在队友的身上蹭了蹭，某位仁兄直接躺下去了。
“喂！我说的休息不是这样的！快从老子的身上起来啊！”
队长无奈了，此刻他真希望自己是被留在城里的那批人中的一个。
那样的话他就不用累死累活还要带着个活宝了。
“锵！”
队长自己很确定自己没有那方面的偏好，所以了，他第一时间就本能反应般的跳开了。
“哎呦！”
后脑勺着地的队员只觉得眼前一黑，他在发出了一声呼痛之声后便躺在地上开始了一动不动。
“死基佬！”
边上的队员顺势踹了他一脚，只是后者对于这一踹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他躺在地上，就像是条死狗。
第八十一章 恶化（中）
剥夺走一条生命到底需要多大的气力？
钝到了一定境界的刀即使是使出全力去挥砍恐怕也伤不到什么人，而尖锐到了一定境界的剑锋只需要轻轻一送便足以致人死命，当然了，其实这种事情还要看一个人的幸运值……
“嘿！别玩了！这一点也不好笑！”
用力地抓住躺在地上的天使胸前铠甲的开口处，队长奋力地摇着他的身体。
从指尖传回来的触感是冰凉的，不止是铠甲，还有这具逐渐丧失温度的躯壳。
死了？
队长的大脑一片空白。
这样就死了？只是在地上躺了一下？！
这是什么情况？！
队长懵逼了，以他行走天堂之境多年的经验却也从未见过如此不科学的死法。
当然了，仅仅是死法还没到能让他大脑一片空白的程度，事实上，死人这种事情他早就见惯了。
他不能接受的是这个家伙的死他自己有一半的责任。
wtf？！老子只是让了一下！谁知道这家伙的后脑这么不经摔？！
这位队长此时正当是吃了黄连还找不到水，苦逼啊！
“喂……喂……这……这家伙该不是……”
由于队长此时的情绪极为不稳，所以他的另一位队员明智地与他保持了距离，面对着明显有些疯狂了的队长，那名队员磕磕巴巴地说着。
只是他还没把自己的话说完就被狂躁的队长粗暴地打断了。
“闭嘴！再多说一个字！当心老子做了你！”
刚刚杀了人，谁都会有些心烦意乱，尤其是像他那种长期养尊处优的家伙。
他的手都在发抖。
“**！！”
他忽然就仰头大骂起来，像是在诅咒着上天派给他下来的霉运一般。
特么的，人倒霉的时候喝口凉水都会塞牙，虽然这种事情是早就知道了的，但是真正地见识到了这种程度的霉运，恐怕无论是谁都会想要骂娘。
“这特么的实在是太不走运了，偏偏是在在这时候弄死了一个倒霉鬼！”
好吧，其实这位队长先生心里想的东西与普通大众所想的东西还是蛮有出入的。
听这货的意思好像是换个日子弄死个同僚就会完全没事么？
不过幸好他没有将他危险的想法说出来，同样的，他的唯一剩下的队友也不会‘读心’，否则的话，接下来他想要给自己擦屁股就很困难了。
没错，在一阵短暂的空白之后这家伙的脑子转得不可谓不快，他已经想好了接下来该如何给‘意外杀人’的自己擦屁股了。
在天使之城或许一名两翼天使的命完全不值钱，但是每一名四翼天使的命可都是相当金贵的！
杀人偿命！
当然了，如果是一名四翼天使杀了另一名四翼天使的话他顶多会被派去最艰苦的地方充当苦力，顶多算个流放。
只是这个流放的期限稍稍地长了点……
这还是和平时期的法典，现在是战时，而且通天之塔上的那位大人的脾气又糟糕，这下队长都想不出能够保下自己理由了。
所以了，他打算‘铤而走险’！
“这里应该离地狱很近了的说……”
一面还在装模作样地甩动死者的身子，一副是想要唤醒他的样子；另一面，这位队长先生偷偷地瞥了一眼远处的地平线。
据他多年之前的经验，地狱边境恐怕离这里很近了，等下全速飞行的话或许用不了半天就可以赶到。而刚刚在路上也测试过了，他与剩下的那名队员的飞行速度上难分伯仲。
所以了，现在就只剩下一个方法能让自己脱罪了……
“算了！你想玩的话就玩吧！不过老子是不陪你了！特么的！”
队长用力将死者的尸体掼出去，在天堂之境尚算光滑的地面上，这具尸体滑出了老远，甚至由于队长用力的方向它还翻滚了几圈，最后以一个拥抱大地的姿势静止了下来。
真是个好姿势！
这个姿势的好处就是旁人若是不将死者翻过来的话便完全无法判断出他的生死，这对于出手的刹那加在死者身上的力道、用力方向、作用点等有着密切的关系，这是个高难度动作！
老手啊！
做完了这一切的队长拍了拍手。
“特么的，摊上一极品！出任务的时候还敢嗑_药！！你！过来！”他对着剩下的那名队员招了招手，“我们继续赶路，若是等我们回来的时候他还躺在这里……哼哼！”
队长这话说得气势凛然，大有指点江山、意气风发的模样，甚至他在说这话的时候还振了振翅膀，似乎是想要将自己身上的这股莫须有的气势更加扩大化。这一幅‘虎躯一震，大放王霸之气’的模样，完全看不出来他刚刚才蹂躏过同胞的尸体。
影帝啊。
这气势让一旁的队员一时间竟是不自觉地往队长的身边走近了几步。
等到这名队员意识到事情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
队长出手的速度快到在这名队员的眼中留下了残影。
“喝！！！”
用力地大吼着，不知是为了通过特殊的运力方式让手上的力道更足一些还是仅仅为了发泄自己心中难言的情绪与冲动。
“嘭！”
队长的拳头直接命中了这位倒霉鬼的脖子，强大的力道直接将他脖子一侧的血肉撕裂。
“呜呜……！”
队员翻着白眼倒下了，又是个倒霉鬼。
“呼呼……！”
队长大声地喘息着，他半跪在地上，一只手按在那只刚刚行了凶的手臂的臂弯处。
他的脸上是一副疯狂的、带着自我毁灭倾向的表情，他的全身上下都在颤抖就像是被通了电流一般。
这个已经处于疯狂的边缘的家伙没有注意到他那两位还‘尸骨未寒’的弟兄留下的遗体正在发生变化。
他们原本散发着淡淡的白光的羽翼正在迅速地暗淡下去，同时，他们的**也在萎缩，他们手上的正在以一种皮肤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
这里刚刚发生的事情绝没有这名‘果断’的队长想的那名简单。
遥远的地平线，真的有看上去那么遥远么？
若是这里是地球，那么此刻这名队长所站着的位置从某个方位看来也是在地平线上。
漆黑的地平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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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两更奉上。
第八十二章 恶化（下）
全知全能即便是神也未必能够做得到，这份特权至今为止还没有落入任何一人的手中。
各人因为各人所站的位置而会看到不同的风景，所谓的‘神’也不过是比常人站得更高、看得更远罢了。
‘神明’也就只有这样的程度了而已，至于‘神明的仆从’们，恐怕说穿了也不过是些仅仅只能凌驾于‘凡人’之上的家伙、介于神灵与凡人之间的尴尬的存在。
这样的存在可远没有世人想象中的那般强大。
“呼~呼~！”
天堂之境起风了，才从一开始的、不易觉察的微风到此时此刻已经呼啸出声的狂风，仿佛只是须臾之间的事情。
这风是阴冷的，让在空中做着高空飞行的天使们禁不住瑟瑟发抖。
天堂之境本是无风的，从上层空间中直接洒下的光使得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每一寸空气都拥有着几乎一致的温度。
这样的环境本来就没有产生风所应有的条件。
“头儿！我们得撤回去！”
被风吹得几乎睁不开眼，一名四翼天使被迫降低了自己的飞行高度。
长时间没有得到锻炼的羽翼根本无法正面抗击狂风。
“降落！”
这一队的队长很果断，虽然隐隐约约地觉得此时降落绝不是个好主意，只是他还是做出了这样的决断。
不过这名队长很是机智地让他的两名队员先行探路，他的双眼紧紧地盯着他的队员，一旦他们着陆的时候有任何的异动发生，这货绝对会第一时间将自己的高度再升上去。
在上位者面前，牺牲从来是地位更低一些的人的天职，无论于理于法这都是应当的事情。
“哒！”
最先落地的那名天使已经稳稳站住，丝毫没有露出什么异象。
只是不知为何的，作为带队出来的队长却是感到了一阵难言的心悸。
“快飞起来！”
将心中莫名的悸动大声地吼出来，他终究是没有选择旁观、等待那个他臆想之中的悲剧发生。
可惜，已经太迟了。
“嗖！”
一道黑影从脚下洁白的云层中窜出，只是瞬息就攀上了那名天使着地的那只脚。
风声中急了一拍，所以尚未落地的另外两人无法分清这道黑影到底有没有带着声音。
这一声‘嗖’，或许只是两人的脑补，又或许是受害者自己给自己配的音效。
他抖得像是触了高压电，又如是沐浴了圣水的异端。
从云层下面冒出的黑影只显现了不到一息，整个对于生命进行剥夺的过程便在这一息中完成。
没有鲜血，也没有来自刽子手鬼哭神嚎般的音效和受害者的惨叫。
那名天使安安静静地瘫倒在地，失去了全部的声息。
整个过程都是安静的，像是潜藏在云层之下的杀手刻意地保持了这种安静。
安静，是属于杀手的优雅。
“别管他！现在！马上！跟我回去！如果你不想躺在下面陪他的话！”
队长的脸上满是惊恐，他似乎是见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
只是现在走还来得及么？
“呼~！”
飒飒的风从耳畔划过，这一刻两位天使从中感受到了无匹的阴寒。
“嗤！”
风中似乎夹杂了一道细微的杂音，若非此时紧绷着的神经，或许他们便会将其略去。
“小心！”
刚刚将自己的高度拔上来，队长对着起步略有些慢了的队员吼了一声。
回应他的是一声仿佛猫叫般的‘呜呜’声。
再回头的时候，他便已经成了光杆司令。
对于这一次的队员遇害这位光杆司令两那道黑影运行过的轨迹都未曾捕捉到。
那黑影究竟是什么？
两名队员死在自己的面前，而身为队长的他却是连对方的全貌都不曾窥到。
“逃！”
没有再做多余的思考，‘光杆司令’随便挑了个方向就开始了逃命。
他拼命地挥着羽翼，便如溺水之人那般拼命地挣扎。
他确实应该逃。
此时此刻每一个远离了天使之城的庇护的家伙都该逃。
逃回天使之城，甚至逃进更高一层的天堂。
因为……
这里已经不再是天堂了。
从莫邪对自己发动了那样的自杀式的禁术之后，天堂之境的崩坏就开始了。
便如一杯纯水中被滴入一滴黑色的墨。
天堂之境仅剩的、表面上的洁白已经开始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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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嗤……！嗤……！”
每走一步便会从自身的关节中发出这样怪异的声音，仿佛这具血肉之躯中的内容物已经被替换成了机械。
“杀……杀……杀……”
面上是模糊一片，狰狞的伤口似乎贯穿了前后脑，将他原本的样貌毁得一干二净。
他没有眼睛，五官中剩下的、还算完整的只有一张嘴。
他的身体是干枯的，就像是在沙漠中死去了上百年的胡杨。
伤成这个样子的人应该好好地去长眠，他能做的也仅剩下长眠。
神经组织已经损坏得完全，大脑也早已罢工，从医学上来说这个人已经死了。
只是他可不像是个死人的样子，甚至他的步子比一些活人还要快、还要稳。
黑气在他的皮肤下涌动，像是奔流不息的江河，便是这样的黑气在维系着这具身体的活动么？
“杀！”
口中断断续续的低吼顿了一下，这具身体抖了抖自己的脚。
黑气从他的双脚上不断流出，然后又流回，像是在**与地面之间建立了回路一般。
每次落脚的时候便会有一股黑气从他的体内流入大地，而每次抬脚的时候便有了一股黑气接替之前流出的黑气进入他的体内。
他停下了脚步，只是因为这一次流入他体内的黑气壮大了不少，说得专业一点就是“瞬时电流太大，造成的负载延迟”。
霎时间原本仅仅隐没在皮肤之下的黑气一阵的翻涌，似乎已经超出了这具肉身的承受极限一般地，它们在寻求一条道能够钻出来——这具身体上可有不少的出口……
“嗤！嗤！嗤！！”
由内而外，黑气便如他的血液一般从伤口中涌出，只是它们不像是血液那般容易脱离身体的控制。
黑气掩盖住了伤口，等到他再度迈动步伐的时候他头上的伤口已经微不可察地平和了一丝。
逐渐平和的伤口长出的是黑色的血肉，看这个场景，说它是平和还不如说是‘恶化’来得准确。
黑色的血肉逐渐将这具残躯修补、填充，就像是在修复一只伤痕累累的热气球。
“杀！”
他的声音更加洪亮了，从开始时候像是扯破风箱、拖泥带水的声音到现在能够干干脆脆地将字吐清楚，他的进步是肉眼可见的。
只是这个家伙的词汇量恐怕很有限，来来去去还是只有那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