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铁剑（上）
为什么要让我遇到这样的境遇啊……
心头的叹息最终还是没有能够付诸于口头，就像是心头的怒火未能够驱散身上的寒意一般。
明哥颤抖着、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默默地，有些一瘸一拐。
他感觉不到自己的脚，所以他的步子看起来就像是在飘。
摇摇欲坠地飘着，像是随时会摔倒。
踩着这样的步子，他这么快也不是能够去干活的样子。
只是他还是这样一步一步地走着。
越过依旧骂骂咧咧个没完的工头的身边，越过一个或是两个在各自的路上停下来用不忍的目光注视着他的陌生人。
为何要这般固执？
为何就不说一声放弃？
此时此刻你所做的一切可有一人会说一句‘值得’？
说放弃吧。
此刻就回头，走上下山的路，然后找个地方收拾好一身的狼狈。
此刻就回头，将耷拉在脖子上的安全帽丢在工头的脚下——抑或是身上，丢得越重越好。
将他加诸于自己身上的恶言恶语全数返还，不为别的，只是心头的火气难消。
只是他回不了头，就像是有什么力量或者是什么存在在阻碍着他回头的动作。
他看到了一张面孔。
一张熟悉的、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而显得消瘦的面孔。
他不能回头，不能下山，因为他必须在这里养活自己。
他必须干下去，必须忍受工头的恶言恶语。
因为，有远比在这里受苦受累受辱更加糟糕的事情。
他不想再回去当个累赘，每天消耗着那些本可以配给他人的物资。
那样的日子，他真是一天也不想过了。
于是他迈动起了脚步，而且一步快似一步。
他在通往矿洞的路上跌跌撞撞地奔跑着，像是发了狂。
“呀~啊!”
他在嘶吼，迎着风，迈过坑坑洼洼的山路。
工头的恶言恶语戛然而止，不知是被飞奔着的明哥抛在了身后还是被发了狂的明哥唬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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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法感知到自己所追寻之物的存在。
“或许它已经被当做垃圾处理掉了。”
这样的理由听起来实在是太合理了，正是每一个loser在面对惨淡的现实之时说服自己的语气。
“只需支付三百积分~！找东西的差事我就能给你办妥了~！”
脑海中的那个坑爹的声音准时地响起，《圣典》显然是窥到了商机。
“……”
莫邪的手头可不宽裕，对于奸商的**他可是完全不为所动。
不过好歹通过《圣典》的话他知道了那副襁褓还处于‘能够被找得到’的状态。
所以了，他打算在浮石镇上再转转。
首先他要去的地方便是zf的所在。
即使是浮石镇主要的小地方也建起了很‘雄伟’的办公大楼呢……
真想把它炸了的说。
莫邪觉得自己要是真的那么做了的话应该会得到不少的愿力点吧……
真是想想都有些小激动呢……
只是莫邪的计划尚未完全成型就被搁置了。
因为他在路上看到了一个人。
不，应该说是感知到了一个人。
不，即使是这样说也是不准确的，因为莫邪所感知到的并不是‘人’，而是那个人体内的东西。
“剑气？”
感知力这个东西就像是雷达辐射，离自己越近的东西收到的辐射越多、也就看得越清楚，在足够近的范围内释放感知力的话甚至可以‘看’到人体内部的情形。
那是一个一脸桀骜的中年人，距离莫邪不过只有半条街。
似乎是感觉到了莫邪的窥视，中年人对着莫邪递来了两道有如鹰隼的目光。
满是桀骜的目光，似是不将苍生放在眼中。
这目光与莫邪所感知到的那股剑气完全一致。
那股剑气就在这个中年人的体内，仿佛是可以地对着莫邪施放者它的锋锐。
莫邪从未想过能够在任务世界之外的地方感知到剑气的存在，惊鸿一瞥之下让他觉得以往的二十余年都白混了。
这感觉就像是他得知此世真的有修真者存在的时候一样。
这个世界绝非寻常人眼中那般简单，即便是此刻的莫邪也不过是窥到了冰山一角而已。
对方若是一个寻常的、身怀内力的武学高手或许莫邪还会漏过他，只是对于剑气，莫邪实在是太熟悉了。
毕竟，他的体内就有一个关于剑气的大_麻烦。
“哼！”
看到莫邪没有回避自己的目光，中年人哼了一声，他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
原本应该是漫无目的地走在街头的他转过了方向，笔直地向莫邪的位置靠了过来。
和一个陌生人对视，尤其是和一个剑客对视基本上就是在宣战了——或者说找碴。
默默地想到了一些武侠小说里的情节，看着一步步逼近自己的中年人，莫邪的脑子里开始了胡思乱想。
他能够感受到的只是中年人体内的那一股剑气，相比于自身的、源自于‘剑二十三’的剑气而言，中年人体内的那股剑气要微弱得多。
只是同样的，中年人体内的那股剑气要听话得多。
莫邪与那人之间隔了差不多三十来米，换算成步数的话应该是四十步的样子。
而就在这四十步之内中年人体内的剑气已经在他的经脉里转了数圈——或者说是‘周天’，原本温顺的剑气经过了几圈变得狰狞、犀利。
他便如一柄出鞘之剑，直冲莫邪而来。
街上此时并没有多少的行人，在已经偏斜了的太阳的照耀下，莫邪看到了中年人藏在袖中隐隐散发出厉芒的手指。
战意，从一开始就没有被掩藏过。
只是他们之间真的有一战的理由么？
莫邪‘看’着这个陌生的中年人来势汹汹的样子，心里直嘀咕。
“玛德，这架势……老子跟你有仇么？”
第五十四章 铁剑（中）
铮铮剑鸣，乃是钢铁所能够发出的最本质的声音。
只是这样的声音却从一个人的体内传了出来。
为什么一见面就要以死相搏？
难道‘只是因为在人海之中多看了你一眼’么？
莫邪看不懂面前这个对着他来势汹汹的中年人，他并不是霖溟那般具有看破人心的能力。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对此作出反应。
“嗤！”
剑指突刺疾如风，中年人的步伐飘逸，上一秒还在莫邪身前三四米，下一秒便到了莫邪的身后。
交锋在两人身形交错之时便已经完成了。
剑客杀人，本不需太多的招式，只要占据了一开始的时机，战局的胜负就已经被定下来了。
至少对于传统意义上的剑客而言是这样的。
“抱歉。”
收招，中年人拂了拂袖口并不存在的灰尘。
他的任务完成了，从未有人能够在他的这一记突刺之下保全性命，即使是穿着最先进的防弹衣。
洋人的玩意儿顶多能防住明劲，而剑气却并不只有明劲。
尤其是他的剑气。
“哒！”
背对着中年人，莫邪单膝跪地。
他看起来便是那身受重伤的模样，和中年人印象中的每一个中了他的杀招之后的敌人一般无二。
“年轻人，下次记得要帮别人之前想查查能不能帮，凡是挡了秦爷的路的，就是神佛也得下地狱。”
走过已经被自己判定为‘死人’的莫邪身边，中年人轻轻地叹息着。
杀人，并非他之所愿，若非是欠了别人人情，他早就该不问世事了。
只是，他欠了人情，而且是天大的人情。
而他所能够拿来回报的只有为别人杀人。
他这一身技艺便是为此而生的。
“唉。”
这一声叹息来自他的心底，想必他心中是有着极深的愧疚的吧？
所以他才会以最快的手段给予目标以致命一击。
两人交错的瞬间，他手中所蕴含的剑气便将目标的脏器击得粉碎，干净利落，绝不会给他人留下超过一秒的痛楚。
过去他一直都是这样干的，这次也是一样。
一样的手法，得到的结果也应该是一样的。
厌恶了杀人的剑客连检查一下死者的兴趣都没有，他快步走过了偶没有的身边。
“秦爷？”
听起来像是幽魂才发得出的声音，寒冬的下午，阳光正好，本该是让让感到温暖的、晒太阳的好时光。只是听到了这个声音却让中年人如坠冰窖。
惊愕地回头，那个本该死掉了的男人重新站了起来。
莫邪的身上连一个破口都没有。
这种程度的攻击连他的念力盾都破不了，更何况从头到尾觉得这一击很快的恐怕也只有剑客自己。
当然了，在路人的眼中是根本捕捉不到中年人的动作的。
他是慢，对于修炼快剑——《圣灵剑法》的莫邪而言，刚刚中年人的那一记突刺还没有达到‘剑五’的程度。
如今的莫邪即使不靠念力辅助也足以施展出‘剑十八’了，不过那样的话会完全没有实战价值就是了。
所以了，刚刚的一击完全没有击中莫邪，剑客只是击中了莫邪用于替身的、匆匆从项链空间中取出的、被念力‘吹起’的旧衣服。
在剑客剑指上蕴含着的凌厉的剑气之下，这件衣服只是刹那就成了齑粉。
那玩意儿却是挺有肉感的。
论‘快’，莫邪甩了中年剑客几条街。
“糟糕！”
在听到声音的刹那便知道了自己的失败，中年剑客毫不犹豫地拔腿就跑。
留下来和强敌大战三百回合？
那种事情是不知深浅的年轻人的专利，像是他这样的老江湖绝不会脑子发热地去做出这种事情。
几个闪身，这位老江湖便消失在了街角，干净利落的身法中很明显还有方才突刺的痕迹。
这位剑客恐怕是将突刺的身法用到逃跑上了。
不过很可惜，论速度的话他远远不如莫邪，此刻虽然看起来是摆脱了莫邪，事实上莫邪的精神力早已锁定了他。
“秦爷……？”
念叨着这个名字，莫邪觉得自己钓到了一条大鱼。
浮石镇的水，远比他想得要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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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还是倒下了。
没有任何的意外，依托着这样的体魄能够走到这一步已经是极为勉强了。
矿山，山路上倒下了一个少年。
背篓里的矿石已经散落了一地，黝黑的矿石和少年的脸色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他的脸色是如此的苍白，看起来就像是常年待在暗室中的穴居人。
“嗡嗡……”
耳畔的声音只剩下了分辨不出任何信息的杂音，少年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慢慢离开这具躯壳。
他的情况糟糕透了，身上的衣衫是湿透的，在这样的寒冬里不消多久他的体温就会被降到一个危险的数值。
他的腿上有一处伤口，那是方才体力透支时摔倒留下的纪念品。
伤口大约有五六公分，山路上的石头是尖锐的，很是轻易地就割破了他还不够厚实的皮肤。鲜血从伤口处冒出，有如泉涌。
只是他已经感觉不到了。
就像他感觉不到来自远处的、工头的怒骂，感觉不到距离他最近的工友放下了身上的担子、跑过来查看他的情况。
那些带着焦急的脸庞他是看不到了。
他只觉得自己的灵魂正在被一个黑暗的所在吸过去。
此时此刻，不知怎么地他的脑海中就冒出了‘灵魂’这样的词。
他能够感觉到自己身体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东西在流逝，向着背后的、承载着他的、由岩石铺就的路低下渗透下去。
“我要死了么？”
躺在地上，腿上的伤口中流出的血已经将地面上染红了一大片。
明哥这样问着自己。
几个最先赶到的工友已经着手包扎他的伤口，更多的人将他的上半身抬起。
他们在尽力挽救明哥。
只是谁都没有发现。
从明哥身上流出的血渗入了矿石之中。
就如水渗入了海绵里一般。
第五十五章 铁剑（下）
先祖留给我们最宝贵的东西只有两样。
一样是精神财富，它们被记录在书籍上。
另一样是物质财富，它并不是单一地指那些能够被看得到的物质、能够被衡量价值的东西。
即便是一个人一无所有的时候，他也至少还拥有自己。
拥有一颗尚在跳动的心。
拥有温热的血。
拥有还能够思考的脑。
血，渗入了矿石之中，地面上的尚带余温的红色液体没有被浪费哪怕一滴。
饱吸了鲜血的矿石略微沉寂之后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黝黑的矿石开始熔化，仿佛遭逢了难以言喻的高温，它们褪去了黝黑的外表，转而变为银白。
而且这变化还不算完，熔化成了银白色液体的它们仿佛被授予了生命。
四散的、吸取了鲜血的矿石们开始围聚，化为等体积的银白色液滴蠕动着互相靠近。
这一幕实在是太吓人了。
当然了，说一句‘恶心’也不过分。面对此情此景，即便尖叫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天哪！”
边上围聚过来的矿工们目击了这个过程。
穷极一生，他们从未见到过这样的场面，这样的场面本该只存在于电影之中。
工人们惊诧了，然后随之即来的便是恐惧。
在面对未知事物的时候人类这样的生物总是会恐惧。
不知道是谁发出了第一声带着颤音的呼叫，随后便是数十位响应者。
他们跑了，不过还算好的是这帮子人还记得带上倒在地上人事不知的明哥。
地上他们背上背着的背篓就没这么好运了——为了能够跑的更快，这样多余的累赘是必须被抛弃的。
即便是来自工头的喝骂也阻止不了这群人从山上往下跑的步伐。
“闹鬼了！”
“祸事了！”
诸如此类的呼喊在山上响成了一片。
从事着体力劳动的他们从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运送着什么，文化程度有限的他们也从未考虑过这样的问题。
而现在他们却是不得不考虑这样的问题了。
他们运送着的、已经运送了很久的东西恐怕不是工头所称的‘铁矿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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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击不中，远遁千里。
刺客的信条里，永远有着这样一条。
不过这次莫邪遇到的绝对是个业余的刺客。
而且还是业余到了一定的境界了的刺客。
“秦爷，抱歉，任务失败了。”
转过几条街，浮石镇并不大，几条街之外就是田野了。
转过季节的田野里是一片空寂，依托着远方的群山，根本没有其它的遮掩物。
中年剑客就站在田野之中，直挺挺地站着。
他在打电话。
丝毫没有避讳，他本就是个坦坦荡荡的人。
也唯有这样坦荡的人才能修炼出那种一往无前的剑气。
“赵师傅？你在说什么？”
电话的另一端是一个不可置信的声音，带着些许的质问。
“抱歉，任务失败了，我杀不了他。”
不带私人情感地说出了这样的事实，赵师傅的言语之间可没有丝毫的歉意。
杀人本就不是他想做的事情，尤其是为了‘秦爷’杀人。
只是他不得不杀，而且至今为止，他已经杀了不下百人。
“什么？！对方应该是个男子，而且还是二十岁以上的男子！赵师傅！而且依照我手里掌控的、对方的资料，对方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电话另一端的声音很是嚣张，像是在教训自己的孙子。
或者说是**大佬在教训自己的小弟，也是一个意思。
“抱歉。”
对此，赵师傅只是单方面的道歉，同时顺手将手机拿得离自己的耳朵稍稍地远了一些。
“‘抱歉’？！嘿嘿！你说的倒是轻松！别忘了要不是我帮忙！你的女儿现在还躺在那个破医院里等死呢！”
赵师傅的选择是明智的，不过站在一个旁观者的立场上，个人觉得他应该把手机拿得再远一些。
“三天！我只给你三天！依照你的手段，别告诉我杀不了那个毛头小子！”
前一阵的喝骂大约持续了三分钟，对方在最后丢下了这样一句话便挂断了电话。
不，应该说是‘终于挂断了电话’。
只是因为一次任务的失败就这样恶语伤人，这样的人居然还没被手下反水？
什么世道！
蹲在一旁旁观了多时的莫邪都有点忍不住了。
“不必遮遮掩掩的了，既然来了，就出来吧。”
挂了电话，将手机收进裤兜，赵师傅朗声道。
这一句话中他应该是运上了真力，所以了，即使是隔了数百米也能够被清晰地听见。
他并非毫无目标地呼喊——或者说是只是喊一声装装逼。
他所面对的方向正对着莫邪躲藏的位置。
隔着几百米，他就是发现了莫邪的存在。
“嘿。”
莫邪淡然一笑，既然行踪被人识破他也就不矫情了。
从用于藏身的大树后走出，用念力模仿出老剑圣所授的轻功，几个起落之后莫邪就来到了赵师傅的面前。
“好轻功！”
赵师傅将莫邪身法惊奇，忍不住赞了一声，他的面上没有丝毫的敌意。
见到高明的武学，无论是敌是友赵师傅都会去称赞，作为一名剑客必须诚实，无论是对自己的剑还是对对手的剑。
“好剑气。”
莫邪回敬了一句。
刚刚赵师傅被秦爷骂得狗血淋头的事情全部落在了莫邪的感知之下，所以了，面对眼前的这个男人莫邪实在是生不出太多的敌意。
“哈，我这点微末伎俩落在阁下的眼中实在是不值一提，只是不知阁下到底是出自禅宗还是道门？”
被刚刚的刺杀对象找到，赵师傅已经知道一战难免，而他也知道自己恐怕没有任何胜算。
他已自知是必死之人，所以了，一些明知道不会得到回答的问题此刻的他也就说出了口。
“铮！”
莫邪没有用言语回答赵师傅的问题，他只是背过了一只手，再将手伸到面前的时候他的手上已经多了一把剑。
这不是‘火麟剑’那种会自带特技的神兵，而是一把从《生化危机》里带出来的、来自保护伞公司的黑科技。
这把剑除了在坚硬上可以媲美‘火麟剑’之外没有任何的附加效果。
它看起来只是一把普普通通的一体制铁剑。
“铁剑？！”
只是这样的一柄普普通通的铁剑落在了赵师傅的眼中却让后者眼角直抽。
他似是看到了什么诡异的东西。
第五十六章 论演技
莫邪手中握着的这把铁剑与其说是剑，倒不如说是加长版的匕首。
这确实不是正常的剑，从款式上来说应该是保护伞公司提供给‘暴君’之类的生物兵器使用的匕首。
不过，这种武器却是与天朝秦代的古剑撞衫了。
莫邪取了这样一把剑出来可以说是故意的。
因为凭借着感知，他能够‘看’到赵师傅的背后、衣服之下藏着一柄与这把剑同款的剑。
这把剑是他接下来要用来撬开赵师傅的嘴，并从中得到更多的信息的工具。
“莫邪。”
起手先行个剑礼，这是剑客对决之时的礼仪。
剑乃是兵中君子，剑道在古代可是礼仪之道。
对决之时若是一方报出了自己的名字，那么另一方便也必须如实地说出自己的姓名。
赵师傅叹了口气，他看着保持着行礼姿势的莫邪，脸上满是复杂之色。
只是这样的纠结状态并没有持续多久，他熟练地从背后的衣服底下抽出了他的剑。
这是一柄古剑，从剑身上的古朴的纹路便可以看出。
像是赵师傅这样的剑客是不屑于使用赝品的。
“赵剑生。”
阅剑知其主，闻名知其性。
眼前的这名剑客确实是为剑而生，只是他手中的剑若是细细测量的话比莫邪手中的短剑还要短一些。
和这样的剑配套的灰狮什么样的剑法？
莫邪不知道，所以他没打算抢先出手。
“请吧。”
莫邪瞥了一眼赵剑生手上的剑，眼中刻意地流露出一丝疑惑，然后对着眼前的剑客开了口。
他刻意地表现出了很明显的迟疑。
“肖雪龙是你什么人？”
赵剑生没有出手，他连手中的剑的位置都没有移动一下。
他的眼中带着期待，望向了眼前这个原本该是他任务目标的男子。
他眼中的神色是那样的复杂，莫邪完全看不出对方是在期待着一个怎么样的回答。
肖雪龙？
听都没听过。
不过很明显的，这个名字和赵剑生恐怕有着很大的干系，只是却是不知肖雪龙是他的师兄弟还是仇家。
嗯，没错，莫邪此刻就是在扮演赵剑生同门师兄弟的弟子的身份，他确信只有这样才能在天黑之前得到自己需要的信息。
“问我手上的剑吧。”
用剑尖直指赵剑生的胸口，莫邪迈动了脚步。
他并不打算出剑，因为这柄短剑的路数他是全然的不知。
他踏出的步子是释放‘剑五’时该有的起始动作里的步法。
很是中规中矩的步子已然蕴含了‘剑’之一物该有的气势。
堂堂正正。
“好。”
赵剑生看到了莫邪踏出的步子，凭借着他混迹江湖多年练出的眼力，他已经知道了面前站着的绝对是个用剑高手。
收起了要询问莫邪的心思，他从丹田中提起一股真力。
“飒！”
赵剑生动了，动若惊雷，手中无剑之时他的速度就已经很是惊人，手中有剑之后他的动作更是凭空地快了三分。
赵剑生快，莫邪更快。
赵剑生的步子才动，身形还没有超过十公分的移动莫邪就已经将他接下来的一系列的动作全然洞悉了。
他读出了赵剑生的招数，凭借着他放出的感知力。
每一片肌肉的运动趋势，全身劲力的排布，对于莫邪而言都是能够‘看’得一清二楚的。
这是他在‘血统兑换’的那一个月里锻炼出来的新能力，或者说是感知力的一种更加细微化的使用。
作为一只被绑在实验台上的老鼠、而且还被《圣典》限制住了感知力的外放，莫邪能够做的只有‘内视’。
现在的他对于**的构造恐怕已经可以媲美国际上的一些医生了。
所以他能够预判出赵剑生的动作。
然后就是模仿。
“洒！”
发力的是左脚，发的是一股旋力，扭转手腕，将短剑倒握。
“当！当！当！”
两道身影交错，三声蕴含着金属颤抖的声音被留下。
“喝！”
交错过后两道影子又战到了一处，剑与剑相碰撞的声音响成了一片，两人的交战是那样的剧烈，战圈之中生起了劲风。
这劲风很是轻易地将冬日田野中的枯枝败叶卷起，然后又撕裂。
两人的战场在不断移动着，一方进，一方退，退无可退便使个身法，避过对方的锋锐再反击。
使着短剑的两人每一招都辛辣无比，只是单单从招式上而言却无法被冠上‘辛辣’、‘狠毒’这样的词。
因为他们的动作太快，手中的剑挥成了一片光弧。剑本就短，挥成了光弧之后看起来就像是文人墨客手中的折扇。
文人墨客手中的折扇上绝不会题着‘辛辣’、‘歹毒’这样的词。
“梅花三落，不会错的。”
再一个交错，留下一片剑鸣之声，赵剑生的气息紊乱着，只是他还是勉力地说出了这样的话。
莫邪也在喘息，或者说是假装着在喘息，刚刚的运动对于他而言不过是热身活动的程度而已，不过为了让‘戏’逼真些，他暗暗从项链空间中取出些水，然后用念力滴在额头上。
所以了，他看起来便是一副满头大汗的模样。
“我的功夫，你怎么会？你到底是谁？”
对着赵剑生厉声喝问着，莫邪的眼中满是敌意。
演戏要演全套，这样在专业精神模样在经历第三场任务世界的时候就已经学会了，所以了，千万别怀疑莫邪此时的表演效果。
他低伏着身子，将上半身弓成一道弧线，像是握着飞镖一般地握着手中的短剑。
这是刚刚从赵剑生身上复制过来的剑法，此时摆出这个姿势也是极为标准的。
莫邪得感谢他过去所遭遇的、连他自己都不想去回忆的那段经历，若非他经历过那些，此时的他绝不可能在这样的情况下模仿得出赵剑生的剑法。
那样的话这场戏的效果就会大打折扣了。
“肖雪龙是我师兄，我是天山派赵雪声。”赵剑生说出了这样的话，他垂下了握剑的那只手，“莫邪，你师父他还好么？”
赵剑生抬起头，脸上已经没有一丝的杀意。
“啧，成了。”莫邪心中道，不过他的脸上还是做出了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赵雪声……？”
莫邪开口了，用着一种疑问的语气，只是他手中的剑已经收起。
这番作为落在赵剑生的眼里正是莫邪此时该有的反应，任何一个从未见过除自己师傅之外师门长辈的弟子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都该是这样的表情。
“没错，那是我曾经的名字。”
说起曾经，这个男人一脸的沧桑。
他似乎很不愿说起过往，若是可以的话，此刻的他宁愿面前站着的是一名与他的师门毫无关系的、强大的剑客。
他宁愿做生死之斗，将自己的过往与未来尽皆放在剑刃之上，也不愿将它们宣之于口。
第五十七章 说教与……孤儿院的新访客！
他乡遇故知，总是想将自己的境遇说得体面一点，尤其故知还是晚辈。
赵剑生从未感受过如此尴尬的感觉，尤其是当他听见这一句的时候：
“赵师叔，你怎么成了杀手，而且还是为那种人卖命？”
被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质问着，此刻的他真想在地上找个洞钻进去。
不过正当他在地上找洞、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另一句让他感觉更难堪的话已经诞生了。
“如果师叔手头紧的话，师侄倒是可以赞助一二，想必师叔应该只带小侄的身家不菲吧？”
莫邪面上带着无辜的微笑，仿佛是拍摄‘社区送温暖’时候的官方表情。
此时此刻两人已经没再呆在旷野之中，自从赵剑生将莫邪认作‘师侄’之后他们之间的战斗就无法再继续下去了。
作为‘东道主’与‘晚辈’的莫邪自然有义务请身为‘师门长辈’的赵剑生去个干净的地方坐坐。所以了，眼下他们已经回了浮石镇，此刻他们正坐在一间茶楼的雅间内对着清茗絮叨往事。
在确定了莫邪的身份之后赵剑生对莫邪可谓是知无不言，同时也在唏嘘自己的过往。
他已经太久太久没遇到同门了，很多的故事无从跟他人说起。
赵剑生起先向莫邪打听‘肖雪龙’的事情——也就是被他定义为莫邪的师傅的家伙。只是莫邪可从没见过，哪怕连听说都没听说过这个名字，所以了，他只推说他‘师傅’在传艺的时候一直都是蒙面，同时也很少和他说其它的事情。
赵剑生对此表示理解，毕竟天山派的处境极为不妙，即使是他在行走江湖的时候也不敢报出自己的门派。
至于为什么莫邪会被传授功夫，莫邪用了一个狗血的桥段。
唔，就是那个施舍老乞丐然后被认定为‘骨骼精奇’的桥段。
赵剑生也信了，而且对于这个理由他是大点其头，而且还直说‘颇有先师之遗风’这样的话。
听得莫邪是一头的冷汗。
这天山派的道统传承是有多‘乡土化’啊……
不过他总算是成功地、完全地蒙住了赵剑生。
“一言难尽啊……”
被莫邪一番话说得低头猛灌了一通茶水，赵剑生的脸上却是浮现出了仿佛饮下了一大瓶白酒才有的脸色。
“唉，师叔，那秦爷如此辱你，小侄都看不下去了，不如……”
这家茶馆今天没多少生意，而且雅间外面被莫邪特意挂上了免打扰的牌子，所以了，他们二人既不怕被人打搅也不怕这一番的谈话落入他人之耳。
“不必说了！秦爷对我有救命之恩！在恩情没有还清之前我绝不会叛他！”
红着脸，赵剑生在莫邪还没把话说完之前就打断了他。
只是莫邪却是从赵剑生的眼中看出了意动的神情。
嘴上说着不要，身体依旧是无比诚实的么……
莫邪暗自吐槽了一句，他看了一眼雅间墙上的钟。
现在已经快下午四点，已经没有多少时间留给他了。
“赵师叔！你也已经替秦爷做了不少事了！也杀了不少人了！难道还不够还他的人情么？”莫邪做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而且这个秦爷做的事情恐怕也不是什么正派的事情，这次他瞄上了孤儿院的地皮便让你来杀我，下一次他要是看上了别的什么地皮，你又得去杀另一个无辜的家伙。这种事情，赵师叔！你做得下手么？”
一番话说得赵剑生不敢与莫邪对视，他低下了头，仿佛是个被老师教训的孩子。
没错，秦爷让他杀的人都是些无辜者，只是他们的身手好了些或者背景复杂了些，所以这些“硬点子”都被交到了赵剑生的手中。
就像是莫邪。
从他第一次给孤儿院打款的时候就被盯上了。
他所有的、可以被查到的消费记录都被秦爷找了出来，因为他大手大脚的花钱速度，秦爷才决定出动赵剑生来灭了他。
真是讽刺，一个秦爷对于‘追杀莫邪’这件事情上做得比当代的修真势力更好。
至少他派出的杀手是确确实实地找到了莫邪，而那些修真势力的爪牙们现在都没碰到莫邪的衣角。
估计这会儿他们还在樟县县城里寻找着蛛丝马迹呢……
“我师父教我的东西并不多，但是他至少教会了我‘做事要对得起天地良心’！”
最后一句猛料被莫邪抖出，加上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痛惜的模样，顿时对赵剑生造成了成吨的伤害。
赵剑生被砸蒙了，他的大脑被愧疚与悔恨占据着，思维上顿时就出现了一阵空白。
一片空白中，他用颤抖的唇说出了一句几乎低不可闻的话：
“可是……小兰还在他们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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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赶慢赶地，终于还是赶到了。
“呼……”
身上的厚衣服早就被脱下，就连行李也被早早地抛弃。
站在浮石镇年久失修的街道上，兰欣只带着一只手机、一袋子证件和钞票。
“**，这手机果然到了退休的年龄了……”
几乎快一整天了，为了赶路她没有停下来哪怕一刻，自然的，她也就没有吃午饭。
不知道该归咎给手机本身还是该死的运营奸商，兰欣此刻人已经在浮石镇了，而她的手机导航显示自己还在荒郊野外。
手机导航已经是靠不住了，若非兰欣看到了街边店铺的牌子上的文字，她一定会继续按照导航走下去。
那就完蛋了。
“哎，打搅一下，这位姐姐，你知道这里的孤儿院在什么位置么？啊，不知道？算了……”
在街头问了几位路人，只是要么是根本不搭理她，要么是说不知道。
有那么一刻兰欣真的以为自己应该按照手机上的导航继续走下去。
直到她看到了一个穿着绿皮制服的家伙。
“孤儿院啊，是在那个方向，不过听说快倒闭了，小姑娘，若是无依无靠的话叔叔可以带你去山川镇，那里有家不错的福利院。”
穿着绿皮的家伙给兰欣指了个方向，顺便还热心地做出了建议。
“不用了，我有家人的。”
说着连自己都不知道算不算谎言的话，兰欣对着一脸笑意的‘绿皮叔叔’挥手道别，她答得飞快，跑得也是飞快。
只是几个呼吸她就跑到了下一个街角，仿佛是灵巧的小鹿。
“哎~”
‘绿皮叔叔’挠了挠头，看着兰欣逃跑般的速度，他忽然觉得自己被当做某些怪蜀黍了。
第五十八章 送别
踏上已经开裂了的水泥地板，很显然，这座房子的主人是没闲钱来修葺门庭的。
这里没什么东西是新的，除了门前湿土上还残留着的杂乱的脚步与淡淡的车轮印。
“嘭！嘭！嘭！”
用了很大的力去拍门，这问候的声音宣告了此刻站在门外的人心情不佳。
一定是个脾气很大的家伙站在外面。
来开门的黑仔是这样想的，此刻孤儿院中的大人们都在厨房里忙活，所以了，看门这种小事就交给他代劳了。
穷苦如孤儿院，根本没有多余的食物去喂养哪怕一只土狗。
不过穷如孤儿院，也完全没必要担心有人会进来偷东西。
“来了！来了！”
黑仔口中应着，略带些期盼地打开了大门。
门外站着的会是明哥么？这样粗犷的敲门方式，来者应该是个汉子吧？
他猜测着。
只是很遗憾，此刻站在门外的来者无论从身高还是性别上都与明哥有着极大的差别。
来者是个小女孩，个头还没黑仔高。
就是这么个‘小不点’弄出了如此粗犷的敲门声？
黑仔感到有些奇怪，只是他并没有将这份奇怪表露在脸上。
因为门口站着的这位女孩儿很漂亮，至少，黑仔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女孩儿。
他确实没有将奇怪的表情露出来，因为他的脸已经僵住了，一张嘴张得老大。
“你……你……你……”
一句本该简简单单的‘你是谁？有何贵干？’被他支支吾吾了半天都没个除了‘你……你……你……’之外的后文。
“我找莫邪。”
门外站着的、惊艳了黑仔的女孩儿一把推开了堵住了门的呆头鹅。
随口丢下一句话，她就像是回到了自己家一样地随意地就往孤儿院里闯。
和这句话一起被丢下的还有风中凌乱的黑仔。
“喂！等等！这里不能随便进入！”
黑仔在女孩儿的身影就要没入走廊深处之时才反应过来，他慌乱地喊着，就连他自己都听出了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是啊，既不想在美女面前显得粗暴又希望能够尽到自己‘看门人’的职责。
还真是尴尬的境地呢……
跺了跺脚，眼看闯入者就要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之内，黑仔追了上去。
“外面出什么事情了么？！”
小梅从厨房里探出半个身子，她看到的一幕是黑仔在走廊里追逐着一名女孩儿。
“你们两个！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在走廊里追逐打闹！是今天中午吃得太好劲没处使了么？！”
教训的口吻，带着学校中的严师特有的威势，一时间喝得竟是让追逐的双方都顿住了脚步。
而直到此时小梅才来得及看清被追的女孩儿是个生面孔。
“喂，小姑娘，你家大人呢？怎么跑到孤儿院里来了？”
上前几步，小梅来到了来者的面前，看着后者显然不是什么便宜货的衣着，她发问道。
在她想来眼前的女孩儿应该是有家人的，否则的话她绝不可能穿着这样贵重的衣服。
是的，在小梅的眼中女孩儿身上穿着的衣服已经很贵重了。
“我是来找莫邪的，我没有其他家人了。”
小女孩抬着头，毫不避讳小梅的目光。
孤儿院，下午四点快半，已经偏西的太阳透过一旁敞开的窗子照在了小女孩坚定的脸上。
这一幕明媚得像是早来的新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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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难说这个谎言撒得究竟是对是错，不过就结果而言莫邪是还算满意的。
因为他至少知道了是什么人盯上了孤儿院，同时还狠狠地在口头上占足了赵剑生的便宜。
原来说教是如此爽快的事情……
若非是时间不多，莫邪真想再多说几个钟头。
不过他的时间已经快到了。
“赵师叔，后会有期。”
送别在夕阳之下，像是古人一般地施礼。
“保重。”
相互拱手，赵剑生迎着夕阳，步履飞快。
经过了莫邪的劝说，他终于做出了一个‘深明大义’的决定——回去把自己的女儿带出来，然后跟秦爷翻脸。
当然了，这其中很大的一部分并不是因为莫邪的口才到底有多好，而是因为因为他知道了自己的‘师门绝艺’已经得到了‘传承’。
像他这种人是将传承看得比命还重的，天山一脉运途多舛，时至今日恐怕只剩下了他和莫邪了。
天山派的功夫太难练，他那体弱多病的女儿显然就没指望了，而现在的莫邪显然是已经将天山派的功夫练到了相当的程度，若非自己经验老道恐怕与他一战会有殒命的下场——至少赵剑生是这样认为的。
他决计想不到世间会有人能够同步复刻他人的动作，而且还是高保真的复刻。
呐，不管怎么说，被骗了还不知道的赵剑生一副‘卸下了担子’的样子就离开了浮石镇，临走时候还哈哈笑了几声。
潇洒得像是武侠小说中的侠客。
不过赵师傅啊……
这年头已经不流行武侠了……
在心头叹息了一声，莫邪略微带着点歉意，毕竟，刚刚他可是骗了一个老实的中年人，而且还是骗死人不偿命的那种程度。
赵剑生这一走可能回不来了。
“唉，可惜了。”
生死，莫邪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了，死在他手上的人、因他而死的人多上一个少掉一个根本没什么意义。
而且此时此刻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天黑之前，六点为限，若是他还没有跑得足够远的话整个浮石镇都有可能会遭殃。
霖溟的胃口是越来越大了，这个镇子对于他而言只能算是个点心而已。
现在已经过了四点半，冬日的白天总是过得如此匆忙。
只有一个小时多一点的时间了，他能逃到哪里去呢？
第五十九章 秦爷
要往哪个方向逃呢？
据莫邪所知，浮石镇附近可没什么无人区，而且只有一个小时多一点的时间对于他而言也不过聊尽人事罢了。
毕竟即使他往东边飞了满打满算一个半钟头，等到霖溟出来换班的时候顶多一个钟头就能再飞回来。
着看起来只是无用功。
不过，能争取一个小时、能浪费霖溟一个小时，就可以减少一个小时的杀戮。
“或许我能救下一城的人。”
在空中急速飞行着，莫邪脑中这般想着。
他知道，这只是他自己在安慰自己罢了。
太阳是向西边落下的，赵剑生也是往西边离开的，所以了，莫邪挑选的方向是背着夕阳的方向。
满打满算还不到一个半小时的时间，他能逃出多远呢？
莫邪心里没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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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邪是你什么人？”
孤儿院，小梅暂且放下了手头的活儿，她将还沾着面粉的手往围裙上揩了揩。她用审视的目光观察着眼前的这个自称‘兰欣’的女孩儿。
穷苦的、被人欺压的日子过的久了，小梅很难去相信一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帅哥除外。
“他是我的师傅。”
兰欣也不太清楚该如何形容自己与莫邪的关系。
亲人？
他们之间可没什么血缘关系。
义兄义妹？
省省吧，现在都什么年代了……
最后，思来想去，兰欣也只能说自己和莫邪是师徒关系。
“他是你的老师？”小梅歪了歪脑袋，“莫邪看起来可不像是个教师啊？”
她意味深长地看着兰欣，眼神中的意味再明显不过了——你在说谎！
此刻她们两人已经坐到了孤儿院中的医务室里，不过此时说这里是医务室倒不如说这里是‘审问间’来得恰当。
因为此时此刻小梅已经用上了审问犯人的语气，当然了，这是她从老电影里学来的。
诚然，莫邪绝不是教人读书写字的料，说大道理去教训一个迷途羔羊是他的拿手把戏，只是教书育人这种事情无论是前两个字还是后两个字他都不够格去做。霖溟就更不用说了，那货能把他的学生当祭品给献祭了，他真应该去发展下某种邪教。
如果是霖溟的话，应该能做到“教皇”的地步也说不定啊……
也是可惜了了啊，莫邪觉得霖溟滥杀无辜，霖溟何尝不觉得莫邪拖他后腿？
“他是用‘老师’的身份领养我的。”
兰欣一开始也没想过自己会被人盘问的情况，她并不善于与人交际，喔，说得准确一点的话她只是不擅长与人正常交流。
所以了，她的话里其实是漏洞百出的，这一点即使是对于刑侦完全外行的小梅也能看得出。
小梅一手拿着自己的眼镜一手揉着自己的眉心，她开始整理思路。
眼前的这个女孩儿一定在说谎。
这是不容置疑的。
而兰欣认识莫邪，这也是不容置疑的，因为莫邪回来的事情知道的人都在这所孤儿院里。
这个消息没有外传。
所以了，不管怎么样，这个小女孩是认识莫邪的，那么接下来只要去确认一下莫邪是否认识这个女孩儿就能把事情搞清楚了。
想到这里，小梅差点叫起来。
“特么的，真是忙傻了，这么简单的事情！”
她却是是忙傻了，居然在‘审问’了兰欣半个小时之后才想到打电话给莫邪。
不过这也不能怪她，相信我，在任何一个人忙了一下午之后思路都会很容易打结的。
“王姨！王姨！”
小梅对着站在医务室门口充当着‘临时护卫’的黑仔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把人看住，然后她就一溜小跑直往厨房跑了。
说来惭愧，现在整座孤儿院里有手机的人只有王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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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嗡~！”
高楼大厦围出的繁华，这座城市是不规则的，无论从哪个层面上来看都是这样。
“喂？”
西装笔挺，秦爷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大腹便便、手中还夹着雪茄。
事实上，‘秦爷’看起来是蛮年轻的，至少绝不像是在他这个年纪的人该有的模样。
他今年已经有几乎七十岁了，只是他的头上没几根白发，脸上也没多少皱纹。
他看上去只有四十出头。
很多人将这归功于秦爷保养得当，或者说是科技的进步。
有钱人的生命越来越长，着本是理所应当、符合大众逻辑的事情。
至于他到底还能活多久？
没人知道，不过相信希望他早死的人比希望他长寿的人要多得多。
“秦爷，抱歉，任务没成功，而且我还负了伤，目标比想象中要强。为免打草惊蛇，我先行后撤，请快点派人增援。”
电话里是赵剑生的声音，只是此时的赵剑生明显有些中气不足的样子，几句话说得有气无力的，丝毫没有平日里的气势。
他似乎是受了内伤，而且伤势还不轻。
“哼！废物！连个黄口小儿都杀不掉！你还敢自称中州第一剑？！……”（不要问省略号中的内容是什么……）
外表年轻的秦爷仿佛市井**一般地吐出了一大串污言秽语，登时就将电话另一端的赵剑生骂得狗血淋头。
面对秦爷的强行抹黑，赵剑生是敢怒不敢言，他在电话的另一端唯唯诺诺着。
“特么的，莫邪说得对，老子不干了！”想到自己只是任务失败就被骂成这样，赵剑生顿时感觉义愤填膺。
习武之人都是有脾气的，这已经是赵剑生今天第三次‘挨训’了。
此刻的他心理是极不平衡的。
特么的，为毛都来训老子？
老子就该装孙子么？
你特么配么？
看得出，赵师傅应该是关外人士，这火气一上来就行是开水滚了一样，顶得名为‘理智’的壶盖直跳。
他真想对着手机来几句国骂，然后再一脚踢爆它。
就像踢爆秦爷的那张猪脸。
不过此刻还不是时候。
“抱歉，秦爷，咳咳……”
赵剑生在电话里咳嗽，就像是个病鬼。
“够了！你特么的赶紧给老子滚回来！老子派别人去顶替你这个废物！”
秦爷在电话里喝骂着，真不知道他哪来的这么大的火气。
第六十章 夜幕降临
夕阳已经沉下去了，就连余晖也已经散得差不多了。
“时间快到了。”
莫邪不用看表也知道这一点。
因为随着夜幕的落下，他感觉自己的灵魂深处有着一股和这夜幕一般阴冷的寒流开始活跃起来了。
霖溟快醒了。
莫邪已经飞出了很远，远到回过头来的时候再望不见地平线上一丝一毫属于浮石镇的影子。
作为交换，他此刻的‘燃油储备’也已经烧掉了大半。
低头，身下是大片大片的山区。
“差不多就是这里了……”
莫邪没再打算继续前行，他随便挑了个山头落下。
将悬挂在脖子上的项链从衣服里拉出来，这件道具的另一个功能已经很久没有被使用过了。
进入‘天堂之境’，或者说是被孤灯道人封印在项链中的那个属于‘鸟人’的世界。
感应着从灵魂深处涌上来的、越来越强烈的寒意，莫邪将项链翻转过来。
他将目光集中在了十字架底部的那个‘神圣刻印’上，然后开始调整刻印的角度。
缓慢地转动十字架，就像是在锁眼里转动钥匙。
“啪！”
随着一声轻微的气爆声，莫邪消失在了原地。
他这是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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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石镇，孤儿院。
已经应该是吃晚饭的时候了，饭桌已经摆好，今晚的主食——饺子已经在锅里滚了三滚。
韭菜肉馅的饺子，想想都让人忍不住吞口水，更别提饭桌上已经摆开了一碟碟的酱料。
每个人都在祈祷能够快点吃到晚饭，因为不知道为什么，王姨一直没宣布可以开饭。
这些孩子们在没有得到王姨的‘开饭指令’之前是不会乱动的，就这一点而言他们还是很听话的。
此刻的王姨在做些什么呢？
“还是打不通么？”
医务室，并不大的房间里此刻坐了三个人，分别是小梅、兰欣还有黑仔，他们三人围坐着，小梅和黑仔面对面坐在办公桌的两端，而兰欣坐在那个属于患者的位置上。
发问的是小梅，她依旧一脸警惕地看着兰欣，就像是一名医生在观察着自己的病人。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觉得这个女孩儿的来头没那么简单。
黑仔也在看着兰欣，不过他的状态有些怪异，因为他看一眼兰欣便移开眼光，然后再看一眼兰欣——若是他动作的频率再快一点的话就像是嗑了摇_头_丸一样了。
王姨是站着的，这里可没有足够多的位置可以坐。
她在打电话，皱着眉头。
“还是不行，可能是莫邪的手机没电了，一直提示对方未开机。”
王姨最终放弃了继续尝试打电话。
她叹了口气，像是在担心着什么。
嘿，什么没电了，莫邪那货根本就是把手机丢到了项链空间里去了。
他可没打算要把手机留给霖溟用，那样的话就对别人的生命太不负责了。
不过这家伙也是天真了，真以为霖溟跟他一样容易迷路么？
“那现在怎么办？我们要留下她么？”
小梅双手抱胸，她是不太想将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孩儿留在孤儿院里的，这一点从她的语气中显露出来了。
“留下？留下！”
王姨还不及说些什么沉默了许久的黑仔就发声了，不，应该用“失声喊出来”来描述他刚刚的表现才够恰当。
“小屁孩，给我闭嘴！”
小梅瞪了一眼黑仔，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是她眼神里蕴含的意思是再明显不过的了。
黑仔看起来蛮怕小梅的，顿时就收住了声，似乎是害怕管不住自己的嘴，他还用手将其捂住了。
“当然了，这姑娘看起来也不像什么坏人，而且她一小小的人儿也吃不了多少东西，就是多加副碗筷的事情嘛。”
王姨似乎根本没听出小梅语气中不情愿的意思，她拉住了兰欣的手。
“小兰欣啊，跟奶奶走~今晚吃饺子~”
不知道为什么，王姨对于兰欣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亲切感。
又有谁会对这样可爱的小女娃儿生出提防之心呢？
额，小梅除外，这家伙明显是看出了一些更深层次的东西了。
毕竟，她实是在大城市混过的。
隐隐约约的，她觉得兰欣的身上似乎有一股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老成。
“谢谢奶奶~”
兰欣有礼貌地道谢，顺着王姨手上拉她的力道便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她甜甜地笑着，顿时就让王姨忍不住想抱抱她。
好吧，看起来兰欣对于老年人还是蛮有杀伤力的，好感度加一已经不足以形容了。
这起码是加三。
不过同样的，小梅这样年纪的女子对于兰欣的好感度恐怕得减分。
尤其是她得知兰欣跟莫邪住在一起的时候。
女人是不会随便去怪罪一个帅哥的，女人只会迁怒于女人——即便这个女人还没搭上帅哥，而另一个‘女人’恐怕还只能算是小孩。
不管怎样，心里会有个疙瘩就是了。
“开饭咯~！”
不懂大人心思的黑仔没心没肺地跟了出去，孤儿院的饭桌上一直是僧多粥少，所以了，他可得先下手为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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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是一片洁白的世界，浮于云朵之上的城池被高耸着的大门与城墙所保卫着，所以外来的游客无法窥到城中的全貌。
“咔嚓！”
“呃！”
清脆的骨节粉碎的声音将受害者临死前微不足道的惨叫淹没。
死者是城池外围警卫队中的一员，他被入侵者无声无息地近了身，从背后扭断了脖子。
“呼~！”
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入侵者将死者的遗体拖进了云朵的褶皱中掩藏好。
“抱歉了，我只是想借个地方用用，谁叫你倒霉，正好在‘降临点’附近……”
说着这样的话，身为入侵者的莫邪可没有什么愧疚感。
毕竟，‘天堂之境’“副本”会随着他的每次进出而重置，而这些写作‘天使’读作‘鸟人’的家伙们就像是“‘天堂之境’副本”里的小怪，等到下次莫邪再进来的时候眼前这个被杀掉的家伙也就会得到复活。
在这里杀戮是没有意义的，因为杀怪不掉‘经验值’和‘装备’。
只是在这里发生的一切真的是没有意义的么？
此刻的莫邪不想去费脑筋思考这个问题，因为他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
盘膝坐下，身边不远处就是那具尚带余温的尸体。
“禁术，启动！”
第六十一章 濒死
禁术之所以被称为‘禁术’约摸有两个理由：
第一，代价太大，这里的‘代价’的支付者可以是自己也可以是他人。
第二，正常状态下使不出来，只能在自身处于特殊状态下才能使用——当然了，这里的‘特殊状态’应该不是什么正面的状态，比如濒死，比如魂魄出窍。
莫邪研发的第一个禁术属于代价太大，高速运转念力，并且像是发电机组那样高频率地调换‘磁极’一样地转换念力的运行方向，一旦失控，莫邪就会变成人体烟花。
不过好在他对于念力的控制力很精准，所以了，他才幸存到能够研发出第二个禁术。
若是说他的第一个禁术只是单纯的出于要在短时间内获得强大的力量的话，那么此时此刻他所使用的第二个、也就是新的禁术就是在最短的时间内让自己变得虚弱。
真是诡异的禁术，纵观西方魔法史、东方玄幻史，能够研究出这样的秘术的家伙要么是狂信徒要么是堕落到了一定境界的恶徒。
凶残到连自己都不放过，这实在是太狠了。
“破！”
作为现阶段莫邪最大的依仗，精神力作为驱动能源的地位是不可撼动的。和他的第一种禁术不同的是这一次他并不是用精神力在体内形成漩涡，取而代之的，他将自己的精神力极为平均地分为了两股。
两股精神力，像是两只纪律严明的军队，从两个不同的方向开进了莫邪的丹田。
两股力量之间的夹角恰好是一百二十度。
这样高难度的、几乎是自杀的事情放在外面莫邪是决计做不出来也不敢做的。因为第一，莫邪的丹田是被那古怪的剑气所占据着的，出了剑气以外的能量经过丹田附近便会被吞噬；第二，即使精神力能够开进丹田，以这样的角度的话其结果就是将剑气逼出来，那样的话莫邪还是吃鹤顶红来的方便。
不过现在凭借着‘天堂之境’所蕴含的法则——所有在‘天堂之境’中活动的生物都是灵魂状态，或者说是由灵魂为主体，由‘天堂法则’构架出肉身。依仗着这样的状态，莫邪才敢、也才有前提可以施展出这个他已经构思了很久的禁术。
这个禁术就是要将剑气逼出来，让能够吞噬万物的剑气将他的‘身体’吞噬。
自杀的特殊技巧……
只是莫邪真的就这么想不开么？
“拜拜了，霖溟。”
感受着从丹田处涌出的、蕴含着吞噬一切之力的剑气，莫邪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虽然不清楚为何这具灵魂状态下的身体中还有剑气的存在，但是这并不妨碍莫邪去设想这个禁术。
剑气在莫邪的体内肆虐，所过之处无论之前是怎样的，得到剑气“漫过”之后便都成了一片漆黑。
这片漆黑蔓延得很快，很快就超出了这具身体的限制。
剑气从他的体内溢出，染黑了他屁股下的云。
他整个人都已经成了黑色，像是直接换了人种。
剑气入脑，本该是必死之局。
只是此刻的莫邪却尚未死去，因为按照‘天堂之境’的法则，死去的人会逐渐烟消云散，就像一边躺着的那个两翼天使。
此刻那具鸟人的尸体已经消散了一大半了，就像是凭空蒸发了一样。
而已经‘彻底黑化’了的莫邪却丝毫没有要消散的意思。
是有着什么力量在护持着他么？
还是说这其实也只是禁术的一部分？
“莫邪！”
此刻莫邪的右眼还是正常人的瞳孔而他的左眼已经成了全黑，那是霖溟出场的标志。
张开嘴，吐出一口黑烟，使用了禁术之后这具身体中能变黑的地方都全然地黑了，包括舌头。
“莫邪！你这是在自杀么？”
霖溟的声音依旧是平平淡淡的，没有任何质问的意思在其中，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愤怒。
“我自己种的苦果，我自己吞。”
一张嘴里有两个声音，被剑气吞噬了全身的莫邪居然依旧能够保持着自己的意识，不过听他那有气无力的声音恐怕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嘿嘿……这算是同归于尽么……”霖溟低笑着，他依靠着自己的精神力抵御着剑气的吞噬，不过这样的做法不过是饮鸩止渴罢了。
这剑气的索求是没有止境的，等到他的精神力耗尽也就是他的死期了。
“依靠‘天堂之境’的规则将我拉进来，依靠剑气的吞噬特性将这具由精神力或者说是灵魂之力构成的身体吞掉，从而达到灭杀我的效果，莫邪，你成长了啊。”
抵御着剑气无时无刻不在索求的吞噬，霖溟的感情上没有任何的波澜。
他本就是没有情感的。
他没有喜怒哀乐，同样也不懂得爱恨情仇，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谋求自身的存活。
为了让自己活下来他可以牺牲他人，而至于牺牲多少，则完全不在他的考虑之中。
只要能活下来就好了。
能够自由的、不被束缚地活下来。
只是只有这样简单的追求的霖溟，到了最后却被视为毒瘤。
他真的是毒瘤么？
就连制造了他这个副人格的莫邪都这样认为、而且还动用了如此禁术来杀他，那么即使他不是，现在也是了。
没错，会死在这个禁术之下的只有霖溟。
莫邪的肉身不在‘天堂之境’，存在于此处的不过是一具由灵魂与‘天堂法则’构建出的‘伪肉身’。
若是死在这里，即便是被打得连灰都不剩下，莫邪依旧可以在存在他处的肉身醒来。
对于他而言不过是会陷入虚弱状态，暂时失去所有超出常人水平的精神力而已。
而对于霖溟而言这却是致命的。
因为他没有可以依托的**。
莫邪的身体经过了几次变故之后已经对于他的精神力产生了排斥，因为该死的龙族血统，因为每次兑换强化的人是莫邪而不是霖溟。
他的精神力无法完美统御这具身体。
就像是一只双开手机的主卡和副卡，莫邪是主卡，是被系统默认的主卡，而霖溟则只是一张副卡。手机中的大部分应用都是绑定在主卡上的，身为副卡的霖溟没有那些权限。
“抱歉，为了不让更多无辜者死在你的手上，我也只有这样做了。”属于莫邪的声音已经很微弱，毕竟他几乎全部的力量都用来发动这个禁术了，此刻他的意识已经处在了消散的边缘，“这份痛楚我会和你一起担负，就算是最后的道歉和道别……咳咳……”
莫邪的声音越来越低，到了最后连语言都完全地失去。
他开始咳嗽。
这具身体的肺部已经快完全失去功能了。
剑气行经全身的时候只是刹那的事情，所行经过的地方并没有传回来任何感觉，剑气经过之前没有，经过之后也没有。
这剑气竟是将感觉也吞噬掉了，或许对于它而言‘感觉’也是一种食物也说不定呢……
只是此时肺部传来的窒息感却并非可以被屏蔽、切断或是吞噬的。
莫邪已经快完了，霖溟也是一样。
第六十二章 苦水
被背叛就是这样的感觉么？
漆黑的识海被同样漆黑的剑气蚕食，霖溟的反抗只是徒劳地增加自己受折磨的时间罢了。
痛，像是在石磨上磨自己的神经，这已经超过了“像是在脑子里塞进了一根尖针”可以形容的范畴了。
这样的痛楚若是落到了一般人的身上，那么他唯一的渴求便是速死了。
不过这绝不是霖溟的选择。
或者说，他出了等死之外还有其他的路可以走。
他还有什么路可以走呢？
原本就不是全盛状态，在那一夜施展了如此大规模的禁术之后他的状态到现在为止也不过是恢复了三成。
这也是莫邪敢于对他宣战的原因之一。
“莫邪啊……创造了‘我’的主人格，是时候说再见了。”
在这具躯壳中属于莫邪的意识已经很是微弱，‘天堂法则’的约束力使得霖溟成了这具躯壳的此时此刻的主宰。
只是这又能怎样呢？
被肆虐的剑气吞噬了的躯壳根本不听霖溟的使唤，他对于身体的指令根本出不了大脑。
就像是神经之间的链接已经断了一样，他甚至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
只是这又能怎样？
链接断了就重连，链接消失了就重新创造链接！
属于霖溟的那只黑瞳里凝聚出了一道神光。
“呀……！！”
顶住肺部失联而产生的窒息感，霖溟知道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霖溟不同于莫邪，他没有感知力，所以了，他是无法重建链接的，因为他看不到。
不过即使无法知道体内的确切情况，知道那些链接断了、那些链接还在工作，此时此刻也还是有一件事是可以被明确的——
他的眼睛还在工作。
所以就用这个链接吧。
集中精神。
舍去大部分的、已经被剑气沾染上了的精神力。
在霖溟发狠了时候就连无物不侵的、由‘剑二十三’衍生出来的剑气都被逼得顿住了对于霖溟的识海侵略的脚步。
他的精神力开始燃烧，这是他通悟出了火之魔法的第二阶段之后学会的技能。
在‘天堂法则’之下，‘识海’的定义就是一个人的大脑，或者说是被具象化为了大脑。
此时此刻，霖溟点燃了自己的大脑。
就像是点燃了一个火药桶。
属于霖溟的那只左眼中显露出的神光是客观存在着的，那道光带着火焰的颜色。
“呯！”
一声像是破风箱在炉火中炸裂的声音，又像是游戏中‘爆头’的特殊音效。
盘坐在白云之上、全身漆黑的男人的脑袋爆炸了。
鲜血四散，混合着大大小小的残骸，这个漆黑的男子就连血都已经不是红色的了。
“噗！”
一块残片落在了距离爆炸中心十米左右的、属于无辜受害的天使的残躯上。
它在那已经消散了大半的残躯上弹了几下，或许是巧合，它最后滚到了残躯侧着的面部边上。
那是一颗眼珠，通体漆黑的它就像是一颗黑色的珠子。
这是属于霖溟的眼珠。
眼珠被射出了这么远依旧保持着完好，就像是拥有莫名的力量护持着，也正是因为这份莫名的力量，它滚到了天使死不瞑目的左眼边上。
“哒。”
轻微的声音，属于两颗眼球之间的碰撞。
然后，一切归于寂静。
隔着十米左右，两具残躯静静地躺着，只有黑色在云彩与天使的脸上无声地蔓延。
当整个云层都变为黑色的时候，这座天堂会下起雨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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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时间已经跳过了黑夜。
周身上下说不出的酸麻，就像是做了全身麻醉之后的后遗症。
阳光透过树林稀疏的枝叶洒下而少了几分的刺目。
眼前是一片绿意。
“哈……成功了么……？”
躺在林间树下，莫邪勉力支撑起了自己的上半身，让自己依靠着树干坐起。
发不出一丝的气力，即便是去支使‘麒麟臂’。
从大脑中发出的指令似乎有很大的延迟，就像是以往的通路萎缩了，想要将指令发给肢体想要平时几倍的气力。
“嘶……！”
才将让自己坐起莫邪就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是痛的。
头痛欲裂，就像是有人用斧子将他的脑袋一劈为二。
疼痛之后是极为强烈的疲倦感。
“滴答。”
液体滴落的声音，有两道带着咸腥味的液体划过双唇然后在下巴处汇合，这声音是它们滴落在衣襟上的声音。
是鼻血。
流鼻血是精神力透支的外部反应，这一点是从《超能失控》中获得了念力之后就知道了的事情。
只是仅仅是使唤了一下自己的手臂就让自己的精神力透支了？！
莫邪直感到头疼，他努力地深呼吸，试图进入冥想来恢复精神力。
只是他发现自己无法进入冥想，因为他感觉不到自己的精神所在。
他全部的精神力都在昨夜烧光了，发动了那样的禁术之后他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极不容易的了。
所以了，此刻的不便还是可以接受的。
“呀~！”
忍着从大脑深处传来的、越来越严重的、撕裂般的痛楚，莫邪使唤着自己的右手在怀中翻找着。
四五秒之后他翻出了一瓶‘蓝药’，这是他事先准备好的。
“格拉！”
凭借着手掌上的力道直接捏碎瓶颈，发出这个指令比让左手过来帮忙的消耗要小得多，毕竟此刻莫邪使用的是‘麒麟臂’本身的力量。
只是纵然是这样轻微的消耗也还是让此刻的莫邪流了大约十毫升的鼻血。
他的状态已经糟到了一定境界了，若非是有龙族血统的护持，此刻躺在这里的就是一具尸体了。
“咕噜！”
狠狠灌下一大口药水，混合着自己的血液，莫邪直感到口中的‘蓝药’前所未有的苦涩。
就像他此刻的心情。
第六十三章 糟糕的状态
云层已经被染成了墨色，像是阴雨的前奏。
“飒~！”
洁白而庞大的羽翼足以让这具身体得到足够的升力，黑云之上，有一个挥着翅膀的身影。
‘天堂之境’没有因为莫邪的离开而被重置，即便此时此刻位于乌云中央的那具残躯已经消散。
消失的只有那一具躯壳，而那具残躯中的魂魄并没有随着尸体一同消散。
霖溟终究还是突围而出了。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在翅膀的作用下悬浮在了半空中的‘天使’淡淡地开口，他的双瞳已经从原先金色或是蓝色的‘标配’变成了黑色。
这是霖溟的眸子，他终究是从剑气的重围下逃出。
学会了利用‘天堂法则’的人绝不只有莫邪。
此时霖溟的样子有些惨兮兮的——先不提他精神上的状态，就看他临时弄到的这具身体就够惨的了。
四肢几乎已经消散得精光，双腿更是惨到只留下了快抵达大腿根之前的位置，若非是有着‘巡城兵标配’的铠甲下摆，那么这个画面就该受到r级限制了。
不过好在从霖溟的灵魂注入这具残躯之后这种消散就被遏制住了，否则的话他现在的状况还会更惨一些。
霖溟现在还可以使用的肢体只剩下了一只左手和一对羽翼，不过对于这具完全陌生的身体他用得不太顺手，最明显的一点就是他挥了半天的翅膀还在原地打转。
“这家伙的记忆可真是一点都没留下，这下难办了……”
就像是在第一次接触某样新型机械的时候找不到说明书一般，霖溟读不到这具躯壳里还残留着哪怕一丝一毫的记忆，所以了，能飞起来就已经算是不错了。
“咝~”
额头上的汗滴摔在了下面的云上，漆黑的云朵霎时间就将这个外来者吞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发出的声音就像是一滴水滴到了烧红的铁板上。
这一滴汗是被痛出来的。
这具身体也被剧痛所侵占着，若非霖溟接手它的时候已经对伤口进行了止血处理，此刻他根本就连飞起来都别想做到。
只是此时的他恐怕也无法维持太久了，他已经感到背上的双翼开始酸软。
即使是他的精神还可以维系下去，这具**的极限也快到了。
“维持翅膀输出，将上半身再压低一点……”
霖溟努力地调整着这具身体的姿态，只是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只是几个细微的动作就让他差点一头栽进下方漆黑的云朵里。
下方云朵上的黑色已经蔓延出去了数百米，就像是在水中不断化开的墨汁。
‘剑二十三’不愧为“地狱之剑”，即便是铺就出天堂的云层也无法抵御它的侵蚀。
不过这对于霖溟而言可是个坏消息，因为再这样下去他想飞出‘剑气地毯’的范围就需要更多的时间与体力。
这两者恐怕都是他所稀缺的。
真是糟糕的处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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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瓶‘蓝药’下肚，这一次的药水在莫邪的感觉中意外的苦涩，同样的，它生效的时间也似乎被延迟了不少。
喝下这瓶药水过了几乎半小时了莫邪才觉得自己脑子里的痛楚减轻了些。
只是减轻，而非消失。这次他受的创伤可不是喝点‘蓝药’就可以修复的，或者说，这一次他喝再多的‘蓝药’也无法将创伤修复。
不过这样的状态已经足够莫邪可以从用于对抗痛楚的意志中分出一部分用来与《圣典》交流。
“《圣典》，修复伤势，什么价？”
字数越少越好，句子越短越好，略去全部插科打诨的字眼，省去讨价还价的气力。
这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痛楚逼得莫邪直想给自己来个痛快。
不过很可惜的，此刻他就是想自杀也没有办法。
他的精神虚弱得无法控制自己的手臂发出足以杀死自己的力量，强化了龙族血统之后他变得皮糙肉厚了不少。
“你当前全部的身家全部算上还要倒欠一千积分。”
《圣典》处于全程旁观状态，它报出了一个充满了水分的价。
趁火打劫！
“快点。”
莫邪已经没力气跟这个奸商讨价还价了，这种时候就是《圣典》说要倒欠一万积分他也得给兑换咯。
没有丝毫的废话，就连交易成功的提示语音也被略去，似乎就连《圣典》也知道此刻的莫邪恐怕连一秒也不愿意多等。
将自己的魂魄撕裂然后抛弃，那种程度的创伤对于现在的莫邪而言委实是太重了。
一道从天而降的光柱笼罩住了莫邪的全身，不管是在哪个世界《圣典》治疗手段的特效都是一样的。
在柔白的光柱的照耀下，莫邪感觉自己的灵魂被一股热流包裹住了，这股热流屏蔽掉了所有的痛楚与虚弱感。
仿佛在失重状态下安眠。
莫邪飘起来了，不，应该说是一股半透明的莫邪在修复光柱的照耀下飘起来了。
这个‘莫邪’像是随时会随风而散一般，苍白得像是街边廉价的白纸。
这是他的魂魄，已经快到消散边缘的魂魄，他伤得如此之重，魂魄之上有着无数的缺口，一丝丝月白色的物质从缺口处渗出。
那是他喝进去的‘蓝药’生效之后恢复的精神力。
精神力也是灵魂之力，是属于魂魄的‘血’。
柔白的光芒轻抚着着虚弱并且千疮百孔的魂魄，很快的，从缺口中泄漏出的月白色液体开始倒流，慢慢地像是时间被扭转，它们流回了莫邪的魂魄之中。
然后是修复缺口，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才不到十数分钟莫邪的魂魄就恢复如常——只是还是虚弱了一些。
“《圣典》……这疗效好像没到位啊……”
魂魄归体，莫邪从地上站了起来，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与枯叶。
“修复伤势的业务里不包括给你‘加油’。”
奸商永远是奸商，偷工减料可是它的拿手好戏，而且事后它还有一大串的理由。
“……好吧……”
莫邪擦干净了自己的鼻血，他感觉自己当前的精神力状态连飞行都无法做到。
真是糟糕的状态。
第六十四章 不长进的徒弟啊……
不记得上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爬山时多久之前的事了，生活在钢筋水泥堆砌出的城市里太久了，踏足于林间竟是不知该如何落脚。
跌跌撞撞，像是个学步的孩童，莫邪张开双臂以保持平衡。
他正在下山的路上，精神力尚未恢复过来的他不得不开‘11路’（步行）。
他已经很久都没有开过‘11路’了，拥有了强大的念力之后他一般都是靠飞的，飞得久了连脚踏实地的时候都有点虚浮。
“《圣典》，霖溟还在我的体内么？”
本不想问这个问题的，只是无奈于自己实在是无法很明确地知道这件事情的结果。
莫邪的感知力是看不到精神体的，那是霖溟的专长，所以了，虽然清楚自己确实将霖溟丢在‘天堂之境’并且还重创了他，但是莫邪还是不能确定自己真的摆脱了那个家伙。
他可是领教过那个家伙的强大，莫邪自身的水准恐怕还不及霖溟的三分之一。
“啧，我还以为你要再过一段时间才会发问，嘿嘿。”
难得的，《圣典》的声音里带着些嘲弄似的笑意，当然了，若不是这个奸商之前在莫邪的身上赚了一笔，你们它现在的语气里就该只有单纯的嘲弄。
只是它也仅仅是嘲弄莫邪罢了，对于莫邪提出的问题它并没有作答。
或者说是它不必作答。
因为作答的机会被一位不速之客夺走了。
“霖溟确实被你剥离出去了，不然的话你绝不会伤得这么重。”
某棵树后，戴着斗笠、披着蓑衣的老者像是从某部古装剧中走出，他侧过身拦住了莫邪的去路。
“师傅？”
被无形的力量止住了冲势，莫邪停在了老者的面前。
入眼的，还是那副‘放荡不羁’的造型——爆炸头、蓑衣下非主流的‘道袍’——个人认为还是称它为乞丐服来得准确。
“这个‘甩手掌柜’来搞毛？”
孤灯道人在莫邪心中的形象和他的外在表象差得不太远，对于这个随手就把《圣典》以九块八卖出坑人的家伙，若是可以的话莫邪真想砍死他。
不过这显然是不可以的，因为他毕竟是莫邪拜过的师傅，而且以孤灯道人的水平莫邪根本连对方的衣角都沾不到。
毕竟人家刚刚只是一个眼神就让莫邪动弹不得了。
“怎么，不欢迎我来看看不长进的徒弟么？”
孤灯道人在莫邪的面前全然没有一丝得道高人的样子，就算是街上的地痞无赖在形象上恐怕也比他好。
这道人摘下了自己的斗笠，然后目光炯炯地看着莫邪，仿佛要用这目光将莫邪的骨骼里的分子都看透。
“欢迎，当然欢迎~”
莫邪被他看得发毛，他心知刚刚自己脑中所想的队孤灯道人不敬的话语恐怕已经被后者读出来了，看对方的目光，恐怕若是自己的想法再‘放荡不羁’一点的话就要挨打了。
没由来的，莫邪就认为孤灯道人会揍他。
“我这个不长进的徒弟啊……知道自己闯祸了么？！”
一般而言大人揍小孩子的前奏都是这样的质问，而且其中大部分的时候这问题都会把被问者问得摸不着头脑。
“我闯什么祸了？”
看着眼前不断逼近的那一张不修边幅的脸，孤灯道人的目光中似乎蕴含了别样的力量，这股力量迫使莫邪无法做出任何动作——就连移动一根小指头都不能。
所以了，莫邪只能看着孤灯道人的唾沫星子喷到自己的脸上。
喔，不只是唾沫星子，还有几块已经无法辨识的菜叶……
都是得道高人了，能把自己弄干净点么？
这绝壁是个光棍！
……
莫邪努力地不让自己的思想跑偏，只是他悲哀地发现在身体里少了霖溟之后他的思维似乎跳得更快了一点。
这不羁的思路，就像是踩上了香蕉皮。
这一刻莫邪祈祷孤灯道人没在读自己的思维。
不过他很快就绝望了——因为他从孤灯道人的眼中看出了一丝戏谑。
“算了，本来还想帮你擦屁股的，不过既然你小子不领情，那么这个屁股你就自己去擦吧！”
孤灯道人不知道在想什么，同样的，莫邪也不明白他这个便宜师傅在说什么。
嘿！你说了半天，弄得老子一脸的唾沫和菜渣，敢不敢把整件事情说说清楚啊？！
擦屁股？！切，这种私密的事情怎么能交给你这个老不修？！
好吧，看起来没了霖溟在识海里坐镇，莫邪的思路简直是不忍直视。这些多余的，不受莫邪支配的念头就像是在莫邪的头脑之中塞进了数十个小人，叽叽喳喳的，吵得莫邪额头上都冒出了汗。
“莫非走了一个霖溟，还了我一个兵营？！”
莫邪的脑门上冷汗直流，一念及此他心中顿时直打嘀咕。
“放心，你现在的状况只是因为灵魂境界不足以支配被霖溟撑大的灵魂空间，过段时间就好了。”
孤灯道人及时地解答了莫邪的疑问，他已经走到了莫邪的面前。
这个老不修直视着莫邪的双眼。
“现在，我带你去填坑。”
孤灯道人的语气是那样的不容置疑，不过直到最后孤灯道人还是没跟莫邪说清楚他到底闯了什么祸。
能让孤灯道人出马的，恐怕不是什么‘小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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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斯那个蠢货呢？”
背后张着四对羽翼，带着被璀璨钻石妆点的头盔，这个天使把自己打扮得就像是一只发情期的公鸡。
他确实像是一只公鸡，无论从衣着上还是从动作上，他都是一只标准的公鸡。
而相对于他这只‘公鸡’，‘母鸡’自然也是存在的。
五十只只有两对翅膀的‘母鸡’垂着头，面对着‘公鸡’一字排开。
一位天使的羽翼数目最能表明自身的实力，一名四翼天使可以单挑一百名以上的两翼天使，而且还能够全身而退。
所以了，面对着这位四翼天使——同时也是自己的顶头上司的质问，所有的两翼天使们都缩起了脖子，活像是待宰的母鸡。
“回答我！米斯！回答我！杰斯那个废物到底死到哪里去了？！”
直接从队列中拎出一只‘缩头母鸡’，人高马大的四翼天使就像是在拎小鸡。
他的气焰喷得米斯的头发都飘起来了。
“抱歉，长官！我不知道！”
打着哆嗦，被拎起来了的米斯感觉自己的骨头架子都快被晃散了。
两翼天使，天使中的垫底货色，只要眼前的这位四翼天使一个不高兴完全可以予杀予夺。
事实上他也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哼！”
狠狠地将手中的米斯丢出去，就像是在丢一袋体积大了一点的垃圾，四翼天使面色不善。
“我应该说过没有人能够擅自逃跑吧。”他像是阅兵一般地走到了米斯边上的下一位倒霉鬼身边。
“嚓！”
他拉过那个倒霉鬼，然后直接卸掉了对方的铠甲。
‘巡城队制式铠甲’下面躯体的胸膛上刻着一个怪异的符号。
这个符号在天堂的语言里是“奴”字。
第六十五章 天堂，逃生
在这个标示着‘兽人永不为奴’的横幅的时代，高高在上的天使胸口却刻着‘奴’字。
看起来就像是这个世界的两极被倒置了。
天堂远没有世人想象的那么美好，即便只是天堂的一角也早已失去了洁白。
乌黑的墨色，像是来自地狱的罪恶，像是被牵引着，从云的另一端向着洁白的深处蔓延。
染黑了云层的黑气呈箭头状，箭头的尖端是一枚黑点。
那是某个飞行物投射在云层上的影子。
所有的黑气都在追逐着这个影子。
就像是恶鬼的爪牙。
“啧。”
影子的主人是一名天使，不过他已经失去了四肢中的三肢，不过仿佛是为了补偿他这个‘不完整的天使’，他的背后有着两对羽翼。
喔，说得准确一点应该是：一对长着羽毛的翅膀和另一对像是得了脱毛症的翅膀，稀稀拉拉的羽毛，活像是才被脱了一半毛的鸡翅。
当然了，从体型上来说的话恐怕世界上没有那一只鸡翅能够超过它们。
他的眸子是黑色的，那种深邃的黑，已经占据了整个眼眶，看起来真是骇人之极。
不用说了，这位‘天使’就是霖溟了——或者说是披着天使躯壳的霖溟。
霖溟最终还是找出了依靠翅膀飞翔的方法，不过他这算是另辟蹊径。
实在学不会只用一对羽翼飞行的他不得不多弄了一对翅膀出来以提供向前的推动力，依靠着原本就存在着的‘老翅膀’提供升力，他总算是凑合着开始跑路了。
至于他是怎么弄出这对翅膀的么……
“速度已经无法再提升了。”
霖溟对于这具身体的极限已经有了认识，若是把它比作是一台机器的话，那么现在它已经是在超负荷运转了，这台机器里的每一个零件都在咯吱作响。
它们都在抗议着，抗议着霖溟对于它们剩余价值的压榨。
霖溟确实已经快将这具身体的剩余价值压得差不多了，这具身体本身已经无法再提供哪怕挥动一下翅膀的力量，现在的他已经开始燃烧精神力来获取向前的动力了。
这样的法子根本就是饮鸩止渴。
现在的霖溟已经无法再支持多久了，他的精神力已经不足全盛状态时的十一。
再多十五分钟，不，再多十分钟都不要，这位飞翔于云端的‘鸟人’就会因为脱力而摔下来，然后被这一路追逐着他的黑气吞没。
堕落吧，成为我们的食物吧……
像是因为精神力快要耗尽而产生了幻觉，霖溟听见了来自那在云层中蔓延、渗透着的剑气中传来的呼唤。
“嘿嘿，真是好久都没有产生过幻听的症状了呢……”
丝毫没有为自己现在的处境和状态感到担忧，霖溟本就是个没有情感的存在。
所以了，即使死亡近在身后，他也是没有什么恐惧。
恰恰相反的，他很冷静。
“大翼，左翼输出减少20％，右翼正常输出，然后交替……小翼，右翼正常输出，左翼输出增加40%，然后交替……”
既然开始将自己的精神力作为燃料使用起来了，那么霖溟对于这份力量的控制便会变得无比精细。
在‘天堂法则’之下，霖溟原本可以化作无孔不入的细丝的精神力并没有受到限制——尤其是他已经按照自己的意愿将这具身体改造过了之后。
没错，现在在云层之上飞翔的‘天使’从身体构造上来说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天使’了。
这已经是一具将全部的功能都放到了飞行于维持灵魂不散上的‘机械’了。
霖溟可是收集过很多人的记忆的，其中就有几位机械师的记忆，所以了，此时他病急乱投医，至于这具身体以后会怎么样——他暂时管不了了。
“飒~！”
由于大翼的输出被削减，霖溟的高度一下子就往下掉了不少，不过好在小翼的输出被提高了，所以了，霖溟竟是借着这股下坠的势头往前冲了出去。
就像是一架在做俯冲的战斗机，他的速度一下子就提升了几乎三成。
“大翼展开，第一拨爆发。”
将一股精神力直接输入大翼，俯冲过程中，霖溟的思路清晰得吓人。
他将自己当前仅剩的精神力分成了十份，现在他使用的是第一份。
“蓬~！！”
前所未有的力量从被当做燃料烧掉的精神力中诞生了出来，霖溟背上的大翼发出了一次强力的拍击。
这力道是如此之大，竟是拍得空气都发出了颤鸣。
霖溟的身形在这一记拍击之后得到了巨大的升力。
他开始上升，像是颗出膛的炮弹。
“小翼，第二波爆发。”
不知道‘天堂之境’中是否不会自行产生风，反正直到现在为止霖溟都没有借到过风力。
所以了，他只能用原始一点的手段来使得自己能够尽量飞得远一点了。
大翼和小翼两次爆发的时间是霖溟算好的，他早已在脑中模拟了上百次了。
这样的间隔与这样的力道，足以让他呈45°角上升，然后等到抵达最高点之后他只需展开四翼就可以进入‘滑翔机模式’了……
“这次爆发顶多可以维持高速飞行两千米，而我现在还能再做四次相同的爆发，不，应该只有三次半。”感受着因为自己的飞行而产生的气流，霖溟心中盘算着，“那么也就是说九千米甚至八千米之内我还是没办法摆脱黑气或者找到其他出路的话……”
“我就要死在这里了呢……”
算得真不错，谈及死亡，霖溟漆黑的双眸中没有一丝波动。
不，他的眼中分明有着几丝跃跃欲试的意味。
这个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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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个方向！”
白云之上，百余对羽翼打开，天使们围成一圈，尽皆袒露着刻着‘奴’字的胸膛。
站在他们中间，四翼天使忽然盯住了一名天使的胸膛。
那名天使胸前的刻印亮了一下。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从腰间掏出了一条洁白的、像是用白云编制而成的鞭子，四翼天使直接给了那位成为了‘指向标’的天使一鞭子。
下一刻，五十名天使像是起跑线上得了号令的运动员，他们利箭似的冲了出去，一时间竟是连飞行都忘了。
只留下那挨了这重重的一鞭而倒在地上的倒霉鬼哼哼唧唧地在那里呼痛。
“废物！”
四翼天使是不会亲自出去找人的，他可是个‘有地位的天使’啊。
他只要负责教训这些被刻印了‘奴’字的家伙们就足够了。
啊，忘了说了，他的职位可是‘天使之城城管大队103中队队长’呐。
当官就是舒坦。
一边戏谑地看着是哪一个‘废物’最先想起用翅膀飞行，一边给地上哼哼唧唧着的‘废物’补上了一鞭，让他彻底地安静下来。
“哼哼，下一个要剔除的就是你了。”
盯住了那个第一个飞起来的家伙，四翼天使的眼中露出了一丝毫不遮掩的凶戾。
第六十六章 天堂，规则
可以用来进行爆发的力量已经只剩下三份，而这样的爆发确实将那追逐着自己的、像是在天堂的地板上找到了供能源的剑气抛开了一大段距离。
只是那又能怎样呢？
只要自己停下来，这漆黑的剑气便又会追上来。
这时早就确认过的事情。
这些剑气似乎贯彻了莫邪“将霖溟从世界上抹去”的念头，对于自己的目标它们有着异乎寻常的执著。
说得难听一点就是“疯狗”。
“咦？”
逃亡的速度并没有因为将追击者甩开了一段而减缓，霖溟依旧将自己的速度维持在‘高速模式’下。
所以了，维持了这样的速度的他在又一次攀升到飞行轨道的至高点的时候看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不，那些恐怕不能够被称为‘东西’。
那是一群不下五十人的天使小队，即便是因为相隔得如此之远霖溟依旧能够认出他们的物种，以及辨识出他们的数量。
霖溟占据这具身体之后同时也继承了这具身体上还剩下的东西，比如惊人的目力、属于天使的生命力、愈合力。
若非他继承了这些，那么早在他对身体进行改造的时候就该被自己玩死了。
也只有天使这种层次的生命体才能经受住霖溟非专业的改造，如何还能运转起来。
不得不说，霖溟的运气不错。
在‘天堂之境’中他的运气似乎一直都很不错，即便是这一次遇到了这样的状况，最后也还是让他找到了生路。
生路，就在前方。
身在飞行轨道所能够抵达的最高点就要开始下落，霖溟毫不犹豫地往小翼中再加了一次‘燃料’。
“小翼，功率全开！”
强大的力量在那一对还未长到大翼的一半大小的翅膀中爆发开来，这股由精神力燃烧产生的力量瞬间就让翅膀上迸出了血花。
大量的血肉被抛出，顿时霖溟背上的这对小翼就变得惨兮兮的了。
血肉模糊的小翼已经没有办法再做续航了。
它所提供给霖溟的最后的推力让霖溟的速度一下子提升到了原本的两倍还要多一些。
“啪！”
这一声细微的炸响不知是翅膀中骨骼断裂的声音还是因为速度太快而产生的音爆。
也许兼而有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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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空，像是没有一丝星光的宇宙的深处。
这里本该是空无一物的所在。
由孤灯道人的分身所镇守的地方已经没有任何的人影了，有的只是蜘蛛网一般的裂痕。
这些裂痕是什么？
空无一物的虚空中怎么会出现裂痕？
来不及想这些问题的答案，就连问出这些问题的口都没有来得及开。
“啊！”
被孤灯道人拎到了虚空之中，第一时间莫邪的反应就是惨呼。
虚空中是没有东西的，所以了，不要指望空气存在。
这是个接近于真空的地带，任何进入此地的东西都会被来自四面八方的吸力撕得粉身碎骨。
一瞬间，莫邪有种自己将被撕碎的感觉，就像是体内的每一分血肉都要离开自己一样。
不过这种感觉只持续了不到千分之一秒，随着那个拎着他跑到这里的老不修一挥手，顿时莫邪就感觉自己的身体恢复了正常。
“这feel爽不？”
老不修露出了一口黄牙，面上似笑非笑。
“爽……个头啊！”
忍不住想爆粗口，刚刚的剧痛让莫邪的大脑差点断片。
虽然剧痛只是维持了极短的时间，短到莫邪都几乎认为那是自己的错觉，不过他那敏锐的感知力分明感受到了自己体内有多处毛细血管炸裂。
这边是方才那千分之一秒的剧痛确确实实地存在过的证据。
若是方程孤灯道人再晚出手哪怕百分之一秒，那么此时的莫邪恐怕就已经成为一个血人——不，应该是一片血雾了。
这里的环境绝不是像是莫邪这样境界的人可以呆的。
“这里原本可不是这样的。”
孤灯道人像是没听到莫邪那句明显带着怒意的回答，他在虚空中迈着步子，就像踏在坚实的土地上一般。
他来到了离他最近的一道裂缝边上，伸出了一只手。
那只并不算美观的、带着污渍的手抚在了裂缝之上。
“嚓！”
虚空中本没有让声音传递的条件，只是无论是孤灯道人的话语还是这一声莫名其妙的声音都确确实实地传入了莫邪的耳中。
“这里发生了什么了？”
知道孤灯道人是想让自己接话，莫邪身为他的徒弟实在是不好违逆他的意思。
“大道崩碎，规则失控。”
尽量说着让莫邪能够听得懂的话，孤灯道人转过了身。
他之前抹过的那道裂痕已经消失了，就像它从未存在过一般。
“这跟我闯的祸有什么关系么？嘿，我可没本事做出这种事情来。”
总算是想起了孤灯道人抓自己过来的初衷，莫邪看着眼前布满裂痕的虚空略略的失神。
大道？
别逗了，虽然还是个门外汉，但是莫邪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像他这样的存在，根本连‘大道’的裤脚都碰不到，在大道的面前，他不过是连蝼蚁都无法被算上的尘埃罢了。
所以了，他对于孤灯道人给他扣的‘大帽子’是很不服的。
“并不是实力强、境界高就一定能触摸到‘大道’，同样的，也并不是实力弱、境界低就摸不到‘大道’。”看着莫邪一副小白模样，孤灯道人叹息了一声，他打算给莫邪补补课。
收了个不会自学的徒弟，当师傅的就是没办法省心。
“这里是为师切割天堂一角时候产生的时空节点，也就是送给你的那枚项链中连接的‘天堂之境’所在的节点。”孤灯道人试图将话说得更‘平民化’一点，“说得明白一点就是：当初我完成项链的时候是冻结了原本‘真正的天堂’中三天的时间，将它们固化在那枚项链中。所以了，在‘天堂之境’中无论你最多只能呆三天，三天之后‘天堂之境’的时间会自动重置。这是规则，直辖于‘天道’时间分支的‘规则’。”
“而现在，‘天堂之境’里的时间已经流到了第四天了。”
孤灯道人一脸凝重地看着莫邪。
“你现在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么？”
他问道，不过回答他的是莫邪写在脸上的“你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的神情。
“……”
孤灯道人有种想将莫邪一头按进某条裂缝中的冲动。
第六十七章 地狱边境（一）
奋力扑打着翅膀，对于最底层的两翼天使而言的最高速恐怕也不过是地球上一辆宾利的正常行驶速度。
对于那位四翼天使的指令他们不敢违抗，尤其是这一次。
他们的头儿似乎动了真格了。
“这操蛋的地方，这操蛋的日子，还有那个闲的蛋疼想要操蛋的戈尔丹，嘿，我跟你们说，这样的日子我是一天都不想过下去了！”
远离了‘监工’的视野，就行是建筑工地上被工头压榨得苦不堪言的民工，某位天使发起了牢骚。
“操蛋的戈尔丹！”
众天使‘同是天涯沦落人’，这句牢骚顿时激起了一片反响，甚至还有人嫌口头的语言不够有力度。
他们伸出了自己的两根中指，指着头顶的天空。
“还有这操蛋的天堂，特么的，早知道上天堂会混成这幅模样，老子就去信撒旦了——就算是下地狱也不会比现在遇到这么个操蛋的家伙压在我们头上来得更糟糕了吧！”
身在天堂、上帝的底盘，居然还敢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当心遭雷劈啊……
众天使没有附和这一句，不过他们很是统一地将已经伸出的中指往天上又指了指。
去特么的上帝！
这些人都是死后升上天堂的，缺少了纯粹的天使血统，他们恐怕会在两翼天使的境界上永久地停留下去。
生前行了一辈子善、兢兢业业的敬仰着上帝，于是在死后他们也就如愿以偿地成为了‘上帝的仆人’。
喔，准确的说应该去掉‘上帝的’这几个字。
他们在天堂的身份是奴隶。
‘奴隶’，是两翼天使的别名。
他们会做一辈子的两翼天使，直到他们找到门路逃出天堂之外，亦或是在天堂死于‘意外’。
这样的‘意外’发生的次数绝不会少，尤其是在他们摊上了一个喜怒无常的‘监工’之后。
他们已经不再相信上帝了，即使上帝存在，恐怕也只是个盲人。
又或者，所谓的上帝就是那个四翼天使的翻版——一个更加强大、地位更高的压迫者罢了。
这便是《圣经》里描述的天堂么？
伊甸园已经沦陷，留下的是一座荒漠，只是组成荒漠的沙砾是洁白的罢了。
“看！那是什么？！”
口中虽然在抱怨着，但是双眼却没有停止过搜寻。
他们不只是背负了四翼天使的威逼于命令，更多的是这次‘走失’的是他们的同袍。
是的，这一行五十余人在漫长的‘天堂生涯’中已经算是兄弟了。
他们是来找自己的兄弟的。
一名眼尖的天使望到了天空中有一个渺小的黑点，于是他呼叫了起来。
“是杰斯！哦，我的天，他受伤了！”
毫无疑问的，天使的目力强得可怕，尤其是配合上了他们独有的凝聚视线的法门之后——简直就像是装上了望远镜。
“快点！快去帮他！”
众天使没有丝毫的犹豫，他们努力地提高自身挥打羽翼的频率以便获得更大的速度。
这群心思单纯的家伙，丝毫没有去猜测自己救下的弟兄会不会已经不是自己原先的弟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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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石镇外，某矿山。
似乎是因为昨日这里的工人发生了动乱，今天矿山没有开工。
满山都是乱糟糟的，山路上原本该属于工人们的工具被乱丢着。
没有人收拾它们，似乎自从昨日的骚乱之后便没有人再回到这里。
这一幅像是被荒废了的景象。
只是真的没有人回到这里么？
山路上没有人迹，只是矿洞的深处却是隐约地亮着灯火。
一个年轻人，跟在一名老者的身后，他们的手中各自提着一盏灯笼。
灯笼里燃着红烛，很是诡异。
不，应该说这两个人在这个年代还提灯笼下矿洞就已经是极为古怪的事情了。
烛火随着他们的脚步摇曳着，将他们的影子投射在墙上也似是走了形，状若鬼怪。
“那东西真的在这里么？”
年轻人开口道，他们不过才踏入矿洞没多久他便沉不住气了。
幽深的矿洞像是巨兽长满利齿的口腔，他们两人便如自投罗网的猎物。
他知道他们是来找什么的，对于那种东西的资料一早便已经被他背熟了。
“如果消息没错的话……不，应该说是这份血没错的话。”
走在前面的老者声音很是沉着，他说起话来是那样的慢条斯理，就行此刻他们不是在前往未知的矿洞深处的路上，而是在闲庭漫步一般。
“那血是不会错的。”
年轻人这样说着，只是他的声音里却是没多少肯定的意味。
“不过我们来的实在是太仓促了，事先的准备都不够周全，面对那种东西，我可没多少把握。”
年轻人看起来是初涉江湖，初涉江湖的人要么完全不要命要么特别惜命。
特别惜命的人是笑不到最后的。
“唉……”走在前面的老者无声地叹息了一声，“等到我们都准备好了这里的便宜恐怕也就轮不到我们来捡了，想要那东西的话就快点吧，我们的时间可不是那么充裕的。”
老者有着一头雪白的银丝，就像是缎子一样，他的皮肤也是白皙的，若非他的眸子还是漆黑的、吐字之间也是字正腔圆，恐怕会被认做是外国人。
他确实是土生土长的炎黄子孙，只是他很少见太阳罢了。
他这一生都在土里，干的是祖上传下来的买卖——盗墓。
这买卖和他的人一样，都是不能见光的。
不过他的运气不错，早年盗了座大墓，现在也算是个体面人了。
若是可以的话，他真想早些金盆洗手。
只是在洗手之前他有一件东西必须找到。
那是他追寻了一生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