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孤儿院（二）
无须敲门，开门的钥匙本就插在门上。
或许是这个房间的使用者一时的粗心吧……
“咯哒~！”
为了避嫌，开门的与第一个迈进房门的人都是小梅。
“嗬~！小明这懒鬼，又躺在床上没下去吃饭……”
屋子里有两副床，算上上下铺一共有四个床位，其中铺着铺盖的只有三张床。
靠近窗户的那张床的下铺似乎有人躺着，被子里鼓鼓囊囊的。
据小梅说那是一个名为‘小明’的家伙。
真是个让人不得不吐槽的名字，但愿这不是他的全名。
这样想着，莫邪打量着这间曾经属于他的房间。
屋子里的大体设置并没有什么变更，只是这个房间内所容纳的东西已经全然地被换掉了。
属于莫邪的物品并没有被保存在这里。
“小明！太阳照屁股了！你如果再不起来今天的午饭就别想了！”
大声地对于躺在床上的家伙发出警告，小梅走上前去扯了扯那床被子、以及以被子蒙头睡着的小明。
“唔……别叫我……再让我睡一会儿……”
被子被躺在床上的人从内部抓住，蒙眬不清的言语从被子里传出。
“行了，行了，这个屋子里看起来并没有我要找的东西，我们去别处看看吧。”
对于患有‘起床困难症’的病友莫邪深表同情，毕竟他当年也是个‘起床困难症’重度患者。
在他的感知下此刻床上躺着的这位兄弟确实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这个小明的肤色略黑啊……
默默地在心中嘀咕了一句，莫邪拉开了正准备掀被子的小梅。
“在这种天气下，每个人都有赖床的权力。”
莫邪手上的力道让小梅无从抗拒，她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直接被拉出了房间。
“哎？！”
含糊不清的音节在小梅的喉底作响，那只拉住了她的手是那样的有力，而且这只手的主人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帅哥。
于是她的大脑短路了那么一下下。
一瞬间置身云端的错觉。
等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的场景已经变成了寝室之间的过道。
“喂，那个谁，干嘛拦着我？！早该有人教训下这些个懒鬼了！”
小梅的声音里并没有什么底气，更糟糕的是她感觉自己的胃开始歌唱了……
“咕噜噜~！”
仅仅是一瞬，甚至不及让这声音传出体外小梅便感觉自己的脸开始发烧了。
真是个尴尬的时刻……
“啊，随他们去吧……看起来孤儿院的厨师还是一样的喜欢偷懒，本想在这里吃顿早饭的，不过现在看来得出去解决了。”莫邪随意道，同时放开了拉着小梅的那只手，“不知道你可愿做个向导——我已经很久没回过浮石镇了，也不知道镇上哪里还有早餐店。”
小梅吃的是什么样的早餐莫邪早就知道了，刚刚小梅肚子里属于胃的独奏也没有逃过莫邪的耳朵——他现在的听觉已经超过常人许多。
“哎……？！”
小梅被眼前这个男人跳脱的思维弄蒙了。
“快点吧，我已经快前胸贴后背了。”
莫邪已经转身迈开了步子，他没有打算继续对孤儿院进行搜素。
从进门开始他就没有动用精神力去探查这座建筑，因为他答应过某位老人。
“若是某一天你回来取东西的话一定要问人要而不能自己拿。”
那位老人的话语依旧回响在莫邪的耳边。
对于那位老人的话莫邪必定是遵从的。
因为对于莫邪而言他就像是自己的亲爷爷。
“唉！等等！”
看出了莫邪的善意，小梅脸上露出了一个略显局促的笑容，她赶忙跟上莫邪的脚步。
“哪里有向导走在游客后面的道理！”
从莫邪的身边抢道，小梅微红的脸上所显露的正是这个清晨该有的朝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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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初升之时，西北某深山上空滑过了一道血色的流星。
“格老子的，凭‘五雷咒’也想留住小爷？！”
在飞行过程中不断发出喝骂声音的‘流星’快速地冲进了处于群山环抱中的一座隐蔽洞府，位于绝壁之上的洞府不会有人打搅，同时因为一些阵法的庇护也不怕被人发现。
这里是周显的私下建造的洞府，其中藏有一些丹药。
储物戒指对于如今的修真者而言实在是太奢侈了，即使以他周家年轻一代最强之名也无法获得一枚哪怕是容量最小的戒指。
身上的丹药已经在昨晚嗑完，若非是周显的丹药储备足够的话昨晚真的有陨落之虞。
拦截周显的又何止秦明一人？！
想要他死的又何止是周家的外敌？！
所以了，他即使是逃窜也没有向着周家的方向逃窜。
“开！”
洞府外部的防卫被作为设立者的周显解开，仅仅让周显一人通过后这些防卫措施便再度将洞府遮掩起来。
这是一个山洞，简陋得很，只在洞壁上掏出了一些壁橱用于存放丹药。
像是周显这样的人是绝不会将全副家产都带在身上的。
像是这样用于存放丹药的隐秘洞府他还有至少三处，每一处所存放的丹药都足以使他恢复起码八成的实力。
这是周显从上一任的‘年轻一代第一人’身上学到的，或者说是在见识了那个人的下场之后悟出的。
在周家混，真的得自己照顾好自己。
“特么的，还好老子遇到的只是西北四虎，看昨夜的动静，估计‘鬼娘子’都出动了……这单任务老子不做了，大不了跟家族说我在闭关。”
散掉裹挟了全身的光，周显现在的模样有些惨不忍睹。
身上的衣裳已经成了连乞丐都不会穿的服装，看起来就像是某时装周上设计师发明的超前概念。
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从他的右肩一直延伸到小腹，伤口呈焦黑状，伤口的最深处已经碳化。
好在这伤口被碳化了，否则的话估计周显就该拖着肠子逃跑了。
这还只是他身上众多伤口中的一道。
看起来这个男人的昨夜一定很疯狂。
第三十九章 孤儿院（三）
昨夜所发生的一切都不值得赞颂。
屠杀，争斗，逃亡。
没有什么可以歌颂的。
死者已经连魂魄都没有被剩下，留下的只有一片废墟而已。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军绿色的迷彩服，从敞开的车顶上露出半个身子，汉子脸上的轮廓是刚毅的。
他大睁着眼看着眼前的一切。
焦黑的城市已经可以更名为‘废墟’，昨夜的大火已经熄灭，大火之后的城市已然失去了原本的鲜活。
极目远望，中不到一个还能够被挽救的生命。
“呱呱……！”
尸体的气味引来了本该在寒冬中蛰伏的鸟类，这座城市已经为它们准备了大量的熟食。
站在车子里的汉子形容不出眼前的这副画面，文化水平如他能够想到的唯一一个词汇便是‘地狱’。
“呕~！”
开车的司机是个新兵，没见过什么大场面的他在眼前的这一幕下直接吐了出来。
呕吐物的腥臭与满城市的恶臭混在一起，闻起来就像是冬日里环卫工人焚烧大堆垃圾时候的烟气。
只是在这座城市里燃烧的东西并不是垃圾，行驶在这座废墟中的他们也并非环卫工人。
他们是接到了上头的命令前来进行救援任务的。
命令是在凌晨被接到的，这支从最近的军营赶来的队伍应该是开进废墟的第一支军队。
过于简洁的命令中只传达了‘救援’与‘樟县’这样的信息，所以他们只带了最简单的工具，其中大部分还是挖掘工具。
上面给出的说法是天灾，天灾的话最常见的应该是洪水和地震，而等到他们感到樟县县城的时候才发现事情并不单纯。
这看起来就像是一场席卷了全城的火灾。
救火并不是军队的专业。
而且这里也没有火需要救了。
该烧的东西都已经被烧光，烧不掉的东西也已经面目全非，任谁也无法将眼前的这一切与原先的樟县县城联系起来。
繁华的‘金光三温暖’已经变成了‘黑岩三尺寒’，军队的车子从门前驶过都看不清楼上的招牌。
站在车上的汉子只觉得手脚冰凉，他钻回了车座上，将大衣拥在胸前取暖。
天上还在飘雪，汽车的前盖上已经积了浅浅的一层。
这雪里混杂着一层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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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浮石镇是安静的，昨夜的雪在地上铺砌了薄薄的一层，借着雪所代表的洁白与寒冷，街上没有一人愿意当第一个出门的人。
“呼哧呼哧~！”
镇上的某家面馆，一对男女点的面成为了面馆今天的第一笔生意。
面只是简单的雪菜面，被用来熬油的肥肉缩成了小小的一条一条躺在面汤里。因为这肉的量过于稀少所以这面仅仅能被称为‘雪菜面’而非‘雪菜肉丝面’。
这是这家店里最便宜、最简陋的面，只是就是这样的食物却让坐在位置上捧着面碗的女子不顾形象地狼吞虎咽。
“老板，再来一碗。”
坐在这里吃面的女子自然是小梅，而坐在她对面的不是莫邪却又是何人？感觉一碗面已经见底，莫邪对着边上坐在忙活着一天的准备工作的老板挥了挥手。
“不~！不用了！”
小梅咽下一口面汤，随后放下了碗，她急忙阻止了莫邪的动作。
“没事，我也想再来一碗，总不能让你看着我吃吧？”
莫邪道，不过他面前的那碗明显还剩下一小半的面让他的话语的说服力被大大地降低了。
“好……好吧……”
长得帅的优势就是能够让别人在一定程度上忽略你所作所为中不合理的地方。
就像是莫邪这个一大清早前来造访孤儿院的家伙，小梅居然没怀疑过他的真实身份，甚至她还带着莫邪出来吃面了。
当然了，这绝不是单纯的因为莫邪的外貌，其实更多的是因为之前的小梅处于空腹并且没睡醒的状态。
一碗面下肚，她顿时就清醒了不少。
（智商上线。）
“莫邪先生，你留在孤儿院里记录我看到过一些，真没想到你本人是这个样子的。”趁着第二碗面还在锅里，小梅梳理了下自己的记忆然后对莫邪道，“没想到我们孤儿院里居然有过这么帅的帅哥。”
小梅是个直爽的姑娘，不过她倒是弄错了一些事情。
第一，莫邪留在孤儿院里的记录基本上都是他的黑历史，那些黑历史和他本次强化血统的过程一样都是莫邪本人完全不想提及的。
第二，莫邪还待在孤儿院里的时候可不是什么帅哥，甚至他本人与‘帅’字根本搭不上边。
不然的话他早就不用待在孤儿院里了，而且从大学里出来也就不会依旧是个连恋爱都没谈过的loser。
在这个看脸的社会里莫邪一向不大吃得开。
所以了，被提及往事的莫邪脸上虽然没什么动静，只是心里却有些不大舒服了。
啧……那些黑历史啊……
“哈，都是些陈年旧事了，连我自己都记不大清楚了，毕竟我平时很忙，不然的话也不会知道现在才有时间会孤儿院看看。”
莫邪不着痕迹地岔开了话题。
“啊，说的也是，像你出手这么大方，估计在外面也是个人物了，不知道你是做哪一行的？”
小梅果然被莫邪绕开了，不过这个问题也是她想要了解的。
一次性出手数万，这样的有钱人——而且还是出自孤儿院的有钱人谈的好的话很可能能给孤儿院带来一笔长期的援助。
“哈，我就是个苦逼的打工仔，运气好点碰到个厚道点的老板还能够赚到点钱，要是遇上不厚道的家伙估计我现在还在讨薪呢。”
莫邪笑了笑，他这句话半真半假。
诚然，他算是个隶属于《圣典》名下的‘打工仔’，不过他赚取的东西并不是钱财而是积分就是了。
第四十章 孤儿院（四）
“是啊，这年头有点良知的老板是越来越少了呢……”
莫邪看似吐槽实则自嘲的话语引起了小梅的共鸣，她将面碗‘嗒’的一声放在了桌上。
看起来这个女孩儿应该有着被黑心老板坑害过的经历。
“何出此言？”
莫邪也放下了面碗，反正这碗面还不够他塞牙缝的，早点吃晚点吃也没有什么分别。
龙族血统的负作用之一就是会大大增加食量。
“唉，以前我是在县城里做事的，算是个饭店的收银，因为生意不怎么样所以老板在十二月底就跑了，欠了大家伙儿几乎三个月的工资，弄得我从县城回来的时候还得问王姨借路费……”
看得出来，这个女孩儿本来是想爆粗口的，只是事到临头她却是收住了。
或许是因为她不想在莫邪的面前留下什么坏影响吧，所以就连她用来叙述的语气都是舒缓的。
不过什么叫做‘算是个饭店的收银’？！
莫邪对于这样的说法表示疑惑，只是他并没有发问，毕竟这是他人的**。
“哇，知道老板的名字么？说不定我能帮上忙。”
莫邪寻思着这个忙恐怕已经被霖溟帮了，因为一般而言浮石镇上的人谈论‘县城’的时候指的就是樟县县城。
“唉，算了吧，人家是在**上混的，我们这样的平头百姓怎么惹得起他……那家伙也就只敢欠员工的钱，老员工走光了还会有新员工来的，大家对于他这种人也只能敢怒不敢言了。”
叹息了一声，小梅看起来应该是有过讨薪经历的，不过估计不是什么成功的案例。
“说一下吧，我只是想知道那个家伙的名字而已。”莫邪继续道，对于这种拖欠员工工资的老板他一向是深恶痛绝的，因为作为从孤儿院里混出来的‘前辈’，他可是从十六岁起就遇坑不断了。
欠工资还是小意思，最倒霉的时候莫邪还遇到过在结算工资的时候让你用工资支付你打工期间在店里的各项消耗的。
一餐普通的工作餐，原本应该是情理之中该被提供给员工的东西到了结算的时候却成了员工在店内的消费，而且还是二十块钱一餐的。
二十块钱就算是吃快餐的话也该有三四个荤菜了，而放到店里却只有青菜豆腐。
不光是员工餐要算钱，就连店里的空调都要问员工收钱。
那时候的莫邪一天仅能得到五十块的工资，不算早饭的话他得在店里吃两顿饭，空调费的话一天是八块。
不错~不错，到了月底结算的时候老板还能给莫邪剩下六十来块。
这真是极好的。
六十块，起早摸黑给一饭店干一个月。
莫邪永远忘不了那个给他六十块的老板，而这件事也是发生在樟县县城的。
所以了，一想到那些往事，对于霖溟毁掉了樟县县城、拿整座城的人当做牺牲品的事情莫邪的罪恶感就轻了很多。
有些人就算是霖溟不杀莫邪也是会找上门去的。
面对着体内无时无刻不问宿主讨要‘食物’的剑气、不知道打算在哪个任务世界里就把他‘卖掉’的《圣典》、以及那个被自己制造出来的、盘踞在识海中的恶魔，一想到这些莫邪就有一种‘光脚不怕穿鞋’的气势。
他可是从很早之前就开始盘算着‘复仇’了。
至少在自己被《圣典》、霖溟、剑气联手玩死之前他得拖几个垫背。
他绝不会介意自己的“垫背名单”上多几个名字。
“好吧……你听说过‘詹一山’这个名字么？”
小梅的脸上浮现出了一种痛恨，她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是咬牙切齿的。
时间并不能冲淡仇恨，尤其是在这时间并不算太长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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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往向楠火车站的旅客请上车~！”
人声嘈杂的汽车站，拿着扩音喇叭高喊着，春运期间的车站服务人员也是蛮拼的。
乘客们依照服务人员指示排队检票上车，其间自然免不了推推攘攘、插队什么的。
“哎呦！这个箱子是谁的？！”
一片混乱之下出点错并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这不就有某位乘客有意无意地将其他乘客的箱子从汽车的行李舱里挤下来了。
这个箱子有点大，单从体积上而言就几乎是普通旅行箱一点五倍。
箱子掉落在地面上的声音有些沉闷，想来其中所装着的行李应该不少。
“管它是谁的！快点让开！车就要开了！你聋么？！”
“摆一个箱子！能利索点么！老子赶时间！”
一个箱子的掉落使得摆放行李的队伍停滞住了，一时间性子急的、脾气暴的对前面的肇事者发动了人身攻击，估计肇事者再堵在那里的话就要被问候爹妈了。
“哐！”
一言不发地将自己的箱子摆好，肇事者又拎起了地上的那个特大号箱子。
“嘶！”
这个箱子不是一般的沉啊……
肇事者觉得这个箱子重量是自家行李的两倍多。
不过听着边上人的喝骂与催促，他还是一股劲地将箱子托上了行李舱。
指责是一种力量，看起来这股力量确实蛮大的。
“到底是哪个家伙带了这么多的行李和这么大的箱子？！”
肇事者感觉托完箱子自己的双臂都废了，不过他还是能够及时地让开道，缓缓地挤过人群、登上车门。
探寻地用目光扫过早已端坐在各自的位置上的旅客们，还不及从其中判断出那只箱子是属于哪一位的，肇事者便又被来自身后的声音所催促：
“快点走！后面还有很多人！别堵着路！”
真是一群不友善的家伙啊……
无奈地前行，肇事者知道自己现在恐怕是无法知道答案了。
想要知道箱子的主人是何许人也，还是等到下车的时候再说吧。
相信拖着这种箱子走在路上回头率一定蛮高。
第四十一章 孤儿院（五）
交一个朋友其实可以很快。
从互通姓字到聊得热火朝天、从相对无言到嬉笑怒骂着时事，只需找到谈得拢的共同话题便可以成为朋友了。
一顿早饭的时间，前后也不过半小时，而从街角的面馆里出来的时候小梅与莫邪看上去便亲近了不少。
“真是抱歉，原本应该让我请客的。不过那样子的话估计我们刚刚就只能共享一碗面了~”
小梅走在莫邪的右手边，巧笑嫣然。
这句是玩笑话，看起来她的心情不错。不知是因为填饱了肚子还是因为身边的这个男人。
走在这个男人的右边，仿佛连原本冰冷空气都带上了些许的热度。
“这是我的错觉么……？”口中说着玩笑的话儿，小梅心中揣测着。
啊，忽然就有些少女漫画的气息了呢……
一时间，她的脸有些微红。
不过少女呀……
虽然这份热度并不是你的错觉，但是……
且不说这里出不售少女漫画，就你自身而言恐怕也已经不大适合去买少女漫画看了吧？
这份热度是真实存在的，也是让此刻的莫邪有些困扰的现象。
‘麒麟臂’开始发热了。
没错，在莫邪的主体意识没有下令的情况下这条手臂就自发地开始发热了。
从‘麒麟臂’中散发出的热量持续上升，就像是磕了药一样地完全停不下来。
再这样下去估计莫邪的衣服都要燃起来了。
“该不是昨晚烧烤‘麒麟臂’留下的后遗症吧？！”
莫邪如此想着，不过他面上却是没有露出丝毫的异色。
依照这个温度的上升趋势要达到衣服的燃点恐怕还需要十来分钟，十来分钟足够莫邪做完接下来的事情了。
“哈，下次吧，我会在浮石镇待上一天，你还是有很多机会请客的。我的要求不高，来碗粥就可以了。”
莫邪一面探查着‘麒麟臂’出现异状的原因，一面对着小梅说道。
他们此刻正在往镇上的农业银行方向前进，王姨目前为止还在农行里排队。
没办法，大过年的，要取钱的人多了去了。
浮石镇可是拥有几乎一万二入口的小镇，因为距离浮石镇大约百来公里的地方有一座矿山，小镇依托着自己的地理位置成了矿山的物资补给点之一。
相应的，小镇上的银行也成了几位‘煤老板’的资金周转站，一年下来的借贷账目恐怕可以理上半个月甚至一个月。
至于为什么要理这么久，身为门外汉的莫邪表示不敢妄言。
“啊，你只待一天呐？是在其它地方有住所了么？”
知道身边的这个男人完全不差钱，小梅对于所谓的请客完全没放在心上，她只是奇怪莫邪既然这么久没回来为什么不多待几天。
而且现在已经快到春节了，春运已经开始，大部分的事业单位也都开始了休假。
这个时间点，平日里的大忙人也都应该是很闲的。
“是啊，说准确点是今晚就得走了，这次只是路过浮石镇，等到手头的事情办完之后说不定会回来过年。”莫邪叹息了一声，做出无奈的样子，“我不过是个打工仔而已，哪里有这么早放假的。”
“唉……那真是太可惜了呢……真的有这么急么？”
小梅惋惜地道，她看着莫邪的侧脸。
身高只有一六几出头的她是仰视着莫邪的，冬日里的阳光洒在莫邪的脸上，小梅忽然发现这个男人的脸上似乎有着几分憔悴的意味。
在外讨生活的人没有一个是容易的，或许就连这一天的时间都是他硬生生地挤出来的吧？
女人的脑补能力一直在男人之上，所以了，小梅脑补出了莫邪是如何在得知了孤儿院的困境之后急冲冲地从出差的途中挤出时间赶回来的。
“你昨晚一夜都没睡，是么？”
不及让莫邪接上自己的上一句话，小梅直接说出了心中的猜测，这个观察细微的女子看到了莫邪的眼袋。
“差不多吧。”
莫邪自知倦容难以掩盖，毕竟他绝不是只熬了一夜。
强化血统的时候有些过程可是需要不间断地被进行的，而那些‘科学家’（莫邪自认为还是称那些‘龙族’为‘草菅人命的侩子手’来得恰当。）为了能够随时检测实验体的生理、精神状态可是一直让实验体保持着清醒的哦~
真是段想忘都忘不了的经历啊……
“唉，莫邪大哥也得注意下身体啊。”不知不觉的，莫邪的名字在小梅的口中就被加上了后缀，这还是莫邪第一次被称为‘大哥’，“反正你晚上才走，不如等会儿接了王姨之后就去孤儿院里睡一会儿，反正医务室有现成的床。”
“好吧……”
虽然很不想再进医务室，但是莫邪看着小梅的眼神实在是不好说出拒绝的话语。
说实在的，现在闻到福尔马林和消毒水混出来的、属于医院的那股味道莫邪就觉得浑身发冷。
发冷的只是莫邪的身体，‘麒麟臂’依旧忠实地自主升温。
“这是什么节奏？！”
就在几句话之间莫邪便将自己的身体探查得七七八八了，当然了，剩下的‘三三二二’属于剑气的地盘，昨晚刚刚才进行过投食的莫邪可不想再触这条毒龙的霉头。
身体里并没有什么异样，所有器官的机能都是正常的，出问题的只有右臂。
‘麒麟臂’发烫这种事情莫邪先前从未遇到过，不过联想下这条手臂的来路莫邪就有了个猜想。
《风云》中步惊云的‘麒麟臂’来自于岳，而于岳得到‘麒麟臂’的模式与莫邪相同。
于岳得到了‘麒麟臂’，而‘麒麟臂’选择了步惊云。
‘麒麟臂’择主的反应就是给原主人带来疼痛与异常，看看于岳那条失控的‘麒麟臂’再看看现在自己这条发热的‘麒麟臂’……
莫邪似乎明白了什么。
“特么的，又是一麻烦……”
一瞬间，莫邪什么都‘明白’了。
继霖溟和剑气之后，就连‘麒麟臂’也不听自己的话了……
都是要跳槽的意思啊……（废话，谁被烧烤了之后还会对作俑者心存感激？）
不过这个理解真的正确么？！
第四十二章 发作的‘麒麟臂’
麒麟本是瑞兽，逢太平盛世而出，其身上的一鳞一爪、一毛一血皆是灵物。
灵物择其主，无道之人或是气运不足之人皆不配持有灵物。
但是，仅仅是因为这样虚无缥缈的气运和‘道’就要将自己好不容易才得到的‘麒麟臂’送出去么？！
莫邪自问做不到。
“滋~！”
小镇的雪已经大致止住，只有零零落落的雪花还在飘落，一粒冰冷的雪落在了莫邪露在外面的右手上，顿时发出了一声细微的、像是油条在油锅里翻滚的声音。
一道细微的白色烟气在莫邪的感知下无所遁形，此时他的这条‘麒麟臂’竟是已经达到了如此高温。
“小梅，你先去接王姨吧，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事情要办。”
‘麒麟臂’的异状还是不要让旁人知道为好，莫邪对小梅做了个要去做一些不方便有她在旁边的事情。
“好~好~好~你这个大忙人。”小梅笑着，“记得中午回孤儿院，如果你那时候没事的话，今天中午应该有肉吃~”
有肉吃，这在孤儿院里已经算是极高的待遇了。
“好，我一定尽早到。”
用衣袖遮掩着自己发红的右手，同时以念力护住衣袖，莫邪装作随意地挥了挥手。
他迈开了步子，很快就消失在了这条街的转角处。
“唉~”
随着莫邪离开了自己的身边，小梅感觉周遭的空气一下子就冷下来了，她忍不住缩了缩肩。
冬天本就是冷的，站在冬日清晨里的小梅也没有多厚实的衣服在身。
她早该瑟缩着了，却不知为何直到此时才环起了双臂、发起了抖。
“嘶~！好冷~”
小梅小跑了起来，试图依靠运动来取暖。
她向着银行的方向跑去。
路面上的雪已经被早上的行人踏得不成样子，沾染了污渍的雪里已经冒出了水。
一夜积累下的白雪已经开始融化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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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滋~！”
毫不犹豫地将火烫的右臂伸入了整整一缸水里，仿佛宝剑猝火一般的声音听起来酸爽得不行。
“喔~~~~”
这感觉确实酸爽，就像是在盛夏一口气吃下了一整根冰棍，莫邪舒服地哼了一声。
这里是一家饭馆的后厨，莫邪是破门而入的。
饭馆里并没有旁人在，这是莫邪在破门而入之前就确定了的事情。
‘麒麟臂’上的热量迅速地流失，取而代之的是这一缸水迅速地热了起来，很快就达到了足以用来洗澡的程度。
可想而知，‘麒麟臂’上的温度有多高。
还好流经‘麒麟臂’的血液流回来的时候因为经脉的阻涩并不会带上过高的温度，否则的话莫邪早就被高温血液从内部煮熟了。
莫邪右臂上的‘三焦玄关’尚未被打通反而救了他。
‘麒麟臂’的温度渐渐平复，不过莫邪可以感觉到这股热度被掩藏到了‘麒麟臂’的深处。
这条‘麒麟臂’只是暂时安静下来了而已，它便如那休眠的火山，谁都无法预测它的下一次爆发。
这次还算好，‘麒麟臂’发作的时候莫邪处在一个安全的环境里，若是它在任务世界里或者是什么关键时刻掉链子的话莫邪可就要欲哭无泪了。
“难道真的得把它切掉？！”
从水缸里将‘麒麟臂’抽出，莫邪的心中开始了摇摆不定。
诚然，就现阶段而言他的右臂依旧是他身上最坚固的盾，在过去几场任务世界中这条‘麒麟臂’已经挽救了他n多次了。
即使是足以将莫邪连人带念力盾打个对穿的黑科技狙击弹对于‘麒麟臂’而言也仅仅只能打破表面、停留在血肉之间而已。
而同样的，这条‘麒麟臂’也是莫邪能够动用‘剑十八’这样强大的招式而不受反噬的根本——因为所有的负作用都被这条右臂承担了。
若是没有‘麒麟臂’的话莫邪的总体战力起码得削去一半。
舍去这样的‘盾’与‘剑’，莫邪一定是疯了。
只是此时‘麒麟臂’的失常却不得不让莫邪思量着‘壮士断腕’的点子。
这条手臂再用下去能把自己烧死……
“少年哟~！何须如此纠结~来一份龙血套餐吧！加火系抗性的哦~！到时候别说是往血管里注热油，就是喝铁水也没事~！”
商机来了，奸商还会远么？
《圣典》推销商品的语气从未如此欠揍。
先不说‘龙血套餐’是个什么成分——反正被所谓的‘龙族血统’坑了这么多次的莫邪是不会相信《圣典》给出的‘龙血套餐’里有龙血的。
莫邪可不是相信热狗里有狗的笨蛋——虽然有的时候是真的有的。
街边的热狗，谁说得清楚呢？
“算了吧，我还想多活几天……”
莫邪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不那么具有指责的意味，若非对《圣典》不敬会遭遇‘惩戒模式’的话他真的想把这本该死的、价值九块八的破书丢进马桶，然后一通水冲走。
不过现在他是连这样的念头都不敢动的，毕竟《圣典》能够读得到他的心思。
“切，好心被你当了驴肝肺了，嗑了那么多‘血菩提’而没有消化，你不来份‘龙血套餐’疏导一下或者是提升下自己的气运的话，下一次‘麒麟臂’发作起来可就不只是发热了。”
不知道今天《圣典》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它竟然在没有收取莫邪的积分的情况下将一些重要的信息说了出来。
今天的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么？！
“呃，你刚刚说什么？！”
莫邪听清了《圣典》话中的意思，只是从《圣典》口中说出的缘由太过诡异使得莫邪忍不住追问了一句。
感情当初嗑了那么多‘血菩提’都是喂给了‘麒麟臂’了？！
第四十三章 寒晨
药是不能乱嗑的，尤其是效力大的药物。
作为疗伤圣药而存在的‘血菩提’药力可想而知，常人只要有幸得到一颗便足以凭空省去十年苦修——当然了，这里的‘常人’修行的绝不是什么高级的功法。
嗑了几乎两山洞的‘血菩提’之后莫邪没直接爆体而亡已经算是走运了，虽然由于龙族血统的缘故‘血菩提’对于莫邪没办法起到太大的作用，但是其中所蕴含的药劲都埋进了莫邪的身体深处。
药力总是要挥发出来的，或缓慢起作用，或一下子爆发出来，当然了，还有间歇性发作的药物。
很不幸的，‘血菩提’对于莫邪这样体质的家伙而言就是‘间歇性’发作的药物。
当然了，对于药理和武道都没有一个正确的认识的莫邪是不会知道这些的了，而通晓一切的《圣典》在莫邪不付费的情况下也不会将这些信息白送给莫邪。
卖一半送一半，这是《圣典》的打算。
“想知道更多、或者是想知道不需要剁手的解决方案的话，我可以给你个友情价~”
《圣典》一本正经地道，它的语气是居高临下的，仿佛断定了莫邪一定会付钱买消息一样。
不过此刻莫邪‘囊中羞涩’，囊中羞涩的人花钱的**总不是那么的热切。
“算了吧，容我先去赚点愿力点。”
囊中羞涩就该去赚钱，而且眼下就有很多‘赚钱’的机会。
上次给孤儿院捐款而得到的愿力点可是让莫邪深受启发啊……
花钱买愿力点，这个节奏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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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姨~！今天我们孤儿院来了个大帅哥~！”
直接拿脚开门，站在农业银行的门口，小梅一眼就在满银行的人里找到了王姨。
今天的队依旧是一如既往的长啊~
一大早就出门了的王姨也只堪堪排到中间位置而已——这个队伍的行进速度也是蛮值得吐槽的。
小梅的声音不算轻，顿时引得一批人侧目，不过一看应该不是插队的、而且是个女子他们便收回了目光。
一大清早，大家都是很困的，打个哈欠，继续排队吧。
顺便诅咒下前面那个在柜台前面墨迹了半天的家伙，那货已经在那里蹲了几乎半个小时了，搞毛啊？！
好吧，从这段侧面描写中大家应该能明白小梅的长相其实并不太出众了……
尤其是在戴着‘瓶底眼镜’而且不化妆的时候。
真是个素面朝天的好姑娘啊……（其实是没钱买化妆品。）
“唉~小梅啊，你来得正好……来替我站下……我上个厕所先……”
站在队伍的中央，王姨一身花格子棉衣显得略喜庆，这本是她前年过年时候的袄子。
自从孤儿院的资金方面出现了问题之后她就没入手过什么像样的新衣服，现在能够穿的出来并且保暖的恐怕也只有这一件了。
这个女人从未将他人捐献给孤儿院的钱用在自己身上，孤儿院缺粮，她便只喝汤；孤儿院缺棉被，她便自己弹棉花；孤儿院发不出员工工资，她便精简人手，将各种活儿扛在自己肩上。
食少事繁，即使是铁打的人也要扛不住了。
站在队伍中间的王姨脸色蜡黄，很显然，为了能够抢到一个好位置，她是极早便出门了的——虽然从结果上看她没抢成。
起得极早的她没赶上早餐，同样的，她也没舍得在街上买份早点果腹。
支持她到现在的只有早上匆匆咬在嘴里的半块隔了夜的面饼和银行里免费的饮用水。
“好的，你先去吧，我替你排着~”
小梅也看出了王姨的状态不对，不过此时的她能够做的只有替王姨排队。
无论如何，她们都要在今天之内尽早取到钱。
这可是孤儿院的‘救命钱’。
此时是早上七点快八点的样子，太阳的光芒尚未将整座镇子拢住。
逐渐化开的积雪吸收着周遭的热量，寒冷的意味更甚于落雪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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樟县此刻就如同一座巨大的墓冢。
在墓冢的正中央止住脚步，无论先前救援者们抱有多大的希望，等到他们开到市中心的时候这份希望都破灭了。
根本没有人幸存下来，无论是用高科技的生命探测仪还是依靠自己的双眼，他们都没有发现哪怕是一个还有救的人。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所有人的脑海都被这样一个问题所占据了，只是没有一个人能够想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大规模的人体自燃事件？！
大规模的雷击？！
球形闪电？！
核电站故障？！
车上的仪器显示这里的一切都很正常，若是抛开眼前已然成为废墟的城市与焦黑的、众多死难者的遗体，这里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没有核辐射，没有异种病毒，就连硝烟味也没有。
看起来就像是这座城市里的人集体想不开玩**一样。
前来执行救援任务的众人都沉默着，他们摘下了自己的帽子，对着这座废墟垂首。
他们什么都做不了，在消耗了不知几多的汽油来到樟县县城之后他们只能在这里傻傻地站着。
他们都只是些凡人罢了，顶多算是强壮了一些的凡人。
“呯！！！”
站在车上，领队的汉子掏出了自己的手枪对着天上就是一枪。
这是一枚信号弹，能够在半空中制造出一大团凝而不散的烟雾，足以让方圆十里内的友军注意到。
他们只是第一支开进‘灾区’的救援部队，昨夜的命令早已传遍了樟县附近的所有兵营。
第四十四章 怂
或倒塌、或坍圮，立于废墟之中，举目四望，看着眼前像是末世电影中荒废城市的剪影。
“哼！”
阴沉的声音，一身白衣，周心焰在事发后便动身，只是限于修为和地理位置，他才到达樟县不到十分钟。
经过了一个晚上，就连他也无法将大通上人身殒时候的场景还原出来了。
他就连大通上人的遗体都找不到了。
当然了，这些并不是他发出这一声冷哼的原因。
和大通上人的遗体一同消失的还有大通上人手上持有的东西。
一枚空间戒指，数把飞剑，还有那口古钟。
这些东西与其说是属于大通上人的倒不如说是属于周家的。
这年头炼制空间戒指的技术已经是几近失传了，当世流传的、具有实用价值的空间戒指具周心焰所知应该不超过十枚。
十枚戒指，周家得其三，不过就现在看来应该是‘得其二’了。
周心焰知道属于大通上人的那枚戒指里都存放了些什么，和那些东西相比古钟和飞剑的遗失倒不算是什么大事。
毕竟，锻造法宝的手段并不是那么的稀缺，或者说在具有了先进的科技的今时今日，低阶的法宝甚至可以量产化。
“最好不要让我知道那枚戒指落到了谁的手中，哼……”
一字一句，仿佛是说给并不在场的第二人听，周心焰咬牙切齿着，愤怒使得他的五官都挤做了一团。
他的面容是狰狞的，风卷着雪花在他的身侧飘荡，激得他的衣袂翻飞不止。
他身上的杀意很是浓烈，这份杀意之下就连天空中的飞鸟都选择了绕道而行。
只是他也仅仅只是将杀意在自身内部堆积而已，除了不断提升杀意之外他并没有其它的什么做为。
就连一句狠话都说得如此婉转，连个脏字都不带。
听一个人说话其实最该听的是那个人所没有说出的东西。
周心焰是怂了，他很清楚自己有多少斤两。
论修为上的境界，大通上人在他之上，若非是他手中把握了周家的传家宝——一件需要周家血脉才能催使的法宝的话他还想压得住大通上人？！
开始么玩笑？！
所以了，周心焰自知若是连大通上人都逃不掉的局面换了自己的话也是差不多的下场。
所以他怂了，就连一句狠话都说得如此委婉。
不过怂的只是周心焰，而不是周家。
“传我令，全力追查此事，限你们一个月内查到大通上人的那枚戒指的下落！还有，周显，此事交予你全权负责！”
掏出通讯器，周心焰直接将这个包袱丢给了周家的后辈。
坐在领导的位置上就是如此舒服，送死、跑腿的事情完全不用亲力亲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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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心焰！我x你老母！！”
某山洞中嗑完药后盘膝运功的、长相略猥琐的青年看着自己手中的手机发出了国骂。
不，这已经不只是国骂了，就这句话的内容而言这个年轻人的口味略重啊……
发出了国骂、在山洞里对着手机屏幕指指点点，这个一身古装的青年不是周显却又是谁？！
“交由我全权负责？！你特么的在逗我么？！”
周显此时不过恢复了三成功力，刚刚才吞下肚的丹药都尚未消化完全，此时让他停止运功出去办事……
这种事情放在末法时代就是谋杀。
有那么一刻周显真想摔了手中的手机——不，应该是把他先前所发表的危险言论发给那个发号施令的家伙。
可惜一想到自身当前的状况以及周心焰的实力，周显就怂了。
仿佛是一种遗传，在面对实力比自己强大的强者的时候周显和周心焰都选择了认怂。
难以想象这帮子怂货是怎么在这个末法时代将这么大的一个周家维持下来的。
简直就是个奇迹。
不过骂归骂，周显是不敢摔手机的，再借他几个胆他也不敢。
默默地将手机收好，这个男人的古装里面其实是一条牛仔裤加t恤的组合。
这个男人其实还蛮时尚的说，只要他把套在外面的古装一脱、再把发型弄得正常点，混到人群中就是个普普通通、略带猥琐的社会上的青年了。
或者他就是也说不定。
周显没有抗命的意思，同样的，他也没有立即动身的意思。
他依旧盘坐着，努力地消化着药力。
“这活儿至少得等我恢复了六七成之后再去干……不然惹上了什么麻烦连跑都跑不掉。”
周显心中有自己的算盘。
他可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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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下所踏的已经不是早年所熟悉的街道了。
很多的店面已经被换掉，很多的房屋被拆掉。
“嗨~！帅哥~！来剪个头发吧~！”
还打着哈欠，一个长相尚属不错的女人倚着门对着从她门前走过的莫邪发出了问候，浓厚的脂粉味与香水味不需要凑得很近便足以被闻到。
“不必了，我很中意我的发型。”
莫邪推脱了一句，对于这种幛着粉红色窗帘的理发店他一向是避之不及的。
“那来洗个头吧~！对于大帅哥我们可是有优惠的哦~！”
那女子见到莫邪的反应之后依旧是不依不饶的，仿佛是做定了莫邪这笔生意一样。
她说着就要去拉住莫邪的手。
这拉客的手法端的是一个熟练，这步法、这出手的速度，若是经过这家店门前的只是个凡夫俗子的话根本躲不开。
不过莫邪是何等的反应与身手？有意之下一个寻常的女子根本无法靠近他三步之内。
只是轻轻一让，女子伸出的手就落了空。
“哎呦~！”
街上的积雪还只化了一半不到，这样的地面可是极滑的。
在这样的地面上走得太快就容易滑，尤其是失了重心的人。
女子摔在了地上，雪水与泥水只是刹那便渗入了她的衣服里。
第四十五章 ‘鸡遇’
可能是起步的时候身子就不稳了，毕竟昨夜接过的生意并不是什么轻松的生意；也可能是因为自己为了保持身材而没吃早饭，敢这一行的要么凭技术、身材，要么凭脸蛋、身材，反正都得凭身材。
哈，其实说起来最可能的还是因为眼前的这个男子过于诱人了，夜夜陪伴的都是一具具粗糙的肉－体，心中对于细腻的东西的渴求日复一日地增长。
地上的雪水是冰冷的，身上刚刚换上的衣衫就这样被弄脏了。
看来今天又得换衣服了，脑中淡淡地想着，丝毫没有为身上的雪泥所困扰。
“哎~帅哥别走啊~姐姐又不会吃了你。”
脸上依旧带着笑容，她干脆坐在地上不起来了，任由雪水混着泥水将衣衫渗透。
她是笑着的，因为她眼前的那个男子停住了脚步。
他应该还是个涉世未深的大男孩吧？
所以才会对于这样的她露出困惑的表情。
想必此时此刻他一定在犹豫着要不要伸手拉自己一把。
“嘿。”
他真的伸出了自己的手，对着一个无论从哪个层面上来说都是身陷污浊之地的女人伸出了手。
“多谢了。”
女人握住了那只手。
好热的手，好像在记忆中的某时某刻自己也握过这样的手。
想必那时候也是个寒冬吧？
好有力的手，只是一拉就让她从地上站起。
礼貌地对着这个拉起了自己的男人道谢，才出口时便发现自己似乎已经多年未曾说过‘谢’字了。
她没有需要感谢的人，也没有能够道谢的人。
她所做的一切都无法放到台面上去赞颂。
没有人会赞颂她，只需不被人咒骂她便谢天谢地了。
而事实上她已经被咒骂惯了，所以就连天地都懒得去谢。
“多谢了。”
她说了第二遍，那只将她从地上拉起来的手在她道第二声谢的时候已经被抽离，对方所做的一切只是将她从地上拉起，目的达到了便放开了手。
没有丝毫的逗留，仿佛对于揩油之事没有任何兴趣。
攥紧了那只被拉过的手，女子直视着眼前的男人。
她用目光探索着那张仿佛刀切斧削而成的面容，她总觉得眼前的这个人有几分熟悉。
“抱歉。”
站在那里的男人别过了脸，他从口袋里掏出了几张红色的票子。
惨白的街，乌黑的尘垢，这里属于亮色的只有女子被弄脏了的衣衫与这些红色的纸币。
男人留下了比女子见过的任何一个男人都多的纸币与一句抱歉，他走得很快，就像上一刻女子的指尖才接触到纸币下一刻这个男人就走出了几乎十几米。
“嘿！帅哥！你叫什么名字？！”
半身湿漉的女人没有再迈出自己的脚步，她知道自己已经做得过了。
若非这几天手头紧，她是绝不会像这样拉客的。
强扭的瓜不甜。
“叫我霖溟吧，就这样。”
很明显能够听出这绝不是他的真名，男子背着身子挥了挥手，随后便转进了街道的某个拐角。
“霖溟……”
女人稍稍念叨了一声这个名字，她能够确定自己从未认识过叫这个名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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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头，真的是不敢随便上街啊……
莫邪已经停止了在故乡街头的闲逛，事实证明今天真的不适合逛街。
一大早就赶上‘鸡遇’，而且还是如此热情、敬业的某行业工作者，莫邪感觉自己完全小看了故乡的发展速度。
今天这街莫邪是不敢再逛下去了，而且他本来就不是回来逛街的。
今夜之前他必须离开浮石镇。
心中盘算着今后的行程，莫邪走上了返程的路。
不过这个时间点回去也是一样的无所事事。
还是坐下来吃个饭吧，早上就吃了一碗面，这点分量对于莫邪而言完全不够。
“老板。卤牛肉切一盆，再来个牛肉暖锅。”
在一家看起来还不错的饭馆坐下，早在站在大门口的时候莫邪就已经闻到了那股卤牛肉特有的香味。
“好嘞~！还要点什么么？！”
这是今天开门后为数不多的几笔生意，老板自然要笑脸相迎。
“再来几个现炒的小菜吧！饭管够不？”
自知若不多点点菜的话等下饭吃起来老板会极为心疼，莫邪对着老板招呼了一句。
“够~！保准够！”
老板应该不会知道莫邪的那句话的重点真的是在后半句上的，在他看来以莫邪的这副单薄身板一两碗就顶天了。
估计牛肉暖锅和白切牛肉都能剩下不少。
他就是这样寻思着的。
“那敢情好。”
莫邪点头，随后便安静地坐在那里等着了。
最先上来的是白切牛肉，老板很守信地用了大盆，就是装鱼的那种大盆，不过盆里的牛肉却只有半盆，只是因为老板的摆盘手法显得像是大半盆的样子——其实那是中空的。
打满一碗饭，毫不客气地开吃了，夹起一块牛肉嚼都不嚼就吞。
莫邪确实是饿了，应该说是莫邪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饿了。
虽然胃还没有‘咕咕’地叫，但是莫邪知道自己的肚子已经空了。
具备感知力的他不光可以去感知周边的事物，对于‘内视’莫邪也是极为在行的，只是一般情况下他都不会主动去关注自己体内的情况罢了。
没有人会每时每刻看自身的透视图——或者说是解刨图，那种事情做出来太伤胃口。
一碗饭很快就下肚，等到老板从里面端出一份炒青菜的时候莫邪已经打了三碗饭了。
“小伙子，慢点吃，多吃点菜，牛肉暖锅还没滚呢。”
很显然的，老板是没看出来莫邪已经吃了三碗饭了，他还以为着只是第一碗呢。
毕竟盆子里的牛肉并没有少掉多少。
“多谢。”
随手夹了一筷子青菜，莫邪对着老板道。
他其实并不怎么喜欢吃肉，点牛肉的原因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这些菜足够贵。
这样的话也能稍稍弥补下等会儿老板的损失了。
莫邪可是个好人呐……
第四十六章 饭量
刘潇搬到浮石镇还是第一年，去年的这个时候他还在隔壁镇的矿上当个小工头，每天累死累活的，被位置比他更高的工头呼来喝去。
那样生活只是数月就让人捱不下去，而他却在矿上足足待了一年半。
一年半的薪水除去为远在大城市的儿子交学费之外足够在浮石镇上盘下一间小店，虽然前后也不过三间屋子，不过经过了略微的改造后也没显得多小。至少同时接待二三十人是足够了，甚至还有两个包厢备用。
他岁数已经上来了，体力活是越来越干不动了。
这个年纪的人即使不主动辞职也会被矿老板开除，与其让别人来赶自己倒不如自己走来得体面些。
况且，一直在矿上做个小工头的话是无法照顾自己的老伴的。
一年半的矿山生活让她瘦削了不少，毕竟矿上的饮食是由她负责的，每天烧那么多人的饭菜也是极累的。
浮石镇的空气比矿上要好得多，他打算在这里度过他和老伴的余生。
至少在他们的儿子学成归来之前他们会一直呆在这里。
“暖锅来喽~！”
今天的生意不错，老板吆喝起来也格外的有劲，当然了，生意不错并不是因为客人多，而是因为来的那位客人点的菜贵。
热腾腾的牛肉暖锅被端到桌上，那香味让老板自己都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老伴的手艺他是了解的，所以他才提出了开饭店的点子。
今天的牛肉是新卤的，所以今天的暖锅想必也会格外的美味吧。
这样想着，手上麻利地为锅子点上火，刘潇绝不是监守自盗的人，他对于这只暖锅的味道仅限于想象而已。
“多谢。”
用餐的小伙子很有礼貌，看起来应该是从大城市来的，想来是回浮石镇过年的罢。
“不客气，慢点吃，厨房里今天还有新鲜的豆角，要来一盘吗？”
回应礼貌以礼貌，刘潇笑着向客人推荐着店里的菜品。
“行，多来点。”
年轻人对着刘潇做了个炒菜的手势，脸上带着爽朗的笑。
不过刘潇总是觉得这份笑容里有着一丝的窘迫。
是错觉吧，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貌似没有什么需要感到窘迫的。
他看起来绝不像是那种没钱付账的家伙。
刘潇心里寻思着，他也算是阅人无数，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绝不是个吃霸王餐的料。
“这里有三百块，你先收着，应该够付这一顿的了。”做完了炒菜的动作，隔着牛肉暖锅，年轻人递过三张红皮。
“呃……不用这么多的，桌上的菜加上豆角也不过是一百五出头点，给我两张就足够了。”
刘潇推脱了一下，他只拿过两张纸币。
做生意要凭良心，即使是开一家小饭馆的人也是有自己的坚持的。
“那好吧……”年轻人看出了刘潇的坚持，他收回了剩下的一张纸币，“店里的米饭还有么？电饭煲里已经空了。”
略有些尴尬地指了指位置边上的大型电饭煲，年轻人说出了一句让刘潇有些错愕的话。
“什么……？”
开玩笑吧，今天早上我明明是备了一整锅饭的啊……
刘潇相信自己不会记错，因为半小时之前他还确认过，那时候锅里还有大半锅饭。
大半锅饭，足够喂饱五六条干体力活的汉子了。
他觉不相信眼前的这个身材单薄的年轻人有能力在仅仅够一锅牛肉暖锅沸腾起来的时间内办完它们。
那不仅需要超人的肚量，更需要超人的进食速度。
而看看眼前的年轻人，连肚子都不曾鼓起来一分，哪里像是在肚子里装了大半锅饭的样子？
“开玩笑的吧……”
刘潇笑了笑，现在的年轻人还蛮幽默的，只是他的笑点没那么低啊。
不过出于谨慎的心态，他还是顺道走到了电饭锅边上。
“哐~！”
掀开锅盖，刘潇觉得自己恐怕是出现了什么幻觉了——锅里别说米饭了，就连锅巴都没有留下。
“这是……！！”
晃了晃脑袋（因为幅度过大，这个动作用‘摇’不大恰当。），刘潇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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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饭吃了大概一个钟头，其间饭店的老板前后一共煮了两次饭。
两次饭，每次都是满满一电饭煲。
只是即使是经历了这样的暴饮暴食之后莫邪的肚子也没有鼓起多少。
因为龙族血统的特效，食物才刚刚进入体内就被分解掉了，看起来是被转化成了能量然后被储存起来了。
默默地在盘子底下偷偷多给老板留下了一张红皮，莫邪走出了饭馆。
小镇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拉扯出了一个并不太长的影子。
现在的时间已经快到中午了呢。
满街都是雪化了之后的水渍，莫邪觉得是时候返程了。
他散出的感知已经‘看到’了从银行大门里出来的王姨和小梅，现在他要做的是迎上去，然后和她们一起返回孤儿院。
当然了，路上最好把当年包裹着他的襁褓的下落问出来。
希望东西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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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已经接近中午，向楠火车站旁的小汽车车站中驶进了一辆有些异常的快客。
装潢一新的车身应该才上漆不到一个月，这辆车即便不是新的也该是受到了完整的保养。
只是这样的保养真的关注到了每一个细节了么？
我感觉车厢下方的行李舱有话要说。
行李舱的门大开着，其中的行李已经差不多在这一路上掉光了。
这是舱门出现了问题么？
第四十七章 失神
“嗬~”
对着自己的双手呵出热气，兰欣显然错误地估计了今天的气温。
她还以为昨夜的雪会持续几天呢。
下雪的时候其实并不是太冷的，真正冷的是化雪的时候。
踏在雪地上，雪下的土地很柔软，这里已经不在城市的范围内了。
这里是一片未知名称的土地，或许它有名字，但是兰欣暂时不清楚。
因为兰欣当前的位置即使是用手机地图进行定位仅仅只能得出‘处于浮石镇附近’这样的结论。
没错，早上还在某城的她还不到中午就到达了浮石镇的地界。
这个聪明的女孩儿究竟是用了什么样的方法到达这里的？
或许向楠火车站边上停下的那辆快客上的旅客能够提供一部分的答案。
“已经到浮石镇边的边境了，得加快点步伐。”
兰欣的手机比莫邪高级，虽然其来路不正，但是功能齐全。
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里程数，兰欣觉得以自己目前的行进速度恐怕天黑之前都无法赶到浮石镇的镇上了。
她没有尝试着向莫邪救助，连一次想要拨打电话的冲动都没有。
她是知道的，莫邪恐怕不怎么希望她出现在他的身边。
只是那又怎样？
她毋需问莫邪的意愿。
她是凭借自己的意志走到这里的。
四野茫茫，这个小女孩在一地残雪上迈开了步子。
由缓慢到急促，由急促到奔跑起来。
她必须赶在日落之前赶到浮石镇。
她想见的是莫邪，而不是另一个家伙。
所以了，兰欣得尽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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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取出了汇款，小心翼翼地将其用不知是何年何月的报纸将其包好塞进挎包，王姨顿时有了一种自己是携带着炸药的恐怖分子的感觉。
仿佛如芒在背。
怀里揣着两万块现金，她的步子都是虚浮的。
她已经许久没有见到过这么多钱了，一时间她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尚在昨夜的梦中。
“王姨，快点，孩子们还等着我们带粮回去呢。”
看着显然是有些神游天外的王姨，小梅在旁搀扶着，生怕王姨一不小心撞到银行的玻璃门。
“哦。”
幸好小梅的及时提醒与同样及时的一拉，否则的话王姨恐怕真的要撞上去了。
坐落在小镇的这家农业银行可没有安装自动感应门。
小梅帮此时紧紧地抱着挎包、显然是无法分出手来推门的王姨开了门。
“表现得自然点，不然谁都看得出来你怀里抱着贵重物品。”
小梅显然是个老江湖了，她一面警惕地看着银行外往来的路人一面对着王姨轻声道。
“哦。”
自从接触到这笔‘巨款’之后王姨的语言功能似乎就只剩下了‘哦’这样音节，她口中虽然这样应付着小梅，但是无论是视线还是双手都没有离开过怀中抱着的挎包。
这算不算是某种意义上的‘钻到钱眼子里去了’呢？
或许是吧。
孤儿院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得到过捐款了，不，准确的说是‘没有收到’捐款。
王姨绝不相信这个社会已经冰冷到了这种地步，她也绝不相信没有任何人知道孤儿院的困境。
知道孤儿院的困境的人大有人在，这个小镇上没有人不知道这件事。
同样的，在外界也不可能没有人知道这件事。
只是孤儿院无法收到来自这些人的捐款，或许是他们只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或许只是因为他们自身也有自身的困难，捐不出多少钱。
或许，他们只是担心受骗，担心自己捐出的钱款到不了有困难的人手上。
若是这三者都不是的话，那么问题就该出在资金流动的过程中了。
这次王姨给莫邪的是她私人的账户，孤儿院的账户不在农业银行。
孤儿院的账户已经快一年没有收到任何打款信息了，单方面的扣除资费的信息倒是很准时地每个月都发过来。
王姨早就对孤儿院的账户起疑了。
或许，那些本该有的款项是一直都在的，只是领取人不再是孤儿院。
盲的并不是这个社会，而是某些人真的把下层人当瞎子耍了。
只是像是王姨这样的平头百姓又有什么办法呢？
她没有什么人脉，也不认识什么大人物，没有谁会罩着她、会给她一张批示条让她解决手头的问题。
她只是个小人物，人微言轻。
她已经老了，像是过去天天往zf大楼跑的事情是再也做不到了。
原本是想这两天就把孤儿院的剩余资产点出来的，像她这样的人已经撑不下去了。
能在老院长去世后将孤儿院打理至今，她也算是对得起老院子的临终嘱托了。
银行外的阳光打在王姨的身上，她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她想得如此入神，竟是没有发现自己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起来。
不过小梅发现了，知道此时的王姨处于‘梦游’状态的她替王姨接了这个电话。
“喂？”
此时已经是靠近11点，街上的人和车都多了起来，一片与清晨出门时候截然不同的嘈杂声中小梅大声地对着手机‘喂’了一声。
这只手机早该退休了，不说大声点的话对面估计很难听见。
“喂，是小梅姑娘么？往左边看看。”
电话里是一个熟悉的声音，这个声音的主人在数个小时之前和小梅同桌吃过饭。
小梅记得这个声音。
“是莫邪吗？”
小梅依言转过了头。
街口，十字路口边的人行道上一个高大而瘦削的声音伫立在那里的广告牌之下。
不是莫邪却有是何人？
放下手机，小梅对着那个身影挥了挥手。
“王姨！这边！莫邪来接我们了！”
兴高采烈的声音，很符合历法上今天该有的气氛。
今天，是腊八。
第四十八章 怒火（上）
“哎？小梅，我们这是要往哪里去啊？还有这个帅哥是谁啊？”
终于从失神状态下醒来，王姨发现自己被小妹和一个陌生的男子一左一右地架住了，就像是在架着囚犯一样。
挎包还在，挎包里的那个代表了两万块的硬块也还在。
想起来了，自己刚刚失神了，因为怀中的这份‘巨款’。
说来也可笑，当年老院长还在的时候自己可没少见过钱，几万块几万块的钱自己也不是没有经手过。而现在老院长不在了，区区两万块就让自己迷失了神智。
这可是讽刺呢……
“王姨，这是莫邪。”
小梅知道毋需回答王姨的第一个疑问，毕竟王姨在浮石镇上已经待了不下二十年，在浮石镇上就没有王姨没去过的地方。
这个方向，这条路，这条街上的景色，回过神来的第一秒王姨便足以辨认出来。
她认不出的是此刻站在她身边扶着她的男子。
“莫邪……”
轻轻将似陌生似熟悉的名字念叨，对于从孤儿院中出去的孩子王姨都记在心里，毕竟，一生未嫁的她已经将他们当做是自己的孩子了。
一个母亲没理由认不出自己的孩子，即便时光荏苒，白云苍狗。
只是王姨却是完全无法将自己记忆中的那个莫邪与眼前的这个高大而瘦削的男子联系起来。
这个男子是莫邪？
王姨的眼神里满是怀疑的味道。
“王姨，是我，莫邪。”
莫邪掏出了自己的手机，自己的变化又多大莫邪心里清楚，从外表上看完全可以说一句‘面目全非’。
所以了，他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拨打了王姨的号码。
“嗡嗡～”
手机在衣兜里振动了起来，王姨掏出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正是‘莫邪’二字。
“你真的是莫邪？”
王姨停住了脚步，她硬生生地挣脱了小梅与莫邪的搀扶。
严肃的眼神，质问的声音，王姨对着莫邪发问。
“……”
莫邪知道自己恐怕得撒一个弥天大谎，否则的话王姨绝不会相信他的。
“咳咳，王姨，我五岁的时候，你没收过我藏在枕头下面的弹珠，一共是七颗。”
说出一段往事，不到万不得已莫邪可真不想撒谎。
对于从小管束着自己的王姨，莫邪有一种仿佛‘自己是法**的被告人’的错觉。
不由自主地低下头，不敢直视王姨的眼睛。
“后来铁头帮忙把弹珠偷回来了，在那之后我很长时间都把弹珠藏在身上。”莫邪从裤袋里（其实是项链空间里）摸出了一把弹珠，不多不少，恰好是七颗，不，应该说是七种弹珠。
奶油弹珠、铁蛋、花纹弹珠、西瓜弹珠、乃至最普通的玻璃弹珠，这是童年时光里莫邪最引以为傲、也最为同伴所妒忌的收藏品。
七颗弹珠躺在莫邪的掌心，粗陋如它们，恐怕已经不会有任何人愿意出钱买下。
只是看到这七颗弹珠王姨的眼睛却是亮了。
“你这混小子，早知道你当年绝壁是把东西拿回去了。”
手机号码和眼前的弹珠足以证明莫邪的身份，王姨眼中的疑虑顿时就消去了大半。
没错，手机号码是可以作伪的，弹珠也可以，只是没有人有什么必要伪造这些东西来骗她这一个平头百姓。
她没有什么财产，唯一的栖身之所便是孤儿院了。
“嘘～～”
莫邪暗自松了口气，总算是混过去了，如果这还不行的话他只能跟王姨说自己去了趟韩国了。
那是关于外表变化问题的最终极的、最无懈可击的解释。
只是莫邪却是不知道，其实王姨已经在心里把这个理由过了一遍。
“莫邪啊，这些年在外面过的怎么样啊？”
王姨看着莫邪仿佛刀斧削凿而出的轮廓，她能够感觉到眼前的这个男人在外面讨生活的不容易（其实是给《圣典》打工的不容易）。
“还好吧，总算是有口饭吃。”莫邪耸耸肩，此刻王姨已经能够自己走了，所以他和小梅两个‘人体拐杖’倒是落得清闲。
“哎，从孤儿院里出去的恐怕也就你算是有点出息的了，还知道给孤儿院汇款。”
避开了莫邪的外貌变化不谈，王姨知道有些事情自己不该问。
在外面讨生活总是要付点代价的，在她看来学历不高的莫邪一定是混得极为辛苦的，改头换面恐怕也只是为了降低‘游戏难度’。
“没什么，要是王姨你早点告诉我孤儿院的困难的话我也就能早点汇钱回来了。”莫邪道，“最近这世道不对啊，就没其他人帮孤儿院一把么？”
“嗨！别提了！不帮忙已经算是好的了，就是有些人还给我们添堵。”提到这事儿小梅便开了腔，她显然没看出王姨之前到底在疑惑什么，她只是以为这是因为王姨太久没见到莫邪而一时之间没认出来。
“自从老院长走了以后zf对于孤儿院的拨款就停了，从其他地方来的捐款也没了，水电局还不停地来催水费、电费……要不是我偷偷接了线路，孤儿院早就停水停电了！这群狗日的……”
小梅骂起人来那叫一个滔滔不绝，若非王姨及时捂住了她的嘴，恐怕这货能把整条街的注意力都拉过来。
“哈，事情没那么严重，只是老院长走了之后很多的清点工作还没有做完，孤儿院的账户被冻结了。”
看着莫邪变得严肃的神情与有些令人发寒的眼神，王姨学着每次去银行的时候柜员对自己的官方解释道。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不能让眼前的这个男人知道这些事情。
“小梅，这些都是真的么？为什么你早上的时候不说？”
莫邪的面色沉了下来，他对着小梅问道。
他的眼神很冷。
第四十九章 怒火（中）
莫邪从未想过孤儿院的近况会糟糕到如此地步。
第一时间听到王姨说孤儿院有困难的时候他还只是以为这只是一时的资金没周转过来——这样的事情他并不是没有见过，想当年他蹲在孤儿院里的时候逢年过节前几天也总会遇到类似的情况。
不过直至今日莫邪依旧没有弄明白为什么在那些时候孤儿院的资金会出现短缺。
他只是记住了这个周期。
所以了，早上进门的时候他并没有为小梅手里捧的“清汤”感到太多的讶异。
“政_府……”莫邪沉吟着，虽然早知道这批人里就没几个好鸟，但是真正的看到这帮子人的所作所为之后他还是感觉到不可思议。
有些钱是不能动的，只要是心底里还存着点良知的人都是不会去动那些钱的。
给孤儿院的捐款、拨款关系着整整一孤儿院的孩子的生活，这批人做出这样的事情简直是灭绝了人性了。
或许他们认为与其将资金投给孤儿院这种“无法为他们带来效益”的地方倒不如直接中饱私囊。
浮石镇毕竟是个小地方，官员能够捞到钱的手段也不是蛮多。
他们也就只能来欺负下弱势群体了。
掐水，掐电，断粮，就他们所使用的手段来看孤儿院所占的地皮恐怕是蛮值钱的。
为了钱，这批人用尽了“文雅”的手段。
若是莫邪再迟些回来恐怕就能看到暴力点的手段了。
“嘘！小声点！这事儿我们回去再说！”
王姨见莫邪咬牙切齿的样子心中便知不妙，现在的年轻人太容易冲动，只要脑子一热，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慌忙拉住身边的这个比自己足足高了三两个头的男子，王姨一手拉着小梅、一手拉着莫邪，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哎~！王姨~！”
小梅的嘴才得了自由，不过此时的她显然是来不及说些什么了。
从被拉住的那只手上传来的力道大得出奇，真没看出来拉着他们的王姨真的已经是五十快六十了。
同样的，小梅也怀疑王姨是不是真的没吃早饭就出门的。
这份力气是从哪里来的？
小梅心下疑惑。
“王姨！不用再拉我了，我不会去惹是生非的，现在还是先买点东西再回去吧，孤儿院里恐怕什么都没有了吧？”王姨那点气力在现在的莫邪面前根本不值一提，若是他愿意的话只需要抖抖手就足以甩开王姨的抓握。
只是那样的话说不定会弄伤眼前已经垂垂老矣的王姨。
“而且凭我的话恐怕根本做不出什么事情。”
前一句话说出并没有让王姨有丝毫的松劲，无奈，莫邪只得补上了这一句‘违心之言’。
霖溟能杀一城之人，莫邪也不是省油的灯。
若是他发难，掀翻这座小镇简直轻而易举。
只是他没必要在王姨面前这样做。
“好吧，我暂且信你一回。”
‘拖曳’停下了，王姨喘着气，一手扶着路边的电线杆。
其实就算莫邪不‘服软’，这个老人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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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路况不太好，天气看起来也不太好。
嗯，那么几天就不去上班了吧。
快到中午了，好容易从床上起来，大腹便便的李书记站在窗前将本是密闭的窗帘拉开一条缝隙。
阳光很灿烂，眯起眼，端详了一下外面的街道。
盘算了下日子，他觉得今天应该没什么事情需要去办，同样的，也不会有什么人来找他“办事”。
要办的事情，昨晚就已经“办”好了。
“李大哥～再陪我睡一会儿嘛～”
柔媚入骨的声音总容易让人难以自拔——无论从字面上的意思还是从引申义上来说，这个词的描述都很准确。
“好咧～！”
李书记无法拒绝这个尤物的要求，即便已经不是第一次和她接触了，但是他还是迷醉于这个女子的身体。
合上窗帘，大腹便便的李书记钻回了被窝，那动作就像是回笼的光猪。
床上是一个妙龄女郎，皮肤很白，仿佛和她身上所盖着的白色被褥融到了一起。
想必她平时是有专门保养过的。
她本就是以这样的标准被培养出来的。
面容姣好、皮肤白皙、懂得顺从，社会进步到了今天，各种行业都开始了专业化。
床上的这个女子就是专门以‘行贿’为职业的。
不，准确的说，她这个人便是行贿的‘礼品’。
将她培养起来的是人贩子，买下她的是某矿山老板，现在拥有她的是眼前的这个大腹便便的李书记。
换取她的代价是将矿山的使用权无限延期给矿山老板。
没错，放到过去的‘旧社会’里她的身份就是女奴，可以用来买卖的女奴。当然了，说得官方一点、体面一点就是‘婢女’，再好听一点就是‘侍女’、‘宫女’——最后那个就不该出现在这种小地方了。
而放到了今天，她甚至连个身份都没有。
没有姓名，没有身份登记，她本就没有拥有名字的权利。
幼时的名字已经记不起来了，来到这里之前她的名字是“小t”，在她前面还有“小a”、“小b”……
“小芬。”
大腹便便的李书记一上床就在女子身上开始了‘工作’，他口中唤着模糊不清的字眼，女子勉强能够辨认出大概是这样两个字。
这个名字或许属于某个他所难以沾染的姑娘吧……
李书记的‘工作’时间很短，短到恐怕还不够一套眼保健操。
随着‘呀’的一声，这个早就被酒色掏空了的男人瘫倒在了床上。
窗外，是已消去了全部冰雪的浮石镇。
第五十章 怒火（下）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经历了这么多年，这句诗依旧很写实。
推开孤儿院的大门，归来的三人立即得到了热烈的欢迎。
不，准确的说是他们手中所提的东西受到了热烈的欢迎。
莫邪扛着两只麻袋，其中一只上印着“面”，另一只上印着“米”，每个袋子看起来都足有七八十斤重。
至少是在迎接他们的那些孩童看来是这样的，他们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如此大袋的粮食了。
只是光光是这样装在麻袋里的原材料显然还不至于引起什么巨大的轰动。
引起轰动的是莫邪系在手腕上的、半透明的塑料袋中装着的包子。
对于经受过了长时间的饥饿、抑或是虽不至于挨饿，但是食之甚少的人而言，见到食物就有种难以言述的情感。
像是身体里起了一把火，而能够扑灭这火的东西便只有眼前的食物。
不管这食物是冷是热，是净是脏。
“包子！”
不知是谁爆出了第一声，紧接着，一大群孩子就将莫邪围住了。
这些还只是围聚在门厅里的孩子，随着这一声仿佛带有魔力的呼喊，更多的孩子从边上的门里涌了出来。
一楼是公共活动室，白天的大多数时候孤儿院里年纪小些的孩子都会在一楼活动。
年纪大些的孩子基本上都在楼上了，要么待在自己的房间里要么待在三楼的图书室里，那里有过去收到的来自社会各界人士捐赠的书籍。
不过像是莫邪这样的家伙去三楼看书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就是了。
“嘿！嘿！嘿！”
第一时间就被围住了，看着莫邪手足无措的样子王姨和小梅一齐对着这群孩子发出了警告。
“别抢！等我们把东西放下来再说！要吃包子的话外面还有几箱！别抢！”
王姨手上也没有空闲，莫邪肩上扛的是粮食，王姨和小梅手上拎的是油盐酱醋。
当然了，莫邪肩上扛着的粮食只是此次进的货物中的一小部分。
更多的东西还在外面的车子上。
没错，因为这三个人购买的力度实在是大了点，超市的人帮忙为他们叫了辆车，甚至因为用来为商品支付的数额多了些，他们回来时候的车费也因为超市的关系而打了个折扣。
“噢~！”
围聚着、挡住了三人的去路的孩子们一瞬间作鸟兽散，他们一窝蜂地往门口跑去了。
看那势头，弄得不好会发生踩踏事件也说不定呢……
莫邪担心地看了一眼王姨，他已经将感知散了出去，一旦走道里发生了什么糟糕的事情他便会在第一时间出手救人。
“别在意，这些孩子是野了点，当年你们那一届不也是这样的么~”
扫了一眼莫邪手腕上仅剩残骸的塑料袋，王姨强行解释了一句。
这帮彪悍的孩子直接将那袋包子扯下来了，而仅仅是数秒之后，莫邪想要再将包子们找回来的话就只剩下了给这群熊孩子洗胃这个选项……
天哪……
这可是从超市里买回来的速冻包子……
还没解冻的说……
莫邪对此表示汗颜，不过汗颜之后便是深思。
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在数秒之内吞下冰块似的包子而且连嚼都不怎么嚼？
是某些吉尼斯世界纪录的创造者于保持者么？
是某些身怀特异功能的隐世高人么？
是那些因为生活在极寒环境之下而不得不以雪为生的人么？
吞下了这样的包子的人都还只是些孩子，如假包换的孩子，其中最高的一个个头也还不到莫邪的腰部。
他们的喉咙都是稚嫩的，他们身上没有一处不是稚嫩的。
莫邪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比这副吞食冰冻包子更让人感到心酸的场景了。
一场悲剧并不是总要让人见到鲜血与虐杀、见到哭号、见到惨白，恰恰相反，即使现在莫邪听见的是孩子们欢快的笑声、见到的是孩子们活蹦乱跳着往门口奔跑的身影，他所感受到的东西与看一场充斥着哭号与惨白的悲剧并无二致。
悲剧所衍生出来的情感是负面的，尤其是眼前的这一幕确确实实发生在身边的悲剧。
“咚！”
把肩上的米袋与面粉袋直接往墙边一靠，眼前的这一幕让莫邪无法再坐视下去了。
“咔哒！”
先动用念力隔着几乎二十米的距离关上了停在孤儿院门前的面包车的车门，莫邪追着孩子们的步伐就跑了出去。
“都给我停下！”
莫邪的速度太快，快到就算是之前站在他身边、看着他的小梅和王姨都没有捕捉到他的动作。
王姨还好，她至少可以说服自己是自己眼睛老花了，而小梅则差点惊呼出来。
她看到的是莫邪的人闪了一下，然后刚刚还站在自己眼前的人影就出现在了门口。
“都给我停下！”
挡在面包车前面，顺手拉开了几个手脚快的、已经对着车门伸出了手的孩子，莫邪大声地吼道。
他的声音就像是平地里起了个霹雳。
至少在被他拦住的孩子们听来是这样的。
这一声大吼很有用，喧哗着、吵闹着、推推攘攘着往装载着食物的车子边上跑的孩子们一下子就被镇住了。
他们停下了自己的动作，一脸惊恐地看着发出了这样巨大的声音的、面色不善的男子。
“……”
那一张张稚嫩的脸上流露出的惊恐让莫邪说不出一句责问的话，他的嘴唇在发抖，他有什么资格责骂这些孩子？
“莫邪！你在做什么？！”
莫邪的声音是那样的大，屋里的人没理由听不见，小梅也跑了过来，她一脸紧张地看着莫邪。
这个男人的脸上满是怒气，看起来就像骇人之极。
“他们都只是些孩子而已！你对他们吼什么？”
小梅弄错了莫邪火气的出处。
莫邪所气愤的绝不是这些孩子的所作所为，哪怕这些孩子当时抢走的是他身上的钱财和衣服他都不会生气。
那种事情，一笑了之就可以了。
只是眼前的这一幕，绝不是什么可以一笑了之的事情。
必须要有什么人出来为这里所发生的、曾经发生过的一切负责。
理科出身的莫邪，思想是很直的。
第五十一章 愿力点，刷起来~
“莫邪！冷静点！”
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语言才能让眼前这个男子平静下来，王姨抛下了手中装着油盐酱醋的塑料袋，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出了孤儿院的大门。
她能够明白这个男人心中的怒火，曾经的她也愤怒过、诅咒过，只是到了最后，她还是只能妥协。
装作不知道孤儿院的款项是如何被扣下的，装作不知道为什么会有断电断水这样的情况，装作不知道会被挡在门外一般地每星期几次地往zf大楼跑。
“或许过段时间一切就能够恢复正常了呢……”
她总是这样想，用于自我宽慰的话语，单薄得像是一层轻纱。
轻纱背后的，是惨白的、不带一丝热度的事实。
这个事实的名字叫做“世态炎凉”。
是的，世态炎凉，无关于对错，只是因为那个还有点影响力的老院长的故去，孤儿院能够收到的所有资助就结束了。
这是她早该、也早就知道的事实。
她只是不愿相信，甚至还用“熬过这段时间就好了”这样拙劣的理由挽留下了小梅。
别傻了。
若是莫邪不在过年之前赶回来的话孤儿院就该解散了。
此刻的王姨是红着眼睛的，在眼前的这些对着车子里的食物目露渴望的孩子面前，这个女人失去了全部的伪装。
她已经快哭出来了。
“……”
莫邪站在车门前面，他低下了头，只是却并非是因为吼了这些孩子而感到羞愧。
他只是不想让自己此时的脸吓到旁人。
额前的头发遮住了他的眉目，否则的话所有人都将看到他那对已经变为银色的眸子。
他的面容是狰狞的，像是要择人而噬的凶兽。
不过这样的表情只维持了不到三秒。
再抬起头来的时候他已经换上了一幅平淡的表情，眼中的银芒也随之隐去。
“抱歉，刚刚失态了。”
对着一脸焦急与惶恐的小梅与一幅快要哭出来的样子的王姨道了歉，莫邪走到了围在车旁的孤儿们中间。
孩子们畏惧地后退，因为他们面前的这个男子之前发出过雷鸣般的咆哮。
只是他们后退的速度显然不够快，同样因为这份恐惧，他们的脚步难以迈开。
半蹲，拉过离得最近的一个孩子。
莫邪即使是蹲着也比那孩子高出了几乎半个头。
“嗨，刚刚是我错了。作为赔偿，大哥哥今天中午请客，我们去镇上最好的饭店吃饭，不要再吃这些东西了。”
努力地让自己的声音中显得富有亲和力，莫邪在脸上挤出了一个笑容。
“真的吗？”
这是个小男孩，处于依旧天真的年华，一听到有饭吃便将刚刚这个男人的‘凶神恶煞’忘得一干二净了。
弱弱的声音，很没有底气，只有那对漆黑的眸子映出了莫邪的面容。
就像是面镜子。
“当然是真的。”
莫邪认真地点头，像是将自己的年纪缩减到了与眼前的男孩同岁的地步。
“拉钩！不许耍赖哦！”
男孩伸出了自己的手，做出了拉钩的样子。
莫邪拉住了那只手。
纤细的手指，像是冷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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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真是让你破费了。”
躬着身，道着歉，王姨脸上带着笑，而眼眶却是红的。
时间地点都已经变过，此时此刻已经是中午，准确地说是中午十二点半的样子。
镇上没什么好的饭店，或者说是在这种时候没什么饭店可以做到同时接待孤儿院的全体成员。
除了某些西式快餐店。
kfc里永远都有空闲的位置，若是位置不够的时候，排队的时间便会格外地长。
同样的，有kfc的地方自然少不了麦当劳和必胜客，虽然最后面那个就是个坑爹的地方，但是好歹不用排队。
莫邪直接给每个孩子都发了一张红皮，然后他就解放了。
这可就苦了这几家餐馆的服务员了，估计等会儿会忙到虚脱吧……
“没什么，只是本来说好要去正常点的地方吃饭的，只是最后还是没有做到啊……”
莫邪叹了口气，他本人并没有进任何一家餐馆。
站在大街上，环顾着已经和自己离开时候完全不同了的小镇，莫邪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有什么好说的呢？
有什么能说的呢？
他不知道，就像他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是该做一回‘呼兰大侠’，一个人把zf大楼拆了？
还是什么都不做，仅仅只是在天黑之前离开这座小镇？
没有人给他提示，他几乎连自己的来意都已然忘却。
“获得愿力点3点~”
熟悉的声音里带着浓厚的‘奸商味’，让莫邪莫名其妙地就想起了书本里图文并茂地描写过的、那位向世人贩卖“赎罪券”的教皇。
“嗯？”
《圣典》不提这茬儿莫邪都几乎忘掉了，他不知不觉之间就刷了一笔愿力点。
“获得愿力点3点……”
“获得愿力点4点……”
“获得愿力点2点……”
随着受到莫邪的恩惠的孩子们从服务员手里得到了各自的食物，在他们的嘴唇沾到食物的瞬间莫邪脑中的《圣典》就发出了一条条的提示。
‘获得愿力点’的提示音不断在莫邪的脑中响起，就像是止不住的闹钟。
这声音让莫邪一时间完全听不清外界的声音，就连站在他面前的王姨他也只能看到对方的嘴型变化。
所有的声音嘈杂成了一片，就像是调试收音机的时候得到的带有混音的节目。
这一定是《圣典》故意的。
孤儿院里受到了莫邪的‘资助’的孩子没有两百也有一百五，若是每一条都通报——而且还是以‘《圣典》式’的方法通报的话莫邪恐怕要失聪好一会儿。
“行了！行了！等最终结果出来了再告诉我！”
虽然明知如果这样交代了《圣典》的话，等到最后收到的结果一定是‘税后数额’，《圣典》正如其名，很有基督教的风格——喜欢征收‘十一税’。
“好的~！”
《圣典》的回应是欢快的，让莫邪格外的不爽。
“王姨，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等到《圣典》的‘精神骚扰’结束之后莫邪对着王姨问道。
“我说，晚上在孤儿院吃饭吧，厨师已经在弄了，晚上有饺子吃，正好你要的东西我已经整理出来了，晚上让你看看。”
王姨带着笑意，说出了莫邪今天所听到过的最好的消息。
第五十二章 苦力
并不是孤儿院的所有成员都受到了莫邪的恩惠，得以在餐馆里饱食的人只是现在还留着孤儿院中的孩子们。
那个一大早就离开了孤儿院、去谋求自己的生路的男孩绝不在此列。
只是此刻的他又在哪里了呢？
——
“快点！想吃饭的话就给我卖力点！”
粗犷的喝骂，身形不甚高大的、挺着个有如孕妇般的大肚子的工头站在路边对着工人们发号施令着。
这是一座封闭的矿山，黑色的石头与泥土是这里唯一的风景。
单调的色调，像是远离人境的地狱。
而那个站在路边大石上对不断从口中发出呵斥的男人便是地狱入口处的牛头马面。
他的手中没有鞭子，即便矿山是封闭的、与世隔绝的，他也没有胆子堂而皇之地挥动鞭子。
“咿咿……呀……”
从牙齿缝里挤出嘶吼，背上的背篓出乎意料的重，至少对于身形尚未长开的男孩而言这是沉重的。
弯着腰，但是不敢让这弯腰的幅度过大，弓着身子，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每一个骨节都在咯吱作响。
背上的重物显然已经超过了他能够承担的范围，只是他却是不能轻易停下来。
这是他找到的第一份工作，他不想就这样放弃了。
没错，他就是那个被小梅称为‘小明’的家伙，也是黑仔口中的‘明哥’。
尚未成年且长期营养不良的他本是干不了这样的体力活的。
但是，他却有不得不做的理由。
“快点！磨蹭什么！整队人的工作效率都被你一个人拖低了！”
那个肥胖的、刻意站在大石上让自己显得高高在上的工头指着明哥呵斥着，他的语言像是鞭子一般地打在了明哥尚未长开的身体与心灵上。
有那么一刻，明哥真的想卸下身上的包袱，吼出那一句‘老子不干了’。
只是他没有，他只是低下头，努力地忽略掉背上的重压、迈动着步子。
即使视线已经有些发黑，即使眼前的路已经很模糊。
“呀~！”
发自心底的、不便于出自口头的低吼已经越来越听不清了。
他在矿上的工作是搬运。
何等落后的矿山啊，居然直至今日依旧在沿用着人力搬运矿石。
将从矿洞里挖出的矿石运到山下，堆在一处平地上，路程大约是千把米的样子。
整整一个早晨，明哥已经完成了五趟。
他的体力已经空了，一大早在矿上吃进去的一海碗的粥早已化作了汗浆被排得干干净净。
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剩下了，最直观的就是他的肚子已经开始作响。
“真的是一步都不想再走下去了啊……”
他的脑海里有这样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距离这一趟的终点还有五百米，一米不多，一米不少，这样的事情在路过工头身边的时候就已经被确定了。
“呜！”
忽然就感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委屈——或者说是屈辱，明哥感觉有什么东西就要从眼眶里漏出来了。
只是现在并不是流泪的时候，这样的表情不适用于今天。
雪霁之日，阳光是那样的灿烂。
所以了，千万别在这样的时候流出煞风景的泪啊。
努力地合上眼，在心头默念那些曾经看过的书籍中的话，虽然有些莫名其妙的意味，但是好歹是收住了泪水。
还有五百米，完成这一趟之后就去吃午饭吧，然后休息一会儿。
下午只要将早上的工作流程再复制一遍就可以了。
明哥盘算着，用对于未来的计划宽慰着自己。
今天只是他上工的第一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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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再找找……”
孤儿院，三楼之上的杂物间。
此时已经是下午两点的样子，王姨在一大堆陈旧的、由无数的‘前人’——或者说是孤儿院曾经的住客们留下的杂物里翻找着那份她记得自己放在了这里的、属于莫邪的遗留物。
她已经将这间房间翻了个遍，虽然还是不大相信，但是事实是她最终还是没有找到当年包裹着莫邪的那副襁褓。
这样的结论莫邪早在半小时之前就得出了，只是他却是不能说出‘王姨，我用精神力探查过了，这里没有我的东西’这样的话。
所以了，他只是找了个借口、问明白了其它的储物间在哪里便独自抽身走了。
他想自己寻找，不过在花了半小时将所有的储物间探查完之后他还是没有找到那副襁褓。
东西可能已经不在孤儿院里了。
虽然不愿意相信这样的事实，但是从结果上来看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了。
在这座孤儿院里他是找不到他所想要找的东西的。
那么就去别处找，无论如何，那件东西他必须找回来。
站在走廊里，最后一次用感知力去确认了事实，莫邪低下头，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衫。
他要出门了。
只是这一次不再有目的地。
他记得在他离开孤儿院去异地求学的时候襁褓还是存在着的，就在他床下的箱子里当做压箱底的垫布。
此刻的莫邪很后悔当初离开的时候怎么不将这块‘垫布’带走。
可能是他没有在意过那块显然是‘没有什么价值’的破布吧……
虽然是他父母的遗物的说……
“唉……”
叹了口气，莫邪转过身，从一旁的楼梯下去了。
“莫邪大哥，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楼梯的尽头，小梅立在门廊中，她围着围裙，脸上、手上都沾着白乎乎的面粉。
说好了晚上吃饺子的，准备工作下午就要做起来了。
毕竟，此时的孤儿院依旧有这几乎二百位‘房客’，而且他们的饭量恐怕都不怎么小。
“小梅啊，替我跟王姨说一声，我刚刚接到了一个电话，有些事情得去办。”
随手掏出了自己的手机在小梅眼前晃了晃，莫邪说谎完全不带脸红。
“唉，真是个大忙人啊……”
略带羡慕地叹息了一声，小梅送莫邪到门口。
繁忙并不是什么糟糕的事情，像她这样的‘闲人’心里不知多希望自己也能像莫邪这样的‘公务缠身’。
这样的话就说明她能够得到很多的报酬。
想起中午的时候身边的这个男人眉头都不带皱一下地大把大把往外掏钱，想必他的报酬是极高的吧。
很快就抵达了门口，快到小梅脑海里胡思乱想的念头都不及得到收尾。
“哈，没办法，谁叫我还只是个打工仔呢……”
莫邪爽朗地笑了笑，对着小梅点了点头便算是道别。
他走了，前路上找不到半点早上还存在过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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矿上的午饭很简单，简单到简陋，只是对于做了一早上高强度的体力劳动的人而言即便是再简陋十倍的食物也不会存在无法下咽的理由。
明哥对着白开水咽下了足足三个粗面馍馍，矿上的馍馍，每一个都有海碗那么大，三只馍下去之后，明哥感觉自己的胃涨得难受。
贪心了，或者说是饿极了，将一切吃完之后明哥整个人都瘫在了地上。
倒地，然后不省人事。
他很累了，身上的每一块肌骨都已经在抗议。
它们想要休息，早上的工作强度已经超出了他可以担负的程度。
他想要睡眠。
“真想就这样睡下去。”
不省人事之前，这是明哥最后的一个念头。
他的梦是漆黑的，过度劳累的身心连构筑一个梦境的余力都没有留下。
这个男孩裹着自己的衣服，靠着矿山的岩石沉沉睡去，矿上的工人们没有去打搅这个疲倦的新人，他们知道这份工作有多吃力。
只是光光只有工人们的理解是完全不够的。
“哗~！”
午休的时间只有一个钟头多一点，而且还要扣去用于吃饭的时间。
时间一到工人们便得返工，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倒水的声音，紧接着是刺骨的冰寒。
工头叫起明哥的手段很生硬，而且还伴随着刺耳的喝骂。
“懒鬼！起来做事了！想吃白饭么？！”
真是见鬼，矿上的工人没有一百也有九十，真不知道这个工头为什么对于明哥如此紧盯。
他似乎要将整日里蹲在矿山里盯着一成不变的风景而衍生出的无聊感一股脑地泼在明哥的身上，他似乎能够从将他人弄得狼狈不堪中获得一种难以言喻的快感。
“啊！！”
被冰冷的水激得醒来，明哥第一反应并不是倒吸一口凉气，而是发出了痛苦的叫声。
冷水倒在他过度疲劳的肌肉上，那样的痛楚，真是难以言喻。
明哥毕竟尚未成年，即便是尚未孤儿院中最年长的‘房客’，他自身也还只是个未成年人。
他驾驭不住这样的痛楚。
“叫什么叫！起来干活了！”
工头对于自己所做的一切完全没有半点的愧疚感，就好像他刚刚根本没有往一个未成年人身上泼冷水。
而且还是在这样的寒冬里。
他指着明哥的鼻子骂着，就像是在骂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