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霖溟，布局
霖溟倒是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这个感知不到自己的情感的家伙只有在挥霍力量的时候才会感受到愉悦。
这是个可怜的家伙。
因为莫邪的需要而被制造出来的缺失的这个人格从一开始就是残缺的。
他没有什么想要去追求的东西。
他被命令出生，并且要持久地生存下去。
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能够完成自己‘活下去’的使命。
——
“不够，还不够。”
开着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车子，霖溟在这座城市的街头飞驰。
随手对着街上人群密集的地方丢下一记秘术，霖溟正在进行一场大规模的献祭。
直到此刻，已经有大半座城的人落入了霖溟编织的梦境世界中。
只是即便如此霖溟还是觉得不够。
仅仅只有这种数量与质量的祭品对于霖溟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而言是完全不够的。
因为接下来霖溟所要做的事情是莫邪绝不敢做的、甚至是绝不敢想的。
霖溟要借用这座城市的力量来‘弑神’！
没错，他其实早就打算这么干了，从一开始在现实世界中被围杀的时候他就在考虑这件事了。
逃跑从来不是霖溟的选择，只有心中怀有恐惧之人才会选择逃跑。
而且，霖溟从一开始就很清楚凭自己和莫邪的能力即使是开了逆天的挂也未必能够从那晚围杀自己的势力手上逃出生天。
别忘了，霖溟的念力是‘读心’，那晚虽然仓促，但是里面还是从一名死士的脑子里读出了很多有用的信息。
比如他们是为谁效力的、他们背后的势力有多大。
不过这些信息霖溟对于莫邪却是只字不提的，因为他知道的，反正莫邪也搞不定。
还是靠自己吧。
代替主人格度过难关。
这不就是‘霖溟’这个人格被制造出来的初衷么？
驶过一个街区，在霖溟构建于自己脑中的地图上这座城市的大半部分已经被点亮，亮起的每一个红点都是一枚摇摇欲坠的灵魂。
只是数个小时的努力，受到‘传染’和‘间接传染’的受害者已经超过了六位数。
这种数量的祭品霖溟是绝对吃不下的。
他这是要干嘛？
这算是求生还是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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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现在我们已经抵达樟县境内了。”
今晚的天气不太好，从空中往下望五十米开外就只剩下了白花花的雪花。
不过好在gps定位依旧是准确的，所以飞行员能够用肯定的语气来说出此刻这架飞机的位置。
“很好。”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大通上人睁开了不知何时被他合上的双眼。
他眼中隐约蕴含着金色的光泽，这是他状态极佳的外在表现。
“今晚就先去郊区的机场吧，反正已经晚了，估计现在去现场的话也找不到什么线索了。”
大通上人淡然地开口。
他是在得到了‘高速公路血案’的消息之后立刻出发的，他已经确定了那个在长途快客上见义勇为的家伙就是那个拥有着上古符咒的神秘青年。
只是限于当下末法时代真力凝聚的困难以及自身的情况，大通上人选择了乘飞机出行，以至于‘晚点’——说得好像他自己飞的话就不会晚点了一样……
“是。”
毫无异议地服从，飞行员也是周家培养出的死士，对于大通上人这个客卿长老他只有服从的份。
只是他绝不会明白为什么大通上人会突然让他改变一开始出发时候定下的‘前往县城机场’的计划。
“那个方向上好像有着什么东西……”
大通上人隔着机窗向下观望，一片苍茫的大雪中似乎隐藏着嗜人的凶兽，即使是远在高空依旧可以让人感受到那一份不祥。
凭借着曾经多年刀头舔血的生活经历大通上人做出了他所认为的最正确的决断——此刻，不该去县城。
只是有些事情真的不是你刻意地去躲避就真的可以避得了的。
身为‘老江湖’的大通上人真的不该忘掉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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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夜，樟县，县城。
才只有不到十一点的功夫街道上已经是一片萧条，路上的车子胡乱地停放着，有些车的车灯都尚未关掉。
仿佛是这里发生了什么灾祸使得车主弃车而逃。
不，不对。
车主并没有离开他们的车子，他们只是在驾驶座上睡着了，路口依旧在履行着自己的职责的红绿灯将定时变幻的灯光投到他们的脸上、身上，看起来分外的诡异。
他们都睡着了，而且睡得极为深沉，大雪逐渐将他们和车辆一同掩埋，很快的，从外界看的话就无法再看到车内的真实情况了。
这座城市的交通已经瘫痪。
不，不止是交通系统，就连警卫系统都已经瘫痪了，因为在不远处就有一辆警车停在那里，车头撞上了街边的墙。
车上的雪已经积了很多，若非是车顶上的闪光灯依旧在运作，谁人也不会认出这是一辆警车。
这座城市中此刻还在正常运转着的恐怕也只有供水、供电系统了。
霖溟和他的秘术经过大半夜的努力终于将这座城市纳入腹中。
这座城市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死了。
这个可怕的男人，究竟在酝酿着何等的风暴？
“差不多了。”
站到了可以找到的最高的建筑物的顶上，霖溟俯览着他的杰作。
他脑海中的地图已经被完全点亮，精神力上的链接也已经铺设完成。
接下来，他所需要的就只有等待。
等待敌人的前来。
第二十四章 灭城之战（上）
瑟瑟的风声本不该如此凄厉。
凄厉的并不是风声，就像此刻砭人肌骨的也并非从天而降冰雪一般。
让人感到凄厉的并不是风声。
砭人肌骨的也并非是迎面打下的冰雪。
所有的寒意与凄厉都源自于内心。
这场风雪似乎本就是受到了一颗冰寒之心的召唤而现世的。
“来了。”
立在万仞高楼之顶，霖溟望向了一个方向。
并非是因为感知到了来者的气场，而是真真切切地‘看’到了来者。
通过被俘获的受害者的灵魂，霖溟在天空中布下了上千的眼线。
只要是经过这座城市领空的飞行物，哪怕是一只飞鸟也逃不出霖溟的‘视线’。
没有获得‘感知力’的霖溟终究是用自己的方法弥补了自身的缺憾。
敌人已经到场，那么自己也该尽点地主之谊。
“嗖！”
双手掐诀，将自己全副的精神力都放在了维持张开的精神力网络上的霖溟已经没有多余的精神力触手去发号施令了。
他的双手快得幻化出了残影，一连结出了数十个手印。
这是来自《深渊冥想》中的法诀。
“转化，成！”霖溟所在的高楼上附带了一座信号发生塔，若是此时有谁能够用灵魂视角观察这一幕的话就会发现随着霖溟的手印发出一阵诡异的波动便从信号发生塔上传了出去。
‘声波’在夜空中荡出一个又一个的同心圆，这蕴含着莫名的力量的‘声波’使得天空中飘荡的雪花都为之一顿。
这是由灵魂发出的声音，收到指令的也只有灵魂。
霖溟到底要启用什么样的战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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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心悸的感觉，就好像是在被什么存在窥视一般。
已经进入了樟县境内的大通上人总是感觉哪里不对。
“灭心，绝意，天眼开！”
低声在心头念出已经很久没有被使用过的口诀，借助道法大通上人获得了可以看到灵体的视角——简称灵魂视角。
大通上人的目光穿过了机舱内壁的阻隔，灵魂视角之下物质都是透明的。
外面的天空是深黑色的，在灵魂视角下大通上人看见了成百上千个正在向这架飞机急速靠近的光点。
灵魂视角之下发光的只有魂魄。
“这是……！”
大通上人心下一紧，见多识广如他自然是知道此刻自己遇上了什么。
“这御使小鬼的手法与小鬼的数量……”大通上人眼睛一眯，“是在看不起我么？！”
好歹是个高手，区区几百只小鬼是根本奈何不了他的。
大通上人当年斩鬼的时候如今鬼道的第一高手还不知到在哪里呢！
“哼！”
大通上人哼了一声，同时从怀中摸出一张符纸贴在了飞机内壁上。
符纸上书写的是诸邪避退的真言。
随后这架飞机就一头扎进了由灵体组成的‘海洋’，毫无意外的，没有任何一只‘小鬼’能够触碰到机身，就好像这架飞机被包裹上了一层看不见的膜。
此时此刻若是从地面上看的话这架飞机就像是被成百上千的灵体包裹住了一样。
“雕虫小技。”
对于自己的符咒大通上人还是很有信心的，而且对方既然是修了鬼道的那么对上自己就基本上是在自取灭亡了。
不，应该说是现下修鬼道的对上任何一个正道的修真者都是自取灭亡。
因为鬼道实在是太容易被克制了。
阳光、桃木、朱砂，甚至是寻常人的阳刚之血都是可以克制鬼道的。
刚刚如果大通上人愿意的话只需要弄几盏紫光灯就可以直接灭掉这群‘小鬼’。
不过他没有那样做，因为在他看来对方御使魂魄的手法实在是太过稚嫩，恐怕只是个刚刚出道的无名之辈。
这样的无名之辈根本不值得他暴露自己的身份。
当然了，如果这个家伙不识相的话大通上人也不介意顺手灭了他。
“老夫杀你如屠狗！”
大通上人开着‘天眼’不屑地看着周围极为业余的‘鬼道阵法’。
拈须一笑，大通上人暗自嗟叹了句“鬼道后继无人”，又顺便追忆了一下当年追砍鬼道高手的往事。
岁月不饶人啊~！
他由衷地感叹着。
不过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滋~！”
当飞机驶入‘灵体海洋’的正中央的时候大通上人的耳朵捕捉到了一个细微而诡异的声音。
“嗯？！”
调动灵识，大通上人很快就捕捉到了异响的源头。
那是一个魂体。
原本只是一个被省略了五官及肢体的、半人大小的光点此刻已经缩小了一大圈，而作为交换的，这道灵体的内部衍生出了一道肉眼便可看见的光华。
这光华是金色的，在灵体的中心位置跳动不定。
这种变化在飞机周围的所有灵体中都同步发生了，一点一点的金色光华像是跃动的电光。
“糟糕！”
大通上人一见此情此景便再顾不得什么形象了，他直接破开机舱，整个人御使着一柄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脚下的飞剑就往外冲。
“大人！”
可怜的驾驶员还没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大通上人突然‘发神经’将飞机弄出了一个大口子然后就飞了出去。
事情发生得太快，这位飞行员完全没有一点点的防备。
他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浓烟从飞机的破口处冒出，这架飞机已经完蛋了。
这种情况下飞行员能做的和该做的事情就只剩下了跳机。
不过这位飞行员是没机会了。
“霹！”
将飞机完全包裹住的‘灵体之海’中闪起了亮光。
先是一点，然后是两点、三点……
点与点之间连起了线。
金色的直线。
这份光亮照亮了这片夜空，虽然只有一瞬，就像是照相机的闪光灯一般。
快门已经按下，被闪光曝光的胶片上刻录下的影像是一架才冒出火光的私人飞机以及飞机之外一道急速冲出的、踩着飞剑的人影。
漆黑的天空与厚重的云层铺出的背景映衬了这一道无根之雷。
“轰！”
迟到的不知道是雷声还是来自被淹没在闪电之中的飞机最后的呻_吟。
第二十五章 灭城之战（中）
突如其来的闪电照亮了天空，然后就是一声爆炸接着火光。
依稀看得出这‘挨了雷劈’的倒霉蛋是一架私人飞机。
被闪电直接命中的它绝无幸存之理，仅仅是一瞬这架飞机便化作了火球、自高空坠下。
“何方高人？可敢现身一见？！”
飞机的爆炸声刚刚过去，一道洪亮的声音便从爆炸所产生的烟雾中传了出来，这声音中蕴含着难言的力量，即使方圆数十里之外依旧可以被清晰地听见。
大通上人立于云端，他的手中托着一只古铜色的小钟，有一层毫光从小钟上发出，堪堪护住了大通上人全身。
刚刚的闪电与爆炸没有伤到他分毫，这座小钟散发出的毫光应该是一种防御机制。
不过要维持这座小钟的防御恐怕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大通上人在确定了没有第二波的攻击之后便收敛了毫光。
末法时代，死灵系的修士固然不好混，像是大通上人这样的正派修士也不是很好混啊……
所以了，法力什么的，能省一点就是一点了……
不懂得节约法力的修士是无法在这个末法时代长久地混下去的。
“在下大通上人！借道贵宝地！并无恶意！若有礼数不周之处！还请道友见谅！”
一开始的问话并没有得到回应，大通上人在等了一会儿之后又运起了扩音的法门将自己的声音传送出去。
他开始将自己的姿态放低。
方才他所遭受的袭击太过诡异。
鬼道中人最怕的就是雷火，而能够御使鬼道产生雷火的人就是是大通上人当年随着周彦征战天下的时候也没有遇到过。
传说，若是鬼道修士凭借鬼道修出了雷法那么即使是集合当世全部正道之力也无法阻拦他。
天要变了么……？
漫天飘洒的雪花近不了大通上人的身子，只是他的心却已经微微发凉。
“到底是那位鬼修逃过了那场从三百年前就开始的清洗？”
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大通上人自个儿就开始胡思乱想了。
他不是不能动用灵识去探查，只是此时若是发动灵识的话就和宣战无异了。
鬼道修士最精于灵识。
所以了，还不想打这一场仗、也没有把握能够赢下这一场仗的大通上人选择了认怂。
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认怂了。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他只需要从这里全身而退、或者是坚持到天亮，待得日后自然可以联合诸方势力一齐前来‘除魔卫道’。
“大通上人？下来一叙。”
一道微弱的声音从下面的城市中传上来，有气无力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来自一位垂死的老者。
有气无力，仿佛看破了生死。
“不必了！后生小子还有事情在身，既然前辈不允许晚辈借道宝地，那么晚辈还是绕道吧，不影响前辈的清修了。”
大通上人怂得彻底，不过暗中却是运起了‘天眼’，只要发现有灵体靠近，他绝对会在第一时间内就发动自己最快的遁法。
“哈哈哈！好一个‘后生小子’！”下面传来的声音里带着浓烈的讽刺，“你可识得此物？”
“嗖！”
恐怕是从刚刚开腔的时候就已经被射出来了，一件看起来像是利器的东西被刺破了空气、发出了刺耳的呼啸。
‘利箭’瞄准的并不是大通上人，仿佛仅仅只是被赋予了“达到这个高度”的使命，被抛射上来的物品在大通上人身边相距十来米的位置失去了全部的冲力。
“这是……！！”
看到这件东西的瞬息大通上人就呆住了。
他的心跳仿佛停了一息。
这是一颗人头。
属于一个早就不在人世的家伙。
周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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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
勉强让自己的精神保持清醒，这是由于太过勉强了，仿佛下一次眨眼就会睡去。
精神力已经接近透支了，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一种折磨。
站在高楼之上，霖溟用绳索将自己绑在了信号发生塔上，只有这样他才不至于倒下。
“果然还是太勉强了啊……”
轻微地叹息，阐述着一个无法否定的事实。
“不过还好，只需要对付一个家伙的话倒是还在这座城市的承受范围之内。”抬起头，霖溟的双眼中已经是一片漆黑，在他的灵魂视角之下看到的是一个与往常截然不同的世界：
底下城市里无数的光点被数不清的线所串连着，而这些线又从城市的各个角落延伸到这座高楼之上，经过霖溟与和霖溟连接着的信号发生塔发射到高空中去。
准确的说应该是与高空中的一个巨大的光点所连接。
地上的光点属于凡人，天上的光点代表‘神仙’。
借着霖溟的秘术与信号发生塔，凡人与仙人的灵魂被连接在了一起。
仙人坠入了凡人的梦中，凡人活在了仙人的梦里。
不过，他们所做的并不是什么愉快的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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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吧，这个名为周忠的家伙可是鬼道弟子！他已经将你们的信息全部带回了师门！现在，落单了的大通上人哟~请死在这里吧！”
‘周忠’的人头像是依旧带着活力，它的嘴一张一合着，那个苍老的声音从他的口中传了出来。
“三百年的仇怨，今天就先拿你的姓名当做利息！”
语毕，‘周忠’的头颅猛地向着大通上人扑来，它大张着口，仿佛是要从大通上人的身上咬下一块肉。
“哼！”
大通上人不敢小看这一手，即使从他的经验看来这一招只是纯粹的恶心自己和宣战而已。
此时“周忠是叛徒”这件事已经充斥了他的脑海。
“魔道的奸细，原来已经藏到了我们的身边了么？”
灵识散开，既然已经开战大通上人就不必再避讳‘惹怒前辈高人’这样的小事了——反正现在的局面已经是得分个你死我活了。
散开的灵识捕捉到了坠毁的飞机，以及从飞机中破窗而出的、踏着飞剑的驾驶员。
一瞬间，大通上人什么都‘明白’了。
第二十六章 灭城之战（下）
寒冷的风雪是这个夜晚的基调。
“破！”
‘周忠’的头颅并没有给大通上人造成伤害，它甚至还没有冲到大通上人的跟前就被后者发出的一道金符击成了碎屑。
只是倒下了一个‘周忠’还有千千万万个‘周忠’。
需要从大通上人身上咬下肉来的绝不只是‘周忠’一人。
金色的法诀在空中绽放，镌刻着真言的符咒一张接一张地燃尽。
一张符咒仅仅只能支撑不到三十秒的光明，只是这个夜晚却是格外的漫长。
“桀哈哈哈……！”
凄厉的嚎声响彻四野，一个一个轮廓模糊的黑影从四面八方向着半空中的那点亮光扑去。
飞蛾扑火固然只有自取灭亡，只是它们却是可以以自身的灭亡为代价去消耗‘烛火’的寿命。
“破！”
大通上人不是不想逃走，只是他先前无论往那个方向飞，到了最后都落得返回原地的下场。
‘鬼打墙’，本是再简单不过的招数了。
于是乎此时的大通上人只得一面依靠符咒护住自身、一面依靠‘天眼’与经验寻找‘鬼打墙’的阵眼。
只是他的经验毕竟只是陈年旧货，而眼前的‘鬼打墙’分明是升级了的版本。
他身上带着的符咒已经所剩不多，若是等到‘驱鬼符’消耗殆尽了，他就的拿出自身的法力去布置防御了。
在这个末法时代自身的法力用一点就少一点，而在这种情况下消耗自身的法力无异于将自己往败亡一途上推。
那可是糟糕之极了。
而且更糟糕的是随着那些鬼魂不要命的袭击，大通上人身上的符咒数量肉眼可见地往下跌。
再半小时，不，恐怕只需再十分钟大通上人就不得不动用自身的法力了。
“既要复仇！阁下可敢与我公平一战？！”
此情此景对于大通上人而言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他已经将所有的求救手段都用过了，只是恐怕哪怕是最快的救援也得在数小时之后才能到达。
数小时之后的他恐怕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四周的恶鬼们似乎完全不会感到疲劳，而那个躲在了暗处施法的鬼道修士从攻势开始之后便再美说过一句话。
大通上人找不到对手的位置，同样的，他也找不到属于自己的生路。
所以了，很老套的话语被他吼出。
期盼敌手自动现身与自己公平一战的愿望是多么的可笑恐怕大通上人自己也是知道的，况且鬼道修士的战斗风格里就没有正面交锋一说。
御小鬼而战，这才是鬼道的主流。
“只要你能走到我面前，我便与你公平一战。”
辨不清方向的声音带着嘲讽，这个回答并没有出乎大通上人的意料。
“乾为清，坤为浑，北辰光耀，南斗路现！”
大通上人等的就是这个回答，早已准备好的道术被他发出，借着道术他能够从对方的声音里判断出对方的大致位置。
好歹是数百年前横行一时的人物，身上总归是有些奇异道法的。
拈诀，同时一次性抛出一大把的‘驱鬼符’，这片天空为之一亮，仿佛白昼短暂的回归了。
星光透过云层撒了下来，应了施术者的召唤，南斗与北斗的光华暂时的汇聚。
大通上人伸出的、托举着星光的手掌上出现了一个箭头，箭头所指是大通上人的正前方。
“成了！”
见秘术成功大通上人心中便是一喜——要知道，这秘术可是时灵时不灵的，因为末法时代的星光依旧很少回应施术者了。
看起来他今晚是被星光眷顾了。
“破！”
不再去考虑符咒的库存，大通上人对着从四面八方扑袭而来的恶鬼们大把大把地丢出符咒。
御剑飞行，金光之下，没有任何污秽之物敢于阻挡大通上人的脚步。
前方，到底有着怎样的敌人？
会是旧日相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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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维持一个电路的正常运行其实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
高楼之上的霖溟已经连嘴唇都白了，不过他的眼神却是清明异常。
“我的理论是正确的。”
看着空中飘浮在那里、时不时发一下光的、很显然是陷入了某种奇怪状态的大通上人，霖溟的嘴角扬起了一缕弧度。
回路完成了。
由一开始的‘闪电’起步，到现在的这个时不时亮一下的‘灯泡’，霖溟不用灵魂视角去看也能够清晰地感觉到整个‘线路’已经通了。
若是此时有旁观者以灵魂视角观看这一幕的话他看到的场景应该是这样的：
整座城市仿佛一块巨大的电池，其中每一个亮着的光点都是一枚‘原子’；‘原子’的能量被无数的丝线链接起来，它们被输送到霖溟与大通上人的身上，然后再返回‘电池’。
说得形象一点的话此时霖溟、大通上人、以及这座城市里所有的受害者共同构成了一座封闭的‘电路’。供能者（电池）是这座城市中的居民，调节者（滑动变阻器）是霖溟，最后剩下的那个‘做功者’（灯泡）便是大通上人了。
这个秘术对于霖溟而言是负担极大的，它是先前霖溟在《生化危机》里做的几次实验之后得出的一个构想。
既然那次在教堂底下的试验——接住实验体能够制造出一个完全不受霖溟控制的精神力网络，那么霖溟凭借自身也应该能够制造出一个受他控制的精神力网络才对。
霖溟的构想是正确的，在复制、调试了一下当初制造出那个意外的‘改编版秘术’之后他成功地构建出了一个可以被自己调控的精神力网络，而第一个‘网络普及’的受惠者便是大通上人。
难以计量的灵魂之力从底下的受害者身上被贡献出来，经过霖溟的调节，它们又流入了大通上人的体内——或者说是直接流进了识海。最后它们再度流回了供应者的体内，形成了一个循环。
当然了，现在这个循环还很慢，所以了，电池还没有过热，灯泡也没有发烫——甚至没有完全亮起。
不过作为‘变阻器’的霖溟已经准备加速这一过程了。
他得将自己身上的担子逐渐往大通上人的身上推（降低自身‘电阻’……）。
‘灯泡’就要亮起来了……
第二十七章 射杀（上）
前进，再前进，前方依旧是黑暗一片。
脚下的飞剑已经被催到了极限，护体的剑光不断地将阻碍着自己前进的风阻切开。
“怎么回事？”
飞行中，大通上人发现自己依旧像是在原地打转，依照星斗所指出的方向而行动的他似乎只是换了个‘点’进行原地打转——最明显的一点就是他在飞行中发现了自己留下的灵力轨迹。
“桀哈哈哈……”大通上人停下了飞行，他已经被自己留下的灵力轨迹所包围了，黑暗中传来了敌人的桀笑，伴着无数幽鬼的嘶嚎这笑声就仿佛来自九幽地府，“才发现么？星斗定位这种老掉牙的手段也拿得出手！‘正道’可真是堕落了啊~”
无情地将大通上人的一番作为嘲弄着，桀笑着的声音里满是愉悦。
“……”
维持着符咒的燃烧，大通上人没有再去费力气喊那些“有种出来单挑”之类的话语。
对方用了这样的战术已经是摆明了不会现身和他正面交锋了，或者说在他的体力没有被消耗到一定程度之前对方是不会现身的。
类似的情况大通上人并不是没有遇到过，这种时候绝不能着急。
一名鬼道修士所能够驱使的鬼魂是有限的，大通上人见过的最强的鬼道大能所能驱使的鬼魂数目也不过十万，再多的话就会被鬼魂反噬。
补充一句，那个驱魂十万的家伙是个元婴期，而且还是即将将元婴期‘通关’了的人物。
若是遇到那种层次的家伙的话大通上人根本就没有反抗的余地，对方直接一个照面就能够秒了他。
不过就目前的情况看来此次遇到的敌人水平应该与自己相当，因为至今为止自己还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疾！”
星光的指示显然已经不可信，大通上人竖起剑指，口中清啸一声。
他脚下所踏的飞剑瞬息便化作一道金光射出。
飞剑所指的方向是黑暗的深处。
星光既然无法起作用，那么就投石问路吧。
“叮！”
凭借自身与飞剑的联系，大通上人扑捉到了飞剑射出后似乎刺入了一个坚固的存在。
“爆！”
毫不吝惜这柄被自己温养了多年的飞剑，大通上人手中法诀一变便将这柄飞剑爆掉。
在不懂阵法的情况下破阵，最简单粗暴的方法就是将阵基破去，当然了，运气好点的话破掉了阵眼也说不定啊。（此方法俗称‘拆地图’。）
破阵只是第一步，接下来恐怕还有一场艰苦的仗要打，明白这一点的大通上人宁愿爆掉自己心爱的宝剑也不愿过多地动用自身的法力。
相比于那些身外之物，还是自身的法力更加重要。
飞剑自爆产生的力量是巨大的，整个夜空都为之一颤，只是那么一刹，大通上人延伸出的灵识窥到了这将他困住的阵法的一角。
无数的符文，看得懂的、看不懂的，它们被铭刻在地面上的那些作为阵基的活人身上。
“啊啊啊……！！”
这些活人面上皆是痛苦之色，即使是隔着数百米的距离大通上人依旧可以读出这一种痛苦。
以活人作为阵基，这样的做法并不是什么新鲜玩意儿。
一柄飞剑的自爆并不能让阵法产生多大的震动，大通上人所能够窥到的、存在在阵法背后的东西并不多。
“阵基在下面。”
大通上人深吸一口气，他脸上有一丝一闪而过的犹豫。
决意，只是一刹就被定下了。
“五行旗，现！”
随着大通上人的呼唤，一面并不起眼的小旗从他的背后凭空出现。
旗面已经展开，上面一面画着北斗七星，一面画着五个色泽各异的圆环——幸好这里的五环是首尾相连聚成一个圈的，不然的话举要跟某大型运动会的会旗撞衫了……
若是杀人洗地的话，对于大通上人而言没有哪一种法宝能够比得上‘五行旗’，就像用来防御的话没有哪一件法宝能够比得上他手中托的那座小钟。
用法力将‘五行旗’激活，大通上人直接将它像是射飞剑一般地射了下去。
“火！”
‘五行旗’的功能是存储五行灵气，作战时大多作为消耗品使用，此旗属火，被大通上人催发之后便如一颗当量极大的**般向着地面坠去。
仅仅数息‘**’便冲出了黑幕之外。
“咔！”
系在心神之上的联系告诉了大通上人这面‘五行旗’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眼前的黑暗似乎散去了一些，就连扑袭而来的鬼魂数量也开始有了略微的减少。
阵基受到了破坏。
大通上人凭借自己的经验得出了这个结论。
“五行旗，现！”
‘五行旗’这种东西对于修真者之间的对决并没有多大的帮助，修真者炼制这种东西大多数时候也只是为了在‘器’之一道上练练手。
毕竟，它是炼制空间戒指的入门级课程。
一次性将自己身上的存货全部拿出，辐射状地将它们射向了下面的城市。
杀光所有被做成了阵基的活人，阵法自然就破了。
‘五行旗’们消失在了黑暗之中，大通上人微微眯着眼。
阵法，即将被破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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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在空中的电灯泡——光头老者已经开始发光了。
“不错，可以收工了。”
霖溟勉力从通信塔的支架上支起身子。
他已经从精神力网络中脱离了出来。
随手灌下一瓶从某个药店里拿出来的提神的药水——因为莫邪没有事先在身上带着‘蓝药’，所以霖溟只能拿这种“劣等”的药剂救急。
提神的药水很难喝，借着脚下大楼零星的灯火，依稀可以看到瓶身上写着的“藿香”二字。
“呼~！”
这药水果然带劲，大冬天的两股热气直接从霖溟的鼻孔中喷出更有一股热流在他的体内乱窜。
这感觉真是……
想吐吐不出啊！！！
借着药力，霖溟感觉自己的‘蓝条’瞬间就回复了一截。
“啪！”
甩掉手中的药瓶，霖溟依仗着‘麒麟臂’直接将背后信号发生塔上的一根铁条扯了下来。
“啧，一直都想试验一下莫邪的那种‘加速秘术’，只是一直都做不到一个合适的目标。”催使着右手将铁条拧成麻花状，顺便为它添上了一个狰狞的尖端，“现在终于找到机会了……”
对着天空上的‘发光体’，霖溟运转念力。
被加工成了狰狞的箭矢的铁条凭空浮在了他的胸前，它被无形的力量催使着、飞速地、像是钻头般地转动着。
第二十八章 射杀（下）
霖溟的幻术最为独特的一点是：一旦幻术成立，中招者将陷入他自己所制造的梦境之中。
霖溟完全不需要担负用于维持幻境的消耗，而死于霖溟秘术的人则会将自己的灵魂献祭给霖溟。
听起来很完美，只是也只有当事人才知道这个术的风险有多大。
撑爆自己的副作用就先不提了，这个尚未被完全完成的术造成失控（制造出亡灵）的概率也是蛮大的……
所以了。
为了避免这个术失控，霖溟制作出了给予敌手以终结的箭矢。
反正只要是死的时候是‘中术’状态的，霖溟都可以收到祭品所贡献的力量。
“滋~！”
旋转的箭头撕扯着空气，勉强靠着劣质药物提神的霖溟将自己所剩下的全部的精神力都放在了这枚箭矢上。
“再加上目前为止我对于魔法的最高理解。”
霖溟到底是无法完全模仿出莫邪的‘念力加速’，那种程度的招式必须要有体内的另一股力量——剑气来配合。
所以了，他只能用自己的念力为箭矢附上高强的穿透力以及加上一道火之魔法。
‘附魔’的过程很快，旋转中的箭矢上被镀上了一层金色。
金色的火焰，流水般包裹住了这枚箭矢。
霖溟的最后一丝精神力也被掏空了，他再也无法给这枚箭矢附加些什么，同样的，他也无法再压制着这枚箭矢不射出去。
在失去了压制的力量那一瞬，箭矢急速射出，直指天空中那个静静悬浮着的‘灯泡’。
“铮！”
箭矢破风的声音直到它飞出后才被霖溟听见。
这可是相当快的一箭啊……
不过将它射出的人已经看不到这一箭的效果了。
耗尽了精神力量的霖溟必须得回到心灵的深处进行未知长度的休眠，作为副人格的他无法在精神力不够的情况下使用这具身体。
“真是愉悦啊……”
在霖溟的世界陷入黑暗之前，他笑了，嘴角的弧度像是得到了糖果的孩童一般纯真。
在幻境中霖溟是个具有上帝视角的旁观者，对于他而言将之前还满世界追杀自己的对手玩弄于鼓掌之间实在是太愉快了。
不明的愉悦，是霖溟唯一能够找得到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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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小子，醒醒！”
混混沌沌的感觉，像是浮在虚空之中，不管从哪个方位都找不到脚踏实地的感觉。
“醒醒！”
是谁在吵闹？
“快点醒过来！”
别闹了，我现在挺好的，让我再睡一会儿……
“出大事了！醒醒！”
努力地睁开眼，眼睛有些酸涩，脑部感受到的失重感与混沌让眼前的一切都显得极不真切。
耳畔的风声有些大啊……
眼前的风景也很模糊的样子，像是老电影的胶片，一跳一跳的……
“唔！”
意识醒过来只花了不到一秒，弄清楚自己的状况则是在这一秒之内的事情。
眼前的跳动的‘胶片’是不断运动的大楼的窗户。
不，应该说运动着的是自己。
莫邪正在不断下坠中，像是断了线的风筝。
“喝！”
在心头低吼一声，莫邪发动了自己的念力。
下坠的势头在三四秒之后便被止住，轻轻巧巧地，莫邪在半空中扭转了身体。
“《圣典》，是你在呼唤我么？”
没有去问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情况霖溟才将自己调换出来的”、“为什么被调换出来的时候自己是处于‘坠楼’状态的”这样的问题，反正应该是个烂摊子，倒是《圣典》的呼唤来得更加‘不同寻常’。
难道我又‘欠费’了？
莫邪心里没谱。
“快逃，逃得越远越好！”
《圣典》的语气是焦急的，这是莫邪第一次听见它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发生了什么了？”莫邪有些迷糊。
“啊！！！”
《圣典》还不及回答莫邪些什么就有人抢答了。
那是一个来自高空中的惨叫，活像是只被扼住了脖子的鸭。
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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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动用了自身的法力。
这是无奈之举，毕竟即便只是发动‘五行旗’、引爆飞剑也是需要些许的法力的。
“下面应该已经成了一片火海了吧……”
心头偶尔闪过这样的念头，不过对于凡人的生死他们修真者是不甚看重的——鬼道邪修就不用说了，即便是放在正道，这些修真无望的凡人对于他们而言也不过是些不相干的存在。
所以了，即使是死再多的凡人对于他们而言也不过是些无意义的数字而已。
凡人的存活是无意义的，同样的，他们的死亡也是无意义的。
对于末法时代的修真者而言只有天材地宝以及为数不多的天地灵气才是重要的，如果杀戮万众可以获得一丝灵气的话修真者们不会有半点的犹豫。
没有什么比杀人根简单的了。
隐隐的火光从下方的黑幕中透出，与此同时的，大通上人感觉到阵法对于他的束缚似乎减轻了许多。
呼唤星光指路的术开始有了新的反应，大通上人试着沿着星光所指引的道路行进。
他看到了前方出现了一点光亮，看起来就像是城市的夜景。
那是一座高楼，无数的黑气从楼底蔓延而上，最终它们汇聚到了一个人影的身上。
这股气息正是鬼道修士无疑，而且还是那种手上沾满了人命的修士。
“歪门邪道！领死！”
想起被困在阵中的窝火，大通上人对着立在高楼之上的那个身影就是一记‘五雷咒’。
雷法是法术中速度最快的，而那个伫立在高楼之上的身影似乎也不太灵活。
雷光命中了那个身影，只是瞬息他便落得了一个灰飞烟灭的下场。
灰飞烟灭的前一刹，大通上人看见了那个鬼道修士的脸。
苍白的肤色，突出的颧骨，脸上满是皱纹。
很标准的属于鬼道修士的特征。
雷光之下他没有半点招架的意思，他甚至还张开了双手去迎接着雷电。
他的脸上带着笑意。
意味深长的笑意。
这份笑意让大通上人心中一突。
“糟糕！”
第二十九章 ‘逃生任务’
心头的惊悸从未如此强烈，那感觉就像是在强敌面前失去了全部的防卫。
大通上人有一种诡异的感觉。
他感觉自己和那个被雷法击中的身影替换了。
发出攻击的是对方，而摊开双手迎接雷电的是自己。
“啊！！”
那个站在高楼上的身影灰飞烟灭的那一刻大通上人忍不住喊了出来。
强烈的危机感让他的头发都竖了起来，本能的，他全身法力一时间全数流转了起来。
各种保命的手段即将运作，只是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嗤！”
大通上人的双耳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声音。
这个细微的声音来自他的胸口。
迟疑地低下头。
先前遮蔽了下方城市的黑幕已经消失了，城市的灯火照亮了半边的夜空。
没有一点火光，也没有一只幽魂，就连高楼上的那个诡笑着迎接雷电的身影也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他之前并未对着下面丢过‘五行旗’。
之前所发生的一切都不是真实的。
只是这一切真的不是真实的么？！
胸口发痛，这一份感觉因为贯穿他身体的‘箭矢’太过迅速而迟到。
没错，那箭矢贯穿了大通上人的胸口，干净利落。
“幻术？……”
直到此时大通上人才明白自己到底遇上了什么，只是他已经是无力回天了。
箭矢上附带着的金色火焰被埋进了他的体内，他的脏器已经被损毁。
这样的伤势即便是金丹期的修士也抗不下来。
这具肉身已经要死了，同样的，依附于肉身的‘金丹’与魂魄也将散去。
金丹期的修士还做不到让魂魄与丹田处的金丹脱离肉身，恐怕即使是元婴期的高手在遇到肉身毁灭的情况也不得不饮恨。
当然了，若是附近有现成的肉身可以夺舍的话就另说了。
只是倒霉如大通上人，现在处于高空的他去哪里弄一具生机尚存的肉身？！
寒冬雪天，天上即便是连只飞鸟都没有。
受限于自身的境界，大通上人的灵魂顶多只能离开**不到三百米。（注：灵识离体与魂魄离体是不同的，前者相当于寄邮件，后者相当于搬家。）
“啊！！”
当断则断，大通上人低吼一声，他忍住剧痛直接用法力将自己体内已经被损坏的脏器以及那金色的火焰一齐抛出体外。
心脏已经没有了，贯穿了他的箭矢在第一时间便将其粉碎。
肺也不用指望了，离心脏太近的它被烧灼得最严重。
这一声低吼便是大通上人用残破的肺部发出的最后的声音。
“哧！”
自行将脏器割离的场面是极为血腥的，喷溅而出的鲜血让大通上人的视线都染上了红色。
“呀！！！”
这一声低喝只响在心头。
大通上人燃烧起了他一直没敢随意动用的法力，他整个人仿佛化作流星一般地从高空直往地面俯冲。
魂魄离体的距离不够，那么就去拉近距离。
下面可是个城市，随便先找一具肉身用着再说了。
大通上人就是如此考虑的，此时他很庆幸先前自己丢出‘五行旗’的事情是幻觉。
不过‘**’他不扔就没人扔了么？
太天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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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逃，有多远逃多远，有多高飞多高！”
《圣典》焦躁地催促着莫邪，只是后者显然是因为被它坑了太多次而显得有些犹豫。
“发布任务：十秒内！逃出这座城市或者是离开地面800米，任务奖励：积分100点！任务失败处罚：积分10000点！”
见莫邪还楞在半空观看‘流星’，《圣典》直接用冰冷的声音发布了这样的任务。
“喔？！”
这是莫邪第一次在现实世界中接收到《圣典》发布的任务。
“惩罚金额一万？！wtf！！”
面对如此重罚，莫邪直接就不淡定了，他一个激灵就往天空上窜。
废话，10秒的时间要冲出这座城市的话是完全不够的，需要完成这项任务的唯一方法就是向高空进发。
此时此刻莫邪离地已经有400米了，10秒内再上升400米对于现在的他而言完全不是问题。
只是为什么《圣典》要发布如此诡异的任务？
莫邪百思不得其解，不过为了不被负分，莫邪还是打算先照做。
“飒~！”
10秒的时间很快就过去，10秒内莫邪一路疾冲到了几乎九百米的高空。
“嘭！！！”
当用于记录这10秒的指针走完最后一下的时候，一声巨响从下方爆发出来。
没有人能够将这声巨响清晰地再次复制出来，同样的，恐怕也没有人能够去复制出能够这种巨响的场景。
只要他还是个拥有人性的‘人’，他就绝不会做出这样可怕的事情。
低下头，去探寻声响的源头，莫邪永远也忘不了这一幕。
下面的城市已经化作了火海，爆炸产生的气浪在空气中形成了一道道肉眼可见的波纹，附带着各种碎屑一齐向着四周辐射状地射出。
“嗖~嗖~！”
即便是站在几乎九百米的高度，莫邪依旧感觉有着什么微粒从自己的耳畔擦过。
如此强力的爆炸，若是莫邪此时还站在其中即使不死也得脱层皮。
“这是……”
被空气中传来的动荡感搅动了身形，莫邪不自觉地往更高的位置飞行了一段，同时在周身布下一层护盾。
他怎么也没想到10秒前还好端端的一座城市现在会变成一片火海。
刚刚的爆炸是怎么回事？！
莫邪不知道该去问谁。
“逃生任务完成，活得积分100点，当前共有积分200点。”
《圣典》的声音恢复了冰冷，只是莫邪依旧可以从中听出一丝庆幸的意味。
“《圣典》，可以告诉我之前都发生了些什么吗？”
作为拥有‘上帝视角’的《圣典》，通宵一切本是最基础之事。
“这种事情，你特么自己去问霖溟就可以了。”
刚刚拜拜发布了一个几乎是送分任务的《圣典》显然是有些不爽的，那100积分可是它从莫邪的任务积分与交易积分里抠出来的啊！（当然了，这100积分还只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
你知道让一个奸商将已经吃进了自己肚子里的东西吐出来是多痛苦的一件事么？！
所以了，原谅《圣典》此时的恶言恶语吧。
第三十章 玉碎
被迫在列车到达终点站之前下车，混入混乱的人群，在脸上摆出一副惊慌的样子。
没有人挡在她的去路上，也没有人指认出这个‘杀人凶手’。
行色匆匆的警卫人员只顾去排查那些长相不善的成年人，谁会去留意一个看起来像是小学生的女孩儿？
没有被盘问的必要，也没有去搜查的必要。
他们就这样让兰欣从自己的视线内溜走了。
“你！停一下！”
再度拦下一位壮实的汉子，警卫们可谓是尽忠职守。
……
快速地逃离了是非之地，兰欣知道一定会有人记得自己的样貌，所以了，在车站滞留太久是极不安全的。
这个女孩儿在很早以前就已经学会了趋利避害。
绕过出口处组团接人的人群，兰欣一路小跑，奔跑中她用目光打量着这座陌生的城市。
“齐纳市。”
从某座建筑上的标语里得到了关于地名的信息，兰欣知道，此地距离樟县恐怕还有五六百公里。
她，提早了五站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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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城市已经毁了。
火光从每一家每一户的窗户里冒出、从街上停着的每一辆车里冒出，甚至在莫邪的感知视角下还亲眼目睹了一名躺在人行道上、身上已经盖了一层雪的行人莫名其妙地就自燃了起来。
火点燃了被配送到每家每户管道里的天然气、点燃了汽车油箱里的油，甚至于还点燃了不知存放于何处的爆竹。
巨大的爆炸声其实是被无数更细微一些的声音混出来的。
劣质的楼房因为煤气爆炸而坍塌，想来楼里是不会再有幸存者了。
不，应该说这座城市中恐怕都没有幸存者了。
“霖溟……”
站在高空中，莫邪只感到手脚冰凉，他颤抖地吐出了这两个字。
毫无疑问的，眼前的情形和霖溟脱不了干系，他不是主犯就是从犯。
强烈的罪恶感让莫邪直想一头扎进下面的火海。
他想救人，哪怕只能救出一个也好。
至少……
将自己‘管教不严’的罪责减轻一二。
于是他冲了下去。
以他此时所能够达到的最快的速度，穿透雪花谱出的帘幕。
“嘭！”
重重地在街道之上完成了着陆，莫邪用力之大竟是将柏油路面都砸出了深深的裂纹。
那座最高的楼已经因为爆炸而坍圮，而且很不幸但是这‘坍圮’还是有方向的——就像多米诺骨牌一般，它还带塌了边上的几座建筑。
房屋里的人们恐怕已经是没救了。
莫邪所能够做的仅仅是去试着拯救所处位置比较低的受害者。
“呯！”
直接拿右手掀开一辆尚未烧起来的车子的车门，莫邪早感知到其中还有一位没有燃烧起来的男子。
“喂！醒醒！”
莫邪一把把他从车座上拉出来，只是他的这句呼喊才喊了一半边停住了。
被莫邪拉出车子、身上才沾上了些从天上落下的雪的男子整个儿化作了火球。
得到救援的刹那他便死去了。
火的温度很高，只是莫邪依旧没有放开那只握住男子衣襟的右手。
这份温度莫邪似乎恍然未觉。
方圆五百米之内再没有一个没有燃烧起来的人了，莫邪的感知不会错的。
他救不了任何人。
“啊！！！”
仰天长啸，莫邪的面容是扭曲的。
这些人死于霖溟之手与死于他之手没什么分别，而他自己则是绝没有理由去杀尽一城之人的。
尸体燃烧产生的焦臭很是难闻，站在火光与黑烟四溢的街头莫邪几欲作呕。
只是不站在此处莫邪又该去往何方呢？
此时此刻的莫邪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扑！”
放下手中燃烧得正旺的‘火球’，莫邪低下头，踢开脚边的碎石与瓦砾。
“《圣典》，下次有荒无人烟的任务世界的时候优先通知我。”
在一片狼藉的街上走出了三四步，莫邪抬起了头。
将莫名其妙的话语吐出，深吸一口气，这条狼藉的街上再度多出了一个带着裂痕的坑。
借着夜色，莫邪起飞了，按照霖溟与他的协议、为了不让霖溟出来再大开杀戒，莫邪决定星夜兼程。
他必须尽快拿到当年包裹过他的襁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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供奉着密密麻麻的牌位的大殿被建在云雾与群山的包裹之中。
这里的香火从未断过。
或许包裹着它的云雾便是从这大殿中飘出的罢……
“咔嚓！”
安静的大殿中忽然响起了一声清脆的声音，就像是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只是大殿内连一个看守都没有，所以暂时也没有人能够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碎掉了。
除了周心焰。
“嗯？！”
此时此刻正在某处幽静的洞府里盘坐养息的周心焰从自己的储物戒指中掏出了一块破碎的玉牌。
玉石的质材几乎是透明的，只有隐约的青色在这些玉石中不真切的存在着。
玉牌已经断成数段，断裂口像是狗啃，那不真切的青色气体断断续续地从断裂口流出。
破碎的玉牌上依稀可以窥见到‘大通上人’这样的字眼。
这便是所谓的‘灵魂玉简’，修真者将自身的灵魂力量注入其中之后，‘灵魂玉简’便会与修真者产生一种奇妙的联系。
人存玉存，人亡玉碎。
现在标注着‘大通上人’的灵魂玉简碎了，其含义不言而喻。
“谁？！是谁做的？！”
周心焰一下子从蒲团上跳了起来。
“啪啦！”
这一跳使得他手中的玉块有不少掉落在了地上，本已是碎块了的玉石们再度因为与地面的撞击而碎开。
那些掉落在地上的玉块中的青气只是一眨眼就散得干干净净。
第三十一章 第二次通缉
夜色苍茫，雪陨纷纷。
路盲如莫邪在这样的情况下是决计寻不到正确的方向的。
不过好在在这座城市的郊外有一条铁路，运煤的火车会一直忙碌到凌晨。
莫邪打算扒上一辆离开这里的火车，等到火车开到下一站再说。
今晚的事情对于他而言就像是一场噩梦。
若是可以的话，他真想忘掉这场噩梦。
……
“哐哧哐哧～”
火车压过铁轨的声音隔着老远就传了过来，莫邪并没有等多久就有了第一列过路的火车。
运起念力让自己浮起来，在火车驶过身旁之时落下，莫邪轻轻巧巧地落到了一节满载煤炭的车厢上。
没有去关心这辆火车将要开往的地方，只要是能够将莫邪带离这座城市的火车，不管哪一辆都是一样的。
这座城市已经被火焰吞没了，那莫名的、从受害者体内蔓延出来的火焰已经超出了莫邪的认识。
他救不了任何人。
他只能选择逃离。
逃离这座火场。
逃离这座空城。
在煤堆上盘膝坐下，毫不在意会弄脏自己的衣服，莫邪深深地吸了一口寒夜的空气。
这份空气在他的肺里打了个转，再被呼出的时候已经带上了炙热。
莫邪开始依靠自己的身体产热来凝聚斗气。
“来吧，尽情地吃吧，反正我身上的麻烦已经够多了。”
感受着刚刚才被凝聚出的一缕斗气被丹田处中的剑气所吞噬，莫邪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苦笑。
是啊，他身上的麻烦已经够多的了。
一到晚上就准时和他‘交班’的霖溟；一有机会就想着坑他的《圣典》；霸占了他的丹田、无时无刻不向他传达着‘饥饿’意味的剑气。
莫邪真的是受够了，他真恨不得立马凑齐十二万积分去消掉剑气、扔掉霖溟。
只是就短时间内来看，莫邪是拿不出这笔积分的。
苦逼的日子还会持续很久，而莫邪自己也对于‘能不能在凑足十二万积分之前不被《圣典》弄死’这件事上没有多大把握。
因为就从目前《圣典》中显现出来的任务列表上来看……
就没一个是靠谱的！
比如说：
“神啊，虽然我知道我的体内已经被埋下了异形的种子，但是……我还是想要活下去啊……”
“上帝啊……虽然我知道自己已经被死神盯上了……但是……请保佑我活下去吧……我还如此年轻……还有大把大把的好时光没有度过啊……”
“天啊……面对这种家伙我已经手软到连剑都提不起来了……谁来替我一下……说好的支援呢？！矮子们！如果老子在这里挂了，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
就在莫邪从上个任务世界中出来直到现在，《圣典》上就出现了一大串的、诡异的祈祷，每一个看起来都不是什么好接的任务。
被异形寄生了的可怜虫、陷入死亡诅咒的年轻人、正在和一听就不是什么正常的敌人作战的、被队友抛弃了的倒霉鬼，甚至还有陷入虫海包围的‘准死人’。
这都是些什么样的任务啊……
当然了，这些任务的报价都很高。
只是莫邪还没到要拿自己的性命去换取积分的份上。
而且他下一个想要进入的世界是具有高武或者修真力量的世界，那样的话他就有很大的可能性在不花费积分的情况下解决自身内部的问题。
这也是个精明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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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嘀嘟～！嘀嘟～！”
午夜才过去不过数十分钟，一道紧急命令由莫名的所在被发出。
依旧是那张大通上人描绘出的莫邪的影像，只是这一次通缉令被发到了所有人的手机里。
以彩信的方式。
不过这种短信其实有两个版本。
外部版本里对于莫邪的描述仅仅是‘此人极为危险，请配合举报’，而在周家这个系统的内部么……
“此人极可能杀死了大通上人，若有周家子弟遇到此人，第一时间以‘紧急通道’通知家主！”
这样的信息在夜色之下仅仅用了数十秒便传遍了整个天朝。
周家，已经多少年没有在天朝制造出这么大的动静了？
这一次周家的动作才刚刚展开便让江湖同道有了一种‘山雨未来风满楼’的感觉。
大通上人死得太‘壮烈’，这样的事情根本没办法瞒住别人，尤其是那些有点门路的家伙。
南国，临水的小楼。
“大通上人那厮终于栽了，哈哈哈！”
穿着宽大的袍子，梳着古装剧里才会有的发髻，一名留着八字胡的中年人看着手中刚得到的线报狂笑着。
他笑得那样用力，眼角直笑出了两行泪。
只是没有人敢去看他的笑容，同样的，也没有人敢去看他眼角的泪珠。
小楼之中，只有他是站着的。
“听着，全力打探此人的下落，同时暗中加以保护！哼！能干掉大通上人的即便不是此人恐怕也与他脱不了干系！”
中年男子终于停下了狂笑，他对着小楼中跪着的人们下达了命令。
“是！”
北国，风雪堆砌而成的堡垒。
“哎呦，没想到大通上人也有今天哪～只可惜老娘不在场，不然的话定然当场收了他的魂魄来祭我这杆‘万魂幡’！”
穿着狐裘的女子大喇喇地坐在冰雪砌出的宝座上，晶莹剔透的冰雪中时不时闪过一丝丝的青光。
青色的光，是被拘役的魂魄。
“不过可惜喽～！青娘子！大通上人那狗娘养的魂魄恐怕已经被某位道友收了，啧啧，近水楼台就是能够抢先一步啊……”
堡垒中此时可是热闹着呢，足足二十来位衣着古怪、一看就不是什么正派人物的家伙论次而坐，他们对着大通上人的死表示了惋惜。
当然了，他们所惋惜的绝不是‘大通上人死了’这件事本身。
他们只是对于自己没能将大通上人的魂魄收为己用而惋惜。
“去！”坐在首座上的青娘子嘘了一声。
这可真是个女汉子，对于敢于调侃自己的家伙她直接撩起鞋子就砸了过去。
“传老娘的令！同道里若是谁动了通缉令上的人就是寒冬堡的对头！敢对这位同道下手的老娘第一个不放过他！”
同坐一室的邪门歪道们尽皆默然，尤其是其中某位脸上留着鞋印的家伙。
“都聋了么？老娘的话你们是听不见还是听不懂？！”
青娘子双手叉腰，一声爆吼，震得这冰雪堆砌出的、受到特殊阵法保护的堡垒都抖了三抖。
“谨遵青娘子令～！”
脸上带着鞋印的汉子第一个服软了。
“遵命！”
接着是一片附和声。
……
周家在‘道上’的人缘看起来真的不是一般的差啊。
第三十二章 特殊的‘喂食技巧’
其实樟县并不是什么贫困的地方，凭借着周边的煤矿资源这里得以富庶。
富庶的只是拥有着矿产的地区和坐拥了交通要道的县城。
不显得贫困的只是被人均了的数据。
——
“咕噜噜……”
于万籁皆寂的深夜里醒来，空瘪的肚子将寂寥的乐章演奏。
辗转反侧。
男孩将小小的身体蜷曲起来，让肚皮里的那个吵闹不休的家伙暂时熄了火。
晚上喝的粥只有一碗，尽管今晚碗里的米粒并不算少，但是要想靠仅仅一碗粥撑过漫长的冬夜显然是不现实的。
那碗粥所能够提供的能量已经耗尽了，在冬夜里盖着并不算太厚的被子——即便是在被子上盖上了白天所穿的、由不止何年何月的前辈留下来的大衣，人体还是需要时刻产生大量的热来维持一个相对舒适的幻境。
“喂~黑仔~醒了？”
男孩所在的房间是由老式的学生宿舍改造出来的，一切的用具都被沿用了下来，尤其是他此时用于栖身的上下铺构造的床。
男孩睡在上铺，呼唤男孩的声音来自下铺。
“嗯。”
蜷缩在被窝里的男孩轻轻地应了一声，他们都在黑夜中刻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
“饿了么？”
下铺的兄弟果然贴心，一句话就说到点子上了。
“还好。”
上铺的男孩回答道，今晚的饥饿感并不是那么的强烈，而且他从自己的手表上知道了这个夜晚剩下的时间已经并不算太多了。
手表也是某位前辈的遗留物，交到男孩手上的时候功能已经不全，全靠男孩自己摸索着修理。
他其实在机械方面蛮有天赋的，老旧的破手表经过了他的维修已经可以正常工作了，甚至他还在表盘上点了些荧光粉，如此一来他便可以在夜里读出手表上的时间了。
现在是三点零五分，依照男孩粗略的读法。
距离六点半的早饭只有三个小时多一点，一想到这样的事情男孩就觉得这个夜晚接下来的时间并不怎么难熬。
弓着身子，让胃部受到挤压，被称为黑仔的男孩觉得自己又有了能够睡下去的资本。
“我这里还有半块饼——从餐桌上顺下来的，另外半块我已经吃了，黑仔，这半块饼我就交给你了。”
下铺的兄弟从床上爬了起来，他将一块饼放到了黑仔的枕边。
“你这是做什么？！”
借着门口应急灯的光线黑仔看清了这一切，他支起身子发问道。
“哈，承蒙照顾，我大概明天就要走了，我年纪比你大了许多，现在孤儿院成了这个样子，像我这样年纪的人也该出去自谋生路了。”下铺的兄弟身形并不高大，应该还是个尚未长大的孩子，只是他的语气唏嘘，听起来就像是个成年人。
“明哥……你……！？”
黑仔明显是知道些什么，他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在黑暗中寻找着下铺兄弟的双眼，黑仔差点没压住自己的声音。
“明哥！你确定要去那里做事么……？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黑仔试图挽留自己的兄弟，可是对方的眼神容不得他措出什么说教的言辞。
“哈，我已经算是经受了完整的小学教育了，说实在的，就连一些初中的东西我也有所涉猎，放心吧，我不会被人骗的。说不定等我拿到了工资之后还会回来看你们呢~”明哥低声道，他扒着上铺的床沿，“对了，别告诉别人这件事，我暂时不想让他们知道。”
“好吧……”明哥的语气与眼神都让黑仔无法拒绝。
孤儿院里已经几近断粮，这样的事实早就被黑仔知道了。
因为在以前那些被饿醒的夜里他都会拉上明哥等小伙伴去厨房偷食，而现在，他已经完全放弃了那样的念头。
此时此刻的孤儿院厨房恐怕连一只老鼠都不会有。
他不知道如何去挽留好友，就像是他不知道如何让孤儿院的米缸满起来，很多时候他都会这样想：如果之前我们少偷食几次的话现在米缸里的米会不会多一些？
悔恨的感觉从未有像今晚这般强烈过。
躺下身，没有去碰好友的离别礼，黑仔感觉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就像是胃里的酸水涌进了他的心里。
“把米缸填满了就能把明哥留下来了。”
一个小小的念头在黑仔的脑海里滋长了起来。
只是凭借他这样的小孩子要如何去填满孤儿院厨房里那庞大的米缸呢？
夜尚未尽，黑仔还有大把的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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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一路都没有停留过，其目的地约摸是一个港口吧。
运煤的火车接上运煤的船，麻烦的运货手续中到底有多少的门道才能使得一份本该便宜至极的煤一路增值以至于可以供养出无数的煤老板？
莫邪不知道这个问题，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在这个寒夜里从车上取些煤点找了取暖。
盘踞在他丹田内的剑气胃口实在是大，莫邪依靠自身的供暖转化斗气的速度已经跟不上剑气的吞噬速度了。这剑气已经开始直接将手伸向莫邪体内的热量，一副想要跳过‘中间过程’的样子。
再这样下去刚刚才‘开了荤’的剑气很有可能一路将莫邪这个宿主吃得连渣都不剩。
所以莫邪从项链空间里取出了一只搪瓷盆（极有纪念价值，别问我有什么纪念价值，此处有坑。），点起一把火，莫邪直接将自己的右手伸进了炭火之中。
“储能通道，开！”
运起了强化龙族血统之时得到的附带能力，莫邪将五条‘储能管道’链接在了一起使之成为了一条宽敞的、直接连通右臂与右臂的导线。
炭火燃烧产生的热不断地透过‘储能管道’传达到丹田然后被剑气所吞噬。
在将自身的血统强化到了中级之后莫邪的‘储能管道’便多出了收放能量到外界的能力，而且收放过程中对于能量的损耗极低。
这个能力是极为有用的，至少以后在体内的剑气‘饥_渴’的时候莫邪有了一种特殊的喂食手段。
只是若是让懂行的人知道莫邪把‘储能管道’放在炭火里“烧烤”的话绝逼会跳出来给他一道‘天雷咒’。
“骚年，你很有想法，这里有一套用核弹秒杀苍蝇的法诀，拿去学学吧。”
懂行的人暂时没在边上，不过懂行的《圣典》倒是有一本。
第三十三章 破晓（上）
火车轧在铁轨上而产生的乐章是单调的，单调得催人入眠。
司机估计早已睡去，只有为这列老式火车不断添煤的苦力还在自己的岗位上坚守。
这个夜晚对于他们而言是漫长的，或者说每一个工作日的夜晚对于他们而言都是漫长的。
有一铲没一铲地铲着煤，偶尔也停下偷偷懒，眺望下远处蔓延到了地平线以下的天空。
“咦？”
铲煤的工人望见了一道划过了这个天空的光，然后是第二道、第三道，仿佛天上的星辰约定好了在这一时分堕入凡尘。
只是些流星的颜色似乎有些奇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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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正在对‘麒麟臂’进行‘烧烤’的莫邪似乎察觉了什么，他抬起了头。
目力惊人兼拥有感知天赋的莫邪能够从火车上望见夜幕下的云层之间数道相互碰撞了又分开、分开了又相互碰撞流光。
以及被流光所包裹的人影与兵器。
这是修真者们在斗法。
莫邪心下一凛，顿时就将面前的炭火熄了，整个人收声敛息、躺倒在炭堆上，仿佛与黑炭融为一体。
有了上次被围杀的经历，面对修真者莫邪已经有了一种就像是犯罪分子在面对执法人员时候的感觉。
这一躺一气呵成，连贯的动作没有激起哪怕一丝的风声。
不过这倒是莫邪多心了，在天上打架的‘神仙’们可没心思关系地上发生了什么事情，甚至他们对于‘有没有目击者’这样的事情也不甚在意。
废话，说出‘我看见天上有神仙’这样的话的家伙十有**会被当做是神经病。
只是这些‘神仙’为毛互相掐起来了呢？
而且看情况还打得很热烈的样子？
……
“秦明！好狗不挡道！”
白衣胜雪，剑光如龙，本该是江湖侠士的标配，只是奈何白衣与剑光的主人长相略带猥琐，于是这一份意境也就毁了。
“当！”
御使飞剑将来袭的武器格开，白衣人额头已经见汗。
此时此刻他的十成功力已经只剩下了不到五成，不过他的对手也不好受。
“嘘……当心我把你这话告诉老狗，看你周显今后还如何在修真界行走。”
挑衅地用才被收回手中的飞剑指着白衣男子，秦明已经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
他的消耗比周显还要厉害，虽然心知赢不了眼前的对手，但是口头上的战斗他是决计不想输的。
“嗖！”
没什么可谈的，被人用剑指着对于周显而言已经是极大的侮辱了。
运起法诀，再度催动飞剑，身为周家年轻一代的翘楚，周显是最早赶到樟县的一批人。
只是他却仅仅只能卡在樟县的边境处。
因为眼前的人将他拦了下来。
秦明。
‘西北四虎’之一的秦明。
即使是在纯粹的境界上压过了对方，周显这样缺乏实战经验的家伙还是无法做到速战速决。
秦明是在浪费周显的时间。
或者说他是在为什么人争取着时间。
……
被火光照亮的城市。
“喝！”
被金光所包裹着的手按在了一具残尸的小腹处。
蚕残尸已经辨不清面目，其胸腹之间一片焦黑，看上去就像是在生前被什么人用利器剜去了大量的血肉。
轻喝，在心头催动故老相传的法诀。
“咔！”
仿佛开锁的声音，这具尸体中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打开了。
“大通上人，你的遗产我就笑纳了。”
轻浮的声音中混着笑意，在这只附带着金光的手离开尸体的刹那这具尸体便化作了齑粉，看那粉碎的程度当真是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曾经笑傲一方的豪强死后连骨灰都无法留下。
杀人不过头点地。
究竟是谁，要将事情做得如此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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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夜晚是很冷的，尤其是到了后半夜。
兰欣很早就学会了如何照顾自己。
用伪造的身份证在路边旅店开了间房，即便是警方也查不出她今晚睡在这里。
在床头柜上放下自己的背包，这个女孩儿没有开电视也没有去洗澡。
她在床上盘膝坐好，开始了今天的冥想。
在对于精神力的修行一途上兰欣从未懈怠过，只是限于年纪和修炼时间，她暂时只能达到这样的实力。
像是动车上那致命的一刀此刻的她一共可以发出十记，再多就要脱力了。
冥想，将思维沉入大脑深处。
引动脑域中储存着的记忆，将它们化作精神的力量。
很快就抵达了极限，兰欣此时的精神力上限已经达到，即使再去冥想也无法让精神力再多出一丝。
不过今晚的修行并不会因为精神力上限的问题而停滞。
“刷！”
兰欣睁开眼，她瞪着早就被摆在身前的一把飞刀。
凭借着意念，飞刀被她的精神力所托起。
然后是第二把飞刀。
兰欣早已将背包中的飞刀悉数取出。
直到二十把飞刀全数浮在了兰欣的面前她才稍稍喘息。
“去！”
掏出几乎全部的精神力将飞刀们射出，飞刀们插进了兰欣对面的墙里，只留下刀柄暴露在外。
这一手就像是将飞刀当做钉子使用，而念力便是敲钉子的锤。
深吸一口气，兰欣借着精神力一空的档子再度进入了有效的冥想。
大约一个小时之后……
“起……！”
精神力再度盈满，兰欣凭借念力拔出了墙上的飞刀，不过相比于将飞刀射入墙里，她才拔到第五柄的时候就感到极为吃力了。
只是她依旧用力地去拔，为此她的额头上冒出了大滴大滴的汗水。
压榨自身的精神力可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情。
不过这点痛苦对于兰欣而言并不是什么不可忍耐的事情。
这是她修习精神力的方法——先冥想，然后消耗精神力，然后再冥想，如此循环。
这个身世可怜的小姑娘固执地用这种近乎自虐的方法提升着自己的实力。
窗外，依旧是漆黑一片。
没有人知道兰欣会在多久之后入眠。
或许她会一直练习到破晓吧……
第三十四章 破晓（下）
一个人真正的价值往往得等到他死了之后才会显露出来。
从前来吊唁的人数看此人身前的人脉；从棺椁的华丽程度来看此人的财力；从葬礼的持续时间看此人的威望。
哦，忘了一条。
还有争夺遗产的激烈程度。
不过从这个上面能够看出些什么就很不好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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扒上火车跑路的莫邪绝不知道大通上人已经连骨灰都不剩了，而正在斗法的几位‘大神’也决计不会知道杀掉了大通上人的‘大能’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溜掉了。
有谁会去刻意探查一列运煤的老式火车呢？
而且“为大通上人报仇”这样的事情也得量力而为，能杀掉大通上人的存在不是什么小鱼小虾就可以去招惹的。
与其去触某位大神的霉头倒不如看看能不能捡捡大通上人的漏。
他们正是为此而战的。
这列火车一路驶出了樟县的地界，最后抵达了一处码头。
樟县其实并不大，火车开到终点站的时候也才不过是三点半的样子。
不过莫邪已经不在车上了，事实上他早在半小时之前就已经下车。
因为他在某个铁轨转弯口发现了一块路牌。
路牌上有一串地名以及一个分叉的、大大的箭头。
“浮石镇”三字正在箭头的指示方向上，离开故里太久的他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浮石镇也通了火车了。
只是很可惜的是，通往浮石镇的火车并不是这一列。
不过能够知道一个具体的方向、还能有一个明确的指示物（铁轨），对于莫邪这个拥有飞行能力的路盲来说已经足够了。
沿着铁轨前进，以莫邪的速度，大概很快就可以到达浮石镇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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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差不多了。
轻手轻脚地起身，衣服早就换好了，只需要将外套披好就可以出门。
这个时间点这座孤儿院还在沉眠，即便是起得最早的厨房阿姨也应该还在梦境之中。
该走了。
上工的时间应该是四点半，虽然现在还有几乎一个半钟头的样子，但是明哥已经躺不住了。
所以他爬了起来。
“明哥。”
一声呼唤从上铺响起，即便是明哥的手脚再轻，此番作为也还是瞒不过睡在上铺的兄弟。
“保重。”
刚落地的脚加快了速度，明哥丢下了一句‘保重’便飞也似的逃出了房间。
此时此刻，他可是真的不想听到什么挽留的话，因为那样的话说不定他就会将自己尚不成熟的计划打消。
一口气冲到孤儿院一楼，从一楼厕所的窗户里翻出去，不大的窗户仅仅可以让身形未长成的孩子通过。
这个想要离开孤儿院出去自谋生路的男人从生理上来说还只是个孩子。
没有带任何的行李，因为所有的值得被带上的东西就只有他的这一身冬衣。
“呼~！”
外面的空气是冰冷的，不知何时，外面的地上已经积下了薄薄的一层雪。
雪花应该是在夜里造访了这座小镇的，只是沉睡中的人们谁也不知道这场雪开始的具体时间。
这个外出讨生活的男人或许是第一个踏上这层雪毯的客人。
向着没有手套可戴的双手呵了口气，明哥将双手拥在肋下。
他头也不回地撒开了丫子。
雪地里留下了一串脚印，不过这串脚印恐怕无法被保留到早上孤儿院的看门人起来的时候。
新鲜的雪花还在不断地飘落着，它们自觉地替这个男人遮掩着行迹。
“保重。”
孤儿院二楼的窗台，黑仔隔着窗户目送明哥离开。
他的手中捧着明哥最后留给他的半块饼。
饼上残留的糖霜像是窗外的雪。
盖上了糖霜的饼面是温热的，披上了白雪的小镇却是冰冷的。
天，究竟还有多久才会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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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是冰冷的，即便是那份纤尘不染的洁白也无法掩盖它要从万物中夺取温度这一事实。
剑上的气息是冷冽的，这份冷冽更胜冰雪。
周显已经被秦明无休止的、只是为了拖延时间而发出的攻势弄得厌烦了。
相持不下的两人中终究是有一个人沉不住气了。
体内的法力存量还有不到四成，末法时代修真者之间的战斗基本上可以不用去指望补给。
天地间的灵气已经稀薄得可怜，这次战斗过后无论胜败周显都得闭关很长时间来将失去的法力修回来。
所以了，一想到之后需要闭关很久周显的狠劲就上来了。
“妈的！秦明！老子要弄死你！”
不知道在心里和嘴上咒骂了秦明多少次，周显额头上的汗迹越来越多。
在周家，一个人的地位与他所拥有的实力是直接挂钩的。
周家不养废人，哪怕是一个暂时的废人。
失去力量、哪怕是暂时失去力量都是很糟糕的事情。
因为你若是失去了实力，那么家族对于你的一切供给都会被暂停。
周显明白这一点，因为他当年就是用了些手段才成为周家年轻一代中的翘楚的。
而先前的年轻一代的翘楚在暂时失去实力之后的情形与遭遇周显都是看着眼里的。
那个男人没有活下来，失去了实力而境界尚在的他被抽取了魂魄炼进了周家的传家宝里。
那种待遇，真是想想都害怕。
他决不能失去自己的实力，现在只剩下四成功力的他已经到达了一个极为危险的境地。
“不能再耗下去了。”
他的心里很清楚这一点。
所以他怕了、怂了。
看着眼前明显是“光脚不怕穿鞋”的对手他打算跑路。
“妈的，老子不和疯狗一般见识！”
大骂一声，周显唤回飞剑，全身金光一闪。
这是跑路的前奏。
“不过老子却有此兴趣。”
秦明笑呵呵地堵了周显一句，同时捻个诀，霎时间风雷大作。
“想遁走？先问过我的‘五雷咒’！！”
第三十五章 归乡
天已经蒙蒙亮了，从东方微微透出的光照在这个被积雪覆盖的世界上显得过分的明亮。
眼前已经没有路了。
就此停住身形，未完成的铁轨与未铺好的枕木被积雪掩盖着，只有少量的部分被露在地面上。
四下无人，这里本就是一片荒地，因为在修建铁路的缘故，原本的荒地也面目全非了。
山被炸开，树木被砍伐，作为修建铁轨的材料的枕木与尚未铺好的铁轨散乱地堆着。
工人估计已经回家过年了，这里的工程恐怕得被推到年后。
“感知，散！”
将自己的精神力散出去，渗透入这个被积雪所掩盖了原貌的世界中，短短数秒之内莫邪就确定了自己当前的位置。
这里已经是浮石镇的边界了，因为在他前方数百米的地方有一块书写着“浮石镇镇民管理委员会宣”的牌子。
那牌子是插在雪地里的，露在雪地之上的文字只有这些。
“方向没错。”
虽然这里看上去并不存在于自己的记忆中，但是即便是在浮石镇长大的莫邪也不敢断言说自己见过浮石镇的全貌。
他所知的浮石镇仅仅限于孤儿院以及孤儿院周边而已。
而且他离开浮石镇已有数年，在这个镇上他所认识的人现在恐怕也只剩下王姨。
外面的生活太过艰辛，没混出人样的他实在是没脸回来。
只是现在他不但还没‘混出人样’，甚至连种族都已经被改了。
兑换了‘中等龙族’血统的他现在已经不能再算是个人类了，从基因层面上来说他的染色体数目已经与正常人有了数量与质量的区别。
他的染色体已经有四十九对。
他的基因链也被改造，每条基因链上都被套上了一些发光的小环。
当然了，这些东西莫邪自身还是不知道的，毕竟他的感知力还没有能够达到完全内视的境界。不过估计即使他知道了也不会有太多的惊讶。
毕竟……强化血统时候的经历可不是一般的糟糕啊……
无论那样的经历会早就出什么样的后果都市意想之中的事情，没有什么可以惊讶的。
没有去寻思为什么这条铁路到这里就中断了，莫邪本就不是回来过问这个的，再次确认了方向的莫邪向着标牌背后的世界进发。
“飒！”
这个被雪所包裹的世界是那样的静美，站在这样的世界中的莫邪忽地就起了玩心。
放弃继续使用念力赶路，莫邪依靠自己的双脚在雪地上奔行起来。
身形如风，激得脚下的雪一阵飞扬。
奔行之中莫邪逐渐运上了轻功的身法，于是也就越跑越快，到最后就像是平地里飞起了一条雪龙。
仗着身体素质与念力的加护，莫邪硬生生地将记录在《圣灵剑谱》上的轻功身法模仿了出来。
不过也仅仅是‘模仿’而已，一如既往的‘模仿’。
在不运气、不动用丹田中的剑气的前提下无论是莫邪施展的轻功还是剑法都只是徒有其形的东西罢了。
说穿了就只是个花架子。
不过这花架子确实很好看、很唬人就是了。
现在人不就是追求个好看么？
……
从中断了的铁轨处一路循着标牌的指示赶路，莫邪足足奔行了一个半小时才看到人烟——或者说是人造建筑。
看得出来，他的‘轻功’确实是水的一笔，不靠念力加速、飞行的他也就只有这种程度了。单单从‘轻功’上来说既是独孤鸣那个loser也强过莫邪。
“唉，好像没多大变化啊。”
远远便望见了浮石镇的标志性建筑——镇口模仿某国而建立的方尖碑。
那快石头本是镇上的人修路炸山取石之时炸出来的长条石，当时修路没用上，于是经过了粗略的加工之后就被竖在镇口。
‘浮石镇’三字便被刻在了这方尖碑之上，字是老镇长亲笔提的，看上去很有力道，不过由于石材的问题以及多年的风吹雨打，‘浮石镇’三字已经有些开裂了。
对于生活在浮石镇上的人来说望见方尖碑就是望见了自己的家。
“我回来了。”
轻轻吐气，对着依旧沉睡着的小镇发出问候。
朝阳才刚刚升起，那颗红得过分的火球恰好就在莫邪的背后。
他的影子被拉得老长，一直延伸到了浮石镇的脚下、融进了方尖碑所投下的阴影中。
等到太阳从另一个截然相反的位置拉出同样长度的影子的时候便该是这个归乡的旅人离开的时候了。
还真是短暂的归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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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自己只比昨天的自己强了一丝。
经过了大半夜的修行，兰欣发现自己精神力的成长速度依旧只有那么一点。
在昨晚秒掉恶汉的那一击她依旧无法发出第十一次。
她现在能够做到的仅仅是在发出第十击之后不会立刻脱力而已。
不过这样的进步已经很让人欣慰了，因为早在一个月之前她甚至连一击都发不出。
在宾馆前台退掉了房间，假的身份证上的号码倒是真的，只是就连兰欣也不清楚这个号码是属于谁的。
她并不需要去搞明白这种事情，这张身份证是她那两个已经死掉了的哥哥留下的众多身份证中的一张，‘道上’的事情很多时候都需要一些虚假的身份。
此时的兰欣脸上多了一副蛤蟆镜，偏向墨黑色的镜片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颇有几分杀马特贵族的气质——说得直白一点就是小太妹。
宾馆前台里的服务员凭借多年的经验自动无视了那张身份证上与本人完全不符的照片。
“不用找了。”
推掉被找回的几张纸币，莫邪可没少给兰欣留钱，反正在《圣典》的兑换机制下最不值钱的东西就是纸币。
转身离开，暗自再次确认了一下身上藏着的飞刀的位置以及飞刀的数目，兰欣早已盘算好了该如何离开这座城市。
第三十六章 十八粒米
天已经亮了。
只是有些人是注定了无法看到宣告这一切的曙光。
樟县，县城。
这座城市已经只剩下一片焦土，每一家每一户都是焦黑的。
整座城市里都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焦臭味。
这里已经没有一个活人了。
所有的曾经鲜活过的生命都被霖溟拿来与大通上人同归于尽，别说是人了，只要是拥有灵魂的生物都被霖溟拖进了他所构造的幻境中。
数万条性命加上霖溟巧妙的秘术，即使再多来十个大通上人也是个跪。
如果从战术意义以及敌我损耗上来说，霖溟这次的作战很成功，施展了那个秘术的他根本不会失去什么。
不过同样的，他也不会从死者的身上得到什么。
烧掉樟县县城的大火是由精神力网络中诞生的，火灾的起因是‘用电器’的‘过载’。
想要在死前从城市里弄一具**进行夺舍的大通上人决计想不到这个秘术的机制会是这样的。
陨落的大通上人冲进了霖溟架设出的精神力网络，作为‘电源’而存在着的网络直接被短路了。
电源短路是很容易引发火灾的。
“唉，可惜了，那么多的祭品。”
那是当时从大楼上无力地坠下时霖溟心中嘀咕的一句话。
然后，耗尽了力量的他便陷入了沉睡。
这种程度的消耗恐怕等到下一个夜晚也无法恢复利索。
霖溟究竟是为了什么才要进行这样一场看起来完全可以避免的战斗？
这已经不能用‘不想被动挨打’这样的理由来解释了，霖溟恐怕有着未知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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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石镇，孤儿院。
老式的花岗岩建筑是几乎一个世纪之前的产物，数十年的风吹雨打使得这座建筑已经失去了当年的格调。
斑驳的墙上满是修补的痕迹，一点点的深色斑点在未修葺过的地方盘踞着。
一行浅浅的脚印从孤儿院的后面延伸出来，两行深深的脚印从前门延伸出去，原本是老式学校改造出来的孤儿院中回荡着诵读先圣先贤之言的声音。
朝读孔孟，夜诵老庄，孤儿院里的生活习惯直到现在依旧是这样啊……
站在孤儿院的门前，莫邪没有去窥视孤儿院大门之后的世界。
“喂，王姨，是我，莫邪。”
掏出手机，莫邪觉得还是先打个电话来的好，毕竟他现在的模样跟去韩国转了一趟没什么区别。
恐怕就是看着他长大的老人也认不出他是谁了——说得难听点就是“连他老妈都认不出他了”……
“喂，莫邪么？多谢你的汇款啊，我们已经去银行取款了，你可真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啊~”
电话早在前往孤儿院的路上就开始拨打了，不过知道莫邪走到孤儿院的门前才打通。
电话里王姨的声音略显激动，从听筒里莫邪还听见了王姨边上有其他人的声音。
想来王姨现在是在银行里吧？
这样想着，莫邪道：“王姨，我现在已经在浮石镇了，方便的话告诉我那些被我留下来的东西在哪里，我自己去取。”
虽然莫邪可以用精神力去搜索物品，但是那毕竟太费力了，不如让王姨帮忙缩小下范围。
“啊？！你回来了？！这么快？！好好好~你现在在哪里啊？等等王姨来接你~”
电话里的王姨很热情，不过莫邪觉得最好还是不要和王姨碰面，不然的话他实在是不好解释自己样貌大变的事情。
“不，不，不……不用了。”莫邪急忙推辞，“我现在已经在孤儿院门口了，这次回来只是取些东西，马上就得走的，我还有一个大项目要谈。”
后半句是信口胡诌的，毕竟莫邪得拿个正当理由来推脱王姨的热情不是么？
“嗨！你这人可是出息了啊！再忙吃顿饭的功夫总还是有的吧？就这么说定了！你先在孤儿院里坐坐~！我们马上回来给你接风~！”
不知王姨为何要用上‘接风’这样的高级词汇，她的语速是如此的快，以至于莫邪连半句话都插不进。
“嘟嘟嘟……”
从听筒里传来的嘟嘟声说明王姨为了避免被拒绝很是干脆地挂了电话。
“……”
莫邪无奈了，这年头，想办一件事怎么就这么难？！
“我只是单纯的想回来拿一块布而已……”
走上孤儿院门口的台阶，莫邪心里默默地飘过了这样一句话。
“咚咚咚~！”
标准的三下敲门法，莫邪敲响了孤儿院的大门。
“有人在么？！”
明知故问的叫门，莫邪实在是措不出其它的词来压过门后读书的声音。
“有的！等一等~！”
门后遥远的所在响起了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这个声音莫名地让莫邪想起了布谷鸟——如果有哪只布谷鸟是含着汤水发音的话。
一连串零乱的脚步声，即便用感知力透过孤儿院的大门去窥视，莫邪也足以想象到门后的情形。
那是一位毛手毛脚的姑娘，脸上歪歪斜斜的挂着一副眼镜，手上还有尚未放下的碗筷。
她急匆匆地从门廊尽头的房间里跑出来，据莫邪所知，那间屋子以前是医务室。
孤儿院规定了工作人员必须在孩子们用餐完毕之后才能拿起碗筷，不过就目前的情况看来孤儿院的情况真的是蛮堪忧的——因为这位急匆匆跑过来为莫邪开门的姑娘捧着的碗里只有半碗清粥，其中的米粒在莫邪的感知下仅仅只有十八粒。
十八粒米，这样的待遇即使是莫邪在外面讨生活、遇到的最抠门的老板也没有这样对待过莫邪。
那个最抠门的家伙给莫邪的伙食费是每餐三块钱。
三块钱，好歹能弄碗泡面吃吃。
当然了，面的牌子肯定是山寨的了……
第三十七章 孤儿院（一）
轻叩门扉，三声不急不缓的敲门声像是茶室里服务员的专属。
“有人在么？”
浑厚的男声从门外传来。
用这样的手法敲孤儿院的大门，想必来者必然是个绅士——反正不会是上门催电费的就是了。
这样想着，一只手还端着饭碗的小梅打开了门锁。
“谁啊？”
打开门，小梅被迎面而来的阳光晃了眼。
不，阳光并未直接照入她的眼中，映入她眼里的是门口站着的那个青年。
一米八以上的个头，略显单薄的身板，一张脸上的轮廓仿佛有着刀斧切削的痕迹。
他的身上有着一股气质，就像是冬日里因为透过冰雪的折射而显得略有些冷冽的阳光。
“啊……”
一时的失语让一道模糊不清的呢喃从尚未闭合的嘴中传出，仿佛隔了一个世纪，小梅才想起自己是来做什么的。
“你是……？”
微微遮掩了下手中的饭碗，小梅用另一只手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努力地做出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
“我是莫邪，这里以前是我的家。”
没有什么需要隐瞒的，即使眼前的这个眼镜娘是自己未曾见过的人，但是站在孤儿院的门口莫邪就没打算撒谎。
他从小在这里长大，这里就是他的家。
“莫邪……？”
小梅皱了皱眉，她觉得自己应该在什么地方听过这个名字。
“啊！你就是那个昨天给我们打款的莫邪？！”
上下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年轻男子，即使小梅已经猜测过了千百次在这个节骨眼上给孤儿院雪中送炭的人会是怎样的样貌，只是等到见到真容的时候她还是有些讶异。
那个出手大方的、应该是从孤儿院里出去白手闯天下的男人比她意想当中要年轻帅气。
在她早先的预想之中能够拿出那么多钱救助孤儿院的恐怕应该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商人，连头发都在商海拼杀中落成了‘地中海’。
只是眼前的这个男子显然不像是个商人。
身上没有丝毫的烟酒味的人是无法在商场上混的。
看他的样貌与身材，应该是做演员或者是模特一类的职业的吧……
小梅的脑子转得很快，只是她的推测其实完全不对呢……
“不错，是我。请问你是……？”
在小梅打量莫邪的时候莫邪也在打量这个女孩。
“我以前应该没见过这个姑娘。”
将自己的记忆捋了一遍，莫邪得到了一个明确的结论。
“我是小梅，现在在孤儿院里当义工——嗯，差不多是这样吧……”小梅让开了身位，对着莫邪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个男人的声音真好听。”
若是此时在外面的是霖溟的话就能够听到这一句响在女子心中的话语了。
强化了血统之后莫邪的声音都变了，毕竟这次强化的手段实在是让人不忍回忆。
他现在的声音是略带沙哑的，似乎总是带着一丝倦意。
这样的声音好听么？
莫邪不清楚，不过对于某些人而言或许会喜欢这样沙哑的声音也说不定呢……
“我这次是回来取一些我离开孤儿院的时候落下的东西，小梅姑娘，王姨有跟你说过么？”
进门，室内的温度比室外总是要来得高一些，莫邪对着小梅发问道。
早点把事情办完了就可以早点离开，莫邪打算寻一处人迹罕至的深山，以免霖溟杀起人来太过方便。
这个倒霉孩子，到现在为止都没想过进入‘天堂之境’提升自身实力的事情。
你确定这种‘得过且过’的家伙真的能活过下一场任务世界么？
《圣典》对此表示担忧，同时的，它默默地将一些难度系数低的任务从列表里删掉了。
这是要在下一场任务世界里将莫邪葬送掉然后换主人的节奏么？！
奸商终于要往谋财害命的道路上启程了么？！
不过这一切此刻的莫邪是不知道的，同样的，估计他也不会想知道一个月的期限到了的时候他会得到一张怎样的任务清单。
“啊……？”小梅看起来是第一次收到‘小梅姑娘’这样的称呼，而且还是从一个帅哥的口中得到的，她楞了一下然后才道，“抱歉啊，王姨没跟我说过，不如你告诉我你以前是住哪一间的，我带你去看看？或许东西还在哪里。”
不确定的语气，和小梅平日里‘女汉子’的雷厉风行完全相反。
她低下了头，同时用一个小动作将自己的饭碗搁到了孤儿院门后的鞋架上。
“好吧。”莫邪走在了小梅的前面，“我以前住在二楼，楼梯口左手边第三间就是。”
熟练地在孤儿院的走道上迈动脚步，从小在这里长大的莫邪对于这栋建筑的每一个细节都了若指掌。
孤儿院的一楼是厨房、洗衣房和礼堂，是平时孩子们活动、用餐的场所，二楼以上是孩子们居住的场所。
孤儿院一共有五层，直接继承了老式建筑之后唯一不能被使用的只有最顶层。
因为五楼的墙体已经坏了，所以大多数时候五楼都处于封闭状态。
“就是这里了。”
转过楼梯口，身边走过几个刚刚从饭桌上下来、看起来已经不需要进行晨读、手头上有了自己的事情的孩子，人高马大的莫邪让这些人忍不住侧目。连带着跟在他身后的小梅也分享到了这一份有如参观动物园的注视。
不过好在这样的经历并没有持续多久，莫邪很快就抵达了他曾经住过的房间。
“啊……这里已经有人住了，住在这里的应该是黑仔和小明。”被抢走了向导职位的小梅客串了一把‘旁白解说’，“唔……暂时只记得这两个……都是不让人省心的家伙……”
不过她不知道的是，其实她连解说都不用做，莫邪早已洞悉了一切。
这个男人只是不想不告而拿而已，同时，他也有些事情想问一问那些看着他长大的人。
关于他的身世绝不是找到了一件遗物就可以弄得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