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天堂，临近的黑暗
‘地狱之剑’中蕴含着的吞噬之意无论是莫邪还是霖溟都深切地体会过，若是有可能的话谁都不会想将这么个东西放在体内。
老剑圣把这么个东西
只是世人大多只顾着去看一件事物的表象而忽略了它的内在，就像是莫邪只看到了这由‘地狱之剑’所衍生出来的剑气是如何的‘索求无度’；霖溟只看到了这剑气是多么的危险、剑气中附带着怎样的毁灭气息。
恐怕他们都没有看到这可怖的剑气的另一面。
漆黑只是表象，更深层的东西还不是莫邪亦或是霖溟这样水准的家伙能够接触得到的。
而现在，被莫邪留在了天堂之境中的那股剑气失控了……
在失去了宿主的限制之后，这‘地狱之剑’的獠牙彻底地展露了出来。
……
“杀！”
身上的每一处伤口中都长出了黑色的角质，它们将原本深可见骨的伤口掩盖了起来，以一种它们所能够做到的最简单的模式。只是简单的做法一般都难以达到‘美观’甚至是‘工整’的要求，这使得他越来越像是从地狱深处爬出的恶鬼。
只是虽然这幅造型实在是有碍观瞻，但是不得不承认他活过来了，这具被补全了的躯壳此刻凭借的是自己的力量站立、行走着的。
似乎是觉察到了自身已经面目全非，他已然不再是他过去所从属的个物种。
于是他愤怒了。
因为这身伤痛，也因为这幅模样，不过往更深层次说说，他掩盖是因为自己什么都记不起来而愤怒。
他没有有关于先前的那个自己的记忆，就连所知道的词汇也仅仅只有一个‘杀’字。
恐惧来自未知，愤怒与它是同乡。
四野茫茫，这里没有什么生物可以供这个愤怒的家伙发泄心头的杀意。
所以他的怒火也就无法得到平息，同样的，在这样荒无人烟的地方他也无法找到自己想要找到的答案。
这份无法平息的怒火与迷茫点燃了天堂之境的荒野，燃起了黑色的火焰。
它们拱卫在他的身边，升腾不息，随着男子的每一次呼吸都会有一道新生的火焰出现在他周围。
他身边方圆千米之内早已没有一片云朵是洁白的了。
“杀！”
被黑气包裹住了全身，他发出了阵阵嘶吼，随着他的嘶吼，他的身形闪电般的射出。
贴地，滑行，恍如一支黑箭。
他电射而去的方向所指正是天使之城。
毫无理由的，他觉得在那个方向上有着自己所想要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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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门！”
用脚踢了踢挡在自己面前的石门，沉重的力道撞得石门发出了痛苦的低吟。
监狱的大门，无论是天上还是凡间都是厚重得惊人。
“咦？海米斯，你不是被派出去了么？怎么，事发原因找到了么？还是说你又当了逃兵？”
守门人调笑了几句，再确认了身份之后他痛快地给予来者以放行。
石门打开，来者的身后还跟着一群被锁链栓在一起的犯人。
犯人们的脸上、身上尽是干枯的血液，想来是在被抓的过程中又或者是在被押送的路上受到了粗暴的待遇。
他们的脑袋都耷拉着，低低的呻_吟是他们此时唯一发得出的声音。
他们原本的样貌已经是不能再辨认出来了，不过从背后的羽翼与身上的行头看来恐怕是领导了今天弄得满城风雨的游行活动的首脑。
“嘿，听说你得到的命令可不是去抓平民啊。”
石门之后，站着四名四翼天使，个个全副武装，战时的戎装裹挟着他们的便服。
这里是天堂之境的监狱，关押着一切上层天使们想要关押的犯人，守卫着这里的是天堂之境中唯一的官方正牌军。
一旦被关进来，便在没有了重获自由的机会，鉴于天堂之境的法则，这里的囚犯数目一直居高不下。
“现在是了。”
耸了耸肩，表示职位变动实在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被称为‘海米斯’的天使长得威武不凡，只是他的目光却是有些无神，就像是蒙着一层雾气。
本该湛蓝的瞳仁隔着这层雾使人觉得它的颜色仿佛被加深了些许。
一扯手中的链条，这道将犯人们串在一起的链子顿时发出了一阵‘丁零当啷’的响声，然后接踵而来的便是一阵密集的呼痛之声。
犯人们可不是被好好地绑着的，铁链只是锁住了他们的羽翼，以一种穿刺的方式。这是天堂之境中对待犯人最常见的手段，简单粗暴地剥夺他们飞翔的能力，然后事情就会变得简单很多。
“呜啊！”
大声地惨呼着，随着链条的力道东倒西歪，犯人们中霎时间便有数人在剧痛中昏迷了过去，只是他们随后便又被痛醒。
每次拉扯手中的链条其实都是在间接地扯动犯人背上的伤口，深入骨髓的伤口足以让任何人痛不欲生。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很显然的，无论是拉扯着链条的人还是在一旁观看着的人，此时此刻都没有让犯人停下惨叫的打算。
“带我去站笼那边，这批新人需要先‘熟悉下环境’。”
牵着链条，海米斯一脸的坦然，只有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个含着某种恶趣味的笑意。
“当然了，跟我来。”
守卫看起来也有着类似的兴趣，他大笑着上前搂住海米斯的肩膀，一副‘好兄弟’的样子。
他们两人勾肩搭背地走入了大门中的那个世界。
缓缓合上的大门将这两人与外面的世界完全隔绝。
门后的世界，是一片黑暗。
第八十四章 快车
霖溟研发出的‘天堂版t病毒’最大的缺陷是它只能通过血液传播，在某种程度上它就像是艾滋病一般，传播起来有很大的局限性。
不过这已经是霖溟可以做到的极限了，毕竟t病毒什么的本来就是现世所无法达成的黑科技，能够做出一个大概的劣化产物很大程度上还要感谢‘天堂法则’。
那个在一天半前还把霖溟逼得几乎走投无路的的‘天堂法则’，现在成了霖溟的帮凶。
世事无常啊……
行走在黑暗的监狱中，顶着一副笑脸与牢头谈笑，霖溟的脑中莫名其妙地出现了这么一句话。
监牢之中，关押着的犯人们瘫坐在牢房的角落里，拿着无神的眼光打量着这队从外面进来的家伙。
他们的身上都被安上了枷锁，沉重的枷锁让他们连移动起来都很是步履蹒跚。
所以便也不再移动，安安静静地瘫坐，像是条死狗。若非他们依旧在呼吸着空气的话，真的很难将他们与死尸区分出来。
对于生命体来说他们已经都已经没有存在的意义了，这份意义早就被他们自己诅咒着、想要尽快结束。
没错，相对于被‘天堂法则’所规定的‘永生’而言，他们更希望终结。
只是，无论他们怎样的祈祷，那个高高在上的天父却从未给过他们回应，他们无法自杀，无论是他们的身体还是内心都被束缚住了。
“自杀的话，你们死后便会堕入地狱，承受无尽之火的炙烤。与地狱相比，这座监牢已经是天堂了。”
早已被早已告知过了，而也曾经见识过地狱的惨状，所以他们屈服了。
他们所能够做的一切便只有这样忍受着苦难，沉溺于其中，让自己的灵魂与身上的创口一起慢慢化脓、腐烂。
这里充斥着聪哥他们身上散发出的腐朽的气息，就像是一座巨大的墓穴。
不过对于霖溟而言，这里比之于外面更当得起‘天堂’的称号。
喔，不过在让这里成为‘天堂’之前得进行一些细微的改动才是。
“杰尼斯，好久都没见过你的鞭法了，不知道有没有退步呢？”海米斯，或者说是顶着海米斯的容貌的霖溟对着带他进来的牢头说着，“看这些囚犯的眼神，比之上次似乎少了很多的敬意呢。”
可怕的话语，这绝不是一个人该说出的话，或许也只有霖溟这样本身就缺失了情感的‘工具’才能如此顺畅地说出这样可怕的话语。
人命对于霖溟而言不过是些数字罢了，毕竟他的每一个秘术基本上都是建立在以他人又或是自己的灵魂为代价的基础上的。
“嘿，确实是呢，最近都没怎么耍过，看起来是时候上课了呢。”
杰尼斯，低声地笑着，他的目光扫过过道两旁的牢房，每一个被他目光扫中的囚犯都抑制不住地发起了抖。
“小的们！把教具都准备好！今天我们要准备一百个席位！”
杰尼斯大声地笑着，似乎满意于囚犯们的反应而充满了愉悦。
“是！”
得到了命令的狱卒们对着站在队伍前端的两人行了礼，然后四下散去。
他们的背上只有一对羽翼，这一点上与牢笼中的犯人并无二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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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力地驱使着自己的魂魄发出最大的力道，知道时间不多的马叔极力地在幽魂之海中突进着。
缭乱的幽绿色光点们扰乱了他的视野，越是向着幽魂之海的内部深入光点就越是密集，到了最后，马叔几乎无路可走。
直到……
“噗！噗！噗！”
就在马叔想要放弃、折返回去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大家伙’。
那是一个特殊的光点，无论是从颜色上看还是从体型上说这玩意儿都与它的同类们极为不同。
首先，它很大，从体积上来说几乎是普通光点的十倍。
其次，它的颜色比普通的光点要深很多，它是深绿色的，看起来很像是某种植物的果实。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这货在幽魂之海中横冲直撞着，完全不讲交通规则！
它不断地与行进路上的幽魂们发生着碰撞，而那些个头正常的幽魂们显然无法拦住这位巨无霸。
所有敢于拦在它行进路上的幽魂们都像是在螳臂挡车，走运点的仅仅是被击飞，不走运点的直接就湮灭掉了。
这是马叔第一次看到幽魂能够杀死……哦，应该说是撞死幽魂的。
“这家伙生前一定是个大能。”
马叔立刻就有了自己的判断，然后他做出了一个大胆至极的决断。
“喝！”
努力地扭动着自己身为幽魂的身体，同时从魂魄中分出数道灵魂之力，就像是套索一般地投向了那个正从自己身侧经过的巨无霸。
这招着实是凶险，对于马叔而言‘灵魂之力’可不是那么容易恢复的。就是这几道灵魂之力若是打了水漂的话，想要将它们修回来恐怕每个三年五载的是没指望了。
不过这个险却是马叔不得不冒的。
他的机会只有一次，若是这一次他空手而归的话，那么下次想要进入可就要难得多了。
他并非大家族出身，此次能够来到这里完全是借了路程上的便利，等到这点便利‘过期’了，等到那些大家族介入的时候，马叔恐怕就再没有机会踏入这里哪怕一步。
这样的事情他并非没有见过，对于那些家族、宗门的蛮横他早已是司空见惯的了。
所以了，他从一开始进入的时候就是怀着‘孤注一掷’的念头的。
所以了，即使是眼前的这个‘巨无霸’再蛮横十倍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抛出“绳索”。
“中！”
马叔绝对是个套索的专家，即使是在身为幽魂的状态下他的手法依旧准得惊人。
“绳索”套中了巨无霸，由于马叔用力巧妙，这由灵魂之力幻化出的绳索竟是没有被弹开。
绳索很快就被绷直，从其上传回的力道差点将它崩断。
下一秒，马叔坐上了快车。
第八十五章 鞭打
“啪~！”
“啊！！”
鞭子的呼啸声是尖锐的，相比于剑刃划破空气的声音，这声音更多了一份凄厉，所以它所造成的反响也是凄厉的。
被绑在人字柱上的受刑者已经几近虚脱，本该是洁白的、受到庇护的身体此刻已经布满鞭痕。
他在大口大口地喘息着，随着他的喘息，他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在颤抖着。
“怎么样，老哥的手艺没退步吧？”
作为执法者的杰尼斯将鞭子浸在盐水中，盐水里霎时间就浮上了一层血珠。
受难者痛苦的哀嚎尚未平息下去，杰尼斯便再度从盐水中抽出了鞭子，新的痛楚被再度赋予给了受难者。
“嘿，这些‘陈年旧货’已经钝了，老哥，看看‘新货’怎么样？”
环抱着双手，立在一边的霖溟对于眼前的一切没有什么反应，他像是无聊般地打了个哈欠。
“切，说得也是，货色什么的，还是新鲜的来得好。”
暂时放过绑在面前桩子上的可怜虫，杰尼斯瞥了眼一脸无聊状的霖溟。
他将鞭子收回、卷起，然后转向了另一个位置，那里绑着另一名犯人。
犯人的脸色是灰败的，像是路边的枯草，他低低地垂着头，仿佛已经失去了全部抵抗的意志。
这对于一名刚刚被送进监狱的犯人而言实在是有些早了，一般而言被送进来的犯人会花上两三个月来喊冤，大声地吵闹，将‘我是无辜的’这样老套的台词说上上千次才会死心。
这里没有谁是无辜的，至少在官方的解释上是这样的。
只要被送了进来，无论怎样都会有一个正式的罪名，即便是‘莫须有’也算是一宗罪。
“嘿，新人看起来有点硬气啊，让我看看等等鞭子挥下来的时候还有没有这么硬气。”
杰尼斯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嗜血的笑容，在漫长的生命中，尤其是待在天使之城的漫长岁月里也只有将鞭子与刑具加在犯人身上、聆听着犯人们的惨叫与哀嚎的时候他才能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鲜活地活着，一如当年参加地狱之战的时候。
不错，他自认为这便是自己存在的全部意义。
“唰！唰！唰！”
刻意地卖弄着使唤鞭子的手段，米尼斯让鞭梢在半空里荡出了数个圆圈，就像他手中所握着的不是鞭子而是绳套一般。
“呲啦！”
呼啸着的鞭梢狠狠地将犯人胸口的衣衫扯下了一大片，同时将一道鲜红的印子留下，这印子恰好就在受难者胸口的正中心。
那里是心脏的位置。
这一鞭的力道直接隔着皮肉传进了受难者的心脏，仅仅是一鞭便让犯人的口中呕出了鲜血。
“呜……啊！”
犯人的身体狠狠地抽搐了几下，脑袋仰起又低下，俯仰之间一道血线被喷得老远。
鲜血离口，犯人垂下了头，他的喘息声几乎低不可闻。
他昏过去了。
仅仅是一鞭，仅仅是挥动了一下手腕用上了些巧劲便将一名两翼天使打得失去了意识。
杰尼斯在他的‘手艺’一事上没有夸大，事实上他的技术比他所吹嘘的可能还要更高一些。
“新鲜货果然不错，就是脆了点，拖下去，接下来独奏该结束了。”
杰尼斯对着一旁侍立着的随从挥了挥手，随从会意地为他递上一块毛巾，同时又有两名天使将犯人从架子上卸下，拖死狗般地拖进了一边的牢房中。
“磅！”
昏死过去的犯人被丢在地上的声音就像是沙袋落地一般，狱卒们完全不在意他的死活。
天使的命可硬着呢，尤其是在天堂之境，想弄死一名天使——即使是最低级的天使——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说实话，莫邪能够弄死一名天使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当时事发地点是在城外。
“唰！唰！”
杰尼斯双手各持一条鞭子，他耍了个鞭花，两条鞭子便如游龙般地荡了出去。
“跟上来，派对场地应该差不多被安排好了！”
回头招呼着霖溟，杰尼斯离开了这间仅仅只有两座架子的处刑室。
“稍等。”
霖溟却是不忙着跟上，他不慌不忙地从盐水盆里抽出了一根没有被使用过的鞭子。
“唰！”
不着痕迹地让鞭子在地上拖行了一段，让地上的血泊中的血沾上鞭梢，霖溟狠狠地将着一鞭挥到了那名尚未被拖走的受难者的身上。
“啊！”
霖溟的力道不可谓不大，经过了先前的改造之后他已经完完全全地达到了四翼天使的平均水准，所以了，这一鞭直接将犯人打得皮开肉绽。
犯人叫了这一声之后便没了动静，看起来也是昏死过去了。
“哈哈！”
听到背后的动静，杰尼斯发出了轻笑。
“海米斯老弟，你的技术比起老哥还差得远呢！”
这个牢头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鞭真真的用意。
这地上的血，可不是什么‘干净’的东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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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魂之海，搭上了‘顺风车’的马叔已经几乎弄不清楚自己进到多深的位置了。
原本定好了二十息便该出去的计划到了现在已经被他完全地抛诸脑后。
因为此刻的他看到了将他吸引到这里的东西。
不，或许不该用‘东西’这样带有局限性的词。
他看到了那个悬浮在幽魂之海中的身影。
远远地，并不算是太真切地，只是不知为何，从一开始看到那个身影还只是个黑影的时候马叔就认定了那是一个人。
就像是那个躺在那里的身影在无时无刻不在向着四周发出“我是一个人”这样的信息。
那具身体应该还处于少年时期，隔着层层的光点，马叔可以模模糊糊地看见那尚未长开的身型。
马叔知道，这便是自己这一趟所要寻找的目标。
一具可以存在与幽魂之海中的肉身。
“再靠近一点……”
虽然心知自己无法控制这趟‘顺风车’的去向，但是此刻的马叔依旧忍不住在心中默念着。
他距离那具身体依旧很近了。
他的周围满是幽魂，密密麻麻的光点之中让他找不到哪怕一寸的容身之处，在这样的‘路况’之下即使是此时马叔所看好的‘巨无霸幽魂’也是寸步难行。
它的速度在不断地碰撞之下已经减得很慢，若是所之前的它是大巴的话，那么此刻的它就是牛车。
甚至于一直被它保持不变的轨迹也开始了偏斜。
这辆‘车’已经快‘抛锚’了。
若是它在这里罢工的话那么事情就经典了。
在这里、幽魂之海的中心，马叔这样道行的家伙能做的只有等死。
没有来路，也没有去路。
所以了，马叔此时只能祈祷这一趟的‘顺风车’能够靠谱一些，至少要让他离那具身体再近一点的地方再‘抛锚’。
那样的话他至少还能试试看能不能触碰到那具身体。
只要能够触碰到那具身体他就有办法出去。
第八十六章 地狱之始（上）
“砰！”
像是被丢麻袋一般地丢在地上，阴冷而坚实的石质地面让受难者身上的苦难凭空增添了不少。
只是谁会在意这种事情呢？
狱卒本就已经将这些囚犯当做了玩物，反正在天堂法则的限制之下他们玩得再过分一点也不会玩出人命来。
事实上，天使之城的高层们几乎从不过问监狱里发生的事情——当然了，这都是些心照不宣的事情。
囚犯们在监狱里已经度过了无数的岁月了，像是今天这种程度的苦难早已在无数的岁月中被品尝了无数次。
捆绑，受刑，重伤，然后愈合，重新长出的血肉并没有比原本的更加坚实。只有他们的内心在这一次又一次的折磨之中学会了逆来顺受。
“呜……”
也不知唤醒他的是被摔倒在地之时的失重感还是身上新的痛楚，他的咽喉中发出了艰涩的呻_吟。
“孩子，来，忍着点。”
一个声音呼唤着他，紧接着是一双粗糙的手掌搭在了他的背上，将他翻转过来。
这间牢房并不是属于他的单间，这是受过刑了的犯人被集中安放的牢房，在这里无论是牢头还是狱卒对于受刑者痛苦的嚎叫都有着格外的偏好。
所以了，将受过了刑的犯人集中起来以便得到更集中、更响亮的哀嚎对于他们而言便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对于折磨犯人这帮子家伙可是很有一套的，不过同时他们也知道“张弛有度”的道理，所以了，在这样的牢房中被安排了一名由于某种原因而衰老了下去的犯人。
他不会被拉出去处刑，他全部的任务便是在这里给予受伤者一点微不足道的照顾。
一杯水，便是他所能够提供的全部。
“咕噜咕噜……”
受难归来的天使饮下老者提供的水，水中带着些腥味，想来即便是一杯水也是被狱卒们加过料的。
只是那又怎样？
年轻的天使浑然没有在意这样的细节。
饮食，在这样的牢狱中能够有水可以喝就不错了，太过爱洁的人只有自寻烦恼罢了。
“咳咳咳……！”
年轻的天使因为喝得太急开始咳嗽，这一咳便好像是打开了‘潘多拉的匣子’。
他怎么也停不下咳嗽，即使老者用熟练的手法拍打着他的脊背，一下又一下。
刚刚从饮下的水从他的嘴角不断漏出，水中带上了丝丝的血色，看起来这个男人在刚刚的鞭刑之中并不是只有体表受创。
“噗！”
咳嗽终究是被生生地止住了，因为年轻的天使透过牢笼的空隙看见了狱卒们嘲弄的眼神。
他讨厌这样的眼神，即便是早已看过了无数次，他依旧无法不去厌恶这样的眼神。
于是他硬生生地憋住了一口气。
咳嗽所产生的力道可是很大的，这一憋仅仅是持续了不到数息便生出了异样。
一道血流从他的鼻孔中喷出，直喷得老者一头一脸尽是鲜血。
这血中蕴含着丝丝缕缕的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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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尼斯在狂舞，踏着缭乱的脚步，手中的鞭子舞得像是狂蛇。
这是一个大房间，很是美妙的地下设施，即便是其中发生了大爆炸恐怕也无法被地面上的人们所知道。
这里本该是‘科学实验’的好场所——端详着这座地下室，霖溟有感而发。
不过眼下这座霖溟眼中‘理想的试验场地’中却是没有一张用于试验的台子，身为这里的头头，杰尼斯将自己的个人爱好在这个私密空间里发挥得淋漓尽致。
这座地下室里足足有三百根木桩！
每根木桩上都绑着一名犯人，他们的双手打开着，便如这里集中了三百名受难耶稣。
“啪啪啪！”
杰尼斯的鞭子抽得空气都发出了炸响，这样的力道打在犯人的身上每一下都可以带走一大片血肉——当然了，在旁观者看来是这样的。
只是如果只能造成那种程度的效果的话就太侮辱杰尼斯苦练多年的技艺了。
“砰！砰！砰！”
鞭梢打在犯人的身上，发出的声音就像是木槌击打才能发出的声音一般。
以这样的速度挥出的鞭子居然可以造成钝器击打一般的效果，杰尼斯简直是个使鞭的大师。
“呜！”
受难者痛苦地声音像是才发出一半便被掐掉了，剩下的只有意义不明的呜咽。
被击中的位置整个的都凹陷下去了，而受难者的皮肉却是没有绽开，这样的手法简直是神乎其技，只是拥有了这样的技术却只是拿来欺辱没有丝毫反抗能力的犯人。
杰尼斯有身为一个强者的技能，只是他却没有一颗属于强者的心。
甚至可以说，若是面对着敌人他的鞭子上的实力根本就发挥不了哪怕三成。
“老哥好手段，小弟佩服，只是不知可否留几个靶子给我？”
刻意地站在圈子外面，霖溟对着在场中尽情发挥的杰尼斯朗声道，他的语气里有着让人一听就很舒服的调调。
那是霖溟刻意演绎出的恭敬，就像是武道新手对于前辈的恭敬。
“哈哈！怪我忘记了，一上手就停不下来，让老弟久等了！”
杰尼斯甩了几个花样才收起双鞭，他脚下微动，几步之间就让出了场子。
他对着霖溟做了个‘请’的手势，满身皆是贵族气息，仿佛此刻他所处的地方不是处刑室而是某高级舞会一般。
行着高贵的礼仪，做着龌蹉的勾当。
霖溟对着杰尼斯微微躬身，然后迈入了场中。
“喝！”
起手便是《圣灵剑法》中的招式，只是经过了略略的改头换面之后便可以拿鞭子耍出来了。
一字横走，鞭如游龙。
霖溟这一鞭从乱桩之中划过，在鞭子能够抵达的最远处狠狠地落在了一名犯人的胸口处。
“嗤！”
如同尖锐的剑锋划过，直到鞭梢回到霖溟的身侧并且被他借着力道往另外一处位置挥出的时候犯人胸口的一抹嫣红才流淌了出来。
“呜！”
一样是只发出了一半的呜咽，那名天使只是哼了一声便昏死了过去。
只是谁也没有留意到霖溟的鞭子上多了些什么又少了些什么。
“想要颠覆天堂，不先制造一个地狱怎么行？”
使剑一般地支使着手中的鞭子，霖溟嘴角带着冷冷的笑意。
第八十七章 地狱之始（下）
有一个不灭的真理叫做：只需要一小滴的污秽便足以玷污一大盆的纯净。
“噗！”
像是一下子将水龙头的开关拧到了最大，这液体喷射而出的声音简直爆炸。
“咳咳！”
猝不及防地被喷了一头一脸，年迈的天使无意间就咽下了几滴血。
血液是咸涩的，尤其是这位年轻天使的。
他体内的水分在经受酷刑的过程中已经丧失了许多，若是不尽快补充水分他便会一直处于煎熬状态。
在主城里天堂法则的加护只是维持天使们‘不死’而已，他们受的罪可不会因此而有丝毫的减少。年轻的天使此时的状况还是老者所见过的最糟的，至少他被扔进来的时候肢体还是完整的。
老者怜悯着怀中的受难者，他悄悄地从墙边取出了一只破碗。
他的动作是那样的轻，同时双眼一眨不眨地观察着监牢之外的狱卒们，这个动作绝不能被狱卒们发现。
破碗里有小半碗水，是他平时悄悄攒下的。
因为长时间的沉淀，这碗水已经很是清澈。
老者稍一犹豫，他的脸上有着肉疼的神色一闪而过，不过他最后还是把这碗水递到了年轻人的嘴边。
他没有其它的治疗手法可以使用。
他唯一能够做的只有给出这碗宝贵的水，然后祈祷，祈祷年轻人能够挺过去，祈祷那该死的天堂法则能够快点起效。
只是他没有搞清楚眼下的情况。
这绝不是他能够处理的情况，他唯一能够做的不应该是递上半碗水。
他应该立刻高盛呼救。
至少那样的话他还有被救的可能性。
只是……
现在一切都迟了。
“呜呜……”
年轻的天使低沉地呜咽了几声，他的眸子已经开始变色，等到老者发现了这一异常的时候他的眸子已经成了红中带黑的颜色。
这是一对怎样的眸子啊……
仅仅只是不到一秒的对视老者便感到了无比的心悸，就像是此刻盯着他的不是一名落难的天使而是某种绝不该出现在天堂之中的凶兽。
“不！”
他已经预感到了事情将会往可怕的方向发展，只是一切都太迟了。
被他抱在怀中的年轻天使像是被注入了全新的活力，他猛地扑向了老者的脖子，露出一口獠牙。
“咔……”
老者的惨呼因为咽喉被咬断而未能发出，他所发出的仅仅只有一种像是水管破裂后自来水往外淌的声音——被干净利落地割喉也是这样的声音。
异变仅仅是不到半小时就可以完成的，咬断了老者的咽喉的天使疯狂地吸取着喉管中的血，随着血液的不断被吸入他眸子中的红黑色愈发地深沉了起来。
“吼！”
他最后再吸了一大口，然后大声地嘶吼了起来。
满口的牙齿上还沾着血，他看起来就像是从地狱逃出的食尸鬼。
“搞什么鬼？”
外面的狱卒并未走远，只是等他们再回来查看的时候这里除了躺在地上不断地抽搐着的老者之外已经是空无一物。
围成牢笼的钢筋被挤成了弓形，那是足够一名天使通过还有余的空间。
“有犯人逃狱了！快拉警报！”
一名反应比较快的狱卒大声地喊着，只是他才刚刚回过头对着其他狱卒们发号施令便看到了他的同事们眼中的惊恐。
“呼~吼！”
他听见背后的异响，甚至还感受到了一阵热风打在了自己的后颈上。
然后他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一个巨大的、足以将他眼前的世界全然包裹住的黑影倒映在他最后看过的某名同事的眼中。
“恶魔！”
不知为什么，他第一眼就认定了那个黑影的种族。
这便是他最后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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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罗马到底是用了多少个白天建成的，不过天堂确确实实地是沦陷于一日之内。
寻常的平民尚且还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只是忽然在那一日街上又出现了‘游行示威’的大队。
那支队伍也就两百来人吧，这样的规模甚至连天使之城的高层都没有放在心上，连“派出城管大队去驱散他们”这样的命令都懒得下。
两百来人，能成什么事？
而且还搞‘沉默示威’，根本没有任何效果的说。
此时此刻天使之城的高层们正在忙其他的事情，对于眼下城中仅仅只有两百余人的游行队伍实在是抽不出人力、精力来管。
所以了，这两百余人就在城里被“放养”起来了，他们开始到处游荡，到了最后甚至每条街道上都有那么几个穿着斗篷、带着面具的怪人。
真是老掉牙的装扮。
这样的游行真的有用么？
当然是没用的。
无论是在哪个世界上，无论是在谁创造出的世界上都只有‘武力’才是唯一的‘硬通货’。
枪杆子里出政权！
只是高端些的武力永远不在这些两翼天使的手中，除非他们能再多长一对羽翼出来。
那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了，没有人出来支持他们，居民们都躲在自家的房子里透过窗子围观着，甚至好事者还开始拿“这批人多久会散掉”这样的事情打起了赌。
只是，这场围绕着示威队伍的赌赛恐怕不会出现赢家。
没有谁可以从这场赌赛中取回多于下注数的筹码。
因为……
“爆。”
地下，秘密的刑房中。
随着监狱中的警报声从门外传进来，霖溟适时地背过一只手结下了印。
这个印比之他在秘密会场让诸多“服毒”了的天使们起来时候所结出的印有着细微的差别，看上去就像是他现在所结下的这个印是上一次所结出的印法的升级版、优化版。
轻轻地，不露声色地吐出让盛宴现世的咒语，霖溟在因为听到了警报声而停下了手上动作的杰尼斯不可置信的眼中对着他做出一副惊恐的样子。
“杰尼斯老哥！怎么回事？！”
他的演技是那样的精湛，就好像他对于此事完全地不知情一般。
“我不知道，可能是上面出了点上面乱子吧，这帮子狗崽子，我才离开这么一会儿就给我惹出事情啦！”
杰尼斯略一思索，他狠狠地将左手所持的鞭子往地上一扔。
“走！我们看看去！这帮子狗_娘养的也该是时候被拉出来练练了！”
这个天真的家伙完全没有怀疑那个他最该怀疑的家伙。
第八十八章 染色
白色可以说是世上最负复杂的颜色了，就像是所有七彩的光都来自于白光，很大程度上，给一张白纸上色其实也只是在强调这张白纸上早已存在着的颜色中的某一种或是某几种罢了。
从天际那更高层的天堂上洒下的光是柔白的，偶尔也会带着点金色，它们在半空中凝出了一颗颗金色的光点，便如天女散出的金花。
霖溟知道的，生活在这里的天使们就是依靠着着这些不起眼的金色光点判断时间。
天堂之境现在的时间放在地球上来说的话应该是黄昏。
没有夕阳的黄昏，想来总是少了很多味道，尤其是对于此时的霖溟而言。
天堂之境欠了他这个外来户一个正式的欢迎仪式、一张从主城最高之塔下延伸而出的红毯。
所以了，他得亲自铺设这一切，而且要铺设得更加华丽，华丽得让造物之主都为之侧目。
只是身为一个‘客人’就没办法将红毯的出发点定在这座城市的权力中心了——通天之塔下了。
不过没关系，霖溟有自己的选择，而且他确信这是最好、最优的决策。
“哐……！”
石门下面应该嵌着金属的底，所以每当它被打开或是关上的时候总是会发出一阵噪音。
细细听来，那可真是一种令人牙酸的声音，其中似乎蕴含着某种难言的不详。
“啪嗒。”
像是失去了动力的鸽子扑凌着羽翼落地的声音，一件物事从石门中被抛出，它在地上翻滚了几下便再没有了任何的动作。
嫣红的液体沿着那物体翻滚的路线洒了一地。
那是一只翅膀，从断口看来应该是被用暴力撕下来的。
翅膀上的羽毛与肌肉还在因为尚未死去的神经的痉挛而发生着抖动，所以翅膀也就在微微地张合着，就像它还连接在原主人的身体上的时候一样。
翅膀是天使的证明，也是天使的尊严，最后的尊严。即便是被关进了最黑暗的牢房中、戴着最沉重的镣铐的天使也依旧能够保留着自己的羽翼。
这是所有的高层都默认的规则。
你可以鞭打一个天使，甚至如果你愿意的话夺走他的一手一足、甚至将他完全地毁灭也是可以的，但是，你绝不能夺走他背上的羽翼。
这是从远古就延承下来的规矩。
人在翼在，翼失人亡。
而对于一名天使施加了如此残忍之手段的凶手将终其一生都生活在天堂法则的诅咒之下。
那将是会比堕入地狱更痛苦的处境。
“为什么……海米斯……咳咳……”
伴随着残破的声音，一只手从石门后的黑暗中贴着地面伸出，五指齐齐地伸直着，仿佛是尽了全身的气力让自己的能够尽可能地触摸到外面冰冷的地面，以及地面上由断翅留下的、尚带温度的血。
只是那只手终究是只能到此为止了，它无法再为它的主人提供更多的助力。
因为一只脚踩在了这手臂之上。
“没什么为什么，真的要说的话，这一切不过是一场实验而已。”
凶手一脸坦然，口中的语气就像是在说着什么微不足道的小事。
“若是你安安静静地躺在这里，说不定会有机会看到难得的场面。”
踏过地上的那只手，凶手走到了光芒可以照到的地方，他的双眸已经彻底被黑色包裹。
这不是霖溟却又是谁？
“出来，准备开路了。”
对着身后黑暗中潜伏着的潜伏者们挥了挥手，霖溟没有再去理会此时已经像是条死狗般毫无作为地趴着的杰尼斯，对于他而言，取走杰尼斯的性命是无意义的事情。
至少在此时而言是这样的。
因为他的灵魂还不够味。
“痛苦吧，憎恨吧，最好再加上些诅咒，不然的话即便是高质量的魂魄也会因为缺少调料而索然无味的。”
丢下了最后一句不知所以的话，霖溟迈上了天使之城的街头。
“嘭！嘭！嘭！”
这条街的尽头，仿佛是为了迎接霖溟的到来而响起了类似于礼炮的声音，只是这声音似乎轻了一些，若是那真的是礼炮的话想必也该是‘环保型’的低音炮。
三声闷响，带起了满城风雨，霎时间这座城市响起了一连串的炮声。
气氛开始喧嚣，就连那由更高层的天上所垂下的光芒中似也带上了喜庆的红。
不，应当是不详的红。
“吼噢噢噢……！”
炮声仅仅只是个开门仪式，门开了之后出来的才是正戏。
不断地发出低沉的嘶吼，一群已经难以辨识出原本样貌的怪物从霖溟身后的石门中蹿出，它们无视重力般地沿着街道两旁的墙体四肢齐用地奔跑着。
它们的速度是那样的快，快得只能辨识出一道道模糊了样貌的黑影。
这便是霖溟的杰作，天堂版的‘爬行者’，他此刻可以驱使的最强大、最先进的爪牙。
在霖溟的血液被第一批感染者饮下之后都没有产生的突变终于在这座监牢中发生了，就像是霖溟所推测的一样。
他之前所做的一系列的事情都不过是在重现《生化危机》中爬行者出现的最初流程。
现在他成功了。
“啊！！海米斯！”
已经几乎死掉了一半的杰尼斯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大吼，不过他并不是因为天堂之境那岌岌可危的前景所愤怒，他之所以大吼只是因为有一只落后于大部队的爬行者咬住了他的一条腿。
深入骨髓的痛让他发出了这声吼叫，只是很快的，他的吼叫声就低了下去。
爬行者将他拖进了监狱，他再无法看到外面那个洁白的世界。
“不！”
绝望地喊着，他努力地对着石门伸出自己的手，只是很遗憾，他没有抓住任何的救命稻草。
他将在他以往所熟悉的黑暗中陨落，而在他陨落之前他将会将所有曾经被困在这里的‘罪人’们所体会过的东西全部地尝一遍。
被遗忘了很久的绝望，今天将被杰尼斯，也被天使之城所痛饮。
“相比于白色，其实我更中意红色。不过，想要让‘工匠’们的效率更高一些的话还得由我来添把火。”
挥动着背后的两对羽翼，霖溟的高度在持续上升。
他张开了双手，就像是在拥抱这座城市。
“秘术，法阵！”
第八十九章 喋血
很难形容一场灾祸发生的时候具体是怎样的情形。
从不知为何也不知是何时着了火的房屋中逃窜出来的居民，或许即便是这些当事人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逃跑并不是因为情况有多危急，逃跑仅仅是因为他们嗅到了空气中所弥漫着的某种难言的气息。
就像是瓦斯。
“发生什么了？”
人手严重的不足，更兼担心这只是城中暴乱所借用的幌子，所以从通天之塔中飞出来喝止这满城混乱的只有寥寥几名天使。
俯冲，从满街的乱民中抓起较为瘦弱的一个，戴着全覆式头盔的天使声音冰寒。
“大……大人……！火……！火烧起来了！”
问这么一个顺着大众的节拍而成了乱民的人总是难以寻得真正的答案的，这是常识，然而这名四翼天使却是想都没想就相信了这位乱民的话。
城中失火，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
这座天使之城中失火的地方已经不下百来个，几乎是没五十步便能够看到一个火点。
这绝对是有预谋的、有计划的纵火。
“有看见是谁做的么？”
还不及这名住到了人的天使说话，另一名全副武装的四翼天使便开口了。
他用咄咄逼人的目光盯着那名显然已经被自己现下的处境所吓坏了的两翼天使，或许正是这份目光的作用，这那两翼天使的脸色凭空地白了许多。
“火……火……烧起来了……！”
无意识地重复着自己刚刚说过的话，他似乎一时之间失去了组织语言的能力，他双手不明所以地比划着，筛糠似的发着抖。
没有注意到他手部关节正在不正常地抽搐，在他们看来这仅仅只是个被灾祸与他们这些上位者吓破了胆的可怜虫。
“嘿！你特么的！说清楚一点！”
那名抓他上来的四翼天使狠狠地给了这只可怜虫一耳光，打得这可怜虫是鼻血长流，只是纵使如此也是得不出他们想要知道的答案的。
这只是个逃命路上的可怜虫而已，若是说他身上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是的他被抓了上来的话也仅仅是因为他足够瘦弱、兼腿上受了伤，不大灵便。
慢着……
腿上的伤……？！
等到某名四翼天使天使想到这个细节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他既来不及逃，也来不及将这颗定时炸弹扔出去。
他甚至来不及想明白自己为什么想要逃、想要将那名两翼天使丢出去、丢得越远越好。
这仿佛是来自灵魂深处的警示，又像是冥冥之中守护者整个天堂之境的天父下达的意志。
在看见了那名两翼天使腿上的伤口的时候他感受到了一股寒意。
那只是个寻常的伤口，看起来就像是被呆着利齿的钝器击打出来的，这名天使自己就知道不下十来种方法可以制造出类似的伤口。
只是这一个是特殊的。
因为……
“爆。”
这一刻，这名天使的感官前所未有的敏锐，他的听觉仿佛延伸出去足足几个街区，只为了捕捉到这一句出自于一个他从未面对面地见过的男人发出的音节。
他的视野变得无比清晰，以至于处于半空中他也可以看清下面一团乱象中每一名天使的脸。
他忽然发现这些天使的脸上都隐隐泛着黑气，就像他们是身患绝症病人。
这是一群垂死的人，不管他们准不准备逃、准备逃多远，等待他们的结局并不会因为他们所做出的努力而有丝毫的改变。
“贱民”的命运如是，“贵族”的命运亦复如是。
被抓上来的两翼天使就像是一枚烟花般地在一众四翼天使的眼中炸开了，他的血肉与碎骨溅了在场所有人一头一脸。
“呸！什么鬼？！”
离爆炸中心最近，那名下去抓人的家伙是众人中最狼狈的一个，他狠狠地猝掉嘴唇上沾着的血。
他也仅仅只是‘狼狈’而已。
两翼天使，即使是以最大的利用率被当做炸弹引爆也无法伤到四翼天使。
不过对于这名‘自爆’了的两翼天使而言，他的使命已经圆满完成了。
“快！我们快回去报告大人，这里的情况已经超出了我们的认知！恐怕这座城市已经沦陷了！我们得回去坚守通天塔！”
哪里都不会缺聪明的货色，尤其是那些自认为聪明的货色。
“说得对！这恐怕是魔王级别的家伙潜进来了！也只有那种存在才能用这样恶心的方式玷污属于天使的、神圣的身体！”
另一名天使也附和道，说着他就将自己的正面朝向了通天塔的方向。
这是随时准备撤的意思。
“走！”
虽然觉得这事情好像有哪里不对，但是领队出来的四翼天使还是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他们再停留在这里对于下面的乱象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帮助，而且此时他们已经从这件事情中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在不确定这座城市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之前，退守通天塔无疑是最保守的、同时也是最不会出错的选择。
在这种时期下他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一行十二众，看似完好无损地返程了。
只是那溅在了他们身上的血肉残渣却让他们的回归带上了额外的不详之色。
此日，是霖溟被遗弃在天堂之境的第二日。
此刻，是这第二日的终结。
亦是第三日，也就是‘规则’中所规定的重置时间之前的最后一天的开始。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些天使的选择是对的——毕竟只要熬过了第三天，即使是在这三天之内死掉的人也会自动被规则复活。
一切的一切都将被重置，而霖溟这个不属于这里的家伙则会被大规则所和谐掉，成为无人记得的时间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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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数的荧光，几乎辨不出光点与光点之间的缝隙。
只是纵使这样马叔也没有放弃寻路。
“我可不能死在这里……我绝不能死在这里！”
他所搭乘的‘顺风车’早已“抛锚”，即便是那样的‘巨无霸’也绝无可能凭借一己之力横渡幽魂之海。
不过对于马叔而言它的使命已经算是完成了。
因为它已经将马叔带到了距离幽魂之海中心足够近的地方。
在这个位置，马叔感觉若是自己此时还是人身的话恐怕只需要迈几步就能够碰到那具少年的身体了。
只是平时的几步之隔放到了这里则是咫尺天涯。
马叔的魂魄凝出的光点在幽魂之海中漂荡着，仿佛无根之萍，此刻的他已经调动出了自己全部的脑力来计算，若非他算得准，恐怕早就和别的魂体撞上了。
‘顺风车’捎了他一程，这何尝不是将他往不归路上狠狠地推了一把？
“算了！估计此时外面的‘定魂烛’已经灭了，若是我不放手一搏、还在这里干耗着的话，那么跟等死有什么区别？”
马叔发了狠，他不管不顾地催动这自己的魂魄往前冲。
眼前，是生物根本不得触碰的死亡之障。
第九十章 天堂终结之日（上）
“够了，不用再放了。”
死去的云朵是灰色的，那是被抽干了生命力的颜色，云端上凌空站着两道人影，其中一道人身影穿着的分明是一套道袍。
脏兮兮的、像是从这件衣服成型之后就没有接受过清洗的样子，配合着衣服主人的爆炸头，仿佛落魄乞儿。
“我愚蠢的徒弟啊，正片才刚刚开始呢，你确定现在就要停止么？”
无良地笑着，孤灯道人将一片雾托在手上，雾气像是电影院的屏幕一般地映着一栅栅的画面。
此刻，画面中显示的是一片混乱的城池，以及城池之外、地平线上不断迫近的黑气。
此情此景，仿佛末日降临。
“停下吧，停下吧……”
依靠着自己的念力保持悬浮，这可不是为了装逼，而是因为此刻的天堂之境已经处于破碎的边缘，在这个临界点上哪怕是一只蚂蚁落到铺就了天堂的云朵之上也可能会造成整座天堂的崩塌。
“呵呵，这个‘禁术’是你创出的，所以了，这样的结果在施术的时候就你该知道了，不是么？”孤灯道人依旧在轻笑，他甩了甩头发，满脸的不羁，“能做掉我的一个分身，即使只是间接地达成了效果，但是这股力量还是很了得的啊。”
他语气之中没有丝毫责怪的意味，甚至还有着一丝的赞许，仿佛对于眼下这座被他辛辛苦苦、动用了大神通建立起来的天堂之境的破碎没有丝毫的在意。
‘很了得’，这是他对于莫邪用那种自伤的法门激发出的剑气的全部的评价。
对于孤灯道人而言做出这样的评价已经算是难得，事实上即使是当初做掉了掌管着天堂的**oss的时候，对于那个长着十二翼的鸟人他的评价也不过是“有趣的家伙，无聊的力量”。
毫不夸张地说，那种程度的家伙在孤灯道人手中根本就连一个照面都过不了。
到了孤灯道人这个修为层次，胜败都不过是一霎的事情；像他这样境界的人已经很少会出手了，一旦出手，便是一招定生死。
胜则生，败则死。
身死道消之后连一丝纤尘都无法留下。
不过也有例外，只是那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如果不是为了把那个家伙从我的体内轰出去，这样的禁术我是死也不会动用的。”
说出这样的话语的时候莫邪感觉不到自己有丝毫的底气，本以为之前自己所做的事情是可以被理直气壮地说出来的，只是到头来却是发现可能自己还是做错了。
他现在只是倔强地不愿那么直接地承认自己的错误罢了，这是年轻人的通病。
他在强辩，努力地想让自己与造成了眼前这个死寂世界的魔王区别开来。
灰暗的云朵对于他的争辩不置可否，它们已经死了，死者是不会站出来赞同莫邪又或是反驳他的，唯一回应了莫邪的争辩的只有孤灯道人手中托举着的那一片雾气。
画面被切到地平线上涌动着的黑气中。
一个被黑气包裹的身影对着居于天堂之境中央的天使之城伸出了手掌。
五指摊开，再握紧，像是要将视野之中才刚刚冒出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的城池握在鼓掌之间。
“杀。”
不用张口，甚至不用去听他到底在嘶吼着什么，只要看到这个身影，无论是谁，脑中出现的字眼都是一样的。
这个身影本身似是就代表着杀戮，代表着剥夺。
他存在着的全部的意义就是从其它生灵的体内剥夺力量，甚至剥夺的对象不是生灵也没什么所谓。
他在渴求新的供能点，就像是一头在寻找着猎物的恶狼。
而现在，猎物已经近在眼前。
“杀！”
稍稍加重了的语气得到了缠绕在他身上的黑色气焰们的回应，它们犹如有着自己的灵智一般纷纷从男子的身上翻涌了出来，游到了地上，便如一条条的毒蛇。
男子撑起双臂，将头仰起，黑气从他体内离开似乎带给了他很大的痛楚，他大张着嘴对着更高层的天无声地嘶吼着。
这是一头怎样的凶兽啊……
很快就会有人给他下一个定义了。
……
“天哪……那是什么？”
此刻的天使之城已经处于高度戒备状态之下，得到了城中异变消息的最高领导人及时而果断地将此刻城中几乎全部的四翼天使都派了出去。
他们用标配的长柄武器将乱民们一个接一个地钉在了地上、墙上，甚至于在没有空间又不大便利的情况下他们直接通过数名天使合力的方式掀翻了一座大屋的穹顶，将之前被他们赶进大屋中的乱民们尽数掩埋。
这里不需要考虑人道，不需要考虑乱民的死活。对于天使而言，执法的手段就是这样的简单粗暴，而且在得到了高层的命令之后他们做事的时候已经没有丝毫的顾虑。
受到了感染的乱民不会发出惨呼，而即使是这样此时此刻城中也已经是哀鸿遍野，无论乱民们是否受到了感染，他们都被无差别地攻击了。
宁杀错，不放过。
他们得到的命令仅仅只是“以最快的速度镇压下城中的暴乱”而已，还有比现在更有效率的行动方式么？
无须判断，唯一需要判断的只有乱民背上的羽翼数量。
四翼天使，即便是已经在酒精与浮华构建出的和平中几乎泡烂了的四翼天使，面对两翼天使的时候依旧呈碾压之势。
屠杀乱民，对于使用了标准的、被专门授权过的武器的他们而言完全没有难度。
城中的暴乱恐怕无法持续多久了。
只是，当某一名天使为了将一群占据了城楼的乱民们轰下来的时候、当他的目光越过城头、无意间地瞥见了远处的地平线上出现的一样的时候，他便得知了一个更糟糕的消息。
有一个**烦来了。
“丹尼斯！帮我顶一下！我有消息要向大人汇报！”
那名天使是这般焦急，以至于他完全没跟他的同僚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便调头往通天塔飞去。
“嘿！马修斯！又临阵脱逃了？！”
被点了名来替他完成他未竟之事的丹尼斯冲着马修斯离去的背影吼了一嗓子，不过他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马修斯就像是逃命一般地往通天塔的方向逃去，仿佛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他一样。
丹尼斯不屑地摇了摇头，然后飞上城楼。
“holy_**……”
站到了马修斯之前达到的高度上，丹尼斯也看见了马修斯曾经看到过的场景。
他大张着嘴，像是下巴脱臼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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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天堂之境中发生的故事很快就会完结，之后故事的场景会回到浮石镇。
第九十一章 天堂终结之日（中）
“审判终于到来了，就像我们一早便被告知过的一般，大审判到来了。”
“只是很讽刺的是，所谓的大审判并不像是高层所宣扬的那般从天而降、带着神圣的光辉……”
“无论怎样，没有哪一个罪人能够在大审判下逃生，这样就足够了。”
只言片语，被留在特制的纸张上，这是天堂的原住民们对于这场灾难唯一残留下来的描述。
大审判？
真是有趣的形容。
其实与其不明就里地将其描述为审判到不如称之为实验。
一场因为被中途打断而无法完成的实验。
“切，还真是阴魂不散呐。”
不知何时换上了一身制式铠甲，将自己的大半张脸隐藏在全覆式头盔里，站上了城楼盯着从地平线上不断迫近的黑气喃喃道。
这本就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只是霖溟没想到这黑气会来得这么快。
借助着属于四翼天使的目力加持，霖溟看见了无尽黑气中站着的那个身影。
那是曾经容纳着他、但是到了最后却又让他不得不离开的躯壳。
只是此时此刻这具躯壳对于霖溟而言已经是极度的陌生了，它已经面目全非，浑身的黑色气焰让它看起来不人不鬼。
似乎是冥冥之中的某种感应，当霖溟注视着那道黑影的时候那道黑影也看向了他。
它只有一只眼睛，那是它身上唯一带着些白色的所在。
那是一颗属于东方人的眼珠。
“杀！！”
那被黑气所包裹住了的身影发出了大吼，就像是打算要用吼声将整座天堂震碎一般。
这样巨大的声音即使是隔了如此之远也足以使得天使之城中的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撒旦？！”
霖溟身边的一名天使嘟哝了一句，由于天堂之境中的通用语并不是汉语，所以了，他们是听不懂这个字的。
听不懂就只能猜，此情此景下唯一与这个巨大的‘杀’字在发音上相近的只有一个名字。
撒旦。
一个远古恶魔的名字。
传说他是地狱之主，用尽一生诅咒天堂。
“撒旦！！撒旦！！！”
恐慌源自于地平线上一眼望不到边的黑气，而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则来自这个名字。
就像没有哪一个恶魔敢于攀上天堂的阶梯去面见天父一样，也没有哪一个天使能够在见到撒旦来犯的时候保持平静。
四翼天使在整个天堂的力量体系中仅仅只是比最低等的平民好上一口气而已，面对撒旦那样的**oss，像是他们这样的杂鱼去得再多也只是送菜。
只是若是只因为撒旦的虚名而避退，那么他们也就不用再活下去了，即便是他们真的能够逃得性命，到了最后的时候也会被自己的同胞们关进最黑暗的监狱。
只是，谁敢上去触撒旦——又或者仅仅是那个自称撒旦、被大团大团的魔焰包围着的恶魔的势头？
“喝！”
站在城楼上的霖溟随手抓起一名受到了感染的平民，然后奋起全身的气力将他投掷了出去。
霖溟的这具**已经被他调节到了四翼天使所能够达到的极限水平，再加上他特殊的运劲法门，着一掷不可谓不惊人，只是纵然是在这样的前提下那名被掷出的感染者也没有抵达霖溟心中所要求的目的地。
他落在了半途，像是只装满了稻草的麻袋摔在了地上，然后便一动不动了。
从这样的高度坠落，而且还失去了挥动翅膀的本能的话即使是天堂法则也救不了他。
真是失败的一掷。
这一掷激发了众天使的思路——只是试试水而已，未必需要自己人去，试验品满大街都是啊。
“嗨！man！看这个！”
被‘启发了思维’的众天使们集思广益，随后他们很快地从城楼下的某座房间里搬出了一座巨大的机械。
霖溟认得这玩意儿，这是攻城战中使用的绞弩车，从这上面射出的巨大的箭矢足以贯穿稍显薄弱些的城墙。
不过现在它被搬出来可绝不是为了去攻破某座城池的，所以被扣在弓弦上的也不是那种特殊的箭矢。
躺在上面的是一名被五花大绑着的两翼天使，他在不断地挣扎着，活蹦乱跳的样子只是一眼霖溟就可以确定他还没有被感染。
他的羽翼被粗暴地打折，从翅膀上传回的痛楚让他扭个不停。
“嗨！man！你真是个天才！”对着搬出了这个大家伙的四翼天使竖了竖大拇指，霖溟表现得就像是他们中的一员。
毕竟这一次他还没给自己确定好角色名，所以了，他需要更多的表演。
所以了，他_操_着最纯正的“天堂腔”，纯正得让最挑剔、最古板的四翼天使都没办法说自己能够在发音上比霖溟更纯正。
于是即使一时半会没认出眼前的这个机智的家伙到底是谁，但是在心底里这里的每一个四翼天使都没怀疑过他的身份。
“那是自然的，杰尼斯，久仰你的大名，只是因为职务之别一直没有碰过头，不过你的机智还是一如当年啊~~想来若不是因为得罪了那个混球，今天的你绝对能坐到四大队长的位置上去。别的不说，我中环米琪斯一定挺你！”
终于还是有人认出了“机智”的霖溟，顺便还提供了一连串的身份信息，万万没想到，前脚从刚刚把‘好客’的杰尼斯阴了，后脚就连他的身份都莫名其妙地到手了。
其实这很大程度上是必然的，因为在这里的诸人都互相熟识，而天使之城中的四翼天使中也只有杰尼斯是与大众疏离的。
那个一心研究“艺术”的家伙是不屑于与这些满身俗气的鸟人接触的。
所以了，即使是他死了也没人去关注，这倒是便宜了霖溟。
本来依照霖溟的计较是得暗地里再阴死某个倒霉鬼再冒名顶替的。
不过现在看来已经完全没必要了。
“没想到还有人记得我。”
霖溟叹了口气，他摸了摸自己面罩下的那张脸，就像是在整理着在头盔里散乱着的头发。
其实他是在暗自给自己“整容”。
霖溟可是吸收过很多人的记忆的，关于各行各业的知识他都有涉猎，而且借着自己能力的便利，他整起容来可是完全不需要动刀的。
只需要用手指按住需要调节的位置，然后用念力将皮下组织剔除或是填补即可。
几个呼吸之后，等他摘下头盔的时候已经换上了那张属于杰尼斯的面容。
“你就是化成灰我都记得你！”边上的一名四翼天使笑骂道，他在霖溟的胸口捶了一下，“你还欠我五百个金币呢！别以为躲在天牢里就可以赖掉！”
“哎呀？”
霖溟发现易容成杰尼斯恐怕还不如悄悄做掉某个天使的方案来得便捷。
因为他看到在场的所有四翼天使都用一副债主看老赖的眼神看着他。
这尼玛……
眼下的气氛不该是这样的啊……
第九十二章 天堂终结之日（下）
“额……抱歉，你们认错人了。”霖溟一扭头，顺手将面甲放下，然后背过身去，“嗨，man，我觉得再不把这家伙射出去就不新鲜了~”
很是生硬的转移话题的方式，和这句话相比起来就连堆砌出这座天使之城的石块都显得圆润了不少。
这是霖溟刻意为之的，毕竟凭借他的能力进行的“整容”还不大专业，若是让这张脸暴露在众人视线之下太久的话难不保会有人看出破绽。
随机应变对于霖溟而言根本这是家常便饭，这货天生便是个影帝。
“喂！别把我们当傻子耍好不？！杰尼斯！就算你化成灰我也认得你！”
义愤填膺，为了往昔借出却一直都没有能够讨回的债务，某天使几乎跳了起来。
他一把揪住了霖溟的胸甲，口中的气焰凶猛地喷在霖溟的面甲上：“今天！你舍得露脸了啊！来！来！来！还钱！或者我们用你替代这坨翔！”
用足尖踹了已经被绑到了绞弩车上的那名无辜民众，丝毫没有顾忌这一脚会踹断后者多少根肋骨，揪着霖溟胸甲的天使一脸的怒火。
看起来500金真不是个小数目啊。
霖溟在心底里掂量了一下，不过他都不是在盘算着还钱那种无聊的事情，他是在计算着距离黑气侵袭到城脚下还有多久。
十五分钟？
还是十分钟？
依照霖溟记忆中黑气的速度的话他顶多还有十分钟，十分钟之后若是哪个傻帽还留在城墙上的话，那么等待他的结局一定不大美观。
“嘿，别这样，钱我一定会还的！我以天父之名起誓！”
霖溟做出努力挣扎的样子，不过他却是没有挣脱那只揪住了他的手。
其实面对眼前这个显然是被长期腐朽的生活腐蚀得一塌糊涂了的四翼天使，以霖溟此时的力量完全可以做到秒杀。
他只是在刻意地示弱罢了。
想要取信于人，方法或许有很多，霖溟相信自己此时所做的是最正确的选择。
“我现在就想看到我的钱！500个金币！少一个子儿！你今天就准备坐‘火箭筒’吧！！”
债主不依不饶的，咄咄逼人，说话间他就把霖溟往绞弩车的方向推。
“还钱！还钱！还钱！”
边上的众天使们就没一个上来帮忙的，此时此刻的他们是同仇敌忾的，看起来杰尼斯这个家伙满屁股都是债啊……
只是希望这一屁股的债不要用屁股来还……
看来杰尼斯一直蹲在天牢里还真的是有他的理由的，对此霖溟只是有点遗憾当初离开天牢的时候怎么没把杰尼斯的记忆吞了。
那样的话他从一开始就不会用这一套方案。
坑爹啊！！
不过好在一切都还在霖溟的算计之内，已经是这个时间点了，救场的家伙怎么的也该来了吧？
“杂碎们！你们就是这样做事的么？”
一道厉喝犹如雷霆般地响起，光光是这声音便震得揪着霖溟的那名天使浑身猛地一抖。
抬起头，一道人影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众天使的头顶，仿佛刻意的，他就这样站在那个位置上，享受着众天使的仰视。
这是一名样貌威武的天使，仿佛刻意地炫耀，他的头盔不是全覆式的，而且造型更加华丽。
他身上没有一件装备不是华丽的。
就像他背后时不时地挥动一下的六对羽翼，亦是被这身套装衬托得华丽异常。
他，便是这一层天堂的管理者，在他的威势之下就连他的名字都没有人敢于直呼。
“大人！”
下面的众天使别的不说，行起礼来那速度可是异常的迅捷。
他们的膝盖可真是灵活，在这一点上即使是将自己的各项属性都调节到了四翼天使能够达到的极限值的霖溟也做不到。
他慢了半拍。
“大人！”
霖溟单膝跪地，摆出了一个无可挑剔的姿势。
不过他毕竟是慢了半拍，而且之前的骚乱分明就是由他引起的，所以了，别指望上面的这位六翼天使能够轻易地忽略掉他的存在。
“杰尼斯，你先退下，等下有话问你。”六翼天使挥了挥手，就像是在驱赶一只苍蝇，“莫格里斯！跟他一起去把这座城市清理了！其他人，跟我出去会会那个自称撒旦的低等生物！”
这名六翼天使不知是一贯的铁血还是对自己的实力充满了自信，以至于想要去和霖溟见了就打算逃跑的剑气过招。
喔，不管怎么样，这位‘六翼天使大人’的死活霖溟是管不着了，不过必要的眼线还是需要布好的。
“是！大人！”
再度对着六翼天使行了个礼，霖溟在起身之前不着痕迹地弄破了自己的指尖，将一滴血弹到了近在咫尺的、被绑在了绞弩车上的可怜虫的身上。
“还不快去？！”
六翼天使虽然享受被膜拜的感觉，但是此时他也知道不是顾全礼数的时候，若是依照之前他定下的繁文缛节的话三分钟之后改去当清道夫的人还在这里行礼呢。
“是！”
霖溟应了一声，同时六翼天使身侧与他同来的一道身影也电射而出。
“走。”
那道身影掠过霖溟身边的时候丢下了一句话。
他的声音里带着金属的摩擦声，这声音与他的身形一同掠过霖溟的身边。
他的身上没有丝毫的温度。
面甲之下，霖溟的嘴角微微扬起。
这是一个危险的弧度。
“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
他心中的声音无人能够听见，只是他的步伐却快如疾风。
助跑几步，然后起飞，霖溟追上了那个先行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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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充撒旦的家伙！滚过来领死！！”
略去了所有试探的前奏，六翼天使只是第一眼就认出此次来犯的家伙绝不是所谓的地狱之主。
若是地狱之主来犯的话通天塔顶上的水晶球就该直接爆掉了，那种层次的力量若是出现在这一层，此刻变色的就不该只是大地。
另外，撒旦一出，风云变色，高高在上的天父绝对会第一时间出手。
而至高的天父却没有出手，这表明此次的危机凭借他们这帮高层的力量是可以自己解决的。
只是这位六翼天使错了，无论是他的想法还是做法都错了。
他那至高的天父早已经跪了，跪得彻底，就连那份的神格也落入了某奸商的物品目录里，若是莫邪出得起价钱的话，那个所谓的天父就要改名字了。
他的做法也错了，出城主动迎击绝不是什么好主意，即使是因为自己坐拥着‘管理者’的身份，拥有了超越所有六翼天使乃至于与八翼天使齐平的水准。而眼前的、那个在地平线上一步一步走向天使之城的黑影的实力在他看来也不过是六翼左右。
只是，力量上的差距真的能够说明一切么？
交手吧，空口辩白无法说明任何问题。
“杀！”
两声暴吼，一个来自于天上，一个来自于地上。
六翼天使举起了手中的剑，将金色的圣焰挥成染透了天际的光幕。
他身后所有的四翼天使都合十着双掌，默诵着至高天父的教诲。
在六翼天使出手的场合，他们这样水平的家伙是完全派不上用场的。
除了用神言术祝祷，为六翼天使大人提供buff。
这群家伙已经不再是战士了，无论是**还是心境，他们都已经腐朽。
圣焰化作月牙形的锋刃向着远处的黑影席卷而去，从众天使的角度看来哪怕是被圣焰擦到一个边都足以让那个不知好歹的侵略者死无全尸。
但是……
“咝……”
金色的圣焰碰上了黑色的气焰竟是发出了火红的生铁碰上水般的声音，在一众天使惊愕的眼神中铺天盖地的圣焰根本连那个黑影的衣角都没碰到便消散一空。
这是什么力量？
“杀！”
除了激怒了地上的那头凶兽，被所有人寄予重望的、也是六翼天使绝技的圣焰没有起到其它任何的作用。
那头人型凶兽开始咆哮，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整座天堂都像是在这咆哮面前颤抖了起来。
这是崩塌的前奏。
第九十三章 沦陷（上）
天堂之境中终于起风了，带着点萧瑟，也带着点热烈的风越过天使之城的城墙，将城墙上的旌旗拉得笔直。
“杀！！”
风本就是有声音的，只是它的声音绝不该是如此作响。
这是来自亘古便存在着的凶兽的嘶吼，即便是隔了数百里依旧足以振聋发聩。
霖溟知道，跑路的时候又到了。
能不跑么？
没有谁更清楚城外那个把‘杀’字喊得震天响的家伙是个什么玩意儿。
那可是个危险品，霖溟这样有着“屠城”战绩的家伙都不得不自叹不如的危险品！
若是说霖溟进行杀戮是为了夺取死者的灵魂的话，那么外面的那个由莫邪制造出来的怪物完全就是为了杀戮而杀戮。
他全部的念头就只剩下了一个‘杀’字。
他是所有生灵的敌人。
来自地狱的至高之剑，站在一切活着的生物的对立面上。
霖溟可没打算死在这里，所以了，他从一开始就在计算着逃跑的路线。
此时、此刻、此地，还有比通天塔更合适的去处么？
“撤退！撤退！”
一字成杀，唤出满天满地的回复，颤抖，悲鸣，以及生命破碎之前的凄号，混杂出一曲死神最爱的交响乐。
“剑二十三一出，鬼哭神嚎”，曾经某人的评价并没有夸大这一事实，这由‘剑二十三’衍生出的凶物具备了连带着‘神’的属性的天使也得避让三舍的凶戾。
“biu~！”
带着略显滑稽的音效，一道流光从城外疾射而入，拖着长长的光焰尾巴，撞穿数座建筑，借助圣焰爆发出了超出自己所能够控制的速度之后这位四翼天使完全没办法以正常姿态着陆。
这是经历了些什么才会让几分钟前还高傲无比的六翼天使成了眼下的这幅样子？
出城剿魔之时的意气风发已经连半分都没有剩下，几乎是拼了老命才逃得性命的四翼天使来了个硬着陆。
“咳咳……”
从一片房舍的废墟中爬起来，四翼天使一身的狼狈，不过却没受什么伤。
四翼天使身上的铠甲帮了他很大的忙，否则的话依照他着陆的冲击力怎么也得伤筋动骨一番。
推开身上的建筑物残渣，六翼天使一个驴打滚、腰板一扭，转身就飞了起来。
“退！所有还能动的四翼天使！跟我撤入通天塔！”六翼天使的飞行姿势有些别扭，六对羽翼中有两对看起来很乏力的样子，他应当是受伤了。一面逃命一面大吼着，只是吼完这一嗓子之后他就觉得尴尬了。
他带出去的部队回来的只有他一个，所以了，此时这道命令只对莫格里斯和霖溟生效。
他们是城中还存活着的、仅剩的两名四翼天使。
“完了，上面的家伙会弄死我的……”
两翼天使即使死得再多也没关系，实在不行他作为这一层的管理者还是有权向下界“招工”的——那些愚昧的凡人不是死都想上天堂么？
两翼天使总是会有的，只是四翼天使就麻烦了。
从下界招上来的天使中一万个里面也出不了一个四翼天使，而很不幸的，天使的羽翼数量不是依靠什么修炼可以修出来的，那是固定的。
所以了，这位管理者感觉自己玩完了。
此时的他倒是不担心城外的那个恶魔会将天使之城如何、甚至是对整座天堂之境如何，他担心的只是自己怎么跟上面交代。
反正他的圣焰对对方完全没有效果，只是一名管理者的他没必要跟对方死磕。
“用生命保卫天堂尊严”，那只是句从未被实现过的口号罢了，事到临头，哪个高层不是躲进通天塔里请求上级支援的？
通天塔是坚不可摧的，即使是当年天堂与地狱全面开战的时候也没能摧毁掉它。
因为它被至高的天父祝福了，至高的天父将他所领悟的规则镌刻在通天塔的核心之中。
这样的神圣之地，绝没有邪魔可以入侵。
六翼天使对此可谓是深信不疑。
只是……
他这次真的是做了一个错误至极的决定……
“阵势，立！”
霖溟就等着这句话呢，他眼中黒芒一现，同时在心头低吼了一声。
“快点，跟上。”
一直跟在霖溟的身边，像是个影子，莫格里斯得到的命令是监视霖溟——或者说是杰尼斯，那个许久都没有露过面的家伙。
六翼天使对于杰尼斯一直都有所保留，或者说他对所有的手下都有所保留，尤其是对杰尼斯。
只是从没有谁能够知道那是为什么。
杰尼斯身上有什么地方能够让六翼天使大人‘加以青眼’的么？
莫格里斯不知道，他所知道的只有执行六翼天使大人的命令。
真是条称职的走狗，只可惜长时间的和平生活让他的感官大大地退步了。
在城外不断吹来的、激烈的风的掩盖之下，莫格里斯没有察觉到城中的某处已经发生了异动。
当然了，这也不能怪他，毕竟就连某名慌忙逃命的六翼天使也没有发觉这细微的异动。
“知道了！马上就来！”
作出一副‘尽忠职守’的样子，霖溟随手将手中的长矛刺入一名感染者的体内，将他钉在地上，同时用另一只手摸向背后还剩下的两支制式长矛。
此时还不是跑路的时候，霖溟好歹得把这场未完成的实验的收尾工作做掉，说得简单一点就是把‘罪证’收拾了。
那个位于地底的秘密房间中所存在着的阵势绝不能被天使们发现，否则的话霖溟在天堂之境的处境就要危险了。
同样的，霖溟也不想让这样的、属于他秘术核心的技术被城外的那个怪物发现——天知道他还保留了多少的神志，那种秘术哪怕被他学会了一鳞半爪也是极为危险的。
而且他毕竟也是莫邪的一部分，霖溟可从没有过把自己的核心技术与莫邪共享的兴趣。
第九十四章 沦陷（下）
“咚！”
大门关上的声音很厚重，无论外面会变成什么样都与门里面的这个世界毫无干系了。
外面城市里被钉在地面上、墙面上的无辜受害者的惨呼渐渐地淡下去，一种名为‘死寂’的东西开始蔓延。
“杰尼斯，跟上来，去最顶层。”
一片死寂中，六翼天使的跟屁虫——莫格里斯开口了，这个男人不知什么时候摘掉了自己的头盔，露出了满头金发，以及一副死鱼眼。
逃命结束之后他的语调又失去了抑扬顿挫，此刻的他就像是在平直而机械地传达命令的机器人。
霖溟没有多问什么，也没有将‘读心’的能力运上双眸去试着读取莫格里斯的思想。
从见到莫格里斯的第一眼起他就完全没有产生过这样的念头，因为他知道，相比于去读取莫格里斯的思想到不如去试试读取六翼天使的思想，后者的成功率恐怕还会大一点。
想要‘读心’，那么至少能力发动的对象需要有‘心’才行。
没错，莫格里斯是没有‘心’的，虽然无法明确的知道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家伙，到底还算不算是生物，霖溟只知道，这家伙没有‘心’。
“okay。”
随手将背后剩下的最后一支长矛插进门边的武器架里，霖溟跟随着莫格里斯走向了通天塔内螺旋状的楼梯，同时他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这座耸立在传说是天堂中心、并且充当着联系更高层空间的建筑内部。
经过不知多少世纪的积淀，天使之城中恐怕没有哪一个地方能够在‘华丽’二字上超越通天塔。
大厅中所有物件装潢都由金银作为主色调，随处可见的、刻画着天堂故事的雕塑栩栩如生地立着。
用于雕塑的材料是一种散发着柔白光芒的石质，整座大厅内被霖溟看到的便有二十余座，皆是些不同的人像。
人像们拱卫着一眼泉水，其中涌动着的是金色的液体，隔着老远霖溟也能认得那应当是酒。
以酒为池，真是奢华的所在。
即便只是普通的楼梯，在墙面上也被装点上了不知出自何人之手的画作，只需从装裱画作的画框上便可以窥见它们不菲的价值。
霖溟敢打赌，这里随便一副画的价值都能够达到500金以上。
只是此时却不是鉴赏它们的时候，事实上艺术之类的东西对于霖溟而言并没有多大的意义——当然了，一个艺术家的灵魂对于霖溟而言就很有意义了。
通天之塔内部空间其实很大，除去旋梯之外每一层都有几近三百平米的样子，入门第一层仅仅只是个开始而已，它的装潢还是尚算简陋的。
从第二层开始每一层的地面上都铺起了类似鹅毛制作的地毯，洁白得不染纤尘。
“莫格里斯大人！”
清丽的声音，源自侍立在每一层旋梯入口处的侍女。
这是霖溟第一次见到女性天使，只是对于这个家伙而言外貌什么的也是毫无意义的东西，不过毕竟也吸收了这么多人的记忆，霖溟觉得这些女性天使很符合西方人的审美观。
这也是这些女性仅仅只拥有一对羽翼却能够待在通天塔中的原因，只是却是很难说这对于她们而言算是幸运还是不幸。
她们不用像是外面的那些平民那般披着被第一时间舍弃的命运，然而她们却失去了自由，失去了尊严，像是玩物般的活着。
在这一层中，**代替了石像，横陈着的肉色，怎么也无法让人将题目与本该纯洁的天使形象连系起来。
说的也是，在这座天使之城中又有那一人算是真正的天使？
他们不过是一群长着翅膀的、畸形的鸟人罢了，羽翼越多越是畸形。
在通天塔内部结界的约束下即便是四翼天使也无法飞起来，身为两翼天使的她们几乎是一推就倒的，这倒是方便了某些家伙的需求。
此刻第二层中或站或坐或卧一共有六十余名女性天使，皆着白衫，罗襟敞开着，然而她们却并没有为自己的这幅模样被男性看到而有半点的不适。
霖溟不知道如何去评价她们，不过他知道如何去利用她们。
“咳咳。”
清咳一声，霖溟将自己的脚步略微停驻。
“怎么了？”
继续往更高层攀登的莫格里斯回过头，他那副像是被大理石雕刻出来的脸上带着一成不变的表情。
“看来我是太久没有回来了，这些bitch居然只问候你而不问候我。”
霖溟笑得很轻浮，刻意将吞噬过的某个纨绔子弟的行为模式复刻出来，他的表现没有丝毫的不妥。
此言一出，莫格里斯尚且还没来得及回应，几名女性天使就慌了。
“大人！大人息怒！”
跪下，整齐划一地跪下，朝着刚刚叫了她们bitch的霖溟，一房间的女子像是在朝圣一般地朝拜着霖溟。
深深地低着头，即使看不见她们的表情，想必此刻她们脸上除了惊慌之外也不会再有它物。
“哼！”
霖溟哼了一声，他足下一动便是一腿甩出，狠狠地踢在一名跪倒的女子的身上。
“呯！”
那名女子被这一脚踢得飞了起来，像是沙包一般沿着抛物线穿过了整个房间，最终重重地撞上了墙壁。
“哇！”
在天使的力量体系里差了一对羽翼便是云泥之别，霖溟的这一脚即使是刻意地控制了力道、甚至是模仿着《圣灵剑法》中运柔力的法门也还是将那女性天使踢得喷出了大口大口的鲜血。
“杰尼斯！大人在塔顶等着我们！快点跟上！”
莫格里斯拉住了看起来还没消气的霖溟，不过这并不是出自对于这些女性天使的同情，像是这样的女_奴，即使是霖溟当着他的面杀光了他也不会有哪怕一丝的心疼。
他拉住霖溟只是为了不让他再在这里继续浪费时间。
“哼！等事情结束了再找你们！”
甩下一句话，霖溟再度随着莫格里斯登上旋梯。
将手上的伤口掩饰好，默不作声地跟着莫格里斯上楼，除了霖溟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刚刚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天使之城的沦陷不过是是时间问题，而霖溟可不会将自身依存于那个虚无缥缈的、很可能已经挂了了的天父身上。
保命的手段，霖溟从来就不少，上一次他能够依靠一颗眼珠、就像是断尾求生一样地存活下来，再来一回对于他而言可不是什么难事。
第九十五章 毁灭
“杀！”
就像是永远只有这一句台词的龙套，被黑气裹挟了全身的、莫邪留下的残躯对着这座混乱的、已经失守了的城池放声大吼。
不知道为什么，这具残驱中似乎蕴含了无法扑灭的戾火，或许，他本就是无尽的戾火所集合出来的产物。
一切的一切，早在莫邪接下‘剑二十三的种子’的时候就埋下了。
作为《圣灵剑法》的终极产物，诞生出这样的恶灵恐怕不是老剑圣愿意看到的吧……
这样的恶灵绝不是《圣灵剑法》的本意。
无数的黑气从他的身上冒出，凝聚出了一条条触手，每一条触手都仿佛具备着单独的意志般的，它们奔着各自的目标、灵蛇般地缠绕了上去。
满地将死未死的两翼天使与感染者都是它们的目标，只要是被触手缠上的，无论死活，他们都被染上了黑色。然后，随着黑色的逐渐加深，直到他们的颜色与触手之间再分不出彼此的时候一件令人作呕的事情发生了。
他们化了，就像是见到了烈阳的雪人，他们化成了一滩一滩的黑色的液体，只是须臾，整条街都被染黑了。而随着天使们化成黑水，那些触手也及时地离开了这些已经没有利用价值的废弃物。
只是当它们撤离的时候，肉眼可见的，每一条触手都长大的一圈。
就比如某条从本体上分出来的触手被分出来的时候自由小指粗细，等到它‘消化’掉一名天使之后就成了拇指粗细。
这些还仅仅是直接从这个怪物身上发出的触手，还有更多的触手从这个怪物所带来的、一直作为地面布景的‘黑气之毯’上伸展出来。
这样的‘毯子’，已经铺满了大半座城池。
被无数的触手包围着，这个家伙看上去简直就像是个大刺猬，又仿佛是《虐杀原形》中开了‘万千触须，终结一切’模式的a哥。
作为一切触手的核心，他已经不再具有人形，此时他的身上已经布满了黑色的角质，此时此刻，这具身体的存在只为了一件事——充当所有黑气与触手的核心。
他看上去就像是一头彻头彻尾的魔物，从深渊的最深处爬出，唯一露出的眸子里显露着对这个世界的、不留余力的诅咒。
（为了方便，下文里就称他为‘魔物’吧……）
“杀！”
挪动着脚步，因为延伸出了太多的触手而显得迟钝的步伐所朝向的方位上矗立着一座高耸入云的塔。
在满目疮痍的城市中，那是最后一条通往全新的、洁白之地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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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飞就是麻烦，被固化在通天塔之中的法则究竟具体有哪些条例霖溟不清楚，不过看起来这些规则将他认做是普通的四翼天使来对待。
在这里，他作为天使的躯壳失去了飞行能力以及大部分的**力量；不过相对的，他本身自带的能力却没有受到丝毫的削减，甚至于在通天塔之外的所在无法离体的精神力，在通天塔之中反而没了限制。
塔内与塔外，根本就是两个世界，而相对于霖溟而言，他真不知道哪一个世界更好一些。
跟着莫格里斯，他已经登上了一百多层楼，若是此刻的他站在当前楼层往下看的话，整座天使之城都已经是模糊不清的了。
他们已经身在云端，这一段的通天塔已经被无数的光所包围。
他们已经快步入上层了。
只是却是不知道更高一层的天堂会是怎样的一副模样？
“听着，杰尼斯。”
真是奇怪，本以为莫格里斯是不会说话的机器——事实也差不多是这样，这一路上只要霖溟不做什么违背常规的、拖延了行程的举动，莫格里斯是绝不会说哪怕一个字的。
只是此刻他却是开口了，很是突兀，若是此时跟在他身后的不是霖溟，而是那个杰尼斯的话说不定会被这突如其来的‘问候’吓得滚下楼梯。
“有何吩咐？”
霖溟不知道莫格里斯的身份算不算‘不能公开’的机密，他所吞噬过的天使的记忆有限，而受害者中一位四翼天使都没有，而即便是刚刚‘接触’了几名女性天使，然而她们的记忆里除了一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或者说是日常之外便没有其它有价值的东西了。
所以了，即使是早已看出了莫格里斯身上的异常，霖溟还是得装作不知道。
“等下无论谁问你‘下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之类的问题，你都得说是外邪入侵，对于城中的混乱最好只字不提。那些都是恶魔进城之后干的。”莫格里斯依旧走在前面，他的脚步没有因为这忽然的开口而有所混乱，他的语调也没有因为反复要接近某个重要的所在而显得有什么特别的意味。若是用一个词来形容他的话，那就是机械。
无论是他的行动还是言语都充满了机械感，就像他的这具皮囊之下并不是血肉而是铁质的零件一般。
“我会的。”没有问为什么，霖溟应了他一声。
“你最好记清楚了，不然的话死的人只有你而已。”
莫格里斯补了一句，然后便又没了声息，只剩下他背上的羽翼敛得更加紧凑，就像是要将它们收进自己体内一般。
“恐怕再有，十个甚至八个楼层就该达到目的地了。”
霖溟在心里估算着，不过很快的他就知道自己算错了。
“哐！”
再度攀上仅仅一层楼，莫格里斯便推开了那一层他们堪堪抵达的楼层的石门。
“米耶斯大人。”
进门，跪下，在他身后的霖溟觉得莫格里斯恐怕根本没用目光去确认这里是否有人。
这一层楼是空无一人的，甚至是空无一物的，除了一颗人头大小的、被摆放在房间中央一个石台上的水晶球之外，这里根本连多余的杂物都没有。
“大人。”
依葫芦画瓢，相对于其它楼层的房间而言这里确实非常特殊，所以了，即便是莫格里斯一进门就做出了五体投地的姿势霖溟也是不得不模仿的，只是刚刚莫格里斯的语速有点爆表，习惯了他的机械语调的霖溟一时之间没分辨出来莫格里斯口中呼唤的是什么名字。
第九十六章 天堂，失落
“停下吧。”
就像是坐在电影院里观看一部冗长的电影，坐在下面座位上的观众早已睡熟了大半，然而播放者依旧孜孜不倦地想向这些沉睡了的人们灌输自己意义不明的理念。
那样的事情是徒劳无功的，若是想说一个道理的话本不必如此麻烦。
“喔，既然你坚持的话，那么我就停下，不过总有一天你会自己去寻找那份遗失了的历史的。”
孤灯道人收起了手上的神通，那一小片的白云化作雾气散得干干净净，在莫邪的感知之下那里就连一滴能够证明它存在过的水滴也没有留下。
一弹指，否定掉一片云朵存在，虽然只是一个细节，而且若是莫邪没有具备几乎入微的感知力的话恐怕还没办法直观地观察到这个细节。
未必一定要举手之间摧毁一座城池才能被称为大能，而摧毁一座城池、摧毁其中所有的生命体，这样的事情并不值得称道——这只能说明你无法控制住自己的力量罢了。
“天堂之境的核心规则已经被毁掉了，我不打算亲自出手修复它。”播放了这么久、而且还是以一比一的时间、连快进都不带，孤灯道人打了个哈欠，看起来他也有些疲倦了。
当然了，这绝不是被累的，仅仅是被无聊的罢了，毕竟对于他这样层次的存在而言，即便是发生更重大的事故、毁掉了一个位面，他也不会有什么大反应。
毕竟，灭掉一个位面的事情他自己也没少做。
“错是我犯下的，结果也确实应该让我来担。”
低着头，俯瞰着大地，莫邪叹了口气。
之前孤灯道人播出的影像只播到了无尽的黑气将整座天使之城吞没的场景，其中还有一个关于通天塔中内部场景的分画面。那个画面中只有一个残缺的剪影，被霖溟种下了秘术、拖进了梦境世界的低阶天使们沉睡着，全然不知这座通天之塔已经成了黑气海洋中唯一的孤岛。
然而即使是被规则保护着的通天之塔的沦陷也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无尽的黑气在翻涌着，一刻不停地对着这座高塔发动着攻势。
从高空洒下的洁白开始消退，这座高塔所附带的光芒越来越暗淡。
这座高塔保护不了里面的生灵，在这些黑气面前天堂法则也不再能保护拥护它的天使们。
此时此刻，或许最大的安慰就是那些霖溟经过了的楼层中已经没有那一名天使还是清醒着的。
死于睡梦之中，或许是一种比较舒适的死法吧……？
谁知道呢？
反正此时此刻的莫邪再也没有余地去指责霖溟是个杀人狂了，毕竟霖溟的杀人手段还算是比较人道的，整个过程几乎是无痛的。
而自己呢？
莫邪感受着此刻依旧盘踞在他丹田之中的剑气，他的心中泛起了一阵无力感。
霖溟已经不在了，而这股剑气却依旧顽固地存在着，而且就现在看来它的危害恐怕不亚于霖溟。
“嘿，你打算怎么负责？负什么责？”似乎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孤灯道人笑了，笑意中略带讽刺。
“我不知道。”
悬浮在空中，莫邪沉默了许久才将这句话说出口。
责任？
不管怎样说，这一城的生灵的消亡都与自己脱不了干系，若不是自己出于一己私欲在这里动用了禁术，那么这里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只是他没有选择，或者说是他自己认为自己没有选择。
霖溟是他身上必须拔除的毒瘤，至少他自认为是这样。
他无法容忍霖溟视生命如草芥的作风。
只是事到如今，他也只能用“还好我没有在外面使用禁术”这样的话来稍稍宽慰下自己的良心了。
“哎，告诉你个坏消息。”孤灯道人一脸玩味地看着莫邪，他似乎觉得说出了‘我不知道’这四个字的莫邪脸上的表情是极为有趣的。
“你这次所使用的‘禁术’除了让自己受了重伤和搞垮了整座天堂之境之外根本没有任何的用处。”
孤灯道人懒得继续卖关子，他随手一挥便在这座已经破落得不成样子的空间之中扯出了一道深深的沟壑。
云层在沟壑的边缘被撕开，碎成无数碎片，混乱而凌厉的气息从这道沟壑之中发出。
这道沟渠的深处是黑色的，暴乱的黑不断想要从沟壑中溢出，只是它们都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限制住了。
这是一道空间裂缝，它直接了断地横贯了整片天地，就像是要重新定义天与地的界限。
孤灯道人对着那一片漆黑伸出了手，他对着那里招了招手。
一片黑色的晶状体从深黑色的裂缝深处飞了出来，被孤灯道人接住。
“来，闻闻看。”
孤灯道人将这枚晶状体丢给了莫邪，口中随意地说着，就像刚刚他只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不是在这片破损的天地间拉扯出了一大条空间裂缝。
“这是搞什么……”
莫邪接住了这枚黑色的晶体，他将自己的感知力渗透进去。
晶状体与空间裂缝具有相似的气息，都很混乱，不过在这片混乱中莫邪感知到了一个熟悉的‘味道’——或者说是痕迹。
“没错，霖溟还活着。”
孤灯道人给出了肯定的答复，不知为什么，他的眼神中有着一缕追忆。
“怎么可能？”
对此莫邪是不可置信的，在整座天堂之境都成了废墟的的时候，霖溟是怎么活下来的？
而且若是他活下来的话，现在他又在哪里呢？
“霖溟已经去了与天堂之境相连的其它世界，而且很不幸的是，天堂之境和《圣典》一样，它跟很多世界都是相连着的。”孤灯道人收起了追忆的神色，换上了他一贯的表情。
“什么？”
莫邪差点从天上掉下去。
“师傅！我们必须追上去！不然的话会有很多人遭殃的！”
第一次的，他当面叫了孤灯道人师傅，只是很可惜的，虽然他用了敬语，但是孤灯道人可没打算满足这个“愚蠢的徒弟”的请求。
“相信我，遭殃的人在数量上不会超过整座天堂之境中生灵的总和。”孤灯道人转过身，随手将空间裂缝合上，就像是他在混沌空间里所做的一般。
“可是……！”
莫邪还想辩驳些什么，只是他“可是”了半天也连不上下文。
这一切都是他的错，从一开始就是。
制造霖溟。
是他的错。
给了老剑圣太大的希望，从而让对方将剑气的种子留下。
是他的错。
最后和霖溟闹翻，不惜一切要将霖溟‘驱逐出境’，导致了天堂之境的崩坏。
还是他的错。
他就没做对过什么事情。
莫邪忽然觉得自己该死，或许他真的应该接到天使之城中平民们发出的顶包请求，那样的话他便有机会能够在事情还没糟到一定程度之前收拾自己留下的残局。
只是他已经没机会了。
待在这座巨大的墓冢之中，莫邪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负罪感。
“为什么会这样？”
他忽然问道。
为什么呢？
第九十七章 熄灭
“一切都是命，半点不由人。”
孤灯道人的目光穿过已经几近合拢的空间裂缝，他似是在看着裂缝对面的那个世界。
他有很多东西想要教给眼前的这个‘愚蠢的徒弟’，那样的话就可以让这个还没开窍的家伙少走很多弯路。
只是到了最后他也只是发出了一声含着些许无奈的叹息。
他知道的，莫邪是不会完全听他指示的，这个家伙从骨子里就是个固执的家伙，一旦自己认定的事情，即使是冒着再大的风险、遭受再多的苦痛他也是不会回头的。
所以孤灯道人也就放弃了劝说莫邪。
不过他知道此时此刻的莫邪需要帮助，一些暂时无法通过自身努力达成的事情需要交托给他这个师傅出马。
这也是他这次出现的、最重要的原因。
“我愚蠢的徒弟啊，把手伸出来。”
立在灰色天空之下，孤灯道人摘下了自己的斗笠，他那一头蓬乱的头发狂放不羁地散着，他似乎从来就不会打理自己的头发，或者说是有什么特殊的理由让他一直保持了这种发型。
“你要干嘛？”
莫邪注意到了孤灯道人一脸的严肃，他心里一突，感觉眼前的这个老不修恐怕又要开始坑人了。
他记得这个表情，当初孤灯道人推销《圣典》给他、口中连呼着‘九块八’的时候就是这样一幅表情。
莫邪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此时此刻他的口袋里只有几个钢镚。
“随便伸只手过来。”孤灯道人没有搞怪地回答一句‘干’又或者是直截了当地将自己的用意告诉莫邪，他只是用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眼神注视着莫邪、与他对视着。
这眼神实在太具杀伤力，以至于莫邪不知不觉就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这是要坑的节奏么？
“你体内的剑气我先替你取走，毕竟无论是你还是我都认为这股力量过于危险了，不过毕竟你已经练了《圣灵剑法》，所以我就给你留一些修炼《圣灵剑法》得来的正统剑气，唔，大概也就是堪堪能够催动‘剑十八’的程度。”
两人的手掌相抵，孤灯道人口中轻描淡写道。
“有劳你了，师傅。”
再度将‘师傅’二字说出口，莫邪此时忽然感到心中的某块石头落了地。
霖溟已经被他驱逐了出去，虽然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不过至少此时此刻他是完全独立的了；至少今晚他不用担心自己会被潜藏在自己体内的另一个灵魂支配着出去收割无辜者的灵魂。
这样就已经足够了，至于剑气什么的，哪怕孤灯道人将它废掉莫邪也不会太过介意。
此时的他只想早点了事，然后出去找个地方睡一觉。
他已经好久、好久、好久都没有躺在床上安安心心地安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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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魂之海，徘徊在无数的光点分割出的空隙之间，马叔全部的精神都锁定在了魂海中心的那具少年的躯壳之上。
他在突进，以燃烧自己的魂魄之力为代价。
只是总是如此他也还是举步维艰，并不是所有的魂体都会买他的帐，即便这个男人已经赌上了自己的性命。
这个世上有太多太多的事情都不是赌上性命就可以达成的，因为我们都不是主角，很多的时候烧尽了自己的生命也不过是换回了一场空而已。
马叔，已经没多少的灵魂之力可以燃烧了。
他的魂魄并不算有多强大，一开始‘搭顺风车’的时候抛出去的那道‘绳索’就已经让他伤了元气，而此时此刻的他已经快飘不动了。
“完了，看来我马某人得栽在这里了，不过若是不能窥见那家伙的全貌的话我就是死也闭不了眼！”
马叔对于自身的状态有很清晰的认识，他绝不是那种盲目乐观的家伙。
像是他这种水平的凡人能够抵达到距离中心如此之近的地方已经足以自傲了，需要一窥躺在幽魂之海中心的那具躯体的全貌，就连他自己也知道那是妄想。
只是纵然如此他还是想要去看一看。
他绝不甘心就这样默默无闻地沉沦在魂海之中。
他绝不甘心在已经能够看到目标所在的时候被告知此生都无法抵达。
都说年轻人固执，其实上了年纪的人在固执一事上并不输给年轻人。
固执只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增长。
所以他努力奋起自己魂魄之中的余力，一寸一寸地向着魂海的正中心迈进。
“让开！都给我让开！”
马叔红了眼，那个代表着他的光中散发出了一股惨烈的气息。
他开始在魂海中横冲直撞，完全不顾挡在眼前的魂体是何等的体型。
他的灵魂已经燃烧起来，一时间竟是迸发出了无匹的光芒。
这个家伙，这种势头，马叔显然已经疯了。
一人发疯的时候即便是几百条大汉也未必拉得住他，秉持着这样的疯狂，哪怕面前足足比马叔的体型大上十余倍的魂体也不得不被他撞得偏转、为他让出道路。
只是他的燃烧并不持久，或许这场燃烧的持续时间还不到两秒。
这便是马叔的极限。
幽魂们散发的光芒晃花了马叔的视野，一阵七荤八素的冲撞之后代表着马叔魂魄的光点失去了全部的动力。
他的力量已经烧尽，只是距离他的目标却还是遥遥无期。
灵魂之力已经燃烧殆尽，马叔的意识已经随着魂体的消散而开始涣散，那个代表着他的光点已经熄灭了大半，看起来就像是一颗失去了光明的死星。
就在这颗‘星辰’彻底熄灭之前，他终于撞上了一只巨大的手掌。
“嘭！”
撞上，然后被弹开，马叔的残魂就像是一粒纤尘。
一粒没有生命的纤尘。
“唔？”
一个巨大的、略带些稚嫩的声音在幽魂之海中响起，便如长眠之后初次醒来时候的呓语。
只是此时的马叔是再也听不到了。
幽魂之海中，有一个光点永远的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