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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李飘红楼     妙味txt下载     妙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七一章 红烧

    五花肉,又称肋条肉,三层肉,位于猪腹部,即猪肋排上的肉。

    猪腹部脂肪组织很多,其中又夹带肌肉组织,所以五花肉的结构是一层瘦肉一层肥肉的间隔着。因为这部分的肥肉遇热容易化,肥而不腻,瘦肉又久煮不柴,鲜嫩多汁,因此许多的爱吃之人都将五花肉奉为上品。传说中的极品五花肉是十层,用手触摸时微微沾手,肉上无血,肥瘦均匀,红白分明,色泽鲜艳。最好的五花肉在接近后臀间的部位,这里的五花肉五花三层分明,肥瘦肉的厚度相当,在料理的过程中,连皮烹制,肉皮可以让汤汁变浓稠,使肉看起来更光亮,是制作纯肉菜的佳品。

    然而秦安人对猪肉的感觉并不深,秦安临近岳梁国最大水脉的清江,祖祖辈辈都以河鲜为食,最喜欢吃的也都是鱼虾。而在梁都等贵人云集的城市,猪肉亦不是肉菜的主要食材,贵人们为了显示自身身份的尊贵,不屑与平民同流合污,所以日常食用的肉类多以精致的牛羊兔肉、野味或鸭鹅等白肉为主,吃猪肉的人很少。

    就连长生都觉得他和苏妙的这三场比赛乡土气息忒浓了些。

    “五花肉?”苏妙眉一扬,问。

    “是五花肉。”礼仪官笑呵呵地说,“规矩和上次一样,没有规矩,另外本场比赛没有时限。二位,开始吧!”说着,趁两人还没反应过来之际,下台溜达去了。

    苏妙和长生对视了一眼。长生吟吟一笑:

    “苏姑娘,开始吧。”

    苏妙看着他,顿了顿。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转身,走到自己的灶台前。

    长生对她的沉默不以为意,笑了笑,转身,亦回到自己的赛域。

    “这是……五花肉啊。”陈盛弯腰研究着盒子里的五花肉,摸着下巴说。“我从没见过这么好的五花肉,你看这肉的肥瘦多均匀,颜色也跟平常的肉不一样。感觉更嫩。”

    “这是皇家牧场饲养的野乌猪,不是外面家养的猪肉,肉质更嫩,是专供皇宫的。”回味道。

    “咦。你不是说梁都的有钱人不吃猪肉吗?”

    “吃啊。不过不吃家养的,嫌不干净,吃的都是野生的。野乌猪则是御供,外面没有,你们这回有口福了。”

    苏妙把眉一扬,在肉质上乘的乌猪肉上看了看,转身从身后的小柜里取出一只砂锅,挽起衣袖。亲自动手,仔细处理带皮的五花肉。

    回味被她的动作弄得一愣。这种打下手的活儿一直以来都是助手做的,他上前一步:“我来吧。”

    “不用,我来。”苏妙低声回答,头也没抬,专心致志地处理着肉皮上的猪毛。

    被直截了当地拒绝了,并且还是被漠然地拒绝了,回味张了张嘴,看着她专注的背影,有点受打击。

    赵河和陈盛没他这么多愁善感,垂着手站在一边等待指示,可等了半天,一直到苏妙已经把那条猪肉处理完,并亲自切成一寸见方的块儿,依旧没有指示他们工作,陈盛有点憋不住了,小心翼翼地询问:

    “厨长,我们干啥?”

    “什么都不用做,这一场赛我自己来。”苏妙淡淡地回答,在切成方块的五花肉中倒入黄酒,下冷水,等待浸泡一刻钟。

    “啊?”陈盛的嘴巴张得老大,被深深地打击到了,下意识向站在一旁的回味看了一眼。

    回味已经恢复过来了,淡定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苏妙将浸泡好的五花肉用冷水冲净,凉水下锅,水量以没过肉块并高起两寸,开大火,在锅中放入少许山楂干,让肉质变得更容易蓬松酥烂。

    水烧沸之后,将灶火调小,继续煮上五分钟,去除五花肉的血沫,捞出来,沥干水分。

    锅中倒少许油,煸香八角之后倒入磨得细细的砂糖,苏妙拿起小铲子,像画画似的拨弄着砂糖。

    赵河在自己这组人身上看了一会儿,又去看对面的赛域,惊讶地发现那一组赛域的情况和这边一样,长生独自一人处理着五花肉,三个助手背景似的立在一旁,并不插手。

    看来这一场赛是厨长与厨长之间的较量了。

    想清楚这一点的赵河淡定下来,背着手站在一边安静地看比赛。

    苏妙在烟雾缭绕中将砂糖炒至焦黄色,待砂糖彻底融化后,倒入五花肉,立刻把锅子从火上拿下来,快速翻动肉块,使肉块均匀地裹上糖色。直到所有肉块全部裹上一层均匀的糖色,再将锅坐在火上,将肉块煸炒到耗干水分,颜色透亮,表面微黄,并开始出油。这个时候在锅中烹入上好的绍酒,接着倒入酱油。随着绍酒的味道渐渐挥发掉,酱油亦均匀地吸附在肉块之上,这个时候在锅中添加三斤清水,让水和肉块持平,用大火烧沸之后放入老姜、花椒、桂皮、干辣椒、香葱,加盖之后,改用小火慢烧。

    随后,苏妙拉过一个小板凳,坐在炉灶前抱着膝盖看火,使火候一直维持在稳定的热度。

    这是极罕见的,一直以来看火这种杂事都是由助手来做的,苏妙亲自看火在这场大赛来说还是第一次,所有人都很惊奇,身为掌厨放下身段去做杂工才会做的事情,这是很难看到的。

    而另一边,长生在砂锅上加了盖,看着小火慢慢地煨着一坛肉,泛着尚浅淡肉香的白烟已经冉冉升起,他没像苏妙那样继续亲力亲为,而是弯着眉眼吩咐袁洪看火,自己坐到一边去解九连环。

    因为他表现得太过悠闲了,以至于台下的评审开始犯困。

    “这大概是自他们比赛以来,耗时最长的一次吧。”回甘打着哈欠说。

    梁敞低着头沉默不语。梁敏淡漠地目视前方,同样一言不发。

    回甘左看看右看看,狐疑地扬起长眉:“这是怎么了。连殿下也一句话都不说?”

    梁敏沉默了一会儿,用手在额头上抹了一把,梁敞却率先叹了口气。

    回甘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突然忧郁起来的他们俩,一头雾水。

    赛台上,陈盛盯着对面同样在火炉上用小火煨着的砂锅,已经盯了好一会儿了,他皱了皱眉。悄声问赵河:

    “赵大叔,对面那个该不会也是……”

    赵河点了点头:“跟咱们厨长做的一样。”

    “那小矮子真烦人!”陈盛不悦地说,厨艺大赛。两组参赛选手选择同一道菜,这会造成太多的比较,同时也完全抹消了个人创意这一块,因此很少有选手会愿意和对手做相同的菜。长生本身以仿制为擅长。前两场赛只是仿制苏妙的风格。而这一场不只是仿制风格,连菜品竟然也是一模一样的,他还能不能再无耻一点,“他是怎么知道咱们厨长要做红烧肉的?”

    “巧合吧。”赵河说,顿了顿,轻声道,“可能这样更好,少有人在这种大赛里选择和对手做相同的菜。是因为几乎所有选手都在回避和对手进行正面较量。虽然说两个人做同一道菜意境这一块被抹消了,不过相同的两道菜放在一起比较更容易看出实力。换句话说,实力和实力的比试,这也是最容易判定谁更强的法子。”

    “咱们厨长又不乐意跟那个小矮子比谁强谁弱,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厨长最不爱和人家比试,她信的是每一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风格,这个是没法子进行比较的。”

    “她要是不想比试,她也不会连烧火都亲力亲为,我说的对吧,副厨长?”赵河嘿嘿地笑着,问看着他们的回味。

    回味在他们两个人身上扫了一眼,皱了皱眉:“你们太吵了,会妨碍她发挥。”

    赵河的嘴角狠狠一抽,他已经尽可能友好了,可是跟这个副厨长,他还是没办法好好相处。

    陈盛想了一会儿,忽然有点气愤地道:“赵大叔,你的意思难道是厨长连烧火都信不过我们?”

    “不是我们,是你,一直以来都是你烧火的。”赵河笑呵呵地说。

    “赵大叔!”陈盛磨起了后槽牙,这种说法简直是在侮辱他的职业。

    “陈盛。”坐在小板凳上的苏妙突然唤了一声。

    “要什么,厨长?”陈盛心中一喜,连忙问。

    “自从来到苏州,你的话好像越来越多了。”苏妙淡淡地道。

    “……”陈盛的眉角狠狠一抽,干笑着问,“是、是吗?”

    “我的意思是,你声音太大了,我有点不能思考。”苏妙拾起一根果木炭,平着一张脸放进灶膛,淡声道。

    “……”陈盛的眉角抽得更厉害,顿了顿,小声咕哝,“又来了,厨长认真的时候,有点吓人。”

    回味一言不发,静静地望着苏妙。

    ……

    慢着火,少着水,柴火罨焰烟不起,待它自熟莫催它,火候足时它自美,说的就是烹制这红烧肉的精髓。

    当慢火烧至火候,汤汁即将干涸时,捡去葱、姜、八角等香料丢弃,接着猛加旺火将剩下的汤汁收干,待汤汁收净之后,一锅热气腾腾的红烧肉便可以出锅了。

    色泽红亮,香而不腻,肥瘦适宜,甘甜松软。

    这个时候礼仪官走上台来,先在长生灶台上的红烧肉看了看,又走过来,在苏妙烹制的红烧肉上看了一眼,笑眯眯的。

    苏妙瞅了他一眼,却见他突然对身后的跟班耳语几句,跟班点了点头,快速下了台,招呼两组上菜的伙计同时上来,端起选手们烹调好的红烧肉,再顺着赛台两侧的楼梯下去。

    这一次没有分先后顺序,两组选手的菜品被同时送上评审席,也就是一桌被摆上了两锅鲜亮诱人的红烧肉。

    这是一道肉香味非常浓郁的菜肴,非常浓香,非常诱人,以至于即使有贵族并不喜欢食肥腻的猪肉,即使秦安本地人最爱的其实是鱼鲜,可这样浓厚的香味还是让人忍不住在第一时间动筷。

    两道菜在外观上完全相同,浓油赤酱,软糯香甜,色泽诱人,香气扑鼻,连肉块上晶亮红润的颜色都一模一样,如果不是亲眼看到这是由两个人烹制的,单从外观和散发着的浓郁香气来感受,还以为这两锅红烧肉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

    夹起一块色泽鲜亮的红烧肉放入口中,两排牙齿轻轻一咬,泛着浓醇油脂的肉汁极悦人地流了出来,开始时因为醇厚的油脂味道还以为这是肉里腻人的脂肪,细细品味却发现原来这竟是肉里香浓充沛的肉汁,肥而不腻,入口即化,令人垂涎三尺。

    咸鲜甘甜,这算是甜口味的一道菜肴,但却甜得恰到好处,不浅淡,也不粘人。

    浓而不咸,酥而不碎,肥而不腻,油而不粘即是这道菜的特色。

    浓浓的滋味融化在口中,十分的润糯可口,软嫩酥香。

    一丝浅浅含着的酒香萦绕在舌尖,其色香味形俱是上乘,味醇汁浓,满口留香,食一口便会深深地沉醉下去,不得不心动的美妙滋味令人难以自拔。

    “好吃。”一直心不在焉的梁敞在品尝过一口之后,忍不住惊叹起来。

    “……的确有点手艺。”梁敏沉默了一会儿,才勉勉强强地称赞了句,这是发自心底的称赞,所以他才觉得别扭。

    “说的是呢,真香!”回甘一边笑哈哈地说着,一边用筷子不停地夹菜,手端着盘子,一块接一块地将红烧肉往自己的盘子里夹,一直到梁敏和梁敞都发现了他的小动作,全都用不屑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

    “好香啊!”一个突兀的嗓音介入,赞同地说,紧随其后一双玉筷伸过来,准确无误地落在回甘手心的盘子里,夹了一块色泽红亮的红烧肉放进嘴里,紧接着用相当陶醉的语气大声称赞道,“嗯!好吃!有个这样好手艺的儿媳妇也不赖嘛!”

    “……老爹?”回甘看着悄无声息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人,眉尖抽搐地唤了声。

    “父、父王!”梁敏对于父亲的突然出现亦满脸愕然。

    “八皇叔?”梁敞惊讶地唤了声。

    一身大红色锦袍的梁锦笑眯眯地将回甘挤一边站着去,自己坐在他的位子上,扬起手臂,欢喜地向自赛台上看过来的回味招了招手。

    回味瞅了他一眼,表情淡漠地别过头去。

    “……甜甜啊,味味为什么还不理我?”梁锦僵着一张脸,伤脑筋地询问。

    “别叫我‘甜甜’!”回甘绿着一张脸抗议道。(未完待续。)

    PS:祝大家圣诞快乐!

第二百七二章 淘汰

    苏妙向赛台下看了一眼,惊讶地对回味说:

    “那个好像是你爹啊。”

    回味哼了一声,不回答。

    长生在观察过评审们的表情之后忽然走过来,依照以往比赛时的习惯,将一小坛鲜亮油润的红烧肉放在苏妙面前。

    苏妙在那只小坛子上看了一眼,顿了顿,拿起筷子,夹起一块,放进嘴里。

    十分的香浓美味,那润糯的口感,饱满的肉汁,醇厚的油脂,以及十足浓郁的酱香,无一处不让人陶醉,无一处不让人回味,酥香软烂,齿颊生香,好吃到让人恨不得将舌头一并吞掉。

    苏妙只吃了一块,放下筷子,用帕子擦拭了一下嘴唇,笑了笑。

    这笑容和上两场在品尝过长生的菜肴之后笑起来的样子截然不同,她笑得淡定,笑得安稳,笑得甚至有些惋惜。

    长生眼皮子一跳,开口,笑眯眯地问:

    “怎么,苏姑娘对我做的红烧肉不满意吗?”

    “也不是,很好吃。”苏妙含笑回答,将一只彩釉瓷盘放在他面前,从砂锅里取了一块红烧肉,只取了一块肉,夹在瓷盘里。

    先前的两场赛,一直都是长生主动邀请苏妙品尝,苏妙从未邀请过他,因此这一次显得有些突兀。

    长生望着她姿态平和的动作,沉吟片刻,噙着笑,拿起放在面前的乌木银筷,夹起瓷盘上的红烧肉。慢条斯理地放进嘴里。

    一抹含着浓烈酱香的绵柔甘甜弥漫在口腔中,在悄无声息间迅速抓住人的心。柔软,连唇齿亦陷落在那醉人的柔犬中。滚热的油脂在齿间缓缓溢出。香浓的滋味让人酥软到骨子里。浓厚的油脂和丰沛的肉汁混合在一起,悠然地流淌在舌尖之上,那一刻,仿佛连舌尖亦要融化了。

    这浓香并不寻常,很浓,但却浓得恰到好处,让人觉得惊艳、和美。却不过头;很香,但却香得鲜美清润,让人觉得美妙、沉醉。永不腻烦。

    红烧肉本身是一道很容易腻心的纯肉类菜肴,又因为属于甜咸口,对味觉的冲击比较重,所以在才吃一口两口时瞬间产生出的惊叹和惊艳是很难一直持续下去的。即使再肥而不腻。油脂和肉汁始终还是存在的。别说是不喜欢食肉的人,就算是最喜欢吃肉的人在吃这道菜时也很容易因为浓重的味道和厚重的油脂到最后觉得味觉麻痹,甚至是因为吃多了觉得太腻,到最后变成反胃恶心,生生地糟蹋了这样一道好菜。

    然而她烹制的菜肴,滋味是彻头彻尾的清润鲜灵,非常干净,非常透澈的感觉。从五花肉块落入舌尖的那一刻算起。一直到吞下去落入胃袋之后,不仅不会觉得腻人。反而无论是唇舌还是感官甚至是脾胃,无一不为这香美浓醇的滋味所陶醉。这香醇的味道让身体当中的每一处都觉得舒坦顺遂,即使这是一道味道偏重的菜肴,当出自她手中时,亦带着属于她的个人色彩,那便是无论这道菜自身是怎么样的,她都会让品尝者在品尝每一口时,畅快地感受到发自内心的愉悦和舒坦。一口接着一口,即使感官的记忆里已经非常熟悉这样的味道,却不会厌烦,反而会一点一点,更加青睐,更加沉醉,更加喜爱,直到最后,深深地热爱上,这便是她手艺当中潜在着的、不易被察觉的、在发现之时极度让人震撼的、完全属于她个人的……魔力!

    “我反对在烧肉的过程中加入上汤,这是画蛇添足。”苏妙看着长生,淡淡地说,“先不说以上汤代替清水这一个步骤究竟是给红烧肉这道菜提鲜,还是将这道菜完全毁掉,如果连“用清水将食材最令人惊艳的魅力烹煮出来”的自信都没有,作为烹饪者,总觉得有点可悲呢。”

    长生没有说话。

    两个人同时烹制了同一道菜肴,这道菜肴无论是色香味还是意形养都很相似,相似到可以以假乱真以为这两道菜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的地步。可终究是有差别的,尽管这差别是细微的,然而一旦这细微的差别被发现,那将会是天壤之别,这样的天壤之别是无论怎样去弥补都弥补不上的。

    “我对你的风格不予置评是因为我觉得虽然你的风格很奇怪,但那终究是属于你一个人的风格,这并不一定是件坏事。不过,我突然发现,莫非你这种风格的形成其实是因为你对自己的手艺没有自信,拼命地想找寻可以供你临摹的模板,这才是你形成了现在这种风格的原因?”苏妙看着他,淡声道,“如果真是那样,我觉得你还是就此隐退比较好,无论怎样都对自己的手艺提不起自信的人,不管基本功再扎实,不管模仿的再惟妙惟肖,终究有一道障碍卡在心里,不能突破,早晚有一天,你的所有天分和能力都会被你心里那道无形的束缚给杀掉。”

    长生唇角的笑容很淡,他看着苏妙,过了一会儿,笑问:

    “苏姑娘,你这算是自以为是,还是傲慢自大?”

    “建议而已。”苏妙含着笑,回答。

    长生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一张脸很罕见地绷了起来,过了一会儿,浅淡一笑,转身,走回自己的赛域,目不斜视地站好,唇角微扬。

    “大哥没事吧?”袁洪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小声问夏翁道。

    “闭嘴!”夏翁瞅了长生一眼,压低了声音训斥。

    贵宾座上。

    一直沉默观赛的佟染在这一刻忽然站起来,离席。

    “四少。”就连佟飞对佟染的举动亦很惊讶,下意识唤了声。

    佟染一言不发地离开,佟飞见状。连忙紧随其后跟上他。

    坐在前排的苏婵扭着脖子看了他们一会儿,顿了顿,不悦地道了句:

    “神神叨叨的!”继续吃棋子饼。

    礼仪官一敲铜锣。请众位评审打分!

    第一道红烧肉:五分、四分、五分、五分……

    轮到最后一桌评审评分时,一只五分牌两只四分牌全部举起,梁锦忽然举起来一只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五分牌,笑眯眯地参与进来。

    礼仪官眉角一抽:“瑞王爷,你不是评审会成员,你的评分是无效的。”

    “本王知道啊。”梁锦转动着手里的五分牌,完全不在意地说。

    礼仪官的眉角抽得更厉害。

    第二道红烧肉开始被打分:五分、四分、三分、五分……

    轮到最后一桌评审评分时。梁锦再次举起来一只五分牌,笑眯眯地继续掺和。

    回甘瞅了他一眼,无语地道:“两个五分。老爹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没法子啊,我觉得两道菜都好吃,实在难以取舍,只好都给满分喽。倒是你。居然只给你弟弟打四分。你这个样子会遭到味味的怨恨的。”梁锦一本正经地说。

    “公平公正是厨王大赛的宗旨,老爹你若是偏心我就去告诉娘。”

    “……”梁锦看了他一会儿,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飞起一脚,将回甘的凳子踹翻,回甘即使再迅敏也没有梁锦快,啪叽坐了个大屁墩儿,火冒三丈,又听梁锦趾高气昂地骂了句。“混账小子,你到底是被谁养大的!”

    回甘的眉角狠狠地抽了抽。

    赛台上。苏妙差点笑喷出来,对回味说:“你爹和你二哥还挺热闹的!”

    回味的脸已经绿成了黄瓜。

    四进二赛第一组选手在经过三轮比赛之后,总结果在今日成为定局。在连续两场平局赛过后,第三场也是最终场的比赛上,总分七十二分比七十分,苏妙以两分之差险胜佟长生。本次比赛没有复活赛和季军的决赛,这也就意味着佟长生在四进二比赛中遭遇淘汰,止步决赛,没有任何转圜的可能。

    这样的结果无论是对哪个选手来说都是遗憾,越往上这种遗憾越大,只差一步便可以晋级决赛,任何从业者对这样的比赛结果都不会甘心,然而长生依旧微笑着,笑得很平静,很自然。

    “是我输了。”他对苏妙笑着说,顿了顿,真挚地道,“能比上这一场,已经足够了。”

    “承让了。”苏妙淡淡地回答。

    “下一场就是你和阿染了。”长生笑道。

    “是啊。”苏妙点了点头,佟染和古方圆的比赛,古方圆在第二场中段就弃权了,据说是因为受不了佟染的作品带给他的压力,菜做到一半时就因为维护不住逐渐被击溃的自信心愤然离场。

    “阿染的手艺比我高出许多倍。”长生笑着说,即使并非本意,这样的话也已经算是给对方施加压力了。

    “地区赛的决赛,不是高水准,哪会有看头。”苏妙避重就轻地笑答。

    长生笑眯眯地看了她一会儿,转身,淡淡地说了一句:“总之,多谢指教,希望下次能有机会共同合作。”说罢,人已经离开了。

    苏妙秀眉一扬,顿了顿,嫣然一笑。

    “你那是什么表情啊?”回味忽然出现在她背后,离得极近,冷着一张脸问。

    “啊?”苏妙被他黑漆漆的表情吓了一跳。

    “你对他特别的亲切。”回味阴恻恻地说。

    “我对谁都很亲切。”苏妙回答,顿了顿,笑道,“就能力上来说,我很欣赏他,能够将原作品甚至是原作者的意境都仿制得惟妙惟肖,这并不是投机取巧或者哗众取宠,这是需要拥有甚至是比原作者还要扎实的功力的,他只是缺乏创造力和自信力,一旦突破心理上的障碍,也许他比我厉害。”

    回味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低低地问了句:“那么我呢?”

    “咦?”苏妙愣了愣。

    “没什么。”回味淡淡地说完,径自下台去。

    一身大红色不管在哪里都十分耀眼的梁锦欢欢喜喜地迎上来,双手捏了捏回味的肩,又是高兴又是心疼地说:

    “味味,你有没有想爹?这么长时间不回家,瞧瞧,都瘦了!爹和你娘一直都担心你出门在外不习惯,特别是你娘,因为太担心你了,吃不好睡不好,每一天都不安稳!”

    “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娘。”回味冷飕飕地说,拂去他那双捏个没完的手。

    “阿味,你太没规矩了。”梁敏沉着一张脸,冷声训斥。

    回味冷着一双眼眸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梁锦并没有去看梁敏,只是望着回味,依旧笑眯眯的,然而仔细看却能看出他此时的笑容比先前淡了一些,仿佛在忍耐不自在似的。

    “真的是回哥儿的爹啊,好年轻!”苏娴被苏妙挽着手,远远地围观,窃窃私语,“那天远远看时没看清所以不觉得什么,今天这么近看,确实比文王殿下英俊,要不是有夫人孩子,这长相倒是我的喜好。”

    即使她声音再小,梁敞等练武之人的耳朵是何等敏锐,自然听见了,梁敞的脸刷地黑了,前一天才说过他最英俊,这女人果然是个骗子!

    梁锦被称赞年轻,一脸掩饰不住的春风得意。

    “不过看起来有点轻浮,不太可靠,耍一耍倒是没什么,若是谈婚论嫁,阿妙,选男人一定要先看他爹的脾性,你别不相信,公爹性子不好,以后连儿媳妇都会跟着吃苦头。”苏娴对着苏妙小声告诫道。

    这么小的声音还是被人听到了,梁锦的脸刷地黑了:

    “那丫头是谁啊?”他没好气地问回味。

    “大姐。”回味惜字如金地回答了两个字。

    梁锦气哼哼的,昂起下巴,摆出派头来,高声道:

    “苏妙啊,看见本王都不知道过来打声招呼吗?”

    正在吃棋子饼的苏婵眉角抽抽地咕哝了句:“这是哪里来的恶婆婆啊?”

    “小子,本王听见了,你就是苏家的四小子吧?”梁锦大喇喇地问。

    “我排行第三。”苏婵淡定自若地回答,平着一张素来平坦的脸。

    “第三?”梁锦皱了皱眉,狐疑地道,“我记得苏家排行第三的是个姑娘啊。”

    “我是姑娘。”苏婵平声回答。

    “……”梁锦的眉角狠狠一抽,用不可置信的眼光将苏婵重新打量了一番。

    就在这时,苏烟腼腆地上前来,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

    “学生苏家小四,见过瑞王爷,王爷千岁。”

    梁锦用狐疑的眼神看着他,过了一会儿,上前来将他转了一圈又一圈,直到看见了那并不突出的喉结。

    “味味,这家人有点古怪,你不要紧吧?”他十分担心地说。(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三章 训斥

    苏州城中心的雪鸢楼。

    雪鸢楼与其说是一栋客栈,不如说是一座客栈,除了开在中央大街上的主楼,还有七八个独立的区域,每一片区域内的建筑风格都不尽相同,这些不同决定了客房的装潢、院落的精致以及订房时的价格。其中最昂贵的是客栈内院东区的起云台,里面由一座座独栋独院的客房组成,奢侈典雅,美轮美奂。据说在这里面住一晚要五百两银子,只是住宿,且不能赊账。尽管如此,入住的人依旧络绎不绝。

    梁锦就住在起云台内最最豪华的紫香堤。

    紫香堤的四周由许多人把守,这并不奇怪,其他有客人居住的院落都有人把守,毕竟富贵之人人身风险很大,这样的派头在这里十分常见,本不应该引人侧目,然而现实却是十分引人侧目,因为所有守卫的人清一色都是白衣,纯色的白衣。

    白衣在岳梁国属于素服,除非办丧,不会有人这样穿,虽然他们每一个人的腰间都绑了一根赤红如血的珊瑚腰带,即便如此,看起来也相当奇怪。

    一身素服本来就够惹眼的,更何况这些守卫的小哥们个个清朗挺拔,一表人才,就算五官不是特别标致,但是那一身威风凛凛的气度就与常人不同,自然十分引人注目。

    苏妙拉着回味的袖子远远地跟在梁锦后面,悄声问道:

    “这些人为什么都穿白衣,看起来像丧服似的?”

    “差不多。白羽军一出,就是给人送丧去的。”回味淡淡地回答。

    居然是这个缘故,苏妙的嘴角狠狠一抽。小声说:

    “不对啊,穿丧服也有可能是自己家有丧。”

    回味看了她一眼,还没说话,一直沉默地走在前方的梁敏忽然开口,肃声回答道:

    “军旅之人生死难料,他们这样算是为自己提前治丧,也算是为了已经牺牲的战友守丧吧。”

    后一句的确感人。可是提前治丧?苏妙的嘴角抽得更厉害,虽然她是很尊重他人的信仰和想法的,可他们这些军人的想法明显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就算她努力想去明白,也觉得他们的想法实在有些古怪。

    林嫣沉默地跟在梁敏身旁靠后的位置,刚才还不容她开口梁锦就让她也跟过来了。婚姻十年,她对自己这个公公并不了解。成亲时她是新娘所以没有见过。敬茶时他也没有参加,除了鲜少出席的几次宫宴,还有两位小姑子出嫁时见过面,他们连话都没说过。出于服从惯了的儿媳妇规矩,再加上那股子虽然在笑却无形施加过来的压力,她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便顺从了。此时她的心里很烦躁,烦躁于自己的懦弱、自己的胆小,更烦躁于明明想要改变自己却始终积攒不起踏出第一步的勇气。这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觉让她觉得憋闷。心里像有爪子在挠,因为恨透了自己的软弱。她越发沉默寡言,即使跟在梁敏身后很近,即使用了标准的妻随夫行的姿势,两人之间却仿佛隔了一条银河,永远不能交汇。

    苏家姐弟亦接受了邀请,纯娘因为胃痛先回去了,这会儿只剩下苏娴、苏婵、苏烟三个人并肩走在后面,苏烟扯着大姐的衣袖小心翼翼地四处张望,瞠大一双鹿眼,悄声惊叹:

    “这里好漂亮,我第一次看见这么华丽的客栈,感觉像皇宫一样!”

    “别说傻话,皇宫比这儿要富贵上千倍万倍。这算什么,等你考中了状元,你会见识到比这里更贵气的地方!”苏娴笑着说。

    苏烟嘿嘿一笑,不言语。

    众人随梁锦来到紫香堤的花厅,典雅精美,铺陈华丽,刚掀开竹帘,一股细细的软香便袭人而来,这香的味道极是别致动人,让人的心不由得一动,苏妙惊讶地问:

    “这是什么香,好香啊!”

    “他自制的。”回味下巴往梁锦身上一扬,淡声回答。

    “兔崽子,老子是你爹,叫爹,什么‘他’!”梁锦听见了,回过头,眼睛一瞪,严厉地说,只是他这个长相严厉起来却给人一种慵懒的倜傥之感,非但不会让人觉得害怕,反而让人的心莫名地一动,却见他转过脸,笑眯眯地对苏妙说,“你喜欢这香?这香还有,走的时候带两包回去吧。”

    “……”瑞王殿下的爱好居然是制香,这还真是一个与他的威名不相符的爱好,苏妙干笑了两声。

    梁锦在一副《海棠春睡图》下面的红木扶手椅上坐了,一个四十来岁的美大叔进来,无声地奉了茶。苏妙认得他,正是几年前在小船上见过的那位叫岩之的。

    “都坐吧。”梁锦亲切和蔼地说了句,扭头对回味笑道,“你娘出门去了,今天不一定会回来,在见你娘之前咱们一家人先吃顿饭吧?”

    “我娘不是住在城外的庄子上么,再说你今天去厨王赛上做评审我娘知道么?”回味淡淡地问着,拉着苏妙坐在梁锦右手下第二张椅子上,让苏妙坐在他身旁。

    梁敏已经率先坐在梁锦右手旁第一张椅子上,回甘坐在他对面,这是根据家里的排行固定了的座次,然而当梁敏看见回味拉着苏妙大喇喇地坐下,而林嫣守着媳妇的规矩垂首站在他身后时,他心里忽然变得很不自在。

    回甘的待客之道是让苏娴三姐弟按次序坐在他身旁的椅子上,满屋子里只有林嫣一个人站着。

    这其实是很平常的,毕竟这是作为一个媳妇应该遵守的规矩,若是在从前,梁敏压根不会注意到这一点,可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就注意到了。并且心里不舒服起来。他突然觉得,林嫣这么孤孤单单地站着看起来很孤单很冷清很可怜。他并不是在驳斥儿媳妇需要立规矩这一条规矩,只是他忽然想。如果他能让她的心里温暖一点的话,她在孤独地立规矩时是不是能更平静一点,至少不会像现在那样冷清。

    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正在喝茶的梁锦在他们两个人身上扫了一眼,没有做声,招呼人上茶来。上茶的人竟然清一色全是男子,看起来像军中的勤务兵,这时苏妙才发现。偌大的一座紫香堤内竟然连一个雌性生物都没有,连梁锦的鸟架子上养着的一只雪白的大鹦鹉都是公的,那只大鹦鹉一直在模仿人的笑声。哈哈哈傻笑个不停。

    苏烟第一次看见鹦鹉,当时就被吸引了,于是梁锦笑眯眯地说:

    “后院还有更大只的,烟哥儿要不要去瞧瞧?”

    苏烟腼腆地笑着。下意识看了苏妙一眼。

    苏妙轻点点头。

    于是苏烟站起来。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老老实实地回答:“学生想看。”

    梁锦因为他有趣的反应笑出声来,吩咐毅之带他去看鹦鹉,苏娴拉着苏婵忽然站起来,笑道:

    “王爷,民女姐妹也想去瞧瞧,不知可方便?”

    “啊?我又不想看那玩意儿……”苏婵不乐意地皱了皱眉,话未说完。却被苏娴一把捂住嘴。

    苏娴对梁锦笑笑。

    她们集体离开正和梁锦的心意,看着苏娴。这倒是一个会看颜色气氛的聪明姑娘,笑眯眯地说:

    “方便,你们也去吧,这紫香堤虽是客栈,景儿却不输给石湖,你们可以随便逛,不用拘束。”

    “是,谢王爷。”苏娴深深地屈了膝,巧笑嫣然地回答。

    “大姐怎么了?”回味小声问,虽然偶有生涩,但苏娴此时表现出的这一套不卑不亢的知书达礼实在让人惊讶。

    苏妙转动着眼珠子想了半天,悄悄地说:“大姐是会随环境改变气质的那一类人。”

    回味想了想,点点头。

    苏娴姐弟三人跟着毅之去看鹦鹉之后,花厅里只剩下梁敏、林嫣、回甘、回味和苏妙。

    林嫣低着头站在梁敏身后。

    梁锦看了她一眼,放下手中的白玉茶杯,顿了顿,含笑唤了声:

    “老大媳妇!”

    林嫣没想到他会突然叫她,成亲十年她从来没和这位挂着名却不在府里的公公说过话,她生长在梁都,对瑞王的杀戮之名本能的畏惧,突然被点名,浑身一颤,慌慌张张地从后面绕到中间来,站在梁锦面前,压低了头,磕磕巴巴地唤了声:

    “父、父王!”

    “入府十年了,还是这么怕本王?”梁锦笑问。

    林嫣浑身一僵。

    “父王。”梁敏带有阻止意味地轻唤了声。

    梁锦看了他一眼,收敛起笑容,沉声道:

    “这个姑娘是你自己选的,当初你对我说非她不娶,这辈子只要她一个女人,因为你这样说我才替你求了指婚的旨意,结果呢,非她不娶变成了闹和离?”

    梁敏心中有愧,听他这样说,沉默地垂下头。

    站在地中央的林嫣握了握拳头,忽然跪下来,忍住惧怕,咬牙开口道:

    “父、父王,不关世子爷的事,是儿媳不好,儿媳成亲十年却无所出,儿媳已经犯了七出之条,儿媳是自请下堂的。”

    “无所出?”梁锦重复了句,看了她一会儿,淡淡地问,“你是为了什么才和他成亲的?是因为对象是他还是为了绵延子嗣?如果只是为了子嗣,不管对象是谁都可以吧?”他手一拍,恍然大悟地指着她说,“啊,难道你是为了我们瑞王府的家产才急着生孩子?”

    “怎么会,父王,儿媳……”林嫣一惊,慌张的小脸上写满了委屈和不可置信,愕到词穷。

    “父王!”梁敏被梁锦的颠倒是非差点气到吐血,下意识望向林嫣的脸。

    “你又是怎么想的?”梁锦没有理会他的气愤,不悦地问,“老子当初可是给你选了二百个姑娘,最末的她都没排上,是你说你喜欢她老子才没逼你,如果你是为了绵延子嗣才成亲的,当初就不应该跟老子说非她不娶,现在也不晚,立刻和离吧!”

    “父王!”梁敏真的要吐血了,皱起眉辩驳道,“你以为嫣儿为何会这样焦急,还不是因为她是瑞王府的世子妃,是家中的长媳,你又不是不明白,你如何训斥我都不要紧,可是用这种话去说一直对瑞王府尽心尽力的嫣儿,也太……太过分了。”他轻声说出最后几个字,一脸烦躁愤慨的表情。

    “嗬,你小子敢拿这话来顶撞老子,怎么你母妃骂你媳妇时你不拿这话去堵她?世子妃?长媳?啊,你现在是怪老子第一个把你生出来,你和你媳妇闹和离全是老子的错,你一点错处没有,混账兔崽子,你还真敢说!我什么时候逼你们生儿子了,别说我没逼你们,就算我逼你们了,你们受了影响那也是因为你们不过如此!既然不过如此,就别装作情比金坚,无所出只是一个借口,其实变了的是你们两个人的心!”

    梁敏和林嫣的脸涨红发烫,皆垂着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梁锦在他们两个人的脸上看了一会儿,淡声道:

    “老大媳妇。”

    跪在地上的林嫣浑身一颤,慌慌张张地应了一句:“是,父王。”

    “赐了婚的亲事是不能解除的,你们二人之间的改变是你们之间的事,但对外,我瑞王府丢不起那个人,也不能成为笑柄,所以不管你心里怎样想,你永远是瑞王府的长媳,这一点直到你死都不会改变,不仅是你的,还有你的娘家,你最亲近的人,皇家的威严可不是任由你肆意玩弄的。”

    林嫣连指尖亦在发抖,垂着头沉默了良久,颤声回了句:

    “是,儿媳晓得了。”

    梁锦满意地点点头,冷着一张脸看了梁敏一眼:兔崽子,父王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可惜梁敏一直沉浸在烦躁里,没发现他的眼色,梁锦摇摇头,心里骂了句“没出息”,望向苏妙,笑眯眯地问:

    “苏姑娘啊,你和我们家味味在一起也有些年头了,你喜欢味味吗?”

    “喜欢啊。”

    回答得好快!

    “我上次问你时你不是说你不喜欢吗?”梁锦昂起下巴,盛气凌人地质问。

    “那时候还没喜欢上。”

    回答得好坦白!

    “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成亲啊?”梁锦抽着眉角,呵呵地问。

    “厨王赛结束之后。”

    “你们已经定下来了?”梁锦愕然,总觉得这姑娘大方得有点可怕。

    “小味味决定的,小味味和我朝夕相处了这么久还没有彼此厌烦,我也觉得我们已经可以成亲了。”苏妙笑眯眯地回答。

    味味啊,你这样傻笑着看着人家,让人家姑娘来回答这样的问题真的好吗?(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四章 卑贱之人

    “婚姻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们的婚事还没有得到父母的认可,小姑娘家说出这样的话都不觉得害臊吗?”梁锦皮笑肉不笑地说。

    “臭老头,你说什么?”回味冷着一张脸,不悦地问。

    梁锦一茶杯掷过来,没好气地纠正:“老子是你爹,‘老头’也是你叫的,你娘都没叫过!”

    回味稳稳当当地接住茶杯暗器,哼了一声。

    苏妙看了看回味,又看了看梁锦,眨巴了两下眼睛,笑眯眯地说:

    “大叔,成亲不是一件很平常的事么,我又没做坏事,为什么要觉得害臊?小味味已经答应了,我家里人也都不反对,大叔你我之前也见过了,所以我和小味味是光明正大,可没有偷偷摸摸哦。”

    “胡说!”因为她一个姑娘家太过坦荡,丝毫没有羞涩可言,一副吃定了他儿子的表情,梁锦当时就恼了,桌子一拍,重重地道,“你以为见过面就算完了,本王可从来没说过要把味味交给你!”

    “噗!”回甘一口茶喷了出来,抽抽着眉角,小声提醒道,“老爹,反了,你说反了!”

    梁锦愣了愣,醒过味儿来,立刻改口道:“本王是说,本王从来没答应你做本王的儿媳妇!”

    苏妙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盈盈地笑着,信誓旦旦地承诺道:“大叔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小味味的,小味味和我在一起。一定会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真的?”不等梁锦开口,回味先狐疑地问。

    “你不相信?”苏妙绷着一张脸反问。

    “……相信,相信。”回味点了点头。偏过脸去,草草地回答了句。

    你那个表情明明就是不相信!其他人在心中大声呐喊。

    梁锦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一向严谨认真的大儿子因为即将失婚开始不务正业,吊儿郎当的二儿子从来就没务过正业,向来被寄予厚望的小儿子离家出走之后又被一个脸皮比城墙还厚的女人给吃上,他欲哭无泪:

    “总之,总之本王不同意!”

    “又没人让你一定要同意。你同不同意结果都是一样的。”回味一脸平坦地说。

    “你这个混账!”梁锦气得跳脚,“好!你不听老子的,老子让你娘跟你说。你以为你娘会同意你娶她吗?你看看你大哥二哥的媳妇,哪一个不是贤惠淑婉三从四德的,你也得给老子娶一个贤惠的媳妇!”

    “妙儿很贤惠啊。”回味振振有词地说,“妙儿她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斗得过无赖打得过流氓。赚得了银子欺得过奸商,种得了蔬菜背得动水缸,这还不够贤惠?三从四德?哈,爹,我娘几天没给你做饭了?二哥,你多久没跪搓衣板了?啊,大嫂已经从家里搬出来了。”他凉凉地道。

    梁敏一张脸黑得能滴墨,回甘疲惫地抚额。

    “咳咳咳……”梁锦严肃着一张脸。道,“先不说这个。总之回头你带她去见你娘吧。都这个时辰了,来,先吃饭吧,吃饭!来人,去把苏家那几个姑娘叫回来!”他说着站起身,到后面去了。

    由花厅出来穿过一个半月形的游廊便是一座精巧的饭厅,饭厅不大,却极是典雅,饭厅外便是花团锦簇的中庭,繁花似锦,阵阵飘香。

    一家人围在一张大团圆桌前,梁锦换了一身衣裳重新坐下,先前板人的华贵锦袍已经脱下,换了一身宽大的袍子,同样绯红如血,明艳妖冶,配上那一头三千如雪的长发,再加上那一身沉敛在骨子里的、被掩藏在内心深处偶尔却还是会流泻而出的、仿佛浸透了无数鲜血与残酷的冷肃气息,更让人无法移开眼。

    这一顿应该算是瑞王的家宴了,可是吃的东西却很普通,真的很普通,并没有什么珍稀珍贵的食材,顶多在做法上精致一些,还有不少苏州当地的特产小吃,虽然样样都很美味,但与想象中的王府家宴差距很大。

    回味怕苏妙拘束,一直在给她夹菜。

    他和梁敏是沉默之人,将“食不言寝不语”演绎到了极致;林嫣十年来第一次在家宴上坐下,连头都不敢抬;回甘虽然爱说,但他在吃饭的时候是最专心的,自然不会开口,于是一顿饭吃得极为安静。

    梁锦在苏家姐弟几个人身上不着痕迹地观察了半天,出身市井小户的孩子,举手投足间尊贵优雅是不可能的,但是很有规矩,从上到下一水儿的不卑不亢,从容大方,即使生疏青涩,但在礼仪方面却没有太大的错处,即使是小门小户家的儿女,看来也被很好地教养过。

    “啊,我想起来了,你爹叫苏东,是那个苏东吧,那一年在秦安厨王赛上输给佟新荣的。”梁锦突然回忆起来了,恍然。

    苏妙一愣:“大叔你认得我爹?”

    “……嗯,味味他娘对你爹的手艺很欣赏,虽然技巧方面乱七八糟的地方太多,但意境方面却不输给当代名厨,味味他娘还特地给你爹手书了一块匾以示鼓励,真没想到,你们家竟然是由女儿继承了。”他说着瞅了苏烟一眼。

    苏烟小脸红扑扑的,羞愧地低下头。

    “继承也讲一个喜欢,我从小就喜欢煮菜,所以就由我来接手了。”苏妙笑着回答。

    “只是一面之缘,我儿子和他女儿竟然凑一块去了,这是什么孽缘啊?”梁锦不满地咕哝道。

    “你什么意思?你对妙儿到底哪里不满意?”回味不悦地问。

    “我不满意的地方多了,我最不满意的是你有了女人就忘了你爹娘。”梁锦斜睨着他,不爽地回答。

    “……”回味已经无言以对了。

    “马上就是秦安的决赛了。真是巧了,佟新荣的儿子和苏东的女儿,你们这是挑战之战还是复仇之战?”梁锦笑哈哈地问。

    “都是。”苏妙含笑回答。

    梁锦望着她含着傲气自信坚定的表情。顿了顿,长眉一扬。

    就在这时,毅之忽然走进来,俯下头在梁锦耳旁低语几句。梁锦面色沉肃下来,点了点头,转而对回味、梁敏三个人说:

    “我有点事要出去一趟,你们几个好好吃饭。谁也不许跑!”

    “……”兄弟三人的眼角狠狠一抽。

    然而一直到饭都吃完了梁锦还是没有回来,众人等在饭厅里等得七扭八歪的,回甘不停地打哈欠。回味实在不耐烦了,拉着苏妙站起来说:

    “我回去了。”

    “你回哪去,你今儿九成九得住这儿。”回甘翘着二郎腿歪在扶手椅上,懒洋洋地说。

    “我和嫣儿还有事。你们对父王说一声。我先走了。”梁敏站起来,煞有介事地说。

    “走哪去,你以为你跑得了吗?”回甘懒洋洋地道。

    梁敏脊背一僵,皱了皱眉,眼里掠过一抹悲催的色彩。

    “我才是真有事,你们跟老爹说一声,我今儿忙,明儿再来。”回甘站起来。一边笑嘻嘻地说,一边抻着懒腰往外走。

    在经过回味、梁敏面前时。两个人一个面无表情地扯住他的衣领,一个冷若冰霜地揪住他的后心。

    回甘笑容一僵,嘴角抽得厉害:“你们……”

    他话还没说,先前出去游园的苏烟忽然一溜小跑地进来,满眼慌张,奔上前抓住苏妙的衣袖,皱着眉说:

    “二姐,好可怕,大门前来了一个好漂亮的女人,白衣服大哥拦着不让她进,她就让身边的人把他们全都打伤了,那个女人好凶!”

    白衣大哥自然是白羽军的人,梁敏和回甘下意识紧绷起来,皱了皱眉,齐声问:

    “什么样的女人?”

    “穿着紫衣服,很漂亮的女人……”苏烟怕怕地回答。

    话音未落,角落里林嫣已经发出一声惊惧的低呼,如果仔细看,可以看清她瞬间开始颤抖的肩头,那是害怕到极点的恐慌。

    梁敏看了她一眼,皱了皱眉,咬住嘴唇。

    “我的亲娘哎!”回甘发出一声感叹,转身向窗,“我先走了!”

    梁敏一把扯住他的后衣领。

    “小大,别太过分啊,就算是兄弟,我也不是给你壮胆的,你自己的事你自己去解决!”回甘挣扎着想跑,却挣脱不开他的拉扯。

    古任一脸凝色,匆匆走进来,肃声通报道:

    “世子爷,王妃来了!”

    他刚刚说完,外面帘栊轻动,浓郁的香味飘了进来,迅速侵占整座花厅。这香味极浓郁,在嗅到的一瞬间仿佛有千百只无形的触手将人牢牢地缠束住。

    一个紫衣女人面含春风地踏进来,纤柔、婉约、高贵、妩媚,浓艳却不庸俗的妆容,华贵不失优雅的装扮,珠光宝气,矜贵耀眼,高高的鼻梁衬着一双充满了妖媚风流的狐狸眼,风情无限,令无数人折腰。

    这是一个美丽迫人的女人,她身上带着让人不敢直视的气度,妖冶、锋利、危险,似一把藏在华美的剑鞘中的长剑,千娇百媚的笑容之下掩着冰冷的寒意和嗜虐的杀气,仿佛随时都有可能脱鞘而出,割断她厌恶之人的脖子,毫无理由,随心所欲。

    这是一个危险的女人,她美丽的笑容背后是让人无法忽视的戾气。

    古任跪下来无声地请安,然而这样无声的低调却没有躲避过魏心妍冷锐的视线,紫色的衣摆停在他面前,魏心妍低下头,微笑着看了他一会儿:

    “古任,从今日起,你不必再跟在世子爷身边了。”

    古任浑身一僵,他知道王妃这是在恼恨他任由世子爷千里迢迢跑到苏州来却没有第一时间汇报给她,被革职的意思就是要自入刑堂,一旦进去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出来。

    “母妃!”梁敏皱紧了眉,无法接受地低怒道。

    魏心妍将目光落在他的脸上,笑起来,妩媚的脸上现出一抹慈爱,一抹因为过于灿烂反而显得有些虚假和扭曲的慈爱:

    “敏儿,快过来让母妃看看!”她说着上前一步。

    “儿子给母妃请安。”梁敏迎上前,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

    魏心妍笑着拉住他的双手,将他打量了一番,心疼地说:“又瘦了,你出门在外也不知好好照料自己,皇上交给你的差事明明已经办完了,却迟迟不肯回家,母妃都要急死了,你这样不懂得心疼自个儿,母妃这心里多难受你可知道?”

    梁敏没有做声,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母妃这样的关爱很别扭,所以不知不觉就挣脱了手。

    他不知道别人母子间是怎么相处的,他只是感觉母妃对他的关切很古怪,很别扭,很不自然。明明他很渴望来自母亲的关怀,可是母亲舌灿如花的关怀却让他感受不到一点温暖,反而有些冷,一点清冷在某些时候会袭遍全身。

    魏心妍旁若无人,无微不至地关怀了儿子一会儿,才将目光落在惴惴不安的林嫣身上。

    当目光降落在身上时,林嫣本能地颤抖了一下,又本能地拖动了已经不会动弹的双腿,来到魏心妍面前,战战兢兢地行了一礼,小声道:

    “王妃万福!”

    一双妩媚的眼眸里闪过一抹阴厉,魏心妍突然变了脸色,锐气腾腾地对着林嫣的脸一巴掌扇过去!

    这一巴掌极重,发出响亮的脆声让旁听的人都不由得跟着一抖,林嫣被打得转了一个圈儿,头昏眼花地跌坐在地上,两个耳朵嗡嗡作响。

    “母妃!”梁敏大吃一惊,愤懑地低呼,慌忙扶起林嫣,关切地问,“嫣儿,你没事吧?”

    林嫣虽然恐惧,表情却仿佛习以为常似的还算平静,她抹去从绽开的唇角渗出来的鲜血,垂着头,一言不发。

    “母妃,你这是做什么?嫣儿她做错了什么你这样对待她?”梁敏气愤地质问。

    “做错什么?”魏心妍冷笑一声,扬起尖俏的下巴,不屑地夹了林嫣一眼,“身为瑞王府的长媳,十年了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她竟然还涎着脸纠缠你,我们瑞王府摊上这种不知廉耻不识进退的女人真是倒霉!”她看着梁敏愤懑的脸,黛眉微蹙,“看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子,你的魂儿都快被这个贱人给勾飞了!母妃对你说过多少次,卑贱之人骨子里都是下贱的,你和卑贱之人接触太多连你也会被污染,这屋子里的卑贱之人太多了,连气息也变得污浊起来了。”她作势用手掩鼻,不屑地说,顿了顿,又换了一副慈爱的面孔,“敏儿,听母妃的话,跟母妃回去,母妃会为你找一个能够配得上你的女人,你已经错了一次,别再让卑贱之人污了你的尊贵。”她笑着说出这样的话,语气里却含着浓浓的警告意味。(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五章 假面夫妻

    “母妃!”梁敏又是气愤又是无奈,他实在不知道该怎样阻止母亲继续说下去。

    “怎么,母妃说的不对吗?”魏心妍指着林嫣不屑地嘲讽道,“这个小贱人不过是一个穷书生的女儿,她父亲以为考过了状元就能飞黄腾达,还妄想高攀我们瑞王府,卑鄙龌龊,四处谄媚,像一根墙头草不说,还狗仗人势,不知廉耻,这种人生出来的小贱人能好到哪去!你和这种女人做夫妻,你不嫌丢人我是你母亲我都觉得丢人!敏儿,你也该懂点事了,十年前你以死相逼,母妃心疼你,不得不妥协,可现在你也该清醒了,这种女人不值得你留恋!”她死死地盯着林嫣,冷笑道,“一只不会下蛋的母鸟,竟然因为相公纳妾生子就离家出走,这世上居然还有你这样不知廉耻的媳妇!生不出儿子来的人是你你不知道?和离书?真可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十年都生不出来,还有脸提和离,你现在是被休的弃妇,你可明白?”

    “母妃,你别太过分了!”魏心妍句句是在往林嫣的心窝捅刀子,梁敏揽着林嫣的腰肢,怒不可遏,沉着一张脸,冷声道。

    魏心妍敛起笑,一张美丽妖娆的脸上寒气森森,潜藏着越积越浓的杀气:

    “你再说一次?”她轻而淡地道,这语气很冷,冷得让人觉得刺骨,与她先前面若春风和张扬讽刺时完全判若两人。

    梁敏才要说话,林嫣忽然在他的手臂上按了一下。上前半步,她依旧不敢去直视魏心妍的眼,她本就畏惧魏心妍的威名。被压制欺凌了整十年,心里的惧怕只比成亲前多绝不会比成亲前少,这样的动作已经用尽了她的全部力气。

    “王妃,”她深深地低着头,强迫自己开口,努力让颤得厉害的声音坚定起来,“我不会缠着世子爷的。王妃说的对,我已经被休了,所以我和世子爷已经没有关系了。这一点王妃大可放心……”

    “放心?”魏心妍高昂着头,似乎连看她一眼都觉得污浊,她尖锐地冷笑了一声,紧接着锋锐的双眸一凝。一巴掌扇过来。厉声道,“你算个什么东西!”

    啪!

    又一声脆响!

    这一巴掌并没有扇在战战兢兢的林嫣的脸上,梁敏上前一步,替她挡了下来,这一巴掌准确无误地掴在梁敏的脸上!

    林嫣大惊,瞠圆了眼眸,捂住双唇低呼了一声。

    众人愕然。

    魏心妍越发气愤,气得脸色刷白。她恶狠狠地瞪着面容沉肃的梁敏,咬牙切齿地骂道:

    “没出息的畜生!”

    “母妃。你一直都是这样对待嫣儿的?”梁敏用自嘲似的语气轻声询问,“我以为就算母妃再不喜欢嫣儿,看在她是你儿媳妇的份上,也不会对她太过分,所以不管母妃对我说过多少关于嫣儿的坏话我都听着,哪怕是母妃在我面前做一些事,只要不是太过分,我只当母妃是在出气,我以为你只要把气出了,在我不在的时候你就不会太苛待嫣儿,看来是我错了,母妃,你太过分了!”他直直地看着魏心妍,愤怒地说。

    魏心妍勃然大怒,泛着冷芒的眼眸瞬间凝起了阴厉,她扬起巴掌喝骂道:

    “混账!”

    这一巴掌并没有扇在梁敏的脸上,因为在扬到半空中时,手腕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牢牢地握住。

    魏心妍挣了两下没有挣开,怒不可遏,杀气腾腾地回过头,对上一张如春花秋月般的容颜,那难以用言语去描述的俊美容颜上,一道长而狰狞的血红色疤痕落入眼底,让她觉得异常刺眼。

    “父王!”梁敏惊了一下,愕然低呼。

    梁锦握住魏心妍的手腕,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转脸,对上梁敏错愕的目光,微微一笑:

    “阿敏,带你媳妇先回去吧,父王和你母妃有事要谈。”

    梁敏呆了一呆,紧接着轻声应了句“是”,拉起不知所措的林嫣,大步走了。

    在头也不回地经过魏心妍的身旁时,魏心妍的脸气得比白纸还要白。

    “味味和甜甜也回去吧,今日父王有点忙,你们两个明天过来。”梁锦笑眯眯地吩咐,“烟哥儿出去时让毅之带你去挑只鹦鹉吧,送你的。”

    苏烟大喜,也忘了刚才的害怕,含着笑施礼:

    “多谢王爷。”

    回味目不斜视,拉起苏妙的手往外走,回甘早就先出去了。

    当最后一个人离开之后,房门被关上,梁锦依旧扣着魏心妍的手腕,一直到外面的人已经走远了,他忽然半转过身,扬起手,狠狠地甩了魏心妍一巴掌!

    魏心妍重重地挨了一耳光,身子旋了半圈,扶住桌角才站稳脚跟。她抚着红肿起来的面颊,抬头望向他,呵地笑了:

    “妾身与王爷一年多不曾见面,这就是王爷送给妾身的重逢之礼吗?”

    “本王对你说过许多次,不许你打阿敏。”梁锦冷冷地看着她,沉声道。

    “有什么法子,敏儿有爹生没爹教,妾苫好代行父职好好管教,以免他做出什么不好的事辱了瑞王府和王爷的名声。”魏心妍并没有因为那巴掌产生动摇,她背靠在桌沿上,流畅优美的曲线显现出来,一双狐狸似的眼眸中流转着万种风情,仿佛很心悦似的,她嫣然一笑,“若王爷觉得妾身管教不当,可以回来自行管教,相信敏儿一定很高兴,敏儿他可是很崇敬他的父王的。”

    梁锦已经不想再对她说阿敏快三十岁了,早就不需要父母去干涉他的自由,这女人只是拿儿子当做私有物。不是私有人,是私有物。

    “你到苏州来做什么?”他阴沉着眼眸,冷声问。

    魏心妍不答。一笑,媚态横生:“听说王爷带人抄了何红章的府邸,还就地诛杀了圣旨上没有的顾新?”

    梁锦看了她一眼,忽然露出一抹似笑非笑:“朝堂上的事情,你一个妇道人家无须过问。”

    魏心妍的脸有一瞬变了色,“妇道人家”这四个字似踩到了她的底线,顿了顿。她嫣然一笑:

    “是妾身多嘴了,妾身也是因为担心王爷,秦安省因为盐湖众多。私盐的贩卖历来猖獗,各帮派之间争斗不断,歹人层出不穷,还有许多帮派与地方官勾结。交错纵横。关系复杂,王爷替皇上大张旗鼓的围剿,妾身担心那群穷凶极恶的歹人会向王爷报复。王爷英勇威武自然不怕这个,可强龙不压地头蛇,若是王爷因为此事受了伤什么的,妾身这心里可要疼死了!”她笑吟吟地一捂胸口,媚笑着,深情地望着他说。因为表现得过于深情,看上去似有些癫狂。反而显得虚假。

    “心疼?是心悦才对吧?你最希望的不就是本王下地狱再也别爬出来么?”梁锦一脸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冷冷地说。

    “王爷这是哪里话,王爷是妾身的丈夫,是妾身儿子的父王,妾身最大的希望就是王爷平安长寿。”魏心妍笑意盎然地说,顿了顿,“不过也是呢,王爷确实不需要妾身担心,听说香妹妹也在苏州,有香妹妹在王爷身边,又有哪个歹人敢近身?虽然香妹妹自伤后大不如前,容颜也变得丑陋,可是用来保护王爷还是没有问题的……”她笑吟吟地说,还没说完,一只有力的手已经如蛇一般迅烈地扼住她雪白纤细的脖子,瞬间掐出青紫青紫的手印!

    “你住口!”梁锦冷冷地呵斥,一双素来温和的眸子里已经蓄满了浓浓的杀意。

    魏心妍依旧在笑,她笑盈盈地望着他,恍若鬼魅般,低低地说:

    “王爷还是没有改变啊,只要一提香妹妹,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妾身也有好些年没见过香妹妹了,不如王爷让妾身与香妹妹见一见,叙叙旧,如何?”

    “你还有脸见她?”梁锦一字一顿,冷冷地说,手用力,更紧地扼住她的脖子。

    魏心妍也不在意,依旧笑吟吟,虽然因为外部压力她说话断断续续的,却辣气壮,趾高气昂:“王爷这是哪里话,妾身可是香妹妹的救命恩人,正因为有了妾身,先太后才没有处置掉香妹妹,香妹妹才能活下来和王爷团聚。”

    “无耻!”梁锦怒而鄙夷,一把将魏心妍推一边去,用滞血般的眼神看着她跌坐在地上,冷声道,“你是她今生唯一的朋友,你却……”

    “朋友?”魏心妍即使被推倒摔坐在地上,纤细的柳腰依旧含着万种风情,她带着一丝慵懒软软地坐在地上,咯咯地笑起来,“王爷,时光荏苒,你却还带着在清元宫时的单纯天真。难道香妹妹没告诉过你,我们凌水宫同僚即对手,从来就没有所谓的朋友,有的只是自相残杀,成王败寇。王爷你可不要会错了意,妾身与香妹妹当年争的是凌水宫的掌司之位,可不是王爷你。凌水宫的掌司之争从来就是由鲜血铺就,不死不休,这是规矩,妾身没有赶尽杀绝是妾身的仁慈,香妹妹都已经认输了,王爷你又何必放不开呢。妾身与王爷与香妹妹青梅竹马,当年王爷和香妹妹还唤过妾身一声‘姐姐’,而今王爷却和香妹妹在妾身的眼皮子底下光明正大地私通,妾身不计较是妾身的大度。王爷以为香妹妹是死心塌地地和你过日子?她只是在利用王爷做她的庇护而已。所以王爷你也不要做得太过分了,妾身会伤心。”

    “颠倒黑白!”梁锦气极反笑,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在她面前蹲下来,捏住她的下巴,将她那张美丽的脸捏成扭曲的形状,不屑地望着她,嗓音低沉地冷笑道,“你以为你的凌水宫还能存在多少年,一封祖上传下来的空白诏书可以上废昏君下斩佞臣,所以你们的尾巴就翘起来了,自以为高枕无忧可以先斩后奏?是你别会错了意,凌水宫再了不起那也是皇上脚下的一条狗,小心着点,别让凌水宫的百年基业毁在你的手里!”

    他说完,轻蔑地撤了手,冷冰冰地撂下一句:

    “在本王回来之前给本王滚出去!”说罢,拂袖离开。

    魏心妍依旧坐在地上,似笑非笑地望着他气冲冲地离去,过了一会儿,忽然咯咯地笑起来,笑得扭曲,笑得畅悦,她用含着愉悦的、百转千回的腔调低喃了句:

    “王爷,狗咬起来,也是很凶的……”

    苏妙莫名其妙地来了,又莫名其妙地回去了,回去的路上苏娴因为受不了刚才的气氛,决定去购物压惊,苏婵刚好要买东西,和苏烟跟着去了,

    回甘、梁敏因为是先走的,早就不知道哪去了。

    回味拉着苏妙的手走在大街上,过了一会儿,苏妙忽然松了他的手,一本正经地说:

    “哎,咱俩分手吧。”

    “……你又抽什么风?”回味无语地问。

    “你爹的那个王妃看起来段位很高的样子,我战斗级别不够啊。”

    “关她什么事。”回味淡淡地说,重新牵起她的手,“我娘虽然沉默寡言,性子还是很温和的,就算不满意也不会欺负儿媳妇。”

    “……你娘对我会很不满意吗?”苏妙想了一会儿,醒过味儿来,绷着一张脸问。

    回味看了她一会儿,捏捏她的手,安慰道:“你放心,你是和我过,只要我满意就好。”

    苏妙的嘴角狠狠一抽,他这话像是夸她,可夸得怎么这么怪呢,让她莫名地有些不爽。

    回味牵着她的手,慢慢地走着,望天,望了好半天,轻轻地叹了口气。

    苏妙看着他绷起来的脸,顿了顿,忽然问:“瑞王妃,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她是做什么的?”

    别怪她这么问,一般的王妃即使再泼辣也不会让人打伤白羽军的人,这可不是撒泼而是打伤,她还要撤古任的职,据苏妙所知古任是梁敏的副将,一个女人有这么大的权利,她应该不是一般的深宅妇人吧。

    回味沉默了一会儿,淡淡回答:“听说她是凌水宫的掌司。”

    “凌水宫?”

    “说来话长,凌水宫要追溯到岳梁国开国之前,太祖皇帝当时只是前朝一个没落的贵族,当时的魏家却位高权重,盛极一时。那个时候国家**,饿殍遍野,各地起义军揭竿而起,自立为王,魏家主慧眼识英,倾尽财力辅佐太祖皇帝,并将三女儿嫁给他为妻。传说这位魏三小姐并非初婚,而是一个寡妇,她死去的夫婿是前朝一个江湖组织凌水阁的主人,凌水阁主要搜集贩卖各国情报,在当时颇有名气,丈夫去世之后,魏三小姐接手凌水阁,将凌水阁重整扩大,并开始招募女子派往各地以美色诱杀。太祖皇帝在魏家的七个女儿中独独挑中了魏三小姐,并娶她为妻,魏三小姐的凌水阁在战争时期也出了许多力,可以说,如果没有凌水阁精准的情报和那些如花似玉的美女杀手,太祖皇帝未必会赢到最后。开国之后,太祖皇帝登基,魏氏女为皇后,魏家文武辅政,权倾朝野,凌水阁也更名为‘凌水宫’,成为岳梁国第一大情报机构,由魏皇后统领。到了后世,虽然凌水宫变成了只听命于皇帝的直属机构,但根据梁魏两家的协议,魏氏女代代为后,新帝的母亲必须是魏家的女人。当然历史上也出现过像魏皇后一样能干的女人掌管过凌水宫,比如我父王的父皇的母后……”

    “直接说是你太奶奶不就完了。”

    “嗯,总之瑞王妃的掌司之位是老太后传给她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六章 破而后立

    “为什么?不是说掌司是皇后么,她又不是皇后?”苏妙狐疑地问。

    “据我二哥说,因为我爹的母后在新皇登基之前就薨逝了……”

    “你奶奶?”他绕来绕去都快把她绕糊涂了,苏妙强烈要求他使用白话文进行讲解。

    “不是我奶奶,我爹和皇上他们不是魏昭后亲生的,他们的生母只是一个嫔,至于是哪一个我没问过,好像不是梁都里士族家的女儿,而且在我爹和皇上很小的时候,他们的娘就死了。我娘还和我说,我爹从小就没用,连宫里头的太监宫女都能欺负他,在皇宫里居然也能吃不饱饭。虽然我娘是这么说的,说我爹没用,不过我觉得像皇宫那种阴森森的地方,不仅是对无依无靠的小孩子,恐怕对谁来说都不是个好地方。”回味淡淡回答道。

    苏妙深以为然地点头,顿了顿,又问:“不是说新帝只能是魏家女所出吗?”

    “虽然至今为止一直按照约定奉魏家女为后,但魏家的女儿也不一定都是女中豪杰,品性才能各不相同,再说还有能生不能生的问题,生了能不能活下来的问题,活下来能活多久的问题,后宫里的事乱七八糟的,你一个女人家还是少知道为妙。”

    “……”苏妙的嘴角狠狠一抽,这人对待她的态度越来越嚣张了,哼了一声,忽然想起他还没回答她刚才的问题,“你还没说瑞王妃又不是皇后。怎么她做了凌水宫的掌司?”

    “嗯。”回味想了一会儿,搔了搔眉头,“因为魏昭后在老太后过世之前就去世了。我伯父的皇后在他登基前也去世了,大概是魏家没有其他能用得上的,所以就给她了,而先皇一向仁孝,也同意了老太后的提议。魏心妍这个女人很厉害,她本人掌管凌水宫不说,与她同母所生的兄弟。长兄是当朝丞相魏英华,幼弟则是赫赫有名的镇南王魏英朗,魏英华在朝堂之上威望很大。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岳梁国三分之一的兵权则握在镇南王的手里,最有意思的是,这两个人对魏心妍惟命是从。比烟儿对你还要听话。所以,下次再碰见她一定要绕路走,不,最好连看见都不要看见,魏心妍来了苏州,下次出门时你记着一定要先通知我。”

    苏妙沉默下来,直直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问:

    “你会和我留在丰州吧?”

    “当然!”回味坚定地点点头。“你在哪我在哪!”

    他回答得没有一丝犹豫。

    苏妙粲然一笑。

    ……

    湖水平静的如一块镜子,岸边草木葳蕤。野花飘香,千丝万缕的金色阳光射向大地,从叶间穿过,落在地上的光影犹如星罗棋布一样,鸟儿们在枝头扑棱棱着翅膀,一切都显得那么的祥和,湖光粼粼,垂柳依依。

    林嫣和梁敏坐在湖畔,从雪鸢楼出来他就一直拉着她往前走,往前走,路过此地时就拽着她往这边来了。半路上她有许多次机会挣扎、离开,甚至是和他大吵一架,然而在对上他极是沉闷难过的表情时,她不由得将心里的焦躁忍住了。

    夫妻二人坐在湖畔,静静地坐着,一言不发。

    “我其实知道母妃她总是在为难你,”过了许久许久,梁敏望着平静的湖面,终于开了口,“可是我没想到她会那样过分。我以为即使她再讨厌你,也会恪守最基本的礼仪,你是她的儿媳妇,不是她的下人,我真没想到,她居然会对你动手。”

    林嫣没有做声。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固执地追问,从今日她的反应上看,这绝对不是第一次,他只知道母亲不喜欢她,所以常在嘴上找痛快,但是当着他的面对他的妻子动手这是第一次,他震惊,且愤怒。

    林嫣依旧没有做声。

    梁敏因为她沉默的态度越发觉得焦躁愤怒,皱着眉,有些埋怨地问: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你又能怎么样?”他带着埋怨的语气激起了林嫣的怒气,她不由得冷笑一声,“就算我告诉你,你还能帮我去找回来不成?你常常不在府中,冷不丁回来一次,只想安静地歇歇,我告诉你这些,不仅没有用处,只会让你更心烦,我又何苦来给你给我自己再添憋闷?”

    婆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打骂她,她的记忆非常深刻,最开始婆婆虽然对她不满意,但仅仅是在言语上尖酸刻薄地嘲讽几句,或者对她采取无视的态度让她尴尬难堪,这些她并不是不能忍耐,从小就伺候过继母的她对这些事压根就不在意,听完了也就算了,她每天的日子照样安静清幽。

    真正上升到让人难以忍受的程度是在婚后第二年,她依旧怀不上子嗣。最开始,纳妾的事婆婆并没向她提起,完全把她当成不存在的物件,婆婆先向梁敏提出要为他纳妾,却被他坚定地拒绝了,那时候梁敏还没有意识到两年没有子嗣是一件很严重的事,他只以为是时候未到,但婆婆却等不得,婆婆将她单独叫来,逼迫她为梁敏纳妾以示贤良,她拒绝了,于是各种打骂羞辱开始了。

    那个时候林嫣的态度是非常坚定的,她心知肚明婆婆这一手是在逼迫自己离开,如果她不离开但因为忍不住怒气还手或还嘴,那结果将更合婆婆的心意,顶撞婆婆的罪名会让她身败名裂遭到休弃,而在别的地方或许不会介怀的梁敏是决不能容忍自己的妻子顶撞自己母亲的,于是她忍了下来。那个时候她的决心相当坚定,她坚决不和离,也坚决不会给自己的丈夫纳妾。她尝试过以自己的方式迂回地去对抗婆婆,那个时候的她尚且斗志昂扬。

    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渐渐的。意志被磨灭了,气愤和心酸开始让她灰心丧气,日复一日的斗争让她疲惫不堪,那个时候她还没有意识到,或许她的忍耐已经到达极限了,可是她还在逼迫自己继续忍耐,于是所有忍耐力全部失效了。丈夫不在的日子她心力交瘁。梁敏公务又忙,偶尔回来一次,他本就不善言辞。又没有那么多精力去观察她的异常,而她害怕自己说漏嘴惹他烦恼,于是不知从何时起,本就擅长沉默的夫妻二人心越来越疏远。

    林嫣已经不记得最后一次她为什么会妥协替梁敏纳妾。或许是因为她实在忍受不了婆婆的逼迫。也或许她只是想试探一次,想试探一次她觉得已经开始对她相敬如冰的丈夫是不是还像最初那样深爱着她,再或许她只是想知道,不能生育的她在他眼里是不是只是个废物,他其实最想要的还是子嗣。

    虽然已经充分地想过了所有可能性,可当他真的接受了的那一刻,她彻底崩溃了。

    他的理由是他不想让她再因为无法生育一个孩子痛苦,她自以为没有把这痛苦表现出来。原来已经表现出来了。

    可是,纵使最让她痛苦和恐慌的事情是她无法生育子女。但最最让她痛苦和恐慌的事情其实是他抛弃她不再需要她,这一点他并不明白。

    如果清楚地告诉他就好了,让他知道那才是她最痛苦的事,不让他再去做错误的猜测,那样或许他们就会少走许多弯路。

    他们的心不知从何时起已经不在同一条道路上了,当她总算意识到了这一点,已经晚了。

    梁敏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她,因为说不出反驳的话,他越发气滞,夹在生养他的母亲和他最爱的妻子之间,他手足无措,进退两难。

    “我没想到母妃待你会那样过分。”他说出连自己都觉得无力的一句,这句话说的不咸不淡,很没意思。

    不知道会这样的过分,但他知道会过分,那些过分但并不是太过分的事他希望妻子能忍耐,说到底他并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这一点他无法否认。

    林嫣没有做声。

    “我虽然很崇敬父王,也不讨厌香姨,但小的时候我是真的怨过这两个人。我知道父王不喜欢母妃喜欢香姨,在遇到你之后我也渐渐能理解这样的情感,父王他是王爷,有再多的女人再多的儿女都不奇怪,即使削去我的世子之位,即使把我放在瑞王府置之不理也没什么,但是该尽的责任他几乎都尽了,所以我并不恨他。但我始终觉得我母妃很可怜,父王为了香姨抛弃了母妃,即使有再多的理由,抛弃就是抛弃。母妃一个人守着偌大的瑞王府,外表风光,心里到底有多少不甘和怨恨没人知道。我是母妃唯一的儿子,因为父王不能成为她的支撑,所以我希望我能支撑她,我希望有我在她身边,再多的不甘和怨恨她都能放下,我希望没有父王在的瑞王府依旧能美满和睦。父王因为香姨抛弃了母妃,我不能因为你再让母妃尝试一次被抛弃的滋味,所以我希望你忍耐,我希望你的隐忍和善解人意能够让母妃在某一天忽然明白过来我们是一家人,慈祥孝顺、平安和乐才是一个家族最大的荣耀。”

    “我明白的。”林嫣轻轻地说。

    梁敏非常孝顺他的母亲,这一点作为他妻子的她再清楚不过。其实在她看来瑞王妃并没有把他当做最心爱的儿子来看待,听侧王妃说,从梁敏生下来,瑞王妃从来没有抱过他,更别说养育教导,这些全部是由奶娘嬷嬷们做的。在父王搬出王府梁敏被送去军营之前,只有在晨昏定省时梁敏才能踏进王妃的院落,而梁敏居住的院落瑞王妃从来都没有主动进去过。然而血缘是割不断的,纵使瑞王妃再刁钻跋扈,再尖酸刻薄,再让人恐惧,她始终是他最敬爱的亲生母亲,他深深地爱着她,怜惜她,这种爱与怜惜是不求回报的,因为那是他的母亲。

    林嫣理解这样的情感,在这一点上他们是一类人,林嫣同样在包容她那个被人说成是“卑鄙小人”的父亲,即使那个父亲真的四处谄媚、钻营取巧、卑鄙无耻,甚至为了自己的利益肆意出卖她,可他曾经真的很爱惜地对待过她这个女儿,所以即使她再也不回娘家去,在父亲出事时,她依旧会求梁敏去帮他一把。父母只有一个,即使父母可以有许多,但亲生父母只有那一个,这是很珍贵的。为了维护这份珍贵的情感,所以她从来没对梁敏说过王妃的坏话,直到现在她也不认为在这一点上她做错了,她想帮他维持住他最珍惜的母子之情,虽然她的努力一直都是失败的。

    “够了。”他轻轻地说。

    陷入沉思的林嫣回过神来,不解地望向他。

    “我们搬出去吧。”他目不交睫地望着她,语气坚定地说。

    林嫣呆了一呆。

    曾经无数次她在心里幻想着他能主动提出带她搬离瑞王府,之后又自我唾弃这种不孝的想法,然而内心深处她还是怀有这种渴盼的。她与瑞王妃永远无法调和,这一点早已成为定局,他必须要下定决心做出选择。

    他终于做出了选择,却是在现在。

    她忽然笑了起来,因为觉得很好笑。她缩起肩膀,低着头,笑出声来。可是笑着笑着,居然有泪珠顺着眼角滚落,她确定这绝不是因为他终于选择了她所以感动地流下眼泪,她到底为什么会哭泣,她为什么会觉得胸口处如此难过,她真的不知道。

    她将头埋在双臂之间,伏在膝盖之上,无声地哭了起来,肩膀颤抖得厉害,显得十分可怜。

    梁敏望着她看了一会儿,他的心里异常难过,他伸出手,轻轻地搭在她的肩上。

    她没有拒绝。

    过了一会儿,他向前凑了凑,顺势将她圈在自己的范围之内,俯下头,在她如云的鬓发上吻了吻,默默地安慰。

    她依旧蜷缩在双臂间,无声地哭泣着。

    湖岸边,风吹杨柳,绿草如茵……

    一品楼。

    黄昏时分,金红色的光芒透过纱窗斑驳地照进来,照在身穿藏蓝色织锦缎长袍的佟染身上,耀目的阳光将半边袍子上的兰花暗纹照的流光溢彩,美不胜收。

    佟染正靠在一张红木长桌上,修长白皙的手极为细致地擦拭着一把银光闪闪的柳叶刀。

    长生笑嘻嘻地闯进来,一身细布直裰,大喇喇地坐在太师椅上,看着他道:

    “外边都在传,当年秦安厨王赛,苏东以一分之差败给佟新荣无缘梁都决赛,而今苏家女替父报仇,明日将与佟新荣的儿子上演厨王史上最精彩的巅峰对决,赌坊里下注的人已经爆了,你和苏姑娘各占一半,怎么样,要不要趁机输一把,让佟家和老爷子丢一次能载入史册的老脸,顺便让我赚上一笔?”

    佟染表情淡漠,将擦拭好的刀子重新放回盒子里,扣上盖子,淡淡地道:

    “不,明天我会认真地比上一场。”

    “咦?”长生眉一挑,想了半天,单手捧腮,丧气地叹道,“我是该说真期待呢,还是该说真无趣?”

    佟染并没有理睬他,柳叶眸中幽深的暗芒一闪,他胜券在握。(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七章 决赛开始

    晴空万里,风和日丽,蔚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就像玉一样澄澈。

    今天是秦安省厨王大赛的决赛第一场,这场赛意味着地区选拔赛已接近尾声,也意味着唯一的胜出者即将产生。

    还没到开赛时间,观赛的人已经络绎不绝,将现场挤爆,两旁的茶楼上更是人声鼎沸,吆喝投注声不绝于耳。

    评审们还没有到场,距离开赛还剩下一刻钟的时候,两组参赛选手同时抵达了。

    佟染依旧做富家公子打扮,月白色素面杭绸长衫,腰间绑着一根浅青色琉璃纹玉带,乌黑的三千青丝以一枚精巧的玉冠束住,线条优美的手上握着一柄桃花折扇,面如冠玉,唇红齿白,真真的清新俊逸风流倜傥。

    苏妙在大姐的催促下今日仔细地梳妆打扮过,身上的衣服是大姐在她离了丰州前往苏州时给她做的,一件大红色葫芦双福窄袖圆领对襟衫子,搭配一条同色百褶裙,裙摆的阔度刚刚好,不会妨碍大幅度走动,也能恰到好处地显示出女子的柔美。鬒黑的长发高高地盘起,留出来的一根发辫梳成麻花状用一根大红色的丝带绑住,鬓畔还簪了一朵相当醒目的大红色珠花,看上去像极了从年画里走出来的喜庆洋洋的美人儿,让人看了就觉得心情爽朗。

    双方在间隔一步远的地方站住脚,彼此面对面,佟染摇动着折扇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呵地笑了:

    “苏姑娘穿成这样。是心急要上轿吗?我本打算等姑娘输了之后再来谈我们之间的事呢。”

    听见的人像是发现了某种内幕似的开始兴奋地议论纷纷窃窃私语,回味的脸刷地黑了:他可以破坏比赛规矩揍他一顿吗?

    苏妙听见各种议论声,脸也跟着黑了。指着佟染怒道:

    “我们之间哪有什么事,你不要污蔑我的清白,也不许当着我男人的面调戏我,你这个轻浮男!看好了,这是我的决胜战衣!”她说着转了一圈,得意洋洋地道,“这是我大姐做给我的。我穿上之后你今天就输定了!”她的霸气相当的不可一世,虽然这霸气的来源让人觉得莫名其妙。

    佟染的眼尾狠狠一抽,哭笑不得:“好吧。随你说!”不再逗她玩,转身,要往台上走。

    “佟染!”苏妙叫住他,似笑非笑地提醒。“没忘记我们的那个赌吧。若是你输了,品鲜楼的牌匾分毫无损地还给我,一品楼退出丰州。”

    佟染看着她,笑了,手中折扇刷地展开,风流倜傥地轻摇着,一双上挑的柳叶眸里尽是勾引和戏弄:

    “若是姑娘输了,要以苏记品鲜楼为嫁妆嫁我为妻。”

    “好啊。”苏妙皮笑肉不笑地回答。

    回味的脸已经黑得能滴出墨来。

    佟染哈哈一笑。转身,面如春风地上了台。

    苏妙回头看了一眼正在恶狠狠瞪着自己的回味。嘻嘻一笑,小声说:

    “我先答应他,这只是权宜之计,打赌嘛,总是会说一些不着边的话。”

    “若是他最后让你履行诺言,你又如何?”回味冷着一张脸,硬邦邦气哼哼地质问。

    “你就对我这么没有信心吗?”苏妙不悦地道,顿了顿,笑嘻嘻地说,“你放心,就算真成了那样,要娶也是我娶,我让你当大的,他要嫁就让他凑合当个姨娘什么的,到时候让他天天伺候你,你就天天欺负他,让他为苏记做苦力出气。”

    回味重重地瞪了她一眼,重重地哼了一声,冷冷地撂下一句:“从现在开始,别和我说话!”说罢,转身,率先上了台。

    苏妙看着他气哼哼的样子,扁了扁嘴:“开个玩笑嘛,佟染的脸蛋又不比你好看,你生什么气,小气鬼!”一边嘟嘟囔囔地说着,一边大步踏上赛台。

    赵河和陈盛疲惫不堪,无语抚额:这是决赛呀,决赛,咱们比赛双方能不能表现得紧张一点认真一点?你们这样吊儿郎当的对得起厨王老祖宗吗?

    苏妙才跳上赛台,这些日子积攒下来的粉丝团已经举高双臂大声呼喊:

    “苏姑娘!苏姑娘!”

    苏妙笑嘻嘻地举起双手跳起来活泼地回应,现场很快变得热闹起来。

    佟飞站在对面向她看了一眼,素来沉默寡言的他忽然不屑地说了句:

    “这样吵闹,她到底把厨王赛当成什么了?”

    佟染笑了一声,摇着折扇,轻声问:“对手是她时,你很紧张?”

    佟飞微怔,顿了一顿,默不作声。

    评审会的成员姗姗来迟,三三两两地坐在座位上,这些人一副之前一直在开会的模样,苏妙看在眼里,总觉得他们又在打坏主意。

    礼仪官姜大人上台,笑容可掬地拿起金槌敲了一下巨大的金锣,现场很快便安静下来。姜大人在向现场的观赛者表达了一下感谢以及说了一大通决赛开场白之后,才笑眯眯地转过脸,面向苏妙和佟染,和蔼地问:

    “这一轮是秦安省厨王大赛的最后一轮,胜利者将会从二位中产生,二位可做好了准备?”

    佟染笑了笑,谦和地说:“姜大人请继续吧。”

    姜大人微微一笑,转身去向观众亦是向参赛者宣布决赛战的比赛规则。

    苏妙双手交握在身前,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起了好奇心,小声问:

    “哎,这老大叔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回味瞅了她一眼,不理她。

    “……”苏妙的嘴角狠狠一抽,他真的不说话了。

    “姜大人是宫中的内三品御厨,每一届厨王赛尚膳监和尚食局都会各派出十个人前往各地去主持厨王赛。姜大人隶属于尚膳监,主要是为皇上准备日常饮食的。”佟染含笑回答。

    回味冷冷地瞅了他一眼,佟染笑着无视了。

    苏妙“哦”了一声。点点头,盯着姜大人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凑过去,小声问佟染:

    “那他是太监吗?”

    “……”佟染的眼角狠狠一抽,他明显感觉到前面正在讲解规则的姜大人脊背一僵,连老气横秋的后脑勺都黑了起来。

    “尚膳监建在外宫,主要负责皇上的日常饮食和外宫的各种饮食筵席。虽然有太监,却不全是太监,大部分都不是太监。”回味实在听不下去了。硬邦邦地回答道。

    “咦,你不是不和我说话吗?”苏妙看着他,疑惑地问。

    “……”回味狠狠地瞅了她一眼,别过头去不搭理她。

    “苏姑娘。”姜大人咬着后槽牙回过头。一字一顿,皮笑肉不笑地问,“我刚才说的规则你可听清楚了?”

    “……”苏妙眼皮子一跳,顿了顿,嘿嘿笑起来,“大人呐,小女子刚才正忙着进行比赛前的精力集中练习,一个耳错的工夫你就说完了。要不,你再说一遍?”

    姜大人皮笑肉不笑地瞅着她。

    回味、陈盛、赵河集体无语抚额。佟染的三个助手全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苏妙:有这种对手,这场比赛不要紧吧?话说,耳错是个什么鬼?

    “苏姑娘。”姜大人道。

    “是。”苏妙笑容灿烂地应了一声。

    “我今年刚满三十岁,你叫我‘大哥’还差不多。”

    苏妙:“……”大哥,你长得也忒着急了点!

    最后一轮决赛一共进行三场,每场以三道菜三局两胜定输赢,总局数获胜者即为秦安赛区的优胜者。优胜者将作为秦安的厨王代表秦安省去梁都参加梁都决赛,往返路费报销,食宿全免,能拿到大笔奖金不说,晋级梁都决赛的选手还可以免费携带总数不超过十人的亲友团去加油助威,虽然旅费不报销,但供食宿就解决了一大难题,即使是苏妙也觉得听起来挺美的。

    家人之间虽然已经和睦起来了,但一直都在忙着赚钱讨生活,尽管现在已经不太缺钱了,可这习惯还在持续着,然而钱是永远赚不完的,奶奶年纪越来越大,娘也不年轻了,干脆趁烟儿考完大考之后借这个机会来一次家族旅行好了,目的地是首都也不错,丰州到梁都举家半年游,真好呐!

    她越想越觉得美,其实她最喜欢的就是旅行,自由自在无拘无束,被家庭束缚了太久,一想到要出去玩,她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一个人站在那里嘿嘿地傻笑。

    回味看着她,看了她半天,她还在那里自顾自地傻笑。回味恼了,头一扭,走回自己的赛区,把她一个人留在赛台中央。

    佟染亦带着一脸忍俊不禁的表情转身回到自己的灶台前。

    “苏姑娘,你还有问题吗?”姜大人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问。

    苏妙回过神来,看了他一眼,小声说:“我能先问一下路费怎么报销吗,是我自己垫付,还是你们先给我盘缠?”

    “等你赢了我再告诉你。”姜大人笑着回答。

    “好吧。”苏妙有些丧气,转过身,回到自己的灶台前,站好。

    垫付和先支付是不一样的,垫付时花起钱来自然畏手畏脚,先支付盘缠就不一样了,这个问题可关系到旅行的品质,是很严重的问题。

    “她到底在干吗?白穿了一身好衣裳,傻乎乎的真丢人!”贵宾座上,苏娴单手托腮,没好气地道。

    “她八成是看上了可以免费携带亲友团那一条,她一直想弄一次家族旅行,可惜不是银子不够就是店里走不开。”苏婵嚼着芝麻松子糖面无表情地说。

    “什么家族旅行啊!”苏娴不屑地说,顿了顿,猛然回过味儿来,“旅行?梁都?”“梁都”这个词不仅意味着首都、皇城,还意味着迷人的首饰、精美的布料、名贵的胭脂,她越想越兴奋,一张俏脸已经染上了微红,她霍地站起来,对着赛台高声嚷道,“苏妙,老娘能不能去梁都全靠你了,你要是输了,看老娘回去不抽你!”

    苏婵面无表情地抽了抽嘴角。

    坐在评审席的梁敞突然莫名其妙地感觉到一阵丢人。

    “二姐,加油,你一定能赢的!”苏烟的小脸也红扑扑的,这么喊实在太不好意思,可他就是想喊出来替二姐加油鼓劲,于是双手放在嘴唇边呈喇叭状,红着脸叫喊。

    “妙姐姐回大哥必胜!”纯娘也嗨了,举高了双手蹦着高儿叫嚷。

    苏妙在赛台上笑嘻嘻地蹦着高儿,举高了双臂回应她。

    回味、陈盛、赵河以及赛台下的苏婵,因为觉得实在是太丢人了,集体将头压得低低的:我们跟他们绝对不是一伙儿的!绝对不是一伙儿的!

    连身为对手的佟染都觉得这样的情况太让人无语。

    台下作为苏妙重量级粉丝团的人们被苏娴等人的叫喊感染,也跟着七嘴八舌地喊了起来,这些人多半是苏妙在上一次的趣味赛中结识的好友,今天是特地赶过来帮她加油助威的。

    姜大人喊了两遍赛台下都没有安静,于是他抓起竹子做的大喇叭冲着台下高声嚷了一句:

    “都安静!”

    赛台下总算安静了。

    接着,姜大人皮笑肉不笑地对两组参赛选手道:

    “比赛开始!”拿着金槌敲了金锣!

    苏妙总觉得向来温柔和蔼的姜大人脾气忽然坏了起来,也许是因为她说他疑似太监,这人好小气,比太监还小气!

    姜大人向台下一招手,一串儿伙计排成队走上来,每两个人抬着一只巨大的豆腐盒子,盒子里是白嫩嫩水汪汪的豆腐,分两边放在赛台之上,一盒一盒摞在一起,摞得老高。

    当所有豆腐全都摆完了,两队伙计在苏妙惊诧的眼神中下了台,姜大人扶了扶冠帽,笑容可掬地说:

    “苏州城北的鸿运豆腐坊昨日突遭大火,所幸无人员伤亡,当时抢出来许多豆腐,数量巨大,许多豆腐都在大火中损坏,因为一直没有找到买主,我们大赛呢就全部买下了,这也算是行一善事,让坊主不至于既伤心豆腐坊大火又为剩下这么多豆腐发愁。所以今日大赛的主食材就是豆腐,请二位将这些的豆腐全部做成菜肴,我看看啊,今日这些豆腐大概能做五十人份的,库房里剩下的豆腐支撑二位赛完第一轮后面两局也没有问题。这场赛不仅是帮助朱坊主解决了豆腐滞销的问题,在场的父老乡亲们也能一饱口福,所以二位,开始吧!”(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八章 豆腐!豆腐!

    鸿运豆腐坊苏妙没有听过,但昨日黄昏确实有一家豆腐坊着火成了苏州人口中的头条,据说那家豆腐坊的豆腐还挺好吃的,坊主豆腐西施也十分貌美。

    豆腐西施今日来到现场,盈盈道谢,感谢大家的帮忙和关怀,说到动情处几欲哽咽,在场之人无不怜惜感慨,比赛才刚刚开始,就已经有人预定了剩下的被抢救出来的大豆和其他豆制品,更有人提出要帮豆腐西施重建鸿运豆腐坊,豆腐西施方才笑逐颜开。

    助人为乐当然是好事,不过这豆腐西施也的确貌美,苏妙在心里赞叹,评审会的那些个老头子眼珠子都快黏在豆腐西施身上了。

    回甘、梁敞也不知道是因为决胜赛避嫌还是因为梁敏不在的缘故,只是坐在评审席打酱油,并不参与评分。

    本次大赛与前面两场赛不同的是,除了十二名专业评审外,还增设了一个特别评审的席位,特别评审每一局就会更换一个,这一局的特别评审正是提供这些豆腐的豆腐西施朱三娘。特别评审的职责是在三场为一局的比赛结束之后,投出一张特别票,得到特别票的选手虽然总分不会改变,但可以得到一份特别奖,至于特别奖是什么,要在大赛全部结束之后才会公布。

    苏妙虽然对这条规则感到奇怪,但对能得到特别评审的认可还是很期待的,虽然她觉得朱西施并不喜欢她,因为在朱西施坐在评审席上之后先是不悦地瞪了苏妙一眼。接着将含情脉脉的目光投向风流倜傥的佟染,羞涩地笑。

    苏妙的眉角狠狠一抽,小声对回味说:“那个朱西施好像很讨厌我的样子。”

    “女人不都是那样么。会对比自己年轻貌美的姑娘产生本能的厌恶,因为嫉妒。”回味轻描淡写地回答。

    正在磨刀的赵河和陈盛不约而同地停住手里的工作,“震精”地看着他:能面无表情地说出肉麻话也是一种才能啊!

    苏妙也被突然响起的甜言蜜语砸蒙了,看了回味一眼,哧地笑了,往他的肩膀头上一撞,笑嘻嘻地说:

    “这么快就想和我和好了?”

    回味躲开。顺手拂了拂自己的肩头,望向角落里那高高的一摞豆腐盒子:“你还是先想想那么多豆腐要怎么做吧。”

    苏妙随着他说的走到高高的豆腐盒子前,盒子里的豆腐虽然有些损坏。但损坏的都不是特别严重,可是这么多豆腐,这场比赛不仅是技术活,同时也是一项体力活。

    时限是在太阳落山之前。

    她用手指捅了捅水嫩的豆腐。轻轻地叹了口气:“我一点也不喜欢吃豆腐。”

    “我看你挺喜欢的。”回味盯着她揉捏着他的手的手。说。

    苏妙微怔,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动作,他的话让她的眼尾狠狠一抽。有很凶的目光投射过来,带着浓浓的讨厌,来自于朱西施。

    苏妙哑然无语,摸不着头脑地说:“我做了什么坏事吗?”

    “厨长,开始吧。”陈盛先耐不住现在这种不紧不慢的状况,出声提醒。

    苏妙望向对面佟染的两个助手已经将许多豆腐盒子搬下来。全部倒在大案板上,大菜刀左右开轮。一个剁豆腐一个剁肉馅,剩下的一个助手则在轻重缓急地搅打拌馅。

    佟染一个人长身鹤立在案板前,已经不拿折扇了,那一双修长白皙恍如玉雕一般的手挤出来的肉丸珠圆玉润,光滑柔软,温柔的态度迷人的表情让人恨不得化作他手里的肉丸,期待着被他好好揉捏一番。

    赛台下已经有不少花痴女开始对着他两眼冒桃心,垂涎三尺,佟染的人气因为他那张脸蛋和那身令人捉摸不透的温润气质瞬间爆表。

    苏妙无语地叹了口气,转头望向比人还要高的豆腐盒子,想了一会儿,吩咐陈盛和赵河将盒子搬下来。

    让回味拿五花肉剁肉馅,并嘱咐:“剁的好看点!”

    “肉馅怎么剁的好看?”

    “我是让你剁的好看点。”

    回味瞅了她一眼,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刀子在手中一转,开始剁肉馅,并吸引了更多花痴女的注意。

    苏妙把豆腐块拿出来,用清水漂洗干净,用刀切成长约五厘米的块儿。

    陈盛专心致志地煮一锅高汤,赵河将剁好的猪肉和鱼肉放入盆中,和香葱、芫荽、蛋清、香料搅拌成肉馅。

    苏妙拿起一个方方正正的豆腐块,用筷子直接将肉馅掐进豆腐里,再往里轻轻地一送,滑爽油亮的肉馅便被嵌进豆腐块里。

    真正的酿豆腐是凭借一根筷子和恰到好处的力道将肉馅塞进豆腐里的。因为豆腐是易碎品,在这个过程中抓豆腐的手势和所使用的力道要特别注意,这需要非常娴熟的技巧,才能既不使豆腐折断又能让肉馅准确无误地嵌入豆腐中不会掉出来。

    陈盛一边着手煮高汤,一边用震惊的眼光看着苏妙纯熟精湛的手艺,一片豆腐一筷子肉馅,不多不少,不深不浅,快速精确,一气呵成,眨眼间,长桌上已经整齐地排列开一长排酿好的豆腐。

    陈盛在汤锅上加盖,让汤锅自己小火慢煮,走到苏妙身旁,刚要说话,苏妙吩咐道:

    “用干净的棉布把豆腐盖起来,隔两刻钟更换一次潮布,过两刻钟再换一次干布。”

    陈盛愣了愣,应了一句“是”,拿了干净的棉布,一一盖在酿好的豆腐上,一边盖一边偷眼去观察苏妙流利的手艺,直到所有豆腐都盖上了,他再次走回苏妙身旁,苏妙又让他把豆腐都切成小块。

    陈盛其实是想学她的样子帮她酿豆腐,但因为苏妙吩咐他去切豆腐。只得应了一声。

    绰号“刀厨”,刀工自然无可挑剔,即使是已经裂缝破损的豆腐也能被他切成大小厚薄完全相同的豆腐块。为了防止风干,切好的豆腐块被全部用湿布盖上。

    他用了两个时辰的时间将所有豆腐都切好,对面佟染那一组已经用豆腐碎和肉馅和好捏成鸽子蛋大小的肉丸,在肉丸外面裹了一层浸泡一个时辰并滤干了水的糯米,捏好的糯米豆腐丸子被依次放进铺了荷叶的小蒸笼里。

    尽管他那边的工艺比苏妙这一边要简单得多,可是架不住制作的数量太多,佟染是当惯了少爷的。做菜纯粹是一种爱好,让他连续几个时辰站着捏丸子,即使他耐心再好也有些吃不消。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虽然消失了,却因为看起来比笑着时更加英挺冷峻,收获的注目竟然比先前更多了。

    “他们为何一直在换布?”助手佟宁看着对手每隔一段时间就换一次布。终于憋不住了。不解地轻声问。

    “湿布是为了保证豆腐不会流失水分,换干布是为了将之前吸收进去的多余水分再吸干。”佟染向苏妙的脸上看了一眼,淡声道,已经两个时辰了,这女人的体力和耐心竟然比他还要强,他都觉得心口处有点冒火,两个时辰她滴水未进一直重复着同一个动作,她的酿豆腐比他的捏丸子要枯燥困难许多倍。她竟然还能维持住稳定的水准,这的确不易。连他都有点佩服她了。

    他虽然承认她的手艺的确精湛,然而不分场合地选择做酿豆腐,他向台下评审们的脸上溜了一眼,选择这种主题不会自取灭亡吗?

    想到这里,他笑了笑,那笑容正对着台下的朱西施,把朱西施的魂儿都勾飞了,一张俏丽的脸儿红扑扑的,双手捧腮望着佟染,一脸荡漾。

    苏娴就坐在斜对面,看着朱西施荡漾的表情,不屑地哼了一声:

    “那女人是花痴吧?”

    苏婵叼着一根松子糖看着她,一直看着她。

    “干吗看我?”苏娴斜睨着她问。

    “没有,就是在想你有资格说别人吗?”苏婵凉凉地道。

    苏娴也不恼,趾高气昂地哼了一声:

    “别把我和那种水准的女人相提并论,至少我就看不上佟染那种表里不一的竹竿男,我还是喜欢……”她含着柔媚的笑意,将视线转向坐在评审席上的梁敞,见他望过来,妩媚地眨眨眼睛,并送过去一茬绿油油的秋波。

    梁敞浑身一个激灵,不自在地别过头去。

    “你不要这样好不好?”苏婵不赞同地皱了皱眉,“那个文王殿下怎么看都是个正经男人,还是个王爷,你要玩也找个差不多的,惹上他说不定会惹出祸端。”

    “要的就是正经男人,谁说我在玩了?我是很认真的。”

    “认真到什么程度,难道你想和王爷谈婚论嫁?”苏婵嗤笑,用看傻子似的眼神看着她。

    “谁说一定要谈婚论嫁才算认真?他那种人又怎么会和我谈婚论嫁?我只是想跟他来一段,这样在我死的时候我才会觉得我这辈子没白活,还能在墓碑上写下‘老娘曾经睡过王爷’,说不定还能成为一则传说中的佳话,被后世的小情人们祭拜瞻仰。”

    “噗!”坐在她身旁正喝酸梅汤的林嫣一口汤喷了出来,尽数喷在前排苏烟的脑袋上。

    “啊呀,林姐姐你干什么呀!”苏烟霍地跳起来,他有洁癖,被喷了一头酸梅汤又是生气又是慌张,抱着头一溜小跑去梳洗。

    “脏死了!”苏娴乜了林嫣一眼,嫌弃地说,“就因为你总是这么呆头呆脑的,你老公才不要你!”

    “抱歉……”林嫣涨红着一张脸,一边咳嗽一边道歉。

    苏娴继续嗑瓜子,瞅了她一眼,说:“这世界上的事就看你怎么想,其实真要说起来,你比我更有炫耀的资本,毕竟你真睡过世子爷,还是名正言顺合理合法的。”

    “……”林嫣咳嗽得更厉害。

    “大姐,你别用那种奇怪的方式去鼓励林嫣,林嫣受不住。”苏婵嚼着松子糖凉凉地说。

    苏娴扁了扁嘴,在自家这些姑娘身上挨个看了一眼,心烦地道:“真是的,一个两个都这么没用,看来看去还是妙儿最合我的脾气!”

    “我怎么了?”苏婵不悦地说。

    “就是啊大姐,我又怎么了嘛!”纯娘不高兴地扁起嘴反驳。

    “你们两个最烦,再呆下去都变得干巴巴了,一把年纪还不赶快找个男人出嫁,真是的,天天让我操心!”

    “我又没求你操心。”苏婵不咸不淡地说。

    “就是!”纯娘随声附和。

    苏娴一人瞪了一眼。

    赛台上,回味已经剁完了全部肉馅,走到苏妙身旁,无声地拿起一块白嫩的豆腐,用筷子夹了肉馅之后,与她使用相同的手法将肉馅用筷子挤入豆腐块的正中央。

    苏妙略惊讶地抬头,看了一眼他娴熟完全不输给她的手法,笑了笑。

    就基本功来说,回味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陈盛看在眼里,心痒痒,所有湿布换过一遍之后,他走到苏妙身旁,笑道:

    “厨长,我也来吧,三个人能快点。”

    “你行吗?”苏妙问。

    “我看过了,应该没有问题。”

    苏妙便点了点头。

    陈盛立刻走到苏妙身旁,学着她的样子拿起一块豆腐,手执木筷,夹起一点肉馅填入豆腐块的中心区域。

    赵河看了,轻摇了摇头。

    什么手艺都是一样,看别人做简单,自己做却难比登天,别人简单只因为别人已经练成了技巧,俗话说看着容易做着难。

    陈盛并非新入行,对这点很明白,他失误就失误在他对自己的阅历和经验太过自信。自从来参加厨王赛,在见识过各种类型的高手之后,他的心境越来越不平静。他和赵河不一样,赵河已经到了年纪,对许多事的看法都比年轻人开阔,陈盛却处在已经有些小成就正等着一朝飞天的年纪。苏妙将他从三等刀案提拔到刀案总管的位置上,让他在欣喜自己遇到伯乐的同时也开始对自己的能力感觉到得意,然而在来到苏州之后,各方能人的打击让他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是否真的像他想的那样出众,于是越来越焦躁的他开始急进地想去表现自己的能力。

    在他“坚持不懈”的操作下,豆腐碎了半盒子。(未完待续。)

    PS:祝大家元旦快乐!!!

第二百七九章 横生意外

    苏妙看着碎了半盒的豆腐,吐出半口气,抬头看了看天色,轻声道:

    “算了,你先去把砂锅都拿出来,数数一共有几个。另外高汤也成了,撤了火用纱布过滤五次。”

    陈盛脸涨红,讪讪地放下豆腐,垂着脑袋,羞愧地应了一句“是”,转身去炉灶旁边的柜子里将所有砂锅都拿下来,又去撤火。

    苏妙看着碎了的半盒子豆腐,无奈地一抚额,好好的一块豆腐全都碎成两半,而大赛规定不可以浪费食材,即使做坏了也不能丢弃,要想方设法圆回来,如果圆不回来,自然是要扣分的。

    她拿起刀匣里的刀子,歪着脖子将断成两半的豆腐看了一会儿,用刀尖小心翼翼地雕刻出花式形状,而后将比原来的豆腐块小了一圈的花样豆腐拿在手里,同样用筷子在豆腐中心掐进肉馅。

    正在收拾高汤的陈盛看着她眨眼间就处理好了他遗留下的“难题”,吃了一惊。

    回味看了看赛台的背景板前摆着的巨大沙漏,皱了皱眉:“对方的丸子已经上锅蒸上了,你这边还没过油,时间要抓紧了。”

    苏妙皱了皱眉,轻声回答:“知道了。”

    回味看着她,觉得她也变得有点焦躁。

    酿豆腐的做法并不算复杂,但架不住今天要准备的菜肴数量太多,而他们一共才三个人,更别说掐肉馅只有他和苏妙能排上用场。虽然他们这些开酒楼的都是一个人顶十个用,但做这么多。豆腐还是有破损的,处置时总需要绞尽脑汁,说实话他们都有些吃力。苏妙或许正后悔选择了这个不该选择的菜肴。

    他闭了嘴,走到一旁继续酿豆腐。

    就在这时,只听“啪嚓”一声巨响,伴随着一声虽然在压抑却还是传入其他人耳中的痛呼声,众人大惊失色,赛台下已经有不少人因为惊吓站了起来。

    苏妙望过去,原来是煮汤的汤锅一边的提耳突然断裂。陈盛当时正在滤汤,汤锅正高高的举着时突然一侧的提耳掉下来,锅子忽然失去平衡。导致一整锅滚烫的高汤全部倒在陈盛的胳膊上!

    陈盛心里一急本能地伸出手去挽救,烫伤的面积自然变得更大,一整条前臂都被滚热的汤浇上,肉眼可见的。从冒着烟雾变得赤红的手腕处瞬间胀起了密密麻麻的水泡。发白。这高汤已经煮了小半天,温度自然骇人,除了滚烫的油脂味道,几乎还能闻到一股皮肉的半熟味。

    地上连油带水一片狼藉,碎片满地,陈盛身上脚上全是汤渍,左手握着右胳膊,表情痛苦。不停地吸凉气,整条前臂的袖子湿透了。布料油乎乎湿黏黏地包裹着手臂,密不透缝。

    “娘的,这又是咋啦!”赵河惊呼着爆了一句粗口,上前一步,蹲下来撕开他湿透了的袖子,让淤积在布料下的热气散开,苏妙将一瓢冷水泼了下去。

    这突如其来的情况让现场一片哗然,连佟染那一边也被惊动了,频频探头观望。

    姜大人上前,查看了一下陈盛的伤情,严肃地对苏妙说:

    “苏姑娘,这个伙计烫伤太重,怕是不能继续参赛了,下面有专治刀伤烫伤的大夫,还是让他快下去看看大夫吧。”

    苏妙表情凝重地点点头,虽然熬了小半天最重要的高汤撒了,所剩不多的时间里又要面临人手不够的问题,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她才要说话,陈盛已经站起来,强忍着痛,龇牙咧嘴地对她说:

    “厨长,我没事,一点烫伤而已,上次副厨长不也是烫伤了么,比我烫的更重哩,我不要紧,能继续比赛。”

    “我伤的是背,你伤的是手,再说,你可比我烫的严重。”回味平板地道。

    陈盛被拆穿,看了他一眼,没反驳他,忙望向苏妙,继续恳求道:

    “厨长,我真没事,不过是几个水泡,咱靠做菜吃饭的哪个没烫过,真不打紧。”

    “我也是靠做菜吃饭的,打不打紧我会不知道?下去看大夫吧,伤成这样怕是不能再上场了,你敷了药直接回去好好歇着吧。”苏妙语气平静地说。

    “厨长!”

    “回去!厨王赛我可以不在乎,但苏记不能少一个善用刀的,我的苏记品鲜楼还想长长久久地开下去!”苏妙看着他,严厉地道。

    “我……”陈盛还想再说,在她命令的眼神里不得不噤声,应了一句“是”,握着受伤的胳膊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地走了。

    姜大人已经安排伙计过来陪伴带路,又有一个伙计过来收拾了地上的狼藉,赛台下,苏娴皱了皱眉,吩咐了句:

    “文书,你过去看看。”

    文书愣了愣,应了一句“是”,起身离了看台,向陈盛走去。

    梳洗完毕正经过赛台的苏烟目睹了全过程,在陈盛下台的同时,一溜小跑跑上来,心急地道:

    “二姐,我来帮忙!”

    “没有你能帮得上的,下去。”苏妙淡而严肃地命令。

    “二姐!”苏烟皱着眉毛,扭股糖似的不愿意。

    “下去!”苏妙强硬地命令。

    苏烟满脸不高兴,回味见状,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声道:

    “听话,别给你二姐添乱!”

    苏烟没好气地拍开他的手,愤愤地瞪了他一眼,很明显是把火气转移到了他身上,转身,一溜烟跑了。

    “姜大人,”苏妙回过头,手中握着断裂的半个提耳,绷着一张脸说,“所有用具都是你们大赛提供的,即使再用力汤锅的耳朵也不可能自己断掉,是人为还是你们提供的锅子产品质量不过关。伤了我的人,至少该给我一个说法,对吧?”她说着。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唇角。

    这姑娘平常笑眯眯的,板起脸来还真有点吓人,姜大人讪讪一笑,道:

    “这是自然的,姑娘放心。”

    苏妙点点头,转身,向背景板前的大沙漏看了看。又看了一眼还剩下许多没有酿肉的豆腐,凝声问回味:

    “剩下的你来没问题吧?”

    回味点了点头:“没问题。”

    苏妙点点头,走到汤锅炉子前的同时。肃声吩咐道:“赵大叔,和我一起熬高汤!”

    “是,厨长。”虽然觉得剩下的时间根本不够熬煮口味精湛的高汤,但赵河还是没有异议地应了。来到她面前。

    苏妙让他将食材桌上剩下的鸡鸭鱼肉全部拿过来。反正这些是不限量的。她将所有鸡鸭鱼肉全部拆骨去皮,将骨架按照她的方式拆了骨分了肉,并将数种肉类分别配成组合形式投入汤锅里,用冷水慢慢加热。

    接着将肥肉洗净切成薄片,和葱姜一齐翻炒片刻冲入烧开的山泉水,等大火烧煮出了翻滚的水花,倒入料酒,加盖焖煮一刻钟之后。捞去肉片和佐料,稍微沉诞后。尽数倒入先前已经煮沸了的肉汤中。

    接下来再倒入乳白色的辅汤,辅汤是由荷包蛋制作的,热锅凉油煎成荷包蛋,待荷包蛋煎得嫩嫩的,换小火等油温降低,倒入烧开的井水,放入香菇大火烧开几分钟,汤汁就变成了乳白色,滗去辅料之后,将奶白色的汤汁倒入汤锅。

    随着汤被加热,开始有浮沫涌现出来,苏妙拿起勺子,开始耐心地撇浮沫。待所有浮沫全部撇干净了,加入圆葱、胡萝卜、大蒜、桂叶、香芹、丁香、百里香,换成小火,把锅盖半开,留一个约两厘米左右的缝隙,让蒸汽可以发散出去,不至于形成冷凝水。

    做完这一切之后,苏妙让赵河看锅,自己去帮回味酿豆腐.

    待所有豆腐都填了肉馅之后,用中火烧热炒镬,把酿豆腐一个个放在炒镬上煎成金黄色,取出之后放进砂煲里,此时熬煮的高汤已经开始散发出一种让人说不出来的鲜美滋味,赵河将煮好的高汤用纱布过滤,接着倒入砂煲,调匀香料,撒入少量的丹曲,选小火炖煮。

    直到豆腐熟透了,撤了火,在上面洒上葱花、芫荽和鱼末,加盖用余温焖上片刻,盛在盘子里,勾一层薄薄的料汁。

    这时间掐的极准,两组选手几乎是同时完成的,在佟染制作完成的菜肴端上去之后,苏妙这边也完成了最后一个摆盘,伙计排着队上台来,将苏妙的五十盘豆腐端了下去。

    在将大部分菜肴分给贵宾座和前排观众们的同时,十六盘豆腐被依次送上评审桌。

    豆腐第一场,清江酿豆腐VS雪里藏珠!

    酿豆腐,“酿”在这里是一个动词,是“植入肉馅”的意思,这道菜的意思则是“有肉馅的豆腐”。

    酿豆腐的来源一说是根据中原人的饺子发明来的,因为中原人都喜欢吃饺子,偏偏有一群人因为要躲避战祸逃到了麦子产量极少的贫瘠之地,为了缓解思乡之情,那些人就发明了用豆腐代替面粉,将肉馅塞进豆腐里,就好像面粉裹着肉馅一样,因为其味道鲜美,就成了一道名菜。

    尽管是有这样的来历,但在不明此段历史的岳梁国人眼中,这却是一道乡土味极浓的菜肴,虽然酿豆腐的手工艺很复杂,苏妙也在摆盘上下了很大的工夫,但豆腐加肉馅,可不就是农家最常见的吃法么,尤其是岳梁国本身就有一道几乎每家都会做的家常菜,两块豆腐夹着搅拌好的肉馅上屉蒸,就外观来说,跟这道菜也差不多。

    许多人对此感到失望,因为和佟染的阳春白雪相比,苏妙一下子就成了下里巴人。

    佟染做的糯米豆腐丸子外形极漂亮,香糯的糯米均匀地包裹在弹性十足的肉丸之上,泛着浅淡的荷叶香气,玲珑剔透,珠圆玉润,这道菜还被他取了一个特蠢的名字——雪里藏珠。

    “还雪里藏珠嘞,不就是个糯米豆腐丸子嘛!”苏妙不屑地撇了撇嘴,“想在名字上取胜根本就是不务正业,我要是认真跟他拼名字,我取的名字绝对比他更有存在感!”

    “什么?就‘清江酿豆腐’?”回味凉凉地问。

    “才不是!比这个更有存在感,苏妙酿豆腐!”她一本正经地回答。

    “……呵。”回味在一阵哭笑不得之后,还真笑出声来。

    精致得相当有格调,跟制作者一样很会卖弄风情的糯米豆腐丸子一端上桌就大受欢迎,人都是向往高格调的,在乡土气息十足的清江酿豆腐和秀气又精巧的雪里藏珠面前,几乎所有人都选择先向雪里藏珠伸筷子。

    糯米豆腐丸子,将豆腐能够吸收油脂的特性发挥得淋漓尽致,细腻软嫩的豆腐在和上好的五花肉馅搅拌过后,豆腥味被完全抹消掉,取而代之的是肉馅的醇香。而五花肉中的油脂因为被豆腐吸收走,只保留了原本的肉汁精华,被粘糯的糯米一包裹,油脂的浓香、豆腐的淡香、糯米的清香,三种香味混合在一起,平顺而融洽。

    和谐地糅合在一起,又被蒸制时的热度升华到了一个极致,咬上一口,糯米黏黏的,软香可口,豆腐虽然已经和肉馅混合在一起,但存在感依旧强烈,消去了腥涩不易入味等不好的特质,只保留了本身的软滑细腻。

    同时嫩嫩的豆腐里还含着一抹诱人味蕾的淡淡醇香,这香味淡而醇,芬芳馥郁,动人心弦。肉馅肥而不腻,鲜香多汁,肉丸的表面还清浅地存在着一抹荷叶的清香气息,由这样的组合带来的味觉上的体验竟然完美至极。

    朱西施吃过一颗之后,俏丽的脸泛红,含羞带臊地望向佟染,用娇滴滴的声音高声赞了一句:

    “佟公子,奴家的豆腐由你来做真是太好了,奴家做出来的豆腐能被公子烹调得如此美味,奴家好欢喜!”

    佟染报以一笑。

    赛台上回味无语地叹了口气,他最受不了这种蠢笨的花痴女。

    “你这个笨蛋。”苏妙忽然说。

    “啊?”她是在说他?

    “你的脸蛋明明比佟染好看,为什么他却比你更能出风头?”苏妙看着他,用不可思议的语气说。

    “你这女人太过分了,为了赢比赛,竟然逼迫自己相公搔首弄姿卖弄风情,你提出这种要求难道都不觉得羞愧吗?”回味火了,黑着一张脸说。

    苏妙直勾勾地看了他一会儿,道了句:“词语真匮乏!”头一扭。

    还不是被你气的!

    回味的脸更黑。(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章 不受欢迎的乡土菜

    “不愧是秦安最高水平的比赛啊,这手艺,跟前面的比赛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上的!”吃过雪里藏珠的百姓开始兴奋地交换意见,对佟染的作品频频点头,赞不绝口。

    “一品楼可是咱们秦安第一楼,老字辈,老招牌,听说一品楼最后是要由佟四少接掌的,这手艺岂能不出众!”

    “跟佟四少比,苏姑娘还是嫩了点,在这种大赛上做这种乡下风味十足的菜,想用这法子取巧得胜,别人倒不是不明白,只是她忘了这里是岳梁国的厨王大赛,全国性的大赛除了讲究技巧,更重要的就是讲究格调。”坐在贵宾座前排一个文人模样的人一边品尝,一边摇头晃脑地说。

    “听说那苏姑娘也是在丰州开酒楼的,叫什么‘苏记品鲜楼’,因为净明法师光临过一次,就得意起来了,居然敢号称是什么‘丰州第一楼’,这么小的一个丫头片子,好大的口气!”

    “就是就是!”特别评审席离贵宾座比较近,朱西施听到这些评论,扭过头,眉飞色舞地说,“烹饪手艺是需要时间磨练的,她一个黄毛丫头才多大年纪也敢参加厨王赛,来了厨王赛也就罢了,靠运气撑到现在她更应该珍惜这个机会。要我说,像那种没见过世面的毛丫头自以为是天下无敌,得意起来时的样子最让人倒胃口了。你看看她现在这做的是什么,把我的豆腐糟蹋成这个样子。我鸿运豆腐坊的豆腐就算是裂缝缺口的那也是苏州第一豆腐坊,这大豆腐炖大肉馅的,根本就是砸了我的招牌。这样子还来参加厨王赛,真是可笑!”她说着,不屑地用筷子扒拉了一下盘子里的豆腐块,撇了撇嘴。

    “可笑?哈!你又没吃过,凭什么随便评论?”冷笑的声音从贵宾座上传来,朱西施往上一看,那是一张比她长得还要妖娆的脸。

    心里本能地产生了排斥和妒恨。朱西施不屑地哼了一声,细声细气地说:

    “我为什么不能评论,我可是这场比赛的特别评审。我是还没吃,可光是用眼睛看,这肉馅豆腐就比不上佟公子的雪里藏珠让人单是看着就想咬上一口。”一提起佟染,她的脸颊又红了。表情也跟着荡漾起来。

    苏娴一声嗤笑:“你不过是个做豆腐的。让你当特别评审是抬举你,你还真拿自己当盘蒜了?别说那酿豆腐做的还挺好看,菜是给人吃的,味儿好才是关键,要是做的菜全都跟你那张脸似的,看着凑合,一盆水泼上去露出寡淡的底子,那才真让人恶心。老老实实地吃一口。最后再老老实实地投个票,这才是你的正事。废话连篇还到处发花痴,你是来当评审的还是来卖豆腐钓姘头的?”

    “你……”朱西施被她尖酸刻薄无所顾忌的语言气得一张脸涨红,霍地站起来,瞪着她怒道,“臭婆娘,你再说一遍!”

    “死贱人,你叫谁婆娘!有种你上来,看老娘不抽你耳光!”苏娴腾地站起来,一双丹凤三角眼瞪起来比朱西施凶千倍万倍,倒是把朱西施吓了一跳。

    旁观的人见两个一看就是泼辣的姑娘吵了起来,都是男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说了两句被推一边去,也不敢再说,干着急和看热闹的越来越多。

    朱西施自恃风情万种千人爱,自然不愿意在众目睽睽之下示弱,笃定苏娴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挺直了腰杆子,双手掐腰,脆生生地骂道:

    “我呸!本姑娘就是骂你怎么啦!臭婆娘!臭婆娘!本姑娘爱吃不吃有你什么事儿!本姑娘是评审,乐意怎么说就怎么说,你能耐你也下来当评审,谁搭理你啊!”

    “老娘也不稀罕!本姑娘?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的年纪,一个寡妇也好意思自称‘姑娘’,你还要脸不要?啊,也对,你那妆浓的都快把脸给抹平了,果然是个不要脸的!”苏娴阴阳怪气地笑起来。

    “你……你……”朱西施被气得语塞,手指着苏娴,气得浑身发抖,“死泼妇,你不要脸!”

    话音未落,一个巨大的阴影将她整个人都覆盖住,朱西施心中一骇,下意识望向身旁,一个铁塔似的人儿映入眼帘,这人穿着一身棉布衣裤,秀气的五官中含着凛冽的英气,纤长挺拔,雌雄莫辩,她竟然一时分不清这是男是女。

    但见对方双手抱胸,不耐烦地皱着眉,紧接着长腿往她的椅子上一架,身体前倾,压迫力极强地向她压了过来。

    “吵死了!坐下!安静点!”她用比大理石板还平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警告道。

    朱西施的两腿不由自主地发软,膝盖一弯,扑通坐在椅子上,用惊怕的目光呆呆地望着苏婵,脖子扬得老高,嘴张得老大。

    “好好做你的评审,再废话,我先抽你!”苏婵一脚踩在她的椅子上,以一个弹簧似的高难度姿势向下倾身,平视着朱西施的脸,心情不爽地警告完毕,收了长腿,转身走了。

    周围的人瞠目结舌,因为她说话的声音太低,人们也不知道她究竟和朱西施说了什么,只是看到朱西施在她离开之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角落里,梁敞的表情是相当无语:“这家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没人回答他,抬头看回甘时,却见他吃着那盘清江酿豆腐吃的正欢,一块接着一块,眨眼间去了大半盘。

    梁敞吃惊地看了他一会儿,狐疑地问:

    “好吃吗?”

    回甘抬头看了他一眼,也不答,而是扭头对自己的亲随说:

    “去!给爷拿一坛惠泉酒来!”

    那亲随答应着去了。

    梁敞的眉角狠狠一抽,用狐疑的目光望向与佟染的雪里藏珠比起来完全是不起眼的清江酿豆腐,心想真的有那么好吃吗?

    怀着一点好奇,他用筷子夹起一块豆腐,仔细观察了一会儿。

    有趣,明明是用筷子往豆腐块里掐肉馅,在用筷子夹起豆腐之后,豆腐上的肉馅却没有掉落下来,依旧溶在豆腐之上,泛着油光,晶亮诱人。

    拿到眼前近距离观察,才发现,这豆腐的造型很别致,虽然集体放在盘子里被佟染的雪里藏珠夺去了光芒看起来不太起眼,但仔细看,每一片豆腐的大小薄厚完全相同,肉馅嵌进豆腐中的长宽深浅,以及每一团肉馅的用量都几近相同。肉馅在豆腐上形成一个圆润饱满的小山形,这是极不容易的,肉馅的定型主要靠油煎,但用油煎时肉馅极容易被煎平,像她这样在经过油煎之后既定了型又保持了肉馅的圆润饱满,没有扁平软塌塌的破坏美观,着实难得。

    他不由得点了点头,先前两道菜摆在一起没觉得,当清江酿豆腐单独拿出来时,他竟然觉得越看越顺眼。

    豆腐的表面淋了一层薄薄的酱汁,豆腐成金黄色,外皮坚实,内酯柔嫩,放在唇边轻轻一咬,肉馅嫩滑,汤汁浓香,美味可口。

    这道菜的豆香味很浓郁,通常在做豆制品的菜肴时,人们都会尽量去除豆腐本身携带的豆腥味,为了去除豆腥味不遗余力,各种方法全都用上了,为此甚至不惜破坏食材本身的结构。然而这道菜不一样,豆味被保留了下来,不是豆腥味,而是纯粹的豆味,被存在感极强地烘托了出来,这香味馥郁而浓醇,于舌尖翻滚过的一刹那,便再也难以忘怀。

    豆腐的滑嫩、猪肉的香味、香菇的鲜美以及汤汁的醇厚被完美地结合在一起,馥郁的豆香之中还包含着一股虽然浅淡但是却鲜美得让人心尖发软的醇厚滋味,这滋味来自于高汤,这是稍微敏锐一点的人就能品尝出来的。

    相当的不可思议,苏妙熬煮高汤的时间并不算长,在时间上可以说是将将巴巴勉强够用,但这高汤的味道却让人不得不在意,幽淡、清澈,泛着浅浅的鲜美回甘,当充斥在口腔滑掠过味蕾的一刹那时,绵延下来的浓厚醇香再次让人的味觉享受了一次最完美的体验。

    “居然这么好吃啊!”梁敞忍不住惊叹。

    “来,喝一口味儿更好。”回甘笑眯眯地从亲随手里接过一壶酒,倒了一盅递给他。

    梁敞接了,按照他的话漱了一口,当清冽的酒香充斥在口腔时,先前品尝到的酿豆腐的鲜美竟然变得越发爽口起来。

    “你倒是会吃!”梁敞笑了一句。

    “那是!我一个会做,一个会吃,全齐了!”回甘得意洋洋地笑道。

    “说到会做,你和苏姑娘谁更会做?”梁敞听他这么说,笑着问他。

    回甘微怔,向台上的苏妙看了一眼,顿了顿,只是笑,却不回答。

    他们在角落里吃清江酿豆腐回味不在意,他在意的是赛台下所有人都在品尝佟染的雪里藏珠,而苏妙的清江酿豆腐被冷落在一旁,鲜少有人动。他皱了皱眉,望向连吃都没吃只是用筷子尖拨弄着豆腐块的朱西施,表情越发不爽快,沉声道:

    “他们是从哪找来的评审,如此不专业,简直荒谬!”

    苏妙平静着一张脸,没有做声。(未完待续。)

    PS:从今天开始双更,稍后还有一更,至于啥时候……反正还会有一更。

第二百八一章 软趴趴的结果(二更)

    一直到佟染的雪里藏珠都吃光了,人们才想起来还剩一盘清江酿豆腐。因为之前吃的意犹未尽,再看到这盘和先前的雪里藏珠相比完全是在两个层次的菜肴时,皆兴趣缺缺,佟染见状,手中折扇刷地展开,莞尔一笑。

    苏妙面容平坦,波澜不惊,直到所有人终于开始把注意力集中到她的酿豆腐上,突然就听见有一个人在台下大声称赞:

    “好吃!”

    许多人都被吸引了目光,全都望过去,紧接着又有不少开始品尝的人在吃过一口之后瞪圆了眼睛,冒着精光,开始一口接一口地吃起来,垂涎欲滴,似怎么吃都吃不够似的。这样诱人的吃相激起了众人的好奇,亦激起了更多人的食欲,先前兴趣缺缺的在看到这样馋人的吃相之后,也都尝试地吃上一口,这一吃就停不住了。

    评审席上,有评审捋着花白的胡子,点头赞道:

    “外表朴素,没想到滋味却是极好的!”

    “质朴的外观却暗藏金玉,依老夫看,这才是真正的雪里藏珍,不,是金里藏珍啊!”夏长笑眯眯道,引来许多评审的随声附和。

    佟染表情一变,不复之前的淡定潇洒,面色微凝。

    苏妙的表情却放松下来,唇角勾起,浅浅地笑了笑。

    朱西施却不高兴了,用筷子尖扒拉着已经被她弄得快要烂了的豆腐,迟迟不肯动筷。一直到旁边的人劝她吃一口,她才夹了一筷子吃上一口,吃完之后。依旧是一脸不屑的表情,扁了扁嘴唇:

    “也没什么稀奇的,普普通通嘛,奴家还是更喜欢佟公子的雪里藏珠!”她说着,对着佟染抛去妩媚的一眼。

    “这娘们儿,我怎么那么想抽她呢!”苏娴坐在看台上,摩拳擦掌地怒道。

    “我看她搔首弄姿的时候跟你倒是如出一辙。”苏婵盯着妖妖娇娇的朱西施。一马平川地说。

    “你少放屁啊,老娘才不是那种下贱货,老娘就算是搔首弄姿也是有规划有格调的!”苏娴怒道。

    苏婵瞅了她一眼。撇了撇嘴。

    赛台上,回味皱了皱眉,轻声说:

    “发花痴的女人真可怕。”

    苏妙沉默了一会儿,扬眉:“大概是我做的还不够味儿。没法让她忘记发花痴。”

    回味微怔。对她的这种论调仔细思索了片刻,哧地笑了:“你的这种话倒是让我无言以对了。”

    “别我学我说话。”苏妙说。

    回味笑了笑。

    打分时间到,幸好朱西施不用打分,否则她一定会把无数个全满分全部捧到佟染面前,再跪倒在他的裤管之下。

    苏妙在佟染的脸上瞅了一眼,的确是个英俊潇洒风姿翩翩的青年郎,即使在做君子应该远离的庖厨工作,那一身浊世佳公子的气度丝毫没有减损。反而因为擅厨在女人心中多了些许难以言表的魅力。

    感受到她的目光,佟染望过来。唇角勾起,莞尔一笑,似自带背景光一般绚丽迷人。

    苏妙撇了撇嘴,扭头望向回味,回味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回味身上的气质很难捉摸,说他贵气迫人吧,他并不是那种高傲到什么都不屑去做的人,相反他做的欢实做的勤快,虽然对本业要求的非常严苛,但是却没有盛气凌人地蔑视人。可若说他亲切温润,那纯粹是扯淡,那股子让人觉得和他的本体相当矛盾的富贵之气无时无刻不存在,无时无刻不在帮他和周围的人划清等级,尽管并非是他本心所愿,但差距相当明显,想忽略都难。

    苏妙看了他一会儿,长长地叹了口气。

    “又怎么了?”每次被她直勾勾地盯着都会让回味觉得心里发毛,蹙眉问。

    苏妙迟钝了片刻,摇摇头。

    赛台下,评审们探讨争论的十分激烈,现场鲜明地分成了两派,一支是佟染派,一支是苏妙派,两个帮派争执不下,互相呛声,差一点就要打起来了。与此同时,台下观赛的人们也分成了两派,两派人互相争论,也不知道是哪一派率先说了难听的话挑衅,导致两派的人差点打起来。现场一时间乱成一锅粥,逼得姜大人不得不拿起金槌将金锣敲了好几下,现场才逐渐安静下来。

    姜大人皮笑肉不笑地宣布探讨时间结束,请诸位评审打分!

    清江酿豆腐,五分、四分、三分、五分……

    雪里藏珠,五分、四分、三分、五分……

    总分七十二分对七十二分……

    现场的所有人都为这又一次的平局丧气,现在已经没有人再会为平局感觉到吃惊,相反,胶着的局面让他们全都有一种拳打棉花的无力感,感觉软趴趴的让人提不起精神,这是一种很讨厌的感觉,就连苏妙和佟染也是这样觉得。

    佟染的表情不太好看,大尾巴狼终于不再装成浅笑盈盈的贵公子,一张英俊的脸绷起来……看起来比他笑着时更有男人味,苏妙腹诽。

    此时太阳已经快落山了,晚霞染透天际,却还没到掌灯时分。

    姜大人笑容可掬地宣布第一局赛结束,第二局赛将在一日后进行。

    观赛的人群议论纷纷,其中包含许多扫兴的声音,人们渐渐散去,苏妙第一时间下了台,隔着围栏和相熟的人笑嘻嘻地说话。佟染从另一侧走下来,却没有急着离开,而是走到苏妙身旁,折扇轻摇,笑吟吟道:

    “苏姑娘还挺放松的嘛,和我比赛觉得很轻松?”

    苏妙回过身,看了他一眼的同时躲避开他扇起来的凉风,皱了皱眉:

    “太阳已经没了。天又不热,你扇什么扇?”

    佟染看了一眼自己的折扇,刷地合上。用扇骨敲击了两下自己的掌心:

    “没吃着清江酿豆腐让我真是遗憾,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滋味,竟然用一道乡间菜肴打平了我的雪里藏珠。”

    苏妙望着他,唇角弯起,笑而不答,淡淡地对挤过来的姐妹道:

    “走了。”

    “所以说,老娘最讨厌表里不一的小白脸了!”苏娴看着佟染白净的脸。自语似的哼了一声,扭着水蛇腰走了。

    苏婵双手抱胸,目不斜视地离开。

    纯娘冲着佟染皱起鼻子。重重地哼了一声。

    苏烟瞪了他一眼。

    佟染被苏家人的态度弄得哭笑不得,顿了顿,看向正要跟着离开的回味,呵笑:

    “小少爷。你就真的甘心跟在一个女人的裙子后面乱转?”

    回味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一撇嘴角:

    “你倒是想转,她却不稀罕啊!”说罢,扬长而去。

    佟染的脸霎时黑沉下来。

    “佟染那小子又想欺负我家小三,我要不要去揍他一顿!”角落里,正在自斟自饮的回甘摩拳擦掌地说。

    “你家三儿都多大了,还用你来出气?”梁敞哭笑不得。

    “多大那也是我弟弟!”回甘把鼻尖翘起来哼了一声。

    梁敞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儿,哧地笑了。

    ……

    苏妙回到吉春斋。文书正陪着陈盛,陈盛身上的烫伤已经都处理完毕了。胳膊和手上的伤最重,身前也有小部分的烫伤,脚面子也起了水泡,总得来说就是惨不忍睹。

    他自然是不能再参赛了,伤的这么重也不可能回乡去,这段时间是必须要静养的,苏妙对已经开始炎热的天气颇为担心,很怕他会感染发炎,表情严肃地嘱咐一番,让清闲且最听话的纯娘多多照顾,这才从房间出来,回到自己的屋里。

    苏娴吐了瓜子壳,说:“那锅的提手怎么可能裂开,要我说一定是有人动了手脚,八成是佟染那个小白脸让人干的,他们家不是大赛的供应商之一吗?”

    “有这个可能。”苏烟用力点头,对苏妙道,“那个姓佟的小子一看就不是好人!”

    “你们两个傻啊,这场比赛是二姐和他的比赛,若他动了手脚,第一个怀疑的不就是他么,他会那么蠢?”苏婵凉凉地说。

    “不是他蠢,是你蠢,他正是看准了不会怀疑他才做出这种事的。”苏娴鄙视地道。

    回味皱了皱眉,对苏妙说:“按理说厨王大赛不会出现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出了这样的事,赛会肯定会认真调查,不会徇私。”

    苏妙知道就是看在回味的面子上,赛会也会认真调查,她担心的并不是这个,只是觉得奇怪,究竟是谁会在这时候使坏招。

    “现在还是想一想由谁来代替陈盛,这次的决赛不仅是考验技巧,更是考验体力,三个人都不够,少了一个人你绝对没有胜算。”回味严肃地说。

    “就算是写信从丰州调人来也赶不及啊。”苏妙嗑着瓜子叹道。

    苏娴和苏婵对视了一眼,苏娴倒是会做菜,但也仅限于家庭主妇的程度,够不上专业级别,林嫣同上,苏婵则是连菜都不会切,纯娘的手艺比苏娴还差劲,自然派不上用场。

    苏烟怯生生地举起手,小心翼翼地说:“二姐,我来吧!”

    “不行!”三个姐姐齐齐否定,把他吓得浑身一抖,小心肝乱颤。

    “你还有几天就大考了,让你来观赛是为了让你放松心情,温书每天都不能少。”苏妙说。

    “我会温书啊,做助手又不耽误温书!”苏烟不服气地咕哝。

    “不许放屁!”苏娴一双眼又吊了起来,“你来苏州是干吗的你不知道?你是我们家唯一的小子,是我们家最大的希望,你二姐费了多大的劲才把你弄进书院,花了多少银子才让你念上书,这次的大考多重要你不知道?再敢想东想西不好好念书,看老娘不抽你!”

    苏烟抖了一抖,丧气地垂下头。(未完待续。)

    PS:多谢晚照清空童鞋的打赏!(づ ̄3 ̄)づ╭?~

第二百八二章 夏夜里的点心和面

    夏夜,天空中缀满了闪闪发亮的星辰,像细碎的流沙一般铺成的银河斜躺在青色的天宇上。

    苏妙慢慢悠悠地来到吉春斋的小厨房,刚走到门口,却听见里面传来厨具的乒乓声,走进去一看,林嫣正站在灶台前忙碌着,在去了核的红枣中间划开一道口子,将糯米团塞进去,而后加水和糖小火慢炖。

    苏妙走进去时,水已经烧热了,林嫣放下最后一粒填了糯米团的红枣,将收拾好的枣子全部投进炖盅里,转小火慢炖,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吓了一跳,抓在手里的盖子落在锅台上,惊诧地回过身,待看清是苏妙才舒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

    “是妙妙啊,吓我一跳!妙妙,你怎么这个时候跑到厨房里来了?”

    “小味味饿了,我来给他煮碗面,这么晚了,你在这儿煮什么呢?”苏妙疑惑地问。

    “哦,我睡不着,又不知道做点什么好,就起来做点吃的,等明天婵婵和纯娘都能吃,也能送去书院给烟儿他们尝尝。”林嫣笑着说。

    苏妙点了点头。

    “妙妙你要用炉子吗?”林嫣问。

    “你用好了,我用这边这个。”苏妙笑着说,走到另一边的小炉子前,从柜里取出面粉,用水化开面碱,再将碱水倒进面粉盆子里,加盐搅拌,一边和面一边说,“再有几天秦安赛区的选拔赛就要结束了。”

    “是啊。”林嫣吃着剩下的枣子,笑道。

    “你打算怎么办。比赛结束之后我大概要回丰州一趟,你是跟我回丰州,还是和梁敏回梁都去?”

    林嫣浑身一僵。

    “说到梁敏。自从雪鸢楼回来,就再没见过他,莫非他先回梁都去了?”

    “……嗯,他突然有军务要处理,要离开一段日子。”林嫣讪笑着垂下头,磕磕巴巴的回答。

    “哦。所以,你是跟我回去还是跟他回去?”

    林嫣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讷讷无言。

    苏妙正在揉搓面团,见她半天没动静,回过头看了她一眼。挑眉:

    “有那么难选吗?回梁都还是回丰州,只是一道二选一的题而已。”

    林嫣搓着双手,眼神闪烁,沉默了半天。叹了口气:

    “他说。等回了梁都以后,会和我从瑞王府搬出来单独居住。虽然这么些年我的压力并不仅仅是来源于王妃,可王妃确实是给了我巨大的精神压力,我住在瑞王府,度日如年的感觉非常强烈。说实话,如果是以前他说要搬出去,我会大大地松一口气。不过现在我还没想好,他说的太突然了。中间又发生了那么多事情,我不确定只是搬出去单独过就能解决我们之间的所有问题。如果我自己没有考虑好。浑浑噩噩地半推半就的话,即使跟他回去,那也是在重蹈覆辙罢了。”

    “那你是怎么回应他的?”苏妙问。

    “我和他说,我想好好考虑清楚,一个人好好地想一想。”林嫣回答。

    这样子也没什么不好,苏妙点了点头:

    “看来把心里话说开了,你们两个也不是不能沟通的。”

    林嫣的心蓦地一动,沉默了一会儿,苦涩一笑:“我真的已经不记得上一次和他坐在一起好好地说会儿话是什么时候了。”

    苏妙笑了笑。

    林嫣低头看了一眼她的脸色,说:“妙妙,你的脸色不太好,好像很累的样子。”

    正在擀面条的苏妙听了这话,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妙妙你是在担心锅子被人动手脚的事吗?”

    “也不是,既然小味味说赛会会仔细调查,就应该不打紧。”

    “那是怎么了?虽然你今天没能赢佟四少,但是也没有输掉,这是个好兆头,妙妙你一定会赢得比赛到梁都去的!”林嫣笑着鼓励。

    “比赛啊!”苏妙轻轻地叹了口气,“说到比赛,我已经有点搞不清当初到底是为什么才会来参加比赛了。”

    林嫣一愣,惊讶地看着她。

    “大概是为了奖金吧,再不然就是因为小味味的怂恿,总之肯定不是单纯地想要来比赛。我啊,干这行的年头也不短了,学做过许多菜系,也呆过许多地方,但是唯独有一样不行,那就是参加比赛。总感觉每一次参加比赛都会莫名其妙地陷入迷茫期,因为在比赛上吃过苦头,所以那之后一直不想再参加任何比赛,这次本以为顺着小味味的意思参赛,反正又不是太在乎输赢,应该可以顺利,没想到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这心里边总感觉有些不妙。”苏妙咕咕哝哝地说,似在说给她听,更像是在自语。

    她将切好的面条上锅大火蒸了十分钟,抖凉之后,又放到滚水里煮,接着过冷水沥干。

    “妙妙……”林嫣惊疑地望着她,过了一会儿,安慰地笑道,“一定是最近的比赛太过密集了,你太累了,所以才会有这种感觉。”

    “或许是吧。”苏妙歪头想了想,说,将拌了油的面条倒入已经烧开水的铝罐里,煮片刻之后马上捞出,沥干水,接着和辣椒油、鸡汤、榨菜丁、葱、姜、酸豆角、萝卜干、芝麻酱拌匀,“你要不要尝一尝?”她忽然问,将一小碗热干面递给睁着卧蚕眼望着她的林嫣。

    林嫣一愣,笑嘻嘻说:“这不好吧,你是给回哥儿煮的,不让回哥儿先吃,回头回哥儿又不高兴了。”

    “只是让你尝尝味道,你不说他又不知道。”苏妙怂恿。

    林嫣想了一会儿,终是没有禁住美食的诱惑,走过来捧着小碗,拿起一双筷子夹起来,送进嘴里。

    吃的时候面条纤细爽滑,很是筋道。酱汁浓香味美,十分爽口。晶亮油润,还带着一丝开胃的辣味,这辣味极能诱惑人的味觉,会让人因为它的爽烈鲜美食指大动。

    在炎热的夜晚吃上这样的一碗面是极好的,既不像汤面那样会让人汗流浃背,辛辣微热的口感又刺激得人胃口大开,让人不会觉得寡淡无味。

    林嫣将一小碗面全部吃光,弯起眉眼陶醉地一笑:

    “好吃!妙妙,你连煮面都这么好吃,回哥儿真有口福!不过,我记得你不是说回哥儿喜欢吃口味清淡的东西么?”

    “啊,说的也是呢。”苏妙眨巴了两下眼睛,盯着碗里的热干面,顿了顿,说,“管他呢,反正我想吃。”一边说,一边端着面碗往外走,“你也早点睡觉吧。”

    “哎,妙妙!”林嫣匆忙招呼她。

    苏妙回过头来,嘴里已经被塞入一颗枣子,甜香冲鼻,却不腻,香脆的大枣搭配糯糯的糯米心,竟甜软到了人的心里。

    苏妙愣了一愣,笑道:

    “枣子配糯米心还挺好吃的!”

    “这个点心叫做‘相思蜜’。”

    “这算什么名字,牙都要腻掉了!”苏妙无语地说。

    “呃……这是之前世子爷取的名字。我不是要说这个,妙妙,你看起来真的有点憔悴,做菜上的事我不太懂,但做点心我还是懂的,我也有做着时觉得发烦的时候,我觉得在这时候你应该去和回哥儿谈谈,是你说的,两个人之间要多多地说心里话才行,不能让对方去猜,更何况你们两个是同行,你和他说,他一定会理解帮你排遣的。我觉得你可能是因为到了决赛所以压力增加了,只是你自己没感觉出来,妙妙你虽然很坚强,但你毕竟也是个正常的姑娘么,偶尔觉得累也没什么奇怪的。”

    苏妙眨巴了两下眼睛,想了一会儿:“累倒不是,只是感觉上不太好,你也用不着想太多,我就是随便说说。那个枣子给我留几个,我先走了,你也早点去睡觉吧。”

    林嫣没再多言,应了一声,看着苏妙端着面碗走了。

    苏妙端着面碗来到回味房里,回味正坐在窗下秉烛夜读,即使天气很热,他也没有脱去外袍只穿中衣,一手握着书卷,一手挥着大蒲扇不停地扇。

    “你要是热就把衣服脱了,窗户开这么大,蚊子全飞进来了。”

    “夏天哪有不开窗的,我也点了驱蚊香。”回味说着,已经放下书卷,走过来坐在圆桌前,低头在面碗里看了看,“不是阳春面?”他不满地问。

    “这么热的天吃阳春面,你不怕中暑吗?”

    回味就不说话了,拿起筷子吃了一口,皱了皱眉,倒了半盅茶漱下去之后才说:

    “怎么放这么多调料,还放了这么多辣椒。你每次说要给我做饭吃,其实都是因为你想吃吧,每一次你都按你的口味做你爱吃的。”

    “你好啰嗦,我能给你做现成的你就应该心怀感激地吃下去。”

    “这就是你对待最珍惜之人的态度?我每次给你煮东西吃时,都是以对待最珍惜之人的态度去煮的,这不是你说的吗,把每一次的烹饪都当成是煮给最珍惜之人的。”

    “我好像是这么说过,不过凡事总有例外,我也是可以有例外的时候的。”苏妙辣气壮地说。

    回味扬眉,看了她一会儿,道:

    “自从和长生的比赛开始,你的情绪好像一直不太稳定。”

    苏妙一愣,顿了顿,偏过头去,振振有词地说:“女人每个月总是会有不太稳定的那几天。”

    “我是说除了那几天以外的日子。”

    苏妙的脸刷地变了色,黑油油地瞪着他:“你是怎么知道的?我又没告诉你,你知道的太多了吧?!”(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三章 不平静的晚上

    回味看了她一会儿,轻轻地叹了口气,伸出手在她的头上摸了摸。

    “干吗?”苏妙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问。

    “等你去了梁都,我带你去看看我出生长大的地方。”他微笑着道。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苏妙疑惑地问。

    “你不想去看看?”他含着笑反问。

    苏妙想了一会儿,说:“倒不是不想……”

    回味笑了一下。

    苏妙仔细端详了他一会儿,忽然说:“你该不会是因为想让我赢,所以才用这个吊住我吧?”

    “怎么会,我怂恿你来参赛,并不是为了让你一定要赢。”

    他也说了他是在“怂恿”,苏妙扁了扁嘴,翻了个白眼:

    “那你倒是说说,你干吗那么想看我比赛?”

    回味微微一笑:“平常看你做菜时总是自由自在,随性恣意的,而比赛却需要规则规范来束缚,我只是想看看当你的自由随性遇上那些刻板的规矩规则,会变成什么样?”

    苏妙盯着他看了老半天,皮笑肉不笑:“所以说,你是为了看我笑话?”

    “说什么看笑话这么难听,我是为了更深刻的了解你。在一个和你的个性完全相反的环境里,善于随遇而安的你会做出怎样的反应,这也是我了解你的一种方式。”

    “我头一回听见有人把‘看笑话’说的这么清新脱俗。”苏妙的嘴角狠狠一抽。

    回味唇角微扬,单手托腮。目光懒散地望着她,笑说:

    “你多心了,我只是想更深地了解你罢了。对我来说,你的个性非常有趣。”

    苏妙满头黑线,磨着后槽牙,一字一顿地道:

    “有趣你个毛线,这是跟我谈了好几年的男朋友该说的话吗?”

    “两个人在一起的关键就是一直觉得对方很有趣吧?”回味一本正经地说。

    “要是有一天觉得无趣了呢?”苏妙翻了个白眼,道。

    “不会啊,对我来说。你一直很有趣。”回味用理所当然的语气回答道。

    “可是对我来说,我一点都不觉得你有趣。”苏妙认真地说。

    回味唇角的笑容微僵,直直地看了她一会儿。用微叹的语气说:

    “我知道,你看中的一直都是我的脸,我早就不在乎了。”

    “你对你的脸还真是有自信呐!”苏妙呵呵一笑,撇了撇嘴角。不悦地道。“再说,我是那么肤浅的人吗!”

    “不然你倒是说说,你看中的是我哪一点?”回味扬眉,看着她问。

    “我当然是……”苏妙话说了半句却噎住了,盯着他看了半天,“当然是……”

    ……果然最让人喜欢的还是那张脸!

    回味盯着她,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不爽地说了句:“怎么突然之间觉得这么火大!”

    “……吃饭!吃饭!”苏妙舔了舔嘴唇。催促着说,“再不吃面就要糊了!”

    回味哼了一声。

    两个人继续吃饭。

    窗外。受到驱蚊香的诱惑,有无数的大小蚊子循着味道飞进来。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

    东平侯府。

    一辆华丽而低调的马车停在隐蔽的院落前。

    灯火通明却守卫森严的静寂雅舍,紧闭的房门突然被从里面打开,东平侯恭送一名身穿玄紫色华服的美妇人从屋里走出来。

    那美妇人蛾眉高鼻,水眸朱唇,浑然天成的妩媚,却又不失优雅端庄,珠光宝气,光彩夺目。

    东平侯一直将美妇人送到马车旁,客气地拱拱手,笑道:

    “魏大人,本侯说到做到,绝不让魏大人再为此事烦忧。”

    魏心妍浅浅一笑,冶艳的眸子在他身上一扫,顿了顿,柔媚地笑道:

    “丁大哥,虽然在你未离开梁都之前,你是我们家王爷的常客,可真正论起来,咱们幼年时的交情可比你和我们王爷的交情深厚得多。那个时候我在昭后娘娘身边当差,而你则是孝德太子的侍读,那个时候当今皇上和我们家王爷还只是冷宫里一对不受宠的皇子,而今风水轮流转,赫赫有名的丁家被从梁都驱逐出来,我的凌水宫势力也一天不如一天,凌水宫本是只效忠皇上一人的,皇上却对我们凌水宫各种不喜各种冷落,说不定哪一天不高兴,我们凌水宫就被废除了。你我费了多少力气才将皇上送上皇位,现如今皇上成了百姓口中的一代明君,瑞王爷亦成了赫赫威名的战神,征战八方,所向披靡,势不可挡,而我们这些人……呵,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也不过如此。”

    她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角,也不等丁武答话,已经提了裙摆登上马车,吩咐车夫驾车。

    丁武的嘴唇动了动,终是没有说话,眼望着马车驶离宽阔的甬道,顺着一条小路向侯府隐蔽的侧门走去。一直到马车彻底离开了,他才转过身,进了正厅,在华丽又不失典雅的室宇中东转西折,绕来绕去,绕到一个隐藏在屏风后面的暗门里,进了暗门,转过一座大理石的四季富贵大插屏,来到一间精巧别致的雅舍。

    正中间一张红木茶桌前,身穿大红色锦袍的人正斜倚在椅子上漫不经心地饮茶。

    丁武抿了抿唇,上前一步,拱了拱手,轻唤了一声:

    “王爷?”

    “走了?”梁锦放下秀雅的茶盏,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问。

    “走了。”丁武神色紧绷地回答。

    “魏心妍的心机和阴鸷的性情你不是不知道,真正算起来,你和她在一起的日子比本王还要多,与虎谋皮,东平侯,你胆子不小啊!”梁锦似笑非笑地说。

    丁武浑身一僵,扑通跪下来,诚惶诚恐地说:

    “王爷明察,实在是老臣的那个逆子太混账,竟然私自勾结私盐贩子,王爷能够保全老臣全家老臣感激不尽,老臣回头定会打断那个逆子的狗腿,让他这辈子都不能再惹祸!”

    他刻意忽略了梁锦口中他和魏心妍的关联,只是一个劲儿地摘清自己,代替儿子请罪。

    梁锦了然他的心思,也不在意,唇角勾起一丝轻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心里想的可是和魏心妍相同,当年皇上登基时确实借了你的力,之后却因为护国公贪腐案将你牵连进去,将你全家逐出梁都,所以你心中有怨?”

    “老臣不敢!”丁武诚惶诚恐地磕了一个头,战战兢兢地说,“老臣甘愿辅佐皇上是因为相信皇上是一代圣君,绝不是想借着辅佐皇上让自己飞黄腾达。至于护国公的案子,老臣确实也有疏漏,被牵连进去也不算被冤枉,老臣岂敢有怨!”

    梁锦笑了笑,也不知道对这话是相信还是不相信:“你我还有回将军都是久经沙场之人,曾无数次浴血,也曾无数次携手合作退敌,回将军虽然战死多年,但精神仍在,你与他是志同道合的密友,又是甘儿的义父,本王素来敬重东平侯的人品,一点也不希望只因为东平侯被迫退出梁都,从此就失了一副赤胆忠魂。很快东平侯府就要举家迁回梁都了,本王希望你能尽快将从前的东平侯找回来,忠君之事为君分忧才是一个做臣子的本分。皇上虽然仁厚,本王却不是吃素的,东平侯,你可明白?”

    “老臣明白!”丁武一字一顿重重地回答,铿锵有力之下是肝胆俱颤的恐慌。

    梁锦温润无害地笑笑。

    ……

    华丽的马车不徐不疾地行驶在宽阔的街道上。

    “丁武,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跟我玩阳奉阴违这一套!”魏心妍斜倚在软垫上,锋锐的眉扬起,棱角分明的狐狸眼里掠过一抹阴鸷。

    “大人何出此言?”唇红齿白的男侍奉上一杯茶,充满疑惑地轻声问。

    魏心妍冷哼了一声,盯着白玉茶盏中漂浮着的鲜嫩绿芽,过了一会儿,冷冷一笑,眸光里充斥着骇人的戾气:

    “梁锦,你也别太小瞧我了!”她一字一顿,凝血般森寒地说。

    她咽下一口茶,顺手挑起窗帘的一角,望向路过的一家名叫“青鸾楼”的酒楼,上挑的眸子眯了眯……

    青鸾楼。

    后院一间灯光昏暗的绣房里。

    身穿湖绿色绸缎的秀丽女子正歪在软榻上读书,一个青衣丫鬟立在榻旁轻轻地打扇。

    嗙!

    粗鲁的一脚,房门被人从外面踹开,怒气腾腾的年轻男人蛮横地闯进来,不理睬丫鬟们的惊叫,几步冲到女子身旁,怒声质问道:

    “相思绿,说好的收了银子你就能在大赛上做手脚,怎么收了银子你却不认账了,你做的那叫什么手脚,惹出来的那是个什么乱子!简直可笑!”

    “是你找上门来又不是我去找你的,我们相家是在苏州有人,也的确能在比赛上做手脚,可是否能伤了苏妙,我可不敢保证,谁知道端锅的是她的助手不是她,当初你一锅汤泼上去,不是也没伤着她么。”相思绿不以为然地说,“周诚,你要求的事我已经按照约定办完了,至于满不满意那是你的事情,擅闯本姑娘的闺房,第一次本姑娘大度可以不计较,再有下次,你废了的就不止是手,本姑娘会打断你那两条腿!”(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四章 咱俩一条心

    周诚的手紧紧地捏了捏,这只手虽然从外观上看不出异样,可只要使用半个时辰以上就会疼痛难忍,因为重伤落下了永久的病根,他这辈子再也不能做厨师的工作了,而失去了这个傍身的技能,他甚至连糊口都难。

    他怒气勃发,誓要让这件事的始作俑者苏妙付出代价,这个女人不仅夺去了他辛辛苦苦夺下的品鲜楼厨长之位,还夺去了他赖以生存的技能,不仅如此,身为弃妇的她竟然搭上了有钱有势的小白脸,日子过的风生水起,而他这个过去对她不屑一顾的人却混的一天不如一天,这一切都是拜她所赐,他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

    他怒气冲天地瞪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相思绿,冷笑道:

    “你现在这一脸无事的模样算怎么回事,当初我找你对付苏妙时咱们俩可是一拍即合,现在银子到手了,你还想不认账不成?这次的意外我可以不计较,但这件事不能到此为止,你不是也恨苏妙吗,她抢了你的风头,还把你半路赶下赛台,你连决赛都没有进,而她却出尽了风头名利双收,你就甘心眼看着她坐上厨王的位置?”

    “别说她未必赢得了佟染,就算她真赢了,又与我何干?你当初找上我时我正是气愤难平的时候,心里也想给她找点难堪,所以就接了,但说白了这不过是拿银子办事,你当厨王赛那是什么地方,我能让人做一次。却不会再让人做第二次。在厨王赛上动手脚将会被终身禁赛,我还想在三年后参赛呢。周诚,我拿了你的银子帮你办了你想干的事儿。虽然目的没达到,但也确实伤了人,这个要怪就只能怪你运气不好了。门在那边,不送!”她话音刚落,大敞的房门外已经聚集起四五个手持棍棒煞气腾腾的伙计。

    周诚狞了一张脸看着相思绿,他是个不吃眼前亏的人,恨恨地瞅了相思绿一眼。冷笑道:

    “三年后再参赛?若是今年苏妙当了厨王,即使三年后再参赛,你还是要被她踩在脚下。不。这个行当后辈众多,真到了三年后,你说不定还是一样连秦安都出不去!”

    相思绿的脸变了色,恼怒地瞪了他一眼。厉喝道:

    “滚!”

    周诚不屑地哼了一声。转身,越过门前凶神恶煞的伙计,气哼哼地走了。

    从侧门走出去,他回过头,狠狠地看了一眼新挂上去的“青鸾楼”的招牌,悻悻地啐了一口:

    “呸!臭娘们儿,什么玩意儿!等老子得了空,有你好受的!”他向自己扁扁的荷包捏了一捏。眸光凶狠地向圆融园的方向望去,过了一会儿。冷冷一笑,“水性杨花的贱蹄子,真以为老子弄不了你,苏妙,你给老子等着瞧!”

    ……

    晨鸡报晓,燕语莺啼,霞美云稀。

    回味正在院子里慢悠悠地打着一套流水行云的太极拳,一个人忽然出现在他身旁,鼓着一张包子脸,把他吓了一大跳。

    “你去跟我二姐说,我要上台给她当助手!”苏烟一张鼓鼓囊囊的苹果脸本来已经发育成了大瓜子,这会儿却又被他皱成了包子,他脚一跺,说。

    回味的眉角狠狠地抽了抽,缓缓收势,重新立正站好,慢吞吞地吐出一口气,这才看向苏烟的包子脸,无语地捏起他的脸颊,惆怅地说:

    “你都多大了,又不是个姑娘,怎么总是跺脚?”

    “要你管!”苏烟不高兴地拍开他的手,扬声道,“你去跟二姐说让我当助手!”

    “为什么来找我,怎么不直接去找你二姐说?”回味双手抱胸,斜睨着他,淡淡问。

    “二姐要是肯答应我还会来找你,二姐最听你的话,你去说一定成!”

    “你二姐听我的话?”回味仿佛听到了本世纪最大的笑话,哭笑不得,紧接着绷起一张脸问,“你是在预祝我还是在讽刺我?”

    苏烟的脑筋显然跟不上他的速度,愣了一愣,不悦地鼓起嘴:

    “谁跟你说这个,我是让你去跟二姐说说让我当助手!陈大哥受了伤要好长时间才能好,又不能从丰州现调人,都到这时候了却人手不足你们也很烦恼吧,正好我给你们当助手。我绝对没有问题的,也能解决你们最大的难题,你们何乐而不为呢?”

    “何乐而不为?你到底有没有好好念书?你来苏州是干什么的你不知道,你可别在这件事上惹火你二姐啊,你二姐虽然不爱生气,生起气来还是很可怕的。”

    “我又没说我不念书,可我想跟着二姐上台嘛!”苏烟皱起一双秀气的眉毛,跺着双脚说。

    回味瞅了他一眼,顿了顿,无奈地叹了口气:“烟儿,你以后做什么我不管,但是不管你要做什么,也要在参加了会试之后再决定,这是你二姐的意思。所以现阶段,对你最重要的就是念书。你是个男子,我也认为多念书对你没有坏处。”

    “怎么连你也扯到这上来了,你不知道看你们在台上比赛我这心也痒痒手也痒痒,我也想上台和二姐站在一起,因为这个,我这些天连念书时都静不下来了。我是咱们苏家唯一的男孩儿,家业本该由我来继承的,就因为我没用,连累了二姐那么辛苦。二姐三姐都快二十了还没出嫁,全都是因为我不能顶壮门户,我都知道的!”

    “呃……我认为她们没出嫁跟你说的没有半文钱关系。”回味觉得有必要安慰一下自己这个单纯的小舅子,他真的是太单纯了。

    “你不用安慰我,我也想能快点顶壮门户,现在二姐出了这么大的难题,我身为家中唯一的男丁,责无旁贷,只有我才能帮她,所以你快点去跟她说啦,我要去给她做助手!”苏烟说着,又开始跺脚。

    “为什么要我去说?她最疼你这个弟弟,你去磨一磨她说不定就同意了。”

    “二姐虽然疼我,可她是很有原则的,绝对不会同意。”苏烟扁着嘴咕哝,顿了顿,不悦地瞪了回味一眼,“所以我才来找你,要是二姐能答应我还来找你干吗?你到底是不是我姐夫,人家都说姐夫小舅子一条心,你就是这么跟我一条心的?”

    回味觉得新鲜,眉一挑,似笑非笑地问:“你唤我什么?”

    苏烟美丽的小脸一僵,顿了顿,负气地把头一扭,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姐夫!”

    回味舒畅了,满意了,得意了,唇角勾起大大的微笑,在苏烟漂亮的小脑瓜上拍了拍:

    “乖!”

    苏烟越发生气,他这会儿又开始憎恨自己没出息居然向这个讨厌鬼屈服,气鼓鼓地拍开回味的手,瞪了他一眼。

    ……

    苏妙正坐在房间里用一把小刀切烟熏火腿,将火腿切成细细的丝,再放进嘴里吃掉,切一会儿吃一会儿,切一会儿吃一会儿,十分惬意的样子,连回味进来的脚步声都没有察觉。

    “自从来了苏州,你胖了多少斤?”回味站在她身后问。

    “再问一遍?”锋利的刀尖搭在他的肩膀头上,苏妙回过身来,凉飕飕地道。

    回味双手举起,唇角勾了勾,扯出一个讪讪的笑,一本正经地道:

    “自从来了苏州,你好像瘦多了。”

    苏妙满意一笑,撤了刀子,顺手拂去额角的碎发,羞答答地捧住脸颊:

    “我也觉着最近瘦了,可能是最近比赛太密集没好好吃饭的缘故。”

    回味直勾勾地盯着头顶的天棚:你不是每天都在吃嘛!

    “大清早的你干什么去了?”苏妙笑眯眯地问。

    “出去打一套拳精神精神。”

    “哦。”苏妙对于回味晨练时喜欢打太极拳的嗜好已经习惯性地接受了。

    门外传来老鼠似的“吱吱”声,回味悄悄望过去,苏烟探进来半只眼睛跟个耗子似的缩在门口示意他快点讲正题,回味无奈地叹了口气,见苏妙狐疑地望过来,含笑握住她的手,牵着她在窗下的软榻上坐了:

    “妙儿啊,我有点事想和你说。”

    “什么事?”苏妙被他的“我有点事想和你说”给弄蒙了,疑惑地问。

    “是这样,还有两场秦安的厨王赛就结束了,这个节骨眼儿上陈盛受了伤,助手的数量显然是不够用的,必须要快点找一个来顶替,可时间这么紧张,从丰州调是不可能了,从外面现找一个更不可能,我不是不能从我这边想法子给你调人,可你肯定不愿意,所以……嗯……所以这个……不如让烟儿来做这个顶替的人选,你看如何?”他看着她变得严肃的脸,僵硬地呵笑起来。

    苏妙秀眉一挑,看了他一会儿:“烟儿马上就要乡试了,乡试可不是每年都有的,就剩这几天,若是因为煮菜伤了手,乡试时你替他去考?”

    回味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可苏烟好容易拜托他一次:

    “你想太多了,哪里就会受伤,你经常呆在厨房里不也是好好的,乡试和比赛又不冲突。再说他是真想上台,你不让他上台,他塌不下心反而不妙,你说是不是?”

    “不,行!”苏妙看着他,两个字就把他的所有劝说全部否定了。

    回味点了点头,紧接着头一扭,冲着门外喊:

    “烟哥儿,你姐不同意,你自己进来和她说吧!”(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五章 好多碎豆腐

    苏烟的脸刷地绿了,气歪了鼻子,走进来,愤愤地瞪了回味一眼。

    “你不在书院念书,怎么成天往吉春斋跑?”苏妙瞅着他问。

    苏烟看了她一眼,嘻嘻笑起来,蹭到苏妙身旁,腼腆地坐下,忸怩地说:

    “二姐,明天你参赛时,我来给你做助手吧?”

    果然是为了这个,苏妙无奈地叹了口气:“不是跟你说了……”

    “我不要!”还不等苏妙说完,苏烟把身子一扭,不高兴地吐出三个字。

    苏妙的眉角狠狠一抽:“你不要什么?”

    “二姐——”苏烟拖着长音重重地叫了一句,那声音比百灵鸟唱歌时还要抑扬顿挫,让苏妙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烟儿啊,”她苦口婆心地说,“你已经不小了,都可以娶媳妇了,可不能再这么稀里糊涂的过日子了。听二姐话,好好念书,将来娶个好媳妇,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二姐也不是说非让你做那种臭烘烘的男子汉,可至少你得学着做一个能为某一个人遮风挡雨的男人啊。”

    “二姐!我不是正在做嘛!”苏烟皱起眉毛,不悦又委屈,“我都说了我想帮你!我知道你们都觉得我没用,家里就我一个男丁,我却什么都不会,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要靠姐姐们照顾,将来就算有姑娘嫁给我,那姑娘也会倒霉!可是我在学呢,我也在努力,你们为什么就看不到嘛!”

    “呃……烟儿啊。二姐不是这个意思,二姐只是说……只是说……”苏妙没想到他突然委屈起来,瞠目结舌。“你也知道,现在这个社会呢,对男孩要求比对女孩要求的多得多,女孩颜好就够,只要颜好,强悍独立那叫‘巾帼不让须眉’,弱一些也不要紧。梨花带雨更惹人怜爱,男孩不一样,你从小就温柔腼腆。若是不多念点书多开阔点眼界多提升点个人价值,一直这样腼腆下去,越大越会挨欺负,二姐是为了你好。”

    “我知道!”苏烟绞着双手。扁着小嘴。垂着脑袋,恹恹地说,“二姐为了我好我知道!可是我也有我想做的事,我也有我能做的事,我也想为家里为二姐做点事!我是弱了些,可给你帮忙现在的我还是能做到的。就算我是个软弱的男人,我也有要维护的东西,我不要二姐输。我不要苏记品鲜楼输,过去我作为家里唯一的男丁却维护不了爹爹苦心赚下的‘品鲜楼’。那至少现在,我能为维护住‘苏记’的招牌出一份力!”他的语气忽然坚定起来,抬起头,直直地望向苏妙,虽然依旧是泪光点点的小奶猫模样,却是无比的郑重。

    苏妙愣住了。

    “他都这么说了,你再不答应,他该离家出走了。”回味忽然俯过来,在她耳边轻声说,“他也是有男性的尊严的。”

    苏妙的嘴角狠狠地抽了抽,过了一会儿,长长地叹了口气:

    “罢了,随便你,你想做就做吧,只是有一样,念书不能耽搁,不想做了你就下台,另外就是,可不能伤了手,你是要考试的。”

    苏烟大喜,一张小脸瞬间染上了绯红,粲然一笑,重重地点了点头:

    “嗯!”喜悦的眸子掠过苏妙望向回味。

    回味笑了笑。

    ……

    第二局开赛的日子,依旧风和日丽,云淡风轻。

    明媚的清晨,处处都泛着勃勃的生机。

    开赛前一刻钟,苏妙和佟染再次在赛台下相遇。

    佟染今天改穿了一件朱红色的浣花锦长袍,袍子上用银线绣了许多繁复精美的暗纹,腰间系了一根深红色蝙蝠纹带,一丝不乱的乌黑长发以一只别致的银冠束住,秀美的手握着一柄泼墨山水折扇。

    回味一看他这身打扮脸就黑了,一天前这厮还嘲笑苏妙的一身红是急着上轿,今儿他却自己穿了一身红,他也急着上轿吗?

    苏妙则与前一日的打扮截然相反,她今天穿了一身水蓝色提花绡衣裙,外面却套了一件浅灰色的薄氅,这薄氅是苏婵的,苏婵的衣服向来偏中性,苏妙借来穿自然不是因为今天冷需要加衣,而是用来装十三的。

    面对佟染这种时刻都在装十三的大尾巴狼,如果不让他看一看还有比他更能装的,苏妙总觉得自己在某个方面被他压了一头。

    她本就个高腿长,一双黛黑的柳叶眉在神采飞扬时亦带着不输给男子的浓浓英气,当雌雄莫辩的氅衣压在象征着女性婉约的裙装上时,摩擦出令人眼睛发亮的火花。英气和婉约集齐于一身,竟将她的颜值提升了一个档次,让人在一瞬间产生了惊艳之感。

    佟染近距离地看了她一眼,一双唇勾起了似笑非笑。

    “苏姑娘今儿心情不错?”他含笑问。

    “你从哪看出来我心情不错?”苏妙昂着下巴,凉飕飕地反问。

    “从来不化妆的你今日都化妆了,这还不是因为心情好?”佟染笑道。

    苏妙一听就冒了火,怒瞪他:“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本姑娘这可是素颜!”不许侮辱她花了两个时辰才弄好的裸妆!

    佟染用挑了一双好看的眉来回应她,顿了顿,扇子在她的氅衣上虚点了点,用打趣的口吻笑问:

    “这身也是你的决胜战衣?”

    “这身是我的必胜战衣!”苏妙不可一世地笑答。

    “是吗?”即便这是一句挑衅味十足的话,佟染却没办法生气,他只是觉得哭笑不得。

    苏妙得意洋洋地笑着,看着他,说:“前天那个糯米丸子,的确挺好吃的。”

    “你是怎么吃到的?”佟染笑问。

    “我家婵儿给我打包了一个。”

    佟染莞尔一笑,手中折扇刷地展开,轻摇着:“苏姑娘莫不是想认输?”

    苏妙哈哈一笑,手腕一转,一柄檀香骨折扇在手背上伶俐地旋了一圈,紧接着刷地展开,风流倜傥地摇着,只见那雪白的扇面上用龙飞凤舞的字体赫然写了四个墨黑的大字——苏妙必胜。

    佟染看着她扇子上的四个字,眉角狠狠一抽,无语。

    “佟染啊,”苏妙笑吟吟地说,“你可千万别认输啊,你若认输,我可就没意思了。”

    “呵呵……”佟染说。

    苏妙也不在意他的态度,评审们已经开始进场,陆续坐在评审席上,苏妙的唇角挂着大大的笑容,昂着下巴转身的同时,手中的折扇一个潇洒的翻转,继续摇着。

    另一面同样白如雪的扇面显露出来,偌大的扇面上只画了一个大大的哭脸,圆形的哭脸上左右各四点黑漆漆的泪珠,哭脸旁边还有一个大大的箭头,大大的箭头左边写了注解似的两个字——佟染。

    那哭脸是他吗?

    佟染黑如墨的眉毛抽得更厉害:“……”

    姜大人用金槌敲响大金锣,发出响亮的一声“当”!

    两组选手各归各位。

    又有伙计从台下抬上来许多湿润的豆腐盒子,分别安放在赛台两侧。

    两组选手近前去看,除了惊愕,就是皱眉。

    这次的豆腐比上一次惨烈了上千倍,全都碎了,没有一块是完好的,堆在一起,这已经不是豆腐,都快成豆腐渣了。

    然而谁管这是不是豆腐渣啊,反正就是用这些制作菜肴,食材必须全部使用光,不能有剩余。

    苏妙盯着好几盒子的豆腐……渣,高高地挑眉,无语。

    “这、这能做什么嘛!”苏烟今儿特地穿了一件深灰色的细布衣裤,站在苏妙身后,皱着鼻子嘟囔。

    苏妙搔了搔脸颊,盯着一堆豆腐渣,歪头想了一会儿,手中折扇刷地展开,轻摇着,吩咐:

    “都搬出来,切成粒。”

    “哦。”苏烟应了一声。

    回味却劈手将苏妙手里的折扇夺过来,冷飕飕地道:“别跟那种人学,再学成毛病。”

    “……哦。”苏妙点了点头。

    另一头,佟染也开始命人搬豆腐,苏妙转身走到灶台前,扎上围裙,翻出面粉倒在案板上,中间扒窝,加入适量的热水,再将面肥碎放进去揉成面团,用双层布盖好,放在太阳底下开始发面。

    回味带领赵河和苏烟将碎豆腐努力切成细小的颗粒,苏妙特别留意了苏烟的刀工,虽然还没到陈盛的程度,做一个刀案却是没问题的。她又不是笨蛋,虽然回味和苏烟谁也没提过,可她也知道这几年苏烟虽然老老实实地念书了,背地里却央求回味教他厨艺,并且几乎每晚都会刻苦练习,这也算是读书修习两不误。

    在回味的严厉教导下,不得不说,的确很有进步。

    不过苏妙还是不知道苏烟这么下工夫究竟是出于个人爱好还是出于对家庭的责任感,如果因为前者,她也不是很反对;如果是因为后者,勉强自己就没必要了。所以她一直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等待苏烟自己去判断。

    “二姐,你看这样行吗?”苏烟腼腆地笑问,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在看着苏妙时流露了些许崇拜,让苏妙直晕船。

    “嗯。”她点了点头。

    对面剁豆腐的声音响起,佟染又在泡糯米,让苏妙深深地怀疑,莫非他又打算做阳春白雪的糯米丸子?

    他的脑子没问题吧,难道是被她强大的气场熏晕了?(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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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味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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