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猜测
陈阵是做好了觉悟才与齐云晓和众狼卫同行来到梁城的,他知道骨子在世人心目中的形象,知道来梁城后肯定会遇到不少麻烦,为了之后简单、平静的生活,必然要把各式各样的麻烦和隐患解决干净。
林晋和豹侍的到来增加了麻烦的数量和质量,这种事不可能提前知道,陈阵也对梁城不熟悉,还是得配合狼卫来解决问题,毕竟不是来拆房、屠城的,城市之外的那套行事法则,用来对付找上门来的人就好。
从齐峰的办公室里走出来,陈阵把断刀放回到门卫那里,独自离开了狼堡。
破阵的时间定在午餐后,齐峰会把消息传出去,不值班的外卫内卫都可以来看,也就是一场表演,通过这场表演,就算不被狼卫奉为英雄,也能得到大家的认同,齐峰也想借着这次机会,找到一些比较跳脱的狼卫,林晋他们来了一个多月,不知道私底下做了些什么样的小动作。
陈阵走在街上,吸着冰冷的空气,呼着淡薄的白雾,他打算步行去城市中心看看天柱,那也算是城市的一大景观了,最主要的是这一去一回,正好消耗掉这个早上,回来和齐峰一起去吃饭。
深蓝的斗篷在白亮的云层下很是显眼,看到斗篷,注意力就会被缠满绷带的左臂吸引,猜测出这人的身份,往他脸上看去,然后就会被那双平静得如深潭、通渊般的双眸吸引,难以移开。
一个女孩子跑到陈阵身旁跟着走,睁大眼睛,好奇的问道:“你就是把周大哥护送回来的骨子吗?”
陈阵转头看了她一眼,说道:“我和他同行回来的,他自己能战斗,不算是护送。”
这句话似乎很合这个女孩子的心意,高兴的说道:“我知道周大哥很厉害的啦,当然不用护送,不过还是谢谢你。”
说完她就蹦蹦跳跳的走了,俨然把自己当成了周鼎的媳妇。
又走了一会,一个戴着眼镜的女孩走过来,满脸通红,把一封信递给陈阵,用细若蚊蝇的声音说道:“可……可以帮我转交给杨大哥吗?”
信封是米黄色的,上面画着很多缕空的红心,散发着浓浓的香味。
“哦。”陈阵接过信,那女孩立即就转身逃跑了。
接下来又遇到了好几个这样的女孩,陈阵身上的信也就越来越多,当然,把他当成邮差并不是因为梁城的邮差制服也是深蓝色的,只是他和杨炎、周鼎比较熟而已。
那些女孩子其实是在“冒险”,因为骨子的名声实在太坏,大多数市民都会选择远离,一见到陈阵走过来,就急忙抱起自家的小孩子,冲回家里,嘭嘭的关门锁窗。
毕竟在“大人恫吓孩子语录”里,骨子的出现次数是排在第二位,“路”很遥远,也不会移动,而骨子是会来到身边的,在大人的故事里,吃豆子般嚼食脚趾的不再是虎姑婆或熊嘎婆,坐在火堆旁啃食手臂的不再是贝吉塔和那巴,封在棺材里的不再是大粽子,说谎后找上门来的不再是大灰狼……
故事的主角都换成了骨子,所以在小孩子的眼里,床底下、衣柜里藏着的不再是妖魔鬼怪,而骨子,童年的心理阴影是会伴随一生的,活生生的骨子出现在面前,谁不怕?
排在第一位的就是“大虫子”了,无脊椎动物的种类占所有动物种类的百分之九十五,单是昆虫这一支,目前已经发现的就超过了一百万种,未知的远远不止这个数,数量就更不用说了,一个蚁窝里可能有几十万只蚂蚁,蝗灾时,该区域内的蝗虫个体数量可能超过十亿。
哪怕只有亿万分之一的变异机率,变异虫类的数量也要远远多过其它生物,没办法具体统计,科学家估计是百分之九十九以上。
因此变异生物通常被称为“大虫子”,弩矢上携带的毒药被称为“杀虫剂”,这是最大的、真正的、可见的威胁,狼卫几乎每天都要面对,吓小孩自然也更加方便。
…………
…………
开完会,齐峰回到办公室,椅子还没坐势,杨炎就走了进来,很随意的坐下来,说道:“有个人的话,我想你应该有兴趣听一听。”
齐峰愣了一下,歪着身子看了一眼秘书室,问道:“人呢?”
“号子里。”杨炎看着天花板,似乎还在回忆着那个人说的话。
“犯人?”齐峰立即反应过来:“医院里抓到的那批?审出来了?”
杨火摇了摇头,说道:“他主动找我们的,都是猜测,但是很有道理,值得听一听,我也只是听守狱的狼卫转述了几句,具体的内容还不清楚,想叫上你、周鼎和我老爸一起去听听。”
“具体什么内容?”齐峰的兴趣被勾起来了,杨炎不是笨蛋,能引起他的兴趣,那些猜测一定是很有道理的。
“荆城过段时间可能会有较大的动静,豹侍和狮群其实是一家,兖城已经被柏家收下,林晋他们是柏家派来的先头部队。”杨炎转述了他听到的那些话。
四句话,就像四枚炸弹一样在齐峰耳边爆响,荆城和兖城、狮群和豹侍,这是目前他们最关心的几个问题,本先最大的猜测是林家也起了称霸之心,想和柏家分天下,没想在一名囚犯嘴里,两家人被合为一家了。
“走,是哪个囚犯?”齐峰立即站起身来,这四句话只是结论,他更想知道得出这些结论的过程。
“于善,就是那个被陈阵吸掉一半血的人,周鼎已经在号子里,我爸应该也在路上了。”杨炎跟在齐峰身后,离开了狼堡。
梁城的监狱只有一所,就在狼堡旁边,一共两层楼,墙壁和地板特别加厚过,最多只能关押一百五十名罪犯,但是重犯和惯犯都是要逐出城的,监狱从来没有满员过,
…………
于善已经被周鼎带到了审讯室里,戴着镣铐,紧张的坐着。
他一夜没睡,思考了一个晚上,这时眼中满是血丝,精神十分疲乏,又有些亢奋,他没想到狼卫的反应会这么快,说明他思考的那些问题对狼卫来说是十分重要的,这是个好消息。
这是他想出来的脱狱方法,周鼎说他聪明,花花肠子多,那他就聪明一回好了,找到迎合狼卫想法的东西,替狼卫解决一些问题,就算不能立即出去,也不至于出现那些他最担心的问题,比如审讯,比如放逐。
于善思维灵活,擅于分析问题,结合入狱时狼卫向他询问的问题,他隐隐猜出狼卫似乎是在怀疑他们和林晋、豹侍有关,只是找不到任何证据,他确实没见过雇他们的人,也没办法提供有用情报,却能帮着狼卫猜测林晋到梁城的目的。
狼卫做事求实求稳,没有根据、没有证据就不会乱猜乱想,查东西是要找线索的,但于善不需要这些,他可以放开来猜,可以从另外的角度来看待问题,猜错了也不要紧,能整理出一些相对合理的思路也是好的。
林晋突然带着一堆人光临梁城,名目上是迎娶齐云晓,可谁都知道那不可能,在交通、通讯极不发达的今天,林晋在兖城的名声都能传到梁城来,可想而知那是个什么样的人,齐峰又怎么可能把女儿交给他,事实上在齐云晓回来之前,齐峰就已经拒绝了林晋的要求,拒绝的态度明朗得让林晋之后再也没提过这事。
可拒绝之后林晋还赖在梁城不走,这就有点意思了,豹侍在梁城肯定不敢乱来,林晋不可能走在大街上看到顺眼的美女就抱回去,和在兖城时的传闻相比,林晋低调得有些“过份”了。
“他留下来有什么目的呢?我能想出来三个。”在梁城的行政议会正副会长、狼卫外卫的正副队长到齐之后,于善端坐在座位上,缓缓述说:“一是收买可以收买的百姓;二是收买可以收买的狼卫;三是是给他或柏家事先安排到梁城的人手布置任务,等待着荆城中人的到来。”
“那把林家和柏家联系在一起的根据是什么?”齐峰皱着眉,跟着于善的思路思考着。
“根据就是柏家图霸天下的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在了柏家和狮群身上,谁也不会把林家和柏家联系在一起,不可能找到证据,这个想法也太过吓人,正因为想不到,林家才能有出奇不意的机会,很可能不止兖城林家,别的城市也和柏家联手了,我的根据就是林晋的‘出奇不意’。”于善困得厉害,思维并没有混乱。
他知道这个说法有些勉强,又道:“柏家如果真的只是想图霸天下,又怎么可能让天下人知道他图霸天下?图霸之心可能很多年前就有了,一直布置着,在天下人知道他图霸天下的时候,他们其实已经开始行动了,放出图霸天下这个消息很可能就是他们计划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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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找茬
“可能在早几年前,就已经有柏家的人住进了梁城,你们一定查不到林晋那边有多少人潜入梁城吧?那是因为他们可能根本就没有安排人潜入,人早就在这儿了,成为了梁城的市民,就等着收网,林晋带来的人就在暗中联系他们,也就是说,林晋的到来,代表着荆城和兖城的联合行动也要开始了……”
“我猜你们一定没有派人和柏家沟通过,这不代表别的城市不会派人这么做,柏家毫无疑问有着很强的财力、人力,展示出来就能灭了他们的反抗之心,再许诺一些好处,就能收买那些人,林家很有可能已经被柏家收买,或是收编了……”
“我猜不到柏家的具体行动计划,也不知道林晋他们到底会在梁城做些什么,可以肯定的是他们的正式行动一定会像疾风暴雨一样,势不可挡,让你们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
“狼卫在梁城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要是其中一部分狼卫叛变,老百姓根本没办法分清是非,你们就是在孤军作战,狼卫独自面对判变者、豹侍和狮群的联合攻击,下场是什么恐怕就不需要我多说了……”
听着于善的头脑风暴,梁城行政议会会长杨、副会长齐峰、狼卫外卫总队长杨炎和副总队长周鼎都是紧锁眉头、一语不发,生怕听漏了一句。
于善大概是太累了,用脑过度,说到后面就有些混乱了,思路没刚开始那么清晰,一些猜测也和刚开始说的有出入,甚至相互矛盾,但这些想法却是非常宝贵的。
全部都是猜测,拿不出任何证据,可其中一部分内容和实际吻合,而且分析的过程也说出来了,证明他不是在瞎猜,有理无据,可供参考。
狼卫的思维确实会受到局限,但杨炎他们的一部分猜测也和于善相似,比如很早就有人潜入梁城,而不是跟随林晋来的,比如荆城柏家可能在很多年前就有了图霸之心。
可他们没有把柏家和林晋联系在一起,一直以来都是当作不同的事情来看待,都是让他们很头疼的事,于善把两件事合而为一,特别是在分析出来之后,使得审讯室里的所有人都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哪怕他们来之前已经听到了这个结论。
“这些东西,你都和谁说过?”杨炎的父亲杨淮安第一个开口,这里不是思考、回味的地方,得先把于善给安置好了,再找个地方开小会。
“昨晚突然想到的,除了看守的狼卫外,还没跟别人说过。”于善自然不会说自己是为了出狱才去想这些东西的,他这些天想过了,自己有行凶之实,还是当场抓住的,牢底坐穿不太可能,因为浪费食物,刻字逐出的可能性更大一些,而一旦额角刻了字,那就只能一辈子漂流在外,永远不得回城了,必须赶在狼卫做出处罚决定之前找到出路。
只是他想到了方法,接着就努力思考,忘了想后果,这些话是不能被太多人听到的,对于普通市民来说,这些话可能会引起恐慌;对于林晋那边的人来说,知道计划被识破后很可能会提前行动,或改变计划;而对于狼卫来说,内部可能存在被收买的人,或是像于善说的那样,早几年就混进梁城当上狼卫的人这个可能性可不小。
杨淮安的脑中有一个瞬间闪过了灭口的想法,随后还是决定再观察一下再说,虽说呆在监狱里没事可干,也只能胡思乱想,但一晚上想到这么多也算是个人才了,说不定以后还能有更大的用处。
齐峰猜到了杨淮安的想法,笑着向于善问道:“突然想到?怕不是碰巧,否则干嘛一大早就和看守说?”
于善笑了笑,半闭着眼睛说道:“本来是想给你们出出主意,求你们放一马的,可是刚才说完之后又意识到,你们为什么要因为这些毫无根据的猜想就放我一马呢?而且我也困糊涂了,傻啦吧唧就全说出来了,应该留点底的,等你们答应我的条件再全盘托出,哪怕口头都行,反正你们这些狼头是不会失信的……”
审讯室里的几人都笑了起来,杨炎想了一会,说道:“先回去睡一觉吧,等睡饱了再说。”
于善用脑过度,又回到了藏身在衣柜里的状态,也不知道自己是睡着还是醒着,无力的点了点头。
周鼎走出去,向等在外面,也就是早上把于善的话转述给他的那名看守吩咐了几句,让他单独监禁于善,避免于善和别的囚犯、看守接触。
等看守带着于善离开,杨炎等人也一同离开了,回到狼堡,走进了一间小型会议室里。
“有几分可信?”杨淮安坐下来,看了看另外三人,这三人中一个是他儿子,一个是他儿子的上司,一个是他儿子的手下。
“有几分都无所谓了,只要有半分可信,梁城都会有危险。”齐峰低着看着桌面,像是要把桌子盯出个窟窿眼来。
杨炎也点了点头,说道:“无论如何,我们都应该做一些准备,问题是该怎么做?如果荆城几年前就把人安插到了梁城,那根本没办法查,那些人一定很谨慎,就算去查也查不出问题来,还有夜里的大虫子多,战斗不少,那些大虫子很可能是有人引来的,在狼卫战斗的时候,那些人就能潜进城里,只要足够低调,想在在城里生活多久都行。”
周鼎皱眉道:“还有,就算猜到他们的目的,也没办法猜到他们的手段,根本没办法布防,就算布防,又有多少狼卫是能够信任的?我们曾经信任的狼卫,除了那些从小就一起玩到大的,还有多少可以继续……”
杨淮安抬手打断了周鼎的话,说道:“这么担心是合理的,但是不能乱了阵脚,就算于善全部说中了,他们也不会明天就发起行动;如果真是明天发起行动,那我们也没什么可做的,还是先理清思路再去想应对措施,着急反而误事。”
周鼎立即冷静下来,点头道:“叔说得是,还是先分心做点别的事好了。”
“先吃饭,吃完饭看陈阵闯阵,唉……也不知是好事坏事,要是早点听到于善的话,我也不会安排他做这件事了,什么都安排好,话都放出去了,总不至于又取消。”齐峰叹了口气,随后猛的站起身来:“啊哟,这么晚了,我还和他约好了去吃饭来着,散会散会。”
说着就急匆匆跑了出去,他开会开了好一会,又在监狱里呆了一会,这时已经有些晚了。
“闯阵?倒是好久没看过了,我也参观一下好了。”杨淮安还没见过陈阵,在上周末的行政议会上就听说了,这几天的新闻又都是和骨子有关的,有些好奇。
“那一起去食堂吃好了,现成的,可以吃得快点。”杨炎也站起身来,叫上了周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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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阵低着头站在狼堡的门卫处,像雕像一样,这是他和齐峰约好的地点,约定时间已到,齐峰却没有出现,大概是被什么事拖住了,他也不着急,就算齐峰晚来一小时,他也会在这里站一小时,毕竟已经约定过了。
只是站在这里有些惹眼,这是狼卫总部,办事的人出出进进,食堂也在一楼,来吃饭的人很多,路过陈阵时都免不了看他几眼。
大多数人都只是看,但还是有人觉得看不过瘾,非要说话,或是惹事的。
又等了几分钟,四名狼卫在陈阵面前停下来,为首那人三十多岁,盯着陈阵看了一会,阴阳怪气的说道:“哟,这不是最近大杀四方的骨子么?一个人戳在这儿干嘛?跟被老师罚站似的。”
他身旁那几人都笑了起来。
陈阵抬头看了几人一眼,见都是不认识的人,淡淡的说道:“等人。”
话题被强行终结了,“等人”二字一出,再接着问也只能问“等谁”了,有鸡婆嫌疑,那人只好改口问道:“听说你一会要偷腌黄瓜,闯的还是没人破过的牛毛阵。”
“是。”这次陈阵只说了一个字就回答了问题。
“那好。”对方又道:“你看起来实力不错的样子,又是个骨子,应该有很大机率成功吧?”
“试了才知道。”陈阵又低下头,保持着先前的站姿,似乎已经失去了和这人说话的兴趣。
“呵,还挺谦虚。”那人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语气变得低沉了一些,说道:“等拿到了腌黄瓜,可别自己吃了,回头孝敬给我,我叫季常欢,叫我季哥就行,记住了?”
“没兴趣。”陈阵对这个人没兴趣,也对记住这个名字没兴趣。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试试?”季常欢皱起了眉头。
旁边的人见他态度急变,都觉得奇怪,劝道:“季哥,你这又何必呢?爽快几句得了,还想闹翻不成?”
“闹啊!为什么不闹?不看看这里是谁的地盘,他一个骨子,难道还敢和狼卫动手不成?”季常欢的声音忽然提高,附近的狼卫都向这边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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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断掌
季常欢就是个来找茬的。
从他同伴的话里可以听出来,季常欢平时就是这个样子的,但不会太过份,否则也没有劝的必要,可这次有所不同,季常欢不依劝。
陈阵想到了齐峰说过的话,如果成功偷到腌黄瓜,就能得到狼卫的认同,那么不希望自己得到狼卫认同的人,很可能就是齐峰口中“有问题”的人了。
当然,季常欢也可能是和骨子有仇,比如家人被骨子杀害之类的,不过遇到骨子的机率其实是很小的,否则梁城的人也没必要为一个骨子进城就大惊小怪。
如果陈阵在狼堡里和狼卫动手,那么无论偷腌黄瓜能否进行,能否成功都无所谓了,狼卫肯定是偏向于狼卫的,哪怕那是个品性不太好的狼卫。
如果季常欢只是在平时比较骄横,战场上是个实力不错、可以信赖的狼卫,那么由他来做这件事,效果不但好,还不容易引起怀疑。
附近的狼卫都在往这边看,正是吃饭时间,进出的狼卫很多,门房和大门之间还有一块不大的空地,进出的狼卫一驻足,更多的人就被堵住,加上人类喜欢围观的天性,立即就被围了起来,只在靠近门房,也就是陈阵和季常欢所在的位置留出一块小小的空地。
都是血性汉子,狼卫之间也经常打架斗殴,不过打完之后也就没事了,这时都听说了陈阵一会要去偷腌黄瓜,大多数一会是要去看戏的,见季常欢在这挑事,有的人骂他不会挑时间,也有一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鼓噪让二人打一场。
季常欢身旁的那几个同伴则脸色发白,低声把利害关系说给他听,陈阵是个骨子没错,却是和杨炎、周鼎、秦山他们都很熟悉,而且关系不错的骨子,季常欢主动挑衅,真打起来他也没好果子吃。
但是季常欢无视了几名同伴的话,反倒是和那些骂他的人对骂,嬉皮笑脸,全不当回事。
陈阵仍站在一旁,自始至终没有动过,表情平静。
季常欢绕着他们所在的小空地走了一圈,和那些狼卫对骂了一圈,又回到陈阵面前,他的那些同伴怕被牵连,都退到了围观圈里,脸色苍白。
“你刚才说什么来着?再说一遍试试?”季常欢偏着头,把耳朵对向陈阵,做了个聆听的动静,眼珠也斜过来看着陈阵,眼中的挑衅意味再明显不过。
“没兴趣。”应对方的要求,陈阵重复了他的话。
“不错,有胆量。”季常欢微笑着拍了拍陈阵的脸,并不是攻击动作,但拍得很响。
围观人群在季常欢拍脸的时候就立即安静了下来,最后几声听得很清楚。
看到陈阵并没有动手,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变过,只是脑袋被拍得微微摇动,一名年纪较大的内卫沉声对季常欢说道:“小子,别太过份,你这样闹,之后发生什么事可就是咎由自取了。”
季常欢微微皱眉,这骨子怎么和传说中的不一样?昨天晚上林晋和豹侍连踏进他家所在的街道都被小石子射穿了腿,怎么现在一点反应都没有?
就像那个内卫说的一样,他要是再这么干,骨子还手恐怕是会有人拍手称快的,那么他今天的暴露就毫无意义了。
看来只能使用那东西。
脸上重新扬起笑容,季常欢搂住陈阵,对那名内卫说道:“别担心,我们可是好朋友,闹着玩而已,是吧?”
最后两个字是对陈阵说的,说着他又用搂着陈阵的那只手去拍陈阵另一边的脸。
这次拍脸看起来比刚才那次友好得多,陈阵却迅速抬起右手抓住了季常欢的手腕,转头往季常欢的手上看去。
“你干什么?”季常欢猛的一扯,将手腕从陈阵手中挣脱出来,往侧边跨一步,左手搭在了他腰间的刀柄上,大声喝道:“老子和你闹着玩,你还真打算动手不成?”
陈阵低头看着他的那只右手,微微皱眉,就在刚才,他闻到了一股让他厌恶的气味,就来自于季常欢的右手,那只手刚才拍他的脸时却没有那股味道。
围观的人见陈阵刚才被拍脸时没反应,这次却有了这么大动作,也跟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却没看到任何异常,季常欢的右手里空空如野。
“走了走了,人家又没和你动手,你拍他脸他还能站那让你拍到痛快不成?”季常欢的几名同伴见那名内卫说话后,事情本来都有了几分缓合,季常欢反而像个小丑一样在这跳梁,不知他在发什么失心疯,都已经去摸武器了,连忙过来来。
在狼堡一楼是可以佩戴武器的,很多待命的狼卫呆在这里,平时进出的人又比较多,每次要解武器,实在太浪费时间,只有要上楼时才不能佩带武器,因为二楼、三楼都是办公室、会议室、研究室、实验室这些有特殊功能性的部门,一般情况下狼卫也不上楼,上的时间才除刀,陈阵的断刀放在楼梯口的门卫那里,而不是大门口这个。
“我拍一下又怎么了?老子拍他是给他面子,谁不知道老子喜欢交朋友?你们没被拍过?咱们现在不成了兄弟?”季常欢又从同伴手里抽出手臂,左手也从刀柄上放了下来,皱着眉对陈阵说道:“老子拍你是看得起你,要是让我拍一下,刚才你抓我的事就算了,要是不让,我以后跟你没完。”
他也不等陈阵表达,抬手就朝陈阵的脸上打过去。
把手放到脸旁,只动用手腕的力量,那是拍,连手臂也一起挥过去,那就是扇耳光了,这是能把人打伤的,而且他出手很快,旁边的人根本来不及拉,就好像一个人想要死,旁人根本无法阻止一样。
季常欢的手腕再一次被陈阵抓住,他的挥臂力量虽大,但手腕被抓住时并没有发出脆响声,原因是陈阵这次用了左手,缠在手上的绷带使得脆弱声变成了闷响。
所有人看到季常欢手里没拿东西后都把视线移开了,但陈阵没有,他一直盯着,看到了那抹肉眼难辨的银光。
随后便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陈阵左手的中指、无名指和小指握起来,握断了季常欢的桡骨与尺骨前端,也把那个位置的皮肉直接捏烂,拇指和食指则夹住了那只手掌的根部,骨头断了,肌肉散了,连接着手掌与手臂的只剩下富有弹性的皮肤,随后也被撕烂,右手被直接扯离了身体。
仅仅是一握一扯,陈阵的动作很自然,行云流水一般,轻松得像是从桌子上抬起饭碗,断骨的声音响起后,这个区域就陷入了沉寂,直到季常欢的嘴里爆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人也往后倒了下去。
断腕处喷出的血液被陈阵抬起左臂挡下来,洒在绷带上的鲜血迅速消失,那只断手里的血自然也被吸得一点不剩。
陈阵拿着那只手掌,低头看了一下,又抬起凑到鼻前去闻,动作像是要去吃一样。
金属擦刮的吟响声起此彼伏,季常欢的同伴,围观的狼卫抽出了自己的武器,要不是挤得紧,后面的人没有空间拔刀,声音大概还会持续好一会。
“干什么!”一声暴喝响起,跑得气喘吁吁的齐峰撞开人群走进来,低头看了一眼握着断腕在地上不停打滚、惨叫的季常欢,又看了一眼陈阵手中的断手。
“齐头!他把季哥的手……手给……”季常欢的一名同伴紧紧握着刀,握得指关节都发白了,抑制着和陈阵拼命的冲动,毕竟,陈阵旁边站的是狼卫的总长官。
“哦?他为什么要去捏季哥的手呢?”齐峰一看这阵势就知道坏了,这件事恐怕无法善终,他也不认识季常欢是谁,也跟着叫季哥。
“季哥只是想和他开玩笑而已,大家都亲眼看着的,就算季哥闹得有些无理,也最多被打一耳光罢了,他完全可以打回来,至于做这么过份吗?咱们可不能轻易放过他。”另一名同伴也大声说道。
季常欢只是在地上打滚惨叫,断腕被死死捏住,但仍在流血,他也疼得满身大汗。
“而且他还在吃那只手!骨子果然是吃人吸血的怪物,齐头,不管你今天怎么说,兄弟们也要卸他一条膀子。”围观人群里有人大声应和。
“哦,谁?你说什么我听不到,就不能站出来说话?”齐峰冷笑了一声,往声音响起的那个位置看去。
然而那里并没有人站出来,现场又变得安静下来,刚才说话的人像是消失了一样。
这就有些让人奇怪了,如果真是看在兄弟情份上为季常欢出头,站出来也没什么,反正那些话也不算过份,为什么不肯露面?
一些反应快的狼卫立即意识到这事有些不太寻常。
安静没有持续多久,另一个方向又有人开口了:“齐头,我们都知道小云是这骨子送回来的,我们也很感谢他,你站在骨子这边我们是很理解的,但咱们躲着说说道理也就行了,要是站出来,以后大家见了面难看。”
这话说得有几分道理,也不算过份,不少狼卫都轻轻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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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指尖
“齐头,我们都知道小云是这骨子送回来的,我们也很感谢他,你站在骨子这边我们是很理解的,但咱们躲着说说道理也就行了,要是站出来,以后大家见了面难看。”
第二个人开口,说出来的话让很多狼卫都点了点头,听起来很有道理,但仔细想想,“站在骨子这边”这句话把齐峰放到了狼卫的对立面,狼卫自然不会对自己的最高长官出手,但这种话却像种子一样,是会深埋在听者心里的。
议会副会长是通过狼卫投票选出来的,每五年选一次,只要不是现任议会成员的家属都能参选,齐峰很年轻的时候就已经当选,从来没被换下来过,是被狼卫绝对信任的人,信任他的能力、实力和对狼卫的忠诚度,副会长其实就是在行政议会上为狼卫争取利益的人。
齐峰从来没让狼卫失望过,他看着大大咧咧,没个正经样,像是个二赖子,其实心思缜密、头脑灵活,他自然能听出来那句话里藏着的阴险,结合刚刚才听到的于善的那套理论,心中一紧。
刚想开口说话,第三个声音响起,幸好这一次是熟悉的声音。
“江寿、吴立成,占着你们来得晚,齐头认不出你们的声音就缩在高个子身后说话?齐头听不出来,可别想瞒过我的耳朵。”杨炎的声音在围观的人群后方响起。
接着周鼎的声音也出现在另一个方向:“我倒是对你们和季常欢的关系挺感兴趣,平时从来没见你们一起呆过,这时突然就大义凛然起来了,看来这‘关系’是非同一般啊。”
齐峰是狼卫的最高长官,虽然办公室在狼堡,却是文职,和狼卫直接打交道的时候极少,有指令也是下达给各级长官,最多是上下班时和遇见的狼卫打声招呼。
可杨炎和周鼎就不同了,他们是要参战的,而且是要指挥战斗的,他们所说的话,在狼卫的心目中份量是极重的。
人群自动分开两条过道,过道的尽头,一边是杨淮安和杨炎父子,另一边是周鼎。
围墙和门房挡住了空间和视线,围观的人没有围成一个圆圈,而是是半圆,两条过道一分出来,把围观人群等分为三份,这样不管发生什么事,他们都能以最快速度冲进里面,护住齐峰和陈阵。
不过现在没必要了,三人缓步往圈子中心走去,杨炎和周鼎在头疼,在思考,所以走得很慢。
这件事太难处理,陈阵是确确实实、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季常欢的手摘下来了,无论季常欢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他没动刀子,断一只手都是很过份的事。
这时已经有医生挤进圈子帮季常欢处理伤势,叠起来的毛巾塞进了他嘴里,注射了麻醉,手臂也已经被止血带勒起来,季常欢满头大汗,死死咬着毛巾,粗重的喘息着,不过那只断手仍在陈阵手里,骨头已经碎了,皮肉还被捏烂,就算段征明来也不可能把断手缝合回去,也就是说,那只手铁定废了。
…………
梁城的行政议会正副会长、狼卫外卫正副队长都来了,加上季常欢断手的事已经传开,更多的狼卫往这边涌来,叠在后面踮着脚尖看,甚至还有端着饭碗,提着小板凳的。
都想知道这件事会怎么解决,杨炎、周鼎已经多次表示过骨子就是自己人,季常欢不是什么好鸟,这事肯定是他不对在先,可是和断手相比,季常欢的不对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被杨炎点了名,先前说话的第二个人又缓缓说道:“确实和他不算熟,我说那些话,只不过是兄弟义气、同襟之情而已。”
周鼎冷笑了一声,说道:“得了吧,你的意思是没说话的都不讲义气喽?而且狼卫是什么?强盗?土匪?凭着义气就能质疑上司?有了义气连最重要的纪律都可以不管了?”
副队长训话,所有狼卫,包括内卫在内都站直了身体,一言不发,那些拿着武器的狼卫也立即还刀入鞘,可这里的肃杀之气反而浓郁了几分。
站在矮凳上的那几人比别人高出一个头来,十分醒目,此时肠子都悔青了,却也是站得笔直,一动不动。
突然,江寿大声说道:“长官,质疑上司是我的错,甘愿受罚,但季常欢当了好几年狼卫,那只手救过不少兄弟的命,事情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这句话说得理直气壮,也合情合理,就是不合时宜,如果周鼎还没说完,这就是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没有一点纪律性。
而他的话音刚落,陈阵忽然“哦”了一声。
现场很静,他“哦”的声音虽小,但所有人都能听到,也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只见陈阵用左手把那只断掌举到脸前,掌心朝上,右手拇指和食指捏住了断掌中指的指尖,微微用力。
中指的指面上悄声无息的弹出了一根仅一毫米长的针,非常细,针尖有孔,就像注射器的针头一样,就藏在指纹螺旋纹线中心,再捏一下,针尖又缩了回去,针孔小得几乎看不出来,再加上是在斗形纹中心,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
只有站在最前排,而且眼神很好的人才能看到那根尖刺,同样也“哦”了一声,比陈阵那声要响得多,惊讶的意味更浓,“哦”得更响。
站在后面的人听到后,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是什么。
陈阵捏住中指,也没怎么用力,就把中指最前端的指节给拔了下来了,他扔掉断掌,再用左手捏住指节,把上面的假皮揭下来,手中就只剩下一个指尖形状的肉色物体,很光亮,刺就是从里面伸出来的。
这是个假指尖,手指的指节之间是有线条的,手心这一面和手背这一面都有,假指尖的连接处就在线上,指头侧边虽然没有,却能用遮瑕膏或修容粉抹去那条线,平时根本看不出来,也没人会盯着别人的指尖看,皮肤、指甲盖都做得和真的没什么区别。
假指尖的两侧有机关,食指和无名指一夹,针就跳出来,再一夹就缩回去,后方指甲盖与皮肤的连接处则有个小孔,指甲拔出来就能把毒液注射进去,假指尖的结构并不复杂,只是这根指节无法弯曲。
这次就算是眼睛不好的狼卫都能看得清清楚楚,有根假指节倒是正常,义肢而已,可那根极短的刺却是暗杀利器,恐怕连被暗杀的人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陈阵重新按出那根刺来,凑到鼻前闻了一会,说道:“变异生物的体液。”
围观的狼卫“嗡”的一声议论开了,很明显,季常欢第一次拍陈阵的脸时,没有按出这根刺来,但是第二次和第三次按了出来,所以陈阵才握住了他的手腕,结合先前季常欢的言行来看,他分明就是要将变异生物的体液注射进陈阵身体里。
体液比气味要有效得多,而且持续时间也更长,虽然也会代谢干净,可在那之前,陈阵恐怕已经和狼卫拼得难解难分了。
“这一手够狠。”齐峰又说了个双关语,只是脸上不敢得意的表情,心里也在隐隐担心,没想到于善的话这么快就得到了印证。
刚才江寿已经说过,季常欢当了好几年狼卫,谁也不知道狼卫里、梁城中还有多少个季常欢,恐怕连季常欢也不可能知道。
就在这时,替季常欢止血疗伤的两名医生突然惊呼了一声,只见季常欢的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人也已经翻了白眼,先前咬着的毛巾已经吐了出来,嘴里在往外冒白沫子。
医生手忙脚乱的施救,但谁都知道,人是不可能救回来了,季常欢完美的、永远的守住了他心中的秘密。
视线集中到了和季常欢同来的那三人身上。
三人吓得摇头摆手,其中一人急切的说道:“我……我们都不知道,刚才还劝他来着,以前也问过指头的事,他说这根指头受过伤,弯不下去,但是不影响拿刀,也就没人再管了。”
另外两个又急忙点头。
杨炎笑着安慰道:“别着急,你们确实应该不知道,否则季常欢一暴露,岂不是要把你们也牵连出来?反而是平时几乎不和他接触的人更加可疑。”
说到这里,人群里忽然有人大叫:“啊!江寿不见了!”
另一边也有人叫道:“吴立成也……”
他没把话说完,狼卫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觉得脊背发凉,忽然意识到罩住梁城的不仅仅是白亮的云层,似乎还有一个巨大的阴谋。
“好了,都散吧,一会没事的都去钢材仓库,有什么到那里再说,这件事不要传出去,免得引起市民的不安。”齐峰大声说着,挥手驱赶狼卫。
最高长官发话,狼卫们很快离开了,交头接耳,谈论着断手,谈论着假指,谈论着地上的尸体,谈论着陈阵的反应。
尸体也被抬进去了,断掌和假指尖则被研究部的人拿走,除了陈阵外,留在现场的人都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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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闯阵(上)
忙活了一个早上,老鸫头终于把牛毛阵摆设完毕了,擦着汗,心满意足的打开了通风口和仓库大门。
藏腌黄瓜罐时是不许有人看着的,这样才能有乐趣,也不会有人提醒作弊,外面的走廊上已经站满了狼卫,都耐心的等着,反正也不愁没话题聊。
都在谈论着中午发生的事,谈论着季常欢的假指尖,猜测着季常欢为什么要这么做,假指尖里装的是变异生物的体液,是专门用来对付骨子的,对普通人没什么用,可是换成毒液的话,谁又能说自己是安全的?
季常欢和陈阵无冤无仇,他的目的是让陈阵与狼卫反目成仇,要么陈阵被杀死,要么他杀死无数狼卫,问题他是为什么要这么做?很多人猜测是被林晋收买,可林晋才来了一个多月,季常欢的假指尖则是好多年前就有的,林晋为什么知道收买他?是他们过去认识,还是别的原因?
一时间,狼卫猜测出了无数种可能性,却没有一种是和荆城柏家联系在一起的。
“荆城的事恐怕不能提,容易引起狼卫的恐慌。”办公室里,齐峰用指尖轻敲着自己的办公桌,眉头紧锁。
杨淮安、杨炎、周鼎和陈阵都在这里,陈阵正在吃肉,揭露了季常欢的假指头后,他的行为就是自卫,季常欢也服毒自杀了,也就不会再有狼卫去纠缠他,但是呆在食堂吃东西,他肯定会被好奇的狼卫烦死的。
发生了那件事,原本是个取消闯阵的好机会,但不能任由狼卫继续瞎猜下去,闯阵会有大量狼卫来参观,正好是个发布消息的时机,所以齐峰没有取消闯关,而是让狼卫都去钢材仓库,反正这事不可能瞒得住,尽快让更多狼卫知道季常欢死亡的真相,好过出现一些不利的谣言。
“问题是能提些什么,把火引到林晋身上?”周鼎想到的是最简单的解决方法,大多数狼卫都是这么想的,中心医生发生的事也赖在了林晋身上,现在林晋和他的豹侍在梁城很不受待见,反正也洗不清了,再糊一层泥大概林晋也不会介意,他介意也无所谓,这时正躺在医院里呢。
“好是好,就怕林晋扛不住那么多负面的东西,不再在明面上动手,转为暗中行动,那就更难防了。”杨炎又想起了于善的话,季常欢很可能就是柏家安排进来的人,经营这么多年,梁城里怕是已经有无数暗棋,如果林晋他们的人转为暗中行动,那梁城这边连找出暗棋的机会都没有了。
“把林晋交给我,一小时后,你们能知道他知道的一切。”陈阵咽下嚼碎的烧肉,淡淡的说道,他已经知道了于善思索出来的结论。
办公室里的人都看向了他,齐峰笑着说道:“这倒也是个好办法,但林晋那种草包怕是不可能知道得太多,关键人物是彭纪,但他从不出门,几乎不露面,住的地方也有豹侍守着,估计就是防着这一手的,最关键是不知道他还在不在那间屋子里。”
“可以找个豹侍来问,那个叫刘仪的应该知道。”陈阵思考的依然是最简单的方式。
“那就干吧,把这事引到林晋他们身上,说明怀疑好了,反正咱们也没有证据,再增加一倍人手盯着林晋那边,荆城的事继续保密,以免狼卫想太多,如果林晋他们真要转入地下活动,就照陈阵说的那样,把兖城那边的人全部抓起来拷问,现在已经不是讲礼貌的时候了。”杨淮安下定了决心,他是梁城的最高长官,季常欢的行动证明了于善的说法,也表明荆城、兖城的联合行动在即,已经到了哪怕暴露一部分暗棋也无所谓的时候。
“林晋的行动一直在针对陈阵,甚至暴露了季常欢,他们好像特别在意陈阵这个人,又是特殊的香味,又是变异生物的体液,像是想把陈阵弄死或逼走,我现在有点在意这件事。”齐峰看了一眼钟,对杨炎说道:“你们先带陈阵下去吧,我和会长商量一下呆会的说辞。”
…………
巨大的钢材仓库里已经坐满了人,压低了声音说话,但来了近千人,空间又大,就变成了持续不断的嗡嗡声。
仓库是长条状的,有弧度,两边的墙上安了长长的条椅,有好几层,像是体育馆的看台,其实就是简单支架和竖着劈开并刨去毛刺的树干,但这些条椅是悬在空中的,因为只有从上方才能看清闯关的过程。
老鸫头的办公室在仓库的一头,装着腌黄瓜的罐子放在另一头,之间有数百米的距离。
陈阵此时就坐在办公室里,血液也是铁锈味的,而他很少能闻到血腥味,稍稍有些不适应。
断刀已经取回来,绷带加厚了几层,以免磨损,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中午一点三十分,闯阵的时间到了,老鸫头笑着站起来,打开了办公室通往仓库的门,笑着说道:“好了,去吧。”
门一打开,狼卫的交谈声立即就停止了,仓库里又变得鸦雀无声,像是没人一样,因为出声会使闯阵的人分心。
陈阵走出门,第一次看到了钢材仓库的全貌,还以为回到了城市废墟,没想到陷阱会是这样的。
仓库里有很多金属堆,本身就已经像个大垃圾场,一部分已经锈得厉害,也有些上过漆、镀过铬、抹过防锈油的,保存比较好,按种类和锈蚀程度分堆,唯独没有铜,因为铜锈实在太臭,被单独放在密封的小仓库里了,要是放在这个主仓库,大概也没人会再偷腌黄瓜了。
除了金属材料外,里面还有无数的石块、残墙、钢架,摆出了一个像迷宫似的长台子,连接着仓库的头尾,那些东西自然不是真正的石头和墙壁,只是看起来像,大多是木制的“道具”拼接起来的,中间掏空可以安陷阱,下面有万向轮可以推动,拼起来后锁上机关就成为一体了,迷宫怎么布置,陷阱怎么安装全是由老鸫头决定。
这些就是狼卫当初集体动手制造出来的东西,长台子只占仓库的一小部分,金属堆在这个台子两侧,跳下去的话也可以直接走到最里面,但这样一来也就没有训练意义了。
很多地方支着火盆,跳动的火光把这个长长的迷宫照得亮,自然也有暗的地方,仓库里的温度升高了一些,暖和,也使得铁锈味更加浓郁。
刚开始就是一条弯弯曲曲的小道,高低起伏,两旁是大块的假石头,地面由漆成石板模样的木板够成,其实很粗糙,一看就知道下面可能有陷阱,也无所谓了,本来就是来闯陷阱的。
办公室的门也已经关上,陈阵往前走了五步,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但是第六步就一脚踏空,把那块石板状的木板踩塌了。
他走得很小心,木板踩踏立即重心后移,收回到右脚上,可右脚的这块木板居然也是连动的机关,前面那块一塌,这一块也跟着塌。
地板下面自然不是万丈深渊,但是竖着几根木桩,削成了尖的,只是尖头又磨圆了,不会刺伤脚底,可是踩进去要么会卡住脚,要么会崴了脚脖子,不至于受太重的伤,却要受几天的罪。
陈阵身体后仰,往后倒去,这陷阱出奇不意,如果刚才走过那些木板全部会塌,那他也只能认栽了。
倒下去,手肘支在地上,地板并没有塌,但是这一下倒得有些狼狈,也是小看了这些陷阱的后果。
重新站起来,陈阵跨过那两块塌陷的木板继续前进,他变得更加小心谨慎,绷紧脚踝的肌肉,随时可以跳起来或转移重心。
再往前走,来到第十一块木板,踩到后发出了“咔”的一声,板子微微下陷,两旁的假石头里就射出了无数根木箭,箭头用棉布包起来了,但是速度很快,而且排列并不整齐,在空中交错而过,站在原地不动的话,身体两侧至少都得挨三四下。
这个机关的巧妙之处在于木箭覆盖了身后的一段距离,往后跳同样会被射中,只有往前才能避开,可前面是未知的区域,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机关,扑出去很可能就会中招。
这就是牛毛阵厉害的地方了,狼卫中的根势好手有很多,可这些年来,没一个人能顺利闯过牛毛阵。
陈阵既没有往后退,也没有往前跃,而是摆出了一个十分诡异的姿势,几根箭擦着他的身体飞过去,撞在对面的假石上。
在一瞬间判断出箭的位置,并及时摆出这个困难的躲避姿势,两旁的狼卫见到后都发出了喝彩声,其中叫得最大的自然是齐云晓她怎么可能错过这场好戏。
“丛姐,我买他过半。”一名狼卫凑到齐云晓旁边的丛姐身旁,递上两枚钱币,丛姐接过钱币投进了旁边的木箱子里,写了个条子递给那名狼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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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闯阵(中)
丛姐的赌局很早就开了,刚开始下注的人不多,但她一点也不着急,骨子和牛毛阵,这是吸引观众的重要因素,观众确实不不和,而且中午发生的小插曲也让更多嗅到阴谋气息的狼卫来到这里,寻求答案。
下注的人不多,是因为多数狼卫都不清楚陈阵的身手,不想盲目下注,但是在陈阵摆出个古埃及壁画里经常出现的那种造型,躲过了两旁射出来的木箭后,就开始有狼卫往这边靠过来了。
能否成功闯阵、在哪个位置失败、能否找到腌黄瓜、是否会受伤……开赌局也是狼卫的传统项目了,甚至有人为了赌局去闯阵,无伤大雅,闯阵也能锻炼人,杨炎、周鼎都开过赌局。
很快,当钱币落进丛姐的木箱子里时,已经会发出动听的碰撞声,以及滑落时的摩擦声。
陈阵听不到那些悦耳的声音,他已经往前推进了五十米左右,但还不到十分之一,钢材仓库长几百米,但台子上是个迷宫,蜿蜒曲折,虽然不算复杂,肯定不会迷路,但增加了距离。
他正盯着一块很假的假石头看,脚下是沙地,假石头本身没什么特别之处,藏在里面的机关也已经触发,对于别人来说完全没有什么值得停留的地方,但陈阵不同,他见过这块石头,在曾经看到过的一个画面里。
他想弄清这些画面到底意味着什么,可是盯着看了一会,还是什么用都没有,画面出现的时间也是乱序的,这块石头出现在有轨范汽机车上看到的画面之前,就算是要玩拼图解谜,也要有足够的线索才行,况且画面里没有参照物,无法看出时间线来,大部分也想不起来,除非见到了实物。
继续前进,才走出去两步,便又踩中了一个陷阱,这是个夹人的陷阱,却不是像捕兽夹那样弹起来夹小腿的,而是像一艘从中间劈开的小舟,抽去船板只剩骨架,合起来夹人用的,如果被夹住,人就会被关在里面。
力道大势头猛,为了避免把狼卫夹伤,“小舟”的船身用的是海绵,也有一定的硬度,能把人撞得晕头转向、鼻血长流,船头和船尾竖着两根木桩,合起来后会撞在一起,在小舟的骨架之间留出了足够大的空间,被关在里面也能扒开海绵钻出来,不过那样就算是闯关失败了。
走到这里,陈阵已经能够感觉出来是否踩中了机关,但是他不知道机关的种类和位置,还是要等出现了才能开始闪避,不过能有那一瞬间的提前准备,加上他对身体的控制与反应,陷阱基本已经不是问题。
看到前面的沙子滑动,他立即意识到这是个很大的陷阱,看清从沙子里翘起来的舟骨,不用想也知道后面肯定也会有一架。
陈阵立即往侧边跳了出去,但跳的距离远远多于陷阱所笼罩的范围,眼看就要跳到两旁的假石之上。
不出意外的话,陷阱两旁的沙子里是有更多陷阱的,仅仅跳出是绝对不行的,可是跳到假石上面也不行,那是脱离陷阱区域了,也会被判作失败。
…………
“嘿嘿,我这个鱼区可是难住了上百人的,第一次闯阵就牛毛,怕是小看我了。”老鸫头也和杨炎、周鼎来到了观众席,看到陈阵踩中了陷阱,得意的说道。
杨淮安和齐峰刚到不久,坐在三人身后那一排,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听到老鸫头的话,齐峰笑着说道:“我担心的是他找不到你的腌黄瓜罐子,要是换成肉,估计生的熟的他都能找到。”
言下之意是陈阵一定能闯过牛毛阵,只是会在找罐子的时候遇到困难。
老鸫头回头看了齐峰一眼,笑道:“如果他用手、用刀去挡陷阱,我相信他是能轻松过关的,可是他开始闯阵前说了,只要碰到发动中的陷阱都算失败,无论是主动碰还是被动碰。。”
齐峰愣住,问道:“他……为什么要这么说?这不是凭空把难度增加了几倍么?”
能用武器或防具挡住陷阱并不算失败,防御本身也是训练内容之一,把陷阱弄坏要负责修好,只要不被陷阱困住、身体不被打中,就可以继续前进。
老鸫头嘿嘿笑了几声,也不回答。
杨炎转过头,无奈的说道:“老鸫头问陈阵的左手能干什么,陈阵说力气比较大,老鸫头就说那岂不是会把陷阱弄坏,陈阵就说那他不碰发动中的陷阱好了。”
“倒是陈阵的作风。”齐峰也无奈的笑了笑,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白条子。
他刚才托周鼎去下了注,押的是陈阵能闯过牛毛阵,赔率比押找到腌黄瓜要低一些,不过中率要高一些,算是打了手安全牌,现在看来,这一手也不怎么安全了,因为陈阵一旦碰到陷阱或被陷阱碰到,立即就会宣布自己失败,那家伙肯定不会弄虚作假耍赖。
…………
陈阵没有跳到假石头上,而是伸脚在假石边缘一蹬,后仰空翻,蹲在了陷阱合起来后,顶端的撞击木桩上,斗篷垂下来,罩住了他的身体和一部分陷阱顶端。
陷阱合起来后就是发动结束了,站在上面不算犯规;在假石边缘蹬一下也不算犯规,狼卫在躲避陷阱的时候甚至可以伸手扒在上面,在实战中算是利用周边地型的举动,只是不能靠蹬着墙前进,那样就没有训练意义了。
栽在这个“鱼区”的狼卫可不少,断舟陷阱两旁都是陷阱,踩上去就会从地底射出渔网,覆盖区域大,更是难躲,而且怎么挡都会被网住,是最坑人的部分之一,看到陈阵第一次闯阵就识破了断舟陷阱的阴谋,还用了个帅气的空翻上船头,又是一阵喝彩。
陈阵喜欢空翻,但不是为了耍帅,他最强的武器是左手,可攻可防,在必须离地跳起的时候,空翻能让左手向下攻击,这些年来已经养成了一种战斗习惯,在尚义路对付曾康那伙人时,也是用这种向下攻击的方式解决麻烦的。
只是要从陷阱顶着跳下去,落脚点有些不好找,观察了一会,他决定往前跳,尽量跳得远些,这样就可以避过一些陷阱。
他全力跳了出去,轻巧落地,不幸的是正好踩在了一个陷阱上,牛毛就是牛毛,陷阱的密度大得可怕。
脚下是十厘米厚的一层黄沙,仍能感觉到脚底传来的轻微震动,仿佛能听到“咔嚓”的一声,陈阵不敢往前翻滚,那肯定会滚出一堆陷阱来,而是以半蹲的姿势等待着陷阱的出现,再往前几米就能离开这片沙地了,在离开之前,老鸫头一定会送些特别的“惊喜”。
但是陷阱并没有立即出现。
“预备……”老鸫头微笑着念出了起跑的口号。
旁边的杨炎和周鼎一听就明白,前面一定是个陷阱极为密集的延迟发动区域,多数被踩中的陷阱不会立即发动,要过一两秒才会出现,而且是几乎不可能躲过的陷阱,只能一直往前跑,没有空试探地面,也没有闲暇思考下一步的行动,考验的就是反应能力。
五朵旋转着的金属“莲花”突然从陈阵身后的沙子里伸出来,越转越快,莲花花瓣的边缘向内卷曲,并贴上了保护的橡皮圈,不致命,但是打到肯定很疼。
陈阵回头一看,伏下身体往前跑去,刚一跑出黄沙区,五朵“莲花”就同时发出了“咔”的一声,扣住花瓣的扣子松开,花瓣立即向四面八方射出去,由于转得快,射速很快,而且五朵一起来,花瓣覆盖的区域大,还会相互碰撞,要是站在原地,身上肯定会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
陈阵已经顾不得身后发生的事了,他得应付更多来自四周的陷阱,一脚踏在一个活板上,活板翻下去,他被绊得踉跄了一下,又踩中一个陷阱,没有立即出现,大概又是要过一会才出现的,停下来就得中招。
于是他开始专注的奔跑,不再去理会陷阱,注意力集中在地面,感觉哪块地面是没有陷阱的,就踏上去,出了一些错,却也躲过了一些陷阱,只是仍然不能停下来。
他的身体伏得很低,就像在密林里对付豹侍时一样,跑步路线也不是一条直线,而是忽左忽右,在较窄的地方紧紧贴着假墙假石跑,较宽的地方又会换到道路中间,速度越来越快,斗篷在身后扬起,招摇摆动,甚至吹灭了几个火盆。
“真快!”老鸫头感叹了一声,又道:“可惜跑得太快,就刹不住车了。”
陷阱大多出现在两旁和身后,但牛毛阵又怎么可能是一直跑就能跑到终点的,一长段距离的延时陷阱只是为了麻痹闯阵人的神经罢,让闯阵人习惯了这类陷阱,再突然来个出现在前方的,那就几乎不可能躲开了,像陈阵这样猛冲,恐怕会一脑袋撞在陷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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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闯阵(下)
感觉到手臂被紧紧握住,丛姐转过头看向齐云晓。
齐云晓看起来很紧张,不由自主就伸手握住了丛姐的手臂,睁大眼睛盯着陈阵,陈阵正在被陷阱追赶,跑得飞快,可正是因为跑得太快了,要是前方出现了陷阱,就算他能反应过来,冲势也会使得他没有躲避的余地,直接撞在陷阱上。
齐云晓都能看出来,狼卫自然不可能走眼,他们也能看出来陈阵跑得过快了,看得紧张,谁也没有开口,能听到的只有自己略显欢快的心跳声与抽风箱似的呼吸声,不知不觉嘴就干得厉害了。
那应该已经是陈阵的极限速度,几乎能和秦山的速度相比拟,身体伏低倾向前方,似乎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打算,如果能以这样的速度冲到尽头,那么陈阵不仅能破了牛毛阵,还能创造最快破阵记录。
“还有十米。”老鸫头似乎也有些紧张,喉咙里像是有一口老痰在翻滚,牛毛阵是他的骄傲,不希望被人破掉,可是看到现在,忽然意识到牛毛阵太厉害,没有狼卫愿意尝试,那么再好的阵也派不上用场,颇有种高手寂寞的感觉,如果被破,或许以后敢闯牛毛阵的人会多一些。
在矛盾的心情中,老鸫头看着陈阵掠过了最后的十米延迟陷阱区域。
咔咔咔……陈阵连续踏中三个陷阱,这次有所不同,陷阱出现在了前方,一个是已经见过好几次的木箭,从两旁的假石中射出来;一个是塌陷陷阱,塌的不是脚下,而是前方的好几块地面,仍有落脚的地方,可是要在奔跑或减速的时候一边躲木箭一边寻找落脚点,几乎是不可能的;还有一个是从地面翻起来的竹架墙,上面带有排列整齐刺,只是没有尖,尖头也被棉布包裹着,就算运气极好,冲过了木箭和地面塌陷区域,也会撞在刺墙上。
陈阵没有减速,没有躲箭,也没有寻找落脚点,反而以更快的速度,像钢弩射出来的弩矢一样向前激射出去,从塌陷的地面上飞过,从射出来的木箭间穿过,落在了翻起的竹架墙后面。
这些陷阱确实是出现在他前方的,但转瞬之间就已经落到他身后了,直到他双脚落地,那些木箭才打在对面的假石上,发出了笃笃笃的一阵乱响,无力的掉在地上。
仓库里更静了,静得甚至连自己的心跳声都消失了,甚至能听到火盆里明亮的火焰跳动时的扑扑声,也没有喝彩声,因为这是所有人想象之外的情景。
陈阵刚才就已经跑出了最快速度,越过陷阱这一下已经突破了人类的极限,用的当然也是非人类的方法。
他一直伏低身子,重心放得很前,很难停下来,但是伸手就能够到地面。
所有人都能看出来这么冲是会撞到陷阱的,陈阵自然也知道,一直在等待着前方的陷阱出现,在看到地面塌陷、木箭射出、竹架墙翻起的同时,伸出左手按在地上,用力往后的扒,身体就像投石机里的石块一样飞了出去。
他的左手力量很大,目前凭指力可以捏断人类的骨头,而手臂的力量又比指力大得多,唯一需要担心的是对力道的控制这是陈阵一直在练习的。
没有被陷阱碰到,也没有碰到陷阱,不算违规失败,齐峰凑近目瞪口呆的老鸫头,笑着说道:“那家伙可不是个愣头青,所有把他当作愣头青的家伙好像都吃了大亏。”
老鸫头刚才就已经想通了,陈阵闯过牛毛阵不能算是坏事,听到这话也不介意,笑着说道:“接下来的路还长着呢。”
陈阵距迷宫的尽头还有近千米距离,但在老鸫头说完这句话后,这个距离就迅速缩短了。
大概是觉得用这样的方式闯阵能够节省不少时间,陈阵落地后站来,看了看前方的小道,曲膝弯腰,重新伏低身体,右手倒持断刀伸向后方,刀刃笔直向天,左手垂在身前,猛的往前冲出去。
这一次奔行的速度比先前更快了几分,在左手的帮助下,他能跃出去更远的距离,左右移动也更快,而且在踩空的时候也能用左手撑一下地面恢复平衡,迷宫里有很多转角,可他转弯的时候丝毫不减速,原因就是对身体的控制极为精准,不会出现用力过度跑偏,或是失去平衡撞在假石虚墙上的情景。
他的奔行形态有点像是野兽,左手在前掌握着方向和平衡,撑地时也能让身体飞起,两条脚只管用力后蹬,翘起来的断刀像是尾巴一样,闷灰色的刀身不能直接反射火光,但是上面漂亮的花纹被火光照亮,晃得观众有些眼花。
喝彩声这才响起,狼卫们大声叫喊着为陈阵加油打气,这是种违反人体工程学的跑法,跑起来肯定是很累的,不仅累得快,使不出力气来,还很容易拉伤肌肉,但是看他用这种方法闯阵又是种很不错的视觉享受,因为触发的陷阱着不少,陷阱的种类他们都见过,但谁也猜不出下一刻会出现什么,不知道陈阵会用什么样的方式躲避,看着非常刺激,都希望他能像这样跑到最后。
机关与陷阱在身后、身侧噼哩啪啦的响着,出现在前方的通常都是一跃而过,七拐八绕,陈阵很快来到了位于中心的沙地,在沙地边缘停下来。
和前面的沙地不同,这块区域更像是沙漠,除了沙以外什么也没有,把长长的台子隔成两段,没有明确的路线,可以随意在里面行走,但也正因为没有固定路线,沙地里的陷阱必然更加密集,而且连环陷阱再多。
对面有四个入口,都很窄,并且转角离得很近,看不出里面有什么,如果是死路,就必须回到沙地去下一个入口,沙地是个能够反复利用的陷阱区,也是让最多人铩羽而归的地方,能到达沙区的狼卫不到一成,而这一成里,有九成会被留在这里。
陈阵确实有些累了,双腿肌肉有些酸胀,正好可以利用沙地地区休息一会,反正左手在沙子里也使不出力来,他把所在位置附近的机关尽数触发,这样进入沙地之后如果有危险,还可以退回来躲避。
做好一切准备,他回到实地边缘,迈步踏进了沙地区,也就在这个时候,意外发生了。
堆积的沙子是踩不响的,陈阵这一步迈得也不大,可是在他右脚踏进沙地的同时,“咚”的一声巨响,大地猛的震动了一下。
声音不是在台子上,也不是在钢材仓库里,而是来自梁城之外的地底,很多人被震得从座位上跳了一下,沙地里的一部分陷阱也被震动触发,爆米花似的跳将起来,陈阵的身体歪了一下,伸出去的脚又缩回来,皱眉看向了震动传来的大致方向。
这一震也使得所有狼卫都安静下来,不安的看着周围。
“地震来了?”齐峰猛的站起来,感受着脚下的震动,可是那一声巨响之后,地面就再无动静,这明显不是地震,地震应该是连续不断的晃动才对。
建城的时候首先要考虑的就是剧烈地震,梁城非常结实,无论是地面还是地底的建筑,都不会因为这种规模的震动而出现破损,城市理念就是“结实”和“整体化”,地震时就像是雪花玻璃球一样整体晃动,这样就不会被巨大的力量撕裂,城市的周围也是相对松软的土地,可以让梁城最大程度的晃动。
可毕竟是大自然的力量,地震烈度太强的时候还是会对城市造成破坏,确定这不是地震后,众人刚松了一口气,又是一声巨响响起,比刚才还要猛烈一些。
“回到地面!”杨炎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起身大叫了一声,护着杨淮安和齐峰往外走,周鼎则迅速冲向了齐云晓所在的位置。
由于看台是悬在墙上的,需要通过梯子爬上爬下,撤离的速度自然说不上快,狼卫长期处在危险之中,心理素质很强,不是两声震动就会慌乱的,有序的撤退起来。
“咚!”
第三声巨响出现,险些将杨淮安从梯子上震下去,幸好杨炎伸手扶了一把才稳住身体。
虽然巨响只出现了三次,但是在听到杨炎的新命令之前,狼卫是不会停止撤离了,排着队迅速冲出仓库大门,回到地面。
杨炎、周鼎、杨淮安、齐峰、齐云晓、秦山和老鸫头则站在门旁,旁边还有几名狼卫的分队队长级别的人物,看到狼卫都离开了,这才松了口气,陈阵也从台子上跳下来,来到了他们身旁,陷阱已经被全部震没了,闯阵被迫中断。
“迅速调查……”齐峰刚想向分队队长下达命令,又有一声巨响出现。
只不过这一次,巨响只回荡在钢材仓库里,比先前那几声小了一些,而且是厚重金属被撞击时的响声。
“不好,怕是运输通道里的大虫子被惊动了,四处乱窜,闯到了这一侧的通道里。”老鸫头听到响声传来的方向正是那条通道的大门位置,脸色微微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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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破门
“不好,怕是运输通道里的大虫子被惊动了,四处乱窜,闯到了这边的通道里。”弄清了撞击声传来的方向,老鸫头脸色微变,看向了齐峰。
那条通道也就是齐峰所说的通往附近城市废墟的通道,曾经用来运送捡来的钢材,可是被变异生物破坏了一部分,之后靠近废墟那边就填起来了,很多年都没再用过。
这么多年,通道里的情况可能已经有了变化,但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哪怕是发生地震的时候也没有大虫子撞过门,因为地震的区域很大,逃是逃不了的,大多数虫子在地震的时候会选择呆在原地不动,可刚才的那几声巨响情况不同,不仅震动了大地,响声也会使得所有生物受到惊吓。
狼卫被吓出去了,大虫子很可能被吓过来了,这也说明通道至少还在,否则大虫子掘地逃跑,也就不会顺着通道跑来这边撞门了。
门有三层,都是厚重金属铸成的,大虫子力气虽大,但一时半会也是无法撞开的,门被撞击时声音很大,正常情况下大虫子撞到应该是会被吓跑的,可是受到惊吓后,生物就会有一些反常行为,门被撞得咣咣直响,没有停下的意思。
刚退出去,跟在后面的那些狼卫听到动静,又急忙跑回来看,弄清了情况,都看向齐峰,等着他下达命令。
“传令,外卫第一中队和第三中队取弩,立即到这里集合,做好战斗准备,第五中上西城墙待命,第七中队上北城墙待命,侦巡队立即出城察看情况,遇到任何情况立即回报,不许出手,第九中队留在狼堡,机动待命,内卫全体警戒,等待新命令。”齐峰想了想,做出了一番布置。
这里的情况自然不用多说,那三声巨响的大概位置在梁城的西北方,所以要往西城墙和北城墙上增派人手,让侦巡队察看情况也没什么好奇,肯定是要去察看一番的,可是听到命令的狼卫都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还要给内卫布置任务?对付大虫子不是外卫的事么?城里又没什么危险,为什么内卫也要警戒?警戒什么?
当然,狼卫最高长官的命令是不可质疑的,听到齐峰的话,一直等在这里的各队队长大声答“是”,和秦山一同跑出去执行命令了,丛姐、齐云晓和老鸫头不是战斗人员,一起去到了老鸫头的办公室里等着,仓库大门旁只剩下了杨淮安、齐峰、杨炎、周鼎和陈阵五人。
他们都知道齐峰为什么要给内卫布置任务,防的正是林晋他们,早上才听了于善的分析,中午又出了季常欢的事,这才刚到下午就出了这么大的异常响动,几人的第一反应都是荆城的行动开始了。
如果真像于善所说的那样,出现了里应外合的情况,那么城内很可能会有人制造混乱,让内卫警戒,就算无法阻止,至少也能把损失减少到最小。
“该怎么打?摆好阵势等着大虫子破门齐射还是开门杀?”齐峰胡思乱想了一阵,决定把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事上。
说到战略,杨炎现在的眼界肯定没法和齐峰相比,但战术方面的东西还是由杨炎决定比较好。
不过回答这个问题的人却是陈阵:“虫不走,没必要浪费门。”
杨炎也笑着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三扇门至少要保住两扇,以后再出这种事也能有个保护,那些门要修好还是得花不少力气时间,运输通道就这样全埋了也可惜,总有一天我们还要用到。”
“听你安排。”齐峰点了点头,向杨淮安说道:“两个中队,八十个人,运输通道里应该不会有太多大虫子,而且陈阵也在这里,安全应该没问题,我们回吧,我得坐办公室等消息,你带着小云他们一起回去,周鼎,你调一队人亲自跟着,别出什么差错,顺便让老鸫头准备开门。”
周鼎领命,带着杨淮安往办公室走去,这是狼卫第一次给杨淮安当保镖,目前的情况还不明朗,万一真是他们猜想的那种情况发生,无论是杨淮安还是齐云晓都是极好的下手目标。
…………
两个中队一共八十名狼卫背着钢弩,全副武装,排着整齐的队列跑进了钢材仓库,杨炎一挥手,方阵跟着他往运输通道的门走去。
牛毛阵仍横在前面,自然拦不住狼卫,纷纷翻了过去,陈阵和老鸫头已经等在门旁的绞盘旁边了。
门是全金属制造的,升降式闸门,十分沉重,需要用绞盘才能把门打开,绞盘平时用很粗的锁链锁着,由老鸫头维护,只有每年年检的时候才分别开启一次,以免锈死或出什么问题。
火盆被移了过来,把这片区域照得很亮,并围成了一个圈,大多数生物都怕火,变异生物也一样,围起来可以减少大虫子往外跑的机率。
靠里的两道闸门缓缓打开了,露出了被撞击的第三道,撞击仍在继续着,门也已经被撞得变形,凸了出来,根本不可能升起来,只能等着大虫子撞开。
声音很响,所有狼卫都微微张着嘴,以免耳膜受损,当凸起上出现第一道裂缝的时候,杨炎做了个手势,正对闸门的十名狼卫解下钢弩,开始上弦做准备。
杨炎转身从一名狼卫手上拿过钢弩,走进通道里,走到离那扇门很近的地方,抬起钢弩对着那条缝,扣下了扳机。
弩矢从缝隙里射了过去,撞击声停了两秒,突然变得更加猛烈,杨炎被震得皱起了眉,却没有退出来,立即上弦放矢,再射一弩,然后是第三弩,三弩的角度都不相同,如果能射中后面跟着的变异生物就好了,弩矢上抹了杀虫剂,能中一只是一只。
“!”
大虫子被激怒了,一根前端弯朝地面的尖刺撞开缝隙刺进来,像把反曲刀一样,上方较宽的地方是黑色,“刀锋”是褐色的,微微透光。
杨炎早有准备,立即后跃躲开,回到了钢材仓库里,把钢弩递还给那名狼卫,接过了另一名狼卫帮他带来的单刃斧。
这是把很沉重的斧头,形状像是消防斧,只是大一号,单刃,另一边是尖头,斧头与斧柄是一体的,十分沉重,破开过无数大虫子的虫壳。
那根尖刺又缩了回去,但刚才那一下,所有人都看清了尖刺的模样。
“那好像是……”杨炎皱着眉头思索,他认出那根尖刺,就是一时想不起名字来。
“长戟大兜虫。”陈阵接口回答道,微微皱着眉,又道:“不是它撞的门。”
长戟大兜虫属于巨型甲虫,在变异前曾是世界上最大的昆虫之一,有着极长的弯朝下方的胸角,也就是刚才刺进来那根,还有根相对较短,弯朝上方的头角,合起来就是个大钳子,曾经是极受欢迎且昂贵的收藏品。
但撞门的不是这一只,因为长戟来撞的话,早把门刺出几个窟窿来了,不可能撞出个大凸包来,说明刚才有别的大虫子撞门。
这很诡异,无论同种不同种,变异生物见了面就算不厮杀一番,也会各行其道,互不相干,可现在这情景就像是两种大虫子在合作一样,一只负责撞门,免得长戟大兜伤了胸角,敌人出现后,负责撞门的退回去,然后长戟大兜将它的胸角刺进来伤敌。
撞门声又起,裂口渐渐拉大,而不是被刺穿,似乎那只长戟大兜又回去了,换回了刚才撞门的那只。
杨炎皱着眉,又做了一个手势,又有十名狼卫绞上弩弦,对准了门。
出现了破口,就算是整体结构被破坏了,被胸角扩开的那条缝隙迅速被拉大,撕开来一个三角形窟窿,越撕越大。
陈阵端起一个火盆,跑到窟窿那里,把正在燃烧的木块泼到了外面,撞击声立即停止,并响起了大虫子爬行时的脚步声,虫子退了,但是没有退远,长戟大兜虫有趋光性,但还是会怕火,要是夜晚在树林或废墟里点上火堆,这类大虫子就会被吸引过来,要是没有遮光的东西,在野外还是使用光石最为安全。
门外的大虫子没有被吓跑,火渐渐小了,熄了,撞门声又响了起来,怕火只是天性,其实火焰很难烧伤变异生物,除非能让整个区域的温度都升得极高。
“准备!”既然虫子不退,再把着火的木头扔出去也没什么意义了,杨炎举起手,伸出一根手指。
最先上好弩弦的那十名狼卫将食指搭在了钢弩的扳机上。
裂口越撕越大,裂纹越来越多,终于,铁门被撞开个大口子,一只圆滚滚的黑色甲虫把金属门挤出来个喇叭口,冲了进来。
这是一只蒙瘤犀金龟,脑袋前方有一根很粗的,像犀牛角一样头角,尖头弯朝后方,头顶有瘤状突起,撞门的应该就是这家伙了。
它占了半个通道,那只长戟大兜跟在后面,先前刺门的时候必须从这只蒙瘤犀金龟身上爬过来才行,之后蒙瘤犀金龟又得从长戟大兜的身上爬过来撞门。
它们的配合比想象的还要默契,而它们身后还跟着很多只不同种类的大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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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异常
蒙瘤犀金龟破门而入,径直冲向站在最前面的杨炎与陈阵。
甲虫由于外骨骼厚重的关系,爬行速度不算快,杨炎没有急着逃跑,竖着一根指头的手猛的往下一挥,十名狼卫同时够动扳机。
十根弩弦的弹响几乎并为一声,十根弩矢擦着杨炎和陈阵的身体飞过去,射进了大虫子体内,蒙瘤犀金龟甚至被巨大的力量迎面撞得停了下来。
狼卫立即上弦换矢,长戟大兜虫从蒙瘤犀金龟身旁绕过去,用两米多长的胸角刺向杨炎,杨炎“嘿”的笑了声,转动手腕抡了一圈斧子,双脚分开摆了个像是打棒球的姿势,看来是准备硬扛长戟大兜虫,而一旁的陈阵往侧边退了几步,没有和大虫子交手的打算,右手的手指间亮起了光芒。
他已经从周鼎送他的腰带里拿出了两颗光石,用指头捏着并在一起,从指缝间射出的白色就足以照亮那条运输通道,反正光石也不会发热。
这里已经有八十名狼卫,大虫子又是属于高力量厚虫壳的,没有特殊的攻击方式,周鼎他们十多人就能杀一群椿象,这些甲虫虽然比椿象厉害得多,可是在八十名狼卫面前还是有些不够看。
没必要出手,他另有打算。
“虫子有异常,我进去看看。”陈阵对杨炎说道。
“好!”杨炎的斧子劈在长戟大兜虫的胸角上,斧刃只嵌进去一点点,要砍断胸角还需要在同一个位置砍很多下,不过砍断胸角不是目的,他是想激怒这只大虫子,好让大虫子追着他跑,不会打扰到其他狼卫。
拔出斧头,杨炎又说道:“如果能搞清那三声巨响是怎么出现的就更好了。”
陈阵一点头,看着手中的光石又等了一会,等到光线足够亮了,又弯下腰,绕过最先出来的两只大虫子和跟在后面的一只兔兜虫,冲进了运输通道。
但仅仅过了三秒,他又退了出来,回头对杨炎说道:“让一组人往通道里射击,不用瞄准。”
杨炎正在引着长戟大兜虫往旁边跑,闻言叫道:“三四小队朝通道射击!”
第三中队第四小队的十人立即抬弩朝通道里射去,没有预备命令,狼卫算是自由射击,相对刚才的齐射比较散乱,但也是两秒之内就射击完毕了。
很快,一把巨大的折叠刀似的前肢就从很暗的通道里伸了出来,一只体形极大的广斧螳螂爬出来,它几乎是蹲在通道里爬行的,爬出来后才“站”起来,身高超过三米,体长近九米,“折叠刀”打开来就是一对巨镰,众狼卫急忙退后,扩大了包围圈。
陈阵又溜进了通道里,光石发出来的白光已经很亮,可以照出去很远,他看到通道的天花板、墙壁上都生出了厚厚的苔藓,已经被变异虫子的身体刮得面目全非,地上的滚筒也已经被埋得几乎看不见了,一大排虫子头尾相连,排着队往金属仓库的方向爬去。
这些大虫子看到陈阵后并没有一窝蜂的上来攻击,仍在排着队走,只有在陈阵从它们身旁路过时才会突然来那么一下,他躲开之后它们也不转身去追,继续跟着前面的虫子往前爬,这是违背虫类行为模式的,虽然已经变异,和普通的虫类有些许不同,但大部分习性仍是保留下来的,就像骨子一样,他们不会失去认知和记忆,行为模式和普通人没有区别,只是每个人的个性都会有所不同而已。
情况和闯牛毛阵时差不多,只是大虫子的攻击更加多样化,更难预料而已,反正不会回追,陈阵就踩着虫背往前走,他一直在留意通道里有没有人类的痕迹,比如脚印或是遗留物,可惜什么也没有找到,运输通道里没有任何人类踏足的证据,倒是有无数没有变异的老鼠和虫子,被大虫子吓得四处乱窜。
废墟在梁城的西边,离着四千米远,运输通道笔直的延伸到废墟里面,只是那半截被填了,往前跑了几百米,陈阵来到了大虫队伍的尾端,落地之后继续往前走去,并让手中的光石分离了一次。
光石分离后就不再释放白光,重新接触后又会重复由暗到亮的这个过程,可以这样来调整光亮,如果要用光石照明,用两对轮流分离、聚拢比较好,否则每隔一会就要经历一次黑暗,这样做也相对节省一些,因为光越亮,光石的消融速度就越快。
没有大虫子,陈阵不需要太多的光亮,光石一触一放,利用触碰时的微光就能往前走。
接下来的路就走得很顺利了,在老鼠与小虫子的陪伴中,他来到了运输通道的尽头,前面已经被彻底封死,但是离着尽头还有十多米的位置,头顶出现了一个斜向上方的洞,应该就是那些大虫子爬进来的地方。
这个洞其实就是狼卫挖出来的,相当于另开了一条通往地面的通道,洞口还竖着把梯子,为的就是以后搬运钢材还能利用这半截运输通道,洞的两头都是封住的,这一头是个不锈钢勾花网,不是为了防变异生物,而是用来防着别的小动物跑进来,不过网已经掉下来了,很难看出是什么时候下来的,地面上还有一些动物的尸骨。
陈阵爬上梯子,走进洞里,洞的直径有两米左右,压得很实,但是不怎么平,比起下面的通道来还是简陋了不少,有大虫子爬过的痕迹,被翻起来的土壤还很湿润,证明这些痕迹是刚才那些大虫子爬出来的。
还是没有人类走过的痕迹。
…………
…………
梁城中心医院四楼的某间病房里,彭纪站在窗子前看着外面,缓缓说道:“当然不可能是总攻信号,总攻的时候也不需要发动信号,那三声信号是告诉我们,那边的人已经陆续到来了,离动手还早,但我们应该抓紧时间行动了。”
林晋躺在床上,听到这句话,松了口气,说道:“那就好,我得赶紧好起来,否则没办法亲手杀了那个姓陈的。”
“亲手?”彭纪回头看了林晋一眼,笑道:“这种梦你就别做了,就算他没了那只左臂,就算他被你的豹侍围在当中,估计也有办法杀了你,后退两步败刘仪,你要是把他当成个傻子,你就是个傻子。”
“那是因为刘侍没认真和他打!”林晋叫了起来:“刘侍只出了一招而已。”
彭纪笑着摇了摇头:“可他也没认真和刘侍打,败刘侍的下一刻他做了什么?他把你的腿打了个洞,说明他手里一直拿着石子,随时可以弹出来攻击刘侍。”
二人谈论着就站在房间门口的刘侍,刘侍却一语不发,像是完全听不到一样,直到林晋转头向他问道:“你真的打不过他?”
刘侍又沉默了一会,说道:“论身手,我比他厉害一些,论战斗本能,十个我也不如他。”
林晋练过根势,仅仅是练过而已,没有实战经验,就不可能理解什么是“势”,真打起来可能会被一个经常打架的小混混放倒,听不明白刘侍这句话,皱着眉说道:“讲人话。”
刘侍又想了想,仍用同样的语调说道:“一对一的决斗,他打不过我;生存、暗杀、在困境中战斗、在极为不利的情况下翻盘,我不如他。”
这话更潜显一些,举了实例,林晋总算是明白一些了,也打消了亲手杀死陈阵的想法,又向彭纪问道:“到底该在什么时候动手?这破城我呆腻了,赶紧完事走人,我还想去杨城看一看,到时候那边应该也完事了吧?”
彭纪又看着窗外,思索了一会,说道:“城庆。”
…………
三声巨响,传遍了整个梁城,就算是在睡觉的人都已经被吵醒,居主区一间住房里,一个自幼在梁城长大的中年人坐在床上,盘着腿,呆呆的看着声音响起的那个方向,表情呆滞。
在厨房里洗碗的妻子再一次探出头来,见老伴还是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忍不住问道:“管他是什么呢,那种事有狼卫去管,你在这瞎操什么心?”
中年人像是被惊醒,看了妻子一眼,笑了笑,说道:“过些天我工作会比较忙,可能会有几天时间不回家,你也别担心,尽量在家里呆着出家门,等事情办妥了我就回来。”
“啊?”他的妻子拿起块毛巾,擦着湿漉漉的手走出厨房,问道:“你到底是怎么了?不会是在外面有女人了吧?”
“说什么话呢。”中年人笑着摆了摆手:“我是什么人你还不了解?怎么可能有那种事,反正你也不用多管什么,听我的就行了。”
…………
靠近城边一家制作家具的小工厂里,老板低头看着桌上的辞呈,好奇的问道:“干得好好的,干嘛要辞职?嫌工资少?”
“不不不。”递上辞呈的员工满脸堆笑,说道:“厂里的薪水不少了,老板也很照顾咱们这些员工,这次是因为家里有些事,不得不离开一段时间,离开多久也没办法定,就只好先辞职了。”
“唔……”老板无奈的点了点头:“那也没办法了,你的辞呈我不打开,要是家里的事解决了还想回来,我再把这东西还给你。”
“多谢老板。”员工深深的鞠了一躬。
…………
类似的事在梁城的大街小巷里发生着,数也数不清。
第三十九章 强化?
地洞不像运输通道那样平坦笔直,大概是为了绕开一块深埋地底的巨块,途中出现了一个弧线路段,走过这条弧线,陈阵就看到了出口处的光。
出口是与地面齐平的,有着厚实的金属盖子,上面还铺了土,做过伪装,但是现在被打开了。
盖子是往外翻开的,并且十分沉重,必须是人,而且是很多人合力才可以打开,这应该算是有人来过的证据了。
他把光石装回腰带里,摸黑走向洞口,然后就听到了一个男人的斥责声:“蠢货!一群蠢华!为什么地洞门没有关起来?”
陈阵立即停下步子,地道里没有躲的地方,对方只要有足够的光源,一下来就能看到他,说话声离洞口又近,出去必然会被发现,而退回去的话又可能错过很重要的信息。
他决定冒个险。
外面,五个人围着洞口,训话的人是个高壮的光头,虎背熊腰,留着大胡子,穿着件灰白色的无袖帆布衣,手臂上隆起的肌肉像是一块块有棱角的石头,青筋盘虬,裤子和衣服材质一样,不过是条“七分裤”,赤着脚也不怕冷,身后背着把很大的方头锤,看起来有些年纪了,胡子半黑半白,右脸旁有一条红得发亮的月牙形疤痕,皮肤一动就会跟着蠕动起来,像是只有剧毒的软体动物。
另外四人都低着头,缩着肩膀,看起来很害怕,不敢吱声。
“说!”光头大胡子暴喝一声,吓得四人同时一缩脖子。
离他最远的那人胆子也稍微大一些,用很小的声音说道:“因为狼卫不会巡逻到这边,废墟也已经多年没有去过,那天察看过后就没有关,没想到虫子会被地龙的撞击声惊吓到,直接就跑到了这里……”
大概是感觉到了光头大胡子的怒气越来越盛,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只见嘴皮子在动;也可能是因为太过紧张,忘记了呼吸,说到后面就没气了。
光头大胡子冷笑了一声,兜屁股一脚把离得最近的人踢进了地洞里,沉声说道:“去把通道里的虫子处理好,冲出通道的那些就不管了,要是谁不小心被狼卫发现了,你们知道该……”
“你是谁!”他的话突然被地洞里响起的惊叫声打断。
陈阵正蹲在地道里挖洞,他的打算是挖出个洞来钻进去,再把洞封起来,留出个呼吸孔,反正这地道已经被大虫子爬得坑坑洼洼,多出来一些土也不会有人发现。
可他没想到外面的人这么快就被踢下来了,左手插在土里,歪头看着被踢下来那人,定了一会,左手握拳,将一块土捏得像石头一样硬,猛的冲过去。
他在动静之间的转换很快,奔行速度也快,跑过去,左手一扬,捏硬的土块“啪”一声打在那人额头上,那人被打得脑袋猛的往后一扬,立即晕了过去,后背撞在地道口的墙壁上,滑坐在地,额头红得发紫,鼓出来一个鹌鹑蛋大小的包。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陈阵也就没有再躲藏的必要,跑到洞口,跳起的同时左手在墙上一趴,飞了出去,划出一个抛物线,落在远处,这样就可以避免被洞口的人居高临下的攻击。
光头大胡子的视线跟随着陈阵,仰起头,又转到他落地的位置,看到那身装束,微微一愣,笑着对还没入坑那三个人说道:“回去叫一些人来,就说这几天在梁城出尽了风头的陈先生来了。”
说着,他把身后的方头大锤解了下来,往地上一杵,发出了“咚”的一声响,小半个锤头陷进了地里。
冬山如睡,这个“睡”字用在平地的树林里也没有任何问题,这里已经远处梁城的密林带,多了几分自然的气息,但更多的还是冬林的萧索,大多数树木的叶子都掉光了,光秃秃的树枝指向天空,像是想要戳破那天幕般的云层,好让一些阳光漏下来照暖自己。
林子里静得可怕,飞鸟难寻、鼠虫难觅,除了几个人类之外,视野里没有任何会动的东西,只有当刺骨的寒风吹过时,垂在树枝上的蔫叶才会懒洋洋的晃几下,蜷在地上的枯叶才会颤抖着滑出去,紧紧挨到另一片树叶上,仿佛挤在一起就能暖和一些似的。
站在地洞旁的那那三人刚开始还没认出陈阵来,听光头大胡子一说,吓了一跳,就想绕过陈阵往废墟方向跑去。
而那个光头大胡子以更快的速度直接撞向陈阵,他知道陈阵肯定会去拦那三人,对陈阵的实力也有一定的了解,反应很快,速度更是快得惊人。
陈阵才追出去一步,沉重的锤头已经带着劲风,横着砸向了他的胸口。
和刘仪的那蕴藏着千变万化的一刀比起来,这一锤简单到了可怕的地步,可陈阵还是不敢去接,没有藏着后续的变招,却藏着极大的力量,恐怕就算没装振石,这一锤也能砸伤变异生物的外骨骼。
根为身,势为心,破势同样需要用心,得看清楚、想明白了,才能成功的格挡或躲避;破这种简单直接、完全靠肌肉挥出来、没有变化的快招,则不能多想,必须第一时间做出反应,一想反而要坏事。
挡不下来,接不住,陈阵只能躲,他猛的后仰,发力太大太猛,根本不可能保持平衡,“”的一声平躺在地上。
锤子擦着他的鼻尖挥了过去,而在他后背着地的时候,大锤已经砸了下来,同样是砸向了他的胸口。
刚才那一挥击的力量之大,如果脱手的话,锤头单靠惯性恐怕就能砸断一棵大树,而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光头大胡子已经能止住挥锤之势,举锤砸下,他的力气也是大得可怕,这绝对是一个放弃了势,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根的锻炼,并且本身就有着极佳身体素质的强者。
当然,说到力量,陈阵的左臂还是要更胜一筹的,他也能挥出那样的一锤,只是对重型武器的应用没办法像对方那样熟练罢了。
他抬起砸手用力一砸地,身体旋转着往斜上方飞起,避过了这一锤,但是等他落地的时候,光头大胡子又已经来到面前,再次挥锤向他的腰部砸去。
陈阵刚落地,还没有彻底站稳,想要通过翻滚跳跃来躲开这一锤是不可能的了,幸好他在偏执的练习对身体的控制时,还得到了一个额外的好处,那就是动作的准确性。
眼看着锤子挥过来,他抬起左手,在锤柄与手臂成一条线的那个瞬间,拍在锤头的顶端,不仅让自己的身体往后滑出去,也拍乱了大锤的运动轨迹,打乱了光头大胡子的平衡。
光头大胡子的攻势终于被阻断,二人也分开来,中间隔着几米的距离,而那三个人已经窜出去二十多米,奔行速度很快,看来也是练过的。
“嘿,作为一个没有强化过的骨子,能躲过我这几锤已经很不错了,幸会,我叫冯春。”光头大胡子咧嘴一笑,又把大锤杵在了地上。
锤里有振石,陈阵的手拍在上面,虽然没受伤,但是左臂微微发麻,在恢复之前没办法做出太精准的动作,他原本还是想去追那三个人的,可是听到对方的这句话,又打消了这个想法。
强化?这个词引起了陈阵的注意,骨子的能力是会变强的,方法就是吸取血红蛋白,只是效果不怎么好,一个成所人的全部血液,大概只能给他增加抬动几粒沙子的力量,可能得吸几千几万个人的血才能感觉到明显的变化。
冯春这么肯定的说他没有强化过,这“强化”二字应该是和吸血没太大关系的,指的恐怕是另一种强化。
“有兴趣了?”冯春看到了陈阵眼中闪过的那丝疑虑,笑道:“来,打败我,我就告诉你真正的强化是什么。”
陈阵握了握左拳,觉得酥麻已经消退得差不多了,断刀在右手转了半圈,反手握柄,朝着冯春走去。
冯春笑着,提起方头大锤扛在肩上,等到陈阵走近,双手握柄,又是一锤扫向陈阵,这一次锤头砸向的是那只左臂。
情况已经有所不同,这一次陈阵已经有了提防,大锤扫过来,他猛的蹲下躲过,左手按在地上,往后一扒,双脚一蹬,以极快的速度从冯春的身体右侧掠过,掠过的同时右手往前一伸,断刀的刀刃就划破了冯春的右肋。
冯春已经躲了,要是没躲,他的内脏可能已经流了出来,肌肉的好处是可以提供力量,力量可以使他的挥锤速度极快,但有个坏处,就是会减慢他自己的速度,所以矮瘦的人比高大的肌肉男更加灵活。
躲是躲了,却没能完全躲开,冯春的右肋被断刀拉出来一个很大的口子,里面的肉都几乎翻出来了,鲜血顿时就染红了他的衣服。
冯春挥锤原地转了一圈,逼退陈阵,低头看了一眼伤口,满不在乎的笑着说道:“厉害,好快的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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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强化!
冯春是个秀气的名字,因为父母在取名字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的孩子会长成什么样,现实生活中很少出现脾气大就要叫“烈”,声音大就要叫“雷”之类的情况,除非自己改过名。
这是个高大强壮的人,可是再怎么高大强壮,也不应该在肋部被拉出一个大口子后还无动于衷,这个伤口是会影响行动的,不立即处理好是会持续失血的,可冯春只是看了一眼就不再理会,像是要继续打。
“不算输?”陈阵微微皱了皱眉。
冯春大笑起来:“就这么点小伤?我放个屁都能崩出来个比这大的伤口,再来。”
他说着又把方头大锤抬起来扛在肩上,右手这么一举,伤口又被拉开,鲜血又扑扑的往外冒,连他的裤子都染红了,可冯春像是不知道自己在流血,也不会感觉到疼痛一样。
陈阵不想在这里耽误太多时间,对方的增援随时可能到来,但他也不怕,这里离梁城很近,就算对方把这里包围了,他也有信心回到梁城。
提刀又上,陈阵迅速拉近了与冯春之间的距离,但这一次冯春没有抢先挥锤,似乎想玩个后发制人。
断刀砍向冯春,这一刀和刘仪砍他的那一刀很像,正是陈阵的模仿,刀势当然没办法相比,变化与后招远远不如刘仪,但他在等待齐峰的时候,闲着没事回忆、思考了一下,这时使出来,已经有了那一刀的两分神韵。
冯春不可能不知道这一刀的厉害,但是他无视了,直接挥锤攻击陈阵,竟是同归于尽的打法,他的武器有优势,擦到一下陈阵就可能重伤,但是这一刀也可能要了他的命。
陈阵不打算陪他赌命,和对付刘仪时一样,他在冯春挥锤的同时迎着锤跨了一步,一拧身体又从与冯春擦身而过,锤子的速度是由慢到快的,刚开始发力的时候肯定不如完全发力之后那么快,哪怕冯春的力量很大,把加速的过程缩短了,这个过程仍是存在的,陈阵对身体的控制无人能及,换成是别人可能来不及躲过去,他可以,并且迅速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断刀留在了冯春的肚子上,刺进去一截,应该已经伤到了内脏,若不是急着闪避,刀还能再刺进去一些,或是拔出来的。
这一下冯春就有些承受不住了,刀刺进去的位置就在肚脐旁边,是腹部神经丛最密集的地方,刺得不深,还不致死,但是疼痛能使冯春使不出力气来,而且要挥动重武器,需要用到腰腹的力量,这一刀可以使得他难以正常发力。
“咚!”
锤头无力的砸在地上,冯春退了两步,低头看了一眼插在肚子上的断刀,抬起头看着陈阵,嘿嘿一笑,又道:“这一下还有点意思,就算我不败,也不可能再胜你。”
说着,他把断刀拔出来,扔向陈阵。
陈阵接过刀,不明白冯春这是什么意思,但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以我的实力,看来是没办法胜过你了。”冯春捂着肚子,嘴角也有一滴鲜血流下来,缓缓说道:“不过怎么说也得拖到我们的人来到这里,五分钟应该差不多了吧?”
“你撑不到五分钟。”陈阵用左手握住断刀刀刃,再把刀抽出来,刀上的血就抹得干干净净。
“以人力确实撑不到。”冯春又笑了起来,露出了被鲜血染红的牙齿:“你很想知道我说的强化是什么意思吧?我嘴拙,说不清楚,就直接演示给你看好了。”
说完,他把手探进衣服里,拿出来一个五厘米长,直径为半厘米,带一个针尖的玻璃小针筒,猛的扎在自己的大腿上。
针筒里装着一些透明的液体,针筒上并没有推杆,但是扎在大腿上后,那些液体竟像活的一样,迅速从针头涌进了冯春的身体,他动作很快,陈阵根本来不及阻止,针筒就已经拔了出来,被扔在地上踩得粉碎。
冯春的皮肤立即变得通红,像是要溢出血来,腾起大量白雾,把他整个人都包裹在里面,浓得连皮肤都看不到,肋部和腹部的伤口更是像有蒸汽喷出来一样。
如果冯春没有被白雾包裹,陈阵能够看清,他呆在原地看清这所谓的“强化”是什么,可冯春脱离视线了,不知现在是什么状况,他就无法站着看戏了,至少要弄清冯春现在的位置和状态。
弯腰从地上抓起一把碎石砸过去,同时也伏低身体以最快的速度冲向冯春身侧,抓住斗篷猛的一扬,吹散了白色的雾气,在冯春身后十多米远的位置停下,转身往后看去。
冯春背对着他,低着头,像是雕像一样动也不动,又站了五秒左右,才伸手握住了竖在一旁的大锤锤柄,提起来扛在肩上,转过身来。
陈阵皱起了眉,皱得很紧。
他看到冯春变高了,胳膊上的肌肉比先前发达得多,肤色发红,红得很不健康,而且上面附着着一些白色的片状物,那是……是骨片。
衣服上的血已经蒸干,肋部被划拉开一个大口子,里面原本是那道深深的伤口,里面的肉都几乎翻出来了,可现在只剩下一条白色的骨片,似乎是长出了一条骨片,覆盖住了伤口。
冯春的脸上同样有一些骨片,眼睛也是红的,不仅仅是血丝,就连眼瞳都发出了极为微弱的红光,像是某些变异生物。
“热啊……”冯春又笑了起来,伸手把他那件帆布衣服撕了下来,露出了身上极为结实、异常发达的肌肉,脸上的骨片使得皮肤无法伸缩,他的笑容因此变得扭曲,看起来很是吓人:“没有强化过的骨子和强化过的普通人,到底哪个厉害呢?咱们来试试吧。”
他的说话声也和先前有所不同,带着轻微的金属嗡鸣声,像是声带上也长出了骨片,话音刚落,他一个纵跃来到了陈阵身前,单手握着大锤,猛的挥过来,速度比他先前双手挥锤还要快得多,与空气摩擦,发出了像野兽怒吼般的呼声。
陈阵已经做好了准备,在冯春跃过来的时候已经往后跃了出去,可这一锤的速度实在太快,劲风吹得他的头发全部往后扬起,锤头的边缘也扫中了他的右肩,仅仅是擦了一下,陈阵就被打得往后飞了出去。
他伸出左手在一棵大树的树干抓了一下,粗糙的树皮被他抓下来一把,后飞之势也尽数消除,落到地上,看了一眼右肩。
皮被蹭掉了一大层,伤口不深,但是面积较大,火辣辣的疼,血珠不停的往外冒,顺着他的右臂流了下来。
整条胳膊都几乎失去了知觉,还握着断刀,但也只是本能的抓取而已,根本无法挥刀。
站起身,陈阵警惕的盯着冯春,冯春正在往这边走过来,脚步沉重得像是头大象,那一把沉重的方头大锤在他手里,就像根一细铁丝般的轻巧。
“你的速度和力量对现在的我来说都不值一提,大概也只能仗着灵巧来躲避攻击了,可是猴子也很灵巧,就让我来耍猴儿玩吧。”他说完,又是一次前跃,又是一锤挥过来。
陈阵这一次已经躲开了,把躲避时间又提前了一些,脸上的皮肤再次被劲风刮得生疼,吹得他几乎睁不开眼睛。
轰然巨响,那棵两人合抱的大树被这一锤直接砸断,竖着飞出去两米,又竖着落地,这才缓缓倒下。
陈阵俯身捡起一块较大的石头,猛的朝冯春砸过去,速度快得肉眼根本看不清。
冯春根本没有去看,也没有去躲,“嘿”的笑了一声,让石头直接砸在了他的胸口。
石块破开了冯春的皮肤,但是被砸中的位置在一瞬间又生出了骨片,石块砸上去,直接碎裂,四下飞溅。
陈阵立即明白过来,冯春先前就有的那些骨片,就是被他砸过去那把小石头打出来的,“强化”除了增强了冯春的力量之外,还多出了这种特殊的防御方式,那么只有安装了振石的武器,或是陈阵的左手,才能对冯春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了。
难怪冯春刚才中了刀之后,一点也不在意,伤口会被骨片代替,就根本不用担心失血过多的事了。
“这种‘强化’对你的身体有害,而且有时限。”陈阵得出了这个结论,如果强化无害,冯春完全可以从一开始就使用,没必要受那两刀,是确实打不过他之后才使用的。
“当然有害,也有时限,但我说过了,我只是要把你拖在这里,等同伴到来而已,你猜猜我今年多大了?”冯春这次没有一步步逼近陈阵。
“五十多?”陈阵回忆了一下冯春先前的模样。
“错了,我今年本命年,三十六岁。”冯春笑着说道:“激发身体潜能当然是有害的,加速细胞老化,人也会老得快一些,但那又怎么样呢?我也没打算活那么久,人类在四十岁之后身体就开始慢慢衰老,那个过程并不愉快,不如加速一下,早死早超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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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脱逃
激发身体潜能?
陈阵留意到了冯春的这句话,觉得这种“强化”更像是突破人体极限,过度使用身体,所以才会加速老化,而伤口变化为骨片的功能,说明那种强化药剂药剂和变异生物有关。
他又想起了在医院里闻到的那种异香,梁城的研究人员无法分析出其中的成份,只能确定是从变异生物腺体萃取出来,专门对付骨子的,不是随意几种变异生物的腺体萃取液调和起来就能让骨子发疯,需要花很长时间探索、研究,还必须有骨子的配合。
香水、大虫子的异常行为、能够激发普通人身体潜能的强化药剂,如果这些东西都是来自同一个地方,那么盘古大陆上一定有个对变异生物非常了解的研究机构反正不可能只是个小实验室,研究进度远远领先于梁城狼卫的研究室。
“这不是强化,只是用将来的生命来换取现在的生命而已,而且对骨子应该用不了。”陈阵没有忘记,冯春刚见面的时候说过他是“没有强化过的骨子”。
除了变异部位外,骨子的身体结构、器官功能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但是还是有一定差异的,比如只能从肉类中吸收营养、很多人类的药物对骨子无效、吃了变异生物的肉就会得疯病等等,二者应该是有着非常细微的基因差异,那种强化药剂如果给陈阵用,大概不会有那样的效果。
“骨子的强化当然不一样,你们的强化可比这种半成品高级多了。”冯春说到这里忽然停住,想了想,有了个新主意,说道:“骨子的强化已经有了很高的完成度,以我现在的状态,遇到了强化过的骨子,哪怕只是最初浅的强化也万万不是对手,跟我走,我可以带你去那里,你会变得比现在更强大。”
“不用,多谢。”陈阵平静的拒绝了,如果那个机构研究的是基因治疗,他会很感兴趣,可从冯春目前的善来看,神秘机构研究的方向应该是和基因变异相关的东西,而且研究方向是变异生物,而非人类。
就算变得再强又如何?时候到了,他的肢体上还是会出现无形的线,被无形的大手拨弄,在脖子上越勒越紧。
不如简单、平静的活着,体验着与“前世”不一样的人生,寻觅着再次飞跃的勇气。
当然,最关键的一点是冯春很可能是在骗人,跟着走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嘿……”冯春再次举起大锤扛在肩上:“别说我没给过你机会,不想成为强化骨子,那就成为实验品吧。”
随后便是一轮如暴雨般的猛攻,冯春以极快的速度追着陈阵,方头大锤一下又一下的向他砸去,砸断了无数根粗壮的大树,敲出了无数个深坑,土壤、枯叶上下翻飞,像是一头发狂的巨兽在冬林里肆虐。
陈阵没有丝毫还手的机会,他必须在冯春动的时候就立即开始躲避,慢一丁点就会被锤子打中,右肩被擦出来的那个伤口已经不再流血,形成了一个掌心大小的柔软疤壳,正慢慢变硬。
冯春的速度再快、力量再大,也不可能预知陈阵的躲避方向,但他不知疲倦的挥舞着沉重的大锤,不论挥多少次,锤子的力量和速度都不会减弱,口鼻里喷吐着浓浓的白雾,像是一台滚烫的蒸汽机。
陈阵的躲避看起来很乱,一会朝左一会往右,但他的躲避路线是计算过的,目的就是那个地洞。
地洞里还有个人,被打晕了,现在应该还没有醒过来,而且地洞的盖子很厚实,又可以从里面锁起来,如果能逃进去,盖子盖好,锁起来,就能带着那个昏迷的人回到钢材仓库,冯春不可能立即把盖子砸开,也不可能追进来,大虫子爬进运输通道是个意外,这些人似乎还没有做好进攻梁城的准备。
可惜这个意图被冯春识破了,在一锤逼退陈阵后,他突然冲到了地洞口,朝着里面就是一锤,把那个昏迷的人敲得脑浆迸裂,脑袋都炸没了,接着再用锤头勾住盖子,暴喝一声,翻起来关上。
陈阵是能把盖子拉起来的,可冯春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而且对方的增援来得比他想象的还要快。
远处的树木之间有人影忽隐忽现,难以看清具体的数目,有的拿着弓弩,有的带着近战武器,都穿着样式差不多的棉衣棉裤,看起来很敦实,但是行动十分迅捷。
一看到这个情况,陈阵立即放弃了从通道逃回去的想法,朝着梁城所在的方向,朝着密林带跑去。
他有信心,只要进入密林带,无论是冯春还是那些增援都不可能再追上他,对身体的控制达不到他那个水准,在密林里狂奔是会撞在树上的,那些人肯定会减速。
离密林带大概还有不到一千米的距离,说远不算远,说近也不算近,那些人速度不慢,有远程攻击手段,还有冯春这个强大的存在,这段距离不好跑。
一支箭从某个方向射过来,擦着陈阵的右腿飞过去,钉在不远处的树干上,接着又是一支,陈阵躲了一下,除些被一锤砸在背上。
冯春开始配合着箭矢出手,伤口会骨化,他根本不怕被射中,而陈阵要躲箭矢,就必然要做出某种动作,要做出动作,躲避大锤的攻击就会慢上半拍,慢上半拍就可能被打中。
陈阵开始利用树干来躲避锤击,寻找着转身逃跑的机会,冯春实在太快,如果只是普通的调头就跑,下一刻就会被锤子砸中,轻者肢体分离,重者躯干变形。
树干确实能让大锤的速度减慢一些,也能挡住射过来的箭矢,可冯春很快就找到了应付这种情况的方法,他不再照着陈阵抡锤,而是照着树抡,陈阵绕到哪棵树后他就照着那棵树来一锤,树会被砸断,树干直接飞出去撞向陈阵,加上增援靠得越来越近,射得越来越准,也能更好的估算提前量,局势对陈阵越来越不利。
撞过来的树干他可以用左手挡下来,射得很准的箭矢可以用断刀挑飞,可是树干被砸断时崩飞的木屑却难以挡住,已经有不少木刺钉进了他右臂的皮肤里,十分难受。
这倒也提醒了他,再次拍击一棵大树的树干后,他在上面抓了一下,抓下来一把树皮,一边躲避攻击一边捏在手里揉搓着,树皮搓成了木屑,揉成了木刺,最后只剩下一把木尘,在冯春再次跃过来时,猛的扬了出去,再也顾不上什么,转身飞奔。
冯春不怕飞石,不怕飞矢,却被这把木尘迷了眼睛,闷吼一声,抡锤砸断了面前的树,站在原地不敢乱动了。
木尘很轻,又很干,粘在湿润的眼球上就很难掉下来,用手揉的话又很容易刺进眼球里,只好往地上一坐,大声叫道:“快来人,帮我把灰吹出来!”
增援来的人纷纷从他身旁冲过,追着陈阵而去,只留下一个人扒着眼睛帮冯春吹木尘。
陈阵又用了他最熟练的跑步姿势,身体前倾,两腿蹬地,左手撑地掌握方向,偶尔还能扒地加速,右手反握断刀贴在身侧,在树林里跑比在牛毛阵里跑要轻松得多,地方足够大,以“之”字路线跑就可以躲掉身后射来的箭矢,树一直在那里,不像陷阱那样会突然跳出来,没多少不确定因素,跑得又比闯阵时快了几分。
仅仅过了两分多钟,陈阵已经跑到了密林带前,一个纵跃钻了进去,瞬间就失去了踪影。
追来的人集体停下步子,都知道在密林带里没可能追上那个像豹一样的骨子,而且过了密林带就是空地带,再追过去估计也得被狼卫追回来,冯春也赶过来了,红着眼睛,不停的眨着眼睛,重重的哼了一声,身体摇晃了几下,跪倒,昏迷。
他身上的那些骨片都消失了,露出了原本的伤口,伤口没有丝毫血色,像是可以下锅的生肉,冯春的脸上也没有任何血色,像是被骨子吸干了血,胡子似乎又白了一些。
增援的那些人似乎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情况,掏出纱布帮冯春裹好伤口,抬起他迅速离开了。
陈阵观察着这一切,他一进密林带就跃到了一棵树上,确定没人追来,又返回来,躲在一棵老松树的树冠里,看着密林带外发生的事。
直到那些人都走了以后,他才从树上爬了下来,摸了一下右脚后方的伤口,蹒跚着往梁城走去。
中了一箭,箭上有毒,虽然立即就拔了出来,可是毒还是进入了他的身体里,右腿发麻,脑袋昏昏沉沉,树木像是在左右摇摆,地面也像波浪一样的起伏。
他没有急着往外跑,尽量控制呼吸,保持冷静,可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恍恍惚惚,不知走了多久,不知是否走对了方向,不知道摔倒了几次,不知现在是在走还是在爬,耳朵在鸣叫,视野越来越窄,周围的光线越来越暗,就好像天黑了一样。
陈阵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晕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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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该怎么办?
醒过来时,陈阵听到了叮叮咚咚的滴水声,脑袋昏昏沉沉,身体滚烫,却又有些怕冷,他正在发烧。
发烧是人体的保护机制,抵抗力大幅增加,体温升高又能降低体内病毒的活性,陈阵猜测自己可能是在和箭头上带着的毒对抗,也可能是毒使得他的抵抗力下降,被病毒入侵了。
这里是中心医院的病房,还是上次住过的那一间,几根蜡烛把小小的病房照得很亮,窗外,天已经黑了,他的肚子忽然叫了起来。
“啊,你醒了。”齐云晓听到动静,转身看到陈阵睁开了眼睛,急忙把手中的湿毛巾叠成个小小的长方块,走过来盖在他的额头上。
冰冷的毛巾让陈阵觉得很舒服,他吁了口气,伸手要把湿毛巾拿下来,说道:“我要去找齐峰。”
“你躺着别动。”齐云晓拍开了陈阵的手,说道:“我马上就把他们叫来,顺便再给你拿点吃的。”
她说着就跑出去了。
没一会,丛姐又走了起来,提着瓶酒,不过只拿着一个杯子,坐下来,把脚搭在桌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
“侦巡队的人把你扛回来的,你中毒不深,病好应该就能愈合。”她把杯子里的酒倒进嘴里,看着陈阵说道:“不过你欠我一笔钱,中途就跳出了陷阱阵,害我这个做庄的赔了不少钱,陷阱都被震破了,你应该轻轻松松跑到终点的,哪怕找不到老鸫头的腌黄瓜,我也能赢不少。”
“钱在箱子里,你可以自己去拿。”陈阵看着天花板,享受着额头的凉意。
丛姐只是开了个玩笑,闯阵被意外打断,赌局自然不能算数,那些钱都退回去了,谈不上任何损失,不过听到这样的回答,也让她笑了起来:“你果然是个有趣的人。”
“可惜我不喜欢喝酒,酒会扰乱思维,让人失去冷静,失去控制。”陈阵又闻到了满室酒香。
“偏见,那是喝醉了才会这样,不懂得控制,喝水也能喝死人,黄酒醇度低,本身就不容易醉,过去还被称为‘百药之长’,适量喝是对身体有好处的,加快血液流动,内脏供氧充足,代谢率提高,只要不过量,不对身体造成负担,喝酒有百利无一害,而且很多时候喝酒是可以激发灵感的,想太多容易钻牛角尖,来点酒,就能解脱出来,并且有了更多的想法,要是怕思维被扰乱,就保留着那些想法,等酒精代谢之后再去想,反正你不是喝醉了,那些想法不会忘记的。”丛姐侃侃而谈,自斟自饮,看起来十分惬意。
“有道理,可惜发烧的时候身体负担很重,不能喝酒。”陈阵把额头上的毛巾拿起来翻了个面。
“没关系。”丛姐笑了笑:“等你病好了,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喝一次,偶尔喝醉一次也没什么,不喝醉几次,人又怎么能算是活过?”
“好。”陈阵点了点头。
齐云晓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她端着一个餐盘跑进来,里面放了好几个盘子,盘子里有各式各样的肉。
吃了一会,齐峰也走进了病房,后面跟着杨淮安、杨炎、周鼎和秦山。
“你病着,本来应该让你好好休息的,可今天发生了太多事,不得不来打扰一下,我们得尽快弄明白你那边发生了什么事。”齐峰讪笑着说道。
“先吃完再说,人还没到齐。”杨淮安摆了摆手,示意陈阵继续吃。
一些狼卫搬了几把椅子进来,是打算把病房当会议室了,走廊上、门外、窗下都有狼卫守着,严严实实的把这间病房围了起来。
陈阵慢条斯理的吃着,没一会,等的人就来了,正是于善。
于善的镣铐已经解开了,故地重游,感慨良多,病房里的人仍是陈阵,他的身份仍是囚犯,可是立场已经有了本质上的转变。
一见到陈阵,他立即走上前,深鞠了一躬,什么也没说,他是真心感激陈阵那天对他的信任,不仅为他免去苦刑,还包括了“信任”这件事。
齐峰等人刚才就在行政议会的会议室里,商量、分析着今天出现的种种,运输通道里的大虫子已经清理完了,狼卫没人受伤,只是又拉来几队人增援,洒了不少汗水,倒也收获了几十颗结石,只是大虫子的行为模式不正常,陈阵又陷入了昏迷,他们急需获得更多的线索,这样才能弄明白梁城到底面对着多大的危机。
从早到晚,这一天所发生的事需要思考很多天,所以齐峰觉得需要专业人士来帮忙分析,所以把于善也叫来了,哪怕他手上没有专业证书。
丛姐和齐云晓都不是外人,也可以帮着分析,所以被留了下来。
关好门窗,齐峰先简单说了一下季常欢的事,接着杨炎又说了下运输通道里发生的事,最后是秦山说起了侦巡队在附近发现陈阵的过程,以及狼卫偷听到的林晋和彭纪中午说过的话。
短短几段话,信息量却是极大太大,几人说完后,又看向了陈阵,陈阵了解到的东西应该是最关键的。
而这是于善忽然说道:“总攻的时间不可能是城庆,那是彭纪说给你们听的,日期肯定会提前。”
几人都朝他看去,等着他说出理由。
城庆是一座城市最大的节日,是城市地基打完的那一天,由于冬天变异生物不活跃,所以挖地基总是在入冬的时候进行的,挖地基可能会挖到很可怕的东西,经常半途而废,挖好之后就是建造的时候了,不会出现太大的意外,所以城庆日不是放在开挖的那天,而是挖成的那天,全城居民一同欢庆,梁城的地基挖了整整一个冬天,冬末的时候才挖成,距今天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林晋是个肚子里藏不住话的人,季常欢的事这么重要、闹这么大,他居然一句不提一句不问,说明他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季常欢的事应该是另一拨人安排的,目的就是让我们的注意力完全放到林晋和豹侍身上,他们好安排行动,但是彭纪肯定知道,也知道有狼卫盯着他们,特地跑来医院聊天,还把这么重要的总攻日期说出来,就是说给狼卫听的,他们的总攻时间一定是有城庆日之前。”于善皱着眉说道。
他很清楚自己被叫来的原因,睡了一整天,此时思维清晰,注意力高度集中,开动脑筋设想种种可能性。
“我也想过季常欢那事做得有些笨拙了,挑衅的意味太重,旁人不可能看不出来,可是……值得把自己的命赔进去?”周鼎皱着眉头说道。
“他们应该已经猜到,你们发现狼卫内部有问题,那就干脆玩这么一手,一是把你们的注意力集中到林晋他们身上,二是让问题爆发出来,狼卫内斗对他们来说肯定是有利的,所以那两个人才会说那样的话,如果真闹起来了,肯定会有更多的人扇风点火,季常欢肯定不想把命赔进去的,只是他没想到那节假指头会被发现,要么是怕狼卫的拷问,要么是有什么把柄落在对方手上不敢背叛,干脆就死了,一了百了。”于善继续分析。
“问题是他们的总攻会提前到什么时候?如果每天如临大敌的防备着,狼卫很快就会疲惫,反而更容易放松警惕。”齐峰更关心这个问题。
“防备大概是没用了。”陈阵吃完东西,把放在膝盖上的餐盘放到一旁,讲述着他从运输通道出去后的所见所闻。
虽然三言两语就说完了,可他的这番话里,信息量更是大得惊人,单从新奇程度来讲,和童话、小说里的故事也没太大区别了。
“我们的消息……太闭塞了。”杨淮安呆呆的说道。
于善摇头道:“不,我在外面游历了这么久也从来没听说过这些事,相信陈先生也是一样,这不是闭塞不闭塞的问题,而是他们掩藏得太好,我猜冯春就是荆城来的人了,真正和彭纪有联系的人,林晋和豹侍从一开始,就只是被他们当枪使而已。”
“能改变大虫子的行为模式,能强化自己,在梁城里有内应,在狼卫里有奸细……这还怎么打?他们还等什么?”齐峰已经皱起了眉头。
“他们不是来屠城的。”陈阵淡淡的说道:“这个世界最宝贵的不是结石和粮食,而是人和城,他们不会动这座城和城里的居民,目标只是狼卫,他们那边的实力越强,发动总攻时对梁城和居民的伤害就越小。”
“对!”于善重重的点了点头:“如果能展示出超强的实力,甚至能兵不血刃的把一座城拿下,不过狼卫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他们不会希望留下后患,可能想把狼卫一锅端了。”
他的语气越说越狠厉,齐云晓听后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病房里的人久久没有开口,所有人心里都在想着同一个问题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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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有书评区有不止一人提到过主角的理想、欲-望,我把我的回答稍做修改,贴在下面,以免有人看不到,我想说,各位且看下去吧,一帆风顺的故事不是好故事,到了这一章,大家应该都知道风雨要来了,之后肯定会有较大的变化。
人的**、人想要做什么,是会随着环境与时间的改变而改变的,小时候想当宇航员的人很多,长大后也没几个真能上天;想当警察的,可能长大后就进去了,倒是每天能和警察见面;还有很多想当医生、老师、律师、救火员的,可能第二天就已经忘记或改变想法。
不排除有人会为了自己的梦想努力而最终成功的,但更多的还是因为种种原因而放弃了。
人能活在这个世界上(无论是现实世界还是小说里这个世界),是因为人能适应环境,随着环境的改变而改变,想要环境、世界来适应自己,大声叫喊“我要xxx”的人,只是单纯的中二而已,不是说中二不好,而是这本书的主角不是个中二的人。
陈阵应该算是个不普通的普通人,有性格缺陷(甚至是人格缺陷)的人,目前他的目标就是简单的活着,但是在有需要的时候、在做出承诺的时候,自然而然就有了目标、有了**。
活着本来就是一种目的,灾变世界的大多数人都是这样的,我想现实世界的大多数人也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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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变(一)
一切平静。
梁城的居民并没有感觉到任何异样,街上的狼卫变多了,甚至连外卫也开始在城里巡逻,不过谁都认为这是和几天前的那三声巨响有关,城墙没事,天虹也没事,巨响来自地底,不知是被什么样的大虫子撞出来的,说不定撞坏了梁城的保护底座,那就可能从城里钻出来。
过去从来没发生过这样的事,但不是不可能的,因此有外卫巡逻也不值得奇怪。
感受不到风雨欲来,市民们却能看出来大雪将至,能抵抗强烈地震的城市,不需要担心雪会把房屋压塌,可是街上的积雪将会是个不小的麻烦,大家都做好了打扫积雪的准备。
陈阵在医院里躺了三天,射中他的箭头上带的不是病毒,而是毒药,似乎是因为身体不知道这一点,当成了病毒来处理,所以一直高烧不断,直到毒药代谢干净了才慢慢退下来。
林晋、彭纪、刘仪和豹侍都失踪了,就在那天晚上,在病房里交换完情报后,他们决定使用拷问法,就算林晋等人只是被当枪使、什么也不知道,抓到之后也算是一个很有价值的人质了,可是在杨炎带领一批狼卫到医院,周鼎带领一批狼卫到豹侍住处,却发现所有人都不见了,像是蒸发了一样,负责监视的狼卫却什么也不知道,很明显,他们是在狼卫的帮助下消失的,而且还必须是对监视布置有较深了解的狼卫。
这同样是总攻即将发起的信号,根据于善的猜想,季常欢那件事本来是想把狼卫的注意力都吸引到林晋那边的,不应该这么快就消失的,当天晚上就失踪,很可能是因为陈阵撞见了冯春他们,而冯春没能把陈阵留下来,所以总攻会最大程度的提前,而且运输通道不能用,对方还会调整一部分计划。
对于杨淮安、齐峰他们来说,其实早晚已经无所谓了,甚至没有派人去察看废墟,现在已经能确定对方有狼卫奸细,有大虫子,有强化药剂,天知道还有些什么东西,没必要派人去送死,秦山跑得再快,也就和陈阵差不多,可他的战斗实力没办法和陈阵相比,去了有九成的可能性回不来。
陈阵认为对方是想接管梁城,无论是不是,狼卫这边都没什么办法,他们总不能因为不甘心就把全城人屠个干干净净,梁城不会消失,可不保卫梁城的狼卫,就不再是狼卫了。
…………
…………
出院这天,齐云晓等在医院门口,一看到就走过来,笑着说道:“走,老爸说今天好好吃一顿,什么也不去想,什么也不去管,就当是提前过城庆,梅姨已经做了好多好吃的。”
陈阵点了点头,跟在她身后往齐家走去。
齐峰是行政议会的副会长,相当于副市长级别的人物,住的地方自然不差,在靠近市中心的位置,离中心医院也就十多分钟的脚程,不需要乘坐有轨蒸汽机车就能到达。
齐云晓知道梁城即将有变,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和她在回梁城的路途中相比,有了很大的不同,那时她始终保持着近乎于天真的乐观,因为要对付的只是大虫子,而且信任狼卫和陈阵的实力,大虫子虽然厉害,可智力方面没办法和人相比,而这一次,梁城的敌人是人类和一个可能已经酝酿了很久的阴谋,在大多数时候,人比大虫子要可怕得多。
“你说,到总攻那天,我们会怎么样?”她走了一会,回头向陈阵问道。
“你说什么也不想的。”陈阵淡淡的说道。
齐云晓看起来很勉强的笑了笑,说道:“还没吃饭呢,吃饭的时候才不想。”
“嗯。”陈阵想了一会,说道:“狼卫可能会被杀死,你和梅姨应该能活着。”
“你……也是这么想的吗?”齐云晓低下头,轻轻的叹了口气。
“接管梁城,不能留后患,狼卫的地位高,不清洗一番,今后会有很多麻烦。”陈阵站在敌人的立场上思考,说出了很吓人的话。
齐云晓转头看了他一眼,瘪着嘴,眼睛里像是有星星一样,揉着鼻子说道:“你不觉得这样的话对一个十八岁、有一个当高官的老爸、从小就在狼卫的保护下长大的女孩子来说,太可怕了吗?”
陈阵转头看了她一眼,说道:“他们可能有不同的想法。”
齐云晓又笑了起来:“你还真是不会安慰人。”
“确实不会。”陈阵很有自知之明。
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大部分时候都是齐云晓在说话,大概是想让自己分心,说的都是不相干的话题,可又忍不住胡思乱想,说得前言不搭后语,有时候说着说着就没声了,表情一会茫然,一会又有些悲伤。
走到家门口,她停下来,用力抹了把脸,深呼吸一口,脸上又扬起了笑容,这才推门而进。
这也是个带院落的房子,不过比陈阵那个小院子要大一些,房子也是套房,面积不小。
厨房里有不少人在忙碌着,杨炎和周鼎、秦山等人坐在旁边的饭厅里喝着小酒吃着花生,见到陈阵,忙让他坐下来,给他倒了杯酒。
陈阵低头看着面前那杯琥珀色的液体,抬起来轻轻抿了一口,啤酒白酒都曾经喝过,这应该是第一次碰黄酒,也不觉得有什么好喝的。
天色刚擦黑,晚餐端上来了,十多盘,有荤有素,有变异生物的特殊部位,也有很普通的猪肉牛肉,主食有饭有饺子,还可以随时下面条,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这都能算是一顿大餐了。
而且照明的除了蜡烛外,还有光石,虽然吃饭的时候没人谈起那件事,可这么一弄,颇有些悲壮的意味,气氛不算太好,倒是吃得很饱,秦山最后抱着肚子,靠在椅背上,有气无力的询问着人为什么吃得太饱就会没办法动弹。
这天晚上这天晚上谁也没有喝醉,觉得差不多了便倒置酒杯,只是吃肉说笑,如果丛姐在这大概是会醉的,可惜她要值班到午夜,没办法参加,梅姨送了些好吃的过去,算是安慰。
反正杨炎表示过两天也要在家里摆上那么一桌,到时候丛姐就可以喝个够了。
可惜这个想法最终没能实现。
…………
…………
当天夜里,凌晨两点左右,一股极寒的冷风把雪吹下来了,大雪落在屋顶上,落在街道上,没有化开,堆积起来,很快就把梁城盖成了白色,仿佛要把这里盖成一座坟墓。
要是在过去,这样的夜是很受小孩子欢迎的,如果雪堆得够厚,他们就可以不用上学了,在街头巷尾堆雪人、打雪仗,把屋顶上的积雪踩得嘎吱直响,或是缩在被窝里等着开饭,无论如何,大雪总是能让人心情愉快的。
可是第二天早上天刚亮,梁城各处都响起了小孩子的哭声。
从父母那里知道昨天晚上下大雪了,很多小孩穿起棉袄就冲出了家们,他们看到了满眼的白,也看到了头顶的黑。
天虹停了。
梁城的居民还没见过天虹停转,这是走出家门就必然会看到的东西,孩子在很小的时候,甚至是在婴儿时期,就有大人指着天虹对他们说:“看,那是天虹,和狼卫一起保卫着这座城市,保护着我们。”
自幼就接受着这样的教育,天虹在人们心中等同于天,要是狼卫说提供天虹转动的柴禾、热石不够了,梁城的市民很可能会自发组织起来到远处砍树。
孩子们不知道天虹停转意味着什么,隐隐觉得这是件非常可怕的事,他们能做的就是大哭,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一样,家长被吓坏了,邻居被吵醒了,出门,也是愣在原地,呆呆的看头看着天空。
两道天虹的交叉处甚至堆起了积雪。
地底,天柱的根部,巨大的蒸汽动力装置已经不像平时那么炽热,杨炎皱眉看着地上的尸体与血迹,这天晚上所有当班的人都被杀死了,身上有刀口,血液全部被吸光。
杨炎自然不会怀疑陈阵,陈阵要是想吸血,附近就有不少住户,没必要跑到这个地方来吸,还把蒸汽动力装置弄了,短时间内无法继续运行。
“让内卫来察看一下?”发现尸体的狼卫向杨炎问道。
杨炎摇了摇头,深深叹了口气,说道:“不用了,你叫几个兄弟把尸体抬到别的房间里,然后就去街上巡逻吧,主要是……别让市民恐慌。”
他说完就要离开。
那名狼卫没想到杨炎会这么处理,茫然的说道:“这恐怕不好吧?放着不管了?”
杨炎停下步子,转头看着狼卫,苦笑着说道:“现在已经管不过来了,梁城……被围。”
梁城被围,周鼎此时就站在西门的城墙上,看着空地与密林交界处的大虫子,呼着浓浓的白雾。
围城的不是人,而是变异生物,周鼎是从北门一路走到西门的,看到密林带前每隔十多米就有一只大虫子,大虫子围而不攻,像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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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变(二)
在陈阵撞见冯春等人、林晋一伙人间蒸发之后,谁都能想到总攻将很快到来,可谁都没能想到,在第四天早晨天还没亮的时候,对方已经动手。
天虹停转,就像是梁城的心脏停跳一样,吓哭了玩雪的孩子,吓坏了出行的大人,负责保护、维护和使用蒸汽动力装置的人死了,血被吸空,不过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另一部分失踪了,大概就是动手的人。
城市的心脏自然是要保护好的,也一直保护得很好,哪怕几只大虫子突然出现,狼卫也能坚守到增援到来,可防得住大虫子,却防不住来自背后的刀子。
城外,成百上千只大虫子组成了一个圆圈,把梁城严严实实的围住了,大虫子排得很整齐,像是训练有素的士兵,并不进攻,只是围着,耐心的等待着什么。
周鼎站在城墙上,能做的也只是等待,主动出城迎战的话,把所有狼卫填进去恐怕都不够,大虫子没有进攻梁城,足以证明陈阵的猜测,对方不想伤到这座城市和市民,大虫子是对付狼卫的,出去就上当了。
雪仍在下,全城戒严的指令已经由内卫传到了城市里的每一个角落,谁也不允许离开家门,街上所有没穿狼卫长襟的人都会被逮捕,市民都知道出事了,而且是很不得了的事,能呆在家里是最好的,他们相信狼卫会把事情处理好。
“没想到他们还有骨子,果然是想把我们捻成灰烬,我们抵御攻击的成功率是负几呢?负一千?负一万?似乎也没什么区别。”办公室里,齐峰听着杨炎的报告,笑得很苦。
“现在应该考虑的是能有多少狼卫活下来,他们要的是城,要的是人,狼卫保的是城,保的是人,相互不冲突,至少不用担心他们屠城的事,可就算把梁城拱手让给他们,他们也不会放过狼卫,我们要考虑的是活下来。”杨炎靠在沙发背上,一脸无奈。
“陈阵呢?找到没?”齐峰又问,对方围而不攻,按兵不动,他们不知道该怎么防,也不知道有多少狼卫、是哪些狼卫不能信任,想了三天,他们仍是无计可施。
杨炎摇了摇头:“没找到,家里没有打斗痕迹,也没有血迹,被子很乱,枕头、床单也有睡过的痕迹,说明昨晚他回平安回到了家,睡过了觉,应该是是半夜被什么东西惊醒,主动追出去的。”
“天柱下面那些人的血会不会是他吸的?”齐峰皱着眉头说道。
“不排除有这种可能性,但他不是那种会乱来的人,就算是他干的,也一定有很好的理由。”杨炎十分肯定的说道。
齐峰叹了口气,说道:“不论咱们出什么事,总得全力保证他能安全离开,他把小云他们送回来,咱们不仅没来得及报答,还给他造成了不小的麻烦,唉……那家伙虽然不会抱怨些什么,可狼卫做事总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杨炎点了点头,起身说道:“希望他能闹出点动静来,那样就好找了,我我再去看一眼撤离通道,希望还没有被发现。”
齐峰也站起身来,用截然不同的严肃语气说道:“狼顾。”
杨炎停下脚步,转身行了个击胸礼,也沉声道:“冢枯。”
…………
…………
几小时前,凌晨五点左右,陈阵突然睁开眼睛,伸指搭在了旁边的断刀刀柄上。
他听到了脚步声,有人跳进了外面的院子里,声音很轻,但是地上有雪,虽然不厚,不会发出嘎吱声,但是雪被踩下去的时候还是发出了“嚓”的一声轻响。
齐峰已经提出来让他这几天换个地方住,林晋消失了,他知道陈阵的住处,说不定又会打什么鬼主意,不过陈阵拒绝了,如果林晋他们真打什么鬼主意,真有人找上门来,反倒不是什么坏事,说不定抓住后还能问出点什么来,再说狼卫不可信,就算换地方住,还是会在第一时间被对方知道的。
他躺在床上听了一会,动静又消失了,若是在平时,如果响动消失之后不再响起,在外面也找不到人,他是无计可施的,但今晚不同,外面有雪,雪踩上去是会留下痕迹的,而且痕迹不像沙子一样可以立即刮掉,短时间内,雪地上的脚印是没办法抹除的。
翻身下床,披上厚实的斗篷,陈阵来到窗口往院子里看去,没看到人,却看到了那个脚印。
脚钱就在院子正中间,孤零零一个,周围看不到更多的东西,雪才堆起来不到半尺厚,但脚印已经十分清晰,踩得地面都露出来了,很是醒目。
这不像是有人潜入,也不像是有人要把他引诱出去,更像是一种挑衅,脚印的脚尖指着城中心的方向。
陈阵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夏帆,她能飞翔,要踩出这样一个脚印来是轻而易举的事,可是依夏帆的脾气,要是知道他住在这里,肯定会直接破窗而入进入刺杀,不会玩这种无聊的伎俩。
如果不是夏帆,可能性就很多了,陈阵没办法做到单脚从屋顶或围墙跳下去,踩出一个脚印后又跳出去,人类单脚不可能有这么强的弹跳力。
利用绳索吊下来的人,骨子,强化过的人或骨子……
陈阵只能想到这三种可能性,后两种的可能性较大,第一种太麻烦,完全没有必要,而他的打算是继续呆在这里看着,就不出门,反正屋子里暖和,踩出脚印的人要是不想挨冻,就得尽快做出新的行动,如果是注射了强化药剂的人,在这等着也能让对方的药剂失效。
他把被子拿过来披在身上,踩着齐云晓送他的棉鞋,站在窗后盯着外面,如果需要,他可以保持这样的姿势直到天亮。
对方果然等不了太久,过了五分钟左右,就有一个雪球落下来,“啪”的一声砸在那个脚印上,脚印被盖住了,雪球也砸散了,只剩下一个小小的雪堆。
雪球是从房顶上飞下来的。
陈阵立即把被子扔回床上,冲出门跳起来,伸出左手往门眉檐上一搭,跃上屋顶,没有找到什么人,但是在屋顶上看到了更多脚印,同样延伸向市中心,他的屋子比较低矮,只有一层楼,不到三米高,附近有一些十米高的建筑挡住视线,但留下了脚印,就不怕跟丢。
问题是追还是不追,那人明显不是路过的蟊贼,是特地来引诱他的,市中心不知会有什么样的危险在等待着他。
如果对方能够就此罢手,陈阵是不打算去追的,那些人喜欢在大雪天里跑来跑去是他们的事,他可以不去管,可是对方明显不会善罢甘休,现在回去,估计过几分钟又会有人来,反正是别想睡觉了。
找狼卫报告?他也不会这么做,除了杨炎、周鼎、秦山,陈阵不会相信任何狼卫,运输通道出口的那个盖子是从里面打开的,平时上着锁,冯春他们根本不可能从外面打开,说明是有人悄悄进入了钢材仓库,进入了运输通道,打开了盖子,能这样做的人只有狼卫,他现在把所有狼卫都看成了敌人,比冯春还厉害的敌人。
来自背后的刀才是最可怕的。
想了想,陈阵跟着脚印往前走去,和刚开始闯牛毛阵时一样,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雪还不够厚,无法藏人,却会掩盖陷阱,如果跟丢,他就去随便找个地方呆着,保证没人能够找到他。
雪开始掩盖脚印,留下脚印的人一直在屋顶上行走,但是从不跳跃,遇到了过不去的地方就下地,然后再爬上去,保证陈阵能跟着脚印走,不会跟丢。
陈阵住在靠近城墙的位置,离市中心很远,反正是不可能跟着脚印去到市中心的,而脚印也没有延伸太远,跟着走了两百多米,来到一栋建筑的大门口就消失不见了。
对梁城还不熟悉,陈阵不知道这栋建筑物是干什么用的,从占地面积和楼顶的储水罐来看,应该是公共建筑,门没有关,虚掩着,被寒风吹得一摇一摇的,里面很黑,而门后面有什么东西顶着,吹开一个缝隙又会弹回来,缝隙能容一个人侧着身子钻进去。
陈阵又拿出一对光石捏着,光很快就亮起来了,照亮了雪地,也照亮了门下的拖行血迹。
有人在门后被杀了,杀人的人没有拉开尸体,而是强行拉开门,门推着尸体,就能推出那样的血迹,不过也有可能是有人故意这么布置,让陈阵以为门后只有尸体,其实是个陷阱。
陈阵把断刀交到左手,用断口顶住门继续往里面推,在身体与门之间留出了足够大的空间,无论发生什么都来得及躲开。
没有陷阱,门后的尸体被推开来,推出了更新鲜的血迹,而就在这时,里面有烛光亮起,这是刚才没有的。
陈阵一直把门推到最大,这才看清这是间图书馆,空间很大,两旁是书架,中间是有两排大桌子,其中一张桌子上点着一支蜡烛,看不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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