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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子全文阅读

作者:狼相如     骨子txt下载     骨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五章 流言

    从昏迷与麻醉中苏醒,陈阵没有立即睁开眼睛,一动不动先用听觉和嗅觉探知周围的环境,他清楚的记得自己晕过去了,不知现在身何处,是否有危险。

    要在意识清醒的同时使头脑清醒是件很困难的事,除非是被惊醒,否则绝大多数人都不可能知道自己睡醒时的睡姿是什么样的,之后也很难回忆起来,这需要长期锻炼,比让自己在特定的时间睡醒过来要困难得多。

    他闻到了酒精与消毒药水的气味,听到了门打开的声音,和齐云晓惊讶却刻意压低的声音:“爸,你怎么来了?”

    “闺女回家了不来看爹,那爹只好屁颠屁颠的跑来看闺女了。”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语气里满是酸楚。

    “瞎说什么呢,我不是让梅姨去找你报平安了么?”齐云晓不满的打了一下父亲的手臂。

    “嗯,见到了,大致的情况也听说了,就是他送你们回来的?啧啧,还真是年轻,长得也不错,你不会是看上他了吧?”梁城行政议会的副会长齐峰看了一眼病床上的陈阵,眯着眼睛向女儿问道。

    病房里的杨炎和周鼎都别过头去,忍住了笑。

    “为老不尊,怎么说话都没个正经样的,出去出去,你那破嗓子别把人吵醒了。”齐云晓说着就要把齐峰推出去。

    “段大夫不是说麻醉效果还要两个小时才退么?哪能那么快就醒。”齐峰被推得连连后退。

    “醒了。”杨炎看到陈阵睁开眼睛就要从床上坐起来,连忙走过去,说道:“这里是狼卫的急救所,你在这里是绝对安全的,躺着吧,别把刚缝好的伤口挣开,对了,我是狼卫杨炎。”

    “看吧,都怪你。”齐云晓狠狠的白了齐峰一眼。

    这是个面积很小的病房,有门没窗,手术室里用的是光石,病房里用就太奢侈了,不过十来根蜡烛还是把这个房间照得很亮。

    陈阵看了杨炎一眼,摇了摇头,坚持坐起来,低头看了一眼胸口,见伤处已经被纱布裹起来了,又看向了左手。

    左臂上的绷带被解开过,换了新的,比他那些要白得多,虽然裹的也很整齐,但是方式和他的不同,于是他把绷带都解开,又露出了那只左臂。

    “为什么要裹起来呢?你明明不是想隐瞒自己是骨子这件事的。”齐云晓好奇的问道。

    “防滑。”陈阵简单的回答道,骨子的特异化变异也有很多种,他的变异属于肢体体表骨骼化,而且骨骼表面平滑,战斗的时间有没有绷带倒是无所谓,平日里的生活要是没有绷带会比较麻烦。

    “你好,我是齐云晓她爹,多谢你……”齐峰也走到床旁,话说到一半,又被齐云晓推开。

    齐云晓怕齐峰当着陈阵的面又胡说八道,连忙岔开话题:“先前那个会飞的女人是谁?”

    “夏帆。”陈阵简单的给出了一个名字。

    “她为什么要杀你?”齐云晓已经习惯了陈阵的说话方式,他确实活得很坦诚,问到什么都会回答什么,但问到什么都只会回答什么,没有多余的东西。

    “我杀了她父亲,她想报仇。”陈阵淡淡的说着,继续裹绷带。

    病房里的几个人相互对视了一眼,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你为什么要救她?”齐云晓知道陈阵没少杀人,夏帆要报仇也是正常,在报仇的过程中被杀了也不能算是稀罕事,可陈阵打飞弩矢就很奇怪了,他肯定不会因为对方是个女人就区别对待。

    “因为我欠她父亲很多,答应他会尽量保护夏帆。”陈阵勒紧绷带的带头,并塞进了手腕处。

    保护一个想杀死自己为父报仇的人?情况似乎有些复杂,见陈阵也不想多谈这件事,齐云晓没再多问什么,说道:“你醒啦,那我们也该回去了,至少先换身衣服,晚点再来找你。”

    说完,她拖着齐峰往外走去,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说道:“小犰狳放在医生办公室里了,我现在就去取,放心,会照顾好它的。”

    没等病房的门关上,陈阵就准备下床,又被杨炎阻止了:“重伤在身,你这是要忙着去哪?”

    周鼎也连忙说道:“就算你不喜欢这地方,也得有去处才行,难道想蹲在街边上养伤?刚回来就出这事,你的住处都还没安排,慢慢养着,等伤好了再说。”

    陈阵很虚弱,刚才裹个绷带都累出了一身细汗,他确实需要休息,可是一个人过惯了,这些年的生活状态和野兽差不多,要不是冬天难以猎到普通动物,他也不会到尚义路换吃的,他挺喜欢那样的生活,但正如齐云晓说的那样,那样的生活变数太多、意外太多,一盒子结石都是被变异生物偷袭的时候得到的,他没有主动攻击过任何一只大虫子。

    他希望能活得更简单一些、更刻板一些、更稳定一些,也有些怀念“前世”的都市生活,所以才答应与狼卫同行。

    隐居山林要时刻保持警惕,不能在同一个地方呆太久,也就谈不上对环境的熟悉,这里的环境格外陌生,先前又昏迷了一段时间,所以醒来后的第一反应就是习惯性的想要离开。

    想到了周鼎所说的“融入”,陈阵点头坐回床上,很不自在的往后缩了缩,问道:“我的刀呢?”

    “在这儿。”杨炎从柜子和墙壁的夹角处拿起那把断刀,倒转刀柄递给陈阵。

    断刀在手,陈阵心中的不安减弱了不少,只听周鼎继续说道:“你的斗篷被刺出来个窟窿,小云说等补洗好了会拿过来,你盒子里的结石也捡回来了,等你出院或需要的时间我拿来给你,顺便送你条腰带,可以装五十颗普通大小的结石,比带个盒子方便多了,也不容易弄丢弄坏。”

    “好了,咱们也走吧,充分休息伤好得才快,你也该好好休息休息了,不过下午我要来蹭饭。”杨炎拍了下周鼎的背,又对陈阵说道:“地方有限,狼卫的急救所设施太简陋,我和段大夫商量了一下,今晚先在这住着,观察一夜,等明天看没什么问题了就转到城里的医院里养伤,住最好的,吃最好的,你就当作是去享受的,什么也别担心,什么也别多想,好好休息吧,有什么需要就摇一下系在床头的铃,马上就会有人来的。”

    说完他就准备拉着周鼎离开,一开门,看到一名狼卫正好伸手准备敲门,愣了一下,问道:“怎么?”

    那名狼卫正是这次护送队伍中的一员,已经换上了便装,看了陈阵一眼,小声说道:“有骨子到梁城的事已经传开了。”

    “这么快?”周鼎冷笑了一声,说道:“那肯定和林晋脱不开关系,具体的流言内容是什么?”

    “狼卫把一个骨子带到了梁城。”那名狼卫笑着说道,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这种流言有什么用?”周鼎愣了一下,在梁城,只要知道陈阵是狼卫带回来的,就不会对陈阵有敌意,最多会对骨子产生好奇,但不会认为这个骨子会来杀他们、吃他们、吸他们的血。

    “确实没什么用。”杨炎也想不明白,不扯狼卫的话陈阵确实有可能成为众矢之的,扯上狼卫就不行了。

    病房里的陈阵忽然开口问道:“豹侍来了多少人?”

    周鼎刚回来,还不清楚这件事,杨炎接口说道:“三辆刺猬车,都没坐满,其中豹侍三十人,连上林晋带来的应随,一共四十人。”

    “我昏迷了多久?”陈阵又问。

    “不到三个小时。”周鼎说完,恍然大悟,皱着眉对杨炎说道:“林晋那边肯定不止四十人,三个小时的时间,连休班的狼卫都听到了流言,如果只有三十名豹侍,那他们的做事效率就高得有点吓人了。”

    杨炎点头道:“我和齐头讨论过这个问题,得出的结论是必须先弄清楚林晋来梁城的目的,才能去估计出别的东西。”

    “确实,从林子里发生的事来看,迎娶小云什么的只是个借口,他到梁城肯定另有目的,会不会……和荆城的事有关?”周鼎又把杨炎和那名狼卫拉回病房里,关上了门。

    荆城的事就是天下的事,据说荆城的柏家有图霸天下之心,这个流言刚开始根本没人信,这样的天下要了有什么用?就算真把九城全部收入囊中,也没办法进行管理。

    可是流言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被人淡忘,相反,还越传越厉害了,似乎荆城已经开始离得最近的徐城,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梁城就算离得很远,该做的准备还是得做一下,关键是梁城中人连荆城如何染指徐城都不知道,不知道该做什么准备。

    这次齐云晓在一众狼卫的陪同下前往翼城,也和荆城的事有关,齐峰的亲妹妹,也就是齐云晓的姑姑嫁到了翼城,如果翼城没有这样的流言,那么这就是个谣言,不用去管;如果翼城也有同样的流言,说不定能从那里得到一些重要情报。

    -

第十六章 转院

    “你们到翼城有没有收获?”听周鼎忽然提到荆城,杨炎皱着眉问道。

    齐云晓和狼卫的翼城之行就是为了打探和荆城有关的事,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原本是应该在每周一次的行政议会上汇报的,到时候所有参与这次行动的人都要去,杨炎以为是周鼎得到了重要情报,所以才提起来。

    “我瞎猜的。”周鼎笑着说道:“翼城那边也收到了同样的消息,知道的不比我们多多少,流言出现的时间也和咱们差不多,也没办法确定流言的真假,行政议会的枕会长见我们去了也很高兴,忙不迭的交换情报,他们甚至不知道徐城的事,但有个消息是荆城会派他们的狮群混进别的城里,行动时可以里应外合,我就猜如果有豹侍混进了梁城,会不会是在效仿荆城的狮群。”

    杨炎想了想,摇头道:“效仿荆城……你是说他们也有图霸之心?和柏家争天下?恐怕不太可能。”

    荆城是天下第一城,最大、历史最悠久的城市;柏家是天下第一家,最古老、最富裕的大族;狮群是天下最强城卫,无论是数量还是实力都不是豹侍、狼卫能够比拟的,所以柏家图霸天下的流言才有那么大的可信度。

    “还是别想那么多了,盯着林晋,不管他们有什么目的,总会露出马脚的,流言的事怎么办?”周鼎觉得再这么想下去就没完没了了,还是得先解决眼前的事。

    “豹侍散播这个流言肯定有什么目的,我们就照实了说,把陈先生送你们回来这件事公布出去,骨子又怎么样?没有陈先生,小云和你们都不一定能回来,以不变应万变,把更详细的实情说出来,就能避免更多虚假的流言。”杨炎做出了决定,和周鼎以及那名狼卫一同离开了。

    …………

    病房里只剩下了陈阵,安静得像是在大海深处,他仍有一些不安,这种没有窗子的地方安全性较高,让他想起了曾经住过的一个变异老鼠巢穴,空间比这里大一点,就是气味难闻了些。

    麻醉的效果已经减退,胸口的伤越来越痛,右肺中叶被刺穿,每一次呼吸都是种折磨,他躺下来,把断刀放在身旁,闭上眼睛一动不动,思考着昏迷之前听到的那个声音。

    到海边来。

    是谁在呼唤?为什么要呼唤?海边有什么?去了会发生什么事?种种问题都需要考虑,最关键的问题是不去会不会发生什么事?

    陈阵不打算去,但必须考虑这些东西,因为声音是在他脑中响起的,不知道还会不会有别的影响,如果会,就是一个极大的隐患,身体是大脑控制的,如果大脑出问题,那么控制身体就是无稽之谈。

    他对控制自己的身体有着异常的执着,但又不是那种想支配周遭一切事物的控制狂,想要控制的仅仅是自己的身体,无关他人他事。

    不知夏帆是否去了东方的海边,下次“遇”到她时如何能活下来,或许可以问问她。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陈阵的手立即摸在了刀柄上,门被敲了两下,推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人走进病房,叼着牙签,吭啷啷拖了把椅子走到床前坐下,说道:“伤是要养的,睡觉的时候恢复最快,我辛辛苦苦给你做手术,你这么早就给我醒过来……是想干嘛?”

    “多谢。”陈阵转过头看着他,认真的道了声谢。

    段征明张了张嘴,肚子里的牢骚反倒被谢得说不出来了,说道:“你睡吧,伤其实不算重,只是看着吓人,枪尖比较扁,刺出来的口子边缘平滑,方便缝合,血止住也就没什么事了,但是必须好好养着,这边条件有限,你要是得了气胸,我也只好再把你的肺叶刺穿一次了,卧床休息是最重要的,将就一晚上,要是明天没事我就安排你转院,中心医院的护士一个比一个漂亮,要是出了问题,就只好在这多呆几天,这破地方能照顾你的只有糙汉子。”

    陈阵“嗯”了一声,闭上眼睛躺着一动不动,不知是期待医院的美女护士还是嫌弃这里的糙汉子,呼吸很快就变得十分冗长,显然没有睡着,但确确实实是在静养。

    连晚饭都没吃,他就保持着这样的睡姿,保持着这样的呼吸节奏,躺了十多个小时,第二天早上天亮的时候才睁开眼睛。

    …………

    转院安排在中午,齐云晓一早就来了,拿着那件补好洗净,并用热石烤干的斗篷,杨炎和周鼎也来了,没有穿着狼卫的长襟,都是便服。

    今天气温下降了五度左右,齐云晓仍梳着长马尾,穿了件桃红色的羽绒服和一条黑色的紧身裤,爽快利落;周鼎是皮夹克、牛仔裤和登山鞋,杨炎则穿着件深灰色的大衣,厚实,做工十分讲究。

    他的父亲是梁城行政议会的会长,杨家在梁城是首屈一指的大家族,家里是很有钱的。

    杨炎和周鼎同龄,从小就认识,由于出身不同,俩熊孩子小时候经常打架,打着打着就打成好朋友了,也曾经把梁城闹得鸡飞狗跳,十二岁就被一同送进狼卫营接受管教,原本只是想让他们在里面厉炼几年,学乖一些,十六岁再出来做别的事,结果二人进去就不乐意出来了。

    和林晋不同,杨炎可不仅仅是为了面子才挂一个狼卫的名头,当上外卫总队长也和杨家没太大关系,是靠自己打拼出来的,十余年来不知道杀了多少变异生物,救了多少人的性命。

    出身好、气质佳、长相俊,还肯拼命,杨炎在梁城的受敬爱程度无人能及,他也不玩叛逆嫌富贵、非要和狼卫同甘共苦那一套,穿上长襟就是一名合格的狼卫兼作战指挥官,脱下长襟就是杨家的公子,穿的用的都十分讲究,丝毫不做作,众狼卫反而喜欢这样的性格,对他也是十分尊敬。

    杨炎、周鼎和齐云晓都是明星一样的人物,走在街上很容易被认出来,这也是他们的转院计划,关于骨子随狼卫进城,并打算在梁城居住的事,已经在今天早上发布出去了,由狼卫发布,效率自然要比流言要高得多,整座梁城的居民几乎都知道了。

    外卫正副队长是长期与变异生物作战的人,算是专家级的人物了,这时他们带着骨子一起上街,被看到了,传开来,市民对骨子的抵触心理也能大大降低,他们不认为骨子是变异生物,市民也就不会往那方面去想。

    毕竟是形象工程,陈阵的断刀被没收了,由别的狼卫悄悄送到梁城中心医院,陈阵披上了斗篷,左手仍用绷带裹着,右手仍坦露在外面,正是他平日里的穿着。

    被过于白亮的天空刺得陈阵眯了眯眼,他惊讶的发现自己居然是从城墙里面出来的,原来狼卫的急救所就设在城墙里。

    城墙不是用来防人,而是防变异生物的,不算太高,而且朝外的那一面是斜的,有一个坡度,这和刺猬车的车身像瓢虫是一个道理可以最大程度的减免变异生物的冲撞之力,变异生物爬墙是无所谓的,爬上去就会被天虹削断。

    正是因为天虹的关系,城墙很宽,本身就不是为了防御冲击而准备的,干脆就把里面掏空了,狼卫疗伤、轮休的房间就在城墙里,出入方便,平时也不住人,就算发生什么意外被毁了也无所谓。

    四人朝着最近的车站走去。

    梁城的占地面积很大,但是因为不能建造高于十米也就是三层楼以上的建筑物,所以相对拥挤,否则狼卫也没必要连城墙内部都用上,没有高楼的原因是不时出现的余震,虽然只是余震,地震烈度也能达到灾变前的十度以上,建筑物太高就容易垮塌,所以对高度和坚固程度都做出了严格规定。

    城市里的交通靠的是有轨蒸汽机车,不如灾变前的城市公交系统发达,但每条主路上至少能有一两个车站,也算是十分方便了,蒸汽机车和过去的火车车厢差不多,可以朝两个方向行驶,因为有轨道,也不需要复杂的转向系统,驾车人员只需负责车辆的前进和停止。

    靠近城市的最边缘,车站一个人都没有,四人站在那里,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很快就等来了蒸汽机车,上面下来几个人,像是老朋友一样热落的和杨炎、周鼎、齐云晓打招呼,好奇的看了陈阵一眼,之后才反应过来什么,想要仔细观察,四人已经上了车。

    “巷子里有两个人盯着这边,看到我们上车后就离开了。”陈阵在靠近门的座位上坐下,淡淡的说道。

    “放心,秦山应该能跟上他们,调了几个侦巡队的好手在附近和我们一起走,附近要是有盯梢的人,就暗中跟着他们,说不定能发现些什么。”杨炎已经仔细布置过了,林晋那边也派人监视着。

    来自荆城的威胁虚实难辨,来自豹侍的威胁已经近在眼前。

    -

第十七章 坦诚

    白色的蒸汽从车顶上的铜管里喷出,发出了“哧”的一声爆响,经过很多年的改进,有轨蒸汽机车的噪音已经被减到了最小,但开动时蒸汽机减压的声音却无论如何也没办法降低,之后反而代替了铃声,成了发车时的标志性声音,退休的老司机一天不听反而浑身难受。

    没有电的刺激,人类的生活节奏就会变慢;活在城墙围成的圈子里,只有内需没有外贸,各行各业都没有太多发展、扩张的余地,商战无非就是努力提高产品质量、想方设法的降低售价、兼并和收购,在大多数时候,生活是悠闲的。

    有轨蒸汽机车也在悠闲的行驶着,速度不算快,在人少的路段大约百米五秒左右,人多的路段速度减慢一倍,城里也有板车、自行车、人力车之类不需要消耗燃料的交通工具,拉人的载货的,各行其道。

    “呐!那就是我上学的地方了,上面有储水缸那幢。”齐云晓指着远处建筑物屋顶上的储水罐说道。

    陈阵看了一眼,一如既往的沉默着。

    建筑不得超过十米,于是所有建筑物都差不多修到了十米,要“看”到远处的建筑物,就只能去看房顶上的东西,公共设施的屋顶上都有灭火用的储水罐,其余的就五花八门了,有凉棚、有帐篷、有花圃、有晾衣架,有用铁丝网围起来养动物的,养鸡、养兔、养狗,甚至还有养猪养牛的,反正只要在地震时没有危害,在屋顶上干什么都行。

    和灾变前的城市比起来,梁城是非常落后的,甚至有些原始,不过和城外相比算是天堂了,安定且物质条件丰富,当然也有治安问题,偷、抢、骗这三大罪仍是让人头疼的问题,命案也偶有发生,只要有利益,这类东西就不可能从人类社会中消失。

    乘客不停的上上下下,看到坐在车尾的四人,有打招呼问好的,有点头致意的,偶尔还能遇到休班的狼卫陪着家人一起出门,他们是最早知道骨子进城的,大多都知道昨天在城外的战斗,就算没见过陈阵,看到那只裹着绷带的左臂也能立即反应过来,昨天被刺穿胸口,今天就上街,还是正副总队长和齐云晓作陪,那些狼卫都猜测这是有特殊原因的,反而没有上来打招呼。

    停留在陈阵身上的目光最多,时间也最长,还有不少瞥眼偷看的,让陈阵觉得很不舒服,不过在出发前周鼎已经和他说过,选择这个时间点、用这样的出行方式,就是为了让人看的,今天看的人越多,以后看的人就越少,长痛不如短痛。

    陈阵表示理解,他忍受那些目光,看着窗外,在对向的有轨蒸汽机车与这一辆错身而过的那个瞬间,身体微微一震。

    他看到了一个画面,画面里有对向蒸汽机车里的乘客,透过车窗看过去,能看到一个骑着自行车的小孩,应该是刚学会的,脸上是担惊受怕的表情;一个拉人力车的精瘦汉子,正用围在脖子上的毛巾擦汗;一对正在走进商店的情侣背影,以及一个转头看向身后的中年人。

    这个画面没有任何特殊之处,很普通的街头一景而已,仅仅是错车那一个瞬间的画面,陈阵也不认识那些人,但这个画面却不是他第一次见,从楼顶跳下来的时候他眼中闪过无数个画面,这就是其中之一。

    那些画面他已经不记得了,看到的时候也很模糊,但是当某个画面里的景象出现在眼前时,曾经见过的画面也会清晰起来。

    陈阵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情况,在这几年中,他已经看过其中的一部分,坠楼时看到的画面是乱序的,不知道有什么意义,让他比较在意的是其中一个画面里那个高大的人型黑影,以及一个从高空俯视大地的画面。

    “怎么?你看到什么了?”齐云晓回头看了一眼驶过去的对向蒸汽机车,她的注意力一直放在陈阵身上,发现了他在那一瞬间的震惊,一路和他说话也是为了减少他被众人注视时的不安。

    “看到了一个曾经看到过的画面。”陈阵生活理念除了简单外,还有坦诚。

    “啊,我知道,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总觉得那个画面以前见过。”齐云晓点了点头,几乎每个人都经历过既视现象。

    “不同。”陈阵摇头道:“我是真的见过,不是似曾相识。”

    这话也引起了杨炎和周鼎的兴趣,向他看过来。

    “怎么可能?在哪见过?难道你曾经和我们一起坐过这班机车?”齐云晓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在我跳楼自杀的时候。”陈阵淡淡的说道。

    “哎?什么时候?昨晚?”齐云晓懵了,十米高度,能让脑袋落地的话确实是会摔死,以陈阵的身手绝对可以做到,城市之外已经没有楼存在的,陈阵昨天下午到的梁城,要自杀就只能是昨天晚上了。

    “前世。”陈阵很自然的说出了这个很不自然的词。

    “前……”齐云晓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陈阵则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再坦诚再实诚,也不可能解释自己无法理解的事情。

    “你……保留着前世的记忆?”杨炎强行找了个解释,一个最好理解的解释。

    陈阵微微点头:“可以这么理解,但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可是……保留着前世记忆这种事,不是应该当作自己最大的秘密吗?小说里都这么写的。”齐云晓一副想通了的样子,这种事和幻想小说联系在一起比较容易理解。

    “想不出隐瞒的理由。”陈阵从来没想过会和别人说到这件事,也从未想过隐瞒这件事。

    “确实,为什么要当成秘密呢?”齐云晓歪着脑袋想了一会:“怕被人当成疯子?也只有这个理由比较靠谱了,可是……小说里几乎从来不用这个理由。”

    “你前世是干什么的?”周鼎没看那么多小说,倒是对陈阵的前世好奇起来,这件事有些微妙,他是十分信任陈阵的,也相信陈阵不是在胡说八道编故事,可“前世”这种话题太过玄奥了,特别是从陈阵嘴里说出来,反差太大。

    “杀手。”陈阵也没有隐瞒这件事,同样是找不到隐瞒的理由。

    “和我猜的一样。”周鼎高兴的说道,又问:“那你为什么要自杀?被追到走投无路?别告诉我是罪恶感,那太狗血。”

    “疾病。”陈阵又想起了那个从高中俯视大地的画面,所有画面的视角都是他自己的,那个画面很可能是他再次坠落时看到的。

    周鼎“哦”了一声,没有再问什么,能让陈阵这样的人跳楼自杀的疾病,肯定会带出很多痛苦记忆。

    “好了,准备下车吧,接下来就要开始步行了,你没问题吧?”杨炎看了一眼窗外,向陈阵问道。

    前往医院的这段路程被他们分成了三个段,靠近城墙的那段和靠近市中心那段因为住的人相对较少,在街上走的效率较低,不如搭乘蒸汽机车,中间这段路由于居民多,比较热闹,步行比较好,只是陈阵身上有伤,步行肯定会比较痛苦。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昨天的流言传得太快太猛,狼卫不得不尽快作出回应,越早带着陈阵逛街,流言造成的影响就越小。

    “没问题。”陈阵站起身来。

    伤口还在疼,但这么点疼痛对他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

    …………

    四人在车站下了车,继续朝着市中心走去,杨炎和周鼎是明星级的人物,打招呼问好的人更多,陈阵也受到了更多目光的洗礼。

    没走多久,秦山也加入了他们,他的任务原本是跟随那些盯梢的人,弄清林晋的计划,能知道他来梁城的目的就更好了,可是特殊情况出现,他不得不现身。

    “林晋带着几个豹侍在前面逛街。”秦山和路人打着招呼,不动嘴唇,压低声音说道。

    他在梁城的名气也不小,侦巡队是负责侦察、巡逻梁城周边区域的,遇到可能有威胁的变异生物,能引走就引走,不能引走立即回城报信,算是战斗在第一线的人,侦巡队很少参与战斗,一般情况下不需要直面危险,但他们却是狼卫中最辛苦的一队,而且侦巡队为狼卫减少了很多危险,秦山在梁城的名头不如杨炎和周鼎,但是在狼卫内部,受尊敬程度不亚于二人。

    侦巡队长是内卫总队长的不二人选,秦山将来很可能是梁城的“警察局长”。

    “这次大概也不会是巧遇,问题是他们怎么知道咱们计划的?”周鼎皱着眉说道,这次的行动路线就只有他们五个人,和秦山的几名手下知道,林晋居然能出现在他们的行进路线上,还是能够“巧遇”的步行阶段,这就很值得思考了。

    要是能远程通信,做到这一点还比较简单,可是城市里连电都不存在,更不可能有远程通信手段,林晋要“恰好”出现在前面,只有两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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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装酷

    “林晋是个草包,但他手下确实有不少能人,那个叫彭纪的跟随,外号‘冥税官’,说是鬼钱都能被他算计走,工于心计,我们的计划和目的很可能被他猜到了,让林晋提前在这条路上等着,就能遇上。”

    放慢脚步,秦山一边走着一边分析林晋会出现在前方的原因。

    周鼎点了点头,说道:“知道陈阵住在东门,知道我们肯定会安排他在条件最好的中心医院养伤,陈阵受重伤不能在路上折腾太久,肯定会选最短的路程,只要派人监视着东门,知道我们的出门时间、乘车时间、班车的路线,就能得出比较准确的蹲点位置。”

    “或是从狼卫那里获得行动路线。”陈阵很直白的说出了第二种可能性。

    这是最简单的方式,直接就能知道他们的出行时间和准确的下车地点、步行路段。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事情就比较复杂了,狼卫和豹侍不是敌对状态,谈不上背叛,今天的计划也说不上是什么重大机密,可是把计划泄露出去,就说明有狼卫被收买了,说明狼卫有被收买,甚至背叛的可能性。

    “这个可能性可以排除。”杨炎十分肯定的说道:“今天挑的人都是可以完全信任的,我们出门时那两个盯梢的人也是个最好的证明,要是知道了我们的计划,又何必派人盯着。”

    他没有盲目的认为所有狼卫都是可以信任的,百人百样,很多人是为了丰厚的薪水才加入的狼卫,艰苦训练,经常要面对巨大的危险,能有更轻松的收入,谁又愿意拿命去拼呢?

    “现在呢?按原计划走?”周鼎向杨炎问道。

    杨炎点了点头,忽然露出了很自信又很阴险笑容,说道:“要是他们敢动手,事情就好办多了。”

    在梁城,对杨炎、周鼎和齐云晓出手是肯定不会有好下场的,豹侍再厉害也得被揍得半身不遂,然后赶出城去,不仅仅狼卫会动手,梁城的居民也会出黑拳。

    能把林晋和豹侍赶走,就不用再管他们来了多少人,有什么目的,顺便来次人口普查,把可疑人物找出来,监视或是通通赶走。

    …………

    离城墙越近就越危险,因为变异生物一旦突破狼卫的防御,最先进入的就是城墙附近的区域,尽管这样的机率极低;离市中心越近房价越贵,因为中心区域的建筑是最早规划、建造的,公共设施完善,做什么都很方便。

    所以市民大多集中在离城中心不近,离城墙不远的环状区域,下车之后,五人就受到了热烈欢迎。

    几乎每个人都会和他们打招呼,偶尔还会有喷薄着费洛蒙的女性尖叫,周鼎是黄金单身汉,杨炎是钻石王老五尽管他还没到三十岁,花痴已经不足以形容那些见到他们就会兴奋到几乎变异的女性,这也不难理解,谁不想嫁个有钱有脸有气质,还能勇猛作战的男人?在战场上那么生猛,回到家后想来也不会太差。

    至于秦山,曾经也是梁城有名的花花公子,不过已经结婚了,对他的尖叫也就不能明目张胆,媚眼倒是收了一箩筐。

    齐云晓是极受男性欢迎的人物,要长相有长相,要身材有身材,性格又好,只是年纪较小,很多狼卫又把她当妹妹一样看待,就算对她有什么想法也只能藏在心里,爱慕也只能用注目来表示。

    受到最多注目的人依然是陈阵,杨炎、周鼎、秦山和齐云晓不时做出的一些小动作也会将众人的目光引到他身上,反正今天就是来展示骨子的,越神秘越容易遭人猜忌,越透明越容易让人失去兴趣。

    陈阵很配合的忍受着那些目光,但不代表他会配合着装作是个容易亲近的人,我行我素的用他那特殊的步子行走着,看到的人都会觉得有些异样,倒也增添了几分神秘感。

    没走多久,他们就看到了林晋和那几名豹侍。

    豹侍没有穿长襟,也没有带武器,就像是一群结伴出来逛街的年轻人。

    “他肯定不敢动手,就是来恶心咱们或是激陈阵动手的,我们来装酷,无视他们吧。”齐云晓一看到林晋就觉得浑身难受。

    “好。”杨炎笑了笑,竖起大衣衣领,把手插在口袋里,摆出酷酷的表情大步往前走。

    周鼎和秦山走在杨炎两旁,气质不够气势来补,又拿出了年轻时四处惹事、睥睨天下的混混模样,要是他们还年轻,这种模样看着会让人生气,可都快三十的人了,又当了那么多年的狼卫,这副痞性沉淀出了一些特殊的味道,坏坏的男人是有一种独特魅力的,走在杨炎身旁一点也不违和。

    齐云晓仅仅是板起了脸,立即就像换了个人一样,和狼卫呆久了,这一板脸倒也板出了几分凌厉,仿佛在身体周围竖起一圈寒冰,生人勿近。

    只有陈阵仍保持着原有的步伐,表情平静的往前走着。

    几人突然改变姿态,使得附近的人都呆了几秒,随后爆发出尖叫与喝采,几个年轻的女性激动得险些晕过去,林晋和那几名豹侍则愣了一下,没想到杨炎他们在梁城竟会这么受欢迎。

    等两方人走近,就要交错而过时,林晋忽然冷笑着开口说道:“听说陈先生被一个女骨子刺伤了,不仅不生气,反而还救下了她,果然是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啊。”

    台词早已想好,他就是来打嘴炮的,之后的计划他不敢,也没办法亲身参与,能在陈阵到达医院之前一舒胸中恶气也是好的。

    不料根本没人理他,杨炎等人是约定好了装酷不理人,陈阵就算在平时也不会理会这样的话,五个人风一般的从林晋面前走过,等林晋反应过来,他们都已经走到了十米开外。

    “你们……”林晋眉头一皱就想发作,他很讨厌被无视的感觉。

    旁边的刘仪轻咳一声,提醒林晋要忍耐,按照彭纪的计划,他们不能和狼卫发生任何冲突。

    林晋一咬牙,准备带人离开,在这附近转悠了一个多小时,终于等到了要等的人,想说的话都还没来得及说,连陈阵的痒处都没搔到,人已经走了。

    就在这时,齐云晓突然大笑了几声,惊得陈阵都转头看了她一眼,以为她患了失心疯,这突如其来的大笑自然是笑给林晋听的,林晋也知道,气得脸色发白,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人手准备得怎么样了?”他低声向刘仪问道。

    “已经就位了,但是狼卫也在中心医院里安排了人,这次行动恐怕没那么容易。”刘仪冷冷的说道。

    “不容易就再加人,五倍、十倍的加。”林晋死死盯着陈阵的背影,在密林带里发生的事也在梁城传开了,豹侍想要偷属于梁城的珍兽,自然是形象大跌,林晋则在流言中如跳梁小丑。

    这自然是狼卫的手笔,同陈阵的形象工程之一,因为在流言的结尾部分,是骨子夺回了珍兽,并交给了齐云晓。

    刘仪摇头道:“彭纪说这次行动只是尝试,没必要投入太大精力,失败就失败吧,还有后续计划。”

    “失败就失败?”林晋皱起了眉头,这次失败,等陈阵的伤养好了,他就再难找到这样的机会,而且失败也很丢脸,他讨厌被无视,更讨厌丢脸。

    可是彭纪的话他是一向都听的,冥税官还从来没有出过差错。

    …………

    又往前走了几百米,陈阵手上已经多了几串齐云晓买来的烤肉,她则拿着个烤红薯呼哧呼哧的吹着,杨炎、周鼎和秦山继续装酷,因为他们发现这样效果更好,可以吸引更多的目光。

    直到走过第二段阶段,重新搭上直达中心医院的有轨蒸汽机车,杨炎才向秦山问道:“东门那两个盯梢的人呢?”

    “查到了,是梁城的住户,说是有人付钱给他们,让他们看到你们出门,就立即跑回家,什么也不用做。”秦山无奈的说道。

    杨炎皱了皱眉,说道:“所以有人盯着他们的家,等他们回家了,就说明我们出门了?这方法倒也不错,还不用担心被你们盯上。”

    “确实不错,很简单,很安全。”秦山点了点头。

    “唔……林晋到底有什么样的目的?彭纪到底有什么样的算计?昨天的流言到底有什么用意?冥税官不可能犯这样的错误吧。”周鼎又开始思考这些问题。

    越靠近市中心,建筑的规模也越大,同样没有超过十米高的,而是横向发展,一些建筑物占地极大,比如中心医院,就灾变前的体育管还要大得多。

    下了班车,五人没有往拥挤的正门走,而是直接绕到了后门,和候在这里的狼卫一起进去,直接来到了位于四楼的住院部。

    手续早就办好了,陈阵养伤的病房就在四楼的一个角落,单人间,这里也是他临时的家,住的地方还要着手安排,装饰和添置家具也需要一些时间,他至少要在这里生活一星期。

    -

第十九章 夜访(上)

    梁城的中心医院占地极大,比过去的体育馆还要大几分,整个四楼都是住院区。

    整冻建筑物只有十米高,要分出四层楼来,医院的地板就不能像别的建筑物那么厚实,采用了多支撑点的建筑模式,也就是建筑内部用很多墙,每一层都有很多有支撑作用的墙壁,隔出无数条走廊和无数个小房间,使得中心医院就像是个有四层楼的巨大迷宫,走廊的墙壁上贴满了指示标志,否则病人很可能进去就出不来了虽然一部分病人确实是进去就不可能再出来的。

    这是梁城最大最好的医院,狼卫自然是要把陈阵安排在这里的,他的病房在最里面的角落里,是贵宾区,把“宾”字去掉也没什么不妥,说白了就是给有钱人住院的地方,这个区的设施更好一些,护士更漂亮一些,医生来得更勤一些,而且人少,安静,轻易不会被打扰。

    除了这些客观条件外,把陈阵安排在这里的最大原因是还是安全,要到达贵宾区,得先穿过几个普通病房区,每个区都是分开的,可以隔离,只要守住区与区之间的出入口,就能最大程度的避免林晋手下滋扰生事,就算从别的病房爬窗进来,也得经过笔直的走廊才能到达陈阵的房间。

    负责监视的人已于上午就位,杨炎亲自挑选,值得信任的狼卫,这是很轻松的工作,狼卫也乐意接手。

    陈阵其实是其次的,他大概也不需要狼卫的保护,这么做有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是防止陈阵大开杀戒,豹侍死不死倒没人关心,可形象工程就白做了;二是希望能抓到一些人,查清楚林晋来梁城的真正目的,这是当务之急。

    “好了,你先躺着,过会儿会有医生来检查你的伤口,急救方面没人比得上段大夫,可是说到护理,还是这边的护士们比较专业。”杨炎把狼卫先行送过来的断刀递给陈阵,回头看了一眼病房门口。

    几个探头往里看的护士急忙缩回去,但还是慢了点,杨炎走出去,对一名年纪最小的护士说道:“请问丛姐在哪?这边情况比较特殊,得和她说一声。”

    “啊!护士长已经知道,也交待过我们了。”小护士的脸红得像是要冒起烟来,烫得几乎能使天虹转动,低着头不敢和杨炎对视。

    杨炎苦笑着说道:“那我也得去和她打个招呼,要是她知道我来了没和她打招呼,下次见面非剥我一层皮不可。”

    几名护士都嘻笑起来,那名小护士也乐了,红着脸说道:“护士长去开会了,应该很快就回来了,等回来了我会让她来这里的。”

    “那可不行。”杨炎摇了摇头:“虽说她是要来这,不过还是得去恭迎一下的,等她回来的我会去护士站,谢啦。”

    他回到病房里,听到了齐云晓的叹息:“可怜的小护士,今晚是睡不着觉了,明天上班没精神,说不定被开除了,真是杨炎祸水啊。”

    “不会。”秦山也在一旁调侃:“院方知道是杨公子来过,第二天会自动忽视女性职员精神状态的,小护士肯定不会被开除。”

    “杨炎祸水倒没关系,别是杨炎薄命就好。”杨炎被调侃惯了,偶尔还会自黑一把。

    “这点你放心,祸害遗千年。”周鼎从桌上拿起个杭子,撕开来吃着。

    陈阵躺到了床上,他确实有些累了,被夏帆刺出来的伤可不是一个晚上就能恢复的,一般来说受了这么重的伤,至少得躺三天才能下床,他先前走了很长一段路,不至于倒下,就是疲倦。

    几人又在房间里聊了十多分钟,杨炎和周鼎就出去了,没一会就陪着一名女护士走进来。

    她的着装明显不符合规定,穿的倒是护士服,却没有戴燕尾帽,黑亮的长发披在身后,年龄、个子都和杨、周二人差不多,气质却完全不同,杨炎和周鼎跟在她身后,就像是两个跑腿小弟一样。

    秦山和齐云晓也小意的叫了声“丛姐”,显得有些拘束。

    丛姐向他们点了点头,走到床前,看着坐在床上的陈阵,说道:“听说你杀了三个豹侍。”

    她的声音略显低沉。

    “是。”陈阵微微点了一下头。

    “干得漂亮,可惜你没把那个姓林的杀了。”丛姐看了一眼那只裹着绷带的左臂,转身向杨炎问道:“梁城和兖城有什么来往?”

    “没有。”杨炎摇了摇头。

    “那你为什么还要让那些兖城的人留在这里?趁早赶出去,连理由都不用找,以后永不相见就是了。”丛姐微微皱了皱眉。

    杨炎又摇了摇头:“在弄清他们的目的之前,哪怕有理由都不能赶,现在他们在明面上,还能监视、观察,要是赶出去了,他们悄悄回来,就转到了暗处,就连监视都没办法做到了,到时候会麻烦得多。”

    丛姐又皱了皱眉,一撩头发往外走去:“算了,这些事留给你们头疼吧,不过他们要是敢来医院闹事,你要么把林晋的脑袋挂到天柱上,要么把你自己的挂上去。”

    杨炎苦着脸应了一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丛姐以前可是很厉害的狼卫呢,你别看她平时凶巴巴的,其实很温柔,正是希望受伤的狼卫能得到妥善的照顾,才离开狼卫营来做护士的。”齐云晓小声的向陈阵说道。

    “其实是个笨蛋,本来是想当医生的,结果老是考不及格,退而求其次,才当了护士。”秦山也凑过来,声音压得比齐云晓还低。

    几个人又聊了一会,等一名医生进来为陈阵仔细检查了一番后,这才商量着去哪吃饭,一起离开了,齐云晓临走前说她明天会来,周鼎和秦山也说有空就会来,他们能一直休息到下一次行政会议之后。

    …………

    等众人离开,陈阵躺回床上闭目休息,直到有护士送晚餐来才睁开眼睛。

    贵宾区的晚上都是根据病人的情况量身订做的,味道自然不会差,骨子必须吃普通生物的肉,他的晚餐是一块很大的牛排,一块汉堡肉饼,和一盘炸猪排,味道自然很不错,肉的鲜嫩程度也不是冯隆升店里的肉能够比拟的。

    陈阵吃东西的姿势依旧豪爽,不管是牛排还是肉饼都是直接用叉子叉起来吃,嚼得也依然细碎,这顿晚餐又让他认识到了住在城市里的好处。

    天黑以后,房间里亮起了蜡烛,住在贵宾区的人一般都会带着照顾自己的人,除了查房外,护士一般不会来打扰病患,有什么需要可以摇铃。

    陈阵喜欢这样的宁静,可惜到了晚上九点左右,宁静就被打破了。

    丛姐独自一人推开门走进来,右手提着瓶黄酒,左手用指头夹着两个杯子,自顾自把病房里的茶几拖到床前,又把椅子搬到桌前坐下,倒了两杯酒,把其中一杯推到陈阵面前。

    “带刺激性的饮食不利于伤口恢复。”陈阵完全没有拿杯子的意思。

    丛姐皱了皱眉,把倒给陈阵那杯酒端起来一饮而尽,“哈”的喷了口气,问道:“对了,你要不要血?我可以帮你找找,或者你可以去停尸房呆着,有尸体来了就直接吸掉,反正也没用,还不会有尸斑。”

    “不用,死亡一天以上的尸体,血液不容易吸收。”陈阵坐在床上,以极缓慢的动作动着。

    “还得要比较新鲜的?这么麻烦。”丛姐又端起她的杯子,小抿了一口,她不是来喝醉的,只是想找个人陪着喝几杯,陈阵不喝酒,但至少会说话,比那些昏迷不醒的植物人要好一些。

    这也不是个话多的人,几杯酒后,她的脸颊发红,就把酒瓶连着酒杯放到陈阵病房的柜子里,又自顾自的离开了,只留下满室余香,一半来自酒,一半来自她的身上。

    陈阵来了蜡烛,躺下,把断刀放到手够得到的地方,只要肚子里没有酒虫,浓浓的酒香就是催眠利器,他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

    晚上十一点,医院里已经十分安静,大部分病患已经睡了,几名清洁工推着小车出现在医院门口,车上放着打扫的工具,并挂着一盏灯笼。

    谁也不会注意这些每天都来打扫医院的人,也不会去细数他们来了几个,走了几个。

    值班的狼卫坐在自己的岗位上看书,不时抬起头来看看走廊两头,太静,他们甚至能听到颈椎转动时发出的细微声音,有人出现,绝对不可能逃过他们的耳朵。

    “吱吱”小推车的万向轮发出了不满的抗议声,像是在讨要机油,在路过当值的狼卫时,清洁工向他打了个招呼,然后走到走廊尽头,拿出工具开始打扫。

    冬夜,医院里,光线极暗的走廊,能有一个挥舞着拖把的人作伴,任谁都会觉得轻松一些的,清洁工一边拖地一边后退,渐渐来到了狼卫身旁。

    拖把的顶端被拧开来,清洁工从里面抽出了一根细长的针,肉眼几乎看不见。

    …………

    陈阵突然睁开眼睛,他好像听到了重物落地的声音。

第二十章 夜访(中)

    没有电灯就没有夜生活,梁城也不是没有属于年轻人的娱乐场所,基本都是在一个较大的屋子里点上篝火,台上表演节目,多是音乐,台下的看看表演,喝喝酒聊聊天,或是谈谈恋爱,并不吵闹,持续到十一二点也就结束了。

    而且娱乐场所集中在居民较多的地方,离市中心较远,夜已深,万籁寂静。

    重物落地的声音很轻,甚至还没有手推车缺油的万向轮发出的吱呀声大,很沉闷,但是尖锐的吱呀声没有吵醒陈阵,反倒是更加细微的重物落地声让他睁开了眼睛。

    手指仍在搭在断刀的刀柄上,陈阵没有动,重新闭上眼睛,注意力全部集中到听觉上,倾听着门外的声响。

    他听到了的声音,像是一个很胖的人在努力的把自己塞进一件很小的衣服里,这时,极远处不知谁家屋顶上的牛“哞”了一声,声音穿透力很强,引发了一轮犬吠。

    等周围再度安静下来之后,那的声音也不见了,再也听不到什么。

    但是在陈阵病房的门外,已经并排站了三个人。

    走廊的墙壁上安着带有透明防风罩的烛台,每隔几米就有一个,主要是为了照亮墙壁上的指示线和病房门上的号码牌,烛火跳动摇曳,却怎么也无法照亮三人手中的黑弩。

    黑弩比城卫的钢弩要小得多,哪怕弩矢里装有振石,力量也不足以射穿变异生物的外骨骼,这只是用来杀人的连弩,射穿皮肉绝对没有问题,矢尖上抹过毒药,哪怕是头大象,被射中后也活不过十秒。

    不追求牢固,连弩的结构比钢弩要复杂得多,弩身下方也有矢盒,矢槽也是全封闭型的,能保护弩矢,弩矢也不会滑落,上弦不是用手指去勾,而是拉动旁边的栓子,上弦的同时也能上弹。

    这种连弩在形式上有点像灾变前的栓动步枪,威力当然远远不及,但不会发出太大的声响,弩弦的弹动声也被类似枪管的矢槽减小,是专门用来暗杀的。

    除了连弩外,三人还带着别的武器,中间那人腰上挂着把短刀,左边的人身后背着把单刃斧,右边的人则是在身上藏了五六把小刀,能刺能扔。

    弦已经挂上,离得最近的几根蜡烛已经捏灭,不会有光直射近病房里,墙壁反射过来的光已经足够看清里面的一切,站在中间的那人转动脑袋和身边的两人对视点头,伸手握住了门把。

    先拉住门,然后转动门把,这样锁舌才不会和锁扣板的边缘摩擦,发出较大的声音,直到门把转动到极限,他又轻提门把缓缓前推,如果合叶的螺丝有些松动,开关门的时候就会发出吱呀声,稍微提着门把再开就不会发出声音,合叶缺油的话也会有动静,提着门把也能最大程度的减少摩擦,降低声响。

    最好的医院,最高档的病房,门自然不会发出怪响,无声的推开来,三把连弩同时抬起来对准房内,而且是不同的方向,中间的人瞄着床,左边的人对着衣框,右边的人对着门框边缘。

    他们的行动自始至终都没有发出声音,可床上没人,空空如野,三人又互相对视了一眼,由中间那人率先走进屋里。

    进屋的第一件事就是检查门后与天花板,确定没有人躲着,他才把连弩对准了床底,因为被子从床边耷拉下来,挡住了床底。

    第二个人走进来,连弩始终瞄准衣柜,第三个人进来后再次扫视四周,没有房间去瞄哪,只是抬着连弩,做好射击准备。

    窗帘忽然扬了一下,三人立即调转连弩对准那里,却只是风而已,街上有路灯,灯罩里同样是蜡烛,不是为了照亮什么,仅仅是指路用的,这个时代已经没有了光污染,云层不会反射地面的光,所以外面黑得厉害,也冷得厉害。

    这么冷的天,没人会开着窗子睡觉,窗子肯定是刚刚才打开的。

    最先进门那人看向衣柜,最后进门那名同伴立即领悟,走过去站到衣柜侧边,伸出手指缓缓勾开柜门,两名同伴一个仍瞄着衣柜,一个仍瞄着床底。

    衣柜里没人,原本瞄着衣柜那人立即调转连弩瞄向床底,看到这个动作,开柜门的人又小心的走到床旁,捏住被子,等了两秒,然后猛的掀开。

    床下也没有人,孤零零放着个没使用过的便盆,这是给无法下床的病人用的,陈阵自然不需要。

    能藏人的地方除了衣柜和床下外,就只剩窗口了,他们的目标要么已经跑了,要么就挂在窗子外面,三把连弩都对向窗口,开门、掀被那人再次走到窗边,紧张的吞了口口水,把手握住窗帘边缘,往上提起,这样就可以避免拉开窗帘时发出的声音。

    窗帘像是幕布一样卷起来,虽然只有一边,却已经足够看清窗台,而就在这时,光线忽然消失。

    门被关了起来。

    鬼魅般的身影飘动起来,窗外的光虽弱,可墙壁是白色的,能够映衬出那个黑影,“啪啪啪”三声轻响,三支弩矢打在墙上,翻滚着落地,根本无法射中那个人。

    三人都没有发出声音,说明他们还有同伴,不想惊动其他的病人或护士,这也正合陈阵的心意,他左手拿着断刀,飘过三人身旁时用刀柄敲在三人后脑勺上,将三人打晕在地。

    他们很快就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被床单牢牢绑住,嘴里塞了东西,发不出声音来,是被花瓶里的凉水浇醒的。

    陈阵站在他们面前,俯身看着他们,见三人都醒来了,便提起其中一个人,用左手捏住他的脸,虎口对着鼻子,掌心压着嘴唇,把这人提到空中,轻声问道:“来了多少人。”

    那人的嘴并没有被捂实,还可以发声,只是没办法发出太大声音,他也没打算发声或说话,不屑的冷笑了一声。

    下一刻就是骨头被捏碎的声音,口腔、脸颊被碎骨刺破,流出了大量鲜血,却没能从那只左手的手掌边缘流出来。

    等这人身上的血被吸光,陈阵这才放开手,让尸体掉在地上,脸已经被捏烂了,根本看不出来是个人类。

    另外两人看到这一幕,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提起第二个人,陈阵掐着他的脖子,把塞在他嘴里的被子布团取出来,问了同样的问题:“来了多少人。”

    这人同样感觉到了那只左手的坚硬和冰冷,他在害怕,大脑一片空白,没有回答陈阵的问题,这被看作是拒绝回答问题,脸没有被捏烂,别传是喉咙上多了个刀口,鲜血激射而出,随后被那只钢铁般的手捂住。

    被同样的热血洒得满脸都是,第三个人已经吓得魂不附体,抖得像筛子一样,等第二个同伴的尸体摔在地上,他也被提了出来,不过抓住他的是右手。

    “来了多少人。”陈阵的语气没有变化,像是录音机里放出来的一样。

    被提起来的人嘴里发出了“唔唔”的声音,用力点头,急得差点流泪,他嘴里的被子布团没有被取出来,生怕又被视作是拒绝回答,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表达自己想回答问题的迫切心情。

    陈阵拿起放在床上的断刀,在这人手被上划了一个极小的口子,这才取出对方嘴里的布团,用左手握住了那只手被划伤的手,又道:“我在吸血,还有一些别的问题要问,能不能活下来,取决于你回答速度的快慢。”

    那个立即压低声音说道:“应该有十多二十人,因为是分组行动的,我不知道具体数目,也不知道雇我们的人是谁,不知道其他小组的行动安排,我们这组的行动计划第一步是清理走廊里的狼卫,但是不杀他们,只弄晕,第二步是就是进来杀你,杀死你立即离开,有其他人来处理尸体。”

    他语速极快,怕陈阵听不清又让他重复,吐字也十分清晰,把自己能想到的问题都回答了,这样就可以节省陈阵再提问的时间。

    这番回答反而让陈阵愣了两秒,这才放手,让对方摔倒在地。

    那人体验到了全身血液迅速流失的感觉,这种感觉非常难受,而且令人恐惧,与之相比,伤口的疼痛根本算不上什么,失血过多,他头晕眼花,昏昏欲睡,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

    “我还有别的问题要问你,不想被同伴灭口就躲好。”陈阵把他提起来放进衣柜,又把那两具尸体踢到床下,拿起断刀,略微一思考,拉开门走了出去。

    走廊上仍然一个人都没有,尽头放着一把椅子,椅子的斜对面有一辆放着清洁工具的手推车,他的右手缩进斗篷里,摸了一下胸前的伤口,再伸出来一看,指尖上有一层薄薄的血膜。

    结痂的伤口似乎挣开了一点,但是不严重,反正皮肉伤也无所谓,只要肺部的伤口别出问题就行。

    想了想,陈阵向护士站走去。

    -

第二十一章 夜访(下)

    “啊!陈先生,还没睡?”

    接待台后坐着个年轻漂亮的女护士,正翻看着一本女性杂志,不经意间看到台前站着个人,吓了一跳。

    陈阵是第一次来护士站,观察了一下这个地方,问道:“有没有听到异常的动静?”

    “异常的动静?”女护士皱眉想了想,说道:“说起来,今天晚上暖气管老是会发出些奇怪的声音,平时都不会这么响的。”

    “多谢。”陈阵微微皱了皱眉,转身继续往前走去,他不知道自己胸口为什么会生出一股燥意,心跳似乎也比先前快了半拍,自然不是对这名女护士一见钟情了,而是别的、无法控制的原因,他非常讨厌这种感觉。

    “哎?这么晚了你要去哪?怎……怎么还拿着刀?”女护士掂着脚尖,从接待台上方够出半个身子来,看到了陈阵手中的断刀,惊讶的说道,随后捂住了自己的嘴。

    她的声音有点大,可能会吵醒病人。

    陈阵停下步子,转头说了声“躲好别出来”,又继续往前走。

    他的病房在角落,出来有两条走廊,一条通往楼梯,也就下午来的时候走过那条道,另一条的尽头是转角,护士站就在这条道的中间。

    先前进病房杀他的那三个人穿着清洁工的粗布工作服,通往楼梯的过道尽头,与另一个病房区连接的那扇门前,椅子空了,旁边还放着一辆清洁工的推车,原本坐在椅子上的狼卫显然是被那三个人弄走的,没必要去看查。

    护士站这边的走廊尽头也有一名狼卫,照理说所在的位置也应该能看到陈阵的病房门,可是那里什么也没有,连空椅子和手推车都看不到,陈阵打算过去看一眼。

    如果椅子和车子在转角后面,说明这边的狼卫也是中了那三人的招;如果还是什么也没有,或只有空椅子没有手推车,那么这边的狼卫就有可能是由另一组人负责。

    走廊里不算安静,一些病房里会传出来打呼放屁磨牙齿的声音,断断续续,此起彼伏,烛光使得陈阵的影子在墙壁上忽隐忽现,忽左忽右,一会出现在身后,一会又来到身前,像是活过来一样围着他打转。

    走近转角处,陈阵看到了一条方头的条状黑影从转角的地面伸出来,应该椅背的影子,由于这边的过道也有蜡烛亮着,影子很谈,几乎看不清楚。

    他停下脚步,仔细看了一会,确定转角后面没有藏人,这才又往前走了几步。

    没有手推车,但是有椅子和狼卫,椅子还好好的放着,狼卫却捂着胸腹,蜷缩着侧躺在地上,身前有一滩血,似乎还在呼吸。

    陈阵低头看着,血似乎是从狼卫胸口流出来的,不算多,直径二十厘米的一滩,除了狼卫和椅子外,附近再也看不到什么。

    墙上没有打斗的痕迹,地上的狼卫可能就是重物落地的声源,但是陈阵并没有上去察看情况,而是解开了绷带。

    绷带解下来一截,招进了血泊中,最前面那一段沾了些血,收回来后,他用左手握了一下那截绷带,再张开手指,看了一眼,朝狼卫走去。

    薄而锋利的匕首就贴在捂着胸腹的手臂上,躺在地上的“狼卫”听着渐渐靠近的脚步声,做好了暴起偷袭的准备,他闭着眼睛,不知道陈阵在哪里,但要检查伤热,陈阵就必须把他翻过来,被触碰的那个瞬间就是他动手的时机。

    脚步声停下来,似乎已经离得很近,却没有后续的动作或声音。

    “他不可能发现……他不可能认识所有狼卫……”他躺在地上,很有耐心的等待着,就算陈阵起疑也无所谓,最多盯着他看,只要他不主动露陷就行了。

    但下一秒,他的咖啡就被一只冰冷、坚硬的手握住,“狼卫”心中一惊,不知哪里出了差错,不及睁眼,双手就已经挥了出去。

    要掐住他脖子,陈阵就必须蹲下来或是弯下腰,无论是哪种情况,匕首都能划伤陈阵,匕刃上的毒可以在数秒内毒死一个成年人。

    然后他的右手就掉在了地上,齐腕而断,左手也像是被什么咬了一口似的,剧痛钻心,惨叫却被掐在嗓子眼,根本无法叫出来。

    “狼卫”睁开眼睛,见陈阵确实是蹲着的,左手掐着他的喉咙,右手拄着断刀,他是自己挥手打在刀刃上,自己把手砍下来的,当了一回“壮士”,左手手掌也打进了刀刃里,砍断了一半,陈阵似乎也对这个情况感到意外,眼睛都比平时睁得大了点。

    他站起来,顺便把这个假狼卫也提了起来,问道:“你们组的人在哪?”

    缠在手臂上的绷带垂下来一截,最前端还残留着一些先前沾到的血迹。

    假狼卫疼得全身颤抖,几乎昏迷,断腕处鲜血激射,随着身体的颤抖,浇得到处都是。

    就在这时,前方墙壁上的几根蜡烛烛火摇动,使得人影乱舞,但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防风罩的作用只是让蜡烛不容易被风吹熄而已,有风从孔洞穿过时,烛火还是会有所变化的,能让小范围内烛火摇动,而不是走廊里的都出现变化,只可能是附近的某扇门被猛的拉开了,可能是风,也可能是气压的变化,无论如何,陈阵都不可能无视这个情况。

    几秒过后,一个人突然从一间病房里斜着跃出来,手中拿着一把连弩,对准了陈阵所在的方向,右手食指已经搭在了扳机上。

    他的动作十分流畅,手很稳,而且滞空能力很强,但是飞到一半,手指刚扣下扳机,喉咙里就发出了“嗬”的一声怪响,被那个伪装成狼卫的同伴撞得往后飞出去,飞得更远,落地后又往后滑出去一大截,嘴里吐出的鲜血拉出来一条长长的红线。

    二人相撞的声音很响,因为同时有太多根骨头撞断,就像是放鞭炮似的,足以吵醒很多人,但并没有更多的人从病房里冲出来,响声过后,这个区域又恢复了宁静。

    陈阵站在原地等了一会,走到那人跃出来的房间门口,这是间空病房,里面一个人也没有,贵宾区的病人较少,很多房间都是空的,不会有太多人出入。

    “啊!那是……”那名女护士听到声响,急忙过来察看情况,一眼就看到了地上的两具尸体,又吓了一跳。

    陈阵又微微皱眉,胸中那股没来由的燥意又出现了,而这一次他终于找到了原因燥意来自女护士身上的香水味,并不浓郁,是很好闻的清香,若有若无。

    “回去躲好。”他冷冷的对她说道。

    女护士愣了一下,转身向护士站跑去。

    陈阵甩了甩头,想把那股燥意甩出去,他也成功了,可就在这时,护士站那边响起了一声闷哼,是突然被人捂住嘴时喉咙里发出的那种声音。

    正愁找不到来杀他的人,陈阵听到声响后,举步朝着护士站走去。

    女护士刚跑过去,走廊上还留有她的香水味,他走了几米,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步子迈得比先前离开护士站时快一些,于是停下来,稳住心神,控制好节奏和步距,继续往前走。

    护士站里,女护士站在墙角,眼中满是惊恐,两只手抓着那只从后而伸过来捂住她嘴的胳膊,拉扯着,却又不敢用太大的力,因为还有一只手拿着把匕首,匕尖正顶在她的颈侧。

    那个人缩在护士身后,陈阵看不到他的样子,也没有做出任何行动,只是站在接待台前一动不动。

    “把你的刀扔了。”女护士身后的人开口说道。

    陈阵依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断刀好好的握在手里。

    “聋了?没听到?我叫你把刀扔了。”那人恶狠狠的催促。

    “为什么要扔?”陈阵淡淡的问道。

    “你没看到我的刀?不扔我就把她杀了。”那人不耐烦的解释道,觉得自己是在和个小孩子说话。

    “为什么不扔你就要把她杀了?”陈阵问得很诚恳。

    那人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难道说“因为刀子在我手里”?这听起来像是某位登山家说过的话,他陷入了沉思。

    “唔……唔……”女护士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满眼哀求。

    “难道你不想救她?”那人回过神来,匕首握得更紧了。

    “我为什么要救她?”陈阵的眉头皱得更紧,胸中的燥间越来越强烈,但看起来像是被这个问题难住了。

    “你不扔,她的死就要算在你头上。”对方也不急着杀人,反正陈阵拿他没办法。

    “那只是你的算法。”陈阵说得很坦然,顿了一下,又追加一句:“而且她也不是真正的护士。”

    这话一出,护士拉扯那人胳膊的动作忽然停了一下,似乎绝望了一样,用更大的力量挣扎起来。

    匕尖刺进了她粉白的脖颈,一滴鲜血流淌出来,滑进了她的衣领。

    “她不是护士是什么?”那人又问。

    “大概是来杀我的人。”陈阵把断刀交到左手,拉起斗篷,遮住了自己的口鼻。

    -

第二十二章 妙计

    走廊里的奇异清香被血腥味冲淡了一些,但陈阵还是拉起斗篷遮住了口鼻,他正在失去控制。

    胸中的燥意积累到一定程度,已经转变为一股杀戮的冲动,想要把眼前的一切生物杀死,无论是那个难辩真假的女护士还是躲在她身后的人,再把他们的血吸得涓滴不遗。

    呼吸也无法控制了,忽急忽缓,像是有一只手握着他的心肺随意的捏着,左手微微颤抖,像是要自己挥动起来一样。

    对陈阵来说,这是一种熟悉的感觉,熟悉到了令他厌恶的程度,但这肯定不是“旧”病复发,亨廷顿舞蹈症要很多年才会发展到这个程度,而且控制不住脾气也和嗜杀没太大关系。

    目前的情况似乎和骨化的左臂有很大关系,并且是那股香味引起的。

    “当啷!”

    断刀忽然掉在了地上,原因是左手的绷带被解开了,骨头很滑,刀柄又是金属的,在陈阵的注意力涣散的一个瞬间从手里滑落。

    “你干什么?”躲在护士身后的那人被吓了一跳。

    陈阵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刀,简单的做了个说明:“刀掉了。”

    说着他就俯身去捡刀,护士身后的人大叫了一声“不许动”,却没能得到任何回应,陈阵是站在接待台前的,弯下腰就看不到了,之后也没有站起来。

    护士站里的两个人仍站在角落里,似乎还在等着陈阵起身,尽管他们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可陈阵不出现,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可怜巴巴的站在那里。

    附近的烛火晃动了一下,但没有引起二人的注意,护士已经停止了挣扎,颈侧的那条血痕开始变暗,身后的人仍用匕尖指着她,只是捂嘴的那只手微微松了一些。

    …………

    …………

    “后手?什么意思?”林晋自然没有睡觉,有些兴奋的等待着结果,行动应该已经开始了,大概不会那么快,也不会那么顺利,但只要有万分之一的成功机率,他也要期待着。

    赌徒不是傻子,他们不可能不知道十赌九输的道理,苦口婆心的劝导根本没用,九输不要紧,只要有那一次的赢就足够了,或者说正是因为十赌九输,赢才显得弥足珍贵,为了寻求赢一次的刺激,很多人都愿意倾家荡产。

    “你那破计划根本没用,当然要安排后手。”彭纪在林晋面前并没有太多的拘谨,说话也比较随意。

    林晋自然不会对他最信任的智囊发脾气,只是皱了皱眉,问道:“什么样后手?今晚没见刘仪,难道是被你派出去了?不是说豹侍绝对不能参与?”

    “一个让骨子招人恨的后手,杨炎他们想淡化骨子的恶劣形象,我们就要让骨子更招人恨,这对我们的临时计划更加有利,刘仪是去杀人的,暗中帮骨子杀病人,他们俩合作,医院的病人可就遭殃了。”彭纪慢条斯理的说道。

    “帮骨子杀人?那个姓陈的可不像是会胡乱杀人的人,他怎么可能去杀病人?”林晋转动着新桌子上的新茶杯,皱眉思考。

    彭纪微微一笑,从怀里拿出个小瓷瓶,拔开塞子,凑向林晋,说道:“你闻闻。”

    林晋凑到瓶口闻了一下,摇头道:“闻不到。”

    彭纪点了点头,收起瓶子说道:“骨子吃了变异生物的肉就会得疯病,他们也能分辨出来吃进去的是不是变异生物的肉,他们可以不吃,但是他们不得不呼吸,瓶子里的就是从数十种变异生物腺体提炼出来的特殊香液,只有骨子才能闻到,对普通人完全无关,却能让骨子发疯、失去判断力,虽然效果只是暂时的,很快就会消失,但以姓陈的身手,在效果消失之前他就能杀死很多人。”

    林晋眼睛一亮,腰杆一挺,问道:“那偷偷洒在他身上不就行了?让他一直疯下去,连狼卫都杀死,要是杨炎和周鼎死了,对我们的计划岂不是更有利?”

    彭纪笑着摇头道:“这药只是初成品,还需要改进,骨子吃了变异生物的肉就像得了狂犬病,是会一直持续的,可是闻了香液,只是像得了感冒发烧之类的小病一样,就算不吃药身体也是能抵抗的,而且下次闻到了也会立即警惕,等这药彻底研制成功了,效果就能持续很久,而且就连骨子都闻不到香味,再也无法提防。”

    “是你研制的?”林晋大感佩服,看向彭纪的眼睛几乎能放出光彩来。

    “怎么可能是我?”彭纪看向林晋的目光里充满了失望:“我闻不到,香液也对我不起作用,我就算能想到也不可能研制出来,这东西当然只有骨子才能研制。”

    房门忽然被敲响,林晋猛的坐起来,说道:“进来,成功了没?”

    一名没穿长襟的豹侍走进房间,压低声音说道:“没成功,骨子像是发现了异样,不见了,可能已经跑了。”

    林晋皱着眉看向彭纪,如果陈阵跑了,那么二人的计划就都失败了。

    彭纪微微一笑,说道:“别担心,跑了也不是坏事,他不杀人,我们杀就是了,把派去杀人的人都杀了,把住在贵宾区的病人也杀了,能住得起贵宾区,那些人的死一定会引起高度注意的,而且那么多人都看到了,骨子可是在杨炎他们的陪同下住进医院的。”

    “对啊!”林晋一拍大腿,眉开眼笑:“他们送进医院的骨子,把医院里的人杀个片甲不留,狼卫这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彭先生果然高明,算无遗策,这真是个妙计啊!”

    彭纪笑了笑,没有一点高兴的样子,要是能换个更聪明的人夸奖他,效果大概会好一些。

    …………

    …………

    站在屋顶边缘,陈阵贪婪的呼吸着新鲜空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是胸中杀意不减,只是香味消失后,杀意也不再增加。

    女护士到底是不是假的,他现在也有些不确定了。

    暖气管如果真有异常响动,他不可能听不到,因为离床很近的地方就有一组;她穿的确实是护士鞋,但是鞋码不对,大了一码,跑回护士站时还有些踉跄;头发确实是盘起来收到燕尾帽里了,但是盘得不好,还垂下来几缕,后颈上的也没有收进去,经常盘头发的人不会犯这个错误;奇异的清香毫无疑问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但她本人和她身后那个人都没受影响。

    这些都只是间接证据,不能就一口咬定她就是假护士,病房和过道的暖气管道可能是分开的,一边响一边没吃;鞋子有可能穿错,因为所有护士的鞋子都是一个式样的;头发没盘好可能是出门太过匆忙,或是在护士站后面的休息室里睡了一会,睡散了;奇异的香味可能是别人洒在她身上的,她本人并不知情,或是并不在意。

    在走廊里时是如此的肯定,这时寒冷的冬风吹在身上,脑袋清醒了一些,又怀疑起来。

    当然,他并不关心那个女护士,完全没有英雄救美的想法,相反,“曾经”是个杀手,小说里写得再浪漫、电影里拍得再刚强,现实里也和好人沾不上一点边,算是站在英雄对立面的人,一个陌生人可能会被另一个陌生人杀死,仅此而已。

    所以他跑来屋顶上吹冷风、呼吸新鲜空气了。

    医院的屋顶也隔出了很多个区域,算是医院的绿化带,有很多个花园,有长椅,有供孩子们玩乐的滑梯和沙坑,病人平时也可以自由的上来散步、晒太阳。

    陈阵本以为会在这里遇到些敌人的,但屋顶上一个人都没有,他不清楚对方有着什么样的暗杀计划,只是目前看来,这计划狗屎得一塌糊涂,有几分小聪明而已。

    而就在这时,忽然有人声嘶力竭的大叫起来:“骨子杀人啦!骨子在医院里行凶……啊!”

    叫声来得很突然、很凄厉,然而止,像是喊到一半突然被杀死了一样。

    “栽赃?有另一个骨子?”陈阵微微皱了皱眉,站在那里没有动弹,无论是栽赃还是有另一个骨子,他都丝毫不关心。

    泼在骨子身上的脏水已经够多,不差这么一点,只是杨炎安排的形象工程大概是没用了,如果真的很麻烦,那么离开就是了,他也不是非要在城里住,虽说在城里寻找食物确实很方便。

    至于骨子,那就更无所谓了,其实隐居在城市里的骨子不算少,大部分骨子的变异都是骨化,骨化的部位通常都可以隐藏起来,像夏帆那样长出骨翼的只是少数,而且能够飞翔,夏帆也没什么地方去不了的。

    想到她,陈阵又想到了那个声音,不知她有没有飞到东方的海边,找到那个能发出奇怪声音的存在。

    “呀”又是一个声音响起,这次是个女人,叫得尖锐刺耳,传出去更远。

    中心医院附近的建筑物窗口亮起了灯,街上也出现了剧烈晃动的灯笼,听到叫声的狼卫,都朝着医院跑来。

    -

第二十三章 璀璨

    在中心医院响起的尖叫声吵醒了很多人,周围的建筑物窗口接二连三的亮起了烛光,这是胆子比较大的人,胆小的只是躲到床下,藏在黑暗中,祈祷那个杀人的骨子被烛光吸引,别找上门来。

    叫声并没有停歇,有男有女,隔几秒就会响一次,有时是单纯的尖叫和惨嚎,令人心跳加速;有时是求救声,凄惨得能令人潸然泪下;有时是大叫骨子杀人,这倒是很难引起什么特殊的反应,因为在所有人的认知里,骨子本来就是杀人魔吸血鬼,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狼卫内卫在城中各处都有岗亭,天气暖和、月明星朗的时候还会出来巡逻,这大冷的天就免了,冻出毛病来反而麻烦。

    内卫外卫都是狼卫,其实是一体的,只是职责不同,自然也知道骨子住院这件事,听到医院里传出来的叫声,附近的内卫第一时间作出了反应,打着灯笼,以最快速度冲向医院。

    但他们没能冲进医院里,连千米之外的狼卫都奔过来了,医院里的人还怎么可能酣然入梦,自然是一窝蜂的往外涌,像是开水浇了蚂蚁窝。

    四楼并没有住满,可加上值班的医生护士也有两百来人,而医院的大多数出入口在晚上都是关闭的,只开着两扇门,一扇是普通的出入口,一扇则通往急诊室,两扇门都挤得水泄不通,狼卫根本无法进入。

    陈阵站在楼顶看着下面,身体的异样没有消失,也没有减弱,但寒风是能让他更加冷静的,他也不惧寒冷,只当是乘风纳凉,表情平静得像是不知道自己是这起乱子的男主角。

    看了一会,他又微微皱起眉头。

    那些狼卫的行为模式有些怪异。

    一楼基本都是诊室,九成九都关着门,所以住院的人会要出来,只能走普通的出门口,可狼卫不同,他们完全可以破窗进去,从里面打开诊室的门,既能避免被逃难的人堵住,又能第一时间冲到四楼。

    偏偏没有一个狼卫这么做,他们反而集中到医院门口疏导人群,避免踩踏事件发生情有可原,可和骨子杀人比起来,这实在算不上是什么事。

    几秒后,陈阵猛的回头往后看去,十多米外站着个人,举着双手,摆出了投降的姿势。

    这不是陌生人,正是狼卫侦巡队队长秦山,穿着厚实的冬装和狼卫的长襟,没有背钢弩,也没有带武器。

    确定陈阵看到了自己,秦山放下手,微笑着走过去,站到陈阵身旁,也看着下面,说道:“还是丛姐厉害啊,我果然没办法潜行到你身周二十步之内。”

    陈阵想到了那个自斟自饮的长发女子,却不明白秦山这句话的意思。

    秦山也不多作解释,伸手从腰带里掏出两个白色的结石放到楼顶边缘,接着又掏出两颗,再两颗……

    光石两两相触,一共二十对,隔三十厘米放一对,摆了两排,立即就开始发光,先是绿色的,像是萤石发出的微光,很快就变白,并且亮了起来。

    “女人果然心细,小云说你不会理会这种栽赃陷害的事,你果然就站在这里吹风。”秦山又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喷着白雾,吸了下鼻子。

    陈阵不是个合格的听众,听到这吊胃口的话也不询问几句,表情平静的看着下面。

    秦山偏头看了他一眼,瘪了瘪嘴,问道:“你站在这里干嘛?我找好一会才找到你。”

    “这里空气好,没有那种香味。”陈阵深呼吸一口,冰冷的空气灌进胸口,很舒服。

    他看到更多的狼卫从远处跑来。

    “香味?什么香味?”秦山抽动鼻子,闻到的只是严寒。

    “那个护士身上的,闻了以后会得疯病。”陈阵简单的解释了一下,那股杀人的冲动,只能用疯病来解释了。

    秦山吓了一跳,问道:“那么厉害?你……没事吧?是什么样的香味?呆会查的时候让他们注意点。”

    “我及时出来了,没事,应该是和变异生物有关的香味,只有骨子闻到才会起作用,可能只有骨子能闻到。”陈阵说出了他的猜测。

    “这就不好办了……”秦山想了想,说道:“只好请你配合调查。”

    “好。”陈阵应了一声,他也希望能尽快弄清香味的秘密,以免下次又中招,万一那种气味变成无嗅的就麻烦了。

    “放心,我们已经安排好了,脏水泼不到你身上,咱们就站在这里呼吸新鲜空气吧,他们一会也会来的。”秦山背起手,挺起胸,似乎又进入了装酷状态。

    光石越来越亮,说了这么几句话,已经和四十瓦白织灯发出的光差不多,在黑夜里,这样的光已经可以从数公里外看到,只是要看清被光照亮的两个人还是得离得较近。

    “救命!骨子杀人啦……”又有声音响起,接着是尖叫。

    可是这声音又让陈阵皱了皱眉,看向秦山。

    那分明是齐云晓的声音。

    陈阵的反应让秦山得意起来,微笑着说道:“从现在开始,叫喊的人应该都是我们的人了。”

    果然,叫喊声仍在持续着,偶尔会出现杨炎、周鼎的声音,更多的陈阵就不认识了。

    齐云晓的声音一共响了三次,一次说话,一次尖叫,一次惨叫,之后就再也听不到了,没过多久她就裹着件极厚的大衣出现在楼顶,呵着气跑过来,站到陈阵身旁。

    “我也去吼几嗓子好了。”秦山说着转身离开。没过多久,杨炎站到了他的位置,同样是冬装、长襟。

    “给两颗润喉糖,喊过头了,咳……”周鼎沙哑着嗓子站到齐云晓身旁。

    光石已经变得很明亮,甚至有些刺眼了,可惜是冷光,不能提供温暖,站了一会,穿得最后的齐云晓已经开始轻轻发抖。

    “今晚奢侈一把。”杨炎拿出了一对热石,放在两排光石中间。

    楼下的狼卫已经很多,从医院里逃出来的人并没有走远,而是被集中到一起保护起来,一些狼卫走进医院,抱着一叠叠被子出来分发,病人们挤在一起,又披着被子,一点也不冷,而且有这么多狼卫,也不害怕了。

    早就有人发现了屋顶上的人,也上到自家屋顶上,或是躲在窗后看着,他们看到了那件深蓝色的斗篷,看到了那只因为绷带解开而露出来的手,看到了那双平静的眼睛。

    中午才游了趟街,陈阵的形象早已传遍大街小巷,就这么一座城,天虹之下,消息向来都传得很快。

    “救命!骨子杀人啦!”

    医院里的喊声并没有停止,可大家认识那个骨子却站在医院楼顶,和杨炎、周鼎等人在一起,根本没有在杀人,医院里仍有人在怪叫,那就只可能是两种情况了,一种是有人故意乱喊,另一种是有另外的骨子。

    无论是哪种可能,都不会影响陈阵的形象。

    脏水泼不到他身上,尽管他并不关心是否会被淋湿。

    …………

    …………

    “有点意思,看来这次行动是彻底失败了,无论是你的还是我的,看来狼卫那边也有聪明人呐。”彭纪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半温的茶水,脸上却满是笑容。

    林晋一脸不爽,彭纪的笑容越看越可恶,可他又不好发作,生了几秒闷气又忍不住了,说道:“他们搞这一手,以后想要再陷害姓陈的就困难了,就算姓陈的真的大开杀戒,也会被说成是栽赃陷害,妙计被破,彭先生为什么还要笑?”

    “难道计划失败就要哭?那我早就哭成瞎子了。”彭纪笑容更盛,说道:“这也不能算是什么妙计,也就是你想出口气,我陪你耍了个小花招而已,真正的计划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别忘了,咱们这次来梁城,可不是为了和那个骨子呕气。”

    林晋沉默,过了一会又问道:“彭先生的真正计划到底是什么?就不能说来听听?”

    “唔……”彭纪想了一会,摇头道:“你不知道比较好,继续和骨子呕气吧,这样也能吸引注意力,减少一些狼卫对我们的猜忌,还可以锻炼锻炼你的脾性,但是别做得太过份,如果狼卫有了把我们赶出梁城的借口,我们就会很被动。”

    林晋想了想,点头道:“好,一切听先生安排。”

    …………

    …………

    中心医院的屋顶上,二十对光石释放的光已经非常强烈,如阳光般耀眼、星辰般璀璨,光芒照亮了屋顶边缘的五个人,照亮了城市上空的天虹,甚至照亮了天空的云层。

    “闹剧”持续了十多分钟,医院里的叫喊声终于停息,五人却没有离开的意思,因为热石在源源不断的提供着温暖,已经分分合合好几次,如果不分开,热石甚至会蒸腾出热浪,那样看起来就比较掉价了。

    杨炎并没有宣布或解释什么,今晚发生的事肯定会在天亮之后传遍全城,等传得差不多了,狼卫自然会再出告示,稍微解释一番,再暗中传播流言,把矛头指向林晋和那些豹侍。

    …………

    不知是什么时候,一片薄薄的雪花落到了天虹上,梁城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

第二十四章 于善

    天幕般的云层已经在梁城上空笼罩了很多天,终于酝酿出了一些薄薄的小雪花,皮屑似的抖落下来,大部分在空中就化作了打在身上也无法察觉的细碎水珠。

    地面在不知不觉间就被打湿了,医院门外,病人披着的被子和狼卫身上的长襟也湿了,不过站在楼顶的那几个不仅身上没湿,还暖和得想要脱衣服,杨炎带来了一对热石,雪化成的雨滴就算能落到附近,也会很快蒸发。

    于善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脸上血迹斑斑,头发也被粘成了一撮一撮的,肤色苍白如纸,呼吸平缓微弱,躺在那两具尸体旁没有丝毫违和感。

    头脸上的血一部分是同伴被杀死时淋的,另一部分是他咬破嘴唇自己抹的,脸色如此苍白是因为他的血被吸走了近一半,被扔进衣柜之后他就短暂的休克了几次,醒过来就晕,晕过去又醒。

    昏昏沉沉、迷迷糊糊,似乎做了几个梦,梦到自己小时候在姥姥姥爷家玩耍的情景,似乎还听到一些怪叫声,后来反而分不清什么是梦什么是真实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意识才终于恢复,慢慢回忆起先前发生的事,猛然惊醒。

    在打扮成清洁工的三个人中,于善的资历最浅,干的都是开柜门、掀被子、撩窗帘这类最危险的事,但他不是笨蛋,能在两名同伴被瞬杀和全身血液迅速流失的巨大恐惧中回答出陈阵的问题,附加了额外的答案,还都是比较关键的答案,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陈阵提到了灭口的事,于善缩在衣柜里想了一会,发现这真是个非常严重的问题,每个小组分开行动,确实可以最大程度的阻止行动计划泄露,不知道其他小组的组员是谁,就不可能出卖同伙,可这样一来灭口也就很方便了,只要掌握了所有小组的行动计划,无论行动成功与否都能把参与的人杀死灭口,不知道其他组的组员,小组间就没办法相互救助,也不需要投入太多人力。

    “骨子杀人啦……”

    一声大叫打断了于善的思路,他立即反应过来,这大概才是雇主的真正计划,把他们杀死,赖在骨子头上,骨子在梁城就再无立足之地了。

    他亲眼见到过陈阵出手,亲身体验过和陈阵的战斗,如果那个骨子真想杀人,那些家伙又怎么可能叫得出来?

    躲在衣柜里,负责灭口的人肯定知道他们是三人一组,只看到两个人的尸体,肯定会找他,被找到的机率很大。

    必须行动起来。

    他仍被床单绑着,只好用脑袋顶开衣柜门,打算先从门缝里观察外面的情况,可还没看清房间和外面的走廊里有没有人,身体又忽然一软,失去了平衡,摔到了外面。

    惊出一身冷汗,于善也顾不上脑门的疼痛,躺了一会才睁开一只眼睛观察四周,第一眼就看到了同伴的尸体,想起先前的战斗,一身冷汗。

    在战斗的时候他没有觉得害怕,也没有感觉到凛冽的杀意,反而有一种必胜的错觉,认为自己手中的连弩百分之百能把对方射死,看到弩矢撞在墙壁上折断后,胸中又涌出了异常强烈的挫败感、失落感,甚至想给自己来上一弩,当然,他没有机会,失落感带来的迟缓还没结束就被打晕了。

    这样的战斗体验,在事后回想起来时是非常恐怖的,于善估计没多少人有机会体验这样的恐怖。

    他蠕动着爬到同伴的尸体旁,想弄些血在脸上,可那两具尸体里都已经没有血了,一狠心,他咬破嘴皮吐了一些在地上,然后把脸贴上去蹭,觉得差不多了,这才闭上眼,一动不动的躺着装死。

    …………

    “你在干什么?”

    闭上眼睛没多久,一个平静的声音就忽然响起,于善吓得一哆嗦,睁开眼睛,看到了那只白色的手,和那双平静的眼睛。

    陈阵回来了,而且不是一个人,杨炎、周鼎、秦山和齐云晓也在,五个人把于善围在中间,除了陈阵外,其他人都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于善这才意识到刚才蹭血蹭得太专注,连陈阵回来了都不知道,又是一阵后怕,虚弱的说道:“你……你让躲好,可是衣柜也不安全,我就想出来装死,那些大叫大喊的人怕是想陷害你,我们根本就是被派来当尸体的。”

    “咦?还挺聪明,你叫什么?”齐云晓有些惊讶,一个半死的人还能想到衣柜里不安全,想到事情的前因后果,也算是挺不容易了。

    “我叫于善,原本龙角谷的结石猎人,可是实力不行,被踢出来了,就跟着游蛇的编外小组做事,这次是受雇来杀骨……杀陈先生的,雇我们的人我根也没见过,都是组长去谈的,我只负责做事。”于善又是一套很全面的回答。

    结石是奢侈品,光石和热石是可以交易的,但数量太少,梁城的中心花园附近就一家卖结石的小商店,也是唯一的一家,狼卫猎取的结石都放在这卖,算是补贴。

    偶尔也会有逐民或流民带着结石到城里换取东西,逐民不得进城,但有结石的话,需要什么东西可以由狼卫进城帮忙换,但即使如此,结石的数量也不足以摆满柜台。

    数量少、价格高,自然就有人为之挺而走险,名为“结石猎人”的小团体就是这样的人,也是盘古大陆唯一会主动攻击变异生物的人,都在拿命换钱,实力是最重要的,实力不济不仅仅会害死自己,还会拖后腿,自然是要被踢出来的。

    杨炎、周鼎和秦山没少和结石猎人打交道,大概知道一些规矩,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于善,要加入结石猎人需要先展示自己的实力,这一关就能淘汰九成以上的人,于善是被踢出来的,而不是没能加入,说明他是过了第一关的人,实力可能比一部分狼卫还要强些。

    齐云晓则是对“游蛇”二字有了反应,睁大眼睛问道:“你也喜欢闻女人的味道?”

    于善愣了一下,摇头道:“其实游蛇里只有极少数人喜欢女人的味道,大多是跟风,上行下效。”

    “哟,还会拽成语,你上过学?”秦山笑着问道。

    于善点头道:“上过,老家在雍城,遭了劫,家破人亡,又找不到生计,只好出城谋生了。”

    “读过书,还能加入结石猎人,也算是文武全才。”杨炎低头看了一眼于善,又抬起头自言自语道:“到底是真没见过雇你们的人,还是假装的呢?还是得用过刑才能知道啊。”

    “句句属实!我都到这地步了,还瞒着你们干嘛?本来就是送进来当尸体的人,说不说都得被雇我们的人杀了,跟你们说实话搞不好还能有条活路。”于善一听就急了。

    他自然认识这几个梁城最有名的年轻人,外卫总队长发话,用刑至少能要他半条命,原本就去了半条,再一用刑,牢房和棺材也就没什么区别了。

    “有条有理,果然是聪明人,聪明人花花肠子最多,不用刑还真是看不透啊。”周鼎向陈阵问道:“你怎么看?”

    外卫副总队长也发话了,于善就知道真的完了,他也知道今天这事肯定闹得不小,而他是最先动手的人,这么处理一点也不过份,但能活着谁也不想死,只好眼巴巴的看着陈阵。

    “不像是假话。”陈阵对这些事没什么兴趣,坐回床上,床单用来绑人了,被子撕破堵嘴了,枕头掉在地上,沾了几滴血,床上只剩下个垫子。

    于善感激的看着陈阵,也不敢说话,生怕多说了杨炎和周鼎又有别的看法。

    周鼎叫进来一名内卫把于善拖走了,就算不用刑不处刑,也不可能就这么放人,先扔进牢里,之后再决定是否在额角刺字,还是备案记过。

    另外两具尸体也被拖走了,医院里还乱哄哄的,不过之后的事就可以交由内卫处理了,他们呆这也没事。

    “走吧,今晚这里是住不了了,丛姐说她煮了饺子,吃宵夜去。”齐云晓率先走出病房。

    五人离开医院,呵着白气,踩着湿滑的地面往丛姐家走去,一边走,一边抱怨着雪太小,一边向陈阵讲述了他们今晚的安排。

    谁都能猜到林晋会尽快动手,因为陈阵的伤很快就能好,而今天刚住进医院,什么都还没有安排妥当,所以今晚动手的可能性最大。

    防林晋只需要防刺杀,林晋大概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来,但是要防彭纪就没那么容易了,齐云晓最先想到了栽赃的可能性,中午才把陈阵送进医院,陈阵晚上就杀人,这不仅可以对付骨子,还能对付狼卫。

    于是几人开始思考种种可能性,彭纪鬼点子多,他们不可能面面俱到,最后得出了只能随机应变这个结论,防止陈阵被陷害的方法倒是很多,他们用的是最简单、最耀眼的一种,这样一来,以后再出现“骨子杀人事件”,就可以说成是栽赃陷害。

    于是,他们找来一些可以信任的狼卫,悄悄住进了贵宾区的空病房里。

    -

第二十五章 安居

    热气腾腾的饺子驱散了冬夜的寒冷,韭菜馅的,白菜馅的,茴香馅的,芹菜馅的,香菇馅的各两盘,有蒸的、煮的、煎的,六人围桌而坐,丛姐又在倒酒。

    薄皮大馅,饺子是丛姐买来的,以她的性格大概也没耐心包那么多,齐云晓晚饭的时候想计划想得出神,没吃饱,此时已经饿得慌了,一口一个,吃得腮帮子都鼓了起来,呼哧呼哧的哈着气,直喊烫,筷子却没停下来过。

    “所以啊……”她端起杯子喝了口酒,想要冷却一下被烫疼的喉咙,酒倒是凉的,可是度数不低,像是在滚油上点了把火,烧得她咳了好一会才红着眼睛说完:“怕你觉得麻烦,就没说,反正你肯定不会有事的。”

    她解释了没有把计划告诉陈阵的原因,不确定因素太多,无法猜透彭纪的想法,他们只是做好了防止陈阵被泼脏水的准备,不管发生什么事,陪陈阵一起站在房顶上,用光石照着,然后在医院里大叫大喊,都能证明陈阵的清白,哪怕一个人没死,也能说是有人想陷害骨子,败坏狼卫的名声。

    至于陈阵本人,就让他用最简单的方式解决问题好了,腰带和汽油桶里的众多结石就是他实力的最好证明,根本不用担心。

    “多谢。”陈阵听完,吃了个饺子,好奇的看了丛姐一眼。

    “别看我,晚上只是单纯想找你喝酒而已。”丛姐杯不离手,只吃剪饺下酒,淡淡的说道:“而且这种漏洞百出的儿戏计划,我不参与。”

    “仓促了,但也没办法,没多少思考和准备的时间,只能做到这一步。”杨炎笑了笑,声音里满是无奈,抬起杯子一饮而尽。

    虽然不能说是漏洞百出,但计划里确实有太多不确定因素。

    “丛姐虽然没有参与,但医院那边的工作还是丛姐协调安排的。”齐云晓笑着说道。

    丛姐叹了口气,闭着眼睛说道:“不想看着你们把中心医院弄成中心停尸房而已。”

    众人都笑了笑,其实今晚院方和狼卫都没什么损失,死的都是前来行刺的人,其中一部分和狼卫硬拼被杀死了,大多数都被逮捕,倒是有几个人死得蹊跷,不知是被谁杀的。

    护士站里那名女护士和藏在她身后的人也死了,是最早死的,陈阵他们从房顶下来后就看到了,女护士的衣服被人带走,奇异的香味也就没了,二人的尸体由狼卫带走,交由本部的医生和学者检查,毕竟他们都是接触到那件护士服的人。

    “丛姐,回来吧,有你在,狼卫能更强几分。”又过了一会,周鼎忽然开口说道,他已经喝得双颊微微发红。

    丛姐摇了摇头,说道:“现在你们需要的不是我,是彭纪那样的人。”

    杨炎又点了点头:“可天下要有那么多彭纪,彭纪也就不值钱了。”

    “确实不好找,而且林晋他们已经来了这么久,算是站稳了脚跟,现找也有些来不及了,可找不到彭纪那样的,你们还能找陈阵这样的。”丛姐一边说着一边给自己倒了杯酒:“该杀就杀,无论他们有什么计划,总不可能绕过林晋、彭纪和刘仪三人,他们也不可能让太多人知道他们的计划,杀了,就算计划不破,也少了应变、调整计划的人。”

    杨炎继续苦笑:“站在狼卫的立场上,确实这么做最简单,可这件事不是狼卫单方面能决定的,议会不同意,他们有他们的考量。”

    “所以说,你让我回来又能怎么样呢?不一样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丛姐耸了耸肩:“等仪会同意的时候,我倒是可以来帮忙。”

    她又看向陈阵,说道:“还有你,虽然我欣赏你,但还是要请你收敛一些,别给医院添麻烦。”

    “只要没人找我的麻烦。”陈阵抓起一根卤鸡腿,咬下一块肉来,这是专门为他准备的。

    …………

    …………

    初雪在天没亮的时候就停了,只留下了一地湿滑,幸好交通工具是有轨蒸汽机车,不怕滑,骑自行车和步行的人就惨了,环状住宅区里的小诊所倒是多了不少生意。

    雪没下起来,却使得气温又降了几度,陈阵在丛姐家将就了一晚上,不止是他,杨炎、周鼎、秦山和齐云晓也是睡在丛姐家的,所有人都喝醉了,还不到发酒疯的地步,可一个二个都在醒来后捂着脑袋呻-吟,关好窗帘,说话、做事都轻得像是做贼一样。

    陈阵回到医院的时候,昨晚的事已经传遍全城,五个人站在楼顶边、光幕里的那个画面越传越神,激发了无数画匠、诗人的灵感,很是热闹了一番。

    病房里依旧暖和,血迹已经打扫干净,也摆上了新的床上用品,昨晚发生的一切像是被抹去了,只流传在市民的口耳之中。

    接下来的几天就过得十分太平了,林晋和他的手下不再出现,似乎变得低调了,但他们越低调,狼卫就越担心;陈阵几乎不离开病房,周鼎他们也很少来了,在周末的行政议会做完报告后,众人已经开始上班。

    齐云晓也有工作,就在行政议会,不过只是打工,盘古大陆的教育是六到十二岁上小学,十二到十八岁岁开始上中学,毕业之后就可以开始打工或结婚,二十岁后正式上班。

    狼卫抓到的那些人口中没能得到有用的消息,也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证明他们和林晋有关,一些人刚开始还咬死了说是因为讨厌骨子才去医院的,但在一**刑过后,都承认是雇主叫他们这么说的,却又说不出雇主是谁。

    这没有出乎杨炎等人的预料,要真能查出这些人是林晋他们派来的,反而更难让人相信,彭纪做事滴水不漏,查到林晋,很可能是有人陷害。

    从护士站里那两人身上也没能查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和陈阵想的一样,那种香味来自于变异生物,可具体哪种或是哪些变异生物就不得而知了。

    种种事情都还在继续调查中,不是朝夕间就能完成的,不过众人已经没有了太大的期待,。

    …………

    陈阵的住房倒是确定下来了,离市中心较远,为的是安静,一层楼的独屋,屋前还有一个很小的院落,需要的话可以扩宽和加高,装修也是一切从简,主要是粉刷和打扫,家具则只买必须品,多余的都不要,都是按陈阵的要求去做,将来需要什么他自己会安置。

    入住的那天,认识的人基本都来了,杨炎、周鼎、齐云晓、秦山、段征明、丛姐,以及那队同行的狼卫,很是热闹。

    齐云晓把珍兽也带来了,小家伙还记得陈阵,撒娇似的赖在他腿上不肯下来。

    酒过三巡,院门忽然被敲响,一名狼卫走过去打开门,见门外站着一名内卫,二人交头接耳说了几句,内卫又很快离开了。

    注意到门口的动静,院子里的众人都停下了动作,看着那名狼卫。

    “林晋带着几个人来了,估计很快就到。”狼卫关上院门,转身对众人说道,现在林晋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他往这里来,这里的人就能第一时间接到通知。

    “又是来恶心我们的,这下可好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齐云晓皱起了眉,这里是陈阵的住处,装酷那招已经不管用了。

    “没事,不理他就是了,他要是敢破门或翻墙,咱们就治他个擅闯民宅,关几天再说,保证他出来连爹妈都不认识,爹妈也不会认识他。”一名酒量较浅的狼卫喝得脸红脖子粗,倒也出了个不错的主意。

    “不如……咱们扮强盗,把他剥光了扔天柱下面去,冻不死他也能把他冻得不敢出门。”另一名狼卫出主意。

    “我看不如摆空城计,谁也别出声,他听不到动静就会翻墙,那样更好治罪。”

    “我看不如把他们当成透明人,放他们进来,不管他说什么咱们都不理会,他。”

    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

    “他知道得太快。”陈阵忽然开口说道,他的声音低沉,在嘈杂的环境里仍能清楚的听到。

    这话一出,众人都安静下来,不知道该怎么接口。

    选地点、装修、置家具都是狼卫秘密进行的,知道的人很少,而陈阵是今天下午才办好出院手续,傍晚到的这里,林晋来这么快,要么是派人监视着陈阵,要么是从狼卫那里得到了消息。

    “先看看他有什么打算吧,如果真是来恶心人的,那就看看谁先吐出来。”杨炎放下筷子,擦了擦嘴。

    “我看不如直接杀了,扔到院子里来,说他带人擅闯民宅就是了。”丛姐解决问题的方式和陈阵很像。

    陈阵把小犰狳交到齐云晓手里,起身走到院口,回头说了句“你们继续”,便打开门等在那里。

    院门外就是一条小路,附近的住户很少,路上一个人没有行人,等了两分钟左右,林晋、刘仪和一众豹侍出现在路的转角。

    -

第二十六章 根势

    见陈阵打开门,扔下句“你们继续”就走了出去,杨炎也连忙站起来跟到门口。

    陈阵没有拿断刀,可他还有一件随身携带,也不可能解下的武器,那条左臂比一万把断刀还要可怕,他肯定也不是去上厕所的,林晋要来了,那是麻烦的源头。

    “还不能杀,如果他和荆城的事有关,杀了可能会更大的麻烦。”杨炎压低声音说道。

    陈阵停下来,看了杨炎一眼,点头道:“好。”

    “抱歉。”杨炎叹了口气,转头回到小院里,关上了门。

    他已经从周鼎、秦山和齐云晓那里听到了很多关于陈阵的事,通过这几天的相处也对陈阵有了一定的了解,陈阵说好,那就一定不会杀了林晋,具体想做什么就不知道了,也无所谓,抱歉则是指再一次给陈阵添麻烦了。

    陈阵不喜欢麻烦,不代表着他害怕麻烦,棉花里是有针的,地雷里是有炸药的,林晋明知道这一点,还想试试针是不是锈了,炸药是不是湿了,那就要做好受伤的觉悟。

    他知道很多种让人生不如死的方法,虽然比杀人麻烦,但在有必要的时候,效果拔群。

    …………

    跟在林晋身后的人,都是和陈阵初次见面时就带着的豹侍,说白了就是来给他当保镖的,陈阵入住新家,他自然是要来“祝贺”一番的,反正彭纪也说了,他和陈阵小打小闹,吸引着狼卫的视线,他们反而会更自由一些。

    天色已经很暗,但还没有完全黑下来,昨晚泄了一些雪屑下来,云层似乎薄了一些,但薄得十分有限,不知是太阳的余晖还是月光透下来,白得有些发亮,但还是无法照亮大地。

    几名豹侍提着灯笼,林晋则提溜着一个腊纸包裹的东西,四四方方,像是古代的中药包。

    他满脸笑容,步子小、频率快,似乎有些小意,还真像是为了祝贺而来的,不停的低头看脚下的路,抬头看陈阵的屋子,不知是在期待着什么。

    离着还有百来米,一行人在走过右侧一栋没人居住的矮屋后,眼睛的余光瞄到了一个黑影,他们一路走过来都没有遇到什么人,这条小路上亮灯的窗户又比别的路要少得多,更暗一些,突然看到个人影,还站在矮屋旁边,必须走过去才能看到,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

    林晋被吓得“嘶”的吸了口冷气,肩膀一耸,手中的那包东西掉在地上,整个人都定在了原地,呆呆的看着黑影。

    深蓝色的斗篷在夜里近乎于黑,但是能很明显的看出来那是件斗篷,左臂上缠着的绷带很白,哪怕光线极暗也能看出手臂的形状,林晋满心期待着见到陈阵,可突然这么见到了,又有些不知所措,笑容没了,脸上只剩下惊讶。

    以刘仪为首的豹侍立即上来几步,将林晋围在当中,提起灯笼想让光线照得更远。

    像是厌恶灯笼放出来的光一样,陈阵渐渐退后,退到了黑暗中,裹着白色绷带的手臂忽然消失不见,随后是整个人。

    这群豹侍都是见过陈阵身手的,在密林里时隐时现,声东击西,把一众豹侍打得没有还手之力,街上的地型虽然不如密林里那么复杂,但道路较窄,两旁的建筑物离得较近,可藏身的地方比密林里还多,下一刻,陈阵会从哪里出现?

    一行人不再前进,就围着林晋,提着灯笼四下寻找,脸上带着不安,手不停的去摸藏在衣服里的武器。

    林晋打了个寒颤,朗声说道:“我是来贺乔迁的,你……你想干什么?”

    “回去。”街对面忽然响起了陈阵的声音,豹侍的灯笼齐刷刷对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似乎是一栋建筑物的屋顶,但上面却一个人都没有。

    “哈,你这人怎么这样?我好意来祝贺你,还想跟你和解,你不请我进家坐坐也就罢了,半路就要赶人?”林晋被严严实实的围在中间,胆子大了不少,俯身把那个腊纸包捡起来。

    “不欢迎,以后别再出现在这条街上。”陈阵的声音又回来了,出现在矮屋旁边的那栋建筑物上方。

    灯笼又整齐划一的移回来,同样没能照到陈阵的身影。

    “这就是你不讲理了。”林晋负起双手,挺起胸口,腊纸包在屁股后面一晃一晃的:“我没犯罪,就连狼卫都管不了我去哪,不进你家也就是了,连这条路都不能来?你以为你是什么人?路头?城主?皇帝?”

    回答他的是一声轻哧,一名豹侍“啊”的一叫了一声,身体像是触电一样猛的跳了一下,手里的灯笼掉在地上,他也摔倒在地,双手紧紧捂住大腿,咬紧牙关没有叫出来。

    “哧”

    又是一声响,又一名狼卫摔倒,同样是捂着大腿打滚,灯笼在地上滚了一圈,烧起来。

    “当!”

    第三声哧响被刘仪手中的柴刀挡下来,刀身被打歪,击中刀身的东西碎成粉末,四下飞溅。

    借着着火的灯笼,众人这才看清那是一颗小石头,指甲盖大小,威力却大得惊人,直接射进了豹侍的大腿里,而三颗石分别是从不同的方向射来的,只能通过哧响声来判断方向,刘仪能把第三颗小石头挡下来,也足以证明他的身手了得。

    “姓陈的,你还真是一点道理都不讲,直接就出手伤人?”林晋的声音变得冰冷,听起来像是要去和陈阵拼命,但说完之后还是老神在在的杵在原地,站在豹侍的包围圈里。

    “我为什么要和你讲道理?”陈阵终于出现了,仍是出现在那栋矮屋旁,最先出现的位置。

    这又是一个很简单,却很难回答的问题,林晋选择了无视,冷笑着说道:“你主动攻击豹侍,豹侍自然也不会站着挨打。”

    回答他的又是一声哧响,陈阵没有抬手,只是用左手食指、中指兜着颗小石子,大拇指弯朝后面,然后猛的弹出来,小石子就激射而出,打向刘侍的胸口,声音比先前还要尖锐一些。

    “当!”

    刘侍再次举刀挡下了石头,他不敢怠慢,怕石子力量太大,一只手把不住刀,还抬起左在抵在刀身上。

    小石头再一次挤得粉碎,刀身发出的声音很闷,远不如刚才那声嘹亮,但刘仪的手却被震得发麻,要不是用手掌抵住了刀身,这一下能把柴刀撞得拍在他胸口。

    刘仪一个纵跃跳到陈阵身前,柴刀斜着劈向陈阵的右臂,刀速不算快,远远不如弩矢,却气势如虹。

    陈阵没有去接,他看出了跟在这一刀之后的变化,贸然去接只会露出更大的破绽。

    这是个实力在周鼎之上的根势高手。

    要对付变异生物,单有钢弩是不行的,城市的守卫也要习武,但武已经不叫武功或武艺了,改为“根势”。

    “根”指的就是根基,基础,也就是人的身体,刀斧不会自己挥舞,最终还是要人来使用,所以根就是指锻炼自己,锻炼的方法有很多种,效果也不像武侠小说里的那么夸张,比普通人力气大、速度快、跳得远,更灵活敏捷,动作更加协调而已。

    “势”不是招式的式,过去人类所创造出来的一切武功招式都是针对人的,可这个时代,人最大的敌人不是自己,而是变异生物,因此招式就变得完全没用了,就拿普通的动物来说,黑虎掏心练得再熟,面对一只大象就变成了猴子偷桃,而猴子偷桃练得再熟,面对一只狮子也只是把手送到狮子嘴边而已,就连普通动物的体形和体型都和人类有极大差异,更别说是变异生物了。

    势指的是出招的气势、势头,简单来说就是职业拳击手和连沙袋都没打过的人出手时的区别。大厨的菜刀下得更快,切出来的东西也比没做过饭的人慢慢切来得漂亮;砍了一辈子树的老樵夫,挥舞斧头时对树木造成的伤害肯定要比没劈过柴的壮年小伙大得多,区别就是“势”。

    而且动物有着比人类强得多的感知能力,恶犬如果感知到面前的人失了胆气,它就会去追、会去咬,但是感知到那人丝毫不惧,甚至有攻击它的**,它就会犹豫、怯懦,甚至转身逃跑,当然,这和狗本身也有关系,罗威纳、杜宾要远远强于吉娃娃、贵宾,基本不会被人类吓到,也和是否接受过训练有关,军犬、警犬要强于同种类没有接受过训练的犬类,甚至可以达到无所畏惧的程度,就算明知会死,也敢和狮虎一搏。

    变异生物自然不会害怕人类,但同样能感觉到出招时的“势”,练势并不是为了吓跑变异生物,这几乎无法做到,但能让它们有一瞬间的迟疑、犹豫,对作战也是极大好处的。

    “根”有局限,而“势”没有;“根”可以有很多种锻炼方式,而“势”则除了“熟能生巧”四字外,还需要自身的领悟。

    刘仪能挡下飞石,根强;出刀气势如虹,势盛,是真正的根势高手。

    而陈阵看着越来越近的刀刃,仅仅是往斜后方退了一步。

    -

第二十七章 认输

    面对刘侍劈过来的一刀,陈阵没有用手去接,他看出来这很普通的一刀里蕴藏着很多后续变化,以刘侍挡下弹石的身手,无论他做出什么样的动作,柴刀都能更快的做出调整。

    离弦的弩矢速度再快,也不可能像柴刀这样藏有意料之外的变化,刀看起来很普通,但刀柄里可能装有振石,能破开坚硬的左臂,无论是想要抓擒还是格挡,都有受伤的危险。

    所以陈阵刚开始没有动,观察着柴刀的走势,体味着可能出现的变化,直到刀刃离得很近了,才往斜后方退了一步。

    几年来一直在琢磨、练习着如何更好的控制身体,他可以长时间保持不动,可以以极慢的速度动,在动静之间转换自如,而要尽量缩短转换过程,就必须要调动全身肌肉,长期锻炼下来,他的肌肉密度、肌肉强度都不算高,但体脂率极低,而且全身肌肉都有着很强的爆发力,所以经常会给人一种明明是走路,速度却很快的感觉,正是因为就是转换时间缩到了最短。

    柴刀砍向右臂,陈阵同样是往右后方迈步,目的就是以最快速度、最短距离脱离柴刀的攻击范围,这也是最简单的方法,够不到,刀舞得再急也只是劈砍空气。

    这一刀看似平平无奇,其实任何人都能挥出来,刘仪却已经练习过上千次,仔细体会、感悟,思考着对方可能会做出的应对,以及针对对方的应对该做出什么样的变招,以及变招之后的变招。

    陈阵的一退,眼看已经能躲过这一刀,可是刀有变招,劈到一半又往前送出去,送得很自然,仿佛从一开始就是要这么做的,刘仪也同时往前踏出一步。

    横劈改直刺,可用的变招就少了很多,可陈阵仍没有伸手抓刀,哪怕柴刀的刀尖是平的。

    他再退了一步。

    刘仪微微皱眉,他本以为陈阵会像抓弩矢一样来夺刀的,可一退再退,他只用出来一种变招,手臂已经伸直,刀势已尽,柴刀的刀头离陈阵胸口还有一厘米的距离。

    留给刘仪的选择有三个,一是身体前倾,再把刀往前送一点;二是继续往前迈步;三是收刀重新发动攻击。

    可是陈阵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手臂伸直就无法变招,如果刘仪身体前倾,重心就会改变,无法躲避他的攻击;迈步速度太慢,陈阵在他抬脚的瞬间就会发动攻击;收刀也是一样,刀收回去是有个过程的,在这个过程中陈阵必然出手,他左手的出手速度刘仪是很难躲过的。

    刘仪也感觉到了,无论他怎么动,在动的那个瞬间陈阵就会发起反攻,而攻势必然迅捷猛烈,一时间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定在原地,柴刀指着陈阵的胸口,后背发凉,出了一身冷汗。

    “你输了。”陈阵平静的看着刘仪,淡淡的说道。

    “我输了。”刘仪仍保持着那个姿势。

    “很好,你们可以回去了。”陈阵说着,“哧”的又弹出一颗小石子。

    他很欣赏刘仪没有找借口,刀不是刘仪平时带着的厚背宽刃刀,用柴刀只是为了方便携带而已,无论是长度还是重量都有很大不同,要是拿着惯用武器,刚才那一刀的威力恐怕要大上好几倍,刘仪没有用这个当借口,爽快的认输,陈阵便没有对他出手。

    林晋“啊”的大叫一声倒在地上,小石子从刘仪跃出来后留出的空隙射进去,射进他的大腿,几乎撞中腿骨。

    石头很小,伤害其实不大,也就疼而已,陈阵这一手的主要目的不是杀伤,而是免费赠送后续的麻烦,小石头打进身体里,就算没有携带细菌也必须尽快取出来,要把嵌得很深的小石头取出来就必须扩大伤口,而且石头不是金属,若是取的时候不小心是会碎在身体里的,要是进入血管,又会引出更多更大的麻烦。

    真正的豹侍能够忍住疼痛,一声不吭,可林晋这挂名豹侍就不行了,疼得哇哇大叫。

    刘侍收回柴刀,没有再看陈阵,转身走到林晋身旁,把他提起来扛在肩上,沿着来路往回走去,那两名受伤的豹侍也被同伴背走了,地上只留下了星星点点的血滴,和那个四四方方的纸包。

    陈阵走到纸包前,俯身捡起,往他的家走去,既然是林晋亲自送来的,就不可能是什么有害的东西,否则狼卫就有文章可做了。

    …………

    推开院门,陈阵看到众人仍在喝酒聊天,只有丛姐走过来,扶着他的肩膀凑近了小声说道:“那家伙的惨叫,真是不错的下酒菜呢。”

    陈阵被酒气薰得眯了眯眼睛,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惹得杨炎他们大笑起来,齐云晓还是个小姑娘,比较矜持,没有对陈阵做出过亲昵的举动,他们这是第一次见到陈阵的窘态。

    “那是什么东西?”见陈阵僵在原地,杨炎连忙走上来给他解围,齐云晓则把微醉的丛姐扶回了座位上。

    “大概是林晋的贺礼。”陈阵说着就要把小纸包扔进院子角落的垃圾桶里。

    “等等,你不好奇是什么?他应该不敢送危害品来,看看是什么呗。”秦山连忙站起来阻止。

    林晋现在大概已经把陈阵恨进了骨子里,大家都知道他是来恶心人的,却不知道想怎么恶心人,都对那份“贺礼”充满了兴趣。

    陈阵把纸包递给秦山,回到他的座位上,拿起叉子叉了一块酱肉吃着。

    秦山把纸包拿到光线较好的地方,从脚踝处抽出一把小刀,割开麻绳,轻轻划开了纸袋。

    “哦!”他惊叫了一声,拿起起纸里的东西站起来,展示给众人看。

    所有人都是一惊,那竟是一只断手,一只齐腕而断的左手,看起来还很新鲜,手腕处的血红得刺眼。

    “假的,我说嘛,他要是敢当着狼卫送一只真的断掌过来,我就能高看他几分了。”秦山翻着看了一会,说道:“牛皮糖做的,倒是精致。”

    假手做得惟妙惟肖,血是糖浆,指甲是没有上色的水晶糖,指关节上的皱纹和手背上的血管都十分逼真,简直可以称得上是艺术品了,送这个礼物的意思也十分明显,这东西吓不到人,纯粹是恶心人的,要传达的信息无非有两个,一是说陈阵是个杀人吃肉吸血的骨子;二是指向陈阵的左臂,或许是想说迟早有一天会被他砍下来。

    这样的恶作剧陈阵显然是不会在意的,林晋估计也知道这一点,纯粹是自娱自乐,只要送出去,想象着陈阵打开出纸包时或惊讶或愤怒的表情,他也能得到一些安慰。

    “做得不错,扔了就太可惜,给我吧,我今晚放我爹枕头旁边去。”齐云晓笑着说道。

    “好主意。”秦山笑着把断掌扔给了齐云晓。

    “林晋被打断腿了?”杨炎好奇的问道。

    “差不多,他应该会去医院。”陈阵的后半句是说给丛姐听的。

    丛姐眼睛一亮,说道:“那我明天安排一下,医院应该会有一笔不错的收入。”

    …………

    这顿饭一直持续到了晚上十点多,众人才起身,搬着他们带来的碗盘、桌椅,各回各家了。

    这里本来就比较安静,人一走,小院顿时就变得静悄悄的,陈阵清理完院子,回到了屋里。

    一桌、一椅、一柜、一床、一箱,便是屋子里的全部家具,由于陈阵的要求就是简单,就连家具的样式都弄得十分简单,但材质都是最好的,无一不是同类家具中的上品。

    床上用品自然也是最好的,柔软、暖和。

    捻熄蜡烛,陈阵躺到床上,在黑暗中看着四周,又开始觉得不习惯。

    家……

    他在这个世界上醒来后,还从未想过会有一天能拥有自己的屋子,而且还是在城市里。

    有了家之后呢?似乎得开始考虑工作的问题了,和赚钱没太大关系,狼卫在他床头的箱子里放了张存折,里面的钱足够在市中心购置另一套房子,买吃的喝的自然不成问题,主要还是想找些事做,他总不能每天呆在这里发呆。

    他也没有加入狼卫的想法,从这些天的所见所闻来看,狼卫做事是受很大限制的,他想要更自由一些。

    …………

    …………

    于善也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努力的思考着。

    他在监狱里,因为陈阵的那句话,他没有受刑,也没有成为一个逐民,但坐牢还是免不了的。

    医院里的刺杀事件比较特殊,杀骨子在很多人眼里并不是坏事,甚至在一些狼卫眼中都是如此,可是能否出狱,最终的决定权在齐峰、杨炎和周鼎手中,要离开这里,就必须找到让他们放人的理由。

    “该怎么做呢?”于善闭上眼睛,微微叹了口气。

    半小时后,他猛的睁开眼睛,想到了一个不错的主意。

    …………

    …………

    第二天早晨,天刚亮,齐峰的卧室里就响起了一声惨绝人寰的惊叫,以及齐云晓畅快的大笑。

    -

第二十八章 乐业

    狼卫的总部在梁城的北门附近,一栋四四方方的三层楼建筑,梁城所有建筑物的窗户都是比较小的,这样房屋结构更牢固一些,总部的窗口又比别的建筑物要少一些,看起来像是个城堡,因此正式名称虽然是“梁城狼卫总指挥部”,市民仍喜欢把这里称为“狼堡”。

    狼堡内有内卫、外卫各级官员的办公室,有会议室,有制作和研发狼卫装备的后勤室,有段征明带领的医疗组,以及专门研究变异生物的研究所。

    齐峰起床时被枕头旁边的那只断手吓得肝胆俱裂,到现在手还有些发抖,齐云晓的脑袋上被他敲了个包,也算是大仇得报了,虽然手抖,心里却是十分满足的。

    然而走进办公室他又被吓了一跳,一进去是秘书的办公间,再往里走才是他自己的,而秘书的办公桌后面,坐着陈阵。

    “出……出什么事了?”齐峰关上门,眼睛大睁着,担心的问道。

    这几天梁城不太平,豹侍被杀了三个,还伤了好几人,中心医院的事又闹得又很大,而这些事都是和陈阵有关的,见陈阵坐办公室里,他自然是要担心下的。

    当然,齐云晓和周鼎他们能平安回来,都和陈阵脱不开关系,于公于私,齐峰都会站在陈阵这边,哪怕舍去行政议会副会长这个职位。

    “出事?我不知道。”陈阵也被问得一愣,他就是来找事情做的,因为狼卫基本都认识他了,没见过的,看到那件斗篷和裹着绷带的左臂,也能立即猜到他是谁。

    骨子要找事做,内卫外卫都不敢随意安排,这事谁遇到谁都头疼,一级级报上来,最后就坐到了最高长官的办公室,反正正副总队长、侦巡队长、齐云晓都对陈阵那么信任,他肯定不是来刺杀副会长的,但也不方便让他坐在副会长办公室里等,就放到了秘书间。

    陈阵一路被安排到这里,听齐峰突然问他出了什么事,自然是一头雾水。

    看到他的反应,齐峰放下心来,把陈阵带进了办公室,请他坐下,先说道:“小云不让我见你,怕我胡说八道,还没正式感谢过你,就在这里说一声吧,感谢你把大家送回来,今后梁城就是你的家了,唔……就这些吧,说多了反而矫情,今天来有什么事?有什么需要?”

    陈阵想了想,问道:“有什么事可以做?比较自由,没有太多限制,可以自己分配时间的事,危险无所谓。”

    “我明白了了。”齐峰点了点头,他也是干过狼卫的人,明白陈阵的意思,刀是要磨的,放着不用或只用不护都会坏,陈阵是要把自己当成刀来磨,不想放锈,不想用钝。

    他想了一会,说道:“我能想到的就三件事,都是很重要的巡逻、伐木、逛废墟,巡逻就是和侦巡队一样,到梁城较远的地方察看是否会有变异生物群往这边来,好提前做战斗准备,并加快天虹的转动;砍树就不用多说了,天虹转动、蒸汽机车、供热系统都需要热量,只靠热石当然不行,还需要大量木材,但是又不能动密林带,得去较远的地方去砍;逛废墟就是捡垃圾,主要是金属,没办法开矿,金属仅靠回收还是不够用,储量每天都在减少,附近的废墟里还有大量金属,需要人去运回来,这三件事都可能遇到较大的危险。”

    城市的建造地点除了水源外,附近还必须有个大型城市的废墟,建城之初就得去废墟里运一些金属回来,否则连天虹都架不起来,废墟里也不是没有变异生物,只是相对较少,而来去的路上可能会遇到大虫子。

    三件事中,巡逻有侦巡队负责,伐木是一年四季都要进行的,都不算是紧急的事,但逛废墟已经很久没有进行了,主要是金属太重,而且难以拆解,木头可以锯小了带回来,大件的金属件根本拉不动,螺丝锈死,破坏时又会发出巨大的声音,很令人头疼。

    除了变异部位外,骨子的身体和普通人没有太大差别,但陈阵能捡回来一颗螺帽、一根铁管、一条钢筋都是好的。

    听完齐峰的讲术,陈阵淡淡的说道:“那我就去捡好了,就算背不动,也能拖一些回来。”

    齐峰不知道背不动拖是什么意思,点头道:“其实梁城和附近的废墟之间是有一条地底输送带的,和天虹的动力装置连接,只是被破坏了,变异生物好像还在里面筑了巢,五十多年前就把靠近废墟的那一段填起来了,输送带是没办法工作了,但是靠近梁城的这一段隧道还能走人,平坦笔直,也没有太大的安全问题,来去都可以走。”

    “好,在哪?”陈阵站起身来,准备前往废墟。

    “呃……别急,太早了。”齐峰看了一眼挂钟,现在还不到上班时间,他的秘书都还没来,能开启通道口的人肯定也不在,又让陈阵坐下,泡了杯茶,二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八点不到,开门声响起,齐峰的秘书走进来,也没看里面,直接就说道:“齐头,呆会有个会你可别忘了。”

    这是个男秘书,戴着金丝眼镜,脱下外套挂在衣帽架上,走进办公室,愣住。

    所有狼卫都把齐峰称作齐头,秘书虽然没当过狼卫,也跟着这么叫,齐峰有早起的习惯,这么多年来大家都习惯了,秘书也不会因为他来得早就来得更早,但是有客人来就不同了,秘书至少得来端茶头水,总不能让齐峰动手。

    可今早没有接待安排,而且看那个端坐在沙发上的人,似乎就是这些天传得沸沸扬扬的骨子。

    “什么会?你就不能帮我推了?”齐峰苦着脸说道,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呃……是你招开的会,关于功勋奖章的事。”秘书无奈的说着,就准备转身退出去,以免打扰二人谈话。

    “哦,还有这事。”齐峰知道跑不脱了,自己招开的会议可没有不到场的理由,叫住秘书,说道:“小郑,你带陈先生去找老鸫子……算了,我带着去吧。”

    陈阵是个不多话的人,秘书小郑又不知道具体情况,还是得由他去说明,也能显出对这件事的重视。

    于是齐峰带着陈阵走出了办公室,先下到二楼,去到了最里面的一间大屋。

    大屋其实还是小屋的墙打破后留出来的,承重的地方不能敲,因此里面有很多柱子,几乎每根柱子上都挂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房间里有很多大桌子,不少穿白大褂的人聚在里面,有的围成一圈,看着桌上的东西讨论,有的在摆弄桌上的小玩艺,有的坐在椅子上发呆,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这就是我们的后勤研究部了,柱子上那些就是研究成果,各种功能都有,看看喜欢什么就拿走。”齐峰指着柱子说道。

    研究部里的人没发现齐峰和陈阵的到来,埋头做着手头的事,陈阵在齐峰的带领下逛了一圈,没有找到中意的东西,这里研究的多是用来和变异生物作战的武器,他的左手就足够用了,拿把武器反而多余。

    齐峰又带着陈阵下到一楼,从门卫那里拿回断刀,再回到楼里,走下了通往地底的楼走。

    城市在建造之前就要经过详细规划,地面的房屋其实只是小事,主要是地底,转动天虹的蒸汽机、摆放木材和钢材的巨大仓库、排水系统、一些狼卫专用的通道,全部都在地底,而且是深入地底,结构更复杂,可以说露在地面的建筑仅仅只是梁城的一小部分,冰山一角。

    巨大的蒸汽机就位于城中心,天虹绝对不能出问题,所以靠近市中心的区域是闲人免进的,仓库则设在边缘区域,可以为蒸汽机提供了保护,在地底生活的虫子可不少,虽然城墙下方就是一层极厚的,由水泥、钢板构成的保护层,却也不是完全不会被破开。

    楼梯很长,说明地底和地面之间的那一层是很厚的,狼堡下面就是巨大的木材仓库,也有运输传送带把木材运往城市各处,钢材仓库虽说就在旁边,可还是在狭窄的环形通道里走了好一会,路过了很多岔道,这才来到钢材仓库门口,一路上也看到了不少守卫的狼卫地底不是普通市民能够下来的。

    钢材仓库的门口放着很多人力拖车,现在只有负责生产制造的工厂才会到这里提取钢材,也只有提取时才需要打开大门。

    二人从旁边通往办公室的小门进去,一进门齐峰就大叫了一声“老鸫头”。

    没一会,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头迎了出来,看起来倒是健硕,可头发胡须都是乱七八糟,身上的棉衣也是脏兮兮的,看起来像是个乞丐,却是在这里干了几十年的仓库管理员。

    老鸫头看到齐峰,笑了起来,脸上的皱纹堆得像是刚犁过的老田,说道:“你小子怎么来了?不会又来偷我腌的黄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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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黄瓜

    “不会是又来偷我腌的黄瓜吧?”

    听到老鸫头这句话,齐峰笑着说道:“您这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不过……倒还真是想念那个味道啊。”

    “嘿嘿。”老鸫头笑了起来:“谁让你要当官呢?当了官自然就不好意思再偷腌黄瓜了。”

    齐峰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大吐苦水:“这官也不是我要当的,那群孙子害人,偷偷摸摸就把我名字写上去了,还每次都写,他们倒是会偷闲,我天天关办公室里面,不是开会就是处理文件,北门好不容易来只大虫子,还不让我出城打怪,再过两年,我怕是连刀都拿不住了。”

    老鸫头满脸不屑:“你要来偷腌黄瓜可没人管,说白了还是你自己不来。”

    齐峰叹了口气:“确实,人这一闲下来就变懒了,刚开始的时候什么也不懂,还想着来,可是每天忙得外焦里嫩,根本没空,等手头的事理顺了,能挤出时间来的时候,人也变懒了,甚至都想不起这事来。”

    “那今天正好。”老鸫头带着二人说着往里走去。

    “呆会又要开会。”齐峰重重叹了一口气,走进了老鸫头的办公室,他忽然想到什么,看了一眼陈阵,说道:“这个年轻人倒是可以试试运气,闯一闯至今都没人闯过的阵,最难的那一个。”

    偷腌黄瓜是狼卫的非正式传统训练项目。

    …………

    老鸫头不是狼卫,他是仓库管理员,严格来说是行政议会的人,有人带着议会的批条去他那,他监督着对方搬走相应种类和重量的金属,自身没什么实力,却腌得一手好黄瓜,酸甜适度,带少许辣味,能下饭也可以光嘴吃,吃过的人都赞不绝口,老鸫头引以为豪。

    由于狼卫要负责守护仓库,老鸫头很快就和狼卫混得很熟,尝到腌黄瓜的狼卫惊为天物,可狼卫数量众多,老鸫头每次只腌一罐,讨不到买不到,于是一些狼卫便蒙生了偷腌黄瓜的想法,齐峰就是其中之一。

    刚开始,确实有人成功了,当然在腌黄瓜的罐子旁留下了足够多的钱,而且并不贪心,一次偷一两根,留下了能买一两百根新鲜黄瓜的钱,可是老鸫头不开心,他白天都呆在仓库里,所以把罐子放在这里,可晚上是要回家的,总不能每天抱着个腌黄瓜的罐子跑来跑去,于是就把罐子藏到仓库的金属堆里,每天换着地方藏。

    狼卫知道后,就开启了寻宝的新大门,依然是偷,每天进去金属堆里翻找,也是一番乐趣、一种锻炼,偷到之后也能有更大的成就感。

    管仓库本是件无聊的事,可是藏罐子让他的生活变得丰富了起来,与狼卫斗智斗勇,要想方设法把罐子藏得深、藏得隐密,失败了能吸取教训、获得经验,以及放在罐子盖上的钱;成功了也能欣赏狼卫脸上挫败的表情,有百利而无一害。

    可是地方虽大,能够搬动的钢材和藏罐子的方式终究有限,于是老鸫头把游戏升级了,不单是藏,还开始铺设陷阱。

    摆陷阱的天赋一下子就显现出来了,钢材仓库里有现成的材料,而且都是废品,老鸫头想怎么玩怎么玩,摆陷阱的方式只会被想象力局限,狼卫不仅要找,还得应付各式各样的陷阱,这一玩就玩开了。

    刚开始的陷阱还很简陋,多是碰到某个机关就会有一堆零件塌下来,偶尔还会有狼卫受点轻伤,当时的副议会长觉得这是个不错的训练方式,于是组织大量狼卫,清理、改造钢材仓库,方便老鸫头设置陷阱,反正东西越来越少,空闲的空间越来越大。

    到后来,钢材仓库被改得就像个寻宝与冒险主题的室内游乐园。

    这么多年来,老鸫头摸索出来几套很难的机关,其中有一些是狼卫都闯不过去的,观察别人怎么闯关也是种乐趣,于是墙边又搭起来一些简陋的观众席。

    …………

    听到齐峰让自己去偷腌黄瓜,陈阵不解的看向了他。

    黄瓜的营养价值没有人们吹得那么好,也就是一种低热量、水份含量较高的蔬菜,远不如西红柿(当然,黄瓜有一些特殊用途也是西红柿比不了的),但对骨子来说,黄瓜和水没有任何区别,吃再多也会因营养不良而死,至于味道,好吃与不难吃对他来说没太大区别。

    齐峰向陈阵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稍安毋躁,呆会会有解释。

    “最难的?牛毛阵?怕是会有危险。”老鸫头像国王一样在他的沙发上坐下来,仔细打量着陈阵。

    牛毛的意思自然是多如牛毛,在躲避陷阱的时候很可能会引发第二个、第三个陷阱,越来越多,最终陷入危险,至今还没有一个狼卫能够成功闯阵,被称为禁忌之阵,已经很多年没摆过了。

    “没事,他就是陪周鼎他们回来的骨子陈阵,不会有事,说不定还能破了你的阵,让你的阵变成陈阵。”齐峰说了个双关语,很是得意。

    “啊,是了,梁城来了个骨子,没想到就是这位,听说不是好人啊。”老鸫头恍然,他只是听说了骨子的事,不知道骨子的衣着,没有认出来。

    齐峰笑着说道:“这世上谁是好人?老鸫头您要是好人,早就送我几斤腌黄瓜了,今天带他下来主要是想让你们认识认识,他打算逛废墟,打算从传送通道进出,这样方便一些。”

    “那敢情好,都多少年没进货了,要是每次能弄来十斤二十斤钢材,那就真是立大功了,你不是好人,是好骨子。”老鸫头想了想,又道:“那就用牛毛阵好了,要是连牛毛阵都闯不过去,逛废墟的事还是免了吧,不过牛毛阵比较费力费时,没办法马上布好。”

    “那没关系,我们中午再回来好了,顺便叫些兄弟来看热闹。”齐峰笑着说道。

    “行,去吧去吧,晚点让小郑悄悄来拿两条黄瓜,别让人看见,免得有人又想来白讨。”老鸫头站起身来,走向办公室的另一扇门也就是通往仓库的那一扇。

    “啊呸!我堂堂副议会长,拿您两根黄瓜还敢有人说闲话?谁来烦你你告诉我,我罚他砍树去,先走了,中午回来。”齐峰也跟着起身,带着陈阵往外走。

    回到办公室,齐峰又让小郑倒来两杯茶,说了拿黄瓜的事,叮嘱小郑别被人看到,然后才对陈阵问道:“刚才老鸫头说你不是好人,你听到了吧?”

    “确实不是。”陈阵淡淡的说道。

    齐峰笑了笑,说道:“我知道你不在意这些东西,但这个问题必须解决,老鸫头听说你不是好人,就是从狼卫那里听到的,最近在狼卫中流传着你不是好人这句话,杀死、打伤了豹侍,还在医院里吸了两个人的血,要是真有狼卫因为这件事来惹你,被你教训了,那是他们活该,可之后肯定会有更多麻烦,你把小云带回来了,我是无论如何会站在你这边的,但不希望你和狼卫发生冲突,林晋的事还在让人头疼,咱们内部可不能出问题。”

    “这和偷腌黄瓜有什么关系?”陈阵听到了齐峰和老鸫头的对话,已经猜出来偷腌黄瓜大概是什么意思,就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去偷。

    “这事有点难以想象。”齐峰笑着说道:“你要是能偷到腌黄瓜,是会被狼卫当作英雄般看待的,一方面显示了实力,另一方面也能得到狼卫的认同,之后要是还有狼卫去惹你,恐怕……就是有问题的人了,还可能是散播流言的人。”

    说着,他还把偷腌黄瓜的历史简单的讲了一下。

    有问题的人,说的就是和林晋扯上了关系的狼卫,狼卫并不是一个紧密团结在一起的集体抵抗威胁时除外,就连外卫总队长杨炎都知道,有一些狼卫是不能信任的。

    城市的守卫当然越多越少,要加入狼卫并没有太多的严格规定,途径有两条,一是像杨炎、周鼎那样,从很小的时候就接受教育、练习根势;还有一种是本身就有不错的实力,直接招募的,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梁城并不是没有尚义路上曾康那样的人,只是隐藏在黑暗中,或是加入狼卫玩灯下黑。

    从小就跟着学习的狼卫好一些,那些招募进来的狼卫就完全不同了,人品参差不齐,多数只是想进来混顿饭而已,这些人虽然混不进狼卫的核心圈子,但其中的一部分还是有自己小团体的,要是真和陈阵闹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陈阵点头答应了,他也对老鸫头的陷阱有几分兴趣,想见识见识到底是什么东西,有多厉害。

    “我知道你想活得简单一些,可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事与愿违了。”齐峰无奈的说道,语气里满是歉意。

    “有人的地方必然有麻烦,人越多麻烦越多。”陈阵淡淡的说道:“在答应一同来梁城的时候我就已经想过了这些了,刚开始会遇到麻烦,解决就是了,用一年的时间来解决麻烦,换取之后的简单和平静,不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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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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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子介绍:
+他是个成功的杀手,默默无闻,就连同行也只知道代号的存在。那天,他接受了命运的安排,从楼顶一跃而下,看到的却不是越来越近的地面。睁开眼,世界已经发生了巨大的改变。低头看到的是变异的左手,抬头看到的是巨大的昆虫,一袭斗篷,一柄断刀,一臂绷带,他低着头行走在城市的废墟之间。只是想活得简单一些、坦诚一些,并在那天再次到来之前,找回飞跃的勇气。〓〓〓〓〓〓〓〓〓〓〓〓〓〓〓书友群【1271102】,欢迎加入!点击、收藏、推荐票,请多支持!〓〓〓〓〓〓〓〓〓〓〓〓〓〓〓骨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骨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骨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