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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黄易     覆雨翻云txt下载     覆雨翻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章 当时明月在

    月圆之夜。

    长江之畔龙渡江头。

    一艘大船在渡头全船黑沉沉地只在船头挂了两盏灯一红一黄分外夺目在船头前方满月刚离了地平线金黄的月色投在船上拉出了长长的影子溶和在江畔的密林。

    一切看来和平安宁。

    这时离渡头里许远处数十条人影分作数队迅地在绵延江畔的密林内推移瞬眼间奔至一小的高处恰好可远眺龙渡江头泊着的双桅大船。

    那批人熟练地伏了下来不出半点声息就像忽地混进了树丛里。

    其中一人喜叫道:“来了!”原来是怒蛟帮后起一辈里以快刀着名的戚长征。

    他身旁的上官鹰沉声道:“灯号正确但这艘却非我帮之船。”

    翟雨时在旁道:“这才合情合理以凌副座的才智自然不会驾着我们的‘怒蛟’、‘飞蛟’或‘水蛟’招摇而来引人注目。”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是神色仍凝重如故。

    众人都信服他的才略默不作声等待他的言。

    翟雨时双眉蹙起道:“长征假设你是凌副座知道对手是逍遥门和十恶庄你会怎么做?”

    戚长征呆了一呆道:“我会尽率怒蛟帮精锐驾着我们的三艘水上蛟龙全赶来援助因他们仍没有能力在大江上向我们挑战。”

    上官鹰浑身一震脸色转白道:“我明白了若凌大叔知道莫意和谈应手有庞斑在背后撑腰一定采取长征所说的方法一是秘密行动绝不会像眼下般不伦不类进不可攻退不可守前一法是赌一赌庞斑不屑亲自出手后一法是谨慎从事。”

    戚长征脸容一寒道:“好一个马峻声竟是无义无耻之徒。”

    翟雨时沉声道:“不要遽下定论。”往后招手一名青年壮汉灵巧地移上显是擅长轻功的好手。

    翟雨时吩咐道:“你立即潜至右侧两里外的密林放出讯号烟花假设在十息内得不到渡头双桅船我帮的独门烟花回应立时撤走也不用归队迳自设法回帮去巴!”

    那好手应命去了。

    这时刚好一朵乌云飘过掩盖了明月天地暗黑下来。

    众人心弦拉紧静待事态的展。

    远方江畔的双桅船一点人气也没有一黄一红两灯在暗黑愈明亮。

    “咻!砰!”

    一道烟火在右方两里外的密林直冲天上爆开一朵血红的光花。

    刹那间天地时间似乎停顿下来。

    但一刻后江畔人影僮僮几条人影由船舱抢出。

    翟雨时脸色一变低喝道:“陷阱!快走!”

    数十人立时往后移去。

    上官鹰望往天上圆月在乌云后露出三小边。心中叹气他们虽悉破对方的阴谋但已暴露了行藏在逍遥门天下无双的追踪术里他们能逃到那里去?

    明月在地平线上升起。

    八月十五的月亮终于来临。

    浪翻云独坐石亭内眼光投往君临江水之上的长江夜月。桌上放了十多壶佳酿正待以酒浇愁。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惜惜在同样又大又圆的明月下在洞庭湖一只小舟上死了月圆人缺生命无常死别生离为的又是什么?

    浪翻云拿起亭心石桌上的一壶酒扬手壶中酒在月照下化成点点金雨往石亭下滚流不绝的江流撒去以酒祭亡妻。

    左手拿起另一酒壶咕嘟喝了个一点不剩。

    火辣由喉咙直贵而下再往全身散。

    “好酒!只闻酒香已知是产自落霞山的千年醉。”

    浪翻云神色不动淡淡道:“三年不见干兄功力更胜与前可喜可贺。”

    一人由暗影处大步踏出也不见如何动作便坐在浪翻云对面的石椅上毫不客气拿起另一壶酒指尖微一用力捏碎壶盖举酒一饮而尽。

    这人看来只有三十岁许面目英俊高瘦潇身上灰蓝色长袍在江风里猎猎飘响。竟是原在黑榜上排名第一后因施诡计害浪翻云不成反吃了大亏雄霸北方黑道的干罗山城城主毒手干罗。

    干罗手一扬空壶抛向后方远处落入江水哈哈一笑道:“人生便如此壶不知给谁投进这人海身不由己也不知应飘往何处去。”

    浪翻云望往天上明月缓缓道:“干兄语意萧寒似有所指不知所因何事以致壮志沉埋?”

    干罗长叹道:“浪兄淡泊名利不屑江湖争夺要来便来要去便去那知世情之苦?”

    浪翻云收回目光望向干罗苦笑道:“正如干兄所说一旦给投进这人海自然受此海流牵制谁能幸免谁能无情?”

    干罗长笑道:“说得好佛若无情便不会起普渡众生之心。”

    浪翻云仰望亭外夜月她悄悄升离江水爬往中天挥散着金黄的光彩。

    自古以来明月圆了又缺缺了又圆但人世间沧海桑田变幻无已生命为的究竟是什么?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泪下。

    干罗道:“让我借花献佛敬你一壶!”

    浪翻云一言不再尽一壶眼中哀色更浓。

    干羁沉声道:“小弟此来实有事奉告。”

    浪翻云道:“这个当然只是干兄能在此时此地现身相信实动用了令人咋舌的人力物力。”

    干罗叹道:“我一个手下也不敢动用而是亲自出马追了浪兄七日七夜才在此地赶上浪兄。”

    浪翻云愕然道:“如此说来干兄自是不想任何人知悉干兄找我一事只不知干兄为何有此顾忌?”

    要知干罗在黑道上呼风唤雨四十多年构行无忌放手而为何曾有任何顾虑但现在竟连来找浪翻云也要偷偷摸摸不敢张扬其中自有不足为外人道的原因。

    干罗又饮一壶千年醉才苦笑道:“魔师重出江湖一事浪兄是否知道?”

    浪翻云默默不语。

    干罗豪气忽起长笑道:“古人煮酒论英雄今夜长江满月千年醉酒我们可效法古贤畅论天下豪雄亦一快事。”

    浪翻云莞尔笑道:“难得干兄有此兴致让小弟先敬一壶。”

    干罗大笑痛饮。

    这两位黑道的顶尖高手原本是敌非友这刻对坐畅饮却像至交好友肝胆相照一点作态也没有。

    干罗抛去空壶一声悲啸长身而起步至亭边负手仰望天上明月叹道:“唯能极于情故能极于剑小弟与浪兄怒蛟岛一战中败得口服心服三年来潜心静养每思起当日一战大有领悟。”

    浪翻云正容道:“当日干兄败在狎不及防四字里若目下公平决战谁胜谁败仍难作定论。”

    干罗摇头道:“非也非也浪兄覆雨剑已达剑随意转、意随心运、心遵神行、技进乎道的化境乃古往今来剑术所能攀上的峰巅唯能极于情故能极于剑小弟获益良多所以我才能在这短短三年内突破以往二十年也毫无寸进的境界浪兄实乃小弟的长师益友。”浪翻云愕然道:“干兄若以辈分论足可当我的师公辈有馀干兄实在太夸奖了。”

    干罗霍地转身眼中精芒电闪道:“这年纪正是你我间高下的关键我们的年纪差了三十多年但你的武功比我只高不低正代表着你的天分才情实胜于我想百年前传鹰大侠以二十七岁年纪凭手中一把厚背刀勇闯惊雁宫先后与蒙古三大高手八师巴、思汉飞、蒙赤行决战争雄斩杀思汉飞于千军万马之中于虚悬千丈之上的孤崖跃入虚空飘然仙去留下不灭美名年长年幼于他何碍?”

    浪翻云长笑起身顺手扳了两壶酒悠悠来至干罗身旁递了一壶给他道:“说得好让小弟再敬你一壶。”

    “当!”

    两壶相碰一饮而尽。

    两人同将目光投往滚滚东流的长江逝水天上明月映照下江水像有千万条银蛇挣扎窜动。

    干罗道:“自浪兄十八岁时连败当时黑道十多名不可一世高手助怒蛟帮建下基业名震一时但却从没有人知道浪兄师门来历就若浪兄是从石头里爆出来的神物浪兄可否一解小弟心中疑团?”

    浪翻云淡淡道:“洞庭湖便是我的良师!”

    干罗愕然望向与他并排而立的浪翻云后者投往江水的目光射出深刻无尽的感情干罗蓦地全身一震长叹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我明白了。”说到最后一句时音量转细低回无限。.浪翻霎微笑道:“天下能明此理者屈指可数潮涨潮退晨霜晚露莫不隐含天地至理所谓外师造化中得心源想当年传鹰大侠观鸟飞行之迹悟通剑法后又在雷雨中贯通剑道之极致以人为师又怎及以天地为师?”

    干罗霍霍连退三步一揖至地正容道:“多谢浪兄指点他日有成必乃拜浪兄今日一席话之赐。”

    浪翻云长笑退开道:“来!干兄请入席尚有八壶好酒今晚不醉无归。”

    干羁潇一笑毫不客气坐回石椅两人又尽一壶频呼痛快。

    干罗话题一转道:“小弟今日此来实有一事想和浪兄作个商量。

    浪翻云道:“能使干兄头痛者舍魔师鹿斑还有谁人?”

    干罗并不回答沉吟片晌喟然道:“当今天下形势黑道本以中原怒蛟碧、西陲尊信门和小弟位于北方的干罗山城鼎足而立三分天下而白道自庞斑退隐前饱受摧残元气大伤这二十年来偃旗息鼓默默经营成立所谓八派联盟又有慈航静斋和净念禅宗在背后支撑似弱实强与黑道成均衡之势但庞斑这一出山形势立被打破至于展至何局面确是难以预料。”

    浪翻云若无其事地道:“庞斑真的出山了?”

    干罗道:“浪兄飘泊江湖似入世实出世故此对江湖最近的大变才尚未有所闻。”

    浪翻云次脸容微变。要知庞斑若要向江湖插手先要对付的当然是黑道最大的三股势力怒蛟帮这被誉为黑道里的白道这第一大帮自是当其冲。

    干罗道:“庞斑的徒方夜羽通过赤尊信的师弟‘人狼’卜敌成功地控制了尊信门庞斑亲自出手击败了‘盗霸’赤尊信露了一手。”

    浪翻云沉声道:“赤尊信是生是死?”

    干罗两眼射出锐利的光芒瞪着浪翻云一字一字道:“赤尊信负伤突围而逃不知所踪。”

    浪翻云一掌拍在石桌上喝道:“好!”

    干罗叹道:“若非赤尊信能全身而逃今晚我也不会和你对坐此处。”

    浪翻云点头同意。

    他当然明白干罗的意思若赤尊信当场身死那代表了庞斑是无可抗拒的人干罗他只好一是乖乖俯听命一是找个地方躲起来。但目下赤尊信能突围逃走显示了庞斑的魔功仍是有隙可寻局面迥然不同。当然仅是庞斑能使赤尊信落荒而逃这事实已使庞斑震慑天下无人敢持其虎须。

    浪翻云淡淡道:“那干兄的干罗山城现在是个什么样的角色?”

    干罗道:“方夜羽亲自来见我带来了庞斑的亲笔信要我向他效忠并要我立时出手对付怒蛟帮我表面上答应了他但却以自己内伤未愈为理由暂时不参与对付贵帮的行动不过这也拖不了多少时间。”

    浪翻云望向天上明月心中却想起被干罗抛往水身不由主随水而去的空壶空壶是否注满了水沈入江底?

    干罗的话声继续传入他的耳内道:“十天前谈应手在抱天览月楼布下陷阱要刺杀贵帮碧主上官鹰嘿!想不到英雄出少年连谈应手这老狐狸也栽了个大筋斗给上官鹰和翟雨时安然逃去。”

    浪翻云脸色木然沉声道:“谈应手既已出手他的老相好莫意又怎会忍得住不出手做只走狗。”他对莫意显然鄙视之极语气不屑。

    干罗道:“说来也令人难以相信以逍遥门的追踪之术到现在仍未能擒下上官鹰不过我刚接到消息逍遥门和十恶庄的人正倾巢而出赶往武昌南面的龙渡江头似乎掌握了贵帮主的行踪。”

    浪翻云闷哼一声道:“若上官鹰等有任何损伤莫意和谈应手两人休想见到明年八月十五的满月。”

    天下间或者只有浪翻云和庞斑才有资格说出这等壮语豪言要知莫谈两人都属跺跺脚便能令江湖震动的厉害角式。

    干罗沉声道:“浪兄小心一点若非庞斑答应了亲自出手对付你就算给他两人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与你为敌。”

    浪翻云长笑起身道:“生亦何欢死亦何撼但能轰轰烈烈而生轰轰烈烈而死不受他人左右便不负此生干兄以为如何?”

    干罗眼中精芒暴闪也长笑而起向浪翻云伸出一手道:“干某一生肆意行事心狠手辣阴谋诡计无所不用其极只有忠心听命的手下从无肝胆相照的知己两年前与兄一战始知人算不如天算之理这两年潜修静养里每念及浪兄不但没有仇恨反而敬慕之情日增连我也不明白如何有这种心路转变至今晚此刻明月当头的美景下才明白乃受浪兄不为名利生死所牵碍的气度所吸引否则纵能在武技上出入头地还不是名欲权位的囚徒可笑呀可笑!”

    这不可一世的黑道枭雄终于在尔虞我诈的一生第一次破天荒地说出了心底的真话。

    浪翻云一伸手和干罗的手紧紧交握。

    两人四目交投。

    这对原本是敌非友的对头在这奇妙的刹那产生了别人数世也达不到的了解。

    一切尽在不言中。

    韩柏在半昏迷的状态下苏醒过来全身痛头胪若裂经脉充满着凶般的焦躁火毒滚流窜动想狂叫喊却叫不出声。

    赤尊信施法前的警告催眠似地在心中响起道:“我毕生凝聚的精气神将在你体内结成魔种这魔种具有风暴般的灵力有若同策四驹每驹均想奔向一不同方向略欠定力必遭车翻人亡之祸切记切记!”

    韩柏至此意识略回咬紧牙根强忍痛楚苦守着心头一点灵明。

    好一会后忽地全身一寒口鼻像给对象堵塞呼吸全消。韩柏记起*缦瘸嘧*信的解释知道这是魔种与自己结合后由死而生的假死过程不惊反喜。

    “啪!咿唉!”

    牢门大开。

    一时间牢室满是脚步响声。

    一对手在自己身上摸索起来有人道:“奇怪!这么快便死得通透全身冰冷僵硬。”何旗扬的声音响起道:“确是死了!”顿了一顿道:“不要怪我要怪只怪你的命生坏了。”

    韩柏的感觉极为奇怪每一个声音甚至呼气吸气声他都听得比平时清楚百信偏是全身一点感觉也没有。一个念头在心中升起难道我真是死了现在只剩下魂魄在听东西?假如永远保持这种状况那比坐牢更要可怕万倍。.大牢头金成起的声音道:“把这小子台出去包里后好好埋了他记着!不要损伤他的身。”

    韩相莺上加惊心中忽地升起一个念头就是异日一定要将这些人百般折磨要他们不得好死!心念才起他本人吓了一跳这种杀人凶念还是次在他心中兴起。

    念头未完身体被台了起来。

    也不知经过了什么地方神智愈来愈模糊刚才静止的气流又开始在全身乱窜乱撞情思迷迷惘惘有若天地初开无数的奇怪幻象在心灵内始起彼落狂暴的漏*点柔和的思绪交缠纠结赤尊信藉魔鼎**种入他体内的精气神开始进入新的阶段和他本身的精气神渐次融合。

    一层一层的油布置里全身韩柏被放入坑内铲起铲落一会儿给埋在厚厚的土层下韩柏眼前一黑终于完全失去了知觉。

    这是至关紧要的阶段。

    赤尊信牺牲目身所播下的魔种正与韩柏的元神结合此时不能受到丝毫外物影响尽管风吹草动也能使他陷入精神分裂的悲惨境地这种情况连赤尊信本人亦不知道。

    因缘巧合韩柏恰好被埋入土里提供三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使他能在这宁静至极的环境不断吸收大地的精气死生交汇新旧交融。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韩柏蓦地回醒口鼻自然用力一吸几乎窒息过去张开眼来一片漆黑在几乎变成真死的刹那强大无伦的真气在体内爆开来无师自通的他作弹簧般收缩再弹开来时整个人已飞快往上冲去‘蓬’一声和着满天泥屑布碎冲离地面连两丈之高再重重摔回地上跌了个七荤八素。

    假设有人碰巧在场定以为是千年恶复活吓个死去活来韩柏双目一明一暗明时精光电闪暗时阴沈莫测好一会才回复正常但那眼神已和从前大不相同转动间充满了沉浮人世的智能和近乎魔异的魅力。

    赤尊信破天荒的尝试以与庞斑截然不同的途径创造出了魔道上另一奇迹。

    韩柏这时若借镜一照保证吓个半死因为他再也认不出镜中的自己。

    他在魔种合体的催生下由一个瘦弱的青年变成了一个昂藏壮汉在泥污没有掩盖的部分肌肤闪闪亮自具一股慑人心魄的力量他重生后的脸容只仍依稀存着往日的清秀善良使人印象深刻的是那似能担当任何重任的豪雄相貌显出刚毅不屈的粗线条轮廓虽说不上俊俏但却深具粗犷的男性魅力。

    韩柏脱胎换骨成了另一个人。

    他俯伏地上不住呻吟各种各样的的奇怪思想侵袭着他的神经忽尔间他想起了秦梦摇转眼又被另一个完全陌生的女子面容替代胸臆间却升起了无限温柔。

    韩柏狂叫一声撑起半身张开眼来入目坟头处处原来是个乱葬岗外来的景象使他清醒了一点想起过去的遭遇恍若再世为人。刚感叹这世上渺无公理正义另一个念头随又升起这不外是弱肉强食的世界强权便是公理何用婆妈?

    韩柏丝毫不觉得这个想法大异于往昔的他一用力弹了起来卓立地上。

    心中一动在自己先前葬身处造出种种痕迹便似自己的体被野兽拖走他的手法熟练不一会儿完成了布置。

    转身欲离忽地停下想道:“自己为何懂做这种事情?啊!我明白了当赤尊信的魔种和自己结合时除了精气神移到体内还将他生前的经验和部分记忆移植到自己的脑内。”

    想到这里他跪了下来恭恭敬敬叩了三个头以谢赤尊信的大恩大德赤尊信的**虽死了但韩柏却知道他的精华已藉着自己而继续活下去。

    庞斑啊庞斑。

    我定会胜过你!

    韩柏跳了起来以他自己也难以相信的度转眼间隐没在林木的深处。

    一个古往今来没有出现过由道入魔的高手终于降临人世。

    与庞斑的斗争亦由此开始。

    明月高挂中天以无可比拟的满月之光窥视着这前途不明翻腾不休的浩荡江湖。

    明月下。

    一只大鹰盘旋冲飞。

    能在百丈高空上辨出草丛内小兔的锐目闪闪生光俯瞰着下面刚在*桓雒芰*窜出来的数十道人影。

    那批人来到一条通往层层迭迭的荒山的崎岖山路前停了下来乘机休息回气。

    其中生得斯文秀气的青年底起头来望着飞行轨迹刚构过明月的飞鹰叹了一口气道:“我们怎么快也及不上这扁毛畜生的飞行度。”

    这人当然是怒蛟帮年轻一辈的第一谋土瞿雨时。

    旁边的怒蛟帮帮主上官鹰也台起头脸色凝重地道:“逍遥门追踪之术使人防不胜防以鹰眼代鼻确是高明。”

    戚长征也无可奈何地道:“最可怕的是我们无论用野兔或雀鸟来引它它都不肯下来难道我们连一只畜生也斗不过?”

    上官鹰道:“管它受过什么严格训练畜生毕竟是畜生只要我们分成数组分散逃走这畜生最多只能跟上其中一组而那组再又分散各自单独逃走看这畜生还能怎样?”翟雨时沉吟不语。

    众人眼光都投往他身上。

    翟雨时回望往后面在明月下显得鬼影幢幢的林木俨似草木皆兵叹了一口气道:“是否有点奇怪这恶鹰由龙渡江头直跟我们到这足有个多时辰照理我们行踪已露以莫意和孤竹等人的轻功怎会追不上我们?”

    众人一想这果是不合情理。

    戚长征欲言又止。

    翟雨时道:“长征你有什么话要说?”

    戚长征摇头道:“我本来想说是否他们等待援兵待形成包围网后才一举将我们消灭。不过回心一想我想出来的定不能比你更好故将话吞回肚里。”

    上官鹰微笑道:“长征你直人直性但也不能完全依赖雨时的脑袋否则便会变懒变蠢了。”

    翟雨时道:“长征的话不无道理幸而我精通地理山川之势所以逃走的路线均针对奢敌人可能布下的陷阱而定夺假设他们仍能将我们迫入罗网我也只好口服心服。”他语气襄自有一股自信使人衷心对他生出敬服之念。

    上官鹰道:“那他们不趁早出手究竟是何道理?”

    翟雨时道:“假设我估计不错他们如此做法一方面可对我们形成无处可逃的心理压力生出不能与他们对抗的感觉更重要的是想要我们分散逃走力量分散便可轻易逐个击破到底他们的目标只是帮主一人。”

    戚长征豪气大道:“如此我们不如大模样向着怒蛟帮走回去拚着对上了便跟他们大干一场也胜过像现在那落荒之犬的窝囊相。”

    翟雨时道:“不!我们正要分散而逃。”

    众人齐齐愕然。

    圆月高挂中天

    韩柏离开了坟场后全在山野间飞驰愈跑愈轻松热气如千川百河般由脚板的涌泉穴升上与从头顶泥丸宫流下的冷气穿过大小经脉汇聚往丹田气海处一冷一热两股气流交融旋转当旋力聚积至顶峰时又倏地由丹田射出千万道气箭闪电般蔓延全身。

    这过程周而复始每次之后体内的真气便增长了少许眼目看得更清楚传入耳内的声音亦大了许多皮肤和空气接触的感受更深刻、更微妙一切都不同了。

    他现在经历的正是体内魔种和自身精气结合的异感这时只是个开始至于往下去的路怎么走不但赤尊信不知道恐怕古往今来亦从没有一个人知晓。

    韩相只往荒山野路走全身泥污和衣着破烂的他确不宜与人相遇。

    他愈来愈感到奔跑毫不费力天上的圆月、荒茫的大地在旋转飞舞矮树高林往两边流水般倒退他为快逾奔马的高欢呼这新鲜的感觉使他忘怀了一切。

    便若天地初开时唯一的人在大地上为生命的存在而狂奔。

    他忘记了韩家兄妹、马峻声、何旗扬甚至乎令他神魂颠倒的秦梦瑶和将他由平凡小子造就成不可一世的高手的赤尊信就若他们从来未存在过。

    魔种和他逐步结合使韩柏进入了物我两忘的道境在似无尽止的奔跑里天地与他的精神共舞者只剩下他和他的宇宙孤单但是久无边。

    奇异的力量海潮般在他的经脉澎湃激每一次的冲激都带来全新的感受。

    明月孤悬在星弧的边缘处又圆又远。

    在这一切都美好的时刻体内流动的真气忽地窒上一窒然后消失无踪代之而起是一股无可抗拒的寒气由大小经脉逆转而行收缩往丹田处。

    那种难受的感觉便像一个人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如痴如醉时忽地觉下一口吸入的竟全是腐臭毒气。

    韩柏惨嚎一声。

    打横切入一个疏树林当地穿林而出时全身一阵剧痛再也支持不住往前仆倒刚好跌在一个官道的正中央处。

    这下突变真是莫名所以。

    他想爬起来岂知全身有如针刺连指头也动不了。

    韩柏死命守着心头一点灵明他有一个感觉就是假若就此昏去将*涝兑残*不过来。在施法前赤尊信习警告说这魔种因能成故非常霸道在与他真正完全结合前会有一段非常凶险艰苦的过程可是想不到这突变要来就来全无先兆比之练武者走火入魔更使人难防。

    就在水深火热的时刻身后车声辘辘马蹄踏地一队骑士护着一辆华丽马车从官道一端徐徐赶至。

    韩柏模糊间想道:怎会有人趁黑赶路?

    带头骑士一声吆喝人和马车都停了下来。

    “小丐让路!”

    啪的一声一条马鞭在空中转了一个小圈带起慑人风声重重落下猛抽往韩柏背上。

    若是韩柏神智清醒当知使鞭者这一下落手极重是欲一把将他抽往路旁手段狠毒之至。

    “啪!”

    一鞭结结实实抽在背上困体格突然壮大而破烂不堪的衣服登时碎布散飞。

    韩柏只觉有些东西轻轻在背上拂过不但一点疼痛的感觉也没有反而痛楚像由背上出去了那样好过了很多。

    那人‘咦’了一声第二鞭加重力道再抽在韩柏背上。

    韩柏一声呻吟随着鞭势带得横滚开去他呻吟并非因为痛楚只是直至这刻才叫得出声来。

    另一人策马驰近大笑道:“邢老三你是否功夫疏懒了竟然用到两鞭才搬得动这死了半截的乞儿。”

    韩柏滚到路边‘砰’一声懂上一块路旁的大石面转了过来由下而上看到了骑士们和马车。

    那二十多名骑士个个目光闪闪一身黑衣腰间扎了条红腰带看来似是大户人家的武师。

    那辆马车极尽华丽由八骏拖拉非常有气势。

    先前鞭打韩柏的邢老三跳下马来小心翼翼来到韩柏前面一对凶光闪闪的眼在韩柏身上扫了数遍刚才他第一鞭不能将韩柏带往一旁这老江湖立时心生怀疑故不敢托大下马来摸清韩柏的底。

    韩柏原本僵硬的肌肉开始有了变化扭曲起来不过却与邢老三的两鞭无关只是由于自身的苦痛。

    邢老三还以为是自己的杰作闷哼一声正要在韩柏胸前檀中穴补上一脚好送这乞儿归西‘咿唉’声中马车门打开一名俏丫环走了下来叫道:“邢老三!小姐有令要我送一粒保命丹给这位乞儿大哥。”

    邢老三缩退一步恭敬地道:“夏霜姐姐请。”

    那叫夏霜的四丫环盈盈来至韩柏身前闻到韩柏身上出的泥污汗臭慌忙捏着鼻子。邢老三倒乖巧得紧抢前伸手捏开韩柏的口夏霜一扬手一粒朱色的药九和着浓郁的山草香气投进了韩相喉咙直入胃连吞的过程也省了。

    夏霜完成了任务迅退回马车去。

    邢老三飞身上马喝道:“起行!”

    一个甜美的声音传出道:“且慢!”

    刚才嘲笑邢老三功夫退化的大汉愕道:“小姐!”

    被称为小姐的道:“祈老大我说的话你听不见吗.你看他有丝毫应有的反应没有”虽说在月色之下但韩柏刚好卧在树木的暗影马车又和韩柏隔了三丈之遥这小姐的眼力确是惊人。

    众人二十多对眼睛齐往韩柏望去只见他头脸泄出了豆大的冷汗水与应有的反应迥然有异。.祈老大向夏霜使个眼色。

    俏丫环点点头向车内小姐低声道:“小姐只是个乞儿吧!你已尽了人事了主人在前头等着你我们若迟了主人怪罪下来谁也担当不起。”

    小姐叹了一口气道:“这人体格轩昂貌相清奇显非平凡之辈落难于此我又怎忍心见他如此断送一生。”

    她的眼力诚然非常高明老到但在‘病况’上却错看了韩柏。

    原来丹丸入喉后立时化作一股火热散往全身散乱失控的真气竟奇迹地重新汇聚起来由冷转热硬生生迫出一身热汗使那位小姐误会他病情转劣。

    小姐的言语一字不漏地进入他耳里他顿时心生感激但车窗垂下轻纱使他对这好心肠的小姐缘悭一面暗忖不如我使个小计引她出来。这想法非常自然连他也不觉大异于自己从前胆怯实的性情不知这正是因与魔种结合后人亦变得精灵乖巧起来。

    韩柏忽地装姿作态颤抖蜷曲。

    “唉!”

    垂遮车窗的轻纱若被柔风吹拂般扬起。

    一只白天般的修长织手在月照树影里由车窗轻盈舒徐地递出来玉手轻挥三道白光急射韩柏胸前的三个大穴。

    这时的韩柏眼光何等锐利一看二支长针来势估计出长针的力道和落点只是想以针剌的方式打通他胸前闭塞的经穴使全身气血运行乃救命招数有善意而无恶念不过由这一手来看这充满美感的手的女主人医道武技均非当高明出了一般高手的水平。

    “笃!”

    三支银针同时入肉盈寸。

    韩柏果然胸前一轻气脉畅通。

    他心中刚暗叹计不得逞突又骇然大惊因已积聚在丹田的真气忽地似不受控制的脱续野马山洪暴般由贯通了的三个大穴直冲而上。

    “呀!”

    他忍不住惨叫起来。

    三股洪流在任脉汇聚变成无可抗拒的急流逆上直冲心脉。

    “轰!”

    脑际像打了一个响雷。

    原来这正是魔种的精气与韩柏体内精气的结合时刻在结合之初要让魔种的精气贯通全身经脉这三针之助刚好完成这过程魔种由早先的假死进入真死的阶段。此后魔种的精气完全融入韩柏体内至于将来如何把赤尊信的庞大精气神据为己有就要看韩柏的造化了。

    车门推开。

    一道白影闪出来到韩柏身前众骑士一起躬身道:“小姐!”

    那小姐不能置信地道:“没有可能的竟死了。”直到这刻她的语气依然平淡如水像世间再没有任何事物突变能惹起心湖的涟漪。

    祈老大踏前一步恭敬地道:“这乞儿身罹绝症死不过是迟早的事。”

    小姐轻叹道:“但总是因我学医未精钳施针法而起埋了他吧!”

    祈老大一呆道:“小姐主人他……”

    小姐皱眉截断道:“埋了他!”

    祈老大不敢抗辩道:“小姐请先起程往会主人小人会使人将他好好埋葬。”

    小姐摇头道:“不!我要亲眼看他入土为安尽点心意。”

    祈老大没法打个手势立时有人过来将韩柏台起往林内走去。

    他们的一言一语全传入韩柏耳内。

    他虽目不能睁手不能动像失去了体能般空虚飘荡但神智却前所未有的精灵通透思深虑远。

    他感到身旁这有若观音般慈悲的女子对他那‘死亡’的深刻感受也捕捉到她哀莫大于心死的黯然神伤。

    这小姐显是生于权势显赫的大户人家究竟生了什么事使她如此厌倦人世。

    在一般情形下年轻女子的烦恼自是和男女间的感情有关。

    他被放在湿润的泥土上。

    月光映照柔风拂过。

    鸣鸟叫草叶摩挲。

    他闭着眼睛以人的感官默默享受这入土前宁静的一刻。

    树木割断泥土翻起的声音此起彼落。

    小姐身体的幽香传入鼻与大自然清新的气息浑融无间。

    她一直拌在他身边。

    心无限温馨。

    什么也不愿去想

    很快他又被撵了起来心中不由苦笑这是一晚之内第二次被人埋葬这种经验说出去也许没有人会相信忽地想起了韩家小妹妹宁芷。

    身体降入土坑。

    一幅布轻柔地盖在他脸上。

    幽香传来。

    当他醒悟到这是小姐所穿披风一类的东西时大片大片的泥土盖压下来。

    就像上一坎他并没有气闷的感觉体内真气自动流转进入胎息的境界。

    小姐的声音从地面上轻轻传来道:“死亡只是一个噩梦的醒转你安心去吧!”

    祈老大的声音道:“小姐!请起程吧!”

    小姐幽幽叹了一口气。

    祈老大再不敢作声。

    “噗噗噗……”

    异响从地面传来。

    “主人福幅安!”

    韩柏心下骇然以自己耳目之灵为何竟完全听不到这主人的来临此人的驾子也大得可以祈老大等竟要跪地迎接就像他是帝皇一样。

    只不知那小姐是否也是跪下欢迎想到这襄心内一阵不自然。

    在内心深处他早把她塑造成不可高攀的尊贵女神大生爱念。

    小姐淡然道:“师尊!”

    韩柏愕然那主人竟是她师父。

    一把充满了男性魅力的低沉声音道:“你们退出林外等我。”

    韩柏泛起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就是他对这声音非常熟悉甚至有种恐惧畏怯。

    步声响起众人退个一干二净。

    韩柏只听到小姐一人的呼吸微响却丝毫没有那主人的声息就像他并不存在那样但韩柏知道他仍在那。

    那主人带点嗔怒道:“冰云!我早告诉不要再唤我作师尊。”

    韩柏心中念道:“冰云!冰云!我会记着这名字。”

    冰云淡淡道:“一日为师终身为尊。”

    主人勃然大怒道:“你仍忘不了风行烈?”

    韩柏脑际轰然一震。

    他知对方是谁了。

    踏在上面地上的人正是威慑天下的魔师庞斑自己对他的熟悉和恐惧正是来自赤尊信经魔种融入自己体内的精气神故生出微妙感应。

    只不知冰云又和风行烈有何关系?

    风行烈的伤势看来也是庞斑一手造成这三人间不问可知有着异常的三角恋情。现在的韩柏因吸纳了赤尊信的精华识见比之以往自是不可同日而语刹那间把握了地上两人的微妙关系。

    师徒之恋本为武林所不容但一般的道德规又岂能在这盖世魔君上生效。

    被唤作冰云的女子一声不响韩柏心想这岂非来个默认如此庞斑岂肯放过她?

    那知这披誉为天下第一高手的魔师庞斑不但没有勃然大怒反而放软声音轻叹道:“情之为物最是难言没有痛苦的爱情又那能叫人心动所以尽管世人为情受尽万般苦楚折磨仍乐此不疲昨晚月升之前繁星满天宇宙虽无际无崖但比之情海那无有尽极又算那码子事!”顿了一顿低吟道:“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他的语音低沉却清朗悦耳蕴含着深刻真切的感情分外使人心动。

    加上他的吐词优雅言之有物所以纵使韩柏和他站在对立的位置也不由被他吸引。冰云冷冷道:“你杀死了他?”

    庞斑有点愕然道:“冰云何出此言?”

    冰云以冷得使人心寒的语调道:“你若不是杀死了他为何丝毫不起嫉妒之心?”

    埋在下面的韩柏暗赞此女心细如竟能从庞斑的微妙反应里推想到这点上不过他却是知道风行烈尚残喘在人间的有限几人之一。

    他倒很想知道以智能着称的这一代魔君如何应付这直接坦白的质询。

    庞斑声音转冷道:“放心吧!他还没有死我感觉得到。”语气襄透出铁般的自信。

    韩柏心中大奇风行烈是生是死他又怎能凭感觉知道。

    上面一时间静了下来。

    韩柏一直全神贯注窃听两人的对话反而忘记了自身的情状此刻注意力回到自身处虚虚荡荡无处着力的感觉逐渐消退代之而起是一种暖洋洋的感受说不出的舒服。

    他口鼻虽停止了呼吸依然不觉气闷。

    冰云忽地幽幽叹了一口气道:“庞斑假如你能退出江湖我愿陪你隐居一生一世心中只有你一个人只想你一个人。”

    韩柏心中一震对这冰云敬佩之心油然而生冰云这样做纯粹是牺牲自己以换取这魔君不再荼毒武林。

    庞斑沉吟片晌叹道:“你这提议真的令我非常心动假如我以爱情为人生的至终目的我会毫不犹豫地欣然领受可惜……唉!”一声叹气便闭口不言。

    一阵沉默后庞斑打破僵持的气氛道:“这次东来是为了怒蛟帮的浪翻云上天已注定了我们两人只有一人能快乐地活下去与他的决战亦是这世间除你之外罕有能使我心动的事物那越了江湖一般的仇杀斗争是对武道的追求只有在剑锋相对的时刻生命才会显露它的真面目。”

    韩柏骇然大震这魔君现踪于此竟是专为对付浪翻云而来他对浪翻云心存极大敬爱又想起赤尊信曾说过浪翻云比起庞斑败多胜少不由心中大急。

    他当然不知道若非庞斑声称要对付浪翻云莫意和谀应手等人也不会胆大包天竟敢追杀怒蛟帮帮主公然剃高踞黑榜席的覆雨剑他老人家的眼眉。

    换了是以前的韩柏这下子只能空自着急但他现在的脑袋吸纳了一代枭霸赤尊信的智能和胆色立时忙碌起来从各种妙想天开的角度思索着化解浪翻云这一厄难的方法。庞斑见冰云毫无反应柔声道:“还有两个时辰便天光了夜羽和楞严正在前路等待与我会合我先行一步你随后赶来应还可共赏日出前的满月。”

    两人缓缓离去。

    韩柏不敢浪费时间将精神集中到体内开始澎湃的真气致虚极守静笃不一会早先散乱的真气千川百河般重归丹田下的气海积聚成形时再激流般由后脊的督脉直冲而上‘轰!’一声破开脑后的玉枕关气流由热转凉由泥丸官直落前面的任脉如是者转了不知多少转真气重归丹田。

    直至这剔经过由死复生两次被葬赤尊信成就的魔种才能真正归他所拥有。

    “蓬!”

    韩柏破士而出。

    明月当空。

    他将早先在土内想到的计划重温一次天真地咧嘴一笑穿出树林来到官道处循着车队走过的方向追去。

    江水滔滔。

    名动天下成为天下群魔老祖宗魔师庞斑的最强劲对手的覆雨剑浪翻云顶着金黄的满月沿着江边全力往龙渡江头赶去。

    以他的淡然自若心中也不由自主地生出一股对上官鹰的焦虑。

    目下形势已至劣无可劣的情况。

    上官鹰等虽是年轻有为上官鹰的‘沈稳’翟雨时的‘智计’戚长征的‘刚勇’都是这年纪的后生小子身上罕有的优美特质足当大任只苦对手却是位居黑榜的‘逍遥门主’莫意和‘十恶庄主’谈应手不要*等∈ぃ幼叩幕嵋嗟褥读恪*

    问题在他是否能于莫、谈等人找上这批怒蛟帮第二代精英前制止住他们。

    尽管他能及时赶到亦必因不断加急赶路而使真元损耗过钜对付不了这两名同列黑榜高手的联击。

    何况等着他的可能还有一个比这两高手加起来还要厉害的魔师庞斑对方以逸待劳自己岂非以下驷对上驷自掘坟墓。

    这些念头电光火石般划过他脑际却丝毫不能迫使他慢下半分来自惜惜死后这世界已没有事物能比‘死亡’更吸引着他只有那事生后他才能掌握那渺不可测的再会亡妻的机会。

    假若死后真的存在另一个生命另一个世界不管这个死后的世界和真实的世界是同样地虚假同样是梦可是只要有惜惜在身旁那便是最深最甜的美梦。

    船划破水面的急响传入浪翻云耳内。

    浪翻云心中一动此时若有一艘帆船凭着今夜的东南风可迅将我送至龙渡江头省时省力岂非十全十美。

    回头看去。

    在明月下一艘精美的小风帆顺流而至尖窄的船身冲碎了点点交融的水与月风帆胀得满满的有种说不出的庄严和圣洁。

    浪翻云为人不枸小节行车因时制宜毫不客气连开言问好亦省下全力一跃天马行空地从一块大石借力跃起夜鹰般在猎猎的衣袂拂动声中横过江水的上空气定神地跃落在小风帆船处。

    长约二丈的小风帆船身全无倾侧这不单是因浪翻云用力极有分寸更重要的是船体坚实有良好的平衡力和浮力。

    浪翻云微笑道:“双修夫人你好!”

    正跪在船尾的丽人轻纱蒙脸婀娜动人闻声将修长的玉颈轻轻回过来像带着很大的畏羞将头垂至贴及浮凸有致的前胸以悦耳的声音柔柔地道:“月夜客来茶当酒妾身刚才摘了一些路边的野茶叶正烹水煮茶还望浪大侠赏脸品不吝赐教此去龙渡江头还有半个时辰喝茶谈心岂非亦是偷得浮生片剔时的好享受。”她语虽含羞但说话内容的直接和大胆却教人咋舌充分显示出这成熟和阅世已深的美女别具一格的风情。

    浪翻云气度雍容地坐了下来挨在船头一对若闭若开的眼凝视着双修夫人淡淡道:“本人一生以酒当茶却从未有过以茶当酒何妨今夜一试。”

    双修夫人闻言喜孜孜地台起垂下的俏脸恰好与浪翻云的眼神短兵相接呆了一呆不能控制地俏脸通红直红出轻纱外连浪翻云也看到她粉红的小耳。

    她藉着转身煮茶的动作避过了这使她无限腆的一副如此娇态在这成熟美女身上出现分外扣人心弦。

    风帆顺江而去。

    浪翻云长身而起代替了双修夫人的舵手职务操纵着船向。

    江风迎面吹来。

    波光万道。

    不久双修夫人捧着一个茶盘盛着一小杯茶来到浪翻云前微微一福献上香气四溢的清茗以茶寄意。

    浪翻云一把接过将茶送到鼻端闷哼道:“这酒真香!”一扬手将茶拨进张开的口内。

    双修夫人见他说话的语调和内容都有种天真顽皮的味道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小女儿般惹人怜爱。

    浪翻云古井不波的情心不由一动生出一种无以名之的温馨感觉像一些古远得早已消失在记忆长河里的遥久事物回心湖。

    深藏的痛苦不能自制地涌上来。

    他记起了初遇惜惜的刹那那种惊艳的震到这刻亦没有停下来。

    若没有那一刻生命再也不是如现在般美好生前的惜惜美在身旁死后的惜惜美在梦中。

    浪翻云仰望天上的明月哈哈一笑道:“我醉了!”

    双修夫人听出他语气中的荒凉凄壮忽地低头举手就要解开脸纱。

    当她手指尚未碰上扣环浪翻云淡淡道:“你不用解纱我早看到你的绝世容颜试问一块纱布又怎能隔断我的目光我们这是第三次见面了。”

    不言可知双修夫人就是那貌似惜惜的绝世美女。

    刚才双修夫人在近距离向浪翻云仰起俏脸被浪翻云偷了点月色加上穿透性的锐目看破了轻纱内的玄虚。

    双修夫人动作毫不停滞纤手轻拉脱去脸纱。

    一张清丽哀怨的脸庞默默含羞地垂在浪翻云眼下尺许远处就像那次初遇惜惜的情景又再活了过来。

    就若复活了的惜惜。

    浪翻云心中叹道上天竟有如此妙手连神情气质也那么肖似。

    双修夫人台起俏面勇敢地和他对视着道:“浪大侠或会怪妾身唐突可是你又怎明白我送你一程后便会回山潜隐此后再无相见之期所以我要趁这时刻来和你话别。”

    浪翻云心下恍然正因为她知道自己和他只有‘送一程’的缘分所*跃”艽*胆示爱亦不怕浪翻云误会她放荡勾引男人。

    这种没有结果的爱别具震撼人心的孤凄美。

    浪翻云一动不动眼光转注船。

    龙渡江头已然在望。

    船一泊岸他便要赶赴战场生死难卜。

    她却要避世隐居对他不闻不问。

    生命是否只是一个恶作剧。

    双修夫人踏前一步娇体几乎贴上浪翻云才停了下来轻轻道:“浪郎!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但有此烹茶侍君的一刻上天已无负于我。”

    浪翻云想不到她如此勇敢脱一呆后长笑而起往江边跳去。

    他的声音一字一字地传回来道:“公主珍重。”

    双修夫人别过脸看着浪翻云消失的身影低头道:“你终于知道我是谁了。”假设她不是双修公主和浪翻云怎会只是‘送一程’的缘分。

    这有如江潮般涌入心湖的突爱情不需任何原因任何先兆忽然间坟满了她的天地风帆放江而去。

    转瞬间融入了月色迷茫的深远里。

    上官鹰、翟雨时、戚长征三人在十二名怒蛟帮好手掩护下越过一道狭隘山径眼前豁然开朗。

    在这山环峙的高地一潭湖水宁静安详地躺在前方湖边的荒地上堆着东一堆西一堆的房子馀骸告诉着来者这湖边的奇妙天地间曾有人在这生活过。

    翟雨时忽生感叹道:“我有点后悔选择这地方来作战埸鲜血与喊杀会污染和打破了她的安详和骄傲。”

    上官鹰奇道:“雨时你一向冷静实际想不到也有这么感情流露的时候。”其实他内心想到的却是是否人在自知必死前的一刻都爱做些一向禁止自己去做的事。

    他一点也不看好这根本没有取胜机会的一战。

    戚长征欣然笑道:“老翟你怕有些悲观了所以人亦多愁善感但对我来说只要曾经拥有某些珍贵重物一丁点时间便管***是否能永远保有这湖既已享受过她的安详骄傲被破坏也是活该。”

    翟雨时笑骂道:“好一个‘活该’。”

    上官鹰一声长叹。

    两人愕然望向他这年轻的怒蛟帮帮主一向以沉稳大度着称为何竟作出此罕有之叹呢?

    上官鹰道:“直到这刻我才心服口服为何长征的武功在过去这两年能大大前我们。因为说才智他不及雨时;说刻苦励行他不及我但他胜的地方却在他不肯依从一般成规故而自由活泼练武时每能别出蹊径非若我两人之古板。”

    三人言笑晏晏似乎一点也不把敌人放在眼一点不把即将到来的一战当作一回事。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此正代表了这批还有大好青春等着去品尝的年轻高手豁了出来胜败已无关重要最要紧的是能放手一拚让敌人付出惨痛代价否则他们将死不瞑目很多好兄弟已牺牲了!

    十二名也是幼时玩伴的手下感染了他们悲壮的豪情战志高昂。

    谈笑里众人从往下落去的崎岖山路抵达湖边的草地上。

    这有若山神的山中大湖反映着天上的圆月凄迷妖艳使这群闯入者也心神被摄停止了对话。

    翟雨时低喝道:“行动!”

    十二名好手立时分别奔往高处掏出烟花讯路火箭轮流故这些烟花被防水布包得密不透风尽管泅江逃命时也没能将它们浸湿而致不能使用。

    一朵朵血红的烟花依循着某一默契里的节奏升往天上。

    翟雨时要它们轮着射上天是希望延长这些仅馀烟花在天上的时间增强己方援兵看到的机会。

    若他估计不错凌战天的大军应在途中。

    这怒蛟帮仅次于浪翻云的鬼索凌战天精明厉害岂是易与其武功亦足以与黑榜土的高手一争短长只是一向被浪翻云掩盖了光芒罢了。

    当年帮争时翟雨时便处处落在凌战天下风而在对浪翻云的评估上他更落后了几条长街当然输的是经验但亦只有经验才能培养出眼光。

    一声奇异尖锐长啸从后方传来。

    那是典型的逍遥门攻击的前奏。

    戚长征长笑道:“来吧来吧!我背上的大刀等得好苦啊二十年学技等的就是这个时刻。”

    这宁静的天地大战一触即。

    马队在前路急赶。

    车轮撞上石块的咿嗦声夹杂着起落纷乱的蹄声在月夜里造成沉闷的节奏破坏了应有的宁静。

    韩柏一声大喝他知道庞斑不在车队故而毫无顾忌这亦是赤尊信一生习惯了的行事方式。

    马队后的十多名庞斑的亲卫反应也令人赞叹惊异。

    不但队形没有丝毫紊乱连停马回的动作也一致地完成二十多对眼冷冷看着接近的韩柏兵刃均离鞘而出。

    其中两人扳弓搭箭瞄准来犯者。

    祈老大回头见是韩柏先是一呆继是大惊失色此乞丐怎还未死?呼道:“邢老三这小乞丐交给你了我护小姐上路。”策马和半数手下护车先去。

    邢老三性格凶暴也不细想对方怎能从坟墓复活过来。闻言狞笑道:“射他双足。”“咻!咻!”

    两支箭往韩柏双腿电射而去。

    这两枝箭似乎是笔直往韩柏射去但落在他眼却清楚地看到两箭都是移滑了一个细微的弧度由略呈弯曲的路线向他射至。

    他心中泛起一个奇异的感觉就是他清楚地知道长韶抵达的时间和现在的动作延续下被利箭射中的地方和两支箭微小的先后差异。

    换言之他完全地把握了箭矢的角度和度。

    当长箭越过了射程的中间点。

    邢老三得意狂笑起来。

    他判断出韩柏就算要避也迟了。

    箭至。

    韩柏双腿鬼幻般摇了两下。

    长箭分由左右贴腿而过。

    邢老三张大了口目瞪口呆。

    其它大汉亦色变。

    此人是个可怕之极的高手。

    韩柏在敌人高举的兵刃下身子前璞当身体和地面快要平行时两脚微曲再撑几乎是贴着地面飞窜入马脚的阵势里。

    健马自然惊起跳蹄。

    邢老三怒喝道:“臭小子!”离马而起凌空朝着刚仰起身形的韩柏脸庞一刀劈下。

    刀未至锋寒已至。

    韩柏这时才省起自己虽得赤尊信‘真传’但在现实里却从未学过一招半式最多也是当韩家兄妹练武时做个旁观者。

    劲风同时从后掠至显示最少有两个人徙后施袭。

    这批人能作庞斑的亲卫岂会是易与之辈。

    韩柏的惊慌一掠而没代之而起是冰雪般的冷静像生前的赤尊信般通过钢铁般的神经审察正身陷其中的形势。

    先他判断出最先到达的是右后方攻来的铁矛然后才是邢老三劈面的一刀和左后方抽击左胁下的铁。

    他不用回头已有如目睹般凭风声和感觉掌握了最先刺到那一矛的角度和度。

    韩柏只觉胸襟开阔涌起万丈豪情长笑声中往左急闪胁下一开一紧已将长矛挟个正着。

    左边的铁练亦随而扫空。

    邢老三想不到他如此高明凌空怒叱变招改劈为抹抹向他咽喉处。

    韩柏再退硬生生弓背将持矛者撞得倒飞后跌铁矛来到手中刚好硬挑在邢老三的刀锋上。

    “当!”

    邢老三被震落地上连退四、五步脸色转白。

    长矛一落在韩柏手上直觉地他已知道了长矛的优点和弱点那便若将一只从未沾水的小狗掉进河里它自然而然便懂得游泳。

    要知赤尊信以擅用各类形不同兵器着称武林这种天分亦藉魔种转嫁到韩柏身上确是妙不可言。

    四周刀矛闪闪。

    敌人全力围攻。

    长矛在空中转了个大圆忽又分成满地矛影由下盘攻往敌人。

    “叮叮当当!”不绝于耳。

    掺叫声中敌人纷退有两人更当场受伤。

    韩柏在矛影护翼下冲天而起闯过包围网往远方的车队赶去。

    邢老三等被抛在后方。

    韩柏身法何等迅几个起落来至马车后十多丈处。

    祈老大脸色一变心想此人从未听人提起为何如此厉害连邢老三等也阻不了他片刻时间急喝道:“护着小姐!”

    车队终于停下。

    韩柏长矛已至。

    祈老大身为众卫之武功眼力均比邢老三高明得多不敢托大一夹马腰健马前冲挂在马旁的长戟借着马势俯身提起由马身左侧下迎着韩柏硬攻过去。

    “铿锵!”

    矛戟搅扭在一起。

    祈老大跃离继续前冲的健马借那力道连人带戟往韩柏压去。

    连韩柏也不由暗赞对手反应迅快在刹那里便定下以马势加强攻击力的战略确是受过严格训练的好手。

    韩柏哈哈一笑充满了使敌人沮丧的自信竟化前冲之力为构移。

    他单足蹲地略施巧劲将祈老大有逾千斤的力道带往后方。

    若在一般的较量祈老大乘势跃往敌人身后再部署反击乃最自然的反应可惜祈老大的职责却是要保护马车。

    祈老大临危不乱怒叱一声硬生生将身体反抽向后只是这下变势已可使他跻身一流高手之列于此亦可见庞斑的实力。

    韩柏像早估计到他的反应。

    大矛前掷。

    竟离手而去。

    “当!”

    长矛打横撞着祈老大的长戟。

    祈老大整个是退势还那堪韩柏贯满冲力的再击那便像自己和别人合作推倒自己那能幸免惊叫声中整个人向后跄踉急退将后面赶上来助阵的同僚撞得队形散乱。

    惊魂未定间。

    韩柏欺身而至彷佛要劈出一掌当祈老大觉到下盘劲风袭体才省悟真招是下面朝小腹踢来的一脚。

    急忙移戟下挡。

    “啪!”

    戟身折断。

    韩柏侧身劈掌。

    正中祈老大胸前。

    这时长矛仍有二寸才掉在地上韩柏脚尖一移桃起长矛。

    祈老大暗叫吾命休矣‘蓬!’一声倒掉地上觉虽全身不能动弹但气脉畅通竟没受伤这才知道对方手下留情。

    矛影以韩柏为中心暴涨开去敌人纷退。

    韩柏在众人眼目被惑的刹那赶了上去闪电般破门进入马车内。

    马车内布置豪华。

    早先的丫环夏霜娇叱一声手中短剑迎面剌至。

    韩柏心中冷笑想也不想使了个快若闪电的手法抓着了夏霜握剑的手内力由腕脉传入连制对方数个穴道。

    短剑坠地。

    夏霜身子一软往后倒回座位里。

    韩柏往后座望去刚好接触到迎来的美目。

    他终看到那叫冰云的女子。

    能令庞斑钟情的绝世红粉。

    怒蛟帮的十五人卓立湖边一块高起的大岩石上围成一个小半圆将上官鹰重重保护着背湖而战。

    敌人分由进入这湖谷的后方和前方涌入显示出早完成了对他们的包围网。

    不一会他们已陷入敌人重围里。

    一边是逍遥门的十二位逍遥游士和副门主孤竹另一边是早先在抱天览月楼袭击上官鹰等人的岳州府黑道高手‘狂生’霍廷起、叶真、‘布衣门’门主陈通、燕菲菲等人连同他们的手下足有八十二人实力可说占了压倒性的优势。

    戚长征站在半圆的最外围处一把长刀守着眼前以众凌寡的敌人长笑道:“莫意和谈应手为何不滚出来。”

    众人一起色变以这两人在江湖上的声势威望尽管敌对者也不敢如此公然表示不敬因为这世上尚有很多比死还使人痛苦的手段。

    孤竹低喝道:“斗胆!”

    高瘦的身形在众人还未转去第二个念头前鬼魅般欺至戚长征身前张爪往他脸门抓去无负以轻功着称黑道的盛名。

    深烈的谷气随刀扬起。

    这看似简单的一刀内中大有玄虚厉害并不在于刀势的凌厉而是在于这一刀所显示出的自信。

    戚长征苌的一点也没有将孤竹放在心上这并不是说他大意轻敌而是他并没有被对方的威名和声势所慑只是这点已可使戚长征扬名江湖。

    孤竹当然看出对方没有丝毫畏缩惊惧心中一懔低喝一声一掌劈出正中刀锋。

    “当!”

    孤竹的手掌丝毫无损。

    戚长征往后一退脸色掠过一阵火红再晃一晃收刀立定。

    孤竹冷冷看着他道:“手底下果然有两下子难怪敢口出狂言。”

    戚长征长笑道:“还你一刀!”

    左脚移前大刀当头劈下由提刀、举起至劈下这三个动作有种连绵不断的气势使人感到不能在这动作完满结束前向他做出任何反击。

    陈通和燕菲菲等人齐齐脸色一变想不到戚长征的武功更胜在早先一战曾重创黑道一流高手梁历生的上官鹰。

    身在其中的孤竹感受更深。

    他外号‘鬼影子’大半武功都在鬼魅般的轻功上不擅打硬仗但在这样的情势下势不能飞避开去。

    闷哼一声。

    一拳打出。

    戚长征心中大奇自己这一刀挟整晚窜逃的闷气出手威力惊人对方怎会蠢得以拳头来硬格。

    心中一动。

    刀势微妙地由大开大阖变化巧生刀锋颤震间爆起一朵朵刀花蓦然间笼罩着孤竹可能攻入的每一角度。

    ‘叮叮当当!’

    孤竹拳化掌掌化爪五指屈弹连续五次弹在剑锋上封挡了戚长征的攻势。

    戚长征哈哈一笑刀收再出由直劈改为斜扫长刀巧妙地倾侧刀身恰好反映着天上明月的黄光照上孤竹的双目。

    孤竹眼目受扰一时间看不出大刀的来势心中一懔硬往后移。

    这不啻是输了半招。

    戚长征大笑道:“领教了!”

    孤竹想不到对方竟能利用天上月色使自己在众人之前大失脸子老羞成怒左爪往戚长征抓去右爪却收在较后处隐藏着厉害的杀着。

    戚长征收刀后退没入阵内。

    一剑一矛分由左右补上戚长征位置的两名怒蛟帮年轻好手击出。

    孤竹怒哼一声分往剑矛抓去若能强夺对方兵器也可挽回些许面子。

    岂知矛剑同时生出变化避过他的鬼爪仍向他攻至。

    孤竹心下骇然这两人功力虽远逊戚长征但二人联击威力却大增无奈下爪改为掌分拍在矛尖和剑锋上由夺人兵器改为自保。

    两人功力和他颇有一段距离不得不退后以化去他刚猛的劲力。

    孤竹正要乘势抢入阵里岂知眼前寒光暴起翟雨时长剑横拦封阻了阵门露出的空隙他至此才省悟到对方摆出的是一个威力强大的阵势设计此阵的人当然是怒蛟帮内以战术称着黑道的凌战天。

    孤竹倏地退后。

    两帮人回复对峙之局。

    陈通等脸色再变以孤竹之能连番出手竟讨不了半点便宜这事传出去也没有人相信幸好逍遥门用计将怒蛟帮这群好手分散了实力否则今夜一战将更困难。

    燕菲菲银铃般的娇笑响起道:“庄主啊庄主!这么热闹的场面你怎能不来凑兴!”

    怒蛟帮众人大为懔然燕菲菲这荡女乃十恶庄主谈应手的情妇这番话不问可知是招呼情夫出手。

    一阵长笑在陈通等人身后响起接着是‘僻僻啪啪’的骨骼响声一个人蓦地‘长大’起来变成雄伟高大的黑榜十大高手之一的谈应手。

    原来他一直以缩合法躲在众人最后处这刻才‘现身’出来。

    戚长征冷喝道:“谈应手你敢否与我单打独斗?”

    谈应手脚步极大略一移动便跨越众人来到燕菲菲身边伸出比别人大得多的手掌一手抄着燕菲菲的小蛮腰干咳道:“这是何苦来由明月美人动手动脚徒杀风景只要上官鹰牺牲小我一死以成全大局我们大家都可以回家喝酒作乐岂不快哉!”

    燕菲菲对谈应手的怪手欲拒还迎媚叫道:“庄主……”

    翟雨时长笑道:“这是何苦来由庄主既慑于浪翻云的威名但又要对我们这些后辈出手真是何苦来由。”

    这几句话点出了谈应手因惧怕浪翻云的报复才有让上官鹰自了的提议否则以谈应手的残忍好杀又怎会肯放任何人活着离去。

    以谈应手的老好巨滑也不由脸色微变再咳一声忽地放开了搂着燕菲菲的手高达七尺七的巨体微摇几下不知怎地已来到守在最前线的戚长征身前。

    翟雨时在后叫道:“长征退后!”

    戚长征最服膺翟雨时的智计毫不逞强猛往后退。

    谈应手何等人物生平大小千百战经验丰富之极岂会让他逃出一对大手之下如影附形跟入阵里。

    左右一剑一矛分别袭至。

    谀应手看也不着大手缩入衣袖里分左右拂出正中剑矛就像是送上去给他表演那样。

    两名好手闷哼一声踉跄跌往两旁口鼻均渗出鲜血可见此两拂之威。

    戚长征忽地横移。

    光芒闪起。

    一点精芒漂前而来原来是上官鹰的矛尖。

    同一时间戚长征的刀翟雨时的剑一左一右伴着上官鹰这全力一击由两翼杀至怒蛟帮的三名年轻高手倾力合击这不可一世的黑道巨擘。

    谈应手不愧黑榜内的人物闷哼一声厚背虾般弓起两只大手像装了弹弓般前标几乎是不分先后地格在三把不同的兵器上。

    上官鹰人触电般往后跃去。

    谈应手瞬眼间闪出阵外。

    大手安然无恙但两只衣袖却化成了片片碎布。

    众人至此真正动容。

    谁也想不到三人联手之威竟能将谈应手迫退。

    上官鹰等敌退我进来至最前线处严阵以待。

    谈应手深吸一口气又喷出来吸气时腹部猛喷气时深缩下去像青蛙般出令人震耳欲与的‘呼噜呼噜’声如是者三吸二喷后才肃容道:“这联击之术是否传自浪翻云?”

    上官鹰朗笑道:“这等游戏之作浪大叔岂屑为之。”

    谈应手心中懔然要知这联手之术若是传自浪翻云或凌战天则总还有隙可寻但若如上官鹰所言乃出于三人默契则此联击之卫将浑然天成无懈可击。这亦是‘继承’和‘自创’的大别。

    翟雨时冷冷道:“我们今天已决定死战于此还望庄主不吝赐教!”

    谈应手心头再震若此三人拚却性命死命力战确是不好应付自己虽能稳胜但能否不损毫毛却是全无把握。

    他乃一代黑道宗师身分既巳出面势不能使他人先消耗对方体力自己再捡便宜那将令天下人窃笑成为污点一时心下犹豫。

    更令他担心的是仍未有魔师庞斑拦截得浪翻云的消息传来要知浪翻云早前现身迷离水谷轻胜南粤魅影剑派高手刁辟情之事早传入他耳内。

    戚长征长笑道;“谈应手你怕了吗?”

    谈应手怒极而笑道:“好!三十年来你还是第一个敢如此向本座说话的人本座便破例不杀死你只断你双臂看你还用什么家伙来握刀。”

    一把阴恻恻的怪声音在远方响起道:“老谈火气仍是那么大何苦来由和这些后生小辈一般见识?”说到最后一句寒风卷起月色下人影一闪一大团东西已立在谈应手之旁原来竟是个水桶般又矮又大的胖子但身法的迅快却胜比轻烟。

    孤竹和十二逍遥游士一主起躬身道:“门主万安!”

    逍遥门主莫意眼鼻都因过肥而挤在一起肥肉抖颤里张口道:“难怪当年连赤尊信和干罗也讨不了便宜我还以为乃浪翻云三剑之力现在看来你们当时亦不会着好!好!我最欢喜有为的年轻人。”

    燕菲菲娇声道:“多年不见门主怎么你又肥了?”

    逍遥门主眯着不能再细的眼睛上上下下贪婪地在燕菲菲玲珑浮凸的丰体上巡逻淫笑道:“我肥了你也丰满了不是正可配对吗?”

    谈应手嘿然道:“你既对这荡妇有兴趣这处事了之后便让她陪你十晚八晚玩厌了再还给我吧!”

    燕菲菲格格浪笑一点也没有被当作礼物送出而不高兴。

    莫意道:“我才不入你的圈套假设日后你向我索取我的逍遥八姬我可没有你的胸襟。”

    三人言笑晏晏打情骂俏就像四下里只有他们三人那样。

    而上官鹰则是他们囊中之物。

    翟雨时低声向上官鹰和戚长征道:“小心!他们即将出手。”

    他语声虽细却瞒不过莫意。

    莫意细眼一瞪射出两道闪电般的精光投向翟雨时阴声道:“你们共有四十九人其它人到那去了。”

    众人大奇怒蛟帮的人因躲避逍遥门恶鹰的追踪分散逃走莫意岂非明知故问?

    翟雨时淡淡道:“门主何有此问?”

    莫意冷冷道:“起始我也以为你中计分散逃走但看你能来至此地又故意引我们现身便知你是将计就计其它诈作散逃的人必已潜回此处随时加入战场使你们的实力大幅增强瞿雨时你果不负怒蛟帮智者之名。”

    众人至此方才明白。

    翟雨时被他揭破心计毫无惊容从容道:“门主明察秋毫晚辈佩服之至只不知魔师庞斑是否正在来此途中?”他先两句看似奉承但却是对对方的评语和问话不置可否使人莫测高深后一句奇兵突出攻其不备以莫、谈两人身分势不能虚应了事。

    莫意知他想试探庞斑和浪翻云动上了手没有因若交上了手庞斑那能赶来。

    谈应手望向天上明月向莫意笑道:“现在动手还赶得及在天亮前和你的艳姬睡上一觉吧。”

    莫意笑骂道:“知我者莫若你我人既在此逍遥帐和八艳姬又怎会在远怕只怕将鸭子赶入了水中就不是那么容易捞上来。”

    谈应手大笑道:“难道还要我教你这老狐狸怎么做吗?”

    莫意长笑而起大鸟般飞过戚长征等人的头顶飞往湖边外的上空一个盘旋往回扑至显示出卓之极及与他体型绝不相配的轻功。

    肥体带起狂烈的劲风向守在湖边后方巨石上的两名怒蛟帮好手压去。

    同一时间谈应手向戚长征等攻去牵制着这武功最高的三人使他们不能抽身去迫退凌空由后攻上的莫意。

    这两大高手一出招声势立时不同。

    两名好手惨叫跌退间莫意已稳立巨岩靠湖的另一端封死了对方由湖水逃走的后路。

    瞬眼间形势逆转怒蛟帮一众人陷入腹背受敌的险境。

    孤竹、陈通等早等得不耐烦乘势前冲由谈应手的两翼动玫势。

    翟雨时一声长啸响彻云霄。

    湖的两边立时分别窜起许多条人影向战场奔来。

    怒蛟帮的其它好手终于出现。

    瞿雨时啸声收止。

    但啸声却没有停下来。

    反而愈趋响亮。

    由远而近来势迅至骇人听闻的地步。

    莫意刚拍断了一名怒蛟帮好手的右臂闻啸声脸色一变收手退后。

    谈应手亦是一呆撑开戚长征的一刀后抽身退后。

    激战忽地完全静止就像开始时那么突然。

    孤竹等也退回原处。

    莫意落到谈应手身侧两人面面相觑他们何等样人只从啸声接近的度已知来者是谁。

    十多里外的一座大神庙庞斑负手而立仰望着俯视众生的金身大佛木无表情。

    祈老大、邢老三等一众亲卫跪遍身后原本礼佛敬拜的空地。

    这队趾高气扬的人现在却有若待宰的羔羊。

    站在一旁的是两位气质神态完全不同的男子年纪都不过三十。

    其中一人文秀之极肌肤比少女还滑嫩但身形颇高肩宽膊阔秀气透出霸气造成一种揉合柔弱及强悍两种相反气质的魅力予人文武双全的感觉。

    另一人枯黄高瘦面目阴沉但一对眼精光烁闪使人感到他坚毅不屈城府阴沉的性格。

    庞斑平静地道:“夜羽你对这事有何看法?”

    方夜羽转向跪在地上的祈老大柔声道:“以小姐的武功谁能在一照面间将她掳走你是否看走了眼疏忽了对方的卑鄙手段?”

    他的声音语调不愠不火使人很难想象得他狂怒时说话的情景。

    祈老大一阵哆嗦颤声道:“奴才无能……但……但……”

    方夜羽微笑道:“放心说吧!你们的失手若查清只是困敌手太强而非因你们的失职师尊又怎会降罪于你们。”

    祈老大像吃了伙定心丸般挺起了少许佝偻了的腰背卑声道:“若我没有看错小姐是故意不作反抗让那人掳走。”

    那枯黄高瘦的男子言道:“师尊在上楞严有话要说。”

    庞斑微一挥手表示允许。

    叫楞严的男子道:“浪翻云于一个时辰前在龙渡江头现身显示正赶往援救怒蛟帮的人师尊若不亲自出手谈应手和莫意两人拍档他不住请师尊定夺。”

    庞斑沉吟不语。

    方夜羽恭敬地道:“小姐的事可交由我们两人处理以我们的实力保证此人不能逃出百里之外何况他还带了一个人。”

    庞斑冷冷道:“你们心中只看定了浪翻云是我们达成霸业的最大阻碍故疏忽了其它。要知此人掳走冰云的时间地点都恰到好处若对方是以此法阻止我往会浪翻云则此人的智计和见地比他的武功更为可怕若不能斩杀此子我们将难以安枕。”

    方夜羽愕然道:“但师尊仍可先会浪翻云再追杀此人那他的计策有何用处?”

    庞斑露出一丝微笑道:“这看法说明了你们对我坚定不移的信心。但却忽略了浪翻云的可怕处此人已达技近乎道的然境界所以我绝不在心中记挂着冰云时与他相见而掳走冰云的人正看清楚此点才不愁我不掉转头去追他。”

    方夜羽和楞严同时心中一震他们也是足智多谋天资卓越之士一点便明只不过庞斑对靳冰云用情之深竟到如此地步。

    靳冰云正是这威慑天下的魔师的唯一弱点也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弱点若非利用这弱点风行烈也难以往他手底下逃生。

    庞斑声音转寒下令道:“立即动所有的人手拦截这掳走冰云的人浪翻云便让他多活一会待他声势更盛时我才将他击杀当可更收慑人之效。”

    众人轰然答应。

    湖畔暂时停止杀戮的战场上。

    除上官鹰三人大致完整外其它人多已浴血负伤。

    依计潜回的怒蛟帮好手重归队伍使人少力弱的他们大增声势。

    啸声忽止。人已到。

    月色下一个高大的身形悠悠出现看似懒地但几步起落已来至两个对峙阵营的正中处。

    怒蛟帮众爆出狂热的欢叫。.来者正是黑榜第一高手覆雨剑浪翻云。

    谈应手干咳一声道:“七年前一会后浪兄风采更胜往昔可喜可贺。”

    翻云似醉还醒的黄睛在两人身上扫视一番后淡淡道:“做人走狗的滋味不大好受吧?”

    谈、莫二人想不到他如此直接了当脸色齐变。

    燕菲菲眼中露出对浪翻云大感兴趣的神色嗲声嗲气道:“谁人学得你浪大侠的潇谁人学得你浪大侠那般不爱惜生命财富?”

    浪翻云眼尾也不瞧她一下仰天长笑道:“贪生怕死屈于权势之辈武功又那能晋入武道的至境动手吧!”

    莫意阴恻恻道:“现在已没有什么道理好说浪翻云你亦未必能稳胜我们两人的联手合击吧!”

    戚长征怒喝正要出言。

    浪翻云作了个阻止的手势沉声道:“胜胜败败动手便知多言无益。”.谈应手叹了一口气道:“这是何苦来由?”

    浪翻云截断道:“我们之间已不是一般的比试较技现在你们投向庞斑是敌非友我又怎能容你们生离此地?”

    他明知谈、莫两人不会单独应战故乐得大大方方并不在这方面出言讽刺。

    上官鹰等极少见浪翻云说话如此毫不容气知他已为他们动了真怒心中感激无限。

    大战一触即。

    这将会是一场从未在武林史上出现过的硬仗自五百年前由当代黑道‘武阀’常胜创出‘黑榜’后从没有两个黑榜高手联手对付另一个。

    这绝不‘公平’!

    但看来已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止这毫无先例的一战。

    因为唯一能阻止此战生的庞斑已不会来。

    谈应手一下深呼吸厚背又弓了起来头无风狂动衣衫一下一下鼓动着。

    自四十年前他以自创的‘玄气**’先后击杀白道九名威名赫着的好手后直至今天想报仇的人都一一死在他手下。在黑榜从没有人像他之残忍好杀树敌之多所以庞斑向他送上个眼色他便乘机答应树大好遮荫而且庞斑还拍心口担保他会对付浪翻云这才‘欣然’答应做出手对付怒蛟帮的走狗但想不到现在却要拿出性命去拚搏。

    这真是何苦来由。

    身形毫不逍遥的逍遥门主莫意由怀掏出一把尺许长的折扇‘嗦’的一声将扇打了开来。

    这十七年来他没有用这扇对付过任何人不是说他人缘特好全无敌人而是没有人值得他动扇。

    他扇上的功夫正是他毕生武技的至极。

    ‘一扇十三摇’使他晋身于白道惊惧黑道景仰的‘黑榜’。

    但他眼前的对手却是浪翻云。

    他唯有亮出他的扇但心内却没有逍遥的感觉。

    两人出手在即。

    浪翻云完全感觉不到山雨欲来杀气漫天的危机。

    微微一笑。

    眼光悠悠地望向天上明月。

    他看得那么专注那么深情自然而然便生出一种使人慑服的威严和骄做。

    唯能极于情故能极于剑!

    浪翻云眼神露出剪不断的哀伤!

    谈应手和莫意两人大奇想道:在我们两人联手的气势压迫下他为何能从容自若至此?接着一阵心神的震动!难道真是我不如他?

    狂风忽起。

    谈应手身上的袍服鼓动得更厉害。

    莫意折扇轻摇但每一摇都出一种‘霍’一声的激响每煽多一下风就更急劲。围观的两帮人马自动往四边移去腾出更大的空间以作战场之用。

    在场没有一人有能力或资格插手其中。

    浪翻云的衣衫动也不动就像一点风都没有。

    事实上气劲已将尘土和断草刮得狂舞旋飞将三人笼罩在内。

    浪翻云低吟道:“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他所吐的每一个字忽快忽慢但偏偏和莫意摇扇所出的‘霍霍’声毫不相配当他说到彩云归最后三字莫意摇扇的动作竟慢了刹那。

    莫意早被他情深望月的气象所慑现在更被他以念诗音调的奇异节奏打乱他摇扇的节奏这种闻所未闻的比斗方法使他不由心生寒意。

    还未与浪翻云正面交锋莫意的心志已失守于此亦可见庞斑这盖世魔君对浪翻云的忌惮绝非无因。

    浪翻云在气势牵引直觉地感受到莫意所送出的恐惧讯息收回望月的目光平射向莫意。

    两眼神芒电闪。

    谈应手心知要糟若让泪翻云乘莫意志气减弱的空隙借势重击两人联手的优势将反成对两人的拖累。

    月亮的光影忽地破碎。

    除了谈、莫两人外没有人看到覆雨剑怎样由背上弹起落入浪翻云修美的长手爆起满天的剑花割碎了温柔的月色。

    谈应手长啸出手。

    覆雨剑略作回收满天的光点从花蕾变成花朵后再爆开去一时三人间满是光碎。

    从不离身长三尺八寸的长铁箫由怀里弹出来到谈应手手中剃那间和覆雨剑硬碰了二十七下。

    覆雨剑法特有的响声潮水涨退般起伏着又像雨打叶上时大时细。

    莫意肥大的身躯倏进忽退每一退都是对方剑光暴涨之时进则扇开扇阖出阵阵狂劲无孔不入地侵进剑影里。

    谈应手静莫意动这正是他们的战略。

    黑榜十大高手多是独立傲然之辈故罕有互相交往唯有谈应手和莫意两人臭味相投均为贪花好酒之徒所以成为莫逆之交故而上官鹰等一见谈应手出手便知道莫意也不应在太远的地方。

    因此没有其它黑榜高手比他们更能合拍而且联手亦是那样自然那样天作之合。

    泪翻云长笑道:“莫意!明年今日此刻就是你的忌辰。”

    莫意冷哼刚要出言讽刺以示自己犹有馀力浪翻云剧光散去。

    反映着天上明月的满空碎点倏地消失。

    围观的众人不论敌我心中声大感可惜覆雨剑的光点比之任何最壮丽的烟花更好看上千信万倍。

    谈应手和莫意呆立当场。

    浪翻云低头望向由腹下的手腕处斜伸上来名震天下的覆雨剑晶莹的剑身正反.映着天上的圆月借剑观月。

    今晚又是惜惜的忌辰了!

    谈应手和莫意表面看去冷静得若崇山峻谷其实心中的震骇简直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原来刚才浪翻云收剑的刹那刚好同是他两人旧力刚消新力未生的刹那空隙使他们欲攻不能不敢冒进。

    唯有守在原处不敢冒进。

    浪翻云施展浑身解数务求在气势和心理上挫折对方其中的智能意境尤为高绝。

    亦只有他神乎其技的覆雨剑法才能造出这种奇迹的战况。

    剑芒再起。

    一团强光从浪翻云怀里暴起化作长虹直击莫意。莫意感到剑意全都归于他就像谈应手不再存在那样如此三千宠爱在一身气势早已被夺的他如何受得了。

    狂吼一声折扇张开闪电般向剑锋点去同时肥体像片枯叶般往后飞退。

    谈应手心想这个便宜怎能不拣一摇身巳赶至背后全不设防的浪翻云身后右手大掌往浪翻云的虎背按去铁箫反收在背后。

    浪翻云微微一笑剑芒像流水不可断般突然中断。

    爆起另一团光点。

    往四方扩散。

    浪翻云身法加闪入光点里就若剌缩入了它的战甲内避过了谈应手的大手。

    光点狂风骤雨般转往谈应手卷去。

    莫意退势难止直退入陈通等人肥体的去势何等迅骤登时有五个人给他撞得倒飞后跌骨折声飨起两人联手之势已被破去。

    谈应手心叫中计。

    可惜这并非适合后悔的时刻。

    大手狂缩左手的铁箫幻出千万光点迎上来的覆雨。

    危急间他已顾不得尽管庞斑亲来也不敢如此和浪翻云比拚谁快一点没有度比覆雨剑更快。

    胜负立决。

    谈应手跟随后退。

    乍看去只是肩膀轻轻中了一剑但谈应手却是有苦自己知浪翻霆这小小一剑内中暗含十三种力道刚好破了他护体的‘玄气’。

    皮肉之伤无可足道处。

    但内伤却是深蚀进他的经脉内震断了他的心脉。

    莫意一退便没有停下来穿过人群没入暗影里。

    谈应手完了。

    今夜这一战有败无胜莫意心胆已寒。

    孤竹长啸一声率着十二逍遥游士向他追去一齐落荒而逃为继续‘逍遥’而努力。

    谈应手终于站定。

    脸上再没有半点血色。

    燕菲菲娇躯一震抢入战圈一手紧搂着他一脸不能置信的神色。

    没有人能使谈应手负伤的。

    陈通一众人等脚步不断后移。

    浪翻云望向谈应手叹道:“这是何苦来由!”

    谈应手嘴角牵出一丝苦笑喃喃道:“这是何苦来由!”

    苦笑凝结。

    谈应手双腿一软巨柱不堪撑持般倒入燕菲菲怀。

    这一代霸主最终可以死在女人的怀抱里也不知要在前几世积得多少福分才抵消得今世的罪孽能如此死得其所。

    燕菲菲呆若木鸡完全不知道应如何去作出反应到此刻她才知自己是如何深爱着谈应手。

    陈通等人一声大喊转眼逃个一干二净。

    剑回鞘内。

    浪翻云望向天上的明月。

    想起了惜惜想起了双修公主。

第一章 情到浓时

    朝阳虽仍躲在地平线下但曦微的晨光早照亮了天边最小的一小横片。

    韩柏胁下挟着动人心魄的美女靳冰云刚穿入一个长满树木野花的小山谷里。

    在林内的一片小空地上韩柏小心翼翼放下怀里玉人让被封了穴道眼睛紧闭的她静静地躺在青草地上。

    他呆望着靳冰云令人难以相信的清丽脸容高贵得懔然不可侵犯的娇姿心神颤动地在她身旁跪了下来看来便像在忏悔自己方才对她的不敬和冒犯。

    对着这香泽可闲的美女童真而入世未深的真正韩柏像向赤尊信宣告独立似的重活过来。

    不但因为靳冰云夺人心魄的清丽所构成的绝世艳色更因为早先韩柏从她和庞斑的对话里知道这能令彗星般崛起于白道的风行烈和当代第一魔君庞斑颠倒迷醉的美女内在处有颗伟大善良的心。

    这勾起了那真正单纯的韩柏在和魔种结合后正迅消逝的童真!溪泉流过的声音在左后方不远处轻轻鸣唱给这晨光苍茫里的宁静小谷平添了不少生气和活力。

    韩柏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宁更胜于早先被埋于土内时的感觉。

    靳冰云起伏浮凸的曲线像向他揭示出某种难以掌握的天机。

    黄绸衣温柔地包里着她修长纤美乍看似弱不禁风的娇躯。

    韩柏记起了封上她穴道前她望向他的那一对眼睛。

    他从未想过一个人的眼在那电光石火的一瞥闲竟可以告诉别人那么多东西只是一瞬韩柏便看到了永世也化不开的忧思和苦痛。

    韩柏低头闭目道:“对不起!”刚说了这句话立感有异双眼猛睁眼神变得锐如鹰隼。

    靳冰云的美目张了开来冷漠地和韩柏对视一点也不退缩。

    她的手按在韩柏胸前要害只要她略一吐劲保证韩柏心脉立断一命呜呼。

    韩柏双眼神光退去苦恼地道:“你不是给我制着了穴道吗?”

    靳冰云眼内闪过怜悯叹道:“你武功虽别出蹊径能人所不能但江湖经验不免太浅想也不想我身为庞斑之徒若不是故意为之岂会如此容易被你掳走。”

    韩柏苦笑道:“我不是没有想过这问题而是我高估了自己的封穴能力低估了你的解穴本领罢了。”

    靳冰云奇道:“我现在随时可杀死你为何你一点也不放在心上?”

    韩柏被靳冰云提醒不禁呆了一呆想了一会才傻兮兮地道:“可能是因为你这样躺着的姿势好看极了使我不能和杀人连想在一起坦白说我倒很喜欢你的手掌按在我胸前的感觉。”

    靳冰云见他虽衣衫破烂但挂着碎布的感觉要比衣裳楚楚的感觉强胜得多而貌相犷野散着慑人的阳刚魅力偏是说话间带着浓重的孩子气和惹人好感的童真。真不知好气还是好笑虽然她已很久也没有“好笑”的感觉。

    韩柏松了一口气道:“好了!你没有那么凶了!”他真的感到如释重负。

    靳冰云微一错愕想不到韩柏有如此敏锐的直觉能感受到她心情的微妙变化。

    韩柏又皱起眉头道:“我在你身旁跪了这么久为何直到刚才你才出手制住我?”

    靳冰云一呆答非所问道:“你才智过人假以时日或者可成为庞斑的对手也说不定可惜!唉!”韩柏道:“你还未回答我。”他这时更像个要求大人给予玩具的孩子。

    韩柏真诚地想知道答案的神态使靳冰云感到难以拒绝唯有坦然相告:“我想试试你的心性看你会不会侵犯我。”

    韩柏愕然道:“假设我真的侵犯你你会怎么办?”

    靳冰云心想那有如此问人女儿家的口上却淡淡遗:“我会让你先得到我之后再杀了你。”

    韩柏目瞪口呆道:“我毫不惊奇你会杀我但你怎会故意让我得到你?”

    靳冰云俏目冷如冰霜以平静得使人心颤的语气道:“因为我恨庞斑我要他痛苦;而你既侵犯被你强掳的妇女自亦是死有馀辜。”

    韩柏苦笑道:“我明白了你将会主动告诉庞斑被我奸污了纵使庞斑悲愤嫉忌但只能找着我的体出气如此你便达到了使他痛苦的目的了!但现在你又打算怎样做?你总不能迫我奸污你尤其当我知道横竖也难逃一死你实不应告诉我才是!”靳冰云美目一瞪收回按在他胸前的夺命纤手嗔道:“你既不是淫徒谁又有兴趣杀你还不让开我要起来了!”要知道韩柏跪得极近靳冰云除非先滚开去否则便很难不生和韩柏身体碰撞的尴尬场面了。

    韩柏连声应是不知所措地站起来连退多步直到撞上一棵大树才停下来。

    靳冰云见到他背撞大树时吓了一跳神情天真得像个小顽童比对起他粗的外形怪异得没法形容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韩柏只觉眼前一亮。

    就像在一片荒凉沙漠里看到千万朵鲜花齐齐破土而出的壮观奇景。

    靳冰云怕了他炽热的目光举起衣袖遮着上半边脸盈盈立起。

    韩柏看到她尖俏的下颔鲜艳的红心中一阵冲动。

    忽地记起了秦梦瑶芳踪何处?香风飘来。

    靳冰云脚不沾地似的在他右侧掠过。

    韩柏叫道:“你去那里?”追着她没入林木深处的背影飞掠过去。

    穿出疏林。

    咚咚水声坟满了天地。

    靳冰云坐在溪流滚滚中突出来的一块石上拿起了裙脚将白玉般的赤足濯在清溪里。绣上双蝶的布鞋安放两旁情态撩人之极。

    她的美目深深注进溪水里。

    韩柏来到溪边随着她的目光看到溪水里得水的鱼儿。

    两人默默看着水内无忧无虑的鱼儿。

    初阳透过林木的树隙间射进来将随风颤震的树影光晕印在他们和溪水上。

    靳冰云在水里悠然自得地踢着白璧无瑕的纤足幽幽道:“只是为了这自由自在的刹那我便没有后悔让你掳走。”

    韩柏跪下俯身伸头双掌按着岸旁泥地将上半身探入水里靳冰云踢水的清响立时传入耳内有若仙籁两人虽隔了半条溪但水却将他们连了起来。

    靳冰云大感兴趣地看奢他这过分了的“梳洗”。

    韩柏把头从水里抽回来仰天痛快地舒出一口气水珠小瀑布般从他头泻下跟着呆了一呆缓缓俯身以瞪得不能再大的眼睛看着溪水中自己的反影。

    与魔种结合后他还是次看到自己的尊容。

    靳冰云见他神态古怪秀眉轻蹙道:“你不是认不出水中的自己吧!”韩柏打了个寒战叫道:“这不是真的!”

    靳冰云更摸不着头脑韩柏一时狡如狐狸一时傻若孩童构成了对她非常有吸引力的性格。

    她甚至感到和他一起时时间过得特别快。

    自跟随庞斑以来她便压抑着自己的感情愈付出得多痛苦愈多。

    可是庞斑对她的魅力确也是非同小可所以她也更恨他恨他为了练魔功甘于将她牺牲了。

    她不能拒绝因为那是注定了的命运一个赌约。

    对风行列善良的她背负着噬心的歉疚和怜悯其中是否有夫妻之爱连她自己也弄不清楚。

    但眼前这奇怪的男子却使她轻松写意一点压力也没有。

    韩柏仍呆望着水中的影子。

    一面不能置信的骇意。

    靳冰云随手拿起左旁的布鞋掷在韩柏的水影上。

    水中的韩柏化作一圈圈往外扩张的涟漪小鞋似小舟般随着清流飘然而去。

    韩柏茫然台头刚好看到靳冰云闪着顽皮的目光和她身旁变成形单影只的仅馀绣花布鞋。

    靳冰云淡淡道:“你还要不要得到我的身体?”

    她说话的内容虽可使任何男人惊心动魄但语气却平淡之极便像要献身给韩柏的人和她半点关系也没有。

    韩柏愕然道:“你说什么?”

    靳冰云缓缓道:“我说在庞斑追上来杀死你前你要不要得到我的身体?”

    韩相听到庞斑的名字虎目爆起前所未有的光芒回复了赤尊信式的自信和精明哈哈一笑道:“你也不要太小觑我我既有胆量掳走你自然有和庞斑较量的本钱。”

    靳冰云没好气地叹道:“刚才我差点便杀了你你还要在我面前说大话。”

    韩柏并不争辩仰身躺在岸旁望着天上的白云以舒服得像甘心死去的语调道:“为什么太阳落下去又能回升上来;人死了却不会复生这是什么道理?”

    靳冰云讶道:“你真的不知道庞斑正追来还是假的不知道?你难道有把握胜过他吗?”

    韩柏道:“你还未回答我人死为何不能复生?”

    靳冰云对他的无动于衷恨得牙痒痒嗔道:“待庞斑来到后你便可向阎王爷请教这个问题不过却须小心他会拔你的舌头。”

    韩柏将双手放在头后权作无忧的高枕懒闲闲地笑道:“庞斑的唯一弱点是你我唯一的弱点也是你假设你不和我合作的话我便死定了你会和我合作吗?”靳冰云见他胸有成竹实在摸不清他的葫芦里有何应付追兵的妙药叹道:“我是不会和你联手对付庞斑的何况即使加上了我我们也不会是他的对手这世上或者只有浪翻云才有资格成为他的对手。”

    听到浪翻云的大名韩柏现在变得粗浓如剑的眉毛一扬眼内闪过崇敬的神色。

    犹记得在荒庙里惊天地泣鬼神的覆雨剑一出黑白二仆立时落荒而逃。

    靳冰云没有放过他的反应道:“我果然没有想错你是为了浪翻云才掳劫我这证明了你被埋士下时听到了我和庞斑的对话为何你被活埋土内竟不会闷死这是什么武功?”韩柏想不到她心细如斯自己的一个反应便给她推断出这么多事物他一出生便是孤儿从来没有人真正关心他着紧他。直到遇上靳冰云他知道此生也休想忘记她在他被活埋时每一句说话每一下叹息。

    靳冰云瞅他一眼微嗔道:“你听到我的话吗?”

    韩柏坐了起来望向靳冰云道:“你的话每一句都听到每一个字也记得将来也不会忘记现在时间愈来愈紧迫我没法向你作更详细的解释只问若不是硬桥硬马和庞斑对着干你肯否和我合作逃走?”

    靳冰云不能置信地道:“你具有逃离庞斑魔爪的把握?”

    韩柏忽地眉头一皱侧俯地上将耳紧贴在泥土上。

    靳冰云心下大奇此人诡变百出难道竟懂“地听”之术吗?不禁对他作出新的估计。

    韩柏坐起来道:“追兵巳在三十里外现身几乎是笔直往这里赶来显然已现我们的行踪厉害啊厉害!”说到厉害时他的童真和孩子气又活脱地呈现出来。

    靳冰云心中一软轻轻道:“你要我如何和你合作?”

    韩柏欢呼一声由坐变站跃离岸旁构掠小溪行云流水般来到靳冰云的身旁一手抄起她的蛮腰脚尖点石凌空而起投往对岸的林木里只留下了只绣花布鞋。

    靳冰云怒道:“我会自己走快放我下来!”心中却暗恨自己刚才不会反抗。

    韩柏果然停下。

    靳冰云脚一触地双手自然往韩柏推去。

    岂知韩柏像座山般动也不动反而搂着她纤腰的手用力收紧将她动人的玉体搂得往他靠贴过去。

    靳冰云大怒一掌按在韩柏宽阔的胸膛上寒声道:“还不放开我!”韩柏眼中闪过慑人心魄的巽彩沉声道:“你刚才还说可让我得到你的身体又说和我合作为何现在又要杀我了?”

    靳冰云微微一呆玉颈微俯头轻垂娇躯已给韩柏紧拥入怀里。

    鼻中传入韩柏浓烈的男性气息忽地轻呼一声原来她感到正和韩柏一起往土内沉下去就像沈进水里但脚踏处明朗是实在的青草地。

    韩柏衣衫无风自拂眼里爆起强芒那是内功运行至极点才出现的现象。

    惊人的气劲使他和靳冰云硬生生钻入土里。

    靳冰云心中大讶韩相的功力已臻黑榜级高手的境界为何从未听过江湖上竟有这一号人物。

    两人已没至腰部仍不断沉下。

    靳冰云暗忖你或者不怕活埋土里但我却定会活生生闷死。

    可是她并没有抗议。

    脑中浮起一幅接一幅的回忆想到了久远得像有百年千年之遥的童年时代。

    八岁之前她在一个与世无争的地方专心剑道。

    只是一个赌约使她的一生改变了。

    她便是赌注。

    一个八岁的小女孩。

    她从那件事生的那日开始便再也不会哭泣。

    十八岁那年她远赴魔师宫谒见庞斑成为了他唯一的女徒开始偿还十年前欠下的债。

    现在她只想长埋土内o韩柏道:“你在想什么?”

    靳冰云轻叹一声终伸手搂着韩柏粗壮的厚背这时手刚好沉进泥里。

    韩柏道:“看着我!”靳冰云仰起俏脸刚好韩柏的大嘴封下来啜紧她娇艳欲滴的红唇。

    靳冰云待要挣扎忽地现了这一吻并没有任何邪欲成分。

    一道真气通过唇搭的桥梁延绵不断地由韩柏的口中度过来使她浑身舒泰。

    眼前一黑。

    终没入土里。

    但却没有丝毫气闷的感觉。

    被誉为天下第一高手的盖代魔君庞斑挺立高崖之上一手收在背后另一手垂下紧握着一干一湿两只绣了双蝶纹的布鞋眼神投往高崖下平原远方坟起的小的间内的小谷。

    就在那里找到了冰云的这对鞋子。

    庞斑智能的眼神像是洞悉了一切。

    有“小魔师”之称的爱徒方夜羽卓立背后自他将布鞋送到这里来后庞斑一直默然不语使人不知他脑内转动着什么念头。

    事实上自懂事以来方夜羽从来不知道庞斑脑内转着什么念头。

    这使他除了对庞斑天神式的崇敬外还充满着畏惧。

    落下的太阳在远方地平线上散的动人心魄的火红馀晖扇子般投射往入黑前的天空。

    庞斑平静地道:“浪翻云胜了!”方夜羽微一错愕因为弄不清楚这是说出一个事实还是一个问题?庞斑道:“你步声较平时重了少许显是受心情影响所致若不是浪翻云胜了你何会如此?”

    方夜羽恭身道:“可是我之所以心情沉重也可能是因找不到小姐而惹起的。”

    庞斑微微一笑道:“我当年选尔为徒正是看出你性格坚毅。搜索冰云之事才刚刚开始夜羽你怎会如此快便沮丧故我可断言你刚收到了有关浪翻云的情报并知道了于我们不利的战果。”

    方夜羽脸上泛起衷心佩服的神色道:“果是如此谈应手和莫意闲联击浪翻云仍然落得一死一逃的下场使浪翻云声威更振除非师尊亲自出手否则对我们声势的损害实在难以估计。”

    庞斑长笑道:“好一个浪翻云虽说谈、莫两人这些年来纵情酒色功夫有退无进但你能破他两人联手足见覆雨剑法已达因情造势以意胜力之道境否则你浪翻云如何能胜。”

    他虽不在当场但却有如目睹当时所生的一切还未动手浪翻云然于生死胜败的意态便使谈莫两人心生惧意气志被夺。

    唯能极于情故能极于剑。

    庞斑的“因情造势以意胜力”四个字正点出了其中关键。

    于此亦可见真正理解浪翻云的便是这最可怕的大敌。

    方夜羽道:“我已撤退了所有对付怒蛟帮的后勤力量因为在师尊亲自出手搏杀浪翻云前我们实不宜再有任何因对付怒蛟帮而招致的败绩。”

    庞斑眼光凝望远方像想起了世间上最美妙的事物似的出奇地柔和道:“在洞庭湖内怒蛟岛东三十里处有一终年给云雾怒涛封锁的无人孤岛据渔民说那是当神仙游湖时落脚奕棋的地方。”

    方夜羽呆了一呆把握不到庞斑为何忽然提起此一无人孤岛。为了对付怒蛟帮易守难攻的天险他曾下了一番功夫研究怒蛟岛和附近的地理环境自然知道有这名为“拦江”的荒岛但想不到这二十年不问世事的师尊对此岛竟也知道得那么详细。

    庞斑低吟道:“浪翻云啊!你知否我多么想念着你。”

    方夜羽听出庞斑语气盈溢着僮憬和热恋般的深刻情绪不禁肃然起敬只有庞斑这种心胸气魄才能使他六十年来高踞天下的第一高手宝座。

    浪翻云你究竟是怎么样的卓人物?竟能如此得庞斑“错爱”?庞斑仰天重重舒出一口压在心头的豪情壮气徐徐道:“自先师蒙赤行百年前与传鹰那使天地色变的一战后天下再无一可观之战浪翻云呀!你莫要让我庞斑失望啊。”

    方夜羽心湖激起了千丈巨浪他知道庞斑已定下了出手决战高踞黑榜位的无敌高手覆雨剑浪翻云的地点和日子。

    庞斑放在背后的手衣袖“霍”声一拂示意方夜羽离去看似随便地道:“告诉浪翻云明年月圆之夜当满月升离洞庭湖面时我在拦江岛恭候大驾。”他心中感到一阵莫明的痛苦因为他终于放开对靳冰云的想念并下了决定任由靳冰云自由离去她若对他的恨比对他的爱少终有一天她会回来的。

    情到浓时情转薄。

    方夜羽俊秀的脸透出难以掩饰的激动。

    尽管他知道庞斑和浪翻云的决战如箭在弦势在必但当庞斑说出来时他仍压不下心中的漏*点。

    没人比他更明白为何庞斑将决战推迟至一年后。

    因为庞斑想给这数年来剑技一直突飞猛进的浪翻云多点时间。

    六十年来无敌天下的庞斑真的不想浪翻云是他的另一个“失望”。

    方夜羽离开庞斑傲然卓立处的高崖后撤退了所有围捕韩柏的人手虽然庞斑没有告诉他这样做但他已掌握了庞斑的心意。

    否则庞斑又怎会一句也不提起靳冰云?他若仍放不开靳冰云他便不会见浪翻云。

    现在他定下了决战浪翻云的地点日期时间自是他决定已将儿女私情拨到一旁不成障碍。所以方夜羽自然要在这一年内不碰任何和靳冰云有关系的事以免影响了庞斑决战浪翻云前的心境。

    说放就放。

    也唯有庞斑这级数的修养才能做到。

    浪翻云的可怕在于他的放不下。

    庞斑的可怕在于他的放得下。

    前者有情。

    后者无情。

    韩柏和靳冰云在山野间奔行。

    靳冰云白衣飘飘仙女般在月夜里的草原上幽灵般掠过。

    韩柏追在她背后心中还想着和她在土里的亲吻和**的接触。

    那是时间停止了推移星辰停止了流动的美妙时刻。

    靳冰云忽地停了下来。

    亭亭俏立。

    她白玉般的一对赤足轻盈地踏在湿润的草地上。

    韩柏来到她身旁讶然止步奇道:“为何不继续走?庞斑随时会转头来找我们的。”

    靳冰云冷冷地道:“你以为你耍的把戏真能瞒过庞斑吗?你既能活埋不死自亦可躲入土里怎能瞒过他们?”

    韩柏搔头道:“即使知道又怎么样难道他能把大地翻过来找寻吗?”靳冰云看到以堂堂大汉之躯作出这个小孩子搔的动作心中无由一软不想在言语上嘲弄他叹道:“庞斑何等样人?他会的其中一种魔功一经运展可察知方圆十里土地内外所有的生命他便曾用此法找到我走失了的小田鼠又怎会不知你藏在地底那里?”

    韩柏心中一寒道:“若是如此他现在到那里去了?”

    靳冰云眼中抹过失落的哀伤低声道:“他正看着我。”

    韩柏骇然一震惊呼道:“什么?”

    靳冰云那似对人世毫无依恋的眼光飘到他那里去呢喃低语道:“我是说他正在某处紧盯着我这绝错不了因为以前每当他专注地望着我时我都有现在这种感觉。”

    韩柏打了个寒战。

    但很快又回复了冷静。

    他的目光往四方远近巡逡最后落在后右方四里许外一座像鹤立鸡群般高出其它山头的高峰。

    那是可俯瞰这周遭数十里内景物的最高点。

    庞斑要嘛便是不在否则必立于其上。

    山峰被月亮的大光环晕榇托着更突出了它的幽暗和神秘。

    韩柏遥望山峰。

    一种微妙的感觉流过身体。

    他明白了勒冰云感应到庞斑在看她的第六感。

    因为他也感到庞斑正在看他。

    奇妙的感觉蓦地消去。

    他知道庞斑收回了他的目光。

    靳冰云的甜美声音突然像仙曲般从背后传来道:“他知道我们觉到他所以走了。”

    韩柏回过头来。

    靳冰云已坐在草地上一块平滑的石头上侧挨着石旁的大树两眼望着自己的一双赤足有种软弱无依惹人怜爱的感觉。

    韩柏来到她身旁单膝跪了下来问道:“他为何不出手对付我?”

    靳冰云脸上掠过痛苦的神色以令人心碎的声音温柔地道:“因为他已定下了与浪翻云决战的日子其它一切都再不重要了。”

    韩柏目光一沉射出森冷的寒光。

    勒冰云讶然审视他。

    韩柏一忽儿天具无邪一忽儿又像个冷静睿智的老手构成了一股奇异的吸引力和特质令她冷静多时的心田也泛起波动。

    韩柏望向靳冰云刚要说话。

    靳冰云先道:“不要求我做任何不利罢斑的事无论如何我虽不会帮他但也不会对付他你或浪翻云若真有本事除棹他好了何用依靠我这个小女子好了!我要回家了。”说到“除掉他时”眼中掠过令人心痛的哀伤。

    韩柏先是没趣听到最后两句却大吃一惊跳了起来道:“你要回家?”

    靳冰云站了起来缓缓转头望往远方的天空彷佛那片夜空就是她家上的天空。

    韩柏跳到她俏脸扭往的前方摆下个拦着她回家之路的姿态张开双手道:“你竟然还有家?”靳冰云以平静得怕人的声调道:“当然有我离家已有一百年一千年了庞斑既已不要我我为何还不回去?”接着秀眉一蹙道:“让开!”韩柏呆了一呆才想起自己拦着她的去路大大不好意思慌忙收手退后一步却没有让过一旁。

    靳冰云幽幽一叹柔声道:“我只是个苦命的人趁我还有家时让我回家巴!”韩柏热血上冲一拍心口道:“让我送你回去横竖我这连家也没有的人也没有什么事可仿。”

    靳冰云垂道:“谢谢你可是我只想自己一个人独自回家去你的心意我领受了。”

    韩柏大急道:“你这便要离开我吗?”

    靳冰云见到他大孩子般的神态忍不住噗哧一笑。

    韩柏眼前一亮。

    她的笑容确能使明月也失去颜色。

    靳冰云将俏脸躲入高举的衣袖里往后飘飞。

    韩柏看着靳冰云远去的倩影高叫道:“你的家在那里?”

    靳冰云在没入树林前声音远远送来道:“家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他日若有闲可往慈航静斋一行。”

    韩拍全身一震。

    慈航静斋。

    靳冰云的家竟是慈航静斋?她和秦梦瑶又有何关系?

第二章 山雨欲来

    清晨。

    大雨。

    雨声淅沥里水珠由寺庙的斜檐串泻下来在风行烈面前织出一面活动的水雨水带来的清寒使他灵台一片清爽就像这所山中寺庙的然于尘俗之上。

    雨点打在泥上、植物上、水珠溅飞每一个景象都似包含着某一种不能形容的真理。

    平静的女音在他身后严肃地道:“风施主小心晨雨秋寒稍一不慎着了凉于你虚弱的身体并无好处。”

    风行烈眼光由下往上移跨过了庙墙顶的绿瓦送往山雨蒙蒙的深远里淡淡道:“玄静师傅有心了一叹一啄均有前定若上天确要亡我风行列谁也没法挽回。”

    玄静尼淡淡道:“天下还有很多事等待风施主去做若施主如此意气消沉怎对得起送你来的广渡大师若非有他出面我们空山隐庵又岂会破去二百年来不招待男宾的惯例将你收容。”

    风行列虽没有回头却可以想象到玄静尼清丽的俏脸。

    她这么年轻美丽为何却要出家为尼?还是这所名刹的女主持。

    其中一定有一个曲折的故事。

    “风施主!”

    风行烈叹了一口气道:“大恩不言谢这些日夹我闲着无聊从佛堂借了很多经典来看颇有所悟有缘无缘确是丝毫不可勉强。”他心中想着的却是靳冰云她究竟在那里?是否也如他般如此地挂念着他?玄静尼柔声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怎会是舒舒服服的一回事施主若不振起雄心武功怎能回复往昔?”

    风行烈蓦地转身握拳咬牙道:“就算我武功回复旧观甚至更胜从前但又怎能胜过庞斑!天下根本便没有人能胜得过他!”

    玄静尼从他眼中看到对庞斑深刻的仇恨暗叹人世间的恩怨交缠若蚕之吐丝至死方休!心中也无由地升起对这落难的浚秀年轻武林高手的怜惜和慈悲心。

    夙行烈倏地省觉到自己的失态退后垂手道:“师傅请谅风某失敬之处。”

    玄静尼若无其事地道:“风施主回房休息吧!”

    风行烈环目四顾这处于空山隐庵南区的独立院落清清寂寂住在这里的尼姑都因他的到来而迁往其它院落除了侍候他一日数餐的两名老尼外便只有玄静不时来查看他伤势痊愈的进展。

    玄静尼微嗔道:“风施主!”

    风行烈讶然望向她。

    她最使人印象深刻的是清丽挺拔的秀眉、明亮的眼神和似乎从未经过情绪波动的容颜这令人联想起一张没有人曾书写染污过的美丽雪白的纸张她那身素色的袈裟更突出了她不染俗尘的然身分。

    像现在这种微嗔的神态风行烈还是这些日来次看到。

    玄静尼双手合什挂在指隙闲的佛珠串一阵轻响低头道:“贫尼动了嗔念罪过罪过!”

    风行烈心中掠过一个奇怪的念头暗忖即使身入空门是否就须如此压制自己的真情性她若能嫣然一笑必是非常好看。他当然不能将这冒犯不敬的想法说出来充满歉意道:“都是在下不好触怒了师傅风某来此已久也应该走了!”

    玄静尼淡然道:“风施主现在毫无保护自己的能力若在途中出了任何事我们很难向净念禅宗交代而据我们最新的消息庞斑的黑白二仆正竭力找寻你的行踪所以广渡才连探望你的念头也要打消更不要说将你带回净念禅宗了。”

    风行烈恭敬地向她一躬身道:“在下心意已决并写下书信若将来广渡问起你将信予他一看事情便可清楚明白。”

    玄静尼平静地道:“施主去意贫尼怎会不知刚才我曾到施主静室看过早现了写给广渡大师的信和执拾好的衣物包里不过据广渡大师所言施主的安危牵涉到天下苍坐的祸福施主真要走还请三思。”

    风行烈苦笑道:“我能避到那里去庞斑的势力正不断膨胀终有一天会找到这里来那时牵累了师傅等与世无争的人我怎过意得去?师博请了。”

    玄静尼眼中掠过一丝难以形容的神色借低头的动作不让风行列看到轻轻道:“施主去意已决我自然不会拦阻正如施主所说天下事无一件能走出机缘之外夹也是缘去也是缘施主珍重了。”

    夙行列哈哈一笑道:“来也是缘去也是缘!”声音里却毫无欢音或激动的情绪。

    玄静尼看着他从房中取出随身小包袱撑起雨伞消失在烟雨蒙蒙的门外。

    “啪!”

    捏着佛珠串的纤手硬生生的捏断了佛珠串和一颗佛珠子。

    数十伙佛珠泻落地上。

    像廊外面的水珠般弹起。

    出叮叮咚咚的响声。

    可是她犹似不知。

    只定眼望着风行烈消失在那里的蒙蒙山雨。

    韩柏和靳冰云分手后赶了一夜路黎明时来到官道上。

    道上静悄无人。

    韩柏心想难道真是天要助我一个庞斑的人也撞不到自己和靳冰云一起时庞斑或许会不动他但离开了靳冰云后庞斑便没有放过他的理由。

    走了一会仍是不见一个人。

    不禁大感可疑。

    为何一个赶市集的人也不见。

    韩柏冷哼一声站定下来。

    一个文士装束英秀俊美但却体格轩昂魁捂的年轻人缓缓从林闲步出来到官道的正中心彬彬有礼地道:“兄台相格雄奇又能在我们手中劫走冰云小姐公然向魔师挑战显非平凡之土敢问高姓大名?”

    韩柏道:“在下韩柏公于是庞斑的什么人?”

    文士温和一笑道:“本人方夜羽乃魔师次徒失敬了。”

    韩柏想不到他如此温和有礼虽是敌对仍大生好感道:“请问魔师何在?”

    方夜羽哈哈笑道:“韩兄确是志气可嘉可惜家师事忙未能来会韩兄只好由徒弟代师之劳了。”若换了别人早勃然大怒但方夜羽却偏仍是那副谦谦佳公子的风度。

    韩柏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地道:“你果然不是庞斑魔师怎会若你那么年轻。”

    方夜羽心中大奇这人应是智勇双全之士为何竟如此不掩饰对庞斑的畏惧而且神态有若未成熟的人讶道:“韩兄既如此惧怕家师为何又公然和他作对?”

    韩柏理所当然地道:“怕还怕作对还作对又怎可因怕而什么也不敢去做。”

    方夜羽暗忖此子若非傻子便是个真英雄韩柏年纪看来像二十三、四又像三十一、二在江湖上理当有段经验为何却从不听人提起?因道:“韩兄究竟是那个门派的大家?”韩柏一呆道:“我也弄不清楚。”

    方夜羽从从容容一拍挂在背后的两支短戟微笑道:“韩兄既不愿说在下唯有出手请教高明从韩兄的手底下摸出韩兄师门来历韩兄请!”

    韩柏想不到大家说得好好的竟然说打就打!骇然退后一步插手道:“不公平不公平!”

    方夜羽一愕道:“韩兄若认为不公平在下可只以空手领教。”

    韩柏皱眉道:“这依然不公平。”

    方夜羽大讶道:“这又有何不公平之处请韩兄指教。”

    韩柏坦然地道:“方公子双戟乃随身兵器若弃而不用武功自不能尽情挥反之我却惯了两手空空尔消我长对公子当然不公平之极。”

    方夜羽像看怪物般瞪了他好一会叹道:“韩兄左也不是、右也不是而我偏不能让你就此离去真教在下非常为难。”

    韩柏见他对着自己这可恶的敌人依然潇自若有风度之致不禁暗暗心折由此推其徒及其师可见庞斑亦当是气概万千的不世人杰当下嘻嘻一笑不好意思地道:“横竖你背插双戟不如借一把给我公平决战。”

    这种提议也亏他韩柏说得出口。

    方夜羽丝毫不以为忖愕然道:“韩兄实战经验显然非常缺乏骤然用上别人兵器不是更吃亏吗?”

    这回轮到韩柏大奇道:“你怎知小弟缺乏实战经验?”

    方夜羽哂道:“这有何稀奇假设韩兄转战天下早震惊江湖在下又何须请教韩兄高姓大名?”

    韩柏恍然一面暗惊这方夜羽心思细密另一面却暗笑无论对方有何神通也不会猜到赤尊信将自己造就成高手的离奇手段。

    方夜羽忽地长啸一声。

    手动。

    白芒闪。

    长三尺八寸的精钢短戟插在韩柏脚前三寸戟尖没入泥土的深度不多不少恰好支持起挺插的戟身。

    韩柏心中大懔。

    只是这一手已使他知敌手难惹。

    他伸出手握在短戟的把手上却拔不出来。

    一股奇异至难以形容的感觉由戟身传入他的手里。

    韩柏虽然事实上看不见也听不到却感觉到短戟的杀气感觉到短戟曾经历过的每一次拚杀心中泛起一种惨烈的情绪。

    短戟离土而出顿时在空中幻出万道青芒蓦然往韩柏身前回收变回从容握在右手烁光流闪的三尺八寸短戟。

    方夜羽心内的震骇确是难以形容。

    要知他这仗以成名的‘三八戟’是用北海海底据说来自天上的神秘‘玄铁’所制不但炼制时的火温要比一般精铁高上数倍熔铸出来后的玄铁也比一般精铁重上数倍所以别小看这支短戟竟有一百五十七斤之重。

    一般人双手也未必能将它棒起。

    但韩柏舞动短戟时那种潇酒和从容便若拿起一枚绣花针在虚空中缝出最细致精巧的图案又像曾看着那短戟出世那样对‘戟性’熟悉无比。

    韩柏叹道:“好家伙!把手处这些螺旋粗条纹使握着它也变成享受。”他自幼便负责韩府武库的打理工作对兵器的感情之深真没有多少人能及得上。

    方夜羽兴致勃勃地道:“难道韩兄原也是用戟的高手吗?”

    韩柏摇头苦笑道:“我也不知自己应用那种兵器只觉每一种都很好很好。”

    方安羽像完全忘记了韩柏是他的大敌般微微一笑道:“韩兄知道吗?在下今年虽只二十八但与人生死搏击的经验都是不少可是从未试过像刻下般在交战以前便把敌手虚实知道得如此地一清二楚。”

    韩柏愕了一愕恍然失笑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方夜羽脸上笑意更盛。

    他忽地觉自己颇有点喜欢韩柏此人貌似天真其实才智高绝。

    韩柏道:“对于小弟手上此戟的认识自是无人能出方公子之右所以只看我多手地舞了两下方公子便能揣出我的斤两不知方公子胜算可高?”

    方夜羽苦笑道:“只是五五之算。”接着苦笑化作挂在唇边的傲意冷然道:“但若你手中的戟重归我手以双戟对韩兄的空手韩兄能支持百招以上已属异数。”

    韩相心中一热豪情涌起大声道:“那我便将戟还你!挡你百招看看则个。”

    方夜羽喝道:“万万不可!”

    韩柏皱眉道:“方公子难道要舍易取难吗?”

    方夜羽坦白道:“不瞒韩兄我对你起了爱才之念故想换个方式来和韩兄比试。”

    韩柏有点感动地道:“能不和公子兵刀相见自是最好。”本性善良的他不禁对眼前这气概风度优美得无以复加隐然有继承魔师庞斑影子的卓人物起了惺惺相惜之心。

    方夜羽道:“游戏的方式任由韩兄定下方某无不奉陪韩兄若败了便归顺我师作我的头号手下;韩兄若胜了方某便代家师赦过你掳走冰云小姐之罪不再追究此条件接受与否韩兄请一言而决。”语意间自具纵构脾阖的豪气。韩柏眉头大皱道:“我就算空手对方公子的双戟最劣也只是落败身亡罢了但比起要做你的手下总要有种得多更何况我根本想不到舍手底下见真章外还有什么其它方法可采择?”

    方夜羽成竹在胸地道:“韩兄江湖经验毕竟浅薄了些方某虽是一人现身但早在这里布下了天罗地网只是家师亲手训练的十大煞神便能令韩兄饮恨于此韩兄可相信吗?”

    韩柏道:“你不说我也感觉得到刚才我握戟在手时便皆想过立即逃定但隐隐间感觉到方兄在暗处布有高手才打消了这念头所以怎会不信方公子所言;奇怪的只是公子刚才还准备和我单打独斗一决雌雄现在怎又改变主意使手下围攻于我?”

    方夜羽长笑道:“这个道理你日后自会知道你既想不到比试的方式不如由方某划下道来看看尊意如何。”

    韩柏想了想道:“公子何碍说来听听!”

    方夜羽正容道:“由现在开始我撤去所有监视韩兄的人手任由韩兄躲起来三天后我便会动用所有人力物力追捕韩兄若能于三个月内将你生擒便算韩兄输了反之则是方某败了韩兄意下如何?”

    韩柏一听大为意动先不说方夜羽是否真能找到他即使找到他后还要将他生擒活捉那是谈何容易喜叫道:“这即是捉迷藏的游戏小弟最爱玩的了。”

    方夜羽见他神态虽若儿童但已见怪不怪微微一笑飘身退后。

    韩柏举起短戟高呼道:“你的戟!”

    方夜羽的声音远远传来道:“一天方某的单戟不能胜过韩兄的单戟这大戟便交由韩兄保管。”

    韩柏看着方夜羽消失在官道的转角处眼中射出佩服的神色。

    方夜羽不愧庞斑之徒行事磊落大方教人折服亦教人莫测高深。

    他一声长啸没入林内。

    游戏开始。

    假设韩柏败了这一生他再也休想向魔师庞斑挑战。

    龙渡江头上游三十里。

    一艘巨舟放风而来赫然是怒蛟帮的旗舰“怒蛟”。

    船还未曾泊往岸一量人从船上跃起落往岸旁与沿岸奔来的数十人相会。

    从船上跃下的当然就是赶来援手的凌战天和庞过之等一众心腹猛将。

    凌战天看到众人安然无恙一反平时的冷静沉着激动得叫道:“小鹰!”

    正奔上来的上官鹰全身一惊止步道:“二叔这十年来你从没有唤过我这名!”

    凌战天一呆在上官鹰前五尺处煞住马步喃喃道:“真有十年了我也很久没听你叫我作二叔了。”

    两人对望一眼。

    忽地一齐仰天长笑起来。

    这上下两代两个人三年前虽说放弃了成见和洽相处但互敬有馀亲爱不足可是在目下这等动辄死别生离的非常时期死去已久的‘叔侄’情终于复燃。

    凌战天叹道:“还是那个小鬼头。”心中涌过在上官鹰的小时逗玩他的种种情景。

    上官鹰激动地道:“只要能换来二叔这句话小鹰便觉得这些日来冒的风险是没有白熬了。”

    凌战天冷哼一声道:“我早劝过你不要随便离开怒蛟岛的了。”

    上官鹰忍着心中欢悦再肃容道:“小鹰知罪!”

    凌战天‘咦’了一声道:“大哥在那里?”

    翟雨时分外恭敬地道:“浪座说过他会追上我们。”

    凌战天不满地摇摇头眼光转往戚长征身上奇道:“长征!你一向最多话为何直到此刻一句也未听你说过?”

    凌战天显然心情大好否则也不会一反惯例打趣这些后生小辈。

    戚长征正容道:“帮主和副座在上戚长征有一个请求务请答应。”

    这次连翟雨时和上官鹰也齐感愕然他们都听出戚长征语调中所显示出来的坚决意味。

    凌战天脸色一沉道:“不好听的话最好别说。”他也感到事情的不寻常。

    戚长征坚决地道:“这事不能不说不能不做!”

    凌战天脸色由沉转寒冷冷望着戚长征。

    在一众后辈里他最喜欢的便是这爽朗磊落的青年此子刚中带柔粗中有细是习武的罕有奇材。

    上官鹰道:“有话便说出来吧!何用忸怩?”

    翟雨时截入道:“匹夫之勇长征你须三思而后行。”

    戚长征叹道:“雨时你定是我肚内的蛔虫否则为何没有一件事能瞒过你。”

    上官鹰猛然醒悟脸色一沉怒道:“怎么?你竟是要去找马峻声算帐?”

    戚长征哈哈一笑道:“此不义之人险累我断送了帮主和一众兄弟的性命戚某若不取他级怎能还厚颜留在怒蛟帮?”

    瞿雨时缓缓道:“无论成败你可有想过那后果?”

    马峻声在八派联盟年轻一辈里声势如日中天即使戚长征胜了只会惹来与白道化不开的深仇争斗火并永无宁日。

    尤其常现在怒蛟帮正处于孤立无援的劣境问题便更严重。

    戚长征道:“是非黑白自有公论。”

    上官鹰默默不语他怎会不清楚戚长征的性格假设他不批准戚长征此行戚长征将再也不会快乐起来。

    凌战天虽未清楚事起因由但已猜到几分喝道:“我不赞成!”

    “战天!让他去吧!”

    众人愕然往声音传来的江边望去。

    一名大汉拿着酒壶从江畔高及人腰的青草丛中坐了起来正是剑动天下的‘覆雨剑’浪翻云。

    戚长征全身一阵抖颤叫道:“大叔!”

    浪翻云咕嘟‘吞’下一口酒冷喝道:“小子莫再多言!快向赘主请示。”

    戚长征来到上官鹰跟前待要下跪上官鹰已一把扶着轻道:“长征珍重!”

    戚长征瞬也不瞬地深望着上官鹰一声长啸退了开去转瞬没入江旁树林里。

    浪翻云霍地站起淡然自若道:“三年内若此子不死他的成就将会越‘左手刀’封寒成为当今刀法第一大家。”

    众人心中一阵激动能得浪翻云如此赞许戚长征死而无憾。

    凌战天一愕道:“大哥的看法我绝对同意但是他能活着回来的机会实在是太少了。”

    上官鹰默不作声眼神闪着忧色。

    浪翻云微微一笑道:“只有能人所不能才能越其它人没经烈火烧炼的刀又怎能保持刀的锋利;没有痛苦流血的人又怎可保持人的锋利。”

    他说罢又喝了一大口酒平静地道:“好了回家吧!”

    凌战天愕然望向他。

    翟雨时将头垂下避过凌战天的目光他也如凌战天般看破了浪翻云要回家背后的情由但他不想凌战天晓得他的才智竟达到这地步在他面前翟雨时总是收敛锋芒那几乎成为了一种习惯。

    浪翻云决定了挑战天下无人敢惹的魔师庞斑。

    凌战天道:“大哥与庞斑一战如箭在弦势所难免我便和大哥回岛去痛饮***十昼十夜预祝大哥旗开得胜。”

    浪翻云哑口失笑道:“得胜得败尚是言之过早不过说到喝酒你便一定喝不过我怕只怕素素到时不肯放你过来跟我如此喝酒。”

    上官鹰心头一阵激动。凌战天才是浪翻云的真正知己从浪翻云一句话便猜出浪翻云欲在与庞斑决战前重温和亡妻惜惜生前共处过的物事;岛上孤云、洞庭夜月涛声击楫寒露湿衣。所以他要回家了。

第三章 重回旧地

    风行烈在午时前赶到武昌。

    一进武昌他便感到该地异常的气氛。

    路上多了很多武林人物。

    有些一看便知是来自八派联盟的门派一些却是帮会或黑道中人使得气氛像拉紧了的弓弦。

    风行烈避开大街在一间地点偏僻的小客栈要了个设备简陋的客房。

    到武昌来他是要找一个人问他要回一把刀。

    这刀关系到他未来的希望。

    在房中用过早饭后他便开始打坐让体内真气流遍全身血脉筋气。

    庞斑那一掌虽说收回了九成功力但仍是非同小可直到现在身体在外表上看来似完全康复但一口真气始终不能结聚只要来几个壮汉便可轻易将他制服。

    蓦地隔壁传来喝骂的声音。

    风行烈惊醒过来留心一听。

    只听那带他上房的店小二骂道:“他***死病相明天再不懂自己爬起来滚出去我便将你扔到外面不要说我没有警告你。”

    风行列心中一动推门而出恰好迎上一脸怒容的店小二问道:“小二哥因何事大动肝火?”

    店小二见风行烈丰神俊朗、气俊不凡不敢怠慢竖起指头反指背后道:“这人一来便病倒床上又没钱交租金若不是我本着上天好生之德早掷了他出去但总不能长此下去呀。”

    风行烈同情之念大生立时为那病人付清欠租看着小二走了才步入房内。

    床上躺了位脸无血色的青年两眼无力地望向风行烈眼中闪过一抹奇怪的神色也不知是感激还是厌恨。

    风行烈来至床边“咦”一声道:“朋友原来是武林人竟是受了内伤。”

    那人两眼一闭像对风行烈一点兴趣也没有也没因风行烈高明的眼力感到惊异。

    风行烈大感没趣便想回到自己的房间继续用功刚转过身来那人一阵狂咳。

    风行烈忍不住回头过去只见那人咳得胸前满是瘀黑的血。

    那人眼睛紧闭似乎晕了过去。

    风行烈剑眉一皱心中一动口上却道:“真可怜让我找个大夫来看你吧!”

    一边说一边离房而去刚踏出走廊眼前一亮。

    一位身长玉立年龄绝不过二十的少女黑衣白肤如花俏脸结上插一朵小黄菊俏立在长廊的尽处向他微笑招手。

    风行列差点以为是自己眼花定睛再看少女的确仍在那里向他招手。

    风行列用指头指了指自己。

    少女含笑点头神情可爱就像和熟悉的友人玩耍那般毫无顾忌使人感到她是任性顽皮胆大妄为的女儿家。

    风行列按捺不下好奇朝她走过去。直来到她面前四尺许处站定待要说话那少女伸指贴唇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先竖直脚尖撑高身体从风行烈宽肩上瞄了一眼那受了内伤的青年汉子闭上的房门后手一伸往风行烈的衣袖抓来。

    风行烈自然一缩仍给她一把抓着他武功已失当然避不过她迅快的手。

    少女并无恶意只是拉着他转到弯角处她随便拉男人衣袖的作为却是惊世骇俗。

    少女放开了手紧张地问道:“那人怎样了?是否具的不会动?”

    风行烈见她神态天真可人好感大生他自己本身便是天性反叛的人所以才叛出邪异门对于胆大妄为的同道分外有好感。微笑道:“姑娘若想对付那人最好是打消那念头!”

    少女脸容一寒道:“你是帮他的吗?”

    风行列皱眉道:“那人假装受伤兼且面相刻薄一看便知是心术不正之辈我怎会帮他?”

    少女吓了一跳失声道:“真是假装的这死贼想引我出来。”旋又奇道:“看你不懂武功怎知他受伤是假是真?”

    风行烈道:“我虽不会武功但眼力仍未至如此不济连他吐出来的是人血还是鸡血也看不出来。”其实他之所以能现那人的伪装主要是那人被内藏剑被他感觉到杀气因而动了疑心这才看出对方在耍把戏。

    少女娇躯轻震道:“好一个狡猾的魅剑公子刁辟情竟想暗算我谷倩莲幸好我鸿福齐天。”眼珠一转一手又拉起风行烈的衣袖软语求道:“你给我做一件事成不成?”

    风行烈有点啼笑皆非可是对方一言一语举手投足无不像自真心自然而然却使他难生反感。叹一口气道:“若要在下做你的帮凶恕我无能为力。”

    谷倩莲一把抓起他的手将一粒小丸塞进他手心里理所当然地道:“很容易的事罢了只要你将这小丸和进药里或水里给他喝掉便成他要装病自不能拒绝喝水吃药你也不想我给坏人害了吧?”

    她的手柔若无骨丰腴温暖确教人难以拒绝。

    风行列想将小丸塞回她手里谷倩运早知机警地退开。

    他举起小丸送到鼻端动容道:“这是七毒丸姑娘是双修府的什么人?”

    谷倩莲瞪大俏目不能置信地道:“你是什么人竟认出我们的七毒九?”她当然不知道风行烈是和她们双修府甚有渊源的邪异门的大叛徒。

    风行列指甲一弹小丸飞向谷倩莲无奈下她唯有伸手接回但已气得嘟长了小嘴。

    风行烈微笑道:“对不起!我不想介入你们的恩怨里。”

    谷倩莲将俏脸凑近一点重新打量风行烈看怪物似的看了一轮后衣袖一扬纤手往风行烈缓缓抓来。

    风行烈见她五指不住张动隐隐封死了他反击的路线心中大感诧异此姝武功之高已可列入一流高手之林为何对付那个刁辟情还要用阴谋诡计难道此君武技更一高?谷倩莲纤手由慢转快一下子抓着了风行烈的左手内劲由她指尖剌入连封他几个穴道。

    风行烈全身一麻往她倒过去。

    谷倩莲左手伸出扶着他的肩头外人看去便像一对大胆的年轻男女当众拖拉亲热。

    一冷一暖两道真气分由手握处和肩头侵入体内转瞬游走全身主脉。

    谷倩莲将小嘴凑至他耳边道:“原来你是受了严重内伤故此武功全失你告诉我你的真名字我便可以告诉你这内伤可否被医好。”

    风行烈刚要答话。

    谷倩莲忽地眉头一皱迅拍风行烈一掌解开他被封的穴道便往外退去一个倒翻双脚一踏拦干燕子般飞上屋檐转眼不见但美妙的姿态仍留在风行列的脑海里。

    身后风声传来风行烈眼角感到人影一闪回过头来时魅剑公子刁辟情早往谷倩运消失的方向掠去不见人影。

    风行烈略一思索便回房收拾行囊此等是非之地确是不宜久留。

    武昌韩家大宅。

    这时天已入黑一道人影在宅东偏僻处翻墙而入停也不停便往园西的杂物室和粮仓掠去熟练地打开粮仓的门闪了进去。

    在黑暗里他的身形毫不停滞便像现在还是白天那样。

    到了离门最远一端处他无声无息地离地升起轻轻跃往粮仓顶的一个小阁楼内原来是个放置杂物的地方此人舍楼梯不用显然是不想在楼梯上留下脚印。

    那人吹了下口哨有点得意地道:“方夜羽呀方夜羽任你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我躲到这儿来呢。”

    原来是韩相换了一身新衣虽是粗质麻布但自具一代豪雄气概。

    在武昌里没有地方比之韩府更为他所熟悉而韩府另一有利条件就是和方夜羽代表的一方处在对立位置方夜羽尚未公开和八派联盟交恶故而不能不对韩府存有顾忌。

    韩柏这选择充分表现出他吸纳了赤尊信魔种后的老谋深算。

    他舒服地躺了下来不由自主想到了韩家众人这毕竟是他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想起这些天来的遭遇真有恍如隔世的感觉。

    五小姐宁芷近况如何?当日她出卖了他不肯承认那刺绣是她给他的使他想起来便心中隐隐作痛。

    二小姐慧芷能否得到马峻声的爱?若马峻声真是陷害他的人慧芷怎可向他托以终身?所有这些思潮使他烦恼得重重叹三口气忽然记起背上还背着方夜羽重甸甸的三八戟连忙解下刚放在地上仓外传来轻细的脚步声。

    粮仓的门轻轻给推了开来。

    韩柏好奇心大起将眼凑在杂物间的一道小隙往下望去恰好见到一个男子身形闪入仓内却不关上门留下一道窄缝。

    韩柏运功凝聚双目黑暗的粮仓立时明亮起来以前欺负他的二管家杨四赫然立在门旁从只剩下的窄缝往外望去一边喃喃道:“怎么还不来?”

    韩柏心中大奇杨四在等什么人要这么鬼鬼祟祟不可告人?杨四忽又转头走到如山累起的两堆米袋之间仰起头来吓得韩柏几乎跳了起来幸好杨四的一对鼠目茫然望向屋顶才使他醒觉到对方只是仰头想东西而不是看到他。

    这韩府横行霸道的二管家脸上神色忽暗忽暗心事重重。

    门忽地一开一阖一道人影飘了进来。

    这回韩柏真是吓了一大跳这后来的人轻功必是非常高明否则自己为何一点也听不到步音或破空的声音?韩柏用神一看不由自主呆了一呆。

    来者竟是个娇小玲珑、俏脸如花的年轻美女一对眼长而媚可人之极。

    杨四直至这刻还不知有人进了来喃喃道:“掌上可舞掌上可舞!”

    那女子俏俏掩至杨四身后伸指弹了一下杨四的耳珠。

    杨四莺喜转身叫道:“易小姐你来了!”

    韩柏心下恍然难怪这女子轻功如此之好竟是黑榜高手“毒手”干罗手下三名大将之一的“掌上舞”易燕媚他以往在韩府早听过有关她貌美如花、毒若蛇的事迹想不到今晚竟意外地在此撞上这两个风马牛不相关的人为何会在这裒偷偷见面?易燕媚退后两步柔声道:“杨四下次我再听到你私下唤我的名字时我便将你的舌头割下来。”

    在阁楼上正向下窥视的韩柏吓了一跳这女人声音低沉悦耳偏是说话的内容却恁地狠绝。

    杨四脸色一变打了个抖嗦颤声道:“小人该死!小人该死!”

    易燕媚又甜甜地道:“不过!假若我吩咐你的事做得妥当你爱叫我什么便什么巴!”

    杨四喜道:“你真不是骗我?”

    易燕媚嗔道:“谁要骗你?”

    韩柏心中长叹你杨四算什么角色人家易大小姐不骗你这蠢蛋还要骗谁?另一个念头又升起干罗为何要使易燕媚来控制杨四?杨四道:“现在那件事有了很重大的展。”

    易燕媚美目一亮道:“不要卖关子了快说吧!”

    杨四像找到表演机会似的煞有介事道:“当死讯传到长白派不老神仙的耳内时不老神仙一言不走入静室三天后召了死鬼谢青联的父亲‘无刃刀’谢峰人去谢峰出来后便和长白派的几个一流高手前来武昌这两天便会到了只不知是否会页踩上我们这里来。”

    易燕媚语带惊喜道:“看来不老神仙深思熟虑后仍选择了不惜和少林反脸也要追查这血案的真凶。”

    杨四讶道:“真凶早找到了呀!那短命种韩柏早给人抓了去坐死牢连认罪的供状也有了。”

    在上面的韩柏听得牙也痒起来真想生啖下这杨四一块肉。

    易燕媚娇笑道:“只有不懂事的小孩才信这样的鬼话不要扯开去了告诉我马峻声方面有什么新展?”

    杨四道:“少林派为怕事件弄大使出杀手简由地位仅次于无想僧和掌门不问和尚的‘剑僧’不舍大师亲来应付想凭不舍大师的名望和剑术镇住长白的人。”

    易燕媚冷笑道:“除了魔师庞斑和覆雨剑浪翻云外谁能镇住别人不舍怎配?”顿了一顿又问道:“韩府这里形势如何?”

    韩柏立时竖高耳朵好听听自己这生活了十多年的武林世家的近况。

    杨四说到他‘家’内的事份外眉飞色舞口沫横飞地道:“韩天德担心得整个人也憔悻了不过他似乎和马峻声有了一定的密契和协议尽量将事件的后遗症减轻以免损害到八派联盟的和气。”

    韩柏听他直呼主子韩天德之名毫无敬意心中杀机一动旋又失惊自己为何竟会升起杀人的念头?易燕媚柔媚的声音又传入韩柏耳内道:“这鬼联盟的和气是伤定的了噢!那死老鬼韩清风回来了没有这人智计武功均极了得在江湖上的声誉又隆一回来形势便会变得更复杂。”

    杨四道:“韩天德已散了人去找他到现在仍未有消息五小姐这几天又病了急得韩天德不得了。”

    易燕媚忽道:“背转身!”

    杨四一呆愕然道:“什么?”

    易燕媚嗔道:“我叫你背转身呀!”

    韩柏见到杨四战战兢兢地将身背转实属可怜又可笑既然怕人随时一声不响把他干掉为何又要踏错只脚进这脂粉陷阱内旋又释然易燕媚这类老江湖自然有合适手法使杨四这类小角色不能不就范。

    下面人影一闪易燕媚早穿门而去。

    门开门阖一点声息也没有。

    杨四等了一会见毫无动静试探着叫道:“易小姐!”

    后面当然全无回应杨四转过身来失望道:“这就走了终有一天我要将……”忽他伸手捂住了嘴显是想起易燕媚刚才出要割掉他舌头的警告。

    杨四踏往地上一阵摸索不一会喜叫道:“有了!”从地上提起重甸甸的一个小包里内中传来金属磨擦的声音。

    韩柏心中一懔这易燕媚不但轻功好手脚也快得惊人刚才放下了一包东西自己也不知道若有机会碰着她一定要提高警惕否则死了也要作胡涂鬼自己虽吸纳了赤尊信的魔种但那只是一种使自己晋身绝级高手的基础是否能臻达赤尊信的境界在现阶段来说仍是一种梦想。

    下面的杨四惊喜叫遣:“这里足有十两黄金可够去翻本了看小菊那**还敢不敢小觑我。”说着兴高采烈地去了。

    韩柏暗忖:这家伙嫖赌不禁自是轻易给人收买。旋又想道易燕媚刚才探问谢青联被杀之事而着眼点只在长白、少林和韩府的形势反而对谢青联为何被杀毫不紧张其中究竟包藏了什么祸心?照理干罗不会愚蠢到要插手到这件事里去徒招烦恼除非他存有对付八派联盟的野心。

    想到这里脑中灵光一现。

    他把握到了整个形势。

    要对付八派联盟的不是干罗而是庞斑干罗只是被利用的工具假设八派联盟因此事而四分五裂得利的自然是坐观鹬蚌相争的渔夫。

    他的脑筋更加忙碌起来假设他掉转位置站在庞斑、方夜羽、干罗等人的立场他会怎样处理这件八派联盟的内部事件?他不但不会做任何事更会尽量使八派联盟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以免八派门人因外侮而压下了这内争故此杨四才成为一只有用的棋子使他们能掌握着整件事情的展。

    想到这里平静的心再也平静不起来。

    刚才杨四说韩宁芷病了不知病得可重否?韩柏将三八戟再挂背上离仓而去。

    他这识途老马驽轻就熟不一会来到五小姐韩宁芷闺房所在的小楼藉着草木的遮掩闪到小褛的后面探头由窗外望进去。

    在韩宁芷的卧床旁一名中年妇人安坐椅内正低头做着针线。

    韩柏吓得缩回去。

    刚才他在窗外曾刻意留心细听房内的动静只闻韩宁芷的呼吸声却听不到尚有其它人在房内故此大惊失色。

    他听不到房内中年妇人的声息一方面因为对方的呼吸吐纳悠长细慢更重要的原因是由于他早主观的认定了房内只有韩宁芷一个人故此生出疏忽之心这亦显示了他虽吸收了来自魔种的部分经验但仍会因自己的偏见而时出问题。

    这中年妇人脸貌娟好只嫌颧骨略高有种富贵人家少***味道但一身灰布素服又使人感到她和富贵铜臭扯不上半点关系。

    肯定是个高手究竟她是谁?陪在韩宁芷旁干么?脚步声由小楼前传来不一会有人在房外轻唤道:“姑姑!姑姑!”

    中年妇人站了起来拉开门道:“峻声!有什么事!宁芷睡着了。”

    韩柏心中一震杀机大起来者竟是害他入狱的马峻声使他改变了立即离去的念头。

    韩宁芷的声音有气无力地响起道:“云清姑姑是否声哥哥来了?”

    那被称作云清姑姑的妇人低声道:“她醒来了你进去吧!”说完避出房外待马峻声进入后顺手关上了门只是这小动作便显出马峻声和韩宁芷的关系已大不寻常。

    房内的韩宁芷叫道:“声哥哥你真好这么晚仍来看我。”

    马峻声柔声道:“记褂着你的病况教人怎睡得着?”

    韩宁芷感动地道:“明天你要应付长白派的人不养足精神怎么成?”

    马峻声道:“你们韩家的事便是我马峻声的事况且韩柏又认了罪长白派的人怎能不讲道理蛮来。”

    在窗外偷听的韩柏呆了起来马峻声此子自己坏事做尽竟然仍可说得如此理直气壮正气凛然不是大奸大恶之徒何能有这种难得的“修养”。

    韩宁芷低声道:“为了你我愿意做任何事。”

    当韩柏正想继续竖高耳朵听下去时心中警兆忽现霍地回后望。

第四章 战书

    洞庭湖。

    怒蛟岛。

    除了码头高燃的十多支火把外全岛暗黑无光。

    上官鹰、凌战天和翟雨时率着十多名怒蛟帮新旧两代的高手迎风立在怒蛟岛最大的码头上神色凝重地看着灯火通明的双桅大风帆缓缓接近。

    天下乌云密布风雨正等待着肆虐湖岛的良机。

    “隆隆”声中大船泊岸。

    一道木梯由甲板上伸下来搁在码头的地板上。

    当下自有怒蛟帮众走上去为大船拖缆绑索。

    一个修长挺直的身形从容步下大梯。

    上官鹰带头迎上肃容道:“怒蛟帮上官鹰谨代表本帮恭迎方夜羽先生大驾。”

    方夜羽急忙回礼道:“上官帮主客气了若撇开敌对的立场不说方某对帮主的雄才大度实是衷心敬佩。”

    上官鹰心下暗赞方夜羽不愧庞斑之徒自具风范微笑道:“方兄才是客气来让我介绍……”方夜羽截断道:“何用介绍?”向凌战天抱拳道:“这位不用说也是有资格接替谈应手名登‘黑榜’的‘鬼索’凌战天前辈了假设这成为事实怒蛟帮便是第一个同时拥有两名黑榜高手的帮会了。”

    凌战天正容道:“小魔师轻描淡写几句话便给我惹来一身的烦恼我真不知应多谢你还是痛恨你。”

    他句句实言要知方夜羽乃庞斑之徒身分非同小可他若说凌战天可补上黑榜因谈应手之死而空出来的位置凌战天便等于立即名题黑榜这时若有人想成为黑榜高手便必须证明他比凌战天更了得于是给凌战天惹来纷纷不绝的挑战真是想想也教人头痛。

    黑榜高手岂是易为!

    方夜羽哈哈一笑道:“这是家师日前亲口说出的话他老人家的一些处事作风或者凌前辈不会同意但对他的眼光恐怕你也不会有异议吧?”

    翟雨时插入道:“方兄以飞鸽传书告知会亲自来访却没有详说原因未知可否赐告?”

    方夜羽锐利的目光凝注翟雨时像要看穿对方脑袋般好一会才微笑道:“这次小弟来怒蛟岛是要专诚为家师送上一件东西给贵帮‘覆雨剑’浪翻云前辈。”

    翟雨时从容道:“如此方兄请!”

    方夜羽见他口中说请却丝毫没有引路的意思心中一愕。

    “蓬篷篷……”原本黑黝黝的怒蛟岛忽地亮起两条并行的火龙照出了由码头伸展而去穿过林立的房舍蜿蜓往后山的一条长路。

    竟是数以百计的怒蛟帮徒一齐高举刚燃点的火把造成如此突的壮观场面。

    凌战天淡淡道:“沿着这条光照之路小魔师可直抵浪大哥的居处。”

    方夜羽心中震骇。

    怒蛟帮这一手最难的地方不在预早猜测出他此来的目的是拜访浪翻云而是用了什么手法通知这数百人一齐燃点起火把。

    他看不出来。

    这正是他震惊的原因。

    方夜羽摇头赞叹道:“只是这一手已使小弟叹为观止佩服佩服!”

    他坦然说出心中所想反令上官鹰等三人心中悚然知道此人必是具有强大的自信由此推之他亦应有惊人艺业。

    方夜羽脚步轻摇就像忽地兴起要参观怒蛟岛般沿着火把照明的路径轻轻松松地走去。

    风行烈鼻孔痒痒的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从好梦中骤醒过来。

    风铃般的悦耳笑声传入耳里。

    风行烈吓得推被而起。

    坐在床缘的谷倩莲巧笑倩兮刚将一样东西收入袖管内不问可知就是用那东西作弄了风行列。

    谷倩运道:“天快亮了!还不醒来?你这懒惰猪。”

    风行烈见她像哄小孩般对自己也不知好气还是好笑自己昨天趁刁辟情往追她时溜了来这隔离原先人住那客栈两条街的另一小旅馆谁知还是给她找到。

    窗外暗沉沉的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但总不会是天亮了床头油灯燃起红闪闪别具一番情景。

    风行列坐了起来拉远了少许和这任性大胆少女的距离皱眉道:“夜深人静你这样闯入一个男人的房间传了出去于姑娘清誉有损。”

    谷倩运将俏脸凑了过来皱起娇巧的鼻子道:“你不告诉人我也不告诉人除了天知地知外还有谁知道?”

    风行烈微怒道:“我既帮不上你对付刁辟情的忙你还缠着我干吗!”

    谷倩运两眼一红垂下头道:“你这样凶巴巴的干什么人家给那恶人赶得走投无路来这里躲一会也不成吗?”

    风行烈自然知她在胡说但看到她的楚楚可怜却没法作出来。

    谷倩莲绽出个狡猾的笑容咬着嘴唇低声道:“更何况我是安着一片好心想来治好你这天下间只有我府的双修心法才能治好的伤势。”

    风行烈心中一动。

    他的内伤复杂非常连来自被称为天下医道正宗净念禅的广渡大师也束手无策故谷倩运这句话显出她眼力高明。尝闻双修府的双修秘技利用男阳女阴的本原力量能使人濒死复生谷倩莲说她有方法治愈自己看来并非虚语。

    这次他到武昌来找韩清风向他讨回一柄刀最终目的就是希望能找到传说中一个神秘的宫殿寻找到回复功力的方法好挑战庞斑怛成功的机会实在相当渺茫假若眼前便有回复功力的方法何乐而不为?谷倩莲见他沉吟不语那会不知其心已动却站了起来故作幽怨地道:“看来你是非常讨厌我否则那会对人家如此凶恶我还是走吧!”

    风行烈见她口说要走脚步却没有丝毫移动的意思知她在戏弄自己本来自己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对她这样一个美丽少女赔几句小心也没啥大不了但如此一来她便会觉得占了上风往下不知还有什么顽皮手段?心想若是要自己受这屈气还是罢了淡淡道:“姑娘请便恕鄙人不送了。”他自称‘鄙人’内中实藏有无限的自悲自苦英雄气短!

    忽然间他想到的是连向韩清风讨刀的念头也打消索性找个隐僻之地就此终老山林什么也不闻不问。

    谷倩莲杏目一瞪正要含怒而去不管他的死活但回一瞥间看到风行烈眼神露出的意冷心灰芳心一软柔声道:“你有什么心事?可以告诉我吗?”

    风行烈想不到她忽然间又变得如此关怀亲切、善解人意心内烦厌稍减可是给她这样一个女孩子家如此凑近细看真是浑身大不自在正想避开她的眼光转念一想自己男子汉一名难道竟给她看怕了吗?两眼一瞪反望对方。

    谷倩莲见他目灼灼地望着自己吓了一跳随即破天荒地第一次脸红起来垂下眼光怪责地道:“你怎能如此眼瞪瞪地看着人家!”却没有想到自己也是那样地看别人。

    风行烈拿她没法低声下气地道:“我只是个落难的人姑娘……”谷倩莲娇躯一震纤手一伸按在风行烈口上露出倾听的神色。

    她动作迅快风行列要躲也躲不了柔软的手心贴紧他的嘴唇使他枯死的心也不由泛起魂销意软的滋味。

    谷倩莲脸色一变道:“恶人来了!”也不征求风行列同意掀起被铺一头钻了入去紧偎在风行烈身旁整个人藏在被里。

    睡帐落下这时风行烈才知道她顺手解下蛟帐可见她身手多么敏捷。

    棉被又给掀起一角谷倩莲撮唇一吹床头油灯熄去。

    室内寂静黑暗。谷倩运往被内暗拉他的衣袖示意他睡好。

    油蕊刚灭生出的烟屑馀味充斥房内。

    谷倩莲再用力扯了他一下。

    风行列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躺下。

    谷倩运灼热的娇躯紧挤了过来使他感到既尴尬又刺激。

    窗门无风自开。

    一个黑影在床前出现。

    韩柏扭转身来。

    那个被宁芷唤作云清姑姑的中年妇人立在身前两丈许处脸寒如水。

    同一时间背后杀气涌来。

    韩柏冷哼一声右掌后拍重击在马峻声穿窗而出迅刺他后心的一剑剑锋处。

    马峻声触电般往后退去。

    韩柏则借势前飘。

    云清冷冷道:“朋友好身手!”两手双飞蝴蝶般飞起分左右拂向他的面门扰他目光真正杀着却是下面飞起的一脚正踢韩柏小腹。

    韩柏想不到她的攻势如许凌厉吃了一惊同时醒悟到她武功如此高强故此才能识破自己的行藏通知马峻声配合出手。这时已不容他多想口一张吹出一口劲气箭般射往对方脸门同时左手构切迎往由下而至狠辣无抡的一脚。

    云清想不到他有此“气韶”奇招“咦”地一声两袖急护面门踢起的一脚乘势加由直踢改侧踢目标是韩柏的手腕脚法精妙绝伦。

    韩柏心中一凛要知他现时武功已可列入黑榜高手之林甚至以小魔师方夜羽之能在公平情况下也没有定能胜他的把握可是这叫云清的女人竟着着使他感到庞大的压力实是非同小可。

    岂知云清心中的震骇比他有过之而绝无不及多年来她虽隐居雁荡山的入云观看似不问世事其实却是八派联盟的最高核心小组‘十二元老会’特意栽培的第一代种子高手之一专门为了对付随时会重返人世的魔师庞斑眼下却要施出浑身解数对付这不知从那里钻出来的粗豪大汉心内的震汤不言可知。

    “霍”!

    气箭射上鼓涨内劲的衣袖。

    同一时间韩柏左手缩变为拳重击往她的脚尖。

    两人几乎同时闷哼一声。

    云清往后飘飞。

    “篷蓬!”

    韩柏又连挡云清两下流云袖避了她三脚马峻声的剑已幻起千百道剑影吞吞吐吐似水银泻地般攻向他面门。

    韩柏心中大怒这马峻声确是心计狠辣想扰他眼目以待云清挥她精妙的脚法轻哼一声左掌闪电拍出拍在剑身上。

    马峻声剑势一窒下韩柏已抢入他长剑不及的死角右手撮掌成刀直剌他左肩胛骨处。

    云清轻叱道:“峻声退后!”右脚尖点往韩柏脆弱的右膝盖。

    三人混战至今都是极力噤声好象都不想惊动他人的样子韩柏不想惊动其它人自是大有道理;但连马峻声和那云清都打这个主意就使人有点摸不着头脑。

    马峻声虽见韩柏来势汹汹但自负武功高强又看对方和自己年纪相若那肯畏战退避左肩一缩回剑不及下左拳迎向韩柏凌厉的手刀。

    韩柏面对马峻声正是仇人见面份外眼红他既恨马峻声陷害他入狱更恨他骗韩宁芷纯真的感情把心一横一移一蹲手刀改插马峻声的腰腹。

    马峻声想不到对方变招如此快捷且毫无先兆大惊下拳变为掌切向对方的手刀劲道已不如前。

    “砰”!

    马峻声惨哼声中往后跌退。

    云清一脚踢在韩柏腿旁厚肉处但觉对方肌肉像有灵性般一转一扭脚尖不由自主滑了开去只能用上小半力道。

    韩柏的苦头亦颇不少他虽运气护着被踢的部分又避开了要害可是云清那一脚乃她三十年苦修的成果岂是易与被踢中处一阵剧痛接着蔓延往上身右边身子痹软说不出的难受仓煌闲身子一侧借势直滚入一堆草丛里。

    马峻声连退数步才能站定张嘴吐出一口鲜血他武功全在剑术上内功底子虽好又那及得上韩柏来自赤尊信的盖世神功硬拚下立时受了伤。

    云清见韩柏伤了马峻声杀机大起凌空飞璞韩柏终于亮出了藏在身上的两把有护腕的短剑这名为“双光”的短刃配合着流云袖一硬一软在八派里极被推崇。

    韩柏滚入草丛里深吸一口气左手握上了背后的三八戟现在他只能在逃命或暴露行藏上拣取一项。

    激战到了以生命相搏的时刻。

    蓦地林木深处冷哼传来黑暗里喷出一大团东西向云清冲去内中隐含劲气风声声势慑人。

    云清狭不及防下硬生生凌空急改身法回身后避以免韩柏乘势出手使自己腹背受敌。

    同一时间韩柏耳边响起一阵沙哑干涩的声音道:“小子!到这边来!”

    韩柏忍着半边身痹痛的苦楚勉力跃起往声音传来的林木暗影处投去消失不见。

    那一大团东西落在地上原来是十多块枯叶于此可见偷垄者手上的功夫何等惊人只是掷出枯叶便将云清的攻势瓦解。

    云清并没有追赶望着一他的枯叶脸上现出愤怒的神色。

    马峻声蹒跚来到她身边沉声道:“那人是谁?武功全无成规定格便像随手拈来教人完全看不出来龙去脉。”

    云清道:“我不知道但和黑榜高手‘独行盗’范良极一起的那会是好人。”

    马峻声虎躯一震骇然道:“以枯叶暗龚姑姑的原来是范良极怪不得如此厉害。”

    云清跺脚道:“这死鬼我一离开入云观他便吊靴鬼般缠着我真烦死人了。”

    顿了一顿关心地问道:“你的伤怎样了?”

    马峻声犹有馀悸地道:“只是小事吧再调息个几时辰将没有问题。”

    云清沉吟道:“这二十年来八派联盟刻意栽培出我们两代共十八位种子高手全以庞斑为假想敌岂知随随便便钻了个人出来竟能硬接我一脚又伤了你唉!难道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小楼处传来韩宁芷呼唤马峻声的声音。

    马峻声低声道:“我回去了!”转身回小楼去。

    云清独立花园里望着地上的枯叶眼神闪过一抹难言的哀伤和失落她和范良极究竟有何关系?斜坡的尽处一间被竹篱围着的简陋小屋孤零零地在月照下静待着。

    这小屋的主人就是名震天下成为庞斑目下唯一能匹配他的敌手的‘覆雨剑’浪翻云。

    在后山黑沉沉的林树里屋内闪动着一点油盖灯蕊的光。

    身后的火炬倏地熄灭。

    方夜羽不由自主深吸一口气往小屋大步走去。

    就像走往一个与尘世断绝了任何关系的孤僻天地。

    通往篱门的小径旁长满花树愈使人感到幽深致远。

    方夜雨穿过敞开的篱门肃立门前正要作声一个懒洋洋的声音自内传出道:“夜羽兄来得正好还不进来!”

    方夜羽想不到对方如此随和客气愕了一愕应道:“如此晚辈便不客气了。”

    正欲椎门而入但在指尖还差小半分便触上木门时木门悠悠拉开方夜羽刚好推了个空。

    站在门内的浪翻云微微一笑道:“夜羽兄请进来。一掉转头便往屋内走回去。方夜羽压下心神的震汤徐徐步入屋内。小屋二百尺许见方除了一桌一椅一席和多个酒壶外便是杂乱堆在地上的一大堆断竹其中一些被破了开来削成一条又一条长若六尺许的扁竹窄条。名震天下的‘覆雨剑’离开了剑鞘和鞘子随意地构放在地上看来浪翻云就是以他的覆雨剑削出了这几十条扁竹条又随手放下了剑和鞘。浪翻云毫不客气伸了个懒腰跌坐地下拿起刚织成了小半个的竹箩细心地继续织箩的大业头也不台地道:“要赶在睡前弄好这家伙否则明天那些熟得不能再等的石陕龙眼便没有东西装了请坐!”

    一向口舌便给的方夜羽像哑了那样傻愕愕地在那粗简木桌旁唯一的竹椅坐下出‘唉唉咿咿’的噪响不知怎的这种平时绝不会放在心上的声音在此时此地分外使方夜羽感到不自在好象已将自己某些秘密透露了给这能与自己师尊撷抗的卓人物知道。

    他终于见到了浪翻云。

    但却与他想象中的浪翻云完全不同。

    他想象中的浪翻云应是悲情慷慨、对酒当歌的人。但现在的浪翻云一派自得自足、平淡自然。

    这样的浪翻云更使他心神颤动。

    浪翻云像想起什么可笑的事般台头一笑道:“最近才有人以茶代酒来招呼我但在我这狗窝里只能以酒代茶来招呼你夜羽兄莫客气了墙角十多壶里装的无不是‘茶’请自便吧!”当他说到‘有人以茶代酒来招呼我时’眼中闪过一丝掩不住的幽思像记起了某些被遗忘了的事物。

    方夜羽全神盯在浪翻云织竹箩那雪白纤长的手指上一时间竟连‘多谢’也忘了说。

    浪翻云台头看他一眼微微一笑从地上柚起另一扁竹条继续工作。

    一个看一个织不一会大竹箩由无至有诞生到这宁静的山居里。

    浪翻云拍棹手上的竹屑来到方夜羽身旁轻拍他肩头两下哈哈一笑道:“夜羽兄你必非爱酒之人否则在嗅到我自制土酒的香气后怎还能硬忍这么久来!你既然这么爱看那个竹箩随便看好了。”

    方夜羽愕然站起来到箩前心中还在想着刚被浪翻云拍了两下的肩头。从来没有人敢拍他的肩头他也不会让人随便拍他的肩头。

    但浪翻云却如此自然地做了。

    方夜羽拣起竹箩名震天下的覆雨剑正平躺在他脚下浪翻云对他难道一点戒心也没有?浪翻云从墙角拿起一壶酒来到桌旁放松了一切似的跌坐竹椅上。

    却没有出任何应有的的人椅相挨撞的声音。

    直到这刻方夜羽仍未能说出一个字来。

    浪翻云拧开壶盖仰头痛灌数大口‘砰’一声将酒壶放在桌上以衣袖拭去口角的酒渍淡淡道:“庞斑差你送了什么东西来快给我看。”

    方夜羽一言不深望着他。

    浪翻云皱眉催促道:“夜羽兄!”

    方夜羽仰天一声长叹肃容道:“浪大侠请勿再如此称呼我便像师尊那样唤我作夜羽好了。”这是他次尊称浪翻云为大侠同时巧妙地表达了他对浪翻云便如对庞斑般崇敬之意。

    浪翻云大有深意地瞅了他一眼再喝了一口酒叹道:“好酒!夜羽你真的不想尝尝吗?”

    方夜羽哈哈一笑道:“冲着大侠叫我作夜羽我即使舍命也要喝他一壶。”迳自走到放酒壶处拿起一壶旋开盖后‘咕嘟咕嘟’的直灌下去。好一会才喘着气放下壶道:“这是不是用龙眼浸出来的?”

    浪翻云有点担心地间道:“是不是味道很怪?”

    方夜羽道:“的确很怪但怪得非常之好我担心怕会由今天起爱上了这壶中之物。”

    浪翻云放怀大笑道:“看来庞斑也是个不爱喝酒的傻瓜否则怎会不好好教导你这好徒儿。”

    他肯定是历史上第一个称庞斑为傻瓜的人。

    方夜羽像忽地记起了什么似的“燠”一声后探手从怀里掏出以洁净白布里好的一件东西递给浪翻云。

    浪翻云全无戒心地一把接过轻轻松松地翻开白布露出里面一个尺许高的持剑木人浪翻云眼中掠过惊奇的神色珍重地放在桌上。

    木人不动如山地稳立桌上自具不可一世的气概。

    木人并没有脸但持剑而立的姿势和身形竟和浪翻云有九分酷肖形足神备。

    木人背上以利器刻了“八月十五月满拦江之夜”十个蝇头小字。

    “战书”终于送到浪翻云手上。

    浪翻云目不转睛看着那全凭庞斑对他的想象而雕出来的但却又神肖非常的木人幽深的眼睛闪烁着慑人的异采。

    天地有若停止了运转时间煞止了脚步。

    木人虽没有眼珠但观者却总觉木人全神贯注在斜指前方的剑锋上而更奇怪的是这木人只是随随便便的手持着剑但却能教人感到全无方法去捉摸剑势的变化。

    方夜羽的心神亦全给庞斑亲制的浪翻云木像完全吸引了过去。庞斑离阖高崖后使人送了这小包里给他着他送给浪翻云直到这刻见到浪翻云之前他从没动过拆开里布一看的念头因为他要将拆看这战书的权利留给浪翻云假若他连庞斑心怎意也不明白庞斑早逐他出师门了。

    浪翻云坐。

    方夜羽站。

    但两人的目光却没有片刻能离开那木人。

    木体布满削劈之痕干净利落造成使人心神颤震的丰富肌理线条就若天地浑沌初开般鬼斧神功妙若天成。

    浪翻云一声低吟闭起了眼睛但方夜羽却知道木人的馀象定仍缠绕在浪翻云的眼内。

    浪翻云双目再睁射出前所未有的精芒缓缓道:“庞斑是否无情之人。否则怎能将如此深情贯注在这个木人内?正如若非局外之人怎能看清楚局内之事?”

    方夜羽微微一愕浪翻云这个对庞斑的评语看似矛盾其实内中含蕴着至理就像你对一个人愈熟悉知之愈深、爱之愈切便愈难作出客观的判断父母对子女的劣行睁目如盲便是这身在局内的影响所作祟。

    泪翻云并不真的想从方夜羽身上得出答案淡淡一笑道:“告诉庞斑浪某还是第一次因看一件东西而忘了喝酒第一次因看一件东西却像喝了很多绝世佳酿。”

    方夜羽躬身道:“我将会一字不漏转述与师尊知道。”

    浪翻云伸出指尖沿着木人后脑的刀痕跨过了颈项闲的凹位来到弓挺的背脊上柔声道:“后脑和背脊的刀痕有若流水之不断外看是两刀其实却是一刀而且定是将这朽木变成这包含了至道的木人第一刀。”

    方夜羽双腿一软差点跪了下来。

    他能被庞斑选为徒弟天资之高颇难作第二人想。所以浪翻云寥寥数语便使他看出浪翻云眼力之高已到了凡脱俗的境界故能从一个木人里‘翻’出了‘千言万语’来更胜看一本厚逵千页的战书。

    浪翻云收回纤长修美的手心满意足地长长叹道:“庞斑啊庞斑!知我者莫若你八月十五月满拦江之夜……八月十五月满拦江之夜……”他的语音逐渐转细但近乎痛苦般的期待之情却愈转愈浓愈转愈烈。

    方夜羽不由热泪盈眶。

    他终于完全地明白了庞斑和浪翻云这两人为何能继百年前的传鹰、令东来、蒙赤行、八师巴等盖代宗师后成为这百年来江湖上最无可争议的顶级人物。

    只有他们那种胸襟气魄、脱成败生死的气度才能使他们并立于武道的巅峰。

    八月十五月满拦江之夜。

    这十个细小的字静静地被木人的厚背背负着但代表的却是自传鹰和蒙赤行百年前决战长街后最惊天地位鬼神的一战。

    战书现已送达。

    浪翻云忽地哈哈一笑道:“物尚往来我既已喝了他送来的‘绝世佳酿’总有十天八天醉得不省人事暂时要这竹箩也没有用夜羽你便给我带回去送给庞兄看他有没有用得着的地方?”

    方夜羽躬身道:”夜羽仅代表师尊多谢大侠!“浪翻云沉默不语。方夜羽知他有逐客的意思缓缓退后来到竹箩旁小心翼翼捧起竹箩直退至门旁恭谨地道:“浪大侠还有什么吩咐?”

    浪翻云深深望向他眼中涌起斩之不断的感情淡然道:“告诉令师八月十五月满拦江之时浪翻云必到!”

    方夜羽想说话但话哽在喉咙处却没法说出口来。

    浪翻云微微一笑举措轻弹桌上的油灯随指风而灭大小两个浪翻云同时没入屋内的暗黑里。

    忽尔里方夜羽觉自己实在分不清楚木雕的浪翻云和真正的浪翻云谁才‘真’一点。

    他无言地退出门外。

    轻轻掩上了木门。

    顶起竹箩往回路走去。

第五章 独行盗

    范良极无声无息出现在风行烈房内的当然是两大邪窟之一魅影剑派的“魅剑公子”刁辟情他自捣乱双修府的招婿大会不成反被浪翻云剑劲所伤后便被双修府派出来对付他的少女高手谷倩莲百里追杀打打逃逃都是一路处在下风终于被迫得没有法子下强施霸道的疗功心法将内伤硬生生压下力图反客为主岂知装伤引她出来一**败垂成直至这刻追到风行烈室内才真正将这狡猾飘忽的美丽少女高手堵死在这里心中杀机之盛可想而知。

    灯蕊的馀味充塞房内。

    风行列透过蚊帐往外望去尽管暗难视物但当他习惯了灯灭后的光线时仍看到刁辟情提着他仗以成名的魅剑杀气腾腾以闪闪凶目盯着帐内。

    谷债莲贴着他的火热娇躯微微颤抖似是怕得不得了的样子。

    风行烈心中暗叹这少女确是天真得可以竟会躲到自己被窝里来避难真是蠢至极点想到这里忽感不安这谷倩运无论以什么去形容她都不会与愚蠢连上关系她的天真无知只是装出来骗人的诡计其实她的手段和智计都高明老练所以怎会作此蠢事。

    寒光一闪。

    吊着帐幔的绳子被刁辟情魅剑所断整个蚊帐向两人压罩下去。

    同一时间魅剑直劈而下。

    劲气卷起。

    假若让刁辟情这全力一剑劈实包保两人连床板一齐分成两截。

    风行烈暗叫我命休矣。

    保护女性的本能使他自然地将谷倩运搂紧。

    矗!

    床板碎裂。

    风行烈和谷倩运同时跌落床底。

    但风行烈感到谷倩运泥鳅般从自己怀里滑出去。

    当!

    谷倩莲双手绷紧的一条银光闪闪幼窄的链子鞭硬架了刁辟情惊天动地的一剑。

    刁辟情因谷倩莲数次都避免与自己正面交锋估计她武功虽高但当自问不是他刁辟情的对手怎知谷倩莲从床底弹起挡他这一剑显示了足以与他相持的功力怎能不大吃一惊。

    谷倩运娇笑声中手一动链子鞭变魔术般锁在魅剑上。

    刁辟情不愧魅影剑派近百年最杰出的高手临危不乱不但不抽剑脱绑反而抢前一步没握剑的左手一拳向谷倩莲击去。

    假若谷倩运全心夺剑必会吃上大亏。

    谷倩莲右手松离链子鞭的一端掌撮成刀迎着刁辟情的拳头劈去。

    左手使了个巧妙手法链子鞭毒蛇般卷着魅剑而上链端的尖椎点向刁辟情咽喉狡猾毒辣。

    刁辟情心中大奇因为一般来说女子体质总不及男人内功根底亦应以男性为优故女性高手多以灵巧取胜像谷倩莲着着以硬拚硬的搏斗方式确属罕见。

    “蓬!”一拳掌交接。

    刁辟情景被震得往外倒退手中魅剑不保到了谷倩莲手里。

    刁辟情怒道:“原来灯蕊有毒!”

    谷倩莲娇笑道:“若不是有阴谋怎会到这里来等你哟?”链子鞭的尖椎往刁辟情心窝点去。

    刁辟情狂喝一声翻身穿窗而出。

    谷倩莲娇笑道:“不多坐一会吗?”穿窗追去。

    风行烈喜怒皆非地从破床钻出来暗付谷倩莲这丫头确是刁钻之极灯蕊灭后的馀烟使到吸入后的刁辟情着了道儿就算能逃走也必要吃上点亏而这丫头的厉害处就是连他风行烈也瞒过。想到这里忽地一阵晕眩。

    心中大叫不好!

    想起自己吸入的灯蕊馀烟绝不会比刁辟情少时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韩柏刚穿出韩府后园的林木一个矮瘦的人蹲在高墙上向他招手。

    韩柏心想这人不知是谁?不过就算对方不招手叫他他目下的唯一选择也只有暂时离开韩府待有机会再潜回来。心念一动飞身而起夜鹰股飞越高墙望着那刚消失在隔邻屋檐处的‘恩人’追去。

    韩柏由一个屋顶跃往另一个屋顶那种偷偷摸模、飞檐走壁的感觉既新鲜刺激又充满高来高去的优越味儿。

    那神秘人始终在前面的黑夜里时现时隐使韩柏清楚地知道对方正带引着他。

    那人究竟有何目的?竟为了他不惜得罪韩府?那人忽地消失不见。

    韩柏由瓦面跃落一条构巷里十多步后一堵破旧的墙挡在横巷尽处。

    他跳上墙头原来是闲废弃了的大宅。

    地上布满杂生的野草和落叶荒园的中心处有间坍塌了半边的房子一点火光在破屋里由暗而明爆起了少许火屑隐约见到一个人坐在张烂木凳正‘咕噜咕噜’地吸着一支旱烟管。

    韩柏跃落园里由破烂了的门走进充盈着烟草味的屋里与那人打了个照面。

    那人看来非常老脸皮都皱了起来身材矮小原本应是个毫不起眼的糟老头可是他一对眼睛神芒闪烁锐利至像能透视别人肺腑般一脚踏在凳上手肘枕在膝头处托着旱烟有种稳如泰山的感觉在在都使人感到他绝非平凡之辈。

    那人默默他打量着他。

    韩柏拱手道:“前辈……”那人截断他道:“不要叫前辈我并没有那么老!”

    韩柏愕然心想他不老谁才算老。

    那人正容道:“你以为年纪大便算老这是大错特错人老不老是要由‘心的年纪’来到断。”

    韩柏奇道:“心的年纪?”

    那人哈哈一笑道:“青春老朽之别在乎于心的活力纵使活到一百岁若一颗丹心能保持青春活力便永远不算老。”

    韩柏点头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这问题不过这刻听前……噢!对不起听你道来确有至理。”

    那人见韩柏同意大为兴奋嘿然道:“所以我现在正追求着云清那婆娘务要夺得她的身心以证明爱情仍是属于我体内那颗青春的心。”

    韩柏愕然道:“云清?”

    那人道:“就是刚才和马峻声夹击你的婆娘看!她多么狠!多么骚!”

    韩柏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奇道:“你既然在追求她为何又帮我对付她?”

    那人冷冷道:“追求之道先要不论好歹先给她留点深刻的印象要她即使不是思念着你也要咬牙切齿恨着你而最终目的就是要她没有一天能少了你你明白吗?”

    韩柏搔头道:“这样的论调可说是闻所未闻试想假设对方恨你甚至愈恨愈深怎还会爱你?”

    那人哈哈再笑道:“看来你没有什么恋爱经验所以才不明白偷心之道女人的心最奇怪只要她知道你所作所为甚至杀人放火全部是为了她她便不会苌的恨你。例如我这次救了你其实却是为她好因为拚下去能活着回去的必是你而不是她你以为她不知道吗?你也太小觑八派联盟精心培养出来的十八种子高手了。”

    韩柏拍案叫绝道:“你确是深悉偷心之道小子的经验真的比不上你。”心中想着的却是不如从这经验丰富的怪老头多学几招爱情散手假若能将靳冰云或秦梦瑶追上手也算不枉白活一场了。轻声问道:“你在情场上必是身经百战的老手了!”

    那怪老头脸不改容道:“不!这是我的第一次!”

    韩柏吓得几乎跌翻在地失声道:“什么?”

    怪老头不悦道:“有何值得大惊小怪我范良极乃偷王之王到今天除了云清的心外天下已无值得我去偷之物偷完这最后一次便会收山归隐享受壮年逝世前的大好青春。”

    韩柏一呆道:“你是‘独行盗’范良极?”

    ‘独行盗’范良极名震黑道乃位列黑榜的特级人物想不到竟是这样人老心不老的一个人。

    范良极微点头叹道:“你想我真的想这么年轻便收山的吗?只是‘庞斑’已重出江湖一旦让他击败浪翻云天下再无可抗拒他的人那时给他席卷武林我那还可以像现时般自由自在唯有找个地方躲起来在山林的一角称王称霸算了。”

    顿了顿再加上一句道:“但我定要云清那婆娘乖乖地跟着我叫我作夫君!”

    韩柏心望这范良极倒相当坦百一点不隐瞒对庞斑的畏惧这是他第二次听人说浪翻云及不上庞斑而这三个人都是有足够资格去作评论的。

    第一个是赤尊信他曾分别与浪翻云和庞斑交过手故可说是最有资格预估胜负的人。

    第二个是靳冰云她是庞斑的女人自然知道庞斑的可怕。

    现在这范良极只以他身为‘黑榜’高手的资格便使他说出口的话大有份量。

    难道浪翻云真的有败无胜?不。

    他不相信浪翻云会败绝不!

    范良极吸了一口烟刚好一阵风吹来破落的门窗劈啪作响声中火屑四飞煞是好看。

    范良极握着烟管悠悠闲闲往韩柏走来似要由他身旁经过走出屋外。

    韩柏心想你引我来此难道只是为了说几句话正想间范良极倏地加倒转烟管往他脸门戳来。

    这一下大出韩柏意料之外先不说他没有任何要动手的理由只就他是黑榜高手的身分已使人想不到他竟会突袭自己一个无名之辈。

    韩柏身具赤尊信生前的全部精气神虽说未能挥至尽也是非同小可否则怎会连小魔师方夜羽也不敢稳言必胜要知方夜羽乃天下第一高手庞斑刻意自少培养出来的人物所以只要此事传出江湖已可令天下震惊。

    尽管范良极这一事前毫无先兆又狠辣准快但韩柏自然地往后翻去一个筋斗到了墙边再一个倒翻‘砰’一声裂窗而出落到园里布满野草枯叶的地上深夜秋寒地面湿滑溜溜的踏上去极不舒服。

    赤尊信以博识天下各类型奇兵异器名慑武林这种智能亦经魔种转嫁到韩柏脑内故一见烟出手便知对方擅长贴身点穴的功夫所以一动便尽量拉长与对方距离。

    可是范良极既有独行盗之称本戏便是高来高去的本领一身轻功出色当行那会给他如此轻易脱身而去。

    韩柏脚步未稳范良极贴身攻至。

    仍烧着烟丝的烟头照门点来带起一道红芒倏忽已到。

    危急间韩柏心知只是躲避实非良法右手伸出中指戳在烟头上。

    赤尊信一身武技以稳打稳扎大开大阖见长轻功反是较弱一环假若韩柏力图闪避便是以己之短对敌之长所以拚死抢攻反是唯一上策。

    笃!

    指尖点正头。

    韩柏本已打定对方烟的力道会强猛凌厉岂知身一震自己点上身的内劲虽被化得无影无踪但却没有预期的反震力道。

    正惊愕间。

    头弹起一天火星烟屑。

    韩柏眼前尽是红星火屑一时间什么也看不到。

    身侧风声迫至。

    原来范良极早到了右后侧尾打往韩柏脊椎尾骨处。

    脊椎乃人体一身活动的中枢若给敲中韩柏休想再站起来。

    这范豆极不愧黑榜高手一身功夫诡变万千使人防不胜防。

    韩柏蹲身反手。

    掌劈旱烟。

    范良极低喝一声‘好小子’烟一缩飞起一脚侧踢韩柏支持重心的蹲地左脚。

    韩柏就地滚后。

    范良极离地跃起飞临韩柏头顶上烟雨点般往仍在地上翻滚的韩柏攻下去。

    “笃笃笃!”

    韩柏拚死反抗连挡他十三。

    这次范豆极一反先前不和韩柏硬碰的战略每一都胜比千斤重锤贯满了惊人的真气一时间风啸嘶地上的枯叶旋飞满天声势惊人。

    假设韩柏能将赤尊信度于身上的精气全归己用必可轻易挡格可是赤尊信的十成功力他最多只挥出五六成这一轮硬拚硬下来不禁叫苦连天气躁心浮。

    无计可施下韩柏大喝一声右手探后握上了三八戟。

    岂知道却正中范良极下怀。

    他猝然出手就是要韩柏来不及抽出背后武器应战使对方陷于被动守势这刻猛施杀手却又正是迫对方在仓促拔戟下露出破绽。

    烟由大开大阖变为细致柔韧似灵蛇出洞般往对方右胁下攻去。

    韩柏一咬牙由向后滚改为侧滚。

    范良极一声长笑。

    韩柏忽感压力一轻跳了起来三八戟离背而出。

    那知范良极张口一吹一道烟箭迎面刺来刹那闲什么也看不见脸面剧痛。

    接着胸腹数个大穴微微一痛双脚一软下拿着戟仰天跌倒深埋在厚厚的枯叶里。

    天上飞舞的枯叶缓缓落下盖在他头脸和身上。

    韩柏气得怒叫道:“你为何偷袭?”

    范良极来到他身旁心中的惊怒实不下于对方他范良极身为黑榜高手施诡计偷袭下仍费了这么多手脚才将这名不见经传的人放倒真是说出去也没有人相信。

    范良极悠闲地将烟丝装上烟用火石打着重重吸了一口缓缓蹲下来望着韩柏的怒目嘿嘿笑道:“横竖你也不是我的敌手早点解决不是对大家都有利吗?你死也可以死得痛快一点。”

    韩柏心中一懔道:“你为何要杀我?”

    范良极没有答他伸手执起他的三八戟忽地脸露惊容在手上量了一量又送到眼前细看一番‘咦’一声道:“假设我没有看错这短戟乃北海寒铁所制你是从什么地方得来的?难道竟是庞……”沉吟不语。

    韩柏气得闭上双目索性来个不瞅不睬。

    范良极却会错了他的意思傲然道:“你若妄想冲开被制的穴道那就最好省点气力了本人点穴之道天下无双能解开者天下不出十人。”顺手将三八戟背在背上毫不客气。

    韩柏心中一动问道:“那十人是否黑榜高手?”

    范良极干笑道:“黑榜里能解我所点穴道只有浪翻云、赤尊信、干罗或是厉若海其他人吗?嘿!”

    韩柏再闭上眼睛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的惊喜他可算是赤尊信的化身既然赤尊信能做到自己便有成功的希望。只可惜赤尊信教他这徒弟的方式前所未有自己就像忽然由一个不名一文的穷小子变成千万钜富但那些钱究竟怎样安放。要怎么用?却是模糊不清之至。

    范良极似乎极爱说话道:“你知我为何杀你?”

    韩柏心道:当然是为了取悦你的心上人云清。嘴上却懒得应他这也是他唯一可抗议的方式。

    范良极得意笑道:“你以为我杀你是要讨好云清那婆娘却是大错特错。”

    韩柏不由睁开眼恰好捕捉到范良极眼神里抹过的一丝寂寞。

    范良极道:“本人之所以被称为独行盗因为我从不与人交往亦绝少和人交谈更遑论对人吐露心事。”

    韩柏道:“这和杀我与否有何关连?”

    他一边说话一边却分心内视细察体内真气流转的情况觉丹田的内气到了背后脊椎尾枕一关便不能后行又不能顺上胸前檀中大穴往下吗又越不过气海下的海底穴换言之浑身真气便给锁死在丹田处假设能冲破这三关的任何一道隘口便有希望解开被封的穴道。

    只是不懂那方法。

    唯有尽力使丹田的真气积聚。

    假设范良极知道他现在的情况必会立时加封他其它穴道。因为他点的穴道会令韩柏完全提不起任何劲气韩柏丹田内应是一丝内气也没有才对。

    他怎知韩柏的功力大违常理乃来自赤尊信威力无穷的魔种他独步天下的封穴手法只可以暂时锁着魔种的活动却不可以便魔种完全瘫痪。

    范良极沉吟好一会后不理韩柏的问话自顾自道:“但为了保持青春常驻所以这数十年来每年生日我都会找上一个人尽吐心事以舒胸中郁闷的秘密你若还不明白只好作一只胡涂鬼了。”

    韩柏目瞪口呆心想世间竟有如此之事难怪范良极一上来便滔滔不绝原来自己竟成了他这一个生辰的大礼。

    范良极忽地一手抓起了他。

    韩柏随着范豆极飞身越墙转瞬后在瓦面上奔行着。

    范良极窜高跃低忽行忽止连被他提着的韩柏也感到他每一步都大有道理不愧做视天下偷贼辈的独行盗。

    范豆极忽地加连续奔过几个高檐来到一所特别雄伟的府第跃落园中跳伏窜行再腾云驾雾地升上一棵大树之顶停在一个粗壮的树间。

    范良极将韩柏扶好坐直。

    韩柏完全不知道他带自己到这里有何企图自然地通过大树枝叶间隙往前望去。

    范良极声音兴奋得沙哑起来低叫道:“来了!你看。”

    对着他们的一座小楼灯光透出。

    “咿唉!”

    小楼的窗子打了开来一位体态撩人但却眉目含愁的美女迎窗而立望向天上缺了小边的明月叹了一口气。.范良极限中闪着亮光。韩柏心中一惊难道这范良极是个淫贼想来此采花?

第六章 纠缠不清

    湿了冷水的丝中敷在脸上风行烈的意识逐渐回复但头脑仍然昏昏沉沉像给千斤巨石压着。

    两边额角微微一热。

    真气分由左右输入。

    风行列吓了一跳一般情形下若要将真气度入人体绝少会选择处于头上的穴位所以对方如非精于医道便等于拿他的性命开玩笑。

    蓬!

    脑际一热有如火灼。

    风行列猛然一惊睁开眼来。

    入目的是谷倩莲蹙着秀眉的如花俏脸离他只有十寸许的距离如兰气息隐隐透入他鼻内。

    风行烈见到是她大感头痛想撑起身来撑到一半双手一软往后便倒全靠谷倩莲伸手往背后扶着才不致仰倒。

    林木花草的气味充盈在空间里四周黑漆漆地凭着一点月照使他在习惯了黑暗后看到自己置身在郊野里的某一处所。

    谷倩莲几乎是拥抱着他将小嘴凑到他耳边道:“好了点吗?我给你解了毒很快会没事了。”

    风行列深吸了几口气果然精神多了靠自己的力量坐直身体道:“这是什么地方?”谷倩莲半跪半坐温柔地看着他轻轻道:“这是武昌东郊岳王庙北的山头假设你现在站起来可以看到岳王庙在林木间露出来的绿瓦顶和更远一点的长江风景美丽每天日出前我都会来此练功你是第一个和我分享这胜地的人。”

    换了是另一个少女向风行列这般喁喁细语他定会猜对方对他大有情意可是出于这外表纯真无知事实上却老辣狡猾非常的谷倩莲风行烈则完全不知她在转着什么鬼念头。

    风行列勉力站起来。

    谷倩莲想要扶他给他拂开。

    谷倩莲丝毫不以为忤只是委屈地移开两步。

    一阵摇摇晃晃风行烈终于站定。

    弯月下隐见岳王庙顶的瓦光和远方在山峦间时现时藏的滚滚大河。

    夜风徐徐吹来。

    风行烈精神一振。

    四周虫声唧唧仿在鸣唱着入冬前最后的一曲。

    谷倩莲窈窕的娇躯亭亭和他并肩卓立齐齐远眺月夜下迷茫的夜景。

    当当当!

    钟声从岳王庙处传来馀音袅袅不绝谷应山鸣庄严至极。

    一幅清晰的图象在风行烈的脑海内升起那是一个大雪的黄昏他从雪山中回到暂居的一所山中古刹在佛堂里他看到了一个美丽的倩影正诚心地将香烛插在礼佛的木香炉里。

    风行列静立在她背后却没有法子移开脚步他从未见过这么优雅动人的背影。

    她一个孤身女客为何会来到这山中的静地里难道只为奉上一炷清香?当当当!

    禅钟敲响。

    她终于缓缓转过娇躯让他这孤傲的男子看到了十世轮回也忘不了、艳绝天下的容色。

    靳冰云啊!

    你可知自那刻开始我风行烈便不能没有你。

    但现在他终于失去了她!

    到了今天他才明白了为何她眼中总藏着那么深浓的凄怨幽哀因为打一开始靳冰云便知道在骗取他的真情。

    不过纵使他在庙中初遇时已知道了她的图谋他仍会不容自拔地陷进去假设让一切事重新生一遍结果仍会是完全一样。

    他并没有后悔。

    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怨恨。

    “你在想什么?不要那样好嘛?你的眼神太悲伤了!”谷倩莲在他耳边呢喃着。

    风行烈叹了一口气改变话题问道:“刁辟情死了没有?”

    谷倩莲垂不答一对玉手玩弄着衣角低声道:“你也关心我的事吗?”

    风行烈暗忖她又在惺惺作态不知要使什么手段微怒道:“你不说便罢了!”

    谷倩运娇躯一震移到他面前仰道:“你的脾气为何如此大人家功夫及不上刁辟倩唯有以灯蕊传毒但这毒只对有内功的人生效那知你也晕了过去!”

    风行烈心中一动谷倩运并没有骗他的理由那是否说他看似消失无踪的内力只是潜伏在某一处而不是完全失去了。假设情况确是如此自己恢复武功一事就不只是妄想了。

    想到这里只想找一个僻静地方好好地潜修内视。

    谷倩莲幽幽道:“你知否为何我总缠着你不放明知你是那么讨厌我?”

    风行烈一呆望向她委屈幽怨的俏脸想不到她有自知之明话内隐含深意。

    谷倩莲噗哧一笑一改幽怨表情得意地道:“因为我知道你是谁!”

    范良极在韩柏耳边道:“这女人叫朝霞是这大宅主人陈令方从青楼赎身买回来的小妾陈令方本身是退休的京官对朝廷仍有一定的影响力所以往武昌非常有权势。”

    韩柏压低声音道:“你和他们有什么关系为何知道得这么清楚?”

    范良极瞪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唤朝霞的女人直到她走回房里消失窗前时才想起韩柏的问题答道:“一点关系也没有只不过过去的两年内我一有空便到这里来初时只是留意朝霞后来为了更深入点进入她的生活里索性连其它人的一举一动也加以窥探现在连他们何时睡觉有什么习惯也知道得一清二楚了。”

    他愈说愈兴奋忽地嘬吹叫出连串的清脆的鸟鸣声抑扬有致。

    韩柏吓得几乎连那颗心也跳了出来不知为何连他也不想范豆极被那朝霞现以致破坏了那种暗里明处的关系。

    目下他虽是范良极的阶下囚但能于暗中窥视朝霞的私隐既新奇又刺激兼带点优越的感觉何况他并不需负上道德的问题因为他是被迫的受害者。

    美女朝霞又来到窗前伸头出窗四处查看自言自语道:“中秋都过了怎么还会有杜鹃啼叫而且这么晚了!”看了一会才回到房内去。

    范良极低叹道:“你听她的声音多甜唉!这可怜的女人最爱听杜鹃啼叫每次我扮杜鹃啼叫时她都会走出来看看。今夜又是这么晚也不肯睡觉。”

    韩柏暗忖这范良极虽然独来独往看似孤傲冷漠其实内心感情丰富之极。忍不住问道:“你是否爱上了她?”

    范良极愕然道:“是否爱上了她?我倒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为什么我不这么想想呢?”

    韩柏脑筋大动忽地灵光一现问道:“你有否偷窥她宽衣解带的旖旎情景?”

    范良极脸色一沉怒道:“我怎会对朝霞干这种事你再说我便提早宰了你。”

    韩柏胸有成竹地道:“我这样间你其中大有深意因为一般男女的爱情都是灵欲交融包含了强烈占有对方的冲动但自下你连朝霞身体的‘观阅权’也没有争取便证明了你对她有情无欲了。”

    范良极道:“那为何我一有空便忍不任到这里看她!”

    韩柏淡淡道:“因为你的确爱上了她!”

    范良极皱眉道:“可是你刚才正指出了我对她没有一般男女的占有欲啊!这的确有道理因为云清那婆娘我不但想看她的身体也想占有她征服她。”

    韩柏微笑道:“对于朝霞你的爱是父女之爱所以你才关心她为她的遭遇难过就像对自己的女儿那样。”

    范良极浑身一震将盯着朝霞卧室的日光收回来像次认识韩柏那样仔细地打量他冷冷道:“你多少岁了?”

    韩柏心想假如他告诉对方自己二十岁也不到范良极一定会认为是在欺骗他因为与魔种结合后他的相貌体形变得粗豪雄伟看上去在二十五、六间于是顺口道:“二十五岁了!”

    范良极闷哼道:“我最擅暗里观人之术你的实际年龄应比你的外表为少因为你常不经意地流露出童稚之态那是装也装不出来的。”

    韩柏心中震骇表面却满不在乎地道:“你欢喜我多少岁便多少岁吧!构竖也要给你杀掉的了。”

    范良极眼中射出两道寒芒落在他骨格雄奇的脸上道:“就算你真是二十五岁但刚才对我和朝霞间感情的分析却只有饱历世情又兼之智能深广的老年人才能如此洞悉人性作此种大胆判断所以现在我不得不对你重新估计你究竟是谁?”

    韩柏恍然大悟其实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有这种明悟这时给范良极提醒才记起每逢遇上危难时自己会像忽然从某一源头得到解决的智能和功法使自己安度难关那来源当然是赤尊信的魔种。

    就若刚才用心一想便‘灵机一触’想到了答案。

    想到这里心中一动隐隐找到了一个应付目下穴道被制的法门。

    范良极见他眼珠乱转怒道:“你在想什么。.”此人虽身为天下景仰的黑榜高手但因外形猥琐所以自卑感极浓最忌被人嘲笑眼前的韩柏既洞悉了他心内的秘密这刻极可能正在心底下暗笑他的行为不由杀机大起。

    韩柏立时感受到他的杀气不惊反喜反瞪着对方道:“我想什么事与你何干!”竟像要故意激怒这操纵着自己生死大权的人。

    范良极杀气更盛一字一字地道:“你试试再说一遍?”

    韩柏正要再说一遍丹田内的真气忽地鼓汤起来知道体内魔种果然因对方的杀气而生出反应那还说得出话来福至心灵地以意御气直往下身被封的穴道一波接一波冲去那亦正是最易被冲开的关锁。

    范良极见他闭口不言以为他给吓怕了怒气稍减而事实上此刻他仍未舍得将这么‘善解人意’的倾吐对象杀了。

    这时朝霞又来到窗前捧着一个瓷罐。

    范豆极的注意立时玻吸引过去。

    韩柏刚要冲破被封的其中的一个要穴岂知杀气忽消气机牵引下澎湃的真气蓦地由盛转衰回复刚才不死不活的状态。.但韩柏心中已大为笃定魔种竟有此灵动奇应自己日后如能好好掌握将会成为珍贵的本钱不由信心大增。

    朝霞揭开罐盖拿一把东西出来往窗外地面上低呼道:“吃吧!鸟儿!”

    范良极低呼道:“痴儿!又拿雀粟鸟了晚上鸟儿都睡觉去了谁会来吃?”

    朝霞退回房里灯火熄灭接着传来上床就寝的声音。

    韩柏身子一轻给范良极提了起来心中苦笑不知这怪老头又要将他弄去看什么东西。

    风行烈愕然望向谷倩莲道:“你知我是谁?”

    谷倩莲甜甜一笑卖个关子道:“你不相信我吗?不如我们来个赌约假设我没有猜错你便乖乖随我回双修府让一个人见上你一见假设你得她恩宠那你的武功便能回复旧观说不定还能更上一层楼呢!”

    风行烈沉吟不语细嚼她话内的含意淡淡道:“假若你输了呢?”

    谷倩莲秀眉轻锁低声道:“我孑然一身若非府主可怜我这父母早丧的丫头并得公主待我如姊妹传以秘技蓄意栽培我成为对付魅影剑派的专人我那有今天的风光所以假设我输了你要我做什么便做什么为奴为妾任随君便。”

    她说得可怜兮兮的但早领教过她厉害的风行烈已知她真的把握了自己的身分才设下圈套引他入彀不过假若谷倩莲没有骗他自己就算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何况他现在功力尽失谷倩莲要将他弄回双修府还不是易如反掌吗?想到这里心中一动这谷倩莲处处以治好他的伤势来引诱他似乎最重要是得到他心甘情愿的合作。当闻双修府有男阳女阴的双修**每代只传一人而且传女不传男再由女方觅取人选结为夫妇合藉双修谷倩运千方百计要他跟她回双修府难道与此有关?谷倩运口中的‘她’看来便是那双修公主了。

    原本看来模糊神秘的事一下子给他理出一个轮廓来唯一难明的地方就是她谷倩莲有何资格越俎代庖为她的公主挑婿!

    谷倩莲见他雏眉苦思嗔道:“你究竟是否男子汉大丈夫。.赌不赌一言可决那用想这么久!”

    风行烈暗忖这丫头竟用起激将法来我偏不如你所愿微微一笑道:“明知有输有羸赌来作啥!”

    谷倩莲见计不得逞玉容一沉声调转冷道:“好!风行烈果然不愧白道当今的第一号人物可是不知你信也不信若没有我们的掩护不出二日之内你将落入庞斑的黑白二仆手里你的行踪并非如你想象般隐秘。”

    风行烈听到由她的檀口吐出自己的名字虽明知必会如此仍禁不住心神大震况且谷倩莲语气隐含威逼之意更加深了他危机的感觉。

    魔师既已出世天下凶邪归附乃必然的事由大帮会始一层一层控制下来以至乎地方的小赘会、地痞流氓天下真是难有他容身之所谷倩莲将他带到这荒山野岭其中大有道理。

    但谷倩莲为何敢冒开罪庞斑之险来助他因为一个不好双修府休想有一条活口留下来。

    谷倩莲声音转柔道:“在下面岳王庙里有个人在等待着你你下去见他吧!”

    风行烈全身一震失声道:“谁?”

第七章 ‘邪灵’厉若海

    砰!

    韩柏给掉到地上。

    与魔种结合后他的体质坚强了不知多少倍一点也感不到疼痛。

    范良极把韩柏拿回到早先制服他的破落废屋里。

    范良极取出烟管塞进烟丝点燃后深深吸了几口像想起什么似的将背上取自韩柏的三八戟解下来诅咒道:“这么么笨重的家伙使老子走起路来也慢了。”他还是次认‘老’。

    韩柏仰卧地上闭上眼睛全神运气冲穴可是丹田内的真气就像个不听话的顽童完全不遵照他的意愿行事。

    范良极舒舒服服在破椅上坐了下来吸口烟后缓缓道:“好兄弟不如我们打个商量!”

    韩柏冷冷道:“不用了!你杀了我吧。”

    范良极愕然大奇道:“怎么你连条件也不想听吗?”他自然想破脑袋也想不到韩柏是要激起他的杀机以使体内的魔种因感应而生出抗力。

    韩柏微微一笑道:“枉你身为黑榜高手但行为却卑劣之极什么‘良极’我看是‘劣极’。”

    范良极眼中精芒一闪杀机大盛没人可拿他的名字来开玩笑连庞斑也不行!

    韩柏丹田内真气立生感应由刚才的散乱无意结聚积凝就像一个已在酝酿的风暴。

    范良极伸出烟管在破桌上一下一下敲着似在敲响死神的鼓奏。

    每一下都是那么平均中间相隔的时间毫厘不差显示出黑榜高手的功力和对时间精确的把握。

    独行盗杀机已动。

    韩柏丹田的真气忽地往四方澎湃扩展而不是只冲向其中一个穴道。

    范良极冷哼一声离椅站起手中烟管直点韩柏眉心。

    韩柏身体一轻穴道全解浑身充盈着气劲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刻更为旺盛。

    原来赤尊信的魔种虽与韩柏完全结合但始终是外来之物虽在韩柏体内但能挥出来的却只有十之三、四除非遇到极大的刺激和磨才能真正挥至尽。

    这次范良极以独门点穴手法强行制住魔种恰恰激起魔种潜伏的力量使它进一步融入韩柏本身的精气神内说起来他还真要多谢范良极呢。

    范良极烟管正要点在韩柏眉心处。

    砰!

    这名列黑榜的绝代高手在完全意想不到下阴沟里翻船被韩柏重重一脚正踢在小腹气海要穴处。

    范良极大吼一声身子不但没有被踢飞开去反而泰山般猛往下压烟管加点向韩柏眉心要害。

    他一生从没有沾染女色七十多年的功力何等精纯韩柏一脚虽然予他一生人从未有之重创但护体真气自然生出相抗之力化去韩柏大半力道仍能悍然反击。

    韩柏想不到对方的真实功力如此惊人就地一滚往墙角避去。

    范良极在这危急存亡的一刻施出了压箱底的本领烟管仍点实在空无韩柏的地面上就借那烟作支柱撑起身体右脚构扫狠狠踢在韩柏的臀肌上。

    这次轮到韩柏惨哼一声断线风筝般离地飞起重重撞在墙上才横着滑落。

    范良极‘哗’一声吐出一口鲜血但心中却是大喜因他这一脚乃毕生功力所聚无论踢中对方什么地方也足可使对方全身经脉爆裂血亡。

    可是他仍未放心烟再用力腾身飞起左手照着韩柏头顶的天灵穴拍去。

    岂知‘应巳死去’的韩柏双脚往墙一撑脸门向地箭般弹离墙边来到他下方一弓背竟以背撞往他的前胸。

    范良极临急变招这时收掌已来不及凝气胸前硬往韩柏弓起的后背压下去两人的比斗方式都是全无招式但凶险处却比任何毒招尤有过之。

    蓬!

    劲气满屋尘屑飘扬。

    两人同时闷哼。

    范良极毛球般被抛起滚跌在破椅上一阵木裂的声音后破椅被压成粉碎可是他也爬不起来了。

    韩柏也好不了多少背脊碰撞处一股洪流暴般的压力迫来将他压得往地面挤去接着狂力再由地面反弹过来把他整个魁壮的身体像木偶那样抛高再重重抛回墙边处全身瘫痪连指头也动不了。

    一时间两人谁也奈何不了谁谁能先爬起来的便是胜利者了。

    风行烈缓步走进岳王庙的大殿里。

    一位雄伟如山的白衣男子背着他负手卓立身子像枪般挺直。

    风行烈全身一震在他身后十步处停了下来哑声道:“师傅!”

    男子缓缓转身。

    一张英俊得绝无瑕疵的脸庞里嵌着一双比深黑海洋里闪闪光的宝石还明亮的眼睛冷冷盯着风行烈道:“你还记得我是你的师博吗?”

    竟是位列黑榜的邪异门门主‘邪灵’厉若海。

    风行烈脑海闪过厉若海对自己从少加以严格训练的种种往事双腿一软跪了下来重重叩了三个响头。

    厉若海挺身受礼脸上不露半点表情使人不知他是喜还是怒。

    风行烈站了起来垂手道:“风行烈背叛了邪异门、背叛了师傅现在功力全失希望师傅能赐与一死也好过死在外人手上。”

    厉若海仰望往庙顶看到了屋梁处有一个燕子留下的空巢喟然道:“你消瘦了!”

    风行烈鼻头一酸咽声道:“师傅……”再说不下去了。

    厉若海道:“燕子南飞了明年春暖花开时便会飞回来但我最看重的好徒弟一去便没有回头。”

    风行烈仰天长叹百感交集。

    厉若海望向风行烈眼中神光转盛冷然道:“当年你大破我一手训练出来的十三夜骑于荒城之郊使你名动江湖我曾想过离开水寨亲手将你擒杀但你知否为何我把这念头打消?”

    风行烈道:“这些年来徒儿百思不得其解以师傅处置叛徒的严厉手段是绝不会容许我在外逍遥的我亦准备好了受死。”

    厉若海仰天长笑道:“我一生只收了一个徒弟可是那徒弟背叛了我只为了西藏来的一个老喇嘛。”

    风行烈默然不语眼中射出坚定的神色直到这刻他仍没有为自己当年的行为后悔。

    假设让事情再生一遍就像和冰云的爱情般他还会是那样做的。

    厉若海回到早先的话题道:“我不杀你主要有两个原因你想听吗?”

    风行烈躬身道:“徒儿怎会不想听自懂人事以来行烈便最喜欢听师傅说的故事。”

    厉若海满怀感触一声长叹摇头苦笑道:“冤孽冤孽想当年你仍在襁褓之时我将你缚在背上力战那时名慑黑道的‘十只野狼’又怎会想到我背上拚死维护的竟是一个叛徒。”

    风行烈霍地跪下平静地道:“师傅杀了我吧!”

    厉若海暴喝道:“像男子汉般站在我面前我厉若海要杀你你即使有十条命也早死了。”

    风行烈长身而立但全身却不住颤抖着泪水不受控制涌出眼眶正是英雄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直到这刻他才真正感受到厉若海对他的爱惜是越了师徒的父子之情。

    厉若海背转了身不让风行列看到他的神情声音转冷缓缓道:“当年我不杀你因为我知道我下不了手因为厉若海不能下手杀死他那不会反抗的徒儿风行烈我太明白你了你是绝不会和我动手的。”

    风行烈冲前三步在厉若海背后停了下来悲叫道:“师傅!”

    厉若海头也不回淡淡道:“这只是第一个原因。”

    风行烈深埋在心里对这恩师孺慕之情山洪般倾流出来这刻他已忘了身前这气概迫人的黑榜高手乃构行肆虐黑白两道的一方霸主而他当年叛出邪异门亦是因为要将一条无辜的生命从他的魔爪内拯救出来。

    厉若海道:“第二个使我不动手对付你的原因是因为不忍心亲眼看到一个拥有挑战庞斑潜力的绝世武学奇才毁在我厉若海手里。”

    风行烈全身大震踉跄往后连退多步才煞止退势不能相信地望着厉若海的背影不能相信一向对自己冷言疾色的厉若海竟对自己有如此大的期望。

    厉若海旋风般转过身来两眼神光电射沉声道:“所以一接到双修府的飞鸽传书知道你在此出现便立即赶来务要在黑白二仆截上你前与你会合师徒恩怨已属小事自下最重要的问题就是如何让你逃离武昌因为刻下庞斑正在这里。”

    风行烈叹道:“师傅!行烈现在只是废人一个师傅怎值得冒着开罪庞斑之险帮助行烈。”

    厉若海在背后负起双手缓缓来回踱着方步重重舒出心头一口闷气傲然道:“我今年四十八岁以我现时的状态活过百岁可说毫不稀奇假设要我在打后的六十多年卑躬屈膝地在庞斑、方夜羽等人之下求存我情愿轰烈战死我厉若海岂是干罗、莫意闲、谈应手之流。”

    风行烈肃容道:“师傅一向英雄了得自不会屈从于人可是我自下武功全失生不如死师傅实犯不着理会我。”

    直到这刻厉若海虽没有重新承认风行烈是他徒弟但也没有阻止风行烈称他作师傅。

    厉若海道:“江湖上近日秘传着一项消息说及你成为了庞斑练某一种盖世魔功的重要种子若不能将你生擒庞斑这古往今来魔门从未有人练成的魔功便会功败垂成。”

    风行烈呆了一呆暗忖此事秘密之极怎会传出江湖接着恍然大悟漏出此秘密者必是净念禅宗的广渡无疑而且是刻意秘使有心者能在其中加以阻挠此着果是非常厉害。

    厉若海续道:“我立时加以引证觉庞斑的黑白奴才果然四处遣散人手搜寻你的踪影便知空穴来风非是无因。”

    风行烈道:“事实果是如此不过假如师傅现下一举将我杀了则无论庞斑有什么通天彻地之能他的‘道心种魔**’也永不会成功。”

    厉若海浑身一震眼中强芒大盛盯着风行烈。

    风行烈闭上眼睛。

    失去了武功、失去了冰云生命对他再没有半点意义他深悉厉若海乃为求成功不择手段的人对他或有三分感情但假若那是要牺牲他的权力和威名却是休想要在庞斑手内救风行烈是动辄身死败亡之局但假若就此杀了他以厉若海的才智功力必可做得干净俐落不留丝毫可供庞斑根查的痕迹如此权衡轻重下厉若海岂会舍易取难?劲风狂起。

    厉若海一拳重击风行烈胸前檀中要穴。

第八章 挑战庞斑

    韩柏伏在墙角口鼻呼吸全消但体内魔种的精气正由先前的散漫再渐次积聚就像水漏般汇聚着假设真气再次结聚成形他便会痊愈过来跳起身去对付可恶的范良极。

    不过他对自己的信心也在动摇里。

    想他在猝不及防下全力击中范良极在先仍落得两败俱伤之局于此可见这黑榜高手的功夫实在胜过自己由是推之庞斑更是高不可攀。

    岂知此时躺在另一边全力疗伤、真气内行的范良极心中的震骇比之他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范良极自幼好武凭着他天下无双的偷技和暗窥之术遍阅天下武术秘典对各门各派的了解各黑榜高手无有出其右者但和韩柏多次交手竟觉对方的诡变之道实不下于他心中的沮丧不在话下。

    残破大屋内静悄悄地。

    连呼吸的声音也听不到。

    一切都溶入了黎明前宁谧的暗黑里蓦地屋外的荒园‘沙沙’声起。

    屋内的韩柏和范良极心中大奇因为来者落地无声只是衣袂飘动时拂起了几片落叶才唤起两人的注意。

    如此高手会是谁人?风声轻响。

    另一功力稍逊但亦已是不可多得的高手跃入园中。

    范良极将耳贴在冰冷的地上施展‘偷门盗听’之术将园外两人每一丝声息收进耳里心中奇道:这两人武功仅次于我这类黑榜高手应亦是一方霸主无疑到此会面连手下随从也没有一个为何要这样偷偷摸摸难道想来和我偷王争口饭食吗。.韩柏却是另一种惊异!

    不知如何当第一个高手出现园中时心中便无由涌起一阵强烈到使他想惨叫的浓重杀机那是源自体内的魔种难道‘他’认识外面那人就像那次韩柏被靳冰云埋在地底时他体内的魔种感应到地面上的人就是天下第一高手‘魔师’庞斑那样。

    迟来者低声道:“十门主果是信人时间分毫不差还有三刻钟便天亮了。”

    卜门主道:“宗兄你好这次约我秘密来此相见不知有何要事。”

    ‘卜门主’三字入耳范良极颤了一颤韩柏却是全身一震。

    他们都知道来者是谁了就是‘盗霸’赤尊信的师弟‘人狼’卜敌。

    韩柏心中恍然难怪魔种反应如此剧烈假设自己能善用魔种这种灵动力岂非武功可剧进数倍轻易过躺在那边的黑榜死老鬼!

    卜敌续道:“宗兄不用环目四看刚才我来此前曾施展天视地听之术保证此处没任何人。”

    范良极心中大喜卜敌这样大言不惭即使另一人想看也不好意思去看了因为那样做将摆明对卜敌的‘天视地听’没有信心。

    宗姓男子道:“宗越这次约门主来见面是要献上一个重要消息。”

    卜敌丝毫不露出心急之态淡然道:“卜某这次来此之前已得小魔师授以全权宗兄有什么提议放心说出来罢只要对卜某有利天大的事我也可以担当。”

    韩柏和范良极两人齐齐一呆宗越不就是邪异门内仅次于厉若海之下的第二号把手为何约卜敌到这里来!

    除非他想背叛厉若海!

    宗越沉声道:“目下厉若海门主正与本门叛徒风行烈秘密会面而本人则负责安排逃走路线这样说卜门主明白了没有?”

    韩柏一伙心立时不受控制跳动起来差点将魔种凝聚的真气也岔散了。他对那晚所遇到的三个人一一浪翻云、广渡大师和风行烈都有种难以言喻的亲切和感情。

    原先他的打算是摆脱了‘独行盗’范良极后便不惜一切务求将赤尊信的大仇家‘人狼’卜敌毙于手下但现在听到宗、卜两人的对话优先的选择已移到救援风行烈一事上。

    他的反应立时给范豆极贴在地上的耳朵‘盗听’了去这狡猾多变的老狐狸眼中闪起了亮光显然又有新的鬼主意。

    卜敌听到风行烈的名字呼吸立时转重显示出内心的紧张假设他不是也听到厉若海正和风行烈在一起恐怕立即便要前往擒人立功。

    宗越道:“宗某将会安排他们由武昌东的迎风峡路线快马逃走若卜门主能够配合风行烈可手到擒来”卜敌心想既有厉若海牵涉在内恐怕要魔师庞斑亲自出手才妥当不过宗越说话如此得体仍使他受用非常道:“宗兄如此帮忙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出来。”

    宗越恭声道:“良禽择木而栖厉若海不识时势宗某怎能和他同乘破船但愿能依附卜门主骥尾为魔师做点事于愿已足。”

    听到这里屋内一老一少两人都不禁暗赞宗越攀龙有术因为他若要求在方夜羽之下得一席位必惹起卜敌猜忌之心况且功亦未必定能立得成但像他目下低得不可到低的要求便能使卜敌将他视为手下之人而竭力引荐最后得到的收益亦是最大。

    卜敌道:“好你的意愿包在卜某身上事不宜迟我立即和你往见小魔师好好安排一切。”

    风声响起。

    荒园回复早先的寂寥无人。

    韩柏跳了起来两眼神光闪闪不但早先内伤不药而愈功力还深进了一层最值得高兴的还是对体内魔种加深了认识。

    范良极仍俯伏地上一点动静也没有就像死过去了一样。

    韩柏咧嘴一笑暗道:“终于赢了你这死老鬼!”眼光转到桌上放着的三八戟心想这戟千万不能失掉否则怎还可在方夜羽前台头挺胸做人。

    身子一动移到桌前探手往戟柄抓去。

    眼看摸上戟柄。

    飕!

    三八戟离桌飞去同一时间范良极一阵烟般窜起落到门旁三八戟已到了他手里嘿嘿怪笑道:“本人偷了之物岂是如此容易给人要回去的。”

    韩柏这时才觉对方以一根“黑线”缠上戟头将戟‘盗’去不禁暗骂自己粗心大意没有想到范良极乃盗王之王这点小手法在他是毫不足道的玩意。

    想起要和他面对面硬干不禁大感头痛救风行列的事已刻不容缓。怒道:“拿回来!”

    范良极好整以暇地道:“不要动一动我就走保护你永远也见不着我。”

    韩柏又好气又好笑地道:“范良极你身为黑榜高手怎可如此撒赖?”

    范良极毫不理会他的嘲讽微微一笑道:“来!让我们谈谈条件谈得拢的话我不但可以将这块烂寒铁交回你还可以助你去救那风行烈。”

    韩柏一震道:“你怎知我要去救风行烈?”

    范良极倚老卖老地道:“那有什么困难你放的屁是什么大小形状也瞒不过我这对法眼。”

    韩柏道:“你真的肯助我救风行烈?你不怕遇上庞斑吗?”

    范良极狡猾一笑道:“有天下第一美男子厉若海在庞斑那还有时间招呼我其它的人嘛?我范良极还不放在心上。”

    韩柏大为意动若范良极肯真心帮手自己的实力最少增加了一倍否则若他刻意捣乱自己则有凶无吉权衡利害下叹道:“说出你的鬼条件吧!”颇有些任由宰割的凄凉味道。

    范良极见他就范大为高兴可是他乃老谋深算的人知道若勉强对方屈就最后得出来的成果可能会不如理想甚或弄巧反拙于是道:“你也不用那么垂头丧气我给你这分差事保证没有男人会觉得是苦差况且我们这协议要待救出了风行烈才算这样也算公平吧?”

    韩柏好奇心大起道:“你是否太少和人说话一说起来便是这样噜噜苏苏说了半天还未转入正题要知救人如救火半刻也耽误不得。”

    范良极毫不动怒嘻嘻一笑道:“条件根简单就是要你从陈令方臭体之下将朝霞救出来使她爱上你并娶她为妾。”跟着眨了眨限神秘地道:“这如花似玉的女娇娘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尤其对于服侍男人之道嘿!不用说你也明白我的意思。”

    韩柏听得目瞪口呆愕然道:“什么?”

    砰!

    胸口像给万斤重槌轰了一下风行烈抑天飞跌就像狂风卷起了一瑰落叶。

    狂劲由击中处闪雷般传往每一道主脉和支脉连叫也叫不出来。

    砰!

    模糊中风行列感到自己撞在一个人的身体上。

    那人道:“痴儿!还不守着灵台一点清明你真的想死吗?”

    竟是厉若海以绝世身法赶到自己后面待自己凑上去。

    从厉若海的身体注入了一道阴钿之极的气流瞬息间融入了早先刚猛的气劲里扩展的气劲蓦地收缩。

    风行烈心中狂叫道:“师傅!你为何要耗费真元救我这叛徒。”

    另一股真气由戳在眉心的手指剌入就像在全身经脉内有若波潮涨退般的乱流里开辟一道深沟将千川百河尽纳其中顺藉背脊的督脉向丹田下的气海冲去。

    同一时间厉若海将他抛往上空左右手中指分戳在他脚板的涌泉穴上真气似蜘网般沿脚而上往丹田涌去。

    轰!

    风行烈脑脉巨震全身失去了知觉只感虚飘无力知道是厉若海以独门手法回复自己失去了的内力那敢怠慢以至累人累己连忙收慑心神守着灵台一点清明。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

    风行烈大叫一声喷出一大口瘀血死鱼般瘫在地土也不知是生是死。

    厉若海凝立不动英俊无匹的容颜透出了一抹鲜艳的血红长久才回复平时的白揩。

    这时手下四大护法之一的“笑里藏刀”商良走了进来恭身道:“宗副门主传来消息迎风峡畅通无阻请门主立即上路。”

    厉若海平静地道:“预备了什么人手?”

    商良道:“四大护法、七大坞主和帮中好手共四百零八人全部整装待只等门主说一句话。”语气中透露出壮土一去不复还的坚决。

    厉若海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你们好!都很好!”

    商良眉头一皱他这老江湖怎会听不出厉若海话中有话不过他一直对自己这英雄盖世的门主心存敬畏不敢出言相问唯有默立不语。

    厉若海道:“好!你要一字不漏地听着。”

    当!

    一个雕着邪异门独有标记‘双龙卷云柱’的令符给掉在地上。

    商良连忙伏跪。

    厉若海的声音传来道:“立即以此符传我之令由此刻起邪异门全体解散避隐山林除非听到本人厉若海再现江湖的消息否则邪异门就没有了。”

    商良大震道:“门主!”

    厉若海道:“不必多言我意已决。”指着地上的风行烈厉声道:“二十五年前我厉若海能在十只野狼手上将这畜牲救出来今天也能单枪匹马在魔师庞斑手上将这畜牲带回去庞斑啊庞斑我要让你知道在浪翻云之外还有一个全不惧你之敌手。”

    商良颤声道:“那宗副门主方面又怎样!”

    厉若海淡淡道:“以后再也不要在我面前提起那叛徒!”

    庞斑坐在花园亭内的石凳上专心细读一本旧得黄的真本竹谱。伴着他的除了风吹叶起的沙沙声外便只有绕在亭前小桥下流过的淙淙溪水声。

    方夜羽悄悄来到他身后将浪翻云送给的竹箩放在庞斑的身后。

    庞斑目光注在竹谱上平和地道:“回来了!”

    方夜羽躬身道:“战书送到浪翻云手上但在详说其中细节前夜羽有要事急禀。”

    庞斑道:“说出来吧!”

    方夜羽道:“风行烈的行踪已被现。”

    庞斑像听着与他全无关系的事那样淡然自若道:“消息来自何处?”

    方夜羽道:“来自邪异门的宗越此人藉此投靠我们露出厉若海已亲临此地准备不借一切也要将风行烈带走。”

    庞斑递浮漂上竹谱微微一笑道:“这是上代大家吴镇的竹谱真迹你看他淡淡一笔一片迎风飘舞的竹叶便活然纸上形神俱备令人看不出究竟是竹动?风动?还是观考自己意动真乃是画道的极致。不多一分不少一点否则不足未及俱是不美。”

    方夜羽细嚼他的话意好一会忽地全身一震霍地下跪连叩二个响头才起立道:“多谢师傅指点。”

    庞斑道:“不愧庞某徒儿明白有迹可寻俱是下作只有无迹可寻就像吴镇寥寥一笔使人看不破究竟是竹动?风动?还是意动?才是武道的极致。”

    方夜羽问道:“夜羽举手投足总是有的而故亦有迹可寻但不明如何才能臻无迹可寻的化境?”

    庞斑仰天哈哈一笑道:“天地由‘一’而来此‘一’何有痕迹可言.但‘一’生一二生三三生万物此便由无迹变为有迹譬如你三八戟未出前便是无迹;但三八戟一出便成有迹你明白没有?”

    方夜羽道:“这道理徒儿明白但三八戟总不能不出手若一出手便落下乘有迹那岂非永不能逵无迹之境?”

    庞斑微微一笑道:“由一而来从一而去来无踪、去无迹谁还管中间生了什么事。.就像这一笔!”伸指顺着手中竹谱其中一块叶子撇了一撇指尖停处恰好是叶端至尽处不多一分不少一分。

    方夜羽全身剧震感激涕零地叩道:“徒儿明白了!徙儿明白了!”

    庞斑道:“别辜负了背上我赠予你三八戟那是为师初出道时横扫武林的好家伙。”

    方夜羽摸了摸背后只影形单的三八戟心道我方夜羽定能以此将另一支三八戟公平嬴回来。应道:“多谢师尊教诲。”

    庞斑放下竹谱站了起来负手走到亭边的围澜旁低头细看亭外荷塘里荷叶上一滴晶莹的水珠在晨光下闪闪生辉道:“你见过厉若海没有?”

    方夜羽知道庞斑从不作废言语出必有因所以丝毫没有因不明庞斑忽地提起厉若海事的原因而生出不耐烦之心摇头道:“没有!但我曾对此人作了个深入的调查由他的起居饮食习惯入手觉此人是完全沈迷于武道的真正强人师傅对这看法有何意见?”

    庞斑道:“你的看法一点也没有错二十年前厉若海初出道时曾来见我那时我便知道此子除了武道外其它的都不屑一顾。”

    方夜羽道:“以他那能使任何女人倾倒的容貌体魄竟能四十八年来半点也不沾女色已可知此人意志的坚定即使倾尽三江五湖的水也不能动摇其分毫。”

    庞斑道:“天下间除了我和浪翻云外再没有第三个人能胜过厉若海。”

    方夜羽浑身一震骇然道:“什么?”

    他虽对厉若海有很高的评价但仍想不到庞斑对厉若海的推许竟到了如此地步。要知在‘黑榜’里一向以来最受推崇的当然是剑霸天下的‘覆雨剑’浪翻云其它依次是‘盗霸’赤尊信又或声势大跌的‘毒手’干罗厉若海在榜上只是中庸之士。

    庞斑道:“二十年前我便从厉若海眼中看到他今天想干什么二十年来他态取低调深怀不露故声名不及浪翻云、赤尊信、干罗甚至不及谈应手和莫意闲其实他默默耕耘等的就是今天此刻只有我才配作他的对手。”

    方夜羽皱眉道:“难道宗越只是个被扯线的傀儡?”

    庞斑道:“黑榜十大高手谁是易与之辈厉若海若给宗越这样的毛头小子出卖成功他就不是厉若海了。”

    方夜羽道:“如此我便要变更安排务使厉若海不能偷偷遣人运走风行烈了。”

    庞斑晒道:“你也太小觑厉若海了此人英雄盖世自负平生这样公然向我挑战怎会做出鬼鬼祟祟的行为夜羽你放心此人必是单枪匹马带着风行列硬闯突围。”

    方夜羽道:“师尊有何指示?”

    庞斑淡淡道:“你布下天罗地网重重险阻务要击杀此人若他能闯出重围我便去会一会他厉若海的‘燎原百击’。”接着眼中爆起精芒道:“来!让我看看浪翻云送来的大礼。”

    韩相紧随范良极之后忽地奔落一条横巷跃上瓦背跨墙而行在微明的天色里神不知鬼不觉地穿行着。

    开始时韩柏旋尽浑身力气也跟不上范良极使得范良极怒气冲冲地不住等他但不一会后韩相便从范良极踪跃的路线和身法找到一点以形容的轻功至理例如范良极由一座高楼跃下时并非是直跳而下而是头下脚上采取一道弯弯的弧度燕子般滑翔下去到了近地面三、四尺处再斜斜仰飞弹身而起。

    这领悟使他度倍增最后连范良极也投来惊异的眼光。

    这时范良极来到一户人家的天井里。

    韩柏傻子般跟着丝毫不知这死老鬼带他到此处和救援风行列有何关系?范良极揭起一口水井低喝道:“下来!”自己跳了进去。

    韩柏往下望去只见范良极到了深井的中部往横移整个人消失不见不禁心下踌躇因为在这窄小的空间里范良极若要偷袭他成功的机会几乎是十有九成。

    但转念一想范良极若真心怀叵测便不应将三八戟交回自己因为那是大利于近身搏斗的可怕武器。

    范良极伸头出来不耐烦地道:“还不下来记得顺手把井盖掩上。”

    韩柏一咬牙跃了下去到了范良极消失处只见一个黑沉沉的洞忙钻入去窄小的空间和浓烈的泥土味应该使人非常难受但对曾两次被埋土内的他来说反而有难言的亲切感。

    范良极的声音传来道:“将就点这洞是我专为自己打的没想到要招待你这大个子快来。”

    韩柏钻将过去移动了二十多尺仍像没有尽头似的心下骇然这范良极也可算是打洞的不世高手了难怪他能成为天下群偷的大宗师。

    水响传来。

    韩柏身子一轻从另一头钻了出来落到一处水深及膝的地方异味充盈在这闭塞的空间里使人胸口作闷呼吸不畅。

    范良极在一端的暗黑里叫道:“快来!”

    韩柏跟了过去。

    前面一道亮光传来只见范良极只剩得一对肩膊以下的身体悬在前方光线由他探头出去的地方传来。

    韩柏心中恍然原来这是条大型下水道上面是地面只不知范良极在看什么当他来到范良极身边这有独行盗之称的黑榜高手跃回渠内叫道:“你上去看看!”

    韩柏怀疑地看看范良极心想若我将头伸出去你岂非要把我怎样便怎样了!

    范良极人老成精那会不知他心中转着的念头失笑道:“放心吧!假设我对你有不轨之心便让我永远也收服不了云清那婆娘。”这誓言对他来说可是严重之极。

    韩柏再咬牙双手攀着圆洞的边缘升了出去。

    先入目是遮掩洞口的垃圾杂物然后是对面街旁盖立的一所大宅的正门红门金环非常有气势高墙内奇树挺起令人想象到内里的豪华和气派。

    范良极的声音传来道:“表面上这是一个京官的大宅事实上却是庞斑布置在武昌的行宫之一哼庞斑可以瞒过其它人又怎能瞒过我这偷窥的专家。”

    韩柏的头在上面轻叫道:“噢!门打开了有十多骑奔了出来……”范良极得意笑道:“庞斑极为自负所以一切行动都正大光明毫不掩饰但要跟踪他们却非易事!”

    韩柏奇道:“既是毫不掩饰跟踪他们有何困难!”

    范良极道:“方夜羽此人极有才智特别长于反侦察的布置即使换了我若贸然来踩盘暗探必会被他布于行官外的暗哨现假若你就这样去跟蹑他们保证亦逃不过他沿途布下的暗哨岂是你想象的那般容易。”

    韩柏浑身一震道:“方夜羽出来了!”

    范良极次露出紧张的神色低呼道:“他身边还有什么人?”

    韩柏道:“他身边有十多个人……”范良极急道:“有什么人的形相比较特别?”

    韩柏忽地闭嘴不言。

    范良极愕了一愕却没有作声。

    好一会韩柏跳回沟里顺手将洞盖掩上犹有馀悸地道:“好险差点给人现了幸好我知机闭上了眼睛。”

    范良极道:“谁人如此高明竟能对你的目光也能生出感应?”

    在黑暗里韩柏低声道:“不是一个人而是有三个人几乎是不分先后感到我在看他们一个是方夜羽另外两人一个是满头白的中年英俊男子一个是妖艳之极穿红衣的少*妇。

    范良极全身一震叫道:“不好!快随我走!”

    当先往另一端逸去。

    韩柏连忙跟着。

    一老一少转瞬间逃之夭夭。

第九章 浴血兰溪

    兰溪镇乃武昌东面大镇

    位于浠水和长江交汇处此去东三十里便是白云山的迎风峡过峡后是亭前驿南去四十里便是天下有名难越的‘雷池’了。

    天色大明。

    厉若海策着战马‘蹄踏燕’身前马背上伏卧着他爱恨交缠的徒儿风行烈手足透过马腹底给绑得牢牢扎实缓缓步进刚开始晨早卖买的墟集。

    大街两旁摆满来自各处商贩乡农的蔬档由布帛疏果锄头器皿以至乎驴马猪羊无不是交易的对象。

    讨价还价的声音叫得喧闹一片。

    一辆载着禾草的驴车在厉若海旁赶过像生怕错失了财的机会。

    望之不尽的长街人头汹涌一派兴旺盛世之象。

    厉若海神色平静轻提索策着爱骑‘蹄踏燕’在一堆堆买卖进行得如火如荼的人群间缓行穿过。

    马背上的风行烈乍看也不知是生是死惹得四周的人不住投来好奇惊异的目光但当他们目光转到笔挺的厉若海身上时都噤口不言。

    稍有经验或眼光的人也知道他不是好惹的人。

    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走到厉若海马旁仰起天真的小脸叫道:“客官!要不要一串冰糖葫芦又鲜又甜好吃着呢。”

    厉若海低下头去罕有掀起微波的心田涌起一股浓烈的感情想起了自幼相依为命后来却被恶棍活生生在他眼前打死的弟弟在他怀中死去时正是这个年纪。

    小孩给他精芒电射的眼神看得心中毛拿着递起冰糖葫芦的手向下缩回。

    厉若海手一动冰糖葫芦到了他的大手里同一时间将重重的一块黄金塞入小孩手里柔声道:“回去好好读书认字吧!”

    小孩呆若木鸡不能置信地看着手内黄澄澄的金子好一会才欢啸一声回头钻入了人堆里走得无影无踪。

    厉若海伸手摩挲了风行列满湿了汗水的头一下心中掀起的感情巨浪仍未平伏自幼弟惨死后他便知道这世上只有强权没有公理三年后他重回幼弟惨死之地尽杀仇人。但心中的悲痛却从没有片刻稍减。

    这三十多年来他律己至严全心武道因为只有在武道的追求里他才能压下对亡弟那噬人的思念。

    在某一程度上风行烈不但是他的徒儿也代替了他心中亡弟的位置。

    所以他一生只收了风行烈这弟子。

    他不会让任何人伤害风行烈。

    远处人群里传来一阵喝驾一队捕快在一名壮健的差头带领下转了出来刚好迎上策马缓行的厉若海。

    差头看到马背上的风行烈眼中一闪拦在马头向厉若海喝道:“停下马上驮的是何人?”

    即使是江湖中人在一般情形下总会卖官府三分情面因为官府庞大的实力和资源惹上了是没完没了的烦恼。

    厉若海淡淡道:“这是小侄患了重病在下送他往亭前驿求当地名医诊治。”

    那差头脸色稍缓道:“好!让我验看贵亲若真是病了绝不留难。”这番话也是合情合理。

    厉若海一抽马头度略增往那差头迫去。

    众差役纷纷喝骂抽出兵器附近的人大祸临头般退避开去腾出个偌大空间。

    差头脸容一寒向后连退三步大喝道:“想造反吗?”

    厉若海盯着他后退的脚步眼中精芒电闪仰天长笑道:“以你的身手怎肯屈就区区一个差头竟想骗我厉若海。”

    那差头一手接过身后另一差役递来的长铁棍暴叫道:“上!”

    十多名假差役手中兵器全部离手飞出目标均是厉若海坐下的名驹“蹄踏燕”。

    同一时间差头手中长铁棍一沉一挑挟着凌厉劲气戳往马上厉若海前胸。

    这一着厉害之极显见对方早有预谋一上来便射人先射马硬要挫厉若海的锐气。

    厉若海一夹马腹“蹄踏燕”倏地前冲手一抹马腹长一丈二尺的红枪已到了他手里幻化出千重枪影。

    所有射向“蹄踏燕”的刀剑兵器纷纷激飞反向偷袭者射去。

    那差头见厉若海名震天下的丈二红枪全力护着坐下爱骑前身空门大露心中狂喜本来仍留有馀地的一棍全力击出。

    枪影一闪。

    差头眼前形势忽变丈二红枪突然由厉若海左腰处标射出来直剌面门。

    差头魂飞魄散危急间已来不及弄清楚厉若海如何变招长铁棍贴上红枪死命一绞希望能稍阻红枪去势同时抽身猛退。.四周的差役惨哼声中踉跄后退不是肚皮反插着激射回来的刀便是肩胁插入了倒飞回来的剑。

    铿锵!

    差头飞身往后急退剃那间移开了十多步。

    厉若涨将丈二红枪扛在肩上肃坐马上有如天神一瞬不瞬盯着疾退向后的差头。

    差头再退十步篷!

    仰天倒跌。

    眉心一点血红迅扩大血像泉水般涌出双目瞪大却再没有半点生命的神采握紧铁棍的手松开铁棍滚往一旁出和地面微弱的碰撞声。

    “呀!”

    四周的人见杀了人还是差役不由一声大喊连财的家当货物也不要了四散奔逃一群群被主人刚卖掉的牛羊和鸡鸭也受惊地夹在人堆处标窜乱跳情况混乱之极。

    厉若海策着‘蹄踏燕’向前缓行当地来到差头仰之处时整条长街除了一地凌乱的打翻了的蔬果杂货外便只有倒在后方流血呻吟的一众差役和一些是散了的鸡牛羊马。

    厉若海神情落寞望向地上断魂于枪下的差头喟然道:“我若让你‘缠魂棍’谢开成逃出五十步之外也不用在江湖上混了。”

    “哼!”

    一声冷哼自前方传来。

    长街尽处一前两后品字形卓立三人。

    身后蹄声的嗒十五名骑士手持重兵器披甲戴盔横排后方。

    杀气凝霜。

    前方立于品字尖端的高瘦老者手持重戟身穿黄袍勾鼻深目气派不凡冷冷一字一字地道:“‘邪灵’厉若海!”

    厉若海平静地道:“想不到江湖三大邪窟之一‘万恶沙堡’的魏立蝶也成了庞斑的走狗爪牙。”

    魏立蝶右后侧秃头身穿袈裟手指方便铲的壮汉暴喝道:“好胆!满口胡言无知之徒或会惧你黑榜人马但我恶和尚却是第一个不服。”

    左后侧白如银但形相丑恶若巫婆手持重铁杖的老婆子枭笑道:“这二十年来我们‘万恶沙堡’奉魔师之命潜藏退隐才任由你这等江湖小卒坐大来!让我恶婆子看看你手上的红枪有多重斤两。”

    厉若海仰天长笑道:“好!三十年来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这样向我厉若海说话好!真的很好!”

    魏立蝶肃容道:“厉若海你今日已陷身重围若妄想反抗不啻以螳臂挡车识时务考立即抛下红枪交出风行烈小魔师方公子一向爱才或能赦尔之罪我亦可以不追究你杀我手下‘缠魂棍’谢开成之事。”

    恶和尚怪笑道:“否则只是你身后的‘黄沙十五骑’便够你消受。”

    恶婆子道:“你们邪异门的十三夜骑比起他们来只是玩泥沙的小孩儿呢。哈!”难听尖吭的笑声响彻长街。

    厉若海一点不为他们的冷嘲热讽所动望往侧旁一所平房道:“小魔师既已到来为何吝啬一见?”

    一阵笑声由屋内传出来。

    十多人鱼贯而出。

    当先一人正是魔师庞斑的代表人有小魔师之称的方夜羽。

    紧跟在他身后的是取赤尊信而代之的‘人狼’卜敌和背叛了他的副门主宗越。

    再后是韩柏早先从下水道伸头出去看到的一个满头白的英俊中年人和一个妖艳的红衣少*妇后者水汪汪的眼睛盯着厉若侮伟岸的身形和英俊得极尽完美的脸庞显是大感兴趣。

    其它十多人形相各异中有五人手拿高椅让先前这五人在屋檐下坐定才昂然立在后方。

    他们就像来看大戏的宾客悠然自在。

    厉若海看也不着宗越眼光由方夜羽身上转到那对男女身上淡然自若道:“想不到随庞斑退隐二十年的‘白红颜’也为了厉某奔波至此真是幸何如之!”

    新一辈的人或者不知道‘白红颜’是何许人也但老一辈的人却真是谈虎色变这‘白’柳摇枝和‘红颜’花解语乃庞斑魔师宫内最得力的两大护法高手凶残狠毒、淫邪不堪最爱狎玩少男少女作恶多端可是由于本身武技强横又在庞斑翼护之下横行多年无人可奈何他们分毫想不到二十年后的今日此二人最少也有五十多岁但仍是二十年前的模样由此亦可知道对恶魔先天气功已臻化境故此连身为黑榜高手之一的‘独行盗’范良极一听韩柏形容此二人亦吓得立时遁走以免正面对上。

    ‘白’柳摇枝哈哈一笑道:“这二十年来江湖上人才辈出在下又怎能不来凑凑热闹。”

    花解语妙目一扫未语先笑道:“早闻厉门主乃黑榜第一美男子果是名不虚传我们倒要好好亲近亲近。”

    卜敌见到厉若海当他没有存在般心中甚感恼恨又见千娇百媚的花解语对他表示大有兴趣妒心狂起冷冷道:“往日厉门主前呼后拥好不威风为何今日只影形单落泊风尘?”

    厉若海长笑拍扛在肩上的丈二红枪道:“只要有枪伴身厉某便不感寂寞卜兄若看不顺眼为何不陪厉某先玩一场。”他并不称呼口敌为门主显是不承认他夺来的身分。站在卜敌身后的是‘尊信门’的两大杀手‘大力神’褚期和‘沙蝎’崔毒尊信门本有七大杀手‘蛇神’袁指柔和‘矮杀’向恶两人于怒蛟岛一役当场战死其它剩下的在庞斑攻打尊信门时或死或逃只剩下这两人变节投降归顺强夺门主之位的卜敌这时见厉若海出言不敬提起兵器便要出手。

    卜敌嘴角抹过冷笑伸手阻住两人此人最善斗嘴正要出言嘲弄奚落‘万恶沙堡’堡主魏立蝶已大喝道:“你过得我们这关才再作打算吧!否则一切休谈。”

    他望向方夜羽请示出手。

    万恶沙堡地处漠北庄内各人强悍成性以杀人为乐一向看不起中原人的文弱黑榜十大高手对他们来说只是中原武林互相吹棒的把戏所以一闻要截杀厉若海他们便将头阵接了过来岂知‘缠魂棍’谢开成连一枪也挡不了便魂归天府使他们大感面目无光不由凶性大兼且自诩善于马战故此跃跃欲试希望以马制马一战立威以振沙堡之名。

    方夜羽悠悠道:“厉门主胆色过人方某佩服之极可惜贵门人风行烈乃我师尊要擒捉之人厉门主亦犯不着为一个叛徒以致身败名裂望厉门主三思而行。”

    厉若海从容道:“我意已决方兄若再无说话我这便要硬闯突围了。”

    直到这刻他仍未有一眼望向宗越但宗越却心中毛若非方夜羽等有庞斑撑腰给个天他作胆也不敢做叛徒。

    方夜羽叹工口气向魏立蝶打了个手势魏立蝶急不及待地一声尖啸厉若海身后立时蹄声轰鸣拉开了血战的序幕。

    厉若海那远胜一般俊男有如大理石雕成的脸容肃穆冷漠头也不回默默注视着前方开始缓缓迫近的三个人。

    身后近鸣的蹄声略有变异。

    其中五骑抢前而出左右各五骑却撇往外档由左右两侧配合中五骑夹击目标。

    魏立蝶等三人迫前了十步便停下不动让手下先试厉若海的虚实在他们心中厉若海要在马背上对抗一生在滚滚黄沙和马背上长大的‘黄沙十五骑’无异是不自量力自寻死路。

    飕……

    中五骑弯弓搭前若五道闪电般直射厉若海和‘蹄踏燕’左右五骑同时弯往马腹各掷出十支短矛看似毫无准绳尽取人马附近的空位其实却是厉害之极封死厉若海所有闪避进退之路。

    连观战的方夜羽等也为之大叹观止想不到‘黄沙十五骑’如此训练有素和精于群战之术。

    只有宗越心下矛盾假若厉若海如此轻易被击倒他亦面目无光叛徒的滋味真不好受。

    在利科剌上厉若海前中五骑各掣出双斧左右五骑则拿起重矛准备倘厉若海能挡过刮科短茅便即同时向他动以重矛远攻、以大斧近缠的可怕攻势。

    眼看劲箭要穿背而过和剌入马臀的刹那厉若海长笑一声坐下‘蹄踏燕’四腿一屈竟跌坐地上。

    厉若海扛在肩头的丈二红枪一动万道红影在背后和左右三方扇子般起射来的劲箭纷纷激飞。

    笃笃笃!

    两侧掷来的短矛在人马上空飞过又或插在人马左右两侧的空地上。

    厉若海再一声长笑‘蹄踏燕’原地弹起变蹲为跃负着两人却像一点累赘也没有般往前面三人窜标过去。

    刹那间已踏进魏立蝶三人立处十步之内。魏立蝶不愧经验丰富处变不惊微往后退左右两侧的恶和尚和恶婆子一铲一杖在怒叱尖叫声里全力向厉若海的丈二红枪迎上。背后的十五骑于一击失手下死命追来一时马蹄怒踏轰鸣贯耳。

    厉若海丈二红枪高举前方再夹马腹与他血肉相连的‘蹄踏燕’在没有可能再增的高下蓦地增科矢般往前面三人标去。

    观战的方夜羽留心的却不是他的丈二红枪而是厉若海的脸容在那生死决战的刹那‘邪灵’厉若海依然是那样平静至近乎冷酷比对起恶和尚和恶婆子的咬牙怒目又或十五骑的叱喝作势是如此地不相榇忽然间他明白了庞斑对厉若海的评语。

    此人的确已晋入了宗师级的凡境界。

    除了庞斑外所有人也小觑了他。

    或者浪翻云是另一个例外。

    恶和尚一面恶形恶状暴喝一声有若平地起了一个轰雷离地跃地迎头铲往厉若海铲将过去风雷声起这一击充份表现出他的凶悍和有去无回的杀机。

    恶婆子满头银丝白根根直坚显示出贯毛的深厚功力形如厉鬼坐腰立马就地简简单单一式构扫千军扫向厉若海右腰处长街附近的尘屑杂碎随杖而起像一道烟云般向厉若海卷去要是给这老太婆扫个正着保护厉若海连人带马飞跌数丈开外。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

    难怪这二人大言不惭果是有惊人艺业。

    旁观一众也看得耸然动容暗自设想假若自己换厉若海之地处之有何化解之法连身为庞斑之徒的方夜羽在此情势下也只有选择避其锋锐一途。

    厉若海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握枪的手移到中间枪头枪尾有若两道激电般分点在铲杖尖上。

    锵!

    笃!

    一下金属懂击的清音和一下闷浊的低鸣同时爆响。

    恶和尚和恶婆子两人有若被雷极般全身一震惊天动地的两式全被破去身形一挫往后疾退。

    丈二红枪暴涨千百道枪影有若燎原之火往两人烧去。

    ‘蹄踏燕’凌空跃起向由后而前持重戟攻来的魏立蝶扑下。

    方夜羽等忍将不住霍地立起。

    ‘白’柳摇枝低呼道:“燎原枪法!”

    恶和尚和恶婆子两人铲杖同时脱手身子打着转飞跌开去每一转鲜血便像雨点般从身上开来。

    铿铿锵锵!

    丈二红枪和魏立蝶的重戟硬接了十多下。

    每一下硬接擅长硬仗的魏立蝶便要后退几步任他展尽浑身解数也不能改变这种形势十多枪下来魏立蝶便退足几十步他终是一派宗主身分武技远胜恶和尚和恶婆子否则已是戟飞人亡之局。

    厉若海虽是一枪比一枪重但却使人感到他仍是闲适自在游刃有馀这种感觉才是对一向在大漠称雄好胜刻下却苦苦撑持的魏立蝶最气苦之处。

    蓦地压力全消。

    厉若海抽转马头往正奔来援手的十五骑杀去。

    魏立蝶仍忍不住再退一步脸无人色胸口激汤‘哗’地喷出一口鲜血这时恶和尚和恶婆子才‘砰砰’两声一蹲一坐伤到地上可见这十多下枪战交击的迅快和猛烈。

    厉若海反身冲进十五骑里。

    方夜羽暗叫不好向‘白红颜’打个手势柳摇枝和花解语两人跃离座椅刚要冲入场中援手。

    战事已结束。

    丈二红枪狂风扫落叶般每个和厉若海擦马而过的骑士均被挑起远跌掉在地上后再也爬不起来看来凶多吉少。

    当最后一名骑士被挑离马背时厉若海一声长啸舍下‘蹄踏燕’和昏伏马上的风行烈凌空飞迎疾扑过来的‘白红颜’。

    这时在对着方夜羽一方的一所房舍内韩柏正全神观战对厉若海的一招一式看得心领神会连范良极来到身后也差点不知道。

    范良极和他并肩外望赞叹道:“好一个厉若侮我果然没有错估你的真实本领。”

    接着拉了韩柏的衣角叫道:“快随我来好戏还在后头我们在前路接应他。”

    在他们退走时厉若海刚和‘白红颜’两人在空中迎上。

    柳摇枝袖中滑出长四尺四寸的白玉箫点往厉若海此箫厉害之处在于挥动时能出高低不同飘忽难定的箫音能使敌方产生声音的错觉箫孔又能以独门手法激出劲气伤人于无影无形非常厉害。

    只可惜对手是黑榜里的高手‘邪灵’厉若侮。

    花解语蛮腰一扭缠在腰身的鲜红长带有如灵蛇般蓦展三丈向飞来的厉若海卷去。

    她紧身的红衣立时敞了开来露出峰峦之胜还有光滑动人的修长**定力稍差者被她**美景所诱便会立时陷于万劫不复之境地。

    厉若海丈二红枪一点地上身形再升避过两人的联击竟由两人头顶跃过往方夜羽等人所处之地扑去。

    柳摇枝和花解语两人一呆同时想起厉若海留在马背上的风行烈落地后一点足一齐往立在街心的‘蹄踏燕’抢去若能擒得风行烈这一仗便立于有胜无败之局。

    厉若海正要诱使他们那样做嘬长啸‘蹄踏燕’负着风行列放开四蹄往来路奔回去。

    柳摇枝和花解语两大凶人扑了个空急怒下全力往‘蹄踏燕’追去心想难道我们连你这样一只畜牲也追不到?

    这时厉若海落在方夜羽等人之前丈二红枪一摆幻出千百道红影。

    屋檐下各人纷纷摆开架势无不心下湍然厉若海使人惊惧的地方不但在于他那惊天骇地的盖世枪法还更由于他那鬼神莫测的战术和手法使人全摸不到他下一步会做什么?方夜羽三八戟来到手中这里各人以他武功最高所以厉若海不出手犹可一出手必是以他为主要对象。

    对方刚杀热了身子战意至浓气势最盛自己实不宜硬抗其锋采板守势是唯一上策。

    枪影吞吐似欲向他攻来。

    方夜羽狂喝一声往后退去。

    岂知在他身旁的十多人没有人不是和他同一感觉一方面为厉若海气势所慑而更重要的是都感到枪影吞吐间是以自己为攻击对象一时间十多名高手无一不后撒守避。

    于此亦可见‘邪灵’厉若海的盖世枪技已臻凡脱俗的至境竟能同时使十多名高手包括小魔师方夜羽在内都感到成为了他唯一攻击的目标以至纷纷采取缔势。

    砰砰!

    其中两人退势过猛撞破了背后的墙壁倒跌进屋内去。

    蹄声传来。

    ‘蹄踏燕’负着风行烈又奔了回来。

    后面紧追着的是‘白红颜’。

    花解语娇叱一声手中红带暴长向‘蹄踏燕’拂去岂知‘蹄踏燕’像背后有眼似的后腿一屈一张凌空跃起红带差半分才拂中马臀下它落在地上再加往厉若海奔来。

    厉若海一声悲啸红枪暴涨枪声‘嗤嗤’作飨才又收枪跃上奔来的‘蹄踏燕’往长街另一端奔去经过魏立蝶三人时枪影再现魏立蝶终于不顾面子提着两名手下飞避一旁目送一骑两人扬长而去。

    柳摇枝和花解语赶到方夜羽身旁看着远去的厉若海恨得牙痒痒地。

    “呀!”

    惨叫从宗越口中传出。

    只见他手中飞刀掉下另一手掩着胸前血像溪流般涌出身子摇摇欲倒。

    众人连厉若海怎样伤他何时伤他也不知道。

    宗越面上血色尽退厉叫道:“门主!我对不起你!”

    “砰”一声仰天跺倒。

    这个本是年轻有为的人可叹落得名败身死之终局。

    各人面面相觑。

    谁想得到厉若海狂悍强横若斯?

    方夜羽沉声道:“我保护厉若海过不了迎风峡。”转头向一名手下低喝道:“放讯号火箭。”

    终到了天下第一高手‘魔师’庞斑出手的时刻。

第十章 立马横枪

    浪翻云夕阳之下申怒蛟岛后山孤寂的小屋走了出来‘光临’岛内近岸的大墟市回岛后他还是次踏足这闹市。

    怒蛟岛是洞庭湖的第大岛自上任帮主上官飞在十七年前占领后官府曾来围剿了七次每次均折兵损将而归朝廷为此求得当时白道负有盛名的七名高手以江湖规矩来拜山挑战有‘矛圣’之称的使矛第一高手上官飞。

    出来应战的是浪翻云。

    一柄覆雨剑连败此七人。

    最难得是他不伤一人。

    这一战使他名动江湖也赢得白道人士对他的好感。

    三年后他击杀了‘黑榜’高手里最受人深恶痛绝的红玄佛终于跃登黑榜宝座。

    他还有一项纪录就是在黑榜史上他是第一个成为名登黑榜的新员后从没有人敢正面向他挑战的高手。

    现在终于有了庞斑。

    八月十五月满拦江之夜。

    那天的天气会怎样?海面上是惊涛骇浪还是浪静风平?

    街上行人根少大多数人在此时应该一是回到家里用饭一是落入了酒家赌场里去设法忘记这一天的辛劳。

    浪翻云特别拣这个时间进市就是不想碰到那么多人。

    两名迎面而来的少女不知是那一个帮众的家眷俏丽可人青春气息直扑而来当她们看清楚是浪翻云时立时目瞪口呆忘了少女的娇羞死命盯着这成为了能对抗魔师庞斑的唯一不世高手眼中射出仰慕迷醉的神色。

    浪翻云感受到她们灼人的青春微微一笑露出了雪白整齐的牙齿自具一种难以常理言喻的慑人魅力。

    当浪翻云和她们擦身而过时其中一名少女娇呼道:“浪翻云””

    浪翻云心知要糟但已来不及阻止。

    突然间!

    门窗打开的声音脚步轰鸣声杯碟破碎声桌椅倒跌声从四方八面传来。

    两旁所有酒家妓院、赌场店铺的人不是从大门冲出来便是硬将身子从窗户钻了出来一时间见把全条大街塞得水不通团团围着浪翻云怕不有过千之众。

    几个小孩狰脱目瞪口呆的父母牵扯冲到浪翻云身边争着来拉他的手。

    浪翻云哑然失笑台头大叫道:“凌战天你这混蛋到了那里去?还不给老子出来解围?”

    “咿唉!”

    观远楼一扇窗户打了开来凌战天头伸出大笑道:“不知谁将我们一班老友在此叙旧的消息了出去由早上开始这岛上的许多人便等在这里了……”

    另一个大头伸了出来原来是‘过山虎’庞周之截入道:“等你来让他们覆雨剑的滋味。!”

    一个小孩从人堆里被几个年轻帮众高高举起立时吸引了众人的眼光。

    浪翻云和凌战天一看下不由齐声大笑。

    原来小孩竟是凌战天的独生子令儿。

    令儿举着小手慷慨激昂地叫道:“爹!一人做事一人当是我凌令将这机密露出去各位父老叔伯都想见浪大叔我知道大叔是不会怪我的。”他语气虽硬眼睛却不敢望往父亲‘鬼索’凌战天更不敢望向泪翻云。凌战天苦笑摇头频说:“家贼难防。”

    另一个雄壮的声音传出道:“你们这群好事之徒立即给我散去免得饭菜也等冷了。”

    众人认得是帮主上官鹰的声音这才自动让出一条通往观远楼的窄路让浪翻云通过。看着这被誉为天下第一剑手的人物帮众家眷或外来到此做生意的人连大气也不敢透出一个。

    浪翻云向着这些闻风而至的人微微一笑缓步向观远楼走过去一个小女孩奔了上来不知踏到了什么东西往地上仆去眼看就要头破血流浪翻云身子一移已来到她旁边将她伸手抱起道:“谁家的小孩这么可爱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呆了一呆低头羞红着脸轻声道:“娘叫我作小雯。”

    “小雯!”

    一个年轻女子奔了出来伸手来接女孩。

    浪翻云将女孩交给她。

    一个年轻女子奔了出来伸手来接女孩。

    浪翻云将女孩交给她。

    女子接过将一直垂下的俏脸台起道:“谢谢!”急急转身走了。

    浪翻云心中赞叹这确是张秀美无伦的脸容究竟是谁家的媳妇儿如此姿色在岛上必已家传户晓自己可能是唯一不知道的人。直至他步上观远楼来看他的人仍未肯退去。二楼临湖的清静厢房内筵开一席老一辈的有凌战天和庞过之第二代是帮主上官鹰、翟雨时还有负责外事分舵的梁秋未。

    这个晚宴是帮中最高权力的一个聚会。

    六人不分尊卑随意入座气氛亲切融洽。

    浪翻云闻到酒香眼睛一亮眨也不眨连喝三大杯向凌战天笑道:“这米酒甘香可口肯定岛上没有人能酿出这样的酒来!”

    众人微笑不语。

    凌战天眯着眼道:“浪翻云终于有出错的时刻这酒正是本岛的特产佳酿取名‘清溪流泉’。”

    浪翻云细味着一口酒香击桌赞道:“清溪流泉清溪流泉谁起的名字谁酿的好酒?”

    上官鹰神色一黯道:“就是你刚才交还女孩的母亲她丈夫在抱天览月楼一战中命丧于谈应手掌下最近在这街上开了一间酒铺铺名便是‘清溪流泉’用的是岛上的山泉水。”梁秋未道:“酒美人更美。”一时间众人沉默下来。这时房门大开老板方二叔亲率三个最得力的伙计托着几盘热荤上桌应酬了一轮后才退出厢房外。浪翻云望往窗外夕阳没于水平之下些微红光无力地染红着小片天空黑夜在扩张着。翟雨时道:“抱天览月楼一战我帮损失了二十多名一级好手可说是伤亡惨重使我们最近在调配上产生了严重的困难。”梁秋未道:“附近的一些帮会见我们惹上了庞斑这个大敌近来都多不卖我们的情面使我们压力倍增疲于应付。假若长征在这里就好办多了。”凌战天闷哼道:“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瞅了浪翻云一眼显是仍不忿浪翻云放了戚长征去找马峻声晦气。浪翻云淡淡道:“帮主烦你派人去告知那些想和我们怒蛟帮过不去的人听谁认为可以胜过泪某的覆雨剑老便尽管胡作非为吧!”众人齐齐大喜。浪翻云多年没有参与帮中实务;这样一说代表他肯重返前线只要将这消息放将出去不但可令土气大振更能使帮外之人闻风收敛。除了魔师庞斑外谁敢挑战黑榜席高手‘覆雨剑’浪翻云。

    凌战天先鼓掌道:“如此我便可将帮务尽交雨时转而专责训练新人……”

    翟雨时愕然道:“凌副座……”

    凌战天微笑道:“我知道你一向有点怕我故在我面前特别谨慎其实看着你们不住成长由黄毛小子变成可以独当一面的成*人我心中只有高兴那有半分其它的蠢念?”

    翟雨时哽咽道:“凌二叔!”

    上官鹰正容道:“凌二叔雨时和小鹰仍是嫩了一点你怎可放手不管”浪翻云笑道:“好了好了战天的提议很好雨时的才智一点不逊于战天欠缺的只是点嘿!奸狡的火候吧!”

    凌战天一阵笑骂声中这新旧权力的转移便这样定了下来。

    众人意气高昂食欲大增酒过多巡后上官鹰道:“我们与逍遥门和十恶庄一战功成谈应手当场身死莫意闲滚避老巢本来我帮理应声势更盛但事实却非如此雨时你来分析一下形势。”

    瞿雨时微一沉吟道:“现在江湖流行一种说法就是庞斑故竟让覆雨剑声名更盛使天下人人注目此事后才出手对付浪大叔以收威慑江湖之效。”

    凌战天微微一笑道:“这消息必是方夜羽漏出以掩饰他们所犯的错误不过庞斑那次没有出手确是令力费解所以这说法便更合情合理。”望向翟雨时道:“方夜羽才智虽高那天也给你利用戴在手上的小镜反映火光出讯号使数百人一齐点燃火把耍了一招使他日后若要来攻怒蛟岛也须犹豫再三我敬你一杯。”

    众人轰然附和举杯痛饮。

    翟雨时文秀的脸泛着酒后的微红道:“在拦江之战前我们对方夜羽方面不用过分操心庞斑虽天性邪恶但却非常有胸襟和风度绝不会作无谓之争真正令我担心的却是朝廷方面。”

    浪翻云微一错愕道:“那些只懂剥削民脂民膏却美其名为承天之德的混蛋难道还受不够教训吗?我们不去动他们的家天下他们已可祈神作福了。”

    梁秋未切入道:“据我们的密眼线回报说朝廷新近成立了一个‘屠蛟小组’由专对付敢言忠臣的厂卫大头领‘阴风’楞严出掌网罗了一批高手配合朝廷的庞大实力要从各方面打击我帮我们绝不能小觑这小组。”

    浪翻云再尽一杯微笑道:“据闻这‘阴风’楞严来历神秘武技却是京城之冠手段凶残被他害死的开国重臣、忠良之土、为民请命的正直好官也不知凡几有机会倒要看看他有何惊人艺业?”

    凌战天皱眉道:“这小组成立的时间刚好是庞斑出山的时刻雨时你看这之间可有联系?”

    翟雨时脸色凝重道:“假设我估计无误这楞严极可能是方夜羽的师兄庞斑的徒若是如此庞斑的目标便不止是争霸江湖而是争夺江山这样看来庞斑的真正实力会比我们眼看到的大得多即使庞斑辞世祸根仍在天下将永无宁日。”

    上官鹰一呆道:“你既有此想法为何从不提起?”

    翟雨时道:“我还是刚收到消息楞严最近曾亲到武昌会见了黑白两道一些重要人物其中包括了黑榜高手‘矛铲双飞’展羽而庞斑亦恰在武昌故我才推想出他和庞斑可能有密切关联。”

    庞过之道:“我和展羽曾有一面之缘此人极重声名想不到晚节不保竟会投靠官府令人惋惜。”

    上官鹰话题一转道:“雨时你一直留心江湖上的情况只不知谢青联被杀一事有何展?”

    翟两时微微一笑道:“白道专为对付庞斑而成立的八派联盟一向以少林、长白、西宁三派为长白的不老神仙和少林的无僧侩更隐为八派联盟最然的两个人物可笑处正是这两个人的嫡系继承人生了解不开的深仇大恨我看八派联盟应有一轮头痛暂时会使联盟瘫痪了下来无力再理派外的事。”

    凌战天道:“这事可大可小就算不老神仙肯吞下悲痛少林和长白两派间的裂痕亦会更深因此我才怀疑马峻声为何会有胆子去杀谢青联那是完全不合乎常理的。”

    上官鹰一呆道:“你是说谢青联并非马峻声所杀的但据说他曾在事后多方设法掩饰若非作贼心虚怎会如此?”

    凌战天道:“目前罔下判断实是言之过早不老神仙和无想僧两人自许正道作的事又比庞斑他们好得了多少不过五十步和百步之别罢了。”

    翟雨时道:“另一件白道的大事乍看毫不觉眼其实却意义深远的就是两大圣地之一的慈航静斋终于打破工二百年来的自我禁制让一个传人踏足江湖据说那传人还是个美绝人寰的年轻女剑土。”

    浪翻云望往窗外一弯新月刚破云而出叹道:“只有言静庵这种德智兼备的玄门奇女子才能培养出这种人材假若我没有猜错此女必是慈航静斋专用来对付庞斑的级剑手即使八派联盟的十八种子高手也将远比她不上。”

    众人赫然大震想不到浪翻云对言静庵和她的传人评价如此之高!

    浪翻云丝毫不理会众人表现出的惊异轻叹道:“可惜风行烈受了非常怪异的内伤不但使净念禅宗精于医术的广渡大师束手无策连我也不敢出手救他怕弄巧反拙。”

    凌战天喟然道:“难道这样一个不世之才便就此完了?所谓之天有道是耶非耶?”

    浪翻云露出深思的表情沉声道:“天下间或者有两个人可使他回复功力……”

    翟雨时截入道:“其中一个当然是庞斑他既使风行烈陷此困局自然深悉他所受之伤但另一个人会是谁?”

    浪翻云微微一笑并不答他。

    上官鹰笑道:“雨时大叔在考你的脑筋。”

    翟雨时眉头一皱已成竹在胸道:“我猜到了那人定是厉若海因为只有他才真正认识风行烈的内功底子亦只有他的‘燎原心法’才可真正帮助一手调教出来而内功也走同样路子的徒儿o”凌战天道:“假设真是只有这两人才能救他风行烈这次是完定了庞斑

    现仍四处擒捉风行烈自不会救他;厉若海一生最恨叛徒亦不会救他试问天下还有谁可救他?”

    浪翻云断然道:“正是厉若海此人外冷内热否则风行列早死了十遍了不过他若真的救风行列便是公开向庞斑宣战了庞斑退隐前的十年内已从没有人敢这样做了。”

    众人大感兴趣梁秋未问道:“厉若海挑战庞斑岂非以卵击石自寻死路?”

    众人纷纷点头在庞斑成为天下第一高手的过程里真是数也数不情有多少人曾经向他挑战直到今天庞斑仍能屹立不倒岂是轻易得来厉若海虽是黑榜高手但声名远低于赤尊信、干罗当然更不能与浪翻云相比厉若海对着庞斑结果不问可知。

    凌战天亦好奇心大起道:“大哥与厉若海七年前曾有一面之缘未知对此人有何看法?”

    浪翻云将一杯酒倒入口中闭上眼睛好一会才再睁开来沉声道:“你们都低估了他若庞斑以为自己可轻易胜他将大错特错。”

    众人齐齐哗然。

    浪翻云道:“你们疏忽了一个事实是因风行烈叛出了邪异门而将厉若海和风行烈两个人分开了来看其实若没有厉若海那会有风行烈只是由风行列彗星般崛起于白道武林这一点上便应椎算出厉若海的可怕。燎原枪法实是最出色的枪法。”

    梁秋未愕然道:“难道厉若海竟能胜过‘盗霸’赤尊信和‘毒手’干罗吗?”

    浪翻云迎着洞庭湖吹来的风深吸了一口气道:“赤尊信聪明绝世对武学有与生俱来的触觉天分但正因得之容易故苦功未足;干罗亦是盖代奇材可是野心太大又爱权势女色虽未如谈应手和莫意闲之沉迷不返始终不能到达庞斑之境界。“唯有厉若海既有不下于这二人的天分才情又能四十多年来心无旁骛专志枪道兼且此人有种震慑人心的英雄气质造成他睥睨当世的气概多年来我虽从不说出口但心中最看重的黑榜人物便是此君。”

    众人骚动起来。

    若他们知道连方夜羽率领高手布下重围仍给厉若海击杀叛徒宗越后从容突围而去震骇还应不止于此。

    翟雨时道:“黑榜十大高手中赤尊信不知所踪封寒、莫意闲、干罗三人均曾败在浪大叔手中理应除名谈应手已死可以不论眼下除了凌二叔外谁还可名登黑榜?”

    浪翻云道:“黑道中除了黑榜高手最着名者莫过于‘三大邪窟’依次是京城的‘无心府’南粤的‘魅影剑派’和漠北的‘万恶沙堡’而三窟中又以‘无心府’最星高深莫测府主‘鬼王’虚若无其武技在三十年前便可名登黑榜有馀只因他辅助朱元璋得天下有功受了策封故不算黑道中人才没有被列入黑榜否则何时才轮得到谈应手、莫意闲之流如是以武功论此人实是最有资格。”

    上官鹰微笑道:“听说虚若无有女名夜月色艺双全爱作男装打扮颠倒了京城中不知多少权贵公子令人神往。”

    梁秋未抱拳道:“只要帮主下个命令我们便立即上京将美人掳来为妻为妾任帮主选择。”

    众人当然知道他在说笑轰然起哄。

    上官鹰自与干虹青分手后意冷心灰埋帮务虽不断有帮中元老兄弟为他穿针引线他仍是心如止水一一拒绝使众人为此担忧非常。

    凌战天趁机道:“月满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小鹰莫要错失杏花满枝的采摘好时光。”梁秋未豪倩大弹杯开怀唱道:“春日游杏花飘满头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浪翻云看进杯内清莹清澈的米酒里心中叹道:“清溪流泉、清溪流泉。”一张秀美无伦的俏面似在液体中浮现转眼换了亡妻的脸容又使他想到了酷肖亡妻的双修公主。

    这时上官鹰和翟雨时也加入了梁秋未的清唱里击台高歌道:“若被无情弃不能羞……”

    歌声远远传往窗外的洞庭湖里。

    黄昏。

    “蹄踏燕”粗健的长腿踢着官道的泥尘带起了一卷尘屑往迎风峡飞驰而去。

    厉若海坐在马背的身子挺得笔直脸上不露半分喜怒哀乐的情绪。

    走了大半天路上一个行人也没有显示方夜羽早使人封锁了官道留给他和庞斑一个安静的战场。

    自亲弟惨死后他的心从来未试过像这刻的平静宁谧。

    两旁树木婆娑绿叶在红叶和半枯的黄叶里点缀着树下铺了厚厚一层枯叶充满了晚秋肃杀的气氛。

    厉若海的眼忽然明亮起来看到了一向疏忽了的大自然美态其中每一棵树、每一道夕阳的馀晖、每一片落叶都含蕴着一个内在的宇宙一种内在恒久的真理一种越了物象实质意义和存在的美丽。

    在他一向只懂判断敌人来势的锐目中世界从未曾若眼前的美艳不可方物。

    一股莫明的喜悦从深心处涌起。

    那并不是因得失而来的喜悦也不是因某事某物而生出的欢愉而是一种无以名之无人无我无虑无忧因‘自在’而来的狂喜。

    过去是那未地遥不可触。

    将来仍未存在只有眼前这永恒的刹那。就是在这刹那他看到了六十年来稳坐天下第一高手宝座的‘魔师’庞斑。

    厉若海毕生等待的一刻终于来临。

    在远处一个密林里韩柏和范良极两人伏在一稞高树的横杈上眺望着前面迎风峡。韩柏低声道:“庞斑现了我们没有?”

    范良极出奇地面色沉凝毫无平日敏锐的反应。

    韩柏不耐烦地叫道:“喂!”

    范良极冷冷道:“你的声量如此雄浑我怎会听不到?”

    韩柏道:“庞斑现我们了吗?否则你的面色为何如此难看?”

    范良极闷哼道:“我们既然能感应到庞斑的杀气庞斑又怎会感觉不到我们何况他还不是省油灯呢事实上不但庞斑知道我们在这ab连他布置在这四周的高手无不对我们的行踪了如措掌假若这次我有命逃生必须对庞斑的实力作出全新的评估。”

    韩柏眉头一皱毫不客气地道:“范良极你怕了吗?现在反悔仍来得及呀。”

    范良极诅咒一声微怒道:“见你的大头鬼我范良极岂背信弃义的人今日若不能从庞斑手中把风行烈偷出来以后会在‘偷王’上加上‘枉称’两个字哼你这种毛头小子怎能明白我的伟大。”

    韩柏急道:“那我们待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去和庞斑拚个生死迟了便来不及了。”范良极嗤之以鼻道:“你估自己是浪翻云吗?就算厉若海肯让我们插手我们也过不了庞斑手下们那一关何况厉若海英雄盖世根本不会让我们沾手。”他似乎对厉若海的为人有深入的了解。

    韩柏一呆道:“难道我们便待在这里吗?”

    范良极道:“你太小颅厉若海了他就算败了也有办法将风行烈弄出来你等着瞧吧。”

    韩柏半信半疑望往迎风峡的方向。

    蹄声传至。

    庞斑身穿华服一头乌黑闪亮中分而下垂在宽肩的长衬托下晶莹通透的皮肤更像黑夜里的阳光与厉若海相若的雄伟身形卓立路心便若一座没有人能逾越的高山。

    他电光闪现的眼神像看透了人世间的一切生似没有任何一点事物能瞒过他骗过他。

    三十年来他还是第一次正式与人决战。

    三十年来他还是第一次在浪翻云以外找到一个配与他决战雌雄的对手。

    厉若海见到庞斑。

    庞斑亦见到了他。

    在时间上绝对没有一分先、一分后。

    两人的目光相触。

    ‘邪雳’厉若海仰天长笑大喝道:“庞斑!”

    ‘魔师’庞斑向着三十丈外马不停蹄向他奔来的厉若海微微一笑点道:“厉若海!”

    厉若海一声长啸两腿一夹马腰‘蹄踏燕’昂怒嘶蓦地增至极限一道电光般向负手挺立路心的庞斑冲去。

    距离迅由三十丈减至十丈。

    红黄绿交杂的秋林在两旁飞瀑般闪退形成千万道的光影色线。

    厉若海一手抓在风行烈背上‘燎原真劲’透体而入来至风行烈被粗索紧扎的手足上。

    粗索粉未般碎。

    风行烈整个被提起掷出离马背弹起依着一道由下而上的弯弯弧线投往庞斑的上空。

    庞斑眼也不眨目光只盯在厉若海身上对快将跨越头顶上空的风行烈视若无睹。

    九丈、八丈、七丈……

    丈二红枪到了厉若海手上。

    六丈、五丈……

    风行烈这时刚到庞斑头顶上七丈处可见厉若侮这一抛之力是如何庞大惊人。

    纵横无敌所向披靡的丈二红枪枪头颤震出嗤嗤尖啸连急骤若奔雷的蹄声也不能掩盖分毫o三丈、二丈……

    一直凝立不动的庞斑全身袍服无风自动披风向上卷起黑飞扬下双脚轻按地面竟缓缓离地升起就像站在个升离地面的无形座子上一般。

    厉若海眼中神光暴现丈二红枪倏地爆开变成满天枪影也不知那一把才是真的。

    庞斑四周的秋林纷纷往外弯去树叶散飞。

    厉若海枪影收回由左腰眼处往后缩回去到了厉若海背后。

    有枪变无枪。

    一丈。

    庞斑负于背后的手分了开来左手握拳缓缓转身一拳向厉若海击去。

    他的动作慢至极点但偏偏厉若海却知道他这一拳的度实不逊于他迅比闪电的丈二红枪。

    那种时间上的矛盾真能使人看看也忍不住胸口夺闷想吐喷鲜血。

    拳头在短短一段距离里不断变化。

    这时风行烈的身体才越过了庞斑的头顶达到了这一抛的最高点离地八丈处开始由高而下在离庞斑身后约十丈许处跌落。

    这两人由见面以至交手其中竟没有丝毫的时间缓冲。

    就像你看到两道电火时他们已击在一起。

    生死胜败决于刹那之间。

    急劲狂旋。

    啪喇!

    多棵粗如儿臂的树不堪压力朽木般被摧折。

    九尺。

    从左腰眼退回去的丈二红枪魔术变幻般从右腰眼处吐出来标刺庞斑变化万千看似缓慢其实迅比激雷惊天动地的一拳。

    霍!

    拳枪轰击。

    一股气流由拳枪交击处滔天巨浪般往四外涌泻两旁树木纷纷连根拔飞断枝卷舞天上遮盖了夕照的馀晖。

    厉若海一声狂啸。

    ‘蹄踏燕’后腿一缩一弹凌空跃过庞斑往还处落去。

    丈二红枪枪尖离开了庞斑拳头。

    庞斑落回实地双手垂下握拳的手轻轻颤震着并没有回头望他那豪勇盖世的敌手。落叶雨点般下。

    厉若海策马飞驰赶到风行烈向下重跌的身子前一寸不差地将风行烈接回马背‘蹄踏燕’不住加转过弯路再奔上直路时已过了迎风峡。

    蓦地‘蹄踏燕’前腿一软往前倒下鲜血由它的眼耳口鼻直喷而出马头强烈地在地上摩擦抽搐。

    厉若海俊伟无匹的面容古井不波拿着风行烈跃离生死与共陪着自己转战天下的爱马一点也不停留头亦不回继续往前掠去。

    丈二红枪挂到了肩上。

    这七年来由‘蹄踏燕’出世开始他从不让人碰这爱驹洗刷梳毛食训练全由自己一手包办。

    有生必有死。

    ‘蹄踏燕’已跑完了它一生中最壮丽的一程。

    厉若海离开官道转往一座小的的顶处奔上去到了丘顶内力由手心传入风行烈体内解开了爱徒的穴道。

    风行烈刚被掉在地上便弹了起来激动叫道:“师傅!”

    厉若海解开丈二红枪让它挨靠身旁一棵树上缓缓转身望往的下前方延绵起伏的山野平静地道:“你看见了!”

    风行烈道:“我只是穴道被封视听能力仍在所以整个过程也看得一清二楚师傅……”

    厉若海截断他道:“你是天下间第一个亲眼目睹庞斑和一个黑榜高手决斗过程的人这经验非同小可对你的益处庞大得难以估计。”

    风行烈悲叫道:“师傅!”

    厉若海喝道:“像个男人般站着勿作我最憎厌的妇孺之态我已拚着耗费真元恢复了你的功力只是你的劲气内仍留有一个神秘的中断随时会将你打回原形你要好自为之。”

    接着微微笑道:“我本自信胜过庞斑可惜我仍是败了但我已将你救了出来十日内庞斑休想与人动手庞斑啊庞斑你虽目空一切但别想这一生里能有片刻忘掉我厉若海。”

    风行烈全身一震垂下了头说不出话来。

    厉若海的身子依然挺得笔直眼中射出无尽的哀伤看着秋林草野柔声道:“这世界是多么美丽行烈你我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你将来若要收徒收的也必须是孤儿将我的燎原枪法传下去。”

    风行烈再也忍不住悲痛眼泪夺眶而出却强忍住没有出哭声。厉若海终于再次认他作徒儿。

    厉若海背着他叹道:“到了这一刻我才知道自己是如何寂寞人生的道路是那样地难走又是那样地使人黯然**生离死别悲欢哀乐有谁明白我的苦痛?”

    他缓缓探手怀里转过身来时手上拿着一包用白丝巾里着的柬西递给风行烈微笑道:“这是师傅买给你的东西。”

    风行烈接过打开一看原来是一串黄里透红的冰糖葫芦台起头时厉若海已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风行烈道:“师傅!”

    厉若海寂然不语。

    风行烈全身一震猿臂一伸抓着厉若海的肩头。

    厉若海软倒在他怀里双目睁而不闭口鼻呼吸全消生机已绝。

    一代枪雄就此辞世!

第一章 肝胆相照

    当庞斑拳头击上厉若海锐不可挡的丈二红枪尖锋时韩柏和范良极两人再顾不得隐蔽身形跃上树端凭高望去。

    两股气劲强懂在一起所出闷雷般的轰鸣尽管隔了半里之遥仍就像生在咫尺之外震撼着两人的心神。

    树叶卷天旋起。

    忽然间蹄声远去。

    到蹄声倏止时一直凝神倾听的范良极全身一震道:“厉若海输了!”

    韩柏一呆道:“你怎知道?”

    范良极罕有地不利用这点来嘲弄韩柏的无知脸色凝重地道:“假设厉若海能完全挡着庞斑此击馀劲怎会透体而下以致祸及座下的良驹?”

    韩柏恍然大悟心中佩服范良极老到的判断口上却不让道:“庞斑或者同样也不好受?”

    范长极双耳耸动显是施展‘盗听’奇功监听庞斑的行动。

    韩柏不敢骚扰他但自己又没有如此隔空盗听之术唯有在旁干瞪眼。

    范良极吁出一口气道:“庞斑走了。”

    韩柏急道:“我们该怎么办?”

    范良极瞪眼怒道:“你不是很有阴谋狡计的吗?为何问我?”

    韩柏狠狠道:“若你不动点脑筋救不出风行列时也休想要我娶你那命根子为妾。”

    范良极一惊赔笑道:“小伙子毛头娃那来这么大的火气快随我来!”飘身下树往迎风峡赶去。

    韩柏紧随地身后不知为何心中蓄着一股不舒服的感觉有些像大祸临头似的刚窜上官道范良极条地停下韩柏差点撞在他身上刚要喝骂旋即瞪大双目和范良极两人一个表情不能置信地望向卓立如山般挺立路心悠然负手的伟岸男子。

    那人只目闪闪有神带着种摄人心魄的魅力。

    范良极深吸一口气道:“魔师庞斑!”

    庞斑淡淡一笑道:“老兄形相清奇乃正猴形火格若庞某没有看错必是‘独行盗’范良极范兄了。”眼光再落到他身旁的韩柏身上道:“这位小兄弟背着小徒夜羽的‘三八右戟’想是和小徒有约的韩柏小兄了。”

    韩柏喉咙干涸心头热怎也没想到这样便和庞斑照上脸如此突如其来!想说话却不出声来。而对方又是那么彬彬有礼。而更使他骇然的是深心处升起了一股难以形容的浓烈感觉像激流般在经脉内延展就像体内的魔种本是沉睡的现在却苏醒了过来。

    “飕!”

    烟管离背而出落在范良极手上。

    范豆极冷然自若地从怀中掏出烟草放在管上打火点燃深吸一口后低喝道:“韩柏!走记着你答应过的事。”

    韩柏压制着蠢蠢欲动的魔种心中感动真是连作梦也想不到像范良极这样的人竟肯为一个不相识并嫁作人家妾侍的妓女献上生命去维护她的‘幸福’。因为以范良极逃术之精避过庞斑魔掌的可能性实远比他为高。

    庞斑微微一笑道:“范兄多心了这位韩兄小徒早和他有三月内生擒他之约庞某怎会插手到这些小辈的游戏里?”

    韩柏心头一热昂然面对庞斑喝道:“我要向你挑战!”

    庞斑眼内精芒一现声音转冷道:“你胜得过夜羽再来和我说这句话。”

    韩柏为之一窒庞斑自有一股君临天下、不可一世的气概使人感到一旦难以和他争锋甚至连违抗他的说话也感到困难。

    韩柏虽得赤尊信注入魔种结成与他融浑无闻的魔胎但始终欠了经验火候与庞墅这类盖世高手对峙时便相形见绌他能昂然说出挑战的话已使庞斑对他刮目相看。

    范良极也大为头痛他是人老成精可是庞斑由行动以至说话每一着都出人意表占了先机使他一时间失了方寸。

    庞斑眼光转到范良极身上道:“范兄的烟丝是否产自武夷的‘天香草’难怪如此清淳馥郁!”

    范良极心中一懔点头道:“庞兄见闻之广使小弟惊异莫名。”跟着转往韩柏喝道:“小子还不快滚!”这次他似乎担心的不是庞斑而是方夜羽若韩柏被他生擒去那韩柏还怎能完成他的承诺。

    韩柏心中犹豫他在此的目的是要救风行烈但自下庞斑规身拦截立时打乱了所有步骤。

    庞斑皱眉道:“若没有小徒同意这位韩小弟能走到那里去?”

    范良极仰天一阵长笑道:“好!庞兄动手吧!”一扬烟管却没有飞起半点火星同时借着侧头的动作向韩相打个眼色。

    这两日来韩柏和这独行盗时刻相对两人已有非常默契一看他的眼色竟是招呼自己一齐合理庞斑这才醒悟这老狐狸一直叫自己离开竟是个要庞斑不及防备的假局而更深一层的用意是要庞斑产生以为他韩柏武功较弱的错觉。

    一颗心不由卜卜狂跳起来。

    偷袭庞斑可是个无人敢想敢打的主意。

    另一方面亦心下奇怪范良极一向对庞斑采的策略都是避之则吉为何眼下一见庞斑便摆出个战斗格。

    难道他掌握了庞斑的一些密。

    想到这里心中一动往庞斑望去。

    庞斑好象早知他会望向自己一般眼光正静候着他。

    目光相触韩柏全身一颤这并非他不敌对方的眼神而是体内魔种产生的激流倏地攀上最高峰使他全身有若被烈火焚烧当他差点忍不住要跳起来狂喊乱叫时激流忽又消去了无痕迹回复了先前的样子。他知道有些难以理解的事已生了。

    庞斑的目光像望进了他的灵魂里那样洞悉了一切甚至包括他对靳冰云的爱慕和与赤尊信奇异的关系。

    韩柏直觉地感觉到这个六十年来一直稳据天下第一高手宝座的人物在那人人惊惧的外表下实充满着洞悉世情的然智能生命对他来说只是个胜与败的游戏没有半点忧惧。

    可是他全不明白为何有这种直觉。

    范良极烟管火星弹起。

    韩柏收摄心神右手握上背后三八戟的手把o庞斑倏地后退度快至令人难以相信。

    两人暴喝功力运转刚要追去蓦地同时一震煞止了去势。

    原来庞斑仍卓立原地脚步没移半分。

    两人对望一眼心中升起怪异无比的感觉他们为何会生出庞斑退的错觉了?这种究竟是什么武功?庞斑喝道:“厉若海在我一拳打出时攻出了十八枪范兄不知以为自己可以打出多少?”

    范豆极针锋相对道:“假设你是和厉若海决战前的庞斑我可能连第二也打不出但你不是啊!庞兄!”

    庞斑赞叹道:“盗听之术果是惊人竟能‘听’到庞某决战后拳头颤震的微声推断出庞某受了内伤假设范兄盗听时耳朵耸动没有出声音我也猜不到在旁窥视的竟是你范良极刻下也不会恭候于此了。”

    韩柏心湖激汤。

    他知道范良极已和庞斑交上手庞斑厉害处就是点出明知范良极以盗听之术探出他受了内伤而他仍现身拦截自是因他有负了内伤仍能截下他两人的把握。

    他听到范良极双耳耸动的微弱声音又推出是他的盗听之术已足使他两人心寒从而弱了斗志。

    范良极叹嘿一笑道:“我范良极脾气最臭偏不信你负了伤仍能胜过我这一根旱烟。”

    “呼!”

    一声掺叫由庞斑后方树林远处传来。

    三人连眉毛也不耸动一下像完全听不到任何声音的样子。

    范良极一声长啸一道烟箭口喷而出往庞斑脸门剌去旱烟缓缓击出烟每推前一分带起的狂飙便愈趋激烈在离庞斑还有八尺许时劲气已波及方圆三丈之外。

    韩柏看到范良极此才明白自己是如何侥幸范良极的武功确是精纯无比深不可测;不过这侥幸并不是偶然的而是靠魔胎层出不穷的怪异能力赢回来的。当下也狂喝一声三八戟全力往庞斑腰侧扫去。

    庞斑张口一吹烟韶飘散。

    接着飘身而起似要冲前又似要往后飞退使人完全捉摸不到他的进退方向。

    范良极烟条地加封死庞斑所有前进之路。

    韩柏运戟再剌取的是庞斑小腹只攻不守完全一派不顾自身的拚死打法。

    庞斑在这么凶险的形势里依然从容不迫眼中闪过对这两名敌手的赞赏跃空而起。

    范良极和韩柏两人气势如虹齐齐离地跃追从左右两侧由下往上攻向庞斑。

    庞斑一阵长笑竟倒跃回原处。

    那根本是不可能的没有人能改变这样的去势但庞斑竟奇迹地做到了。

    范良极和韩柏齐齐击空大惊失色下沉气落地。

    浓烈的杀气由庞斑处迫来。

    两人急退回到原地摆开守势准备应付庞斑的反击。

    庞斑悠然负手立在原处便像是从没有移动过分毫。

    三人回复早先对峙之局。

    但范韩两人气势已无复先前之勇。

    远方又再传来两声惨呼兵刃交击之声已隐隐可闻显示伤人者逐渐迫近。

    庞斑望向韩柏淡淡道:“韩小兄武技高明足可跻身黑榜未知与‘盗霸’赤尊信有何关系?”

    韩柏表面丝毫不露出心中的震骇使他惊异的是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在何处露出端倪教这魔君看出他和赤尊信有关系假设是对方感应到他体内的魔胎自己的处境便非常危险了。

    庞斑微笑道:“韩小兄表面虽然非常冷静但气势却再减弱三分不啻已告知了我答案好!赤尊信不愧是赤尊信竟能舍弃自身成就魔种韩小兄!你走吧!”

    最后一句范韩两人齐感愕然。

    庞斑仰天长笑道:“若本人不予机会韩小兄养成魔种赤尊信焉能死而瞑目!”

    范良极冷笑道:“庞兄话虽说得好听怎知不是内伤因强运神功而加重所以藉词不和我们动手””他这话合情合理因直到此刻庞斑仍没有和他们硬拚半招。

    这岂是威慑天下魔师庞斑的风格?另一声闷哼从右后方约百步外的林中传来跟着是兵器坠地的声音攻来者一直沉着气默默苦战使人感到他的沉稳坚毅和不屈的意志。

    庞斑仰天再一阵长笑笑声中透出无比的自信和骄做不理蓄势待的范良极提高声音道:“风兄既如此想见庞某一面你们便让他过来吧!”

    声音远远传开去。

    范良极运足眼力耳力不放过庞斑任何一个微小的动作但卸一点也找不到庞斑受了内伤的痕迹。

    打斗声静了下来。

    风行烈脸容平静从庞斑右后侧的树林走出来立在他身后约二十步处两手空空背上挂着厉若海的丈二红枪冷冷盯着庞斑雄伟如山的背身。

    庞斑头也不回道:“恭喜风兄武功尽复不知风兄背上的是否令师厉若海的丈二红枪。”

    他头也不回却像背上长了眼睛般看到了一切。

    韩柏心神稍定心中却奇怪庞斑明明在此布下了强大的人手为何直至此刻卸一个也没有现身?风行烈应道:“正是丈二红枪望庞兄不吝赐教!”

    被三大高手牢夹在官道正中的魔师庞斑悠然负手便像是个旁观者。

    要知围着他的三个人每一个都非同小可。

    范良极乃黑榜级高手只是这身分已使他可和庞斑单打独斗。

    风行烈是白道新一代的第一高手现今武功尽复且挟厉若海败亡的悲愤寻来岂是易与。

    韩柏更是由赤尊信牺牲自身成就的魔种高手潜力无穷。

    若这三人联手负了伤的庞斑真能胜过他们吗?风行烈完全回复了自信他再也不是那壮志消沉的颓废男子虽然他的心已随着冰云的离开而死去但仇恨之火在支撑着他将厉若海土葬后他立即来找庞斑。

    在庞斑的整个生命史内从没有过比这十日更有机会被人杀死。

    为此他决定了在这十日内不借一切杀死庞斑或是被杀;因一过了这十日便再难有机会。

    厉若海说过庞斑十日内休想和任何人动手就是十日内动不得手厉若海是不会错的因为他是和庞斑绝对地同一级数的高手。

    直到风行烈在空中看到厉若海和庞斑的决战时才明白到厉若海在武学上的伟大成就更明白到庞斑的可怕。

    为了冰云为了厉若海为了天下武林他风行烈必须杀死庞斑就算机会连一分也没有他也绝不会畏缩。

    就像厉若海生死全不介怀。

    那才真是好汉子!

    庞斑微微一笑道:“风兄挟满怀漏*点而来为何不立即出手气势便不会像现在般一衰竭下来了。”

    他虽背着风行烈但却像面对面和风行烈说话。

    风行烈道:“庞兄正和对面两位仁兄剑拔弩张我怎能乘危插入?”

    庞斑仰天一叹道:“只是风兄这种气度便可推断出风兄将继令师厉若海之后成为天下尊崇的高手。”

    范良极在那边闷哼道:“不过是个满口讲仁义道德的傻子吧!”

    庞斑微微一笑道:“范兄说笑了请问范兄知否为何我身负内伤仍然现身出来会见你们?”

    三人齐感愕然想不到庞斑忽地承认负了内伤。

    韩柏望向风行烈后者立时生出感应往他回望过来。韩柏像见了亲人般打了个招呼风行烈微笑点头他当然认不出眼前这魁梧强壮的青年男子就是那晚在渡头救起他的瘦弱小子不过见对方昂然和庞斑对峙心中早起了惺惺相惜之意范良极奇怪地望着庞斑道:“庞兄肯现身自然是自信可在负伤后仍能稳胜我们三人难道还有别的理由吗?”

    庞斑摇头道:“非也非也若无必要我也不会和你们动手。”

    韩相一呆道:“你这样说岂不是教我们非趁这机会拣便宜和你动手不可1”庞斑微微一笑道:“若你们真要出手我只好施展一种将伤势硬压下去的方法尽毙你等之后再觅地疗伤希望一年内能完全复原过来。”

    一年后就是他决战浪翻云的日子。

    韩柏奇道:“你手下能人无数大可叫那什么十大煞神出来何用施展这么霸道的方法徒使内伤加重?”

    庞斑傲然一笑却不回答。

    范良极闷哼道:“你这小子真无知还是假无知威震天下的魔师也要找人帮手传出去岂非天大的笑话。”

    气氛一时僵硬至极点。

    究竟是动手还是不动手?这可能是唯一可以伤害或甚至杀死庞斑的机会。

    三人心中也升起对庞斑的敬意这魔君的气度确是远常人。

    韩柏更从他身上看到了和浪翻云近似的气质那是无比的骄做和自信一种做然冷对生死成败挑战的不世气魄。

    范良极嘿然道:“你还未说出现身的理由呀!”

    庞斑沉吟片晌沉声道:“先是韩小兄体内的魔种惹起了我的感应使我的好奇心盖过了其它一切的考虑;至于风兄由于他能于百息之内连胜十三名我的手下迫进二百六十一一步我便推断出他终有一日可达至厉若海甚或更加越的境界一时心生欢喜不得不和他一见。”

    三人心神的震骇确是任何笔墨也难以形容尤其是风行烈因为他知道庞斑果无一字虚言在庞斑叫停战时他刚踏出了第二百六十二步。但庞斑既要‘见’他为何又不回过头来?韩柏持戟的手颤了颤心中升起庞斑高不可攀的感觉这魔君在他和范良极时刻进袭的压力下竟仍可分神去留意风行烈。

    范良极知道若再让庞斑继续‘表演’下去他们三人可能连兵器也吓得拿不稳暴喝道:“是战是和你们两人怎说?”

    风行烈淡然道:“我不打了!”

    范韩两人齐感愕然。

    范良极若不是为了要韩柏去娶朝霞为妾拿刀指着他也不会来和庞斑对着干能不动手自是最好只不过被厉若海之死刺激起豪气才拚死出手。

    韩柏虽因赤尊信而和庞斑势成对立但和庞斑却没有直接的仇恨动手的理由不是没有但不动手的理由则更有力和更多。

    反是风行列从任何角度看去也必须动手一搏但现在却是他表示不战真使人摸不着头脑。

    这时天早全黑天上星光点点眨着眼睛。

    夜风吹来这四人便像知心好友般聚在一起谈论心事。

    范良极将烟管插回背上伸了个懒腰道:“希望今晚不要作恶梦!”瞅了韩柏一眼提醒韩柏记得守诺言。

    韩柏也收起三八戟道:“不打最好!但风兄为何忽然改变主意?”他的神态总有种天真的味儿。

    风行烈不理韩柏盯着庞斑冷冷道:“我想到先师是不会在你负伤时趁机动手的所以我风行烈怎会做先师所不屑为之事。”

    庞斑淡淡道:“那我走了!”

    缓缓转身一步踏出便已消没在林内像只走了一步便完成了一般高手要走七、八步的距离直到离开他也没有回头看风行烈一眼。

    三人齐齐一呆这才知道若庞斑要不战而走确是没有人可拦得住他。

    范良极运起盗听之功好一会深深吁出一口气安慰地道:“全走了!”

    韩柏奇道:“庞斑不是要不择手段擒拿风兄吗?为何如此轻易放过风兄?”

    范良极嘿然道:“你若可猜破庞斑的手段他也不用出来混了。”

    风行烈向韩柏道:“这位兄台我们怕是素未谋面吧!为何兄台却像和我非常熟络?”

    韩柏欢喜地道:“我便是在渡头拉你上来的小韩柏呀广渡大师没有告诉你吗?”一时间他已忘了无论体形武功他都没有了那‘小韩柏’丝毫的形迹。

    风行烈眼睛瞪大呆望着他。

    范良极伸出手来一把捏紧韩柏的肩胛骨狠狠道:“你这小子来历不明怎又和赤尊信有上关系快些从实招来。”语声虽凶霸霸的心内部升起难以形容的友情和温暖因为韩柏明明可避过他这一抓却硬是让他抓上了那显示出对他的绝对信任这是范良极一生里破天荒第一次得到的珍品一一友情。

    韩柏苦着脸道:“我说我说!不要那么用力好吗你这老不死的混蛋。”

第二章 路遇故人

    戚长征在一处环境优美的农村借宿两宿将与孤竹、谈应手的搏斗经验融汇吸收后刀法更上一层楼这才踏上征途往武昌韩府赶去。

    途中遇上一场豪雨暗叹天不作美唯有避进一个山谷去刚进入谷口骤雨忽停阳光破云而出弯弯的彩虹下只见谷内别有洞天二十多亩良田种着各类蔬菜米黍果树掩映间隐见茅舍。

    真是个世外桃源的安乐处所。

    戚长征不想惊扰别人的宁静待要进去忽地‘咦!’一声停了下来细察着脚下的一畦稻田。

    稻田显是收割不久戚长征看着被割掉的禾草眼中闪着惊异的神色。

    每株禾草都是同一高度被同样刀法削断显示出惊人的精确度、自制和持久力。

    一名高瘦汉子从果林后转了出来肩上檐着两桶肥料踏着田间的小径走过来他专注地看着向左右延展的田野似是一点察觉不到陌生者的闯入。

    高瘦汉子走到一块瓜田里自顾自施起肥来。

    戚长征好奇心大起朗声恭容道:“晚辈乃怒蛟帮戚长征敢间前辈高姓大名?”

    高瘦男子头也不台淡淡道:“本人隐居于此早不问世事朋友若只是路过便请上路吧!”

    戚长征潇一笑抱拳道:“那就请恕过凡心俗口惊扰之罪长征这便上路!”

    转身待去。

    “咿唉!”

    果林里传来开门声一把甜美的女声叫道:“长征!”

    “征”字声尾还未完倏地断去似是呼唤的女子突然想起自己不应唤叫。

    戚长征愕然转身正好迎上高瘦汉子凌厉有若刀刃的目光。

    果林那里再没有半点声色。

    戚长征记性极佳早想起呼唤他名字的女子是何人心中翻起波涛。

    戚长征昂然与高瘦汉子对视着尊敬地道:“江湖中用刀者虽多如天上星辰但能令长征心仪者则只有阁下‘左手刀’封寒前辈。”

    原来眼前这甘于隐遁于深谷的人竟是昔年名震武林的‘黑榜’高手‘左手刀’封寒三年前他挑战浪翻云虽败犹荣与浪翻云结成好友受浪翻云之托将被揭露了卧底身分的干罗养女干虹青带离怒蛟岛想不到竟隐居于此不问世事。

    刚才叫他的不用说是媚诱人怒蛟帮主上官鹰的前妻干虹青。

    封寒眼中精光敛去淡淡道:“说到用刀古往今来莫有人能过于传鹰之厚背刀封某败军之将何足言勇浪翻云兄近况可好?”

    戚长征肃容道:“好!非常好!”此人看来粗豪但粗中有细外面江湖虽风起云涌他却一言不提以免破坏了这小谷的和平宁静。

    干虹青声音从果林裒的茅舍传来道:“故人远来封寒你为何不延客入屋喝两口热茶。”

    这时轮到戚长征心下犹豫他这人爱恨分明干虹青骗去上官鹰感情现在又和封寒任在一起关系大不简单实是不见为宜。

    封寒指着东方天际道:“雨云即至戚兄若不嫌寒舍简陋请进来一歇待雨过后再上路也不迟。”

    戚长征顺着他的手指看去东方还处果是乌云密布景物没在茫茫烟雨里。

    封寒打个招呼当先领路往果林走去。

    戚长征收摄心神随他而去。

    两人在种着各种果树的小路穿过一大一小两间茅屋现在眼前小茅屋的烟囱正升起袅袅炊烟当是干虹青正在烹茶款客想她以前贵为帮主夫人婢仆成群似这样事事亲为的粗苦生活未知她是否习惯。

    屋门打开。

    封寒站在门旁摆手示意戚长征进去。

    戚长征停了下来仰天用力嗅了几下叹道:“好香的桂花!”

    封寒冰冷的脸容次绽出一丝笑意道:“就是这桂树的香气将我留在此地三年或者一生一世。”

    一股懒洋洋的感觉涌上心头戚长征悠悠步进屋里。

    屋内桌椅几柜一应俱全还隔了两个房间珠低垂!各类家具均以桃木制造虽没有填镶嵌装饰但手工极佳予人耐用舒适的感觉墙上还挂了几张字画清雅脱俗。

    封寒见他目光在桌椅巡逡微笑道:“这些都是我的手工艺儿。”指着挂在墙上的字画道:“这些则是虹青的杰作!”

    “哗啦啦!”

    大雨终于来临打在茅屋顶上和斜伸窗外的竹上敲起了大自然的乐章清寒之气透窗而入。

    戚长征楝了靠窗的木椅坐下伸了个懒腰舒服得连话也说不出来。

    他深切感受到封寒和干虹青这小天地里那种宁和温暖的气氛忽然觉得背负着的刀又重又累赘连忙解下来挨放墙角心中一动眼睛四处搜索起来。

    封寒在厅心的桌旁坐下道:“戚兄是否在找我的刀?”

    戚长征有点不好意思地点头应是。

    封寒微微一笑道:“连我自己也忘了将刀放在那里了。”

    戚长征愕然。

    脚步声响起。

    戚长征转头看去差点认不出这就是昔日怒蛟帮主夫人那光四射的干虹青。

    她身粗布衣裳不施半点脂粉乌黑闪亮的秀高高束起用一枝木簪在头顶结了个髻予人素淡清爽的感觉再没有半点当日的浓妆抹反更渍丽秀逸。

    她双手托着木盘上面放了一壶茶和几只小茶杯盈盈步入屋内。

    戚长征惯性地立了起来道:“帮主夫……噢!不!干……干姑娘!”深感说错了话颇为手足无措。

    干虹青神色一黯手抖了起来一个杯子翻侧跌在盘上。

    封寒手接过盘子怜惜地道:“让我来!”接着若无其事地向戚长征招呼道:“戚兄!

    趁茶热过来喝吧!”

    戚长征乘机走到桌旁坐下以冲淡尴尬的气氛。

    干虹青也坐了下来低头无语。

    封寒站了起来像想起了什么似的道:“虹青斟茶给戚兄吧我要出去看看!”披起衣推门往外勿勿去了。

    戚长征差点想将他拉着他情愿面对千军万马也不想单独对着干虹青。

    “啪!”

    门关上。

    两人默言无语。

    干虹青忽地娇呼道:“噢!差点忘了!”捧起茶壶斟满了戚长征身前的茶杯同时低声问道:“他还恨我吗?”

    在茶满泻前戚长征托起壶嘴。

    干虹青这才惊觉将壶放回盘内。

    戚长征看着杯内清澈的绿茶两片茶叶浮上茶面飘飘荡荡脑内却是空白一片。

    干虹青道:“长征!”

    戚长征猛然一震台起头来双方目光一触同时避开。

    戚长征抵受不住这可将人活活压死的气氛长身而起来到窗前往外望去在风雨中的远处在泥田里封寒正在锄田松土。

    干虹青轻轻道:“他娶了新的帮主夫人吗?”

    戚长征目视因风雨加剧而逐渐模糊的封寒身形喟然道:“没有!”

    接着是更使人心头沉重的静默。

    干虹青幽道:“长征怒蛟帮里我谈得来的便只有你一人可否答应我一个要求。”

    戚长征沉声道:“说吧!”

    干虹青道:“帮他忘了我!”

    戚长征虎躯一震转过身来瞪着干虹青。

    直到此刻戚长征才细意看着眼前这久别了的美丽刖帮主夫人。

    干虹青美目投注在杯内的茶里但神思却飞往平日不敢一闯的禁区。

    她明显地清瘦了不施脂粉的玉容少了三分光却多了七分秀气只有田园才能培养出的特质。

    戚长征道:“我绝不会在帮主前提起见过你的任何事!”

    干虹责哀怨地望了他一眼目光又回到茶里道:“只有戚长征才可以这样体会我的心意。”

    这句话表示她已视戚长征为真正知己。

    戚长征伸手取起长刀挂在背上。

    干虹青平静地道:“长征!你还未喝我为你烹的茶!”

    戚长征待要说话谷外远远一把柔和的男声响起道:“封寒先生在吗。”

    干虹青娇躯轻颤道:“终于来了!”像是早知有客要到的模样。

    戚长征不解地望向她想起当年上官鹰将干虹青带回怒蛟帮时眉目间难掩兴奋的情景心中一阵感触使他几乎要仰天长啸出心中的痛楚和无奈。

    干虹青解释道:“封寒上月往附近的城镇购物时觉铍人跟踪所以想到早晚有人会找到这里来。”

    “封寒先生在吗?”

    这次呼叫声又近了许多。

    戚长征转身往外望去只见风雨里一个高大的身形打着伞站在进谷的路上与在田里工作的封寒只隔了二十多步的距离。

    封寒仍在专心田事劝起锄落对来人不闻不问。

    来人道:“本人西宁派简正明乃大统领阴风‘楞严座下’四战将之一这次奉楞大统领之命有密函奉上请封寒先生亲启。”在屋内凭窗远眺的戚长征心中想道:在八派联盟里以少林、长白和西宁三派居其中又以西宁派和朝廷关系最是密切每代均有高手出仕朝廷被誉为西宁派中地位仅次于派主‘九指飘香’庄节和‘老叟’沙放天但武技却是全派之冠的‘灭情手’叶素冬便是当今皇上的御林军统领这简正明外号‘游子伞’武器就是一把由精钢打制的伞子是叶素冬的师弟在八派联盟裒辈分既高武功亦非常有名想不到竟做了厂卫大头头楞严的爪牙到来送信。封寒的声音传来道:“封某早不问江湖之事请将原信送回愣严无论里面写上什么东西我也不想知道。”简正明道:“楞严大统领早知封寒先生遗世独立不慕名利但因这次乃全力对付怒蛟帮故请先生加入我们的阵营大统领必以上宾之礼待先生身分然不受任何限制望先生三思。”戚长征心想难怪楞严派了这‘游子伞’简正明前来作说客果是措辞得体可惜不明底蕴误以为封寒和浪翻云仇深似海其实两人早化敌为友所以简正明实是枉作小人。封寒断言道:“不必多言回去告诉楞严封某和浪翻云的所有恩怨已在二年前了断你走吧!”说话中连仅馀的一分客气也没有了。简正明微微一笑躬身道:“如此我明白了!简某告退。”转身便去。戚长征在屋内看着‘游子伞’简正明远去的背影点头赞道:“这游子伞看来也是个人物可惜竟做了朝廷的走狗来惹我们这次给我撞个正着不教训教训他们我又怎对得起戚氏堂上的列祖列宗。”干虹青在后面嗔道:“长征!你总是爱这么惹是生非好勇斗狠!”戚长征一愕转身呆望着她好一会才深深叹了口气道:“我还以为过去了再不能挽留的日子又复活了过来四年前我搏杀了剧盗‘止儿帝’程望后回到怒蛟岛你亲自为我包扎伤口时说的也正是这两句话。”

    干虹青垂下了头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戚长征苦笑大步来到桌旁取起一杯茶灌进喉里。摇头道:“除了男人哭外我最怕看就是女人哭!”

    干虹青含泪嗔道:“这三年来我从没有哭哭一次也不过分吧?”

    戚长征步到门前正要踏出门外之际忽地回过头来平淡地道:“我原以为自己一生里是不会有‘嫉妒’的情绪但那天当帮主带着你回岛时我才明白到嫉妒的滋味而那亦是我回忆里个珍贵的片断虹青让一切只活在记忆里吧.过去的便让它过去算了新的一天会迎接和拥抱你。”

    说完缓缓转身踏出门外冒雨远去。

    干虹青望着雨水打在戚长征身上忽然间生出错觉就像远去的不但是戚长征逐渐湿透的背影。

    也是上官鹰的背影。

    背影又逐渐转化变成为浪翻云。

    一个竹箩放在大厅正中的一张酸枝圆桌上。

    庞斑默默看着竹箩连方夜羽走进厅来直走到他身旁静待着他仍没有丝毫分散精神黑白二仆像两个没有生命的雕刻般守卫两旁。

    庞斑仰天叹了一口气问道:“从浪翻云亲手织的这个竹箩夜羽你看出了什么来?”

    方夜羽像早知庞斑会问他这问题般道:“浪翻云有着这世上最精确的一对巧手尽管找到世上最精巧的工匠来能织出的东西也不外如是。”

    庞斑怒哼道:“但何人能像浪翻云般可把‘平衡’的力量通过这竹箩表现得那么淋漓尽致。”

    方夜羽浑身一震定睛望着竹箩。

    竹箩四乎八稳放在桌上果然是无有一分偏右更没一分偏左。

    庞斑冷冷道:“天地一开阴阳分判有正必有反有顺方有逆天地之至道不过就是驾驭这种种对待力量的方法总而言之就是‘平衡’两字。所以从这竹箩显而出来的平衡力量便可推出浪翻云的覆雨剑法确实已达技进乎道观知止而神欲行的境界。”

    方夜羽乘机问道:“厉若海比之浪翻云又如何?”

    庞斑淡然道:“两人武功均已臻第一流的境界分别则在两人的修养厉若海心中充满了悲伤和追求武道的漏*点而浪翻云却是对亡妻的追忆以明月和酒融入生命若要用两个字来说出他们的分别厉若海是霸气而浪翻云则是逸气。扑面而来的霸气和逸气!”

    方夜羽心要一阵激动天地间唯有庞斑能如此透彻去分析这两个绝代高手只有他才有那眼力和资格。

    庞斑仰天一阵长笑道:“好一个厉若海六十年来我庞斑还是次负伤。”微一沉吟柔声道:“夜羽.你知道吗?我喜欢现在那受伤的感觉非常新鲜刺激我想起了平时不会想的东西想做平时不会做的事。”

    方夜羽诧异地道:“师尊想做什么事?”

    庞斑微微笑道:“给我在这里找出那间最有名的青楼今夜在那里订个酒席找最红的名妓来陪酒我要请一个贵客。”

    方夜羽愕然道:“请谁?”

    庞斑道:“‘毒手’干罗!”

第三章 酒家风云

    离武昌府不远的另一大城邑黄州府闹市里一所规模宏大的酒楼上范良极、韩柏和风行烈叫了酒菜开怀大嚼。

    时刚过午二楼的十多张大桌子几乎坐满了人既有路过的商旅也有本地的人其中有些神态骠悍、携有兵器的显是武林中人物。

    范良极蹲在椅上撕开鸡肉猛往嘴里塞那副吃相确是令人侧目不敢恭维。

    韩柏多日未进佳肴也是狠吞虎食相比范良极好不了多少。

    只有风行烈吃得很慢眉头紧锁、满怀心事。

    范良极满腮食物眯着眼打量韩柏口齿不清地咕哝道:“饱了你里面的小宝贝没有?”

    韩柏怒道:“这是天大的密我当你是朋友才告诉你怎可整天挂在嘴边?”

    范良极嘿嘿冷笑道:“不要以为是朋友便可不守诺言!”

    韩柏气道:“风兄是自己救自己罢了!难道是你救了他吗?”

    两人的约定是假设范良极助韩柏救出了风行烈韩柏便须从陈府将朝霞‘救’出来并娶之为妾所以韩柏才会在是否范良极救出风行烈这一项上争持。

    范良极灌了一碗酒后慢条斯理地取出旱烟管点燃烟丝缓缓喷出一道烟往韩柏脸上闷哼道:“若非有我老范在场庞斑肯这样放你们这两个毛头小子走吗?”

    韩柏已没有闲情嘲讽他自认‘老范’向默默细嚼的风行烈求助道:“风兄!你同意这死老鬼的说话吗!”

    风行烈苦笑道:“一路上我也在思索着这个问题据我猜想直至庞斑离去的一刻他才放弃了留下我们的念头。”

    范良极赞道:“小风确是比柏儿精明得多庞斑在和我们对峙时一直在留心小风的行动最后判断出小风真的完全回复了武功知道若要他的手下出手拦截我们三人尽管成功也必须付出庞大和无可弥补的代价于是才故作大方放我们这三只老虎归山再待更好干掉我们的机会由是观之小风确是被我救了。”

    韩柏怒道:“不要叫我作‘柏儿’!”

    范良极反相讥道:“那你又唤我作‘死老鬼’?”

    风行烈不禁莞尔这一老一少两人虽针锋相对各不相让其实两人间洋溢着真挚之极的感情微微一笑道:“真正救了我们的是浪翻云!”

    范良极怒道:“不要说!”他似乎早知道这点。

    韩柏眉头一皱大喜道:“对了救了我们的是浪翻云庞斑定是约了浪翻云在一年后决战才有怕自己不能在一年内因强压伤势以致伤重不能复原之语。”

    范良极怒极一点向韩柏咽喉。

    韩柏动也不动任由烟抵着咽喉苦笑道:“死老鬼为何如此不好脾气杀了我!谁去疼惜你的朝霞?”

    范良极一听下眉飞色舞收回烟挨过去亲热地搂着韩柏宽大的肩头道:“只要你不悔约便是我的好兄弟算我错怪了你!”在他一生里还是如此地和一个人‘亲热’。

    风行烈看着他们两人啼笑皆非。心中对厉若海之死的悲痛亦不由稍减。

    范良极还想说话忽地两眼一瞪望着风行烈背后连韩柏也是那个表情刚要回头一道熟悉的幽香由后而至传入鼻内。

    风行列一愕下看似楚楚可怜的谷倩莲已盈盈而至就在他身旁的空椅子坐下摸着肚子嚷道:“我也饿了!”

    范良极和韩柏两人望望她又望望风行烈饶他两个擅于观人一时也给弄得胡涂起来。

    风行烈见到她像是冤魂不散大感头痛。但深心中又有一点亲切和暖意说到底谷倩莲对他只有好意并无恶行。口中却说道:“你来干什么?”

    谷倩莲黛眉轻蹙道:“人家肚子饿走上来吃东西凑巧见到你便走了过来见有张空椅子难道不懂坐下吗?”跟着瞪了范韩两人一眼道:“这样看人家没见过女人吗?”范良极听得两眼翻白捧着额角作头痛状怪叫道:“假设娶了这个人做老婆一定会头生痛症而死!”

    韩拍童心大起附和道:“那她岂非无论嫁多少个丈夫也注定要做寡妇吗?”

    谷倩莲笑咪咪地嗔道:“真是物以类聚又是两个不懂怜香惜玉毫无情趣的男人。”她这句话连风行烈也骂在里面。

    范良极一生恐怕也没有这几日说那么多话只觉极为痛快向韩柏大笑道:“我不懂香惜玉没啥要紧最紧要的是柏儿你懂得对朝霞香惜玉呀!”眼睛却斜射着谷倩莲。

    韩柏大力一拍范豆极肩膊还击道:“死老鬼你若没有怜香惜玉之心怎对得起云清那婆娘!”

    范良极笑得几乎连眼泪也流出来咳道:“对!对!我差点忘了我的云清婆娘所以有时我那颗‘年轻的心’也会将东西忘记了的。”

    风行烈心底升起了一股温暖他那会不知这两人藉着戏弄谷倩运来开解他的愁怀不禁摇头失笑。

    谷倩莲偷偷望了风行烈一眼俏巧的嘴角绽出了一丝笑意瓜子般的脸蛋立时现出两个小酒窝。看得范、韩两人同时一呆。

    谷倩莲打量着眼前这两个人年轻的一位样貌虽不算俊俏但相格雄奇自有一种恢宏英伟的气度;偏是动作颇多孩子气一对眼闪耀着童真、好奇和无畏构成非常吸引人的特质还有他充满热情的锐利眼神已足使任何女人感到难以抗拒和风行烈的傲气是完全不同的但却同是那样地在挥散着男性的魅力。

    老的一位虽生得矮小猥琐可是一对眼精灵之极实属生平罕见兼且说话神态妙不可言亦有他独特引人的气质。

    她虽不知道两人是谁却大感有趣。谷倩莲故意叹了口气向风行烈道:“你一眼也不肯看人家他们两人却死盯着人你再不想办法我迟早给他们吃了!”

    这样的女孩儿家软语出自像谷倩莲那么美丽的少女之口确要教柳下惠也失去定力。韩柏从未遇过像谷倩莲那么大胆放任和骄纵的美女。他在接受赤尊信的魔种前早便对女性充满了仰慕和好奇吸纳了魔种后赤尊信那大无畏和喜爱险中求胜的冒险精神亦溶入了他的血液里这种特质看似和男女情爱没有直接关系其实却是大谬不然。

    够胆勇闯情海的人必须具有大无畏的冒险精神不怕那没顶之祸才能全情投入。所以韩柏既敢挑战庞斑面对靳冰云时亦毫不掩饰自己心中的爱慕勇往直前他的真诚连心如死水的靳冰云也感意动。

    范良极用手肘撞了韩柏一下提醒道:“切勿给这小狐狸精迷得晕头转向连我们的约定也忘了况且朋友妻不可欺!哼!”

    风行烈正容道:“本人在此郑重声明这位姑娘和小弟连朋友也算不上。”

    谷倩莲垂下俏脸泫然欲涕真是我见犹怜。

    风行烈也不由一阵内疚觉得自己说话的语气确是重了些说到底谷倩莲还有恩于他。

    韩柏最见不得这类情景慌了手脚自己三个大男人如此欺负一位‘弱质女流’实是不该之至急乱下抓起碟里最后一个馒头递给谷倩莲道:“你肚子饿了吃吧!”

    岂知范良极一手将馒头抢了去一口咬下了半边腮帮鼓得满满地大吃起来。

    韩柏和风行烈齐感愕然范良极难道真是如此不懂得怜香惜玉吗?

    范良极用手指着谷倩莲放在桌下的手含胡不清地边吃边道:“这位姑娘外表伤心欲绝下面的手却在玩弄着衣角其心可知嘿!”

    韩柏和风行烈不由齐往谷倩莲望去。

    谷情莲‘噗哧’一笑道:“有什么好看?”向着范良极嗔道:“死老鬼你是谁?的确有点道行!”

    风行烈暗怪自己心软让她骗了这么多次仍然上当怒道:“我的内伤已愈你找我究竟还要耍什么花样?”

    谷倩莲皱起鼻子先向范良极装了个不屑的鬼脸才对风行烈若无其事地道:“你武力恢复了就更好因为我需要你的保护。”

    三人同时大感不妥。

    酒楼上用饭的人早走得七七八八十多张台除了他们外便只有三张桌还坐了人其中一桌五男一女显是武林中人但并没有什么异样的地方。

    谷倩莲笑道:“怎么了?难道三个大男人也保护不了一个小女子?”

    范良极咕哝道:“不要把我拖下这趟浑水去!”

    楼梯忽地传来急剧的步音。

    六、七名差役涌了上来一见谷倩莲便喝道:“在这里了!”兵刃纷纷出鞘围了过来。

    跟着再涌上七、八名官役当中一人赫然是总捕头何旗扬。

    韩柏一见何旗扬涌起杀机两眼射出森厉的寒芒像换了个人似的。

    其它三人立时感应到他的杀气。

    谷倩莲怎也想不到韩柏会变成如此霸气如此有男性气概更不明白韩柏为何会有此转变。

    范良极和风行烈两人虽是吃了一惊但他们知道了韩柏的遭遇登时猜想到来者是曾陷害韩柏的人。

    岂知真正吃惊的却是韩柏。

    以往他也不时升起杀人的念头但都不如这次的浓烈尽管那次遇到马峻声杀人的**也远不如这次般激烈。心中隐隐想到原因来自庞斑与这魔君的接触令他的精气神集中和提起至最高的极限也使魔种进一步和他融合更进一步影响他的意念和情绪。

    一个更惊心动魄的想法掠过脑际假设不能控制自己驾驭魔种便将会变成没有自主能力由道入魔的凶物。

    想归想心中的杀意还是有增无减。

    何旗扬率着众人围了上来冷喝道:“这位小姑娘若能立即交出偷去的东西本人可酌情从轻落。”他也并非如此易与只是见到和谷倩运同桌的三个人形相各异但都各具高手的风范故先来软的探探对方虚实。

    范良极关心地向韩柏问道:“小柏……”

    “砰砰……”桌移椅跌下其它三桌有两桌人急急离去以防殃及池鱼连店小二们也走个一干二净只剩下靠楼梯口一桌的五男一女看来是不怕事的人。

    韩柏心中杀机不断翻腾大喝道:“何旗扬!滚!否则我杀了你。”

    何旗扬呆了一呆望向韩柏心中奇怪这人素未谋面为何对自己像有深仇大恨的样子。

    其它官差纷纷喝骂待要扑前。

    何旗扬两手轻摆拦住官差镇定地道:“朋友何人?本人正在执行公事……”

    范良极伸手按奢韩柏对何旗扬嘿嘿冷笑道:“怕是执行你陷害人的公事才对吧。我这位朋友今天心情不太好你没有什么事就乖乖地滚吧如果惹起这位朋友的火。”何旗扬这么深沉的老江湖也听得脸色一变一方面是胸中冒起怒火另一方面却是大吃一惊这小老头随口点出了自己的师门渊源更说出他藉以取得今天成就的绝活但口气仍这么大可见有恃无恐不将他放在眼里。

    他强压下心中怒火抱拳道:“敢问前辈高姓大名?”

    范良极见韩柏闭上眼睛似乎平静了点心下稍定松开按他肩头的手瞪了何旗扬一眼有好气没好气地道:“这句话叫不老神仙来问我吧!”他身为黑道顶尖儿的大盗对官府的人自是没有好感何况这还是陷害韩柏的恶徒。

    何旗扬脸色再变手握到挂腰大刀的刀把上。

    风行烈直到这时才偷空向谷倩莲间道:“你偷了什么东西?”

    谷倩莲垂头低声道:“你也会关心人家吗?”一句软语轻易化解了他的质问。

    风行烈拿她没法索性不再追问。

    一时气氛拉紧。

    突然一阵长笑从靠楼梯口那桌子响起其中年纪最大约五十来岁的高瘦老者笑罢喝了一口茶后悠悠道:“何总埔头身负治安重责朋友这般不给情面未免欺人太甚!”众人一齐往他们望去。

    和老者同桌的四男一女都颇年轻介乎十八至二十三、四间身上穿的衣服和携带的武器均极讲究教人一看便知是名门子弟那女的还生得颇为标致虽及不上谷倩莲的娇灵俏丽但英风凛凛别具清爽的动人姿。

    这一老五少全都携着造型古拙的长剑使人印象特别深刻。

    何旗扬长擅观风辨色刚才一上楼来便留心这五男一女对他们的身分早心里有数这时抱拳道:“前辈一面正气各少侠英气迫人俱人中龙凤想必是来自‘古剑池’的高人幸会幸会!”

    老者呵呵一笑道:“八派联盟天下一家本人冷铁心家兄‘古剑叟’冷别情大家都是自己人不用客气。”

    冷铁心旁边年纪较长在四男一女中看来是大师兄模样方面大耳的青年道:“就算我们是毫不相干的人见到如此不把王法放在眼内的恶棍我骆武修第一个看不过眼。”

    何旗扬一听老者自报冷铁心一颗心立时大为笃定这冷铁心外号‘蕉雨剑’乃八派联盟内特选的十八种子高手之一地位仅坎于少林的剑僧和长白谢青联的父亲谢峰是联盟里核心人物之一有他撑腰那还怕这护着谷倩莲的三个人。

    韩柏依然闭上双目深吸长呼神态古怪。风行烈轻喝热茶谷倩莲则像默默含羞垂头无语范良极吸着旱烟管吐雾吞云四人形态各异但谁也看出他们没有将八派联盟之一的古剑池这群高手放在眼里。

    冷铁心原本以为将自己台了出来这四人岂会不乖乖认输岂知却是如此无动于衷心下暗怒。

    骆武修向身旁的师弟查震行打个眼色两人齐齐站起。骆武修怒喝道:“你们偷了的东西立刻交出来何老总看在武林同道份上或者可放你们一马。”

    范良极望也不望他一眼悠悠吐出一个烟圈瞅奢何旗扬怪声怪气地道:“想不到你除了害人外还是个拍马屁及煽风点火的高手。”

    何旗扬有了靠山语气转硬道:“阁下是决定插手这件事了?”

    骆武修见范良极忽视自己心高气做的他怎受得了和查震行双双离桌来到何旗扬两旁只等范良极答话一言不合便即出手顿时剑拔弩张。

    冷铁心并不阻止心想难道自己这两名得意弟子还对付不了这几个连姓名也不敢报上的人吗?这次他带这些古剑池的后起之秀往武昌韩府正是要给他们历练的机会。

    韩柏蓦地睁开眼睛。

    眼内杀气敛去代之是一种难以形容的精光但神气却平静多了。

    范良极将脸凑过去有点担心地道:“小柏!你怎么了?”

    何旗扬和古剑池等人的眼光都集中到韩柏身上暗想这人只怕精神有点问题否则为何早先如此凶霸现在却又如此怪相。

    韩柏长身而起。

    何旗扬、骆武修、查震行和一众官差全掣出兵器遥指着他一时之间杀气腾腾。

    风行烈眼中射出真挚的感情关切地道:“韩兄要干什么?”

    韩柏仰天深吸一口气一点也不将四周如临大敌的人放在心上淡淡道:“我要走了否则我便要杀人。”

    冷铁心冷哼一声动了真怒。

    范良极心中一动问道:“有冤报冤有仇报仇杀个把人有什么大不了。”

    韩柏苦笑道:“可是我从未杀过人怕一旦破了戒收不了手。”

    骆武修年少气盛见这几人完全不把他们放在眼内那忍得住暴喝道:“议我教训你这狂徒!”

    身子前扑手中长剑前挑到了韩柏身前三尺许变招刺向韩柏的左臂剑挟风雷之声名家子弟确是不凡。

    风行烈眉头一皱他宅心仁厚一方面不想骆武修被杀另一方面也不想韩柏结下古剑池这个大敌随手拿起竹筷手一闪已敲在骆武修的剑锋上。

    这两下动作快如电闪其它人均未来得及反应‘叮’一声剑筷接触。

    骆武修浑身一震风行烈竹筷敲下处传来一股巨力沿剑而上透手而入胸口如被雷轰闷哼一声往后退去。

    同一时间范良极冷笑一声口中吐出一口烟箭越过桌子的上空刺在他持剑右臂上的肩胛穴。

    右臂一麻。

    手中长剑当坠地身子随着跟后退。

    一声长啸起自冷铁心的口剑光暴现。

    劲风旋起连何旗扬、查震行和骆武修二人也被迫退往一旁更不要说那些武功低微的官差几乎是往两旁仆跌开去。

    冷铁心手中古剑幻起十多道剑影虚虚实实似往韩柏等四人罩去真正的杀者却是取韩柏。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刚才风行烈露出那一手使冷铁心看出风行烈足已跻身第一流高手的境界故而找上韩柏希望取弱舍强挽回一点面子。

    韩柏眼中寒光一闪体内魔种生出感应杀气涌起四周的温度蓦然下降。

    范良极眉头一皱冷笑一声从椅上升起脚尖一点桌面大鸟般飞临‘蕉雨剑’冷铁心头上烟管点出。

    他也和风行列打同样主意并非担心韩柏而是怕韩柏谷了冷铁心惹来解不开的仇恨。

    要知庞斑退隐这二十年里无论黑白两道都静候着这魔君的复出故此黑白两道大致上保持了河水不犯井水的形势一种奇怪的均衡尤其是像范良极这类打定主意不肯臣服于庞斑的黑道绝顶高手更不愿与八派联盟鹳蚌相争以至白益了庞斑这渔翁。

    所以范良极亦不希望他这‘真正朋友’与八派联盟结上血仇。

    ‘叮叮汀’!

    烟管和剧交击了不知多少下。

    冷铁心每一剑击出都给范良极的烟点在剑上而范良极像片羽毛般弹起保持凌空下击的优势使他一步也前进不了。

    冷铁心怒喝一声往后退去胸臆间难受非常。原来每次当剑势开展时便给范豆极的烟点中使他没有一招能使足没有半招能真正挥威力。

    更有甚者是范良极烟贯满内劲一下比一下沉重迫得他的内力逆流回体内使他全身经脉像泛滥了的河川。

    他是不能不退。

    在他一生中经历大小战役里竟从未曾遇上如些高手从未试过像现下般震骇。

    范良极凌空一个筋斗翻回座椅上悠悠闲闲吸着烟管一双脚始终没沾上实地。

    烟火竟仍未熄灭。、其它古剑池弟子起身拔剑便要抢前拚个生死。

    冷铁心伸手拦着众人深吸一口气后道:“‘独行盗’范良极?”

    范良极喷出一个烟圈两眼一翻阴**:“算你有点眼力终于认出了我的‘盗命’。”

    何旗扬脸色大变若是范良极出头护着谷倩莲恐不老神仙亲来才有机会扳回被偷之物。

    一直默不作声的谷倩莲欢呼道:“原来你就是那大贼头。”

    范良极斜兜她一眼道:“你归你我归我决没有半点关系切勿借着我的金漆招牌来过关!”

    他这一说又将古剑池的人和何旗扬弄得胡涂起来搅不清楚他们究竟是何种关系。

    “呀!”

    一声喊叫出自韩柏的口。

    只见他全身一阵抖震像忍受着某种痛楚。

    众人愕然望向他。

    韩柏忽地身形一闪已到了临街的大窗旁背着众人往外深吸一口清新空气寒声道:“何旗扬!若你能挡我三戟便饶你不死!”

    风行烈一震道:“韩兄……”

    范良极伸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沉声道:“小柏!何旗扬只是工具一件你杀了他会使事情更复杂于事无补!”他并非珍惜何旗扬的小命而是凭着高的识见隐隐感到韩相如此放手杀人大为不安虽然他仍未能把握到真正不妥的地方。

    韩相似乎完全平静下来冷冷道:“你刚才还说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凡是害我之人我便将他们杀个一干二净否则连对仇人也不能放手而为做人还有什么痛快可言。”

    范良极想起自己确有这么两句话登时语塞。

    风行烈心中升起一股寒意知道何旗扬的出现刺激起霸道之极的魔种的凶性泯灭了韩柏随和善良的本性若让这种情况继续展下去韩柏将成为了赤尊信的化身正要出言劝阻。

    韩柏已喝道:“不必多言何旗扬你预备好了没有?”

    众人眼光又从他移到何旗扬身上。

    何旗扬直到此刻也弄不清楚自己和韩柏有何仇怨但他终是名门弟子又身为七省总埔头若出言相询实示人以弱有**分一咬牙沉声道:“何某在此候教!”

    韩柏伸手摸上背后的三八戟。

    何旗扬刀本在手立时摆开架势。

    冷铁心暗想自己本已出了手只可惜对方有黑榜高手范良极在。就算何旗扬被人杀了因为是公平决斗事后也没有人会怪他打了个手势引着门下退到一旁。

    那些官差早给吓破了胆谁还敢插手一时间腾出了酒楼中心的大片空间。

    韩柏握着背后的三八戟尚未拔出但凛烈的杀气已缓缓凝聚。

    范良极和风行列对望一眼均知对即将生的事回天乏力心中不舒服之极偏偏又不知道真正问题所在因为现在的韩柏像变了另一个人似的。

    这也难怪他两人种魔**乃魔门千古不传术会怎样展?因从未有人试过连赤尊信本人也不清楚更遑论他们了。

    只直觉到韩柏若真受魔种驱使杀了人可能永受心魔控制就像倘若和尚破了色戒便很难不沉抡下去。

    眼看流血再不可避免。

    ‘锵’!

    三八戟离背而出。

    何旗扬武技虽非十分了得战斗经验却是丰富之极欺韩柏背着他立在窗前一个箭步标前大刀劈去。

    众人看得暗暗摇头心想韩柏实在过分托大轻视敌人以致让人抢了先手。

    只有范良极、风行烈和冷铁心三人看出韩柏是蓄意诱使何旗扬施出全力再一举破之寒敌之胆俾能在三招内取其性命。

    他们眼力高明只看韩柏拔戟而立的气势便知道韩柏有胜无败。

    范良极和风行烈两人更有种奇怪的感觉就是站在那里的并不是天真脱的韩柏而是霸气迫人的赤尊信。

    当大刀气势蓄至最盛时由空中劈落韩柏雄伟的背上。

    刀在呼啸!

    韩柏蓦地浑身一震眼中爆闪出前所未有的光芒望往窗外远处的街道连嘴色也张开了少许。

    他究竟现了什么?

    眼神转变充满了惊异和渴望o险被魔种驾驭了的韩柏又回来了!

    大刀劈至背后三寸。

    这时连风行烈和范良极也有点担心他避不过这一刀。

    韩柏扭腰身子闪了闪三八戟往后反打下去正中刀锋。

    何旗扬大刀坠地跟往后退跌。

    韩柏收戟回背窗往外跳下去大叫道:“我不打了!”说到最后一字时他已站在街心处。

    “砰”!.何旗扬背撞在墙上哗一声喷出了一口鲜血。

    风行烈和范良极对望一眼均摇了摇头若非何旗扬如此不济连这一口血也可避免。冷铁心倒抽了一口凉气。凉气只是韩柏这一戟已显示出韩柏的武功已达黑榜高手又或八派联盟元老会人物的级数。怎么江湖上竟会钻了个这样可怕的小伙子出来。

    谷倩莲向范良极轻声道:“你的老朋友走了!”

    范良极刚想乘机阴损几句这狡猾但可爱的少女蓦然全身一震跳了起来叫道:“不好!我要去追他否则朝霞谁去理她?”一点桌面闪了闪便横越过桌了和窗门间十多步的空间穿窗出外消没不见。

    风行烈心中赞道:“好轻功不愧独行盗之名。”旋又暗叹一口气现在只剩下他来保护这小女子了。

    他眼光扫向众人。

    何旗扬勉强站直身体来到冷铁心面前道:“多谢冷老援手!”

    那一直没有作声的古剑池年轻女子递了一颗丸子过去关切地道:“何总捕头这是家父冷别情的‘回天丹’!”

    冷铁心眉头一皱何旗扬并非伤得太重何须浪费这么宝贵的圣药?

    何旗扬一呆道:“原来你就是冷池主的掌上明珠冷凤小姐大恩不言谢。”伸手取丸即时吞下。

    原来这‘回天丹’在八派联盟里非常有名与少林的‘复禅膏’和入云道宫的‘小还阳’并称三大名药何旗扬怎么不深深感激。

    何旗扬转身望着谷倩莲有礼地道:“姑娘取去之物只是对姑娘绝无一点价值的官函文件你实在犯不着为此与八派联盟结下解不开的深仇。”

    谷倩莲浅浅一笑柔声道:“我自然有这样做的理由但却不会告诉你。”

    何旗扬点头道:“好!希望你不会后悔。”向冷铁心等打个招呼率着那群噤若寒蝉的差役们下楼去了。

    风行烈霍地站起取出半两银子放在桌上。

    谷倩莲也跟着站了起来。

    风行烈奇道:“我站起来是因为我吃饱了所以想走。你站起来又是为了什么?”

    谷倩莲跺脚咬唇道:“他们两个也走了只剩下你所以明知你铁石心肠也只好跟着你你难道忘了刚才何旗扬凶巴巴威吓我的话吗?”

    风行烈心中一软想起了勒冰云有时使起性子来也是这种语气和神态闷哼一声往楼梯走过去谷倩莲得意地一笑欢喜地紧随其后。

    冷铁心沉声喝道:“朋友连名字也不留下来吗?”

    风行烈头也不回道:“本人风行列有什么账便算到我的头上来吧!”

    众人一齐色变。

    风行烈自叛出邪异门后一直是八派联盟最留意的高手之一只不过此子独来独往极为低调加上最近又传他受了伤否则冷铁心早猜出他是谁了。

    风行烈和谷倩莲消失在楼梯处。

    韩柏飞身落在街心不理附近行人惊异的目光还戟背上往前奔去刚转过街角转入另一条大街眼光落于在前面缓缓而行的女子背上。

    韩柏兴奋得几乎叫了出来往前追去。

    女子看来走得很慢但韩柏追了百多步当她转进了一道较窄少又没有人的小巷时韩柏仍未追及她。

    女子步行的姿态悠闲而写意和大街上熙熙攘攘的路人大异其趣。

    韩柏怕追失了她加冲入巷里。

    一入巷中赫然止步。

    女子停在前方亭亭而立一双美目淡淡地看着这追踪者。

    竟然是久远了的秦梦摇慈航静斋三百年来次踏足江湖的嫡传弟子。

    一身素淡白色粗衣麻布穿在她无限美好的娇躯上比任何服华衣更要好看上百千倍。她优美的脸容不见半点波动灵气扑面而来。

    韩柏呆了起来张大了口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奏梦瑶秀眉轻蹙有礼地道:“兄台为何要跟着我?”

    韩柏嗫嚅道:“秦小姐!你不认得我了!”话出口才醒悟到这句话是多愚蠢受了赤尊信的种魔**后他的外貌出现了翻天覆他的变化早没了韩柏往昔半点的模样。

    秦梦瑶奇道:“我从没有见过你!”

    韩柏搔头慌乱地结结巴巴道:“我是韩柏韩天德府中的仆人韩柏。”他并非想继续说蠢话而是在秦梦瑶的美目注视下大失方寸再找不到更好的话说。

    奏梦瑶淡淡望他一眼转身便去。

    韩柏急追上去叫道:“秦小姐!”

    秦梦瑶再停下来冷然道:“你再跟着我便不客气了我还有要紧的事要办呢!”

    韩柏明知奏梦瑶背着他看不到他的动作仍急得不住摇手道:“秦小姐!我不是骗你的我真是那天在韩家武库内侍候你们观剑的韩柏还递周一杯龙井茶给你。”

    秦梦瑶依然不回过头来悠静地道:“凭这样几句话就要我相信你是韩柏?”

    若非她施展出不露痕迹的急行术后仍甩不下韩柏从而推出韩柏武技惊人的话她早便走了因为以韩相的身手实在没有硬冒充他人的必要其中必有因由。

    韩柏灵机一触喜叫道:“当日立武库门旁你曾看了我一眼或者记得我的眼睛也说不定我的外貌虽全改变了但眼睛却没有变。”

    秦梦瑶心中一动优雅地转过身来迎上韩柏热烈期待的目光。

    一种奇异莫名的感觉涌上她澄明如镜的心湖。

    她自出生后便浸淫剑道心灵修养的功夫绝不会输于禅道高人的境界凡给她看过一眼的事物便不会忘记但韩柏的眼神似乎很熟悉又似非常陌生这种情况在她可说是前所未有的。

    韩柏不由自主和贪婪地看着她不含一丝杂念的秀目完全忘记了以前连望她一眼也不敢的自己。

    背后风声传来。

    韩柏不情愿地收回目光往后望去只见范良极气冲冲赶了上来口中嚷道:“乖孙儿!你又到这里来疯了昨天你才骗了十位美丽的姑娘今天又忍不住了幸好给我找到你。”

    韩柏见是范良极知道不妙这‘爷爷’已到了他身旁伸手搂着他宽阔的肩头向秦梦瑶打躬作揖道:“这位小姐请勿怪他我这孙儿最爱冒认别人以后若他再缠你打他一顿便会好了。”一拉韩柏往回走去口中佯骂道:“还不回去?想讨打吗?”

    韩柏待要挣扎一股内力由范良极按着他肩胛穴的手传入连声音也不出来更不要说反抗了。

    秦梦瑶眼中掠过慑人的采芒却没有出言阻止美目却深注着被范良极拖曳着远去的韩柏背影上。

    韩柏热烈的眼神仍在她心头闪耀着。

第四章 倩女多情

    怒蛟岛。

    观远楼上临窗的幽静厢房内浪翻云独据一桌喝着名为‘清溪流泉’的美酒。

    不一会已尽一壶。

    浪翻云站起身来走到门旁拉开了一条缝隙向着楼下低唤道:“方二叔多送三壶‘清溪流泉’到我这里。”声音悠悠送出震汤奢空气。

    方二叔的声音传上来道:“翻云你要不要二叔藏在地窖里的烈酒‘红日火’?”

    浪翻云哈哈大笑:“烈酒?我让它淹我三日三夜也不会醉快给我送‘清溪流泉’只有这酒才配得起洞庭湖的湖水。”

    脚步声响起。

    方二叔出现在楼梯下仰起头来道:“那酒确是要把人淡出鸟来还叫什么‘红日火’想骗骗你也不成刻下酒楼里的‘清溪流泉’已给你这酒鬼喝光我刚差人去左诗处看她有新开的酒没有没有的话不要怪我要怪便怪你自己喝得太快。”

    浪翻云道:“左诗!”

    方二叔神态一动眼中闪过异光望着浪翻云道:“就是那天你扶起那小女孩雯雯的母亲年纪这么轻便做了寡妇自那毒女人干虹青逃掉后左诗便是怒蛟岛最美的女人了。”跟着压低声音神地道:“现在岛上人人都在猜那日和左诗结一眼之缘时名震天下的覆雨剑浪翻云究竟有没有心动。”

    浪翻云哑然失笑天下间总不乏那些好事之徒。

    自己有心动吗?

    浪翻云表面若无其事淡淡道:“没有酒先给我送一壶龙井上来吧!”假若有双修公主的野茶就更好了想到这里那晚明月下和双修公主共乘一舟的情景又活了过来。

    方二叔应诺一声去了。

    浪翻云让门漏开了一条缺隙坐回椅上拿起桌上带来的一本书翻开细看。

    轻碎的脚步声在楼梯响起。

    良翻云眉毛一耸往门外看去刚好透过门隙看到小女孩雯雯捧着个酒壶红着小脸勇敢地一步一步走上来上气不接下气。

    浪翻云跳了起来移到门前拉开门欢迎这小朋友伸手就要接过酒壶。

    雯雯避过了他奔到桌前将大酒壶吃力地放在桌上回头喘着气道:“不用人帮我我也办得到!”

    浪翻云哈哈一笑夸奖道:“可爱的小家伙!”

    雯雯欢天喜地跳了起来便要冲出门去到了门旁忽地停下掉过头来道:“娘也来了!”再送他一个甜甜的笑容这才走出门外不一会轻细的脚步声消失在楼梯尽处。

    浪翻云扬声道:“左诗姑娘既已到来何不上来一见?”

    一陴清润柔美的女子声音由下传上道:“雯雯真是多事!骚扰了浪座的清兴小女子仍在为亡夫守静之时不宜冒渎!”

    浪翻云道:“如此浪某亦不勉强只有一事相询就是姑娘酿酒之技是否家传之学?”楼下的左诗姑娘沈默了半晌才轻轻道:“左诗之技传自家父……”

    她语声虽细仍给浪翻云一字不漏收在耳里打断道:“姑娘尊父必是‘酒神’左伯颜当年本帮上任帮主上官飞亲自将他从京城请来酿酒自此以后我和帮主非他酿的酒不喝唉!的确是美酒!可惜自他仙游后如此佳酿再不复尝想不到今天又有了‘清溪流泉’左老定必欣慰非常。”

    左诗静默了一会才低声道:“我走了!”

    雯雯也故作豪气地叫道:“浪座我也走了!”

    步声远去。

    浪翻云微微一笑拔去壶盖灌了一大口记起了亡妻惜惜在五年前的月夜里平静地向他说:“猜猜我最放不下心的是什么事?”

    望着爱妻惨淡的玉容浪翻云爱怜无限地柔声道:“浪翻云一介凡夫俗子怎能猜到仙子心里想着的东西。”

    纪惜惜叹了一口气眼角淌出一滴泪珠道:“怕你在我死后不懂把对我的爱移到别的女子身上白白将美好的生命浪费在孤独的回忆里云!不要这样!千万不要这样!这人世间还有很多可爱的东西!”

    “笃笃笃!”

    敲门声响凌战天推门而入来到桌前在他对面的空椅坐下嘿然道:“又是清溪流泉大哥是非此不饮的了。”

    浪翻云眼中抹过警觉的神色因为凌战天若非有至紧要的事是不会在他喝酒时来找他的。

    凌战天挨在椅背上舒出一口气道:“刚收到千里灵带来的讯息厉若海战死迎风峡。”

    浪翻云眼中爆起精芒望往窗外的洞庭湖刚好一队鸟儿排成‘人’字队形掠过湖面。

    再一个中秋之夜他就要与这个击杀了绝世武学大豪厉若海的魔师决战只有到那一副生命才能攀上最浓烈的境界。

    在浪翻云过去的生命里最痛苦难忘的一刻就是惜惜死去那一刻。

    而在将来的生命里最期待的一刻便是这由命运安排了与远大敌相见的刹那。

    厉若海已先他一步去了。

    厉若海倘死而有知必忘不了那与庞斑定出胜败的一刻为了知道那刻的玄虚亦付出了生命作为代价。

    凌战天的声音继续传进耳里道:“赤尊信、厉若海一逃一死庞斑以事实证明了天下第一高手的宝座仍然是他的!”

    浪翻云望向凌战天淡淡道:“你立即使人侦查庞斑有否负伤若答案是‘否’的话天下所有人包括我浪翻云在内均非他百合之将。”

    凌战天一愕道:“厉若海真的这么厉害?若厉若海临死前的反击确能伤了庞斑那就是庞斑破天荒的度负伤了!”

    浪翻云灌了一口‘清溪流泉’叹道:“谁可以告诉我庞斑一拳打出时厉若海究竟刺出了多少枪?”

    凌战天目瞪口呆道:“你怎知庞斑是以空拳对厉若海的枪?”

    浪翻云哂道:“庞斑雕我那立像的刀法乃蒙古草原手工艺的风格和刀法所以庞斑若有师传就必定是蒙古的‘魔宗’蒙赤行只有连大宗师传鹰也不能击败的人才能培植出这样的不世人物。”

    凌战天何等机灵立时捕捉了浪翻云话中的玄机。

    蒙赤行的武功已到了返祖的境界以拳头为最佳武器这技艺自亦传给了庞斑蒙赤行的可怕处是他不但有盖世的武功更使人惊惧的是他的精神力量庞斑亦是如此因为他就是蒙赤行的弟子。

    浪翻云眼力竟高明至此从庞斑的手挑战书推断出了对方的出身来历。

    浪翻云举起‘清溪流泉’一饮而尽脑海泛起厉若海俊伟的容颜道:“这一杯是为厉若海的丈二红枪喝的。”语罢长身而起。

    凌战天刚坐得舒舒服服不满道:“才讲了两句便要回家了!”

    浪翻云取回桌上的书哂道:“我要赶着去打他十来斤清溪流泉拿回家去自从有了这绝代好酒我自己酿酒的时间全腾空了出来累得我要找部老庄来啃啃否则日子如何打!”

    凌战天哑然失笑道:“我们忙得昏天黑地你却名副其实地‘被酒所累’生出了这个空闲病来。”

    浪翻云将书塞入怀事拍拍肚皮道:“讲真的战天!当你不板着脸孔说公事话时你实在是个最有趣的人。”

    转身便去。

    市郊。

    在林中的一片空地里韩柏怒气冲冲向翘起二郎腿坐在一块石上正悠闲吸啜着烟管的范良极道:“我并非你的囚犯为何将我押犯般押解到这里来?”

    范良极道:“一天你未娶朝霞为妾你也不可去追求别的美女。这叫守诺!”

    韩柏嘿嘿笑道:“你当时只是说要我娶朝霞为妾并没有附带其它条件。”

    范良极老气构秋道:“所以我说你是没有经验阅历的毛头小子我也没有附带你不能杀死朝霞那是否说你就可以杀朝霞有些话是不用说出来大家也应明白的!”他说的是那么理所当然理直气壮。

    韩柏对他的强辞夺理本大感气愤但当看到范良极眼内的得意之色时知导这死老鬼正在耍弄他暗忖我那会中你的好计忽地哈哈一笑道:“你要我娶朝霞为妾自亦摆明我另外还得有正妻所以我理应去追求另外的女子才对否则岂非有妾无妻没有妻又何来妾?”

    范良极想不到这小子忽地如此能言善辩窒了一窒道:“这么爱辩驳像足个小孩子。”

    韩柏一点不让道:“如此唠唠叨叨正是个死老头。”

    两人对望一眼。忽地一齐仰天大笑起来。

    范良极笑得泪水也呛了出来喘着气道:“你这小鬼趣怪得紧。”

    韩柏笑得踏了下来揉着肚子道:“我明白了你是嫉妒我的年轻和我的受欢迎。”

    范良极嗤之以鼻道:“刚才秦梦瑶似乎并不大欢迎你。”

    韩柏愕然道:“你竟知道她是奏梦瑶!”

    范良极不答反间道:“小柏!让我们打个商量!”

    韩柏戒备地哂道:“你除了威胁外还有商量这回事吗?”

    范良极道:“所谓‘威胁’就是甜头大至不能拒绝的‘商量’小鬼头你明白了没有?”

    这回轮到韩柏落在下风气道:“我还要感激你是不是?”

    范良极微微一笑道:“假设我助你夺得秦瑶的芳心你便让朝霞升上一级。秦梦瑶是左她便是右秦梦瑶是右她便是左你说如何?”他也算为朝霞落足心力一点也不放过为她争取更美好将来的机会。

    韩柏一愕道:“你倒懂得趁火打劫的贼道。”

    范良极冷然道:“当然!否则那配称天下群盗之王。”

    韩柏故作惊奇地道:“你做贼也不感觉惭愧吗。”

    范良极道:“当你试过穿不暖、吃不饱每一个人也可以把你辱骂毒打的生活后你做什么也不会惭愧。”

    韩柏讶道:“我以为只是我一个人有这遭遇怎么你……”忽然间他感到与范良极拉近了很多。

    这是个既可恨但亦可爱复可怜的老家伙尽管表面上看去他是个那么充满了生命力、斗志、乐天和坚强的‘老鬼’。

    范良极眼中闪过罕有的回忆神倩叹了一口气道:“我一生中从不受人之恩因为在我七岁那年哑师从寒冬的街头救起我后我知道自己已领尽了上天的恩赐不应更贪心了。你想我天生是这么矮瘦干枯吗?其实是那时饿坏了。”

    顿了顿范良极阴沉下来道:“就是他使我成为天下景仰的黑榜高手我在遇到你前从不和人说话因为我从哑师处学懂了沉默之道就是那种‘静默’使我成为无可比拟的盗中之王。我活命的法宝就是静默和忍耐。”

    韩柏点头同意道:“说到偷盗拐骗不动声息确没有多少人能及得上你。”

    范良极弄不清楚这小子究竟是挖苦他还是恭维他唯有闷哼一声道:“这天下的伟业都是由一无所有的人创造出来的朱元璋便是乞丐出身连皇帝也做了天下也得了!”

    韩柏吓了一跳道:“你随随便便直呼皇帝老子之名不怕杀头吗?”

    范良极限中抹着一丝悲哀的神色道:“十天后庞斑复原了你看我们还有多少日子可活?”

    韩柏愕然道:“庞斑不会这么看不开吧!”

    范良极点燃了已熄灭了的烟丝深吸一口又徐徐吐出道:“那天他如果肯回头看上风行烈一眼我们现在也不用瞎担心……”

    韩柏一震道:“我明白了因庞斑怕见到风行烈时会忍不住负伤出手。”

    范良极赞道:“果然一点便明庞斑或会放过任何人但绝不会放过风行烈你则不能不为救风行烈和庞斑动手我却不能使朝霞未过门便死了夫君故空有逃走之能也派不上用处。”

    韩柏心中感动这从来也没有朋友的孤独老人对朋友却是如此义薄云天。因为范良极是盗中之王而盗贼最拿手的绝技便是逃走所以尽管庞斑想找范良极晦气亦将大为头痛。

    范良极忽地兴奋起来豪气纵构地道:“趁我们至少还有九天半好活不如让我们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

    韩柏小孩心性大觉好玩不过想了想又皱起眉头惑然道:“九天半可干得什么伟大的事来?”

    范良极胸有成竹地道:“这世界还有什么比爱和恨更伟大以爱来说我们可在这九天半内分别追上云清和秦梦瑶;以恨来说你怎可放过那人面兽心的马峻声。”

    韩柏童心大动赞叹道:“果然是既有阅历又有经验的嫩家伙想出来的都是最好玩的玩意儿。”

    范豆极得此知己‘嫩’怀大慰笑咪咪站起来伸指戳着韩柏的胸口强调道:“你或者不知道你已成了能左右武林史往那个方向展的伟人也是靠着你这伟人的身分我才找到一条可让你和秦梦瑶接近的妙计。”

    风行烈大步沿街而行谷倩莲则有若小鸟依人般喜孜孜地傍着这‘恶人’而走深入这府城里去。

    两旁店铺林立行人熙来攘往均衣着光鲜喜气洋洋一片太平盛世的景象。

    风行烈武功重复心情大是不同。

    谷倩莲何等乖巧知道风行烈要独自思索也不打扰他只是自顾自四处浏望像个天真好奇的无知少女。

    前面一枝大旗伸了出来写着‘馒头我第一’五个朱红大字非常耀目。

    谷倩莲习惯成自然地一伸玉手往风行烈的衣袖抓去这时的风行烈还是那么易被斯负吗?手一移避了开去谷倩莲抓了个空。

    谷倩莲呆了一呆嗔道:“你让我抓着衣袖也不行吗?”言罢规规矩矩探手缓缓抓来。

    风行烈剑眉一皱。

    自己若再次避开便显得没有风度了一犹豫间衣袖已给谷倩莲抓着。

    风行烈故作不悦地道:“你想干什么?”

    谷倩莲扯扯他衣袖另一手揉着自己的小肚子哀求道:“人家想你进去试试这世上是否真有‘馒头我第一’这回事!”

    风行烈暗忖原来这妮子饿了若是范良极和韩柏那对欢喜冤家在此定必乘机将她耍弄一番可惜却只有他一人在此对着这狡计百出的谷倩莲他真是一筹莫展。好!舍命陪狡女我风行烈就看看你还有什么花样?微微一笑道:“谷姑娘若不嫌冒昧就让在下作个小东道请你进去吃他一顿吧。”

    谷倩莲想不到他如此好说话欢喜得跳了起来扯着他直入店内在店角找了张桌子坐下才放开他衣袖一口气点了七、八样东西最少够四人之用。

    风行烈微笑安坐不置可否。

    先送上来的是一碟堆得像个小饱山的馒头和两小碗辣点。

    谷倩莲毫不客气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风行烈想道:她必是真的饿了由此可知当韩柏将最后一个馒头递给她时被范良极一手抢走对她来说是多么‘残忍’但她当时仍装作毫不在乎当知这美丽的少女何等坚强和好胜。

    无论谷倩莲怎样大吃特吃但都不会给人丝毫狠吞虎的不雅感觉尤其间中送来一瞬间的秋波又或嘴角一丝笑意总是春意盎然。

    风行烈心中忽地一震猛然惊觉到自谷倩莲出现后直至此刻因恩师厉若海战逝而带来郁结难解的心情竟轻了很多。

    另一个念头在心中升起难道我欢喜和她在一块儿?

    这时谷倩莲暂时放过了桌上的食物微微前俯道:“吃第一个馒头时就真是馒头我第一吃第二个时味道已差了很多希望他们的阳春面可靠一点。”

    风行烈见她说话时神态天真可人摇头失笑打趣道:“你已经找到如何使东西好吃的窍门了就是待饿得要死时只吃一个馒头。”

    谷倩莲‘噗哧’一笑俏脸旋开两个小酒涡甜甜地瞄了他一眼低头轻声道:“你心情好时说话好听多了!”

    风行烈恐吓地闷哼一声道:“好听的说话最不可靠。”指了指门外续道:“就像‘馒头我第一’这句话!”

    谷倩莲没有台起头来轻咬皮道:“为何你忽然会对我和颜悦色起来又和我说话儿不再讨厌我了吗?”

    风行烈眼中抹过一丝失落淡淡道:“还有九天半我便会和庞斑一决生死所以现在也没有心情和你计较了。”

    谷倩莲台起头来幽怨地道:“你们男人总爱逞强斗胜明知道必败还要去送死。”

    风行烈苦笑道:“我也想能有一年半截的时光让我消化从恩师厉若海和庞斑决战时俯瞰得到的东西可是庞斑是不会放过我的。”

    谷倩莲低头轻问道:“厉门主死了吗?”

    风行烈眼中闪过揉合了悲痛、尊敬、崇仰的神色淡淡道:“是的死了!像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般死了。”忽地一震不能置信地叫道:“你在哭?”

    谷倩莲台起满布泪痕的俏脸幽幽道:“是的!我在哭自从我十三岁那年为公主送信给厉门主时见过厉门主直到今天我还记得那情景没有人比他更是英雄所以打一开始我便用尽一切方法来助你你还总要错怪人家。”

    这一招轰得风行烈溃不成军老脸一红道:“快笑笑给我看你每逢扮完可怜模样后总会甜甜一笑的呀!”

    谷倩莲泪珠犹挂的瓜子脸真个绽出笑意娇嗔道:“你是否养成了欺负我的习惯人家凄苦落泪还逗人家!”

    风行烈见她回复‘正常’心中定了些忽有所觉往街上看去。

    一个全身白衣背着古剑潇孤傲秃头光滑如镜的高瘦僧人正步入店里。

    谷倩莲也感应到那白衣僧的出现垂下了头眼内闪过奇异的神色。

    白衣僧大步来到风行烈桌前礼貌地道:“我可以坐这桌吗?”

    风行烈细察这白衣僧近乎女性般且看上去仍充满青春的秀俊脸容点点头道:“大师既对此桌有缘自然有你的份儿只不知现在还有三张空椅子大师会楝那张坐下和为何要拣那一张?”

    白衣僧虽然瘦但骨格却大而有势悠立店内确有几分佛气仙姿。

    他明亮的眼神丝毫不见波动淡淡道:“小僧是随缘而来随缘而动只要那张椅子和我有缘小侩便坐那张。”

    风行烈笑道:“大师随便吧!”说罢目光扫向低垂着头的谷倩莲只见她一脸罕见的冰冷阴沉心中一动。

    白衣僧已在正对着他的椅子坐了下来淡然道:“风兄知道小僧来此是为了什么事吧?”

    风行烈毫不退让地跟对方精光凝然的目光对视温和地道:“能令八派联盟第一号种子高手‘剑僧’不舍大师亲自出马为的当然是很重要的事?”

    不舍大师微微一笑问道:“敢间风兄从何得知我乃第一号种子高手?”

    一直没有作声的谷倩莲呶呶嘴角不屑地道:“知道这事有何稀奇1.我还知道你是八派

    联盟的密武器因为你的武功已越了不老神仙和无想憎成为八派第一人。”

    风行烈既奇怪一直欢容软语的谷倩莲对不舍僧如此不客气又奇怪她为何竟会知道这只有八派里少数人才知的密。

    不舍脸容平静如常忽地哑然失笑道:“小僧真是贻笑大方不过姑娘如此一说小僧已猜到姑娘乃‘双修府’的高手现在小僧已到姑娘亦应交代一下取去敝师侄孙何旗扬之物一事了!”

    谷倩莲心中一懔想不到不舍才智竟高达这种地步凭自己几句话便猜到自己的出身来历冷冷道:“谁希罕那份文件了只不过我想引你亲自到来交这给你。”探手入怀取出一封信放在不舍面前的桌上。

    雪白的封套上写奢“宗道父亲大人手启”八个惊心动魄的秀丽字体。

    风行烈至此才知道名望在少林仅次于无想僧的不舍和双修府的关系大不简单。

    不舍眼光落在封套上眼中抹过一阵难以形容的苦痛。

    谷倩莲霍地站起道:“信已送到那东西就给还你。”

    探手怀里忽地脸色一变愕在那里手也没有抽出来。

    风行烈和不舍两人齐向她望去。

    谷倩莲咬牙道:“东西不见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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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雨翻云介绍:
《覆雨翻云》以黑道三分天下为历史场景,贯串全书的灵魂人物也是怒蛟帮席高手浪翻云,为一深情男子,丧妻后消沉壮志,却卷入天下派系新旧争夺,浪翻云手持覆雨剑,能否整顿天下纷乱之局?本书是黄易最有诗幻之意的武侠长篇,场面如电影气势磅礡,精采非凡。覆雨翻云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覆雨翻云,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覆雨翻云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