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北方战役（十四）
“要塞那边没任何异动。”吸血领主萨芬仔细搜索了一遍，从置外的魔法棱镜到安插的血奴，小镇布伦达和要塞都没太大变化，他瞥了一眼身侧的巫妖：“你确定自然之子回去了？”
【没道理……他们不应该这么平静才对。他一个人回去的？】
“还有另外两个，一个混血半精灵一个黎明骑士。”
【哦……这可真让我意外。】听闻尤里安也跟着一道回去了，巫妖的灵魂之焰猛地闪了闪，但很快又归于平静。
“我总觉得你有事瞒着我们。”同为不死帝国的三大首领，萨芬一点也不信任霜寒。
严格来说，他们父子的转化也是出自这位至今不知姓名，直接被死神空降的异界织命者，转化之初，亡灵极度的空虚与愤恨让他挖空心思想要报复，可多番尝试都找不到巫妖的命匣，凡事亲力亲为，从不假他人之手，一连心腹都不培养的家伙，很难挖到它不为人知的秘密。渐渐的，已经适应亡灵身份的萨芬忘却了自己曾是精灵，虽然他还是很想置巫妖于死，无奈，至今还是没找到能一举湮灭其灵魂的办法。
【这帝国里谁都有点自己的小秘密，不是吗。】巫妖没有声带，它的‘声音’是以魔力直接发出，近似于声音但实际上是更近似于感知的东西。上扬的语调有点痞，让萨芬有狠揍其一顿的**。
【比如说，你营地里藏着的那个……】
“够了！我没别的意思，就觉得你有一些自己的计划，这次总攻非常重要，你有计划不告诉我们，万一出什么岔子主人降罪，我们谁也吃不消。”萨芬急切地打断巫妖，将话题引导到作战计划上面。
【呵呵呵……我的计划虽然和当初有一小点出入，但整体而言还是进行的很顺利的，你们也看到了，要不了多久就能彻底攻占要塞。】
“那个自然之子你打算怎么办？那可是货真价实的化身，跟你上次弄死的不一样。”说起自然之子，萨芬不由得想起上一次围剿地之柱的自然之子的情景，即便只是个刚获得遴选的新手，只靠柱的神恩也陪上了大半个巫妖领的战力，虽然这家伙未必想要从上一任手里接过的部下。
【这大概是我唯一失算，或许说是我没预料到的。地之柱居然那么快就又找了一个新的使徒，而且……还是从异界，就不知它是否和我一样，来自同一个地方。】巫妖喃喃自语，似陷入到了某种回想：【是我认识的人吗？不……不会，我的计划万无一失，应该没人能破解。可如果真的是来自地球，那就麻烦了。现代人一般都没信仰，柱真的会找一个这样的人给自己当使徒？】
萨芬冷眼看着巫妖一个人唱独角戏，他不想插嘴，以往也有过被骗的经历，这次他不想再上当了。胜利在即，还是着眼于如何攻克要塞，至于自然之子……如果不是怕巫妖不让自己和父亲去送死，他才不想管呢。
蓦地，萨芬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想起了巫妖先前的异常，以及它简短却包含深意的提问。
一个人回去的？
让我意外。
乘巫妖陷入自语状态，萨芬向血奴发出感应，通过血脉控制，不一会儿就与安插在高级军官里的血奴同步。目光扫视一圈，萨芬很快就发现与自然之子一同返回要塞的两人都在，尤其是拿命黎明骑士，一身光明铠，身份不低，再听旁人的称呼。
副团长……
呵~我就知道，这家伙又打算搞事了。如雷贯耳的异端审判长，下届大主祭的指定继承人之一，在帝国建立的地下窝点有大半都是被他端掉的，这样的角色即便是堕落了，也不可能给他团长的职务。同为骑士，算计的果然是父亲……
“啪——”
巫妖的自言自语戛然而止，它望向发声处——不知何故，吸血领主胸前的魔法宝珠忽然碎裂了一颗。
“我埋在要塞里的一个眼线被发现了。”萨芬淡然回答，“不过却打听到了一条重要情报，联盟要撤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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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干什么！！”奥尔特加脸色铁青的瞪视自然之子，这家伙忽然抓起桌上的烛台朝扔一名维持传影法术的法师扔了过去，尖利的金属刺中胸口，几乎是立刻就倒地毙命了。
林克不理会，径自走过去，烛台拔出后，所有人都惊呼——没有流血！除了烛台尖有暗黑色少许血渍，这分明是只具死尸。
“还说你们不是叛徒！”脾气最为火爆的马里奥“噌”地拔剑，指着同样目瞪口呆的奥尔特加。
“他并不知情，这是一个血奴。”林克及时制止了一场针对法师的口诛笔伐。
“是法师团的人，就脱不了干系。”马里奥声音低了下去，但看法师的眼神却充满了怀疑。
指挥所里的人也不约而同地将法师围了起来，在他们看来，法师有一个血奴，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再加上之前自然之子指出巫妖曾光明正大的进入霍恩海姆，并以此为跳板成为皇帝的私人顾问，霍恩海姆就脱不了干系。
林克低头想了想，再抬头的同时，一道荧白色圆环从他身体向外扩散。
“啊！”
“这是什么啊？”
“发生什么事了？”
惊叫接二连三，人们发现自己周围有不少人全身变灰，仿佛被石化了一般，伸手一碰就散落成一地的灰烬。
尤里安俯下身摸了摸还残留着些许余温的灰烬，从中感应到了强大的神术，应该是净化之类的。而那些化作灰烬的不用想，当然是依靠活人隐藏亡灵身份的血奴，也只有高阶神术才能彻底净化祛除。
不用林克解释，回过神来的人显然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竟然有这么多……”马里奥默默在心里数了数，指挥所里的高级军官也就二、三十人，这地上化成灰的少说也占了三分之一。他不敢想，底层士兵和小镇居民里还有多少血奴。
“安心，如果数量真的占优，亡灵早从内部攻克要塞了，还用得着如此大手笔？又是凿山又是破坏结界的。”离得最近的丹特担心马里奥精神崩溃，帝国士兵数量是要塞里最多的，撤退还得靠这位指挥官主持大局呢，可不能再出什么差错了。
“我粗略感应了一下，数量以军官居多，剩下的散落在平民当中，反倒是底层士兵里干净得很。”刚才林克低头思考正是在使用神术，而他对要塞和小镇上血奴的分布也一直心中有数。
“这是为什么？”马里奥忍不住好奇问了。
“血奴是吸血鬼的个人所有物，过高的自我意识不适合制作成骷髅和僵尸，而死亡骑士和死灵法师对**和意志要求太高，容易被控制的人反而不符合条件。”林克率先走出指挥所，“各位，即刻动身吧，敌军已经把探子都放到你们身边了，再不走，他们可就要攻城了。”
奥尔特加看着已经走远的自然之子，心里的滋味别提有多难受了。在北方要塞待了这么些年，什么功绩也没有，还要戴着败退的名头回去，别说晋升了，搞不好还要遭到耻笑，真是……当初自己怎么会答应这么个吃力不讨好的任务？
各指挥官立刻着手起撤退事宜，早在建立之出，撤退就是常备演练项目，隔三差五就要模拟一次。许多平民是在睡梦之中被敲门声惊醒，一听说亡灵要大总攻，拿上早早备好的干粮和容易携带的钱财，在士兵们的带领下开启南下的逃亡之程。
“跟着大部队走，千万不能掉队！”马里奥骑着爱驹沿着队伍来回奔走。
林克站在已经部分残缺的城垛上，遥望已经在雪地里排成一行长列的队伍，默默送上祝福，期望他们都能平安抵达，虽然心知这是不可能的。
矮人丹特问穿系盔甲的奥兰多，为什么不随大部队一起撤走？
“我的直觉告诉我，跟着自然之子更安全。”拿上弓箭，奥兰多走上城墙，远远就看到散发着圣洁莹光的白鹿，自从撤退起，自然之子就一直是那个姿态，高调的宣布他将留下殿后。既是安定撤退大军的军心，也给不适合长途旅行的残兵一份安慰。
“你又为什么不走？”
“战死是矮人至高荣誉，虽然死后我有可能变成亡灵，但我还是无法拒绝与化身级别的自然之子并肩而战的诱惑。”丹特挥了挥手中巨斧，眼里有着不悔的信念，战死是战士的归属。就算随大军撤走，不论将来因何而死，还不是要被亡灵掘地三尺弄出来，变成不死帝国的一员，与其那样，还不如让自然之子给个痛快呢。
“我早就跟自然之子说好了，一旦我被感染就直接净化，省得给亡灵增加战力。”
“啊？”奥兰多一愣，没想到矮人早早下了必死的决心，相比自己……他却只想着活，一时间羞愧感占据了心头。
示警的号角响起，所有还留在要塞里的人心头一震，在自然之子返回后停滞的攻击再度开始了。(未完待续。)
第三十六章 北方战役（十五）
为了能让要塞里的人能更加清楚的看到自己所要面对的恐惧，霜寒特地将一直在北地肆虐的暴风雪停了。霜刃，骨火，血爪，象征不死帝国三大领主的旗帜迎风飘扬，白惨惨的骨海之中夹杂着少许乌漆漆的食尸鬼，依然阴霾的天空上，石像鬼，吸血蝙蝠以及天空霸主的骨龙在要塞上空来回盘旋绕圈。此情此景，让留存下来的士兵本就低迷的士气更是滑落到谷底。
“这可真是一场硬仗啊。”丹特站在特意垫高的木箱上向城墙下眺望，即便是经历过大阵仗的他也不免有些烦怵。敌人的数量实在太多犯了，放眼望去，触目所及，除了亡灵还是亡灵，漫山遍野，密密麻麻，看得人发慌、绝望。
奥兰多握紧手里的长弓，竭尽全力才不让牙齿发出怯懦的打颤，心里不禁后悔片刻之前做的决定。
不论是作为帝国之东的克伦伯格大公之子还是木精灵混血，所信奉的都是音乐与歌舞的女神。
【去吧，到北方极地去找你宿命的拯救者，只有他的照拂，你才能逃脱早夭的厄运。】
自从母亲遇害，继任神使一职的奥兰多就在艾芙佳的指引下逃出帝都，混在难民之中一路向北，去见自己宿命的救星。看着眼前如海潮一样将要塞团团围困的亡灵大军，他不禁生疑，我真的能存活下来？
【竟然真的留下来了……我也有些猜不透这一位的思维模式。】无需通过鹰眼术的加持，巫妖也能感应到矗立在要塞城墙上的磅礴生命力，与之相比，周围的人类简直犹如尘埃般渺小。
“现在该如何？”萨芬冷眼看着陷入思考的巫妖，在他们原本的计划里，并没有与化身级别的自然之子作战这一项。上一次的商议无果，巫妖显然不想多谈，他也只能用眼线被清除作为借口草草避过，现在，问题再度摆在面前。若真的打起来，萨芬没有自信胜出。
神罚是世人对神灵通过物质界的神使传送最大神力的泛称，神灵能力的高低直觉决定神罚的威力。像初代这样的级别，施展出来的威力连弱小的神灵也无法抗衡，更何况是它们。地之柱象征生命，与光明的晨曦一同拥有对亡灵最强压制。再加上柱的使徒因其独特的进阶方式以及强大的神恩，超限的拥有三次神罚，哪怕在这里北方之地悉数用光，于局势都是有利的。至少短期内可以遏制住不死帝国南下的步伐，若是乘机杀回帝都整肃白银帝国的内乱，哪怕死神再另立新的领主，也会错失迅速占领人类领地的绝佳机会，这恐怕是坏脾气的死神所不能容忍的。就算没有在此役中幸存，也逃脱不了被问责制裁。
世人只知不死帝国由三大领主共同统领，却不知神使其实仅有一位，而这一代的死神代言人就是来自从异界的织命者，至今不知姓名，只能以职务作为代称的巫妖领主。来埃德加已有多年，它一直没有公开过自己的名字，哪怕假名也没有取一个，甚至连封号都没有。
萨芬一度对此嗤之以鼻，认为巫妖领主过于谨慎，即便知道了它的真实姓名又如何？身为织命者，别说是普通人，就连其他神灵也无法勘透它的命运之丝，也就无从预言。可随着对它的了解渐深，萨芬意识到这或许不是谨慎，而是……巫妖领主真的不在意名字。又或者，它并不喜欢自己的过去，想要彻底的断掉，连同代表身份的名字也一并丢弃。
【初代的神罚固然可怕，但也不是没有破解之法。】巫妖没有思考太久，静默的亡灵大军在它的意念之下有了动作。充当炮灰和先锋的低阶亡灵开始攻城，骷髅射手一波接一波的射击为之后用来破城的巨像打掩护，密集得有如雨点的箭矢让要塞内留守的伤兵只能躲避，眼睁睁看着步伐缓慢但每一步都让大地为止颤动的巨像一点点靠近。
“过来了，不想想对策吗？”奥兰多紧张地舔了舔嘴唇，将期许的目光投向自然之子。
丹特眯眼，仔细观察了好一会儿，最终确定巨像的材质非金非银，也不是石头或泥土，这可难办了。矿石、泥土、石头，这些材料无一不与地元素有直接或间接的关联，自然之子都可以凭自身阶职位操控瓦解。亡灵没有用以往的缝合巨怪来充当破城工具，也足以证明巨像就是刻意制造出专用于应对自然之子神术。
丹特的担心，也正是林克所想的。
他不能无谓的浪费神力去预测造像的材质，柱虽然强大，但神力也不是永不枯竭。与其费心费力，倒不如一步到位，直接摧毁省事。
咯……咯……咯……咯……
伴随着齿轮声，已走到城墙外的巨像举起双手，范围所及的士兵纷纷躲避。眼看沉重的双拳即将与石墙硬碰硬，坚硬的地表却忽然软化，巨像立时下沉，笨重的身躯犹如陷入流沙，越挣扎沉的越快，不一会儿就没顶，而地面也在它完全下沉后恢复。躲在城垛里向外观望的士兵发出了庆幸的欢呼，幸好有自然之子在，他们不用面对那样的庞然大物。
奥兰多也长松一口气，他本以为自然之子会变出土元素或以自身去抗衡，这样的解决办法既意外也在情理之中。地之柱拥有地元素的绝对掌控，只要自然之子不下命令，巨像就会永远待在地下，最大化地减少了联军的伤亡。
【哼……有点意思。】巫妖也没指望能一击成功，这样的造像还多的是，它倒要看看，那一位能撑多久？
总攻的命令下达后，原本位于大军后方的数十具巨象迈着迟缓的步伐向要塞集结，这是巫妖领的死灵法师多年的心血，以多种人造材料混合而成，偷师了矮人和精灵的技巧，不魔力驱动。沿途的骷髅竟然没有让开道，或者说，作为总指挥以及将命令一道道传达下去的死亡法师们竟然没有操控骷髅给体积庞大的巨像让开道路，而是仍由它们踏着骷髅，硬生生在地面上踩出了一层白色的地面，紧随其后的是驾着魇魔的死亡骑士。
这一幕让奥兰多心中一动，莫非……不死帝国是故意踩踏低阶亡灵，以此为契机施展了什么法术阻隔自然之子的神术？
他确实猜对了，巫妖以神使的身份向死神祈求，希克斯将神力注入被粉碎的低阶骷髅，成功的阻隔了林克召唤地元素攻击。林克也没料到霜寒竟然把神力用在这种地方，硬碰硬的近身战是免不了了。
萨芬挥动手中的神赐法杖，天空中飞舞的吸血蝙蝠犹如蝗虫一般朝着要塞压下，顿时，城垛内咒骂声四起。生命结界垮掉后，这些本被挡在外面的不死生物也得以进入，逮着活物就一阵撕咬，吸血的同时也将尸毒和疫病传染给受害者。
在巫妖的命令下，天空霸主的骨龙纷纷俯冲，看似脆弱却坚硬如铁的骨架重重砸在石墙上，硬生生撞出了不少窟窿，里面躲藏着的士兵不是被冰冷的吐息冻成碎裂的冰块，就是直接吞吃，转化成供给骨龙活动所需的庞大能量。
要塞联军的伤亡立刻多了起来，原本就都是些伤兵。自知受伤，无法熬过漫长的雪地迁徙，溃烂的伤口有可能已被感染。他们大多都抱有和丹特一样的想法，与其死后被沦为没有意识的亡灵，倒不如在要塞里战死，被自然之子直接净化掉。
奥兰多发挥了精灵的血统，使用长弓将逼近的蝙蝠逐一击落，他知自己的这点攻击对于成千上万的吸血蝙蝠而言只是螳臂当车，但他不能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看着亡灵屠杀要塞里的守军。丹特也举着斧子，砍到一个又一个通过巨像攀爬上城垛的食尸鬼，可敌人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仿佛永远都杀不尽，疲惫很快就从身体蔓延到了精神。
出手过一次就静止不动的林克踏动四蹄，清脆的声响在一片喊杀中额外的突兀。荧白的光晕从白鹿向外扩散，犹如水中涟漪，一波接一波，无声无息，在光晕越过身体的时候，奥兰多甚至感觉到了某种，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感触。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穿了过去，犹如梳子般梳理掉了某些物质，身心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振奋术吗？
奥兰多抽空看了一眼依然矗立在城垛上犹如道标的白鹿，继用蹄子踢踏出声后，昂首嘶鸣，发出的既不是人声，也不是鹿音。空气里有什么东西在迅速接近，四处张望了一下，奥兰多猛地抬头，阴霾的天空被撕裂了一道口子，一如他在荒野之中目睹的晨曦神临。与自然之子身上莹白别无二致的光辉从破了一个口子的云层落下，犹如散碎的星屑，晶莹剔透。他摸了一下落在身上的点点星光，手指竟然穿过去了，根本没有实质。没等想明白那究竟是什么，攻入要塞的亡灵就被这些看似雨点的星屑吸附，统统化作一道流光，庞大的亡灵数量让星星点点的流光汇聚成了河流——一道从天而降的河流。
反应慢半拍的奥兰多这才明白，那哪里是什么奇怪的星宵，分明是传说中的生命之流，埃德加生命的根本所在！(未完待续。)
第三十七章 北方战役（十六）
看着从天而落的星河，巫妖的灵魂之焰猛地高涨，身体更是无意识地浮了起来。
在灵魂被死神召唤到埃德加之初，它曾远远一瞥，差一点被吸引融入到灵魂洪流当中，若没有神灵对下扑的掌控，早已化作环绕星球的庞大生命之流的一员。
随着巫妖越靠越近，要塞内士兵已经能感受到来自领主的恐惧光环，身体不受控制地瑟缩、颤抖。
杀母仇人近在眼前，奥兰多没法无动于衷，他尝试用长弓射击，可巫妖虽近，却还达不到普通弓箭的射击范围，射出的箭矢在巫妖脚下画出一道抛物线后坠落。看到他的举动，塔台下的士兵立刻冒死架起机弩对准缓缓飘近的巫妖。巨大的轰鸣声过后，比人还高的铁矛射出，直刺已临近要塞上空的巫妖。就在即将触碰到的一霎，巫妖微微低头，垂在身侧的左臂微抬，一个半透明的圆盾将它护住，势大力沉的铁矛碰到看起来像纸张一样脆弱的护盾立刻被反弹回来，将塔台上的三名士兵穿成一窜。
奥兰多心死如灰，这可不是一般的防御法术，附带了因果律的防护，任何攻击者都要遭受必死的因果反弹。本以为死神与音乐与舞蹈女神同为三代神明，实力相差不会太远，可巫妖身上一闪而逝的神力威能刚接任神使的奥兰多望尘莫及，总算明白为什么亡灵在北境摧枯拉朽，为什么这战有精灵和矮人以及法师相助却多年不胜，死神吸收了太多来自死者的怨念，早已不是由人化神的小小三代，有足够的实力跻身二代之列。
其他本想效仿的士兵一看这场景，立刻不敢动惮，但巫妖也没因此放过他们。枯瘦的手指随手一指，人就成片地倒了下去，顷刻之间就剥夺了数十条鲜活的生命。
静止状态的生命之流感应到了巫妖强大的死亡之力立刻散溢开来，从天而降的瀑布开始流淌，即便强如巫妖也不敢再做停留，急忙退了回去，若非如此，估计它会在要塞里大杀特杀。
萨芬以法杖遮掩面，生命之流的光辉实在太强，对亡灵有着绝对的吸引，他根本不敢直视。
嗡嗡嗡——
死神所赐的法杖颤动起来，神力外溢，将萨芬整个包裹住，这才抵挡住了已经从要塞向外蔓延的生命之流。
不好！
想到并无神赐物件庇佑的父亲，萨芬不顾危险放下抵挡净化之光的法杖，前辉光精灵王埃多斯，如今的死亡领主也像其他低阶亡灵那样受到吸引，不由自主的走向熠熠生辉的星河，眼里的灵魂之火黯淡无光，已到了快要熄灭的地步。
“父亲！”
萨芬高呼，自从转化后就寡言的精灵回过头，惨白的面容扬起一个惨然的微笑，竟有几分解脱的意思。
“不……不！不要——”
只可惜他的呼唤并未唤回一心想要净化的埃多斯，死亡领主伸出青白如大理石的手指，刚一接触到散溢的流光，顿时像易燃的油脂被点燃，‘嘭’地一声烧了起来。
萨芬又气又急，想扑灭埃多斯身上的火焰，却畏惧生命的光辉不敢上前。只能远远围着越燃越猛烈的死亡领主不停飞旋，任凭他如何召唤风暴，凌冽的寒风和冰雪也无法让死亡领主身上的火焰熄灭。剧烈燃烧地燃烧过后，除了地上残余的一摊黑灰，再没剩下上面。不死帝国三大领主之一就这样永远的消亡了。
【竟然连灵魂也烧光了？】
有些失态的巫妖已经恢复平静，正用尖细的指骨点着下巴一幅若有所思的姿态。虽然早有耳闻，但这还是它第一次亲眼目睹高阶亡灵被净化后。
萨芬跪在雪地上，轻抚焦黑的灰烬，暗红的双瞳有一瞬的失焦，很快，他抬起头，满腔怒火却是对着一旁喃喃自语的巫妖去的。幽兰的冰晶以偶数排列成四、八、十六三重阵，飞速串联出一个巨大的法阵，剧烈的魔法冲击连不远处的要塞也感受到了。
凭借着精灵超远的视线，奥兰多看清两位领主的争斗，不由得张大了嘴：“内讧？”
丹特站在木箱上瞪大了眼，也只看到就近璀璨的星光：“谁跟谁打起来了？”
“穿铠甲的死亡骑士主动碰触生命之流被净化，剩下的两个……”看清一袭深紫法袍的高阶法师面容，奥兰多的声音陡然沉了下去，他曾见过到东领拜访母亲的辉光精灵伊瑞斯，与这名精灵极其相像，有可能是早些年战死的大皇子萨芬。高等精灵是物质界仅次于元素领主的法术操控者，不死帝国当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素材，等等……如此一来，刚才自己净化的岂不就是一同战死的辉光精灵王？难怪萨芬要对巫妖领主动手，完全是要新仇加旧恨一起算的架势。
巫妖的身体先是被骤然聚起的冰晶冻住，随后在能量的冲击下破碎成无数小块，看着无法再融合的残片，萨芬放下高举的法杖，面上半点欣喜都没有。
【啊~真危险，差一点就中招了，幸亏我早就有所防范。】
巫妖的‘声音’并没有因为身体的解体而消散。
“你什么时候下的预言术？”以萨芬对巫妖的了解，若是第一击失败，就再不可能成功。
【当然是从一开始啦，像你们这种天生的次序生物我又怎么会因为转化就完全放心。】裂成两半的头盖骨缓缓浮起，在萨芬面部等高的位置停下，【你以为死神是因为我是织命者，才赐下的神使之职？呵呵呵……相比之下，人类对死亡更为恐惧，他只能选我。事实证明，天生的次序生物果然不值得信任。】
萨芬的瞳孔猛然一缩，不可名状的恐惧笼罩了他，自从转化为亡灵后，就没有再体验过愤怒和空虚之外的情绪。
【自作聪明的凡物，你以为已成为神灵的希克斯看不出你们两个的小把戏？亲手杀戮生命的滋味可好受？可惜的是，亡灵属于特殊形态，湮灭之后再无灵魂，否则等肉/体消亡后灵魂还是会回到神域，永远无法逃脱神灵的掌控……可惜……不能看到你失败的下场……这一次是你胜了，地之柱的贝法斯特……下一次……】巫妖的声音开始断断续续，最终停止了。
看着越变越大的生命之流，萨芬将法杖随意一扔，长开双臂，迎接已经迫近到身边的洪流。他的身体也像埃多斯那般迅速燃烧，其光之耀，丝毫不亚于璀璨的生命之流。
肉/体和灵魂一同被炙烤，意识渐渐丧失，最后残留的，是战死的不甘与转化醒来后后父亲意味深长的一瞥，没有语言和文字的解释，只是眼神的交汇，他就明白了父亲的选择——在适当的机会，除掉不知名的巫妖领主，它的存在本身就是物质界最大的威胁。失了这位头脑与实力兼具的神使，死神侵吞物质界的计划将会被打乱。只是，曾被喻为世间最美好生物的辉光精灵将要手染鲜血，可不这样做，又怎能取信死神以及它狡诈多疑的地上代理人。
生命之流在冰雪之中奔流，席卷了沿途所经一切亡灵，笼罩了北境多年的冰雪消融，露出冻的结实的黑色土地，深埋地下的种子在神术的作用下迅速发芽、生长，倒地枯死的生命树也抽出新枝，重新焕发生机。直至耀眼的星河完全消失，要塞里的人们才探出头，查看已经天翻地覆的荒野。
“这就胜了？”奥兰多都傻眼了，片刻之前，外面还白骨绵延成海，充斥着死亡的气息，现在却一片翠绿，芳草萋萋。
一旁的丹特听到人们的欢呼一下子从恍惚中清醒过来，城垛上已不见白鹿的踪影，他急忙跑过去四处查找，终于在向下望的时候发现了躺在地上的自然之子。
看到这一幕的奥兰多纵身一跃，直接从城垛上降到地面，从潮湿的泥土里将面朝下的林克转了过来，一探鼻息，虽然微弱如丝，但好歹还活着，赶紧给他施展治疗术。
还在庆幸从亡灵的围攻中存活的士兵们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纷纷围拢过来，七嘴八舌的问发生了什么。
“你们以为刚才那是什么？生命之流是埃德加所有生命的归处，是人力所无法企及的根源，他能将其召唤降临到物质界，即便是柱的化身，也必然耗费巨大……”矮人抓起林克苍白的手紧紧握住，言语已有了哽咽，“只怕是……已经耗尽神力……”
无论是何种神使，一旦耗尽神赐之力，生命也将随之走到尽头，这是众所周知的常识。
人群立刻安静下来，他们对这位自然之子了解不多，更多的时候都只听说他待在生命树上冥想，又或是指挥所里与指挥官们争执。
“我的伤好了。”
不知是谁起的头，顿时有人附和起来。
“我也是。”
“还有我。”
“没错，我也好了，要不是还有疤痕，我都以为是做梦。”
治疗术微弱的光茫持续了许久，气若游丝的自然之子才睁开眼，原本精光熠熠的眸子却蒙上了一层雾气，暗淡无光。
丹特的笑容凝固在嘴角，这显然已没有神力，变成普通人了。(未完待续。)
第三十八章 北方战役（十七）
撤离的队伍一路向南，人们既恐惧又迷茫，缺了自然之子的庇护，他们对逃亡是否能成功充满了不确定。持续的负面情绪与饥寒让整支队伍的行进速度越来越慢，随行的指挥官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叫停休息。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马里奥按着眉心对科尔克大公说道：“不仅是平民，就连士兵也……不想点办法的话，哗变只是迟早的事。”
不用马里奥提醒，科尔克大公也清楚眼下的状况，可他也拿不出有效的解决办法。
士气低落是因为败北，多年的戍边毫无结果，白白葬送那么多生命，还活着的人又怎么可能没一点想法。一旦怨愤到达定点，身为贵族和指挥官的他们非但压不住局面，将会首当其冲的成为泄愤的目标。
“啧，早知道就不该让奥尔特加那家伙回去的……”马里奥有点后悔与法师团分开的决定了。
才撤出要塞，精灵就全体脱队直奔奥拉西奥山脉，为准备应对亡灵的下一波进攻做准备。而**师表示撤退代表联军输了，法师团此行的任务也宣告结束，是时候回霍恩海姆汇报结果。因为巫妖领主考着霍恩海姆的推荐潜伏到皇帝身边，在场的指挥官没人都无人愿意他们留下，很干脆的分道扬镳了。要是法师在场，还能靠他们镇镇场子……
就在二人苦恼之际，身后想起此起彼伏的惊呼。
“快看，那是什么？”
“好亮……”
“是要塞……”
“发生了什么？”
马里奥与大公回头，就看到一束光破开常年阴霾的天空，垂直落在已经变成地平线上一个小的黑点要塞的正上方。
“打的很激烈啊……”大公不通魔法，对此奇景只能感叹，“最好能除掉那该死的巫妖首领。”
“似乎有点不对劲。”在边境见多了法术的马里奥看着犹如星河般不停下落的光辉连连摇头，即便是间隔如此远，都能感受到那强烈的生命光辉，该不会……是自然之子为了拖住亡灵而采取了什么极端办法吧？纵使不喜欢他的性格，也不希望这样一位能对抗亡灵的神使消亡在无意义的必输战场上。
而在场唯一识货的尤里安则是被这一幕惊得脸都白了。
生命之流！那家伙竟然能召唤生命之流，这可是地之柱力量的最强具现，就算是拥有最强神眷的化身，施展出来也必然……会丧失生命，最好的结果是失去神力。那家伙……疯了吗？他不是说这是必输的一战吗？为什么要拼到这种程度，以他的实力全身而退绝不是问题，为什么？
喝——
猛一拉狮鹫的缰绳，在天空巡逻警戒的尤里安反身朝要塞的方向急速飞去。
“嘿！你回去送死吗？”
马里奥的吼声未能换回一瞥，倒是一旁的贝尔纳多上前来解释，“看到那束光了吗？犹如天空坠下的星河，那就是我们最终的归宿，生命之流。所有生命都是在那里起源，在世间孕育成型，死后回归，周而复始。”
“诶？那就是传说中的生命之流！”马里奥一拍脑门，作为帝国贵族，时代信奉晨曦教派，对生命之流虽有所了解，但也仅限于含糊不清的文字描写。
“真漂亮……”
“仿佛天空坠落的星辰。”
“仅仅是看着，身上都有些暖意了。”
“不知道近距离会是怎样一副美景。”
人群的赞美此起彼伏，贝尔纳多煞风景的大喊启程。
“大家不要被迷惑了，生命之流会吸纳所有生命，乘它范围还没扩大快逃吧！”
“真的假的？”马里奥一把拉住相处多年，也是他唯一不讨厌的教派指挥官。
“虽然从没有人亲眼目睹过生命之流，但古书上记载，在太古纪为数不多的几次降临，范围所及的所有生命体都被融合了。你要拿这么多人的命去验证传说吗？”贝尔纳多策马向后跑，不停呼喝停下脚步观望的人群。
“他是公正之神的骑士，不会说谎的。”科尔克大公给身旁护卫的近侍使了个眼神，会意的他们立刻朝贝尔纳多追去，协助他驱赶停下的撤退大军。
驾驭着最后一只狮鹫朝要塞狂奔，尤里安内心陷入无解的混乱。
满脑子想的都是自然之子为什么不惜牺牲自己也要降下柱的神临。既然是必输，为什么不保留实力，留给后面更为惨烈残酷的战斗？为什么要浪费在这里？他不是这样劝其他人离开的吗？
靠着飞行坐骑的极速，没用太久，尤里安就返回了要塞，生命之流已经散去，残垣断壁里站着不少存活下来的士兵，他们都围拢在一起，在那当中，尤里安看到了他的目标，双眼紧闭的躺在地上，已经感受不到一丝神力，和以往的若有若无不同，这一次，是真的一丁点都没有了。
也难怪，施展了堪称奇迹的最强具象之术，将被法则规避在世界外侧的力量呼唤到物质界，怎么可能还保有神力，没有被融入到生命之流都算他运气了……
尤里安拨开人群，守着自然之子的矮人回头，藏不住泪光的眼进一步确认了他的猜测，贝法斯特失去神力变为凡人了。
看着那个总是一副超脱的家伙变成凡人，尤里安心里五味杂陈。
他应该额手称庆的，为何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哀戚。
他应该嘲笑那家伙的，为何一个字也说不出。
为什么？为什么要做到这一步？身怀神眷，不是比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更重要吗？为什么要为了这些碌碌无为的凡人滥用奇迹？
“为什么？你这混蛋起来回答我！”一把推开矮人，尤里安揪着自然之子的衣襟，硬生生将他从地上拉扯起来：“你不是说必输吗？为什么要把神力浪费在必输的战斗上？明知召唤生命之流的结果，为什么？”
“你这混账给我放开他！”猝不及防被推到的丹特赶忙爬起来，与尤里安扭做一团，自然之子刚失神力，脆弱无比，可不能让这鲁莽的家伙伤了，不想尤里安力道之大，连天生神力的矮人都掰不动他的手指，只能向四周的围观者求助。
“傻站着干嘛，还不过来帮忙，你们的救命恩人就快被这小子折腾死了。”
幸存下来的士兵这才回过神来，靠着人多势众，总算是将自然之子从有些癫狂的黎明骑士手里抢出来，还没等大家松一口气，尤里安推开围住他的人，再度朝自然之子走去，就在场面逐渐失控之际，一直出于昏迷状态的林克睁开眼了。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一切都是我自愿。而你想要的答案，在未来，不是现在。”
尤里安从未有一刻愤恨，猛地卡住林克的脖子，想要逼迫他说出预言：“你明明知道，为什么不肯告诉我？说！我要你现在就说！”
“未来是可以改变的，命运的道路从来都不止一条，我们每个人的选择都会决定不同的未来，你要我如何告诉你？用还未发生的事来决定过去？这也是我虽讨厌你，却从不肯下杀手的原因。我不能用现在还未发生的未来否定现在的你。”林克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仿佛被扼住脖颈的不是自己。
尤里安一怔，丹特急忙将林克一把拽走。
“你不是说这是必输的战争吗？可你不是已经驱逐亡灵了！这里一个亡灵都没有，这叫输？！”尤里安指着空荡荡的原野，片刻之前，那里还沾满了密密麻麻的亡灵。
“那联军赢了吗？只要死神不陨落的一天，他就可以制造更多的军队，所谓的领主，不过是他的提线傀儡。而联军呢，从亡灵登陆起，到现在死了多少人？又多少被死神制成爪牙，彻底湮灭无法回归生命之流？看着那些空空的坟茔，你告诉我，真的赢了？”极少大声说话的林克指着因生命之流而再度生机盎然的山谷，那里埋葬着自要塞建成就战死的将士，一座座空有墓碑的衣冠冢。
面对那绵延成片的墓碑，尤里安失语了，垂下脑袋，不负之前的癫狂。
“走吧，不死帝国的败退只是暂时的，他们迟早还会南下的。”林克在矮人的搀扶下朝南方迈开脚步，他在这里的任务还没结束，等帝国的招安下来，等龙岩堡建起来，他才能返回正确的时空。
“你不回奥拉西奥山吗？”丹特想了很久，还是没忍住。
“我已经不是自然之子了。”林克淡然一笑，其实一开始，他也没什么好对策来应对亡灵的围攻。看着四周密密麻麻的死亡大军，他虽不畏惧，却也没有什么好办法。若不是忽然灵光一动，想到该和地之柱沟通，也不会想到用生命之流。
当年亡灵大军挥师南下，带头的并不是霜寒，而是叛变的前大主祭。而在更早的北方战役，三位领主皆在，是什么导致了正直鼎盛时期的不死帝国失了指挥？联军虽惨败，但不死帝国却也好多年没有再有进一步动作，史书没有确切的记载，甚至连自己所扮演的‘贝法斯特’都没有提及，是不是说明当时发生了什么不能记录的，那会是什么呢？能击退不死帝国的大军，却又不能写进史书的也只有那个了……足以扭转局势的神迹。(未完待续。)
第三十九章 过去与未来的接驳（一）
每一位神灵都有自己所司掌的现象之力，如果说晨曦象征时间，那地之柱代表的就是生命。哪怕只有短暂的一瞬，只要能将盘旋在星球之外的生命之流召唤到物质界，必然可以净化对立面的亡灵。不论数量有多少，不论是何位阶，即便是身负神使之职的霜寒也无法抵抗最纯粹的生命之能。也唯有如此，才能遏制不死帝国继续南下的脚步，失了指挥与大军，即便是不眠不休的亡灵，养精蓄锐也还是需要一定时间。这正是林克想要给生灵争取的。
而不论这场战斗的结局如何，‘贝法斯特’都将成为各方统治者的眼中钉。一位拥有化身之力却不受控制的自然之子，所带来的威胁丝毫不亚于善于蛊惑人心的巫妖领主。对以一己之力对抗亡灵大军这种招统治者猜忌的行为，林克也早早想好了退路。施展高位神术会耗尽施术者的生命，历史对贝法斯特的记载从出生到去世都语焉不详，阿尔金人出身，出任地之柱的自然之子没多久就堕落丧失职位，作为最后一位皇帝亲自册封的贵族，在扼守通往南炎州的峡谷建立了龙岩堡，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生卒不详，后代也没有任何记录，所有的故事，都只流传于人们的口口相传，再过些年，只怕关于他的事迹也会随着记忆湮灭在历史之中，除了史书上的那寥寥数语，再无其他。
以前还觉得奇怪，为何这样一位对后世影响极大的人物，却没有太多详细的记载，哪怕人们经常将他挂在嘴上，翻来覆去的也都只是史书所能查到的那些，就连谣传都没有的‘传奇’，实在有些不可思议。现在，林克都明白了。不是没有，而是扮演‘贝法斯特’的自己刻意为之。既然并非真实存在，自然没有太多可以追溯的详情。
想通了之后，林克果断将神力提升到最大。在这个时空，他还未见过地之柱，那一位虽然提供了神力，却一次也没有与他沟通过，这一度让林克百思不得其解。按说，在他穿越时空抵达之初地之柱应该感应了，可它既没有召唤，也没有派德鲁伊来查看，完全默许了他的存在。召唤生命之流是绝佳的机会，林克想借此林克告知地之柱将来物质界所要面临的绝境。
生命之流降临的一霎，地之柱过人现身了，或许……应该用林克被摄到柱的神域来形容更恰当。
与前几次一样，在完全由精神组成的空间里，地之柱伊索尔以它的化身为白鹿作为物质界的显现，什么都不说，只是用被发光的莹白躯体衬托得入深渊般漆黑的双瞳注视林克。
被看得心里有些发毛的林克怎么也想不起，在未来看到的伊索尔化身眼睛的色泽是否也是这般。
难道……这时的地之柱已经被污染了？那我穿梭时空的意义何在？
【伊利亚斯还是参与进来了，忘了自己身负启动最终计划的重任。】
伊索尔的喟叹在脑中直接回荡，不同于卡奥戈的炽热强烈，也不同于加索斯的多变凌厉，地之柱给予林克的感觉是仿佛被冬阳照耀的温暖，如沐春风的同时又让人感觉磅礴宏大的生命力。
最终计划……难道是大清洗？
林克心里咯噔一下，初代早有清洗埃德加的计划，只是一直没有付诸行动。
【你猜的没错，我们早在诸神之乱就定下协议，若这个世界真到了无法挽救的地步，重启是唯一办法。作为世界的创造者，我们也不希望走到那一步。但你也应该明白，神灵并非宇宙的最顶端。在我们之上还有法则甚至更高更强的存在，一如我们对埃德加的掌控，神灵也被无形的法则约束着，稍有不慎就会被清除出这个星球，失去管控权。】做了些许解释后，伊索尔低下头，用发光的鹿角轻触林克额头，眨眼的功夫，就将他的记忆看了个遍。
【原来如此……在失败了那么多次之后，终于还是找到了适配者。我原本不赞同加索斯的建议，牺牲的太多了……】
林克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地之柱所说的‘牺牲’应该是被布雷送上天梯的自然之子。被遴选中的自然之子都会被布雷召唤到霍恩海姆，以向过去时空的水之柱寻求尚未被污染的魔力之源……等等！不对啊！
此时此刻，林克才意识到，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穿梭时空。水之柱那次分明是在地球的游戏幻境，并非真正的埃德加，所获得的未被污染的魔力之源也应该不是真的，幻境只是二代在其他时空创建的投影，是真实的延续，为什么这边的布雷会逆反过来，早早突破封神？时间线都乱了……
【你所谓的幻境确实是诸神的力量聚集汇成的投影没错，但它并非虚妄，而真实存在的，一如水中倒影，一表一里。我们会默许它的存在，也是为了有朝一日的重启计划。你看，尚未受到污染埃徳里亚的力量不就靠着投影留存下来了。】
是了，这才解释得通，为什么幻境里发生的会影响到真实的埃德加。某种意义上，他们既是平行又是一体。但……事情真的如此简单吗？既然能制造出投影，为什么柱……为什么初代们不利用投影的埃德加对付死神，要是诸神都在投影里留存一分自己的力量作为备份……
【不行哦，你的想法太天真也太危险。分裂出去的力量没有自我识别的能力，一旦被别有心之人利用将会造成难以弥补的错误。一如，我们对希克斯的放任，若在发现他野心之初就顶着被法则惩罚的压力将他湮灭，也不会有后面如此多的麻烦。但正如你所说，命运的道路千千万，不同选择都会造就不同的未来。】
“既然晨曦能穿梭时间，为什么不将我或者别的自然之子送回决定未来的那个时间段？只要杀了还未封神的希克斯，不就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了吗？”这一点林克想过很多次，如果命运真的是无法改变的，那他现在做的又是什么？伊利亚斯又何必冒着被法则封禁的危险将他送到过去的时空？
【那是因为我们已经历过一次失败。】
伊索尔的话让林克生出不好的预感，已经失败过一次？什么意思？它们曾穿梭时空将谁送到过去？
【区区一个人类，为什么能打败诸多古老的二代，跻身强大神灵之列？不是我们给了他太多力量，而是希克斯本身就是未来之人，他与你不同，是土生土长的埃德加人，诸神征战不休，最终导致了物质界的毁灭。为了阻止这可悲的未来，身为创造者的我们花费了无数心血和时间才从诸多自然之子中选出心性品格最优秀者，赋予最强权限后送到诸神之战的初始之期，希望他能阻止这场由神引发的毁灭，却不想命运走向了另一个未来，引发了更为毁灭。】
这是林克到目前为止听到最荒诞、最离奇的真相了。原来希克斯并非过去之人，而是来自未来，难怪那么多神灵都不是他的对手，对于已经知晓过去，又有初代最大权限的自然之子，自然无人是他对手，也难怪最终柱会不敌这个由他们一手培养起来的人类。
转念一想，林克又觉不对劲。
晨曦仅将自己送回过就被法则强制驱离埃德加，为什么上次把希克斯送回去却没有受到惩罚？
【神的力量也是有限的，并非真如世人所想，随心所欲、心想事成。这点，身为神使的你应该最清楚不过，力量越强，所受的限制也越大。伊利亚斯并非我们当众第一位为了改变埃德加毁灭命运而被驱离的创造者。】
并非第一位……六位初代中，与时间有关的职权除了光的伊利亚斯，就只有混沌的莉斯。是了，来埃德加这么久，初代们或亲自降临或通过神使与我接触过，唯独这位黑暗之母，辖下的混沌魔龙与阴谋之神都打着她的名义，但黑夜的意志却一次都没有出现。以前不觉得，现在想来确实有问题，哪怕是女神的造物，也不能越俎代庖，越过造物主自作主张。
【是的，莉斯早在希克斯反叛之后就被法则驱逐了，你们这些来自异界的织命者之所以能通过无边空间来到埃德加，也是多亏了待在虚空之中静待时机的它。】
林克下意识的想否定，却找不出比这更好的理由。
若没有时空之力的混沌女神，他的灵魂真能顺顺当当通过时空的夹缝？哪怕是有神灵的魔法世界，这也太离奇了，脆弱的人类灵魂，怎么经得起虚空之中的能量风暴，那里有无数失了**的强大的灵魂，最微弱的精神冲击也能摧毁没有任何保护的人类魂魄。也只有这样，才解释得通为什么他能从不知道多少维度以外的地球，到达这个不知是该算平行还是多元宇宙的星球。(未完待续。)
第四十章 过去与未来的接驳（二）
虽然地之柱给出的解释勉强能解释得通，林克还有很多疑惑未解开。比如他从风之柱那里了解到的希克斯是最初的人类之一，也是最早的自然之子，利用自身拥有的四柱力量而封神。怎么到地之柱这里就变成了被混沌女神不惜被放逐也要送回过去时空的未来之人？就算地之柱说的才真实，加索斯为什么要说谎？身为神灵又是最强的初代，不存在会被因果律反噬和其他神灵预知，有必要如此小心翼翼吗？
这一头林克还疑虑重重，另一边的地之柱已经不给他再提问的机会，原本温和的荧光猛地转为出连身为自然之子的他都无法抵抗的强大威能。
【解惑到此为止，来自未来某一个节点的使徒，只有给出让我信服的答案，我才会承认你，将力量赋予你。】与人等高的白鹿陡然拔高，所蕴含的能量轻轻一压就能将林克碾碎。
“在看过我的记忆之后，难道我的选择、我的意愿还不够清晰吗？地之伊索尔！”经历了风与火之柱的考验，林克已经有了足够的信心，他的信念不会动摇。
【相比野心勃勃的希克斯，无欲无求的你更可怕。】伊索尔说出让林克倍感愕然的理由——高洁的无欲在********将成为比死神更具毁灭性的虚无，是导致无数世界毁灭的最终元凶。
林克好半天也缓不过来，并非听不懂地之柱的话，而是无法将破灭的虚无与自己联想到一块。他或多或少已经觉察到了，自从来到埃德加之后就缺少了对待新鲜事物的好奇，对权势财富的向往，对感情和生理的需求，这些作为一个正常人类，作为一个年轻男性应该会有的渴望和憧憬，统统都消失了，余下的只有战胜死神这一个执念。
“可……造成这样的，不正是你们吗？是你们暗中改变了我的性格……不，应该说，是你们将那些正常人应有的情绪、**以及感情抽走了。我会变成现在这幅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样子，不正是柱造成的吗？”林克忍不住替自己辩解。
【真的是这样吗？】
“什么意思？”被漆黑无光的眼瞳定定的注视，林克压力倍增。
【神的力量虽然强，却无法改变人心。一如你对别人强调过无数次，最终做出选择的人，是自己。外在的因素固然是不可抗的，但最终下决定的人，是你。】
林克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你是说……”
不，这不可能……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做不到……
【担心犯错，害怕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你潜意识地封闭了所有**，强迫自己斩断所有情感，只以对抗希克斯及其在物质界所创的不死帝国为目标。】
那些在外人看来无法理解的行为终于找到了答案，林克无奈地苦笑，虽然不想承认，但这确实像他会做的事。
“你想要的答案我无法保证。我是人，在神灵眼中，精神和肉/体都不堪一击，也没有什么战斗力，即便被选为使徒，也会因自身寿命的短暂很快消耗光神恩。”深呼吸之后，林克说出后半段：“没错，我因为担心无能而潜意识的强迫自己无欲无求，但这也是我的选择，是我自己做的决断，我绝不会后悔。倘若你不放心，那就像卡奥戈一样取走我一部分灵魂作为保障吧。哪怕是将来我成为了另一个希克斯，又或者是化身为你所说的虚无，缺失了灵魂必然会成为致命点。”
第一次和林克接触的伊索尔也被他的言行惊到了，哪怕是看过他的记忆，也没想到这一位千挑万选出来的最终适配者是如此的……用胆大都不足以形容。其他的神使在面对自己所信神灵时无不战战兢兢，毕恭毕敬，他倒好，非但没有任何敬意，还口吐狂言。
【我忽然明白为什么暴脾气的卡奥戈会那么快接受你作为使徒的原因了。虽然潜意识地压抑自己，但性格里带着的直率却没有太大变化呢。幸亏，选中的是这样一位天性纯良的……】
联想到上一位获得一致肯定的使徒，伊索尔平和的心绪也难免起了波动。
曾经的希克斯不也是被寄予厚望吗？相比这一个满身缺点，他才是完美的代言人，一切用来形容美好的词汇都可以用在希克斯身上，结果又如何呢？在目睹了惨烈的诸神战争后，本该扭转末日的他竟自己化身为另一场浩劫。
伊索尔不想冒险，但埃德加已经没有时间了。由希克斯引发的死亡灭绝正在持续蔓延，如果这次再失败，等待这个世界的将是一次彻底的生物灭绝，作为掌管生命的神灵，不到万不得已也不想做出这样的决定。万一成功了，这个来自异界的织命者也将成为最后一位同时身兼四柱力量的自然之子，希克斯的错误不能再犯。
【口头的誓言没有任何意义，我将取走你三分之一的灵魂作为交换。】伊索尔再一次压低鹿角，触及额头的瞬间，林克觉得有什么东西被剥离出去了，下意识地用手在空中抓握，却徒劳地什么也没捞到。
这并非他第一次被灵魂分割，风之柱，火之柱都采取了同样的策略。经历过希克斯的叛变以及引发的一系列后果，柱这样做也在林克的预料之中，他对此倒没什么怨言。
【竟然心甘情愿分裂灵魂，你可知灵魂一旦分裂就再也接驳不回去了？】
“第一次听说，我并非意志很坚定的人，有制约对我更好。起码，在面对其他神灵游说我叛变的时候，可以堂而皇之的表明已被柱取走了部分灵魂作为约束，再也不用为了找借口而伤脑筋。”对于分裂灵魂一事，林克被罗蕾莱告诫过要谨慎，但他认为没有信仰的自己或许在将来的某一天会抵抗不住越来越升级的诱惑，也只有部分灵魂在柱手里才能从根本上遏制叛变的可能。
【真是个奇怪的人……生命之流的时间快结束了，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林克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
原本他想告诉地之柱将来会发生的几次战争，亡灵南下的势头有多猛，但在知道希克斯的是未来之人后，他便放弃了这个念头。
未来的道路千千万，选择的不同命运也会随之改变。所以晨曦才会一再的告诫，只需要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不用做任何多余的事。
只是为了让我知道真相，就连累晨曦被放逐，这代价是不是太大了点？
【受法则的约束，即便是神灵也不能轻易改变时间与空间。我们能告诉你的只有他逆转时空后发生的历史。只有你强大到足以肩负重任的时候，另外一个拥有时间之力的伊利亚斯才会冒险将最后的希望送回到此刻。】
林克在逐渐消散的生命之流中瞪大双眼。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为什么晨曦要将他送到这个时空。
在另一条时间线上，人类的希克斯被选中，这里才是改变命运的节点。除此之外的时间线上，希克斯的真实身份是连神明不可说的秘密。
是这样吗？伊索尔？
希克斯究竟是谁？霜寒？尤里安？冈萨雷斯？又或者是我认识的其他人？
地之柱的力量通过莹白的大角注入林克体内，膨胀的神力几乎要将他的身体撑爆，意识恍惚之际，林克隐约感受到了伊索尔的最后精神。
【你们并无交集，在你的时间里，他早已封神。在他的时间线，你亦不曾存在。纵横交错的命运汇集于此，来自未来的你，带来了在我时间线上不曾发生过的历史，而你也从我这里得到了连神灵都不可说秘密，这便是伊利亚斯不惜被驱逐也要将你送到此处的真正目的。召唤生命之流将耗尽你所有的神力，但你并非此世之人，有了我的认可，在将来你将成为最后一位同时拥有四柱力量的的自然之子。连接了过去与未来不同时空的异界之人，衷心的希望你能兑现自己的誓言，否则这个世界将会走向所有时间线的终点——毁灭。】
从短暂的昏迷中苏醒，林克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矮人丹特和气急败坏揪住自己衣襟的尤里安。稍微活动了一下手脚，原本没有什么重量的身躯异常沉重，一丝神力都感应不到。确如地之柱所说，因召唤生命之流而耗尽神力。想想也是，生命之流作为埃德加的生命汇集，即便有地之柱的协助召唤成功，又怎么可能毫无损耗，其他神使施展类似的神术都是以生命作为代价的。
想清了前因后果，林克最后的疑惑和迷茫也放下了。在回答了矮人的提问之后，他迈开双脚朝着之前撤离的方向走去。丹特和一直发愣的奥兰多相互对视了一眼连忙追了上去，其他幸存的士兵也跟着一道走了，不时有人回望呆站在废墟之中的尤里安，不明白他为何还不离开，但无一人上前询问，都对黎明骑士此前揪住自然之子大吼的癫狂模样心有余悸。(未完待续。)
第四十一章 过去与未来的接驳（三）
没了神力的加速，林克一行在逐渐融化的雪原上走了十多天，才在靠近奥拉西奥山脉的附近赶上只比他们早半天出发的迁徙大部队。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平民和士兵分散隐蔽在相对安全的林地当中，几名指挥和军官则围坐在搭建在外围的火堆旁，似在争执着什么，相隔老远都能听到他们的声音。而对于来自要塞的幸存者，这些人非但不感到意外和欣喜，反而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真高兴你还活着，我的朋友。”马里奥扔下手里的酒杯，朝亦师亦友的矮人奔过去。丹特是北方要塞是待的最久的指挥官，论资历和年纪也是最大的，和所有指挥官交情都不错。
林克的注意力很快就被人群当中的另一位‘熟人’吸引，明明离开河谷镇时特意嘱咐伊瑞斯留守的，他不但脱离岗位，还跑到如此远的地方。难道是听闻北方要塞失守的消息？但就算如此，也还是太快了些。又或者……是柱的授意？
就在林克在脑海推测之际，精灵将手掌放在胸口，朝他微微顷身。那并非德鲁伊对自然之子，而是精灵对外族所能给予的最高敬意。
“请原谅，我已经不能再使用敬语来称呼。”伊瑞斯递从怀里掏出一卷盖有皇室徽记的卷轴：“这是白银帝国托辉光精灵带给你的。”
林克点头致意，表示理解。
失了神力已和普通人无异，在返回正确的时空之前都无法和柱交流，当然已经不能再算作自然之子，伊瑞斯这番行为也在情理之中。伸手接过帝国送来的信件，手指触摸到的一霎，蜡油所压制的徽记瞬间融化，卷轴自动浮空展开，激发的魔法在空气里折射出一段影像。
“击退亡灵大军的英雄，我是白银帝国的皇帝拉莫斯五世，诚挚的邀请你到帝都协商对抗亡灵的下一步计划，事关物质界的所有生灵，请不要推辞。”
自称皇帝的男人面容消瘦，即便是魔法影像里依然清晰可辨的醒目血管，已经不仅是气色差，用命不久矣来形容也不为过。依稀能从被病痛折磨得有些变形的五官看出年轻时的相貌，算得上英俊，不过风流倜傥的人往往也栽在感情上，倘若皇帝不去动大公妃，也就不会有加速帝国覆灭的诸侯叛乱……算了，想这些干嘛。
林克长叹一声。即便没有霜寒的蛊惑，帝国的覆灭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作为从第二纪存在至今的人类王国，它实在是太古老了，以利益为基础的贵族联姻和政治同盟让庞大到臃肿的帝国难以负重。
魔法在简短的叙述完之后便结束了，卷轴四分五裂之后自燃，眨眼的功夫就烧成灰烬。这是一段单方面的传影，目的也仅只是传话。
“确实是皇帝陛下，但怎会衰老到这种程度？”马里奥一直驻守在北方，他记忆中的皇帝还停留在意气风发的青年，而刚才所见的却垂垂老矣，不应该是四十岁不到的中年人应有的容貌。
相比马里奥的难以置信，站在林克身后的奥兰多则是一脸怒意。
哪怕已经知道是巫妖领主暗中操控，也不认为皇帝就是无辜的。若不是心中本来就有秽念，又怎会被亡灵乘虚而入？
如果有机会，真想亲手杀掉那混账。对了，他邀请贝法斯特去帝都，我或许可以借机……
正想的出神，却见已经失去神力的‘前’自然之子转过头来，奥兰多下意识地移开视线。他还年轻，又不擅长掩饰自己，心里想什么全都表现在脸上。
“不要做那些没有意义的事。”
听到贝法斯特将为母亲报仇称为无意义，奥兰多也顾不得帝国指挥官的马里奥就在一旁，激动地反问道：“为母亲报仇也叫无意义吗？！”
“然后呢？你被护卫不利的士兵乱刀砍死，让你远在东领的父亲再失去一个亲人？让已经够乱的诸侯们又多了一个制造混乱的借口？”林克并不想指责奥兰多，但他的想法确实过于天真了。只身一人完成刺杀皇帝根本是白日做梦，别说是现在，就是未来的奥兰多也做不到。大主祭和皇帝不同，前者本身就是神使，堪称物质界除未封神的布雷外最强人类，基本不会带除骑士长以外的近侍。后者即便学过一些武艺，也只能对付普通人，安全全靠宫廷卫队，身边随时有十人以上的护卫，奥兰多要是机会早下手了，哪用逃到北方逃难。
“你根本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奥兰多愤怒地挥舞双臂，思绪不由得回到改变他人生的那个夜晚。神志已经错乱的皇帝是如何折辱母亲，以至于让她不得不用自杀来逃避，这对信奉自然的精灵本身就是最大的侮辱。
“逝者已逝，在这乱世之中并非只有你一人失去至亲。早已不满帝国统治的诸侯借你母亲的去世挑起叛乱的争端，你现在最需要做的是返回父兄身边，而不是为了根本没有机会成功的复仇白白丢掉性命。”布伦博格是帝国最东的领地，当年的真相奥兰多从不肯多谈，林克的性格也不喜探听他人**，在这件事上一直没多问。对于这场影响了帝国百年的贵族叛乱，史书上的记载不比贝法斯特来得多，仅是含糊的写了拉莫斯五世仰慕原为木精灵公主的大公妃，以皇帝之尊勒令其到帝都朝见。因大公妃的死亡导致了布伦博格公爵为首的十二位诸侯叛乱，木精灵也跟着切断了和人类的一切往来。
“他说的没错。”一直保持沉默的科尔克大公也不得不发声：“我早年也曾有幸见过公主，还得她赠送过一把精灵匕首，发生这样的事真的是非常遗憾。但……你们身份特殊，这已经不仅仅是个人情仇的问题，上升到政治层面后，引发的一系列……”
话未说完，奥兰多就挥开了大公按在他肩头的手掌，一脸的愤恨，显然已经听不进任何规劝。
想到奥兰多曾给自己的诸多协助，林克耐着性子继续劝解：“从你母亲选择与你父亲结合起，这就已经是注定的结局，只不过时间提前了而已。”
“你说什么？！”
“木精灵寿命虽不及高等的辉光精灵，却也有千年之寿，但你见过历史上有哪一对人类与精灵的结合有圆满结局？无论性别，身为长寿一族群的精灵都在伴侣死后抑郁而终。”
即便身为半精灵的后代也要先母亲去世，这也是奥兰多一家最大的忧虑，他无法辩驳。
“皇帝爱慕你母亲也是不争的事实，即便没有霜寒暗中推波助澜，他始终会下手的，你父亲年近六十了吧。”布伦博格大公的具体年纪林克并不知晓，仅从奥兰多闲聊得知起他父亲是在成人礼上见过前来祝贺的木精灵公主，从此便一直单相思不肯娶妻，在花费了十多年的时间才征得了精灵王的同意。奥兰多是次子，他上面还有一个早出生几年的哥哥，粗略算算，说六十都是保守估计。
“布伦博格大公是边疆重臣，帝国传承有序的大贵族，手握地方兵权，他活着的时候，自然是没人敢动你们，可……他要是去世了呢？你指望性格软弱的兄长肩负起家族重任？还是指望已和人类断绝来往的舅舅？纵观历史，霸占臣妻的皇帝可不在少数，即便是精灵王也要遵循世俗的规矩，他是外族，你母亲既然下嫁给了人类，就不再是木精灵的公主，得按人类的规矩来办。没有其他贵族的支持，你们兄弟二人拿什么去和皇帝斗？即便大主祭没有死于叛徒之手，晨曦教派也不会插手，这毕竟只是帝国内部的争执，达不到让他们越权的程度。”
“不要再说了！求你……”奥兰多转过身去，不想让人看到自己流泪的样子。贝法斯特说的这些他都明白，母亲会选择自尽也是为了他和兄长。失了父亲，她的容貌与身份都难免要招惹麻烦，正是想通了这一点，才会毅然选择精灵绝不会采取的方法为后代的将来争取一线生机。如果引发叛乱，皇帝势必要留他的性命作为和解的筹码。
回想起母亲最后的表情，奥兰多的眼泪没能忍住。
是我们没用，一个无心政治，一个怨恨出身。要是我们能听从您的建议跟舅舅修习魔法，也不至于落到如今需要仰人鼻息的地步。
科尔克大公怒目而视，埋怨林克将话说得太过透彻。对此林克不以为然，他走到奥兰多身后，继续没说完的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和职责。你，我，这里的每一个都是如此。逃避并不能让你拒绝命运。在被遴选中的那一刻，我已经预知到了自己的结局，阻止三领主率大军南下，给南方的所有生灵争取一线生机，这就是我身为自然之子的任务，不是名留青史，不是当大英雄，只是更大危机之前的过度。数百年之后，没人会记得我是谁，也不会记得我做了什么。”
这话并非仅仅只是为了安慰随口说的，在林克能查阅到的所有记录里，‘贝法斯特’能被历史铭记，是因为身为前自然之子却接受了帝国的委任，是因为在亡灵和兽人上做出了贡献，而并非他有多厉害。
奥兰多扭头回望，被泪水覆盖的眼睛只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轮廓，明明算不得熟识，却莫名的有种亲近感，而那些与宽慰完全搭不上边的话也让愤恨的心渐渐平复。
看他已经回复理智，林克将视线投向尾随过来的伊瑞斯：“能拜托你送他回东领吗？你是我所能想到最合适的人选了。”
精灵郑重地点了点头，无论是木精灵公主的另一位爱慕者，还是辉光精灵的皇子，他都当得起这份委托。(未完待续。)
第四十二章 过去与未来的接驳（四）
林克与丹特乘着精灵伊瑞斯特地从帝国带来的狮鹫赶往帝都，同行的还有科尔克大公。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听了林克那番劝解奥兰多的话之后，他对林克的误解也算是彻底解开了。
与大公的转变不同，矮人一路上都显得忧心忡忡。在即将抵达帝都的前夜，乘着夜间修整的短暂时间，丹特私下向林克建议，希望他能改变去帝都的想法。
对这位工匠大师，林克一直心怀敬意。
“你是怕皇帝对我下手？我已经不是自然之子，对他和白银帝国都没有威胁。”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他不会动你，甚至会把你奉为上宾，给你加官进爵。”
“噢……那正是我想要的。”
“你疯啦？”丹特惊呼。虽然认识的时间并不长，但他所认识的贝法斯特并不是一个贪图权势的人。
“因为我还有必须做的事，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法做到呢。”建造龙岩堡，阻拦有可能是受到霜寒蛊惑的兽人北上，这是林克返回未来之前必须完成的最后任务。没有龙岩堡，未来就有可能朝着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说不定和未能阻拦三大领主皆在的亡灵大军南下一样糟糕。
“你不惜放下身段也要求取权利，为什么？”丹特眉头紧锁，始终要问个缘由出来。
身为曾经的自然之子，即便失了神力，德鲁伊们依然会接受他，贝法斯特可以在神域安度剩下的生命，根本无需背负上贪图富贵的骂名。
“北方的亡灵危机暂时缓解，不代表天下就太平了。白银帝国鼎盛之时尚可压制南方被他们视为南蛮的兽人，可眼下，叛乱四起，诸侯忙着与中央的帝**抢夺更多的领土，边境线上根本没有驻军，一旦兽人来袭……那将是怎样一副惨景，你应该能想象得到。”林克从一开始就没想过丹特隐瞒什么，他还指望这位大师设计建造龙岩堡呢。
领地与兽人毗邻的丹特对兽人的战力当然清楚，一旦巫妖领主蛊惑皇帝的事被揭露出来，白银帝国和霍恩海姆势必会交恶。没了法师的协助，戍边的贵族又忙着叛乱，兽人肯定会乘乱进犯。但……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啊，贝法斯特，你已经尽责了。
“与其在守护之地安度不知还剩多少的寿命，倒不如把有限的时间用在一些有意义的事上。皇帝拉拢我不过是想对抗日趋加剧的叛乱，他的寿命所剩无几，得乘帝国更乱之前，尽可能的争取一些能为我所用权力，至于名声嘛……你知道我不会在乎别人怎么说，也不管史书会如何评价，我做了我认为该做的事，这就够了。”林克尽可能将理由编造得更容易让人信服，他一贯的表现就是如此，不在乎身为之物，应该能忽悠到矮人吧。
“你已经做的够多了。”一道嗓音打断了两人的秘密谈话。
林克回头，只见科尔克大公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身后。自从失去了神力，他没法再感知周围的一切，可丹特不应该没有一点觉察。将头扭了回来，林克探查的目光在矮人身上来回扫视。显然这次谈话是矮人故意的，目的就是要自己袒露心声。为什么？他不是很欣赏‘贝法斯特’吗？
“我们一直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接受皇帝的召见。”科尔克大公大步上前，一脸严肃地对林克伸出手：“陛下那边就交给我吧。”
哦~能得到科尔克大公的协助是不错，可……为什么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没有神力，无法预知，直觉告诉林克，大公是真心实意要帮忙，但他始终隐隐不安，又说不上到底哪里不对劲。
科尔克家族是建国元老，出过数名皇后，可谓贵族中的贵族，无论血统还是地位在帝国仅次于皇室，这番表态究竟是出于真心，亦或者……
要考虑的因素实在是太多，不喜政治的林克想的头大，索性放弃。
自己时代的科尔克一族就算得到摄政权的科尔克一族也要受制于晨曦教派，做不了太出格的事。
握住科尔克大公示好的手掌，不知道在这个时代还能待多久，林克已顾不了那么多。
至于见证了二人合作协议的丹特则是一言不发，眉头比谈话之前皱得更紧。
短暂的休息结束，狮鹫连夜疾驰，终于赶在黎明之际抵达帝都-布拉缇斯忑尔斯。和半年前相比，这座经历了数次诸侯联军进攻的帝国明珠早已不复当日所见繁华。曾经车水马龙的的街道上空无一人，曦光中，隐约可见散落一地的物品，衣物、食品，甚至有价值不菲的珠宝和货币，足可见逃难的人们是有多慌乱。
狮鹫的到来在护卫军中引发了一股不小的骚乱，好在科尔克大公的面孔辨识度极高，才没有被当做入侵者攻击，不过科尔克大公没法陪同林克前往皇宫觐见皇帝，他抵达的消息才刚传开就被还留在帝都没撤走的大小官员给包围了。
穿过重重走廊，林克在深宫之中见到了皇帝本人。没有霜寒的法术做掩饰，这位与巫妖领主近身相处的人类最高统治者已到了濒死的境地，较魔法传影里又苍老了几分。
杂乱的脚步声打断了居室的宁静，靠坐在厚厚软垫里的皇帝从浅眠中醒来，浑浊的双眼在看到林克之后顿时有了神采。
同样的，林克也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
什么商谈将来、制定计划，全是谎话！这位坐拥广袤疆土，手握至高权利的统治者，因恣意妄为致使民不聊生，临死之际非但没有丝毫忏悔，反而期盼腐朽的生命得以延续。
“神使，你是地之柱的使徒，能生死肉骨……”说了没几句，皇帝便气喘吁吁。一旁的侍女和医官无一人敢上前搀扶，尽管他是王国内最尊贵之人。这些时日，但凡近身服侍过皇帝的没有一个活过十日，没人不爱惜自己的性命，皆在心里期盼着皇帝早点去世。得知被近卫士兵带来的青年是地之柱的使徒，每个人都又喜又怕。喜的是自然之子可以救他们，怕的是皇帝康复之后会杀人灭口。
“我的治疗费用可不便宜。”本来还有点担心自己没有神力支撑的武艺搞不定这么多人，可看到房间内表情各异的诸人，林克忽然心生一计。
已经濒死的拉莫斯五世一听有救，当即满口答应。他急忙命侍从去取签订契约专用的魔法卷轴，甚至表示只要能恢复健康，愿裂土封王，赐予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
颤抖的手指还未写完，被官员缠住的科尔克大公推门而入。看清未得召见闯入者是谁，皇帝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还坐直了身体。
“亚历山徳罗，神使说他可以治愈我……”
“陛下。”大公单膝下跪，亲吻皇帝枯瘦的手指。
君臣二人的寒暄并未持续太久，拉莫斯五世在大公抬头的一霎忽然声嘶力竭地叫了起来，但嘶哑的嗓音只起了个头便戛然而止。
饶是见过大阵仗的林克也不禁被眼前发生的一幕惊住了——唯一被允许携带进入内宫的兵器插在帝国最后一位皇帝的胸口，使得那颗苟延残喘太久的心脏永远的停止了跳动。将已经断气的拉莫斯五世缓缓放平，科尔克大公轻柔的拂了拂皇帝已经苍白稀疏的头发，还整理了凌乱的衣服，就好像杀死皇帝的并不是他，最后拿起了一旁写了一半的契约书。
侍女和医官吓得面色惨白，瑟瑟发抖地挤做一团。目睹了弑君的现场，大公是绝对不会留他们性命。
原来此前的不安是应验在这里，林克什么都没有说，他在等科尔克大公自己解释，一时间，居室里静谧得只有呼吸声。
许久，大公才转过身来，手里的契约已补完，如果不是亲眼看到皇帝只写了一部分，很难分辨出是两个人的字迹。而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大公就衰老了不少，和已死去的皇帝还有那么几分相像。
林克已无心去猜测隐藏其中的秘密，他只想知道弑君的逆臣的目的：“这就是你所谓的‘办法’。取而代之？”
“帝国日暮，已经不起他毫无节制的折腾。”似说给自己听的，科尔克大公沉默片刻，将手中的卷轴递向林克：“拉莫斯五世无子，我将按照开国时定下的密令作为摄政暂时管理帝国。而你，在第三次北方战役中击退亡灵，拯救帝国的英雄，也将成为这帝国最后一位受封的诸侯。带着你的任命，去做你想做的事吧，贝法斯特公。”
对上了……历史的所有衔接点都对上了。
林克长舒一口气，已经许久没有像现在这样紧张过了。不论科尔克大公是因野心夺权还是为终止昏聩的皇帝继续执政，终归还是遵循了与自己的约定。有皇帝的任命，新摄政的认可，龙岩堡才有修建的可能。只是，事情进行的有点太顺利了……
林克心中的忧虑依然未能完全消除。
我是不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未完待续。)
第四十三章 过去与未来的接驳（五）
在诸侯都叛乱、皇帝病种的非常时期，身为矮人的丹特自然不被允许进入皇宫。他只能在宫墙外不停地绕圈踱步，以缓解内心的焦灼与不安。
皇帝召见贝法斯特绝不是制定对抗亡灵的计划，而是延续自己的生命。拉莫斯五世无子，也无直系兄弟，与他血缘最近者是常年与皇室通婚科的尔克大公，二人是亲表兄弟，不论大公是否动了私心，他都是合法的继承人。和昏庸的拉莫斯五世不同，科尔克大公的风评极佳，倘若他继位，诸侯贵族们反而没了作乱的理由。
在这暗潮涌动人类帝国的政权更迭当中，最令丹特吃惊还属辉光精灵的插足！
再紧急的诏令，也不该是由身为精灵王子的伊瑞斯出面，他亲自跑一趟北方，自然不仅仅是送信那么简单。在无法靠单一种族对抗亡灵的现今，昏聩的人类皇帝已经不止一次让身在前线的其他种族指挥官产生了暗杀的念头。说不定……就是精灵游说大公除掉皇帝的念头。毕竟，科尔克一族祖上也曾与辉光精灵联姻，人类这边称得上年代久远，但对于长寿的精灵来说，千年时光转瞬即逝。
林克从皇宫出来，看到的就是矮人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而他身上夹带的淡淡血腥味也昭示着帝国的权利易主。
“交接顺利吗？”
矮人的弦外之音令林克颇感意外，没想到一贯直肠子的丹特居然猜到内情，再一联想这短时间丹特的近况，顿时了悟，不过他不打算点破：“皇帝熬不过巫妖领主的死气去世了，由科尔克大公暂任摄政之位。”
果然……
丹特抿着唇，知贝法斯特不想让自己牵扯进人类皇室的更迭。
“走吧，王权更迭需要时间，我们在这里仍是不受欢迎的造访者，哪怕我现在已经是合法的贵族……”林克话音一顿，突如其来的撕裂感让他整个人直接滑坐在地上。
丹特赶忙上前搀扶，异样的触感让矮人下意识地收紧了手指。
刚才是怎么回事，我好像抓空了，可明明……
定睛一看，这可让丹特吓了一跳，贝法斯特的身体……居然是半透明的？
“你……”
直至这时才缓过劲来的林克深吸一口气，“我没事……”
仿佛印证他的话，原本透明的身体也逐渐恢复实质。
“你这种情况能叫没事？”丹特误以为是失去神力所导致的，半搀扶半拖拽地拉着林克朝西面城门移动，“我带你去找德鲁伊，他们总归有应对的方法，哪怕只是拖延时间也好。”
“丹特！”林克身体使不上劲，只用用语言劝解矮人，“时间无多，不要浪费在无谓的治疗上，我还有必须办的事，在我消失之前。”
这是征兆，来自未来的催促。
丹特停下脚步，与林克对望的眼中写满惋惜。
扑腾的翅膀声带起呛人的灰尘，林克本以为已经回归正规的奥兰多从狮鹫上一跃而下，更让人意外的狮鹫骑手居然是半道就消失的尤里安，他胆子可真大，哪怕皇权更迭，群龙无首的晨曦教派此刻已由骑士长奥托掌控
没空去想这两个互看不顺眼的人怎么凑一块了，林克斥责奥兰多为何不返回东领？
“我没能保护好母亲，无言回去面对父兄。”
“说什么混账话……”
“请听我说完！”奥兰多低喝，短短数日未见，他已经比过去沉稳许多：“这并非胡闹，而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做出的决断。我是次子，按帝国律法无权继承爵位。虽有精灵血统，但因我过去对法术排斥，并未学到什么，在魔法造诣方面连半吊子都算不上。既帮不到父亲，又会拖累兄长，与其留在东领成为他们的负担，不如彻底失踪，也好断了那些要以我做为突破口的诸侯念想。我已托伊瑞斯皇子带口信给父兄包平安，让他们不要挂念。”
丹特赞许地点了点头，将自己隐藏起来也是一种应对方法。
“也好，反正现在缺人手……”林克没想到心智不坚又多愁善感的半精灵居然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迅速成长，已能看到未来的些许影子。倒是尤里安，有点摸不透他在想什么了。那一身锃亮的金色骑士铠甲早已卸下，只在手腕和肩腹穿戴了简单的皮质护具，若不是熟悉他的身形，还以为是科尔克大公的护卫呢。
“要跟我们一起走吗？现在的晨曦教派可容不下你。”林克这句话一语双关，既挑明了尤里安当下的处境，也暗示了他曾经堕落过的事实。
“奥托那叛徒还在四处搜查我的下落，你们想一起被通缉吗？”尤里安一向我行我素惯了，不想和任何人同行。
“为了振奋士气，帝国一定会加油添醋地将我鼓吹成阻止亡灵南下的大英雄。更何况……”林克晃了晃手里的任命书，“我现在已经是南领的诸侯，就算是晨曦教派也得卖帝国几分面子。”
尤里安脸色铁青地瞪了林克一眼后猛地扯动缰绳，朝着教廷所在的方向飞去。没多久，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响起，就连地面也跟着摇晃起来。
林克拉起兜帽，遮住面庞：“乘骚乱还没扩大，我们快走。哪怕有任命书在手，也不是每个人都肯卖我面子，尤其……我现在神力全无。”
丹特和奥兰多对视一眼，熟识相逢的喜悦也因这一席话而冲淡了。
没错，不仅是帝都，乃至是整个帝国，对贝法斯特仇视的不在少数，在失了神力，无法使用神术，也无法驱使德鲁伊的当下，他们大概是唯二会出于真心保护贝法斯特的人了。
不远处的皇宫，科尔克大公一直默默注视着三人的身影在消失在街道拐角，身后的侍卫长提问是否要派人暗中保护新晋的南领诸侯。
“要是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我又何必与他合作。更何况，整顿先帝留下的烂摊子已经捉襟见肘，实在抽调不出多余的人手，去保护一个‘前’自然之子。”
“那……计划是否需要改改？德鲁伊那边……”
“不！按之前安排的，将阻止亡灵南下的英雄已接受帝国爵位的消息散布出去。你对神职者还理解太少了，再超然的地位神眷，一旦失了神眷，就什么都不是。”
“大公……啊、不，摄政王。”已经习惯了称呼的侍卫长连忙改口，“皇帝陛下的遗体以及这些时日照顾他的宫人如何处置？听医官说陛下沾染的尸毒十分厉害，连在宫廷任职的教会神官都无法祛除。”
已经升任摄政王的科尔克大公回过头，在那双犹如北方的冬天的冰蓝眸子注视下，侍卫长低下头，退出房间后，他向已在外面等候多时的其他近侍成员下令，按照教会的规定，将感染尸毒的皇帝遗体烧掉。至于最近服侍过皇帝的人以殉葬之名一并处理了，拉莫斯五世的时代已经结束了，如今，帝都和整个帝国的掌控者是科尔克大公亚历山徳罗。
乘着尤里安引发的骚乱，林克一行顺利的离开已无多少卫兵驻守的帝都，一路向南，直奔帝国最南领。途径河谷镇的时候，他还溜进去进去逛了一圈，新建的小镇已经具备了他在未来所见到的雏形，历史正一点一点向着他所熟识的方向行进，这让林克倍感欣慰。
在失去神力的这些日子他再一次变成了什么都不能做的普通人，难怪那么多人为了力量不惜一切，就连锻炼过心性的他，也迫切的希望尽快回到未来。
赴任的路上，林克和丹特说起将在扼守南炎洲狭长的峡谷修建一座军事要塞的计划。矮人当即展示了建造大师的天分，随手画的草图就将龙岩堡的大致格局给定了下来，再加上林克凭借记忆的从旁引导，构思奇特的军事要塞赶在抵达南领的当然就出炉了，这也是林克以诸侯贝法斯特的身份做的第一件事——修建阻挡兽人的要塞，此时，南领的帝国百姓已经不堪忍受兽人越来越频繁的侵袭，有不少平民自发响应新任领主的征召。
出乎林克预料的是，一贯不与人来往的辉光精灵不但派遣了能工巧匠参与要塞的修建，还替没多少战斗力的平民提供了安全保障，因帝国内乱而进犯的兽人也在精灵的干预下停止了对边境的进犯。丹特更是凭借着自己族长以及工匠大师的身份，召集了数支矮人氏族，就连高高在上的霍恩海姆也派了使节，以抵御兽人的名义在还未完工的要塞常驻。
一切都进展的十分顺利，直至林克的身体再一次变得透明，只是这次没能恢复，乘周围的人都没注意，他用斗篷将自己完全包裹住，并让人喊来了丹特和奥兰多。
“大限将至……龙岩堡尚未完成，只能托付给你们了。”林克尽量将语气放得平和一些，他不能说出自己是未来之人，贝法斯特必须死，成为历史中的过去。
奥兰多的笑容僵在嘴角，他本以为贝法斯特是有什么新任务要安排，未曾想是交代后事。
丹特沉重地点了点头，这一天从召唤生命之流就已经注定了。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德鲁伊们说不定可以……”
林克摇摇头，柱的规矩就是如此，严禁干涉凡尘事务。从他接下诸侯任命的那一刻起，‘贝法斯特’便不能再以‘前’自然之子的身份去驱使德鲁伊，这也是抵达南领半年多奥拉西奥一直没有动静的缘故。
伊瑞斯掀帐而入，身后还跟着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风暴元素领主，赫尔。
哎呀，这下主要人物都聚齐了……
被戏称为鸟人的他快步走了过来，握住林克的手腕，总是紧锁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许久，他松开手，对伊瑞斯缓缓地摇了摇头。
伊瑞斯原本就白皙的面庞顿时失了血色，“才半年，怎么会……”
“召唤生命之流没当场殒命，已经是奇迹了。”赫尔说话一向刻薄，但也是事实。
伊瑞斯何尝不明白，他只是不忍，也不愿见到又一位好友陨落。
“生命只是轮回，你、我、他，最终都要回归生命之流，这一天只是稍微提早了一点。我时间不多，不能再继续浪费……”身体已经不能动惮的林克抓紧时间说‘遗言’。
“龙岩堡必须建完，否则北上的兽人一样会给已经日暮的帝国致命一击。”
丹特发誓一定会完成他的嘱托。
林克的眼球转向伊瑞斯，此时的辉光精灵还是皇子，“我知道我的要求或许很过分，但……能否请你代我完成自然之子的职责，在柱找到下一位继任者之前。不用担心柱，我已经争得了它的首肯，允许代理，你是我所能想到最合适的人选。”
尽管当任的时间不长，但伊瑞斯对这位已经被他当做友人的前上司十分尊敬。哪怕这个要求对于王位空置的辉光精灵来说十分无礼，但他仍允诺不负嘱托。
对此，同为自然之子的赫尔没有表示任何的质疑，没有任何人敢假冒神灵的名义。
“至于你……”说话耗尽了林克最后的气力，他连转动眼球都做不到，意识随之模糊：“代我完成剩下的……”
“不——”奥兰多伸手，抓到手里的却只有空空的衣物，原本穿着它的人，却彻底消失了，再也寻不到一丝一毫的气息。
听到领主营帐里的呼喊声，在外巡逻的卫兵纷纷冲了进去。
担心贝法斯特去世引发骚乱，来不及多想的奥兰多将残留着温度的外套穿到身上，并且使用了他练习过无数次却从未使用过的法术。
“领主大人，发生什么事了？”
奥兰多缓缓转身，顶着幻化的容貌下令，“没什么，我与远道而来的客人有要事商议，没有我的命令，不得擅入！”
在一旁目睹了全过程的丹特、伊瑞斯以及赫尔无一人点破，此时此刻，贝法斯特确实不能死。他们都身负重任，奥兰多是最适合的伪装人选。
肉/体消亡，意识飘起，随着微风升空，越来越高。天空由白转为黑，通往未来的道路上立着一道人影。
布雷！他怎么会在这里？
林克着实吃了一惊，他的身份必须保密，否则穿梭时空暴露太阳神伊利亚斯就会被法则惩罚，在返回未来之前，在回归自身的时间线之前，绝不能暴露！(未完待续。)
第四十四章 过去与未来的接驳（六）
位于天空之上，是封神的最后步骤，这是世人对‘天梯’的理解。然而，真正去过的林克知道，所谓的天梯只不过是凡人的曲解，那只是一个特殊的空间，犹如精神世界一般，介于物质界和诸神所在的天上界之间。
按理，布雷不可能知道林克的真实身份，更不应该堵截到已经是精神体的他。
面对只要获得神格便可封神的大贤者，林克不敢有丝毫的怠慢，更不会因为对方和自己的因缘就放松警惕。当历史的真相一次次被重新定义后，他已经不那么确定布雷滞留物质界的真正缘由。
在地球幻境，布雷未封神的原因是掌管魔力的水之柱被污染，连带使得魔法女神也遭到侵蚀，只有返回过去的时空取得了未被污染的魔力之源，才能避免与罗蕾莱相同的下场。而比游戏时间推后了四十年的真实埃德加，布雷没封神的理由则变成了不想助纣为虐，成为魔法女神汲取神力的傀儡。虽说在具体的细节上差异不小，但因果却丝毫未变，关键的决定性因素还是林克。这让他不得不警觉，或许，掩盖在过去的真实，既非史书所描叙的那般，也不是自己所了解的……
果然，布雷一开口林克头就大了。
“这应该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吧，不知从何而来的时间旅者。”
能不能别提时间，他难道不知道法则无所不知，无所不在吗？像这般丝毫不加以掩饰，不亚于拿着扩音喇叭高呼：这里有一个时空穿越者！
【此时此刻，我们是第一次见面】精神体不能发声，不过林克的意念还是顺利的传达到布雷脑海之中。从因果来说，他并未说谎，在过去的时空，这确实是他们的第一次会面。使用‘此时此刻’一词，正是林克对布雷的暗示。
“原来如此……”觉察到神秘精神体的不快，布雷了然一笑，大手一挥，将之拖入自己的精神空间，原本如烟似雾的团状体在精神构建的世界里变成了有着粗略形态的人形。
对此，林克非但不慌，反而是长舒一口气。也只有在这绝对的私密领域里说的话不会被法则觉察。
【说吧，你特意堵截我的意图。】
“你是谁？从何而来？初代为什么选中了你？到这个时空的目的又是什么？”
布雷一口气问了四个问题，林克无比庆幸自己此刻是精神体，他也不敢保证自己在精明的大贤者面前不出一丁点纰漏。自打来到这个时间段，他和霍恩海姆并没有任何接触，对外也尽量保持神秘，布雷却如此轻易地判断自己穿梭时空……其他人会不会也能猜到？埃德加有时间与空间力量的神灵只有光暗两位初代，在黑夜已被驱逐的如今，能做到这一步的也只剩晨曦。
想到这儿，绕是一贯散漫大条的林克也紧张起来。
“无需慌乱，我并无敌意。当然，这只是相对性，如果你不说清楚自己的目的，我会让你亲自体验一下埃德加的法则之力有多强。”布雷面带笑容，可隐藏在平和表情下的却是毫不掩饰的威胁。
假若林克不好好解释一下自己的来历，那么，等待他的可不止是驱逐那么简单，甚至会连累到晨曦以及未来的命运……
【不——】意念本能的散发出去，林克顿了顿，为自己的自乱阵脚感到懊恼：【我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织命者。】在弄清楚布雷的意图之前，也不能随便挑明自己的身份，毕竟布雷无法通过预知得知他的身份，织命者这唯一的优势终于在关键时刻发挥关键作用。
布雷眯眼，锐利的眸子带了些许的不悦，“我当然知道你是织命者，不要再兜圈子了。”
【我又如何知道你是敌是友？能否信任？万一我全盘托出，你还是利用法则将我驱离呢？】
布雷沉默片刻，举手覆在胸口，以法师之仪起誓：“以魔法女神之名，只要你据实以说出目的，我绝不泄露半句。”
看到布雷如此狡猾，林克更加谨慎了。
【用自己早已不信仰的神灵发誓，也不怕遭神罚。以你自己的智慧之印起誓，那样我才能相信你。】
这下，轮到布雷变脸了。出身于白银纪末期，不但是霍恩海姆的缔造者，也是人类帝国的开国功臣之一，以大贤者之名位居物质界最强已千年，有关他的故事和传说成百上千，唯独不再信仰魔法女神这一点无人知晓。罗蕾莱再衰弱，毕竟是掌管现象之力的主神之一，亦是物质界魔法的来源，如果不是被死气侵蚀导致精神混乱，只怕早已识破伪信。
布雷缓缓放下虚搭在心口的手臂，苦苦思量。
这个连形态都没有的精神体究竟是谁？！
是属于过去亦或是还是未来？
奥尔特加带回的信息实在太少，琢磨许久也只推论出名为‘贝法斯特’的自然之子是个时空穿越者，至于本来身份……这家伙掩饰的太好了，一直表现得无欲无求，根本猜不出原型。
柱挑选自然之子极为苛刻，穿越者的本来身份也必然是自然之子，而且深得柱的器重。毕竟自希克斯之后，柱再没有选过人类，即便是从直系元素中选出来的使徒，也再没有谁达到过那种高度。
布雷对过去不敢说全知，也不至于愚钝到什么时候冒出一个化身级别的自然之子都不知道的地步。更何况，地之柱的历届自然之子他全都认识，而眼前这一个……布雷敢打包票，自己绝对没见过。尽管，他对这家伙有莫名的熟悉感。
眼看时间一点点流逝，布雷不得不将赌注压在更有可能的‘未来’之上。
智慧之印浮现，被包裹其中的大贤者一字一句地将此前的誓言又重复了一遍，林克这才回答对方的提问。
【我名林克，来自未来的某条时间线，是为挽救埃德加覆灭的结局，被柱从异界召唤而来的织命者。】
未来，织命者，自然之子……
布雷也觉得头大，他本只是想知道柱的计划，看是否能从中获取封神的机会，却不曾料到会知晓这样的惊世计划。
初代竟然有五位竟然参与逆转时空，这代价未免也太大了点，万一失败……未来当真糟糕到初代们也不惜孤注一掷的地步吗？
初步的试探之后眼看布雷再无表示，担心返回未来受阻会起变数，林克不得不首先表态。
【我有办法可以让你完成千年的夙愿。】
“哦~”这家伙，居然知道我的意图？布雷没有立刻回答，“你知道我真实的愿望？”
【并不。这是我们在不同时间线的第三次见面，前两次你都是在我的帮助下完成封神。】不论哪一个布雷，所表现出来的都是封神的**，林克自然也希望眼前这个也是如此，看到对方眼睛一亮，林克知道自己赌对了。
“那么……你知道我因何无法完成封神的最后一步吗？”
大贤者的发问让林克暗暗吃惊，布雷不能封神的原因不就是怕被侵蚀吗？
【你不知道？】
“魔法女神因侵蚀而发狂，经由她降下的天梯早已断绝。”
林克纳闷，为什么布雷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他拿捏不准对方是真不知晓，还是故意伪装。
【那么，你知道侵蚀罗……魔法女神并导致她发狂的是什么么？】
布雷沉默片刻后缓缓摇头：“我虽被世人冠以物质界最强，但也只是个人类。无法触及上古的辛秘，况且，诸神对于元素界封锁一向严格，即便是法师，感知也越来越差。”
物质界竟对诸神战争导致的灾祸全然不知？林克不知道应不应该把他所知道的说出来。
“你似乎知道……”布雷试探道：“精神空间是唯一能隔绝法则的地方，在这里，你可以畅所欲言。”
林克有些动摇，假如此前物质确实一无所知，那他穿梭时空就有可能……不，在未来时间线，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也许就是这一次通过他散布的，一如希克斯穿梭时空，改变了诸神之战的结局。
想到这儿，林克定了定心神。
【水之柱已被死神通过亡灵污染，它下辖的魔法女神当然逃脱不了侵蚀，就算你跨过天梯又能怎样，还不是逃不过沦为魔法女神汲取物质界信仰的傀儡。】
布雷拢在袖中的双手猛地收紧。
他说的能信吗？
水之柱被污染了？
魔法女神因此被侵蚀？
“我如何信你不是为了欺骗我而故意编造出这些说辞？”
【你可以自己来看，语言会说谎，记忆不会作假。】
林克摆开架势，布雷犹豫再三，还是靠了过去。碰触的瞬间，大量的记忆一拥而入。柱的遴选，与霜寒的宿怨，接二连三的考验，奥兰多，罗蕾莱，双胞胎……诸多关键任务的面孔和命运一闪而逝。布雷急忙撒手，信息过于庞杂，即便是他，一时间也接受不了这么多。
接触时间虽然短，但能透露关键的信息林克已经展示给布雷，就看他会作何选择。
抚着额角，布雷开始后悔自己这一次的举动，诸神之战，柱的决意，这些都不是他一个还未封神的小小人类能掺和的，可事已至此，没有回头路可走。
【想封神，只有一条路可走。除掉魔法女神，自己取而代之。】
“既然作为魔力之源的水之柱已被污染，不能从它那里获取神力，我就无法降下神迹，又怎么会有信徒？”
【靠你自己啊，神力并不一定要依靠更高位的神灵，你可以尝试自己吸收信仰，一如法师从元素当中汲取魔法能量。】林克用布雷在未来的做法举例。
沉默许久，布雷才缓缓作答：“作为交换，你想要什么？”
【我需要你在未来的时间线里出手相助，刚抵达埃德加的我尚未成长，强敌环伺，若是在获得柱的完全认可之前就夭折，也就不会有此刻的穿越时空，命运也会按照原有的轨迹走向最终的毁灭。】这并非林克的危言耸听，希克斯正是初代们为了修改埃德加毁灭的命运而做出的第一次改变，不想，亲手缔造了历史的人，却将自己所拯救的命运推向了另一个极端。
“就这么简单？”
【一点也不简单，需要顶住来自多位神灵的窥视与暗中使绊子，稍有行差踏错，世界就有可能覆灭，你敢承担这份风险吗？】
“那么，我需要做一点点小小的标记。毕竟，你现在是魂体，而未来时间线的我并不认识你的肉身。”在布雷眼中，林克的灵魂呈现为强烈的人形炽光，根本看不清本来面目。而有了血肉的躯壳，则越加难以分辨。
【我即将穿梭时空，这会不会……】
“不会有任何影响，只是一个属于我的标记，能让我在第一时间感知到你的存在。更何况，和神力相比，我这点力量根本微不足道，不是吗？”布雷的最后一句打消了林克的顾虑。
一丝外来的力量钻入魂魄，除了最初的不适之外，并无任何异常。
精神空间才一撤去，林克的灵魂就从布雷面前消失了，连同他的印记一起，空间里再也感知不到。
“将来的局势可真是糟糕呐……”对于自己窥探到的那些属于未来的片段，布雷深深皱紧眉头，既然知道了，那他也不得不早做准备。
虚空之中有穿梭空间失败的强大魂能也有早已湮灭只剩躯壳的神灵，它们威能的从四面八方袭来，撕扯着林克脆弱的魂体，让他犹如狂风暴雨中的一叶孤舟，随时有可能翻覆，唯一牵联系他与物质界的就只有来自晨曦的力量，靠着这一线的牵引，在经历了近乎漫长到无尽的痛苦折磨之后，林克终于返回了本来的时间线——被腐蚀的地之柱正用不再发光的巨角抵住自己的额头。一股隐藏在他灵魂当中的力量倾斜而出，召唤生命之流的残余光辉顺着接触点流入到地之柱在物质界具象化的形体之中，原本通体漆黑的巨鹿犹如被泼了水一般，洗去了覆盖在体表的淤黑。(未完待续。)
第四十五章 过去与未来的接驳（七）
“恢复了……”伊瑞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亲眼所见，被侵蚀的地之柱竟然恢复神光，与柔和荧光一同恢复的还有生的气息。病气从暮气沉沉的森林剥离，换发生机让枯萎的老树生发出新芽，原本坚硬如石的泥土在恢复湿润的同时还长出了嫩草，植物的气息让所有目睹这奇迹的精灵与德鲁伊欢呼，有的甚至跪下亲吻脚下的土地。
“地之柱净化了！”
“我们有救了！”
与精灵王的狂喜不同，暂代地之柱使徒一职的风元素领主却绷着脸，双眼死死盯着林克。完成净化后，这位来历不明，顶着自然之子身份的魂体终于幻化出肉/体。和魂体相同的面容，平平无奇的容貌却让他陡然生出了莫名的熟悉感。
怎么回事？之前看到他的脸也不觉得有什么，为什么现在却觉得似曾相识……
“有什么不妥吗？”觉察到老友并未加入到欢庆的行列，伊瑞斯本就没有松开的神经再次上紧了。
“那家伙……我见过他。”
“诶？你们是旧识？”
“不……不是过去……啧……”赫尔压下按额角的冲动，一向寡言的他找不到合适的言辞来描叙自己的感受：“我确定我见过他，但不是这张脸，或许说……不是他现在用的这个身份。虽然很淡，但他身上确实有与我的因果丝。”
这是赫尔最惊讶的地方，明明之前什么都没有，根本猜不出其的来历，净化地之柱后就显现出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而且……
“不止是我，你与他的因果丝联系更强。”
伊瑞斯难掩惊讶，“如果柱在封闭奥拉西奥山之前就选出了新的使徒，暂代职务的你不可能不知道。我的的确确没见过这样一个……”
一个荒唐的念头忽然在精灵脑海中一闪而逝。
怎么可能？
那个人早已死去，流传于世的传闻只是他遗志的继任者所谱写。
重获**，林克好一会儿才适应新身体。
不同于时光彼端的‘贝法斯特’，也不同于初到埃德加时风之柱准备的那个躯壳，现在的这个更……有活力？不对。是更强，他能感知到每一块肌肉，以及流淌在血管里的血液，还有伴随着呼吸一同跳动的心脏，明明是鲜活的生命，可他的灵魂和意识却仿佛游离身体之外，以俯视，以操控着的视角注视、感知一切。
等他回过神来，就见伊瑞斯和赫尔眼神古怪地看着自己，二者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看来都已经猜到了，只是不很确定，也不敢问。
为防止他们情急之下暴露，林克伸手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还不到时候，不可说，不要问，迟早我会告诉你们的。抱歉，事关重大，我不得不谨慎。”
应对地之柱的净化，新都方向爆发了强烈的死气，神力的震动连奥拉西奥山都感应到了。
新都作为晨曦的总部所在，应该部署有强力的结界，达不到神临级别的威力根本撼动不了，但……这股波动又确确实实来自新都。
就这么一瞬的晃神，就被地之柱拉倒神域当中。黢黑、幽深、静谧，让林克产生了还在虚空的错觉。
【你做的很好，历史完整的衔接上了。】白鹿化身的伊瑞尔对林克的表现很满意，在穿梭时空之后，它说话的态度也有了截然不同的转变，敌意全无。
虽然柱这么说了，但林克心中还有疑问，完全可以媲美究竟是现有鸡还是先有蛋。
晨曦将他送回去才有了贝法斯特这个角色，而他扮演的贝法斯特又给未来的自己诸多协助，这时间线真是乱到理不清。
【不用纠结那些无意义的细节，你现在的任务是让法则驱逐晨曦。】
“驱逐晨曦？为什么？”虽然早已猜测晨曦对人类没有好感，但林克一直以为，至少在解决死神希克斯之前，晨曦都会是盟友，为什么柱这么颇不接待的想要将他排除？
【你以为他为什么要将你送回去？】白鹿轻轻踱步，每一步都让黑暗的神域增亮，恢复其本该有的光辉。与纯粹元素的风、火两位柱神不同，地之柱的精神空间是象征生命的翠绿世界树，枝叶为天、树根为地。
为什么要将我送回去？难道不是改变过去？
尤里安的面容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林克随即摇头，他已经猜不透神明的想法了。
【无论通过神力穿梭时间多少次，做出选择的永远是凡人。】
林克点头附议，这个他深有体会。
神灵虽强，却无法直接干预物质界，而被选出来的使徒却不一定会按照神灵的意愿去做。感情和**都会改变人心，希克斯如此，他……也是如此，否则也不会在最后对布雷说那些话了。纵然没有野心，但却是为了自己营造便利，这一点林克不否认。作为一个时空穿越者，本该遵照历史，但在过去的时空待的越久他就越疑惑。
假如晨曦没有将他送到过去，假如历史不存在英雄贝法斯特，假如奥兰多、丹特、尤里安都死在北方要塞，是不是就不会有后来发生的一切，自己是不是在无意间创造本来不存在的历史？
地之柱说将我送回去是为了了解过去，了解隐藏在历史与时间之中不能说的真相，可为什么现在又要我对付晨曦，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晨曦是光明之神，亦是公平之神，虽然信众以人类居多，但它对于人类早有不满，最先提出清洗计划的，也是它。】
回想了一下自己与晨曦为数不多的相处，林克无从下判断。无论是和善的老者，又或是朝气的少年，那位神灵都没有表现出对人类的厌恶。不过，既然柱这么说……也并非胡诌吧，人类确实自私自利，连身为人类的自己，有时候都很厌恶人类的一些缺点，但人类不仅仅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也有好的地方……
【伊利亚斯想要知道，假如重来一次，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同样的人，同样的事，会不会有不同的结果。希克斯辜负了我们，诸神之乱是终止了，但毁灭的命运并未扭转。它想要借你之手，借埃德加唯一不会被法则排斥的异界人回到过去，去见证他最后的赌注。】
结果显而易见，尤里安那家伙毁了人类最后的机会……
要不是当初考虑到弄死重要人物会影响到历史的走向，林克早把坏事的家伙干掉了，此刻，他不禁后悔自己的一时犹豫和心软。
【你没有动他是明智之举，虽然不受到埃德加的法则约束，但任何与你有直接关联的人都不能因你而死，一旦超脱了界限，法则依然可以通过你探索到与之相关的神灵，进而制约，这是世界的抑制力，为防止神灵的强大而设的限制。】地之柱显然不想就这个问题说太多，再一次将话题引回到晨曦身上，【当过去与未来衔接上，被选为观测对象的那些人没有改变历史，伊利亚斯下定决心要湮灭人类。】
“只是人类？”
【只是人类？别忘了，希克斯原本也是人类，你以为他要通过亡灵掌控物质界是为了什么？是自己的命运，哪怕他穿梭时间封神，也只是过去和现在的神灵，在未来，他依然是人类，倘若在他出生之前人类就不复存在，那他这个由未来回到过去的条件就不成立，自然，封神什么的也就不可能了。你是不是想问，既然在未来的时间线可以除掉希克斯，为什么不再派个人过去？想想看，我们为什么要让他回去，又为什么赐予了他超出界限的力量。】
啊啊啊~死循环么……
林克扶额。
除掉希克斯就会让命运回到原先的轨迹，诸神之战依然会导致埃德加毁灭。
不对啊！如果湮灭人类有可能会命运倒回没改变之前，那晨曦为什么还要这么做？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我有说是现在吗？】
“你的意思是……”
【只要让希克斯彻底陨落，就不会改变以他为因果的那一条命运线。】
“所以……就算冒着极大的风险，也只能先请晨曦暂时退场么……”在对抗亡灵方面，晨曦确实是不可或缺的一个盟友，但与其让他在对抗完亡灵之后给人类来个大清洗，倒不如乘现在先把他驱逐出物质界。而为什么如此急切……原因就出在自己身上。
【是的，你能想明白最好。】
直到这一刻，林克才真正明白为什么他会被选中。
要不惊动法则和因果相关的神灵，只有来自异界的织命者。为避免再出现一个希克斯那般拥有封神的野心的使徒，这个人选必须无欲无求。对为了最大化的控制有可能不听话的人选，必须是选短寿的人类，即便出现不可避免的错误，也可以让其尽快消亡。
【没错，正如你所想的那样，从一开始，这就是一条没有退路的最后赌注。晨曦在赌，我们亦然。】
“所以，希克斯大军压境并非是想要人类彻底灭绝？”
白鹿走到林克身边，对他的无动于衷感到十分意外，它甚至已经做好了应对狂暴的打算，没想到这个人类居然对真相接受得如此之快，平静得让它都觉得后怕。是真的抑制起了作用，还是本性就是如此？要是后者，他若堕落了，不是比希克斯还要可怕吗？希克斯好歹还有**，而这一个……
精神空间是对等的，林克力量微薄，虽不能探知地之柱的想法，但他还是感受到了来自初代神灵的忧虑。
其实真不是林克完全波澜不惊，而是在他看来，这些都超出了他个人所能解决的范畴，即便是想破头也无济于事，与其为此伤精费神，索性不想还来得轻松。他不明白的是柱为什么会忌惮自己这个缺了神力就一无是处的废物，但他也不想因此而让柱产生嫌隙，有什么想法，还是当面挑明了的好。
“或许生性如此吧，我这个人没有特别强烈的欲求，在我原本的世界还有些情绪化，来到埃德加受你们的暗示之后，我就觉得我对什么都提不起劲，但……很奇怪，我并没有产生厌世或者虚无的念头。时至今日，我依旧认为世上最美好的是情感，最璀璨的事物是生命。或许在将来，当我会后悔年轻时的豪言壮语，会害怕死亡而犯错，但此时此刻，我的想法就是如此。”
【你和希克斯是两个极端，他几近完美，却犯下不可原谅之恶，而你……希望将来我不会后悔此刻的决意。至于驱逐晨曦的方法，必须是埃德加的生物揭露，才会被法则觉察。】神域关闭，冲天的黑柱渐渐变亮，恢复为林克记忆中的莹白，充盈的力量彰显他获得了地之柱的认可。
精神空间里对话了那么久，现实里却只是眨眼的一霎。
林克对着急于求证的伊瑞斯与赫尔比了个噤声的动作：“还不到时候，吾友，不能说，不要问，时机到了，我会全部告诉你们。”
伊瑞斯与赫尔同时觉察到身体受到了某种力量的禁锢，脑海中关于林克是否就是贝法斯特的猜测再也问不出口，甚至连这意念都不被允许。等他们从神力禁锢的精神恍惚回过神来，林克早已化作一道白光朝着东面去了。
已经卸任自然之子的伊瑞斯只能从林克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跑的行为推论——新都可能出事了。
“新都的结界破了。”若不是镇守的职责所在，赫尔也想一同去，晨曦教派人类是反攻亡灵的重要战力。
“只要不是神临，他应该能应对吧……”伊瑞斯近乎自语的低喃：“毕竟是三重化身了呢。”
化身为风，林克才真正明白新身体的不同之处。
原本，要使用神力必须用意念控制，类似催眠或者自我暗示，并且在使用后会产生强烈的透支感。因为自身没有信仰，所以林克也不明白这不能向其他人询问的感觉究竟是什么。而今，神力真正达到了随心所欲，变化会顺应所想，无需再自我暗示。身体异常的轻松，他甚至能觉察到神力在身体里的流动、变化。
风、火、地，已经身具三柱的力量，林克信心大增。
就算到新都要直面霜寒也不会有丝毫的惧意，巫妖领主以头脑和谋略见长，力量倒是其次。(未完待续。)
第四十六章 过去与未来的接驳（八）
***控的活尸源源不断地从地下水道或民居涌出，破坏以以建筑和街道为载体的结界，每破除一个关键节点，艾登的防御结界就被削弱一分，而身处其中的人们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处境，不是还在熟睡中，就是赶往不断传出巨响的晨曦教派总部，全然不知危险已经迫近。
当林克从奥拉西奥山脉飞抵新都，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从上往下俯瞰，更能直观的感受到亡灵对这座城市的入侵。他一度产生了原帝都的既视感，论规模、人口以及繁华程度，二者完全无法相提并论，可弥漫在空气之中的纷乱与恐惧却又是那么的相似。
布拉缇斯忑尔斯，冗长而饶舌的白银帝国首都，曾经的帝国明珠已在战火中毁灭，变成史书当中一段记载了荣耀与过去的文字。倘若有朝一日，这个建造时日并不长的临时王都被亡灵攻破，想必……也会面临同样的境地吧……
就算希克斯命令亡灵大军攻占物物质界的目的是从根源上保护自己，难保它不会和晨曦一样，在平稳过度了命运分岔的时间线之后选择将人类灭绝。神灵衡量事物只看起因和结果，人类的存在对他们而言，要么是无足轻重，要么是万恶之源。
“尤里安，你这个叛徒！”
饱含怒意的咆哮打断了林克的思绪。
尤里安？他也在这儿？正好！所有的恩怨一并解决了。
当地之柱化身的白鹿降落神殿广场，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风暴领主赫尔？】持剑的骷髅发问。
即使全身已经骨化，再也看不出原来的相貌，林克还是凭借灵魂的波动一眼就认出那个亡灵的身份。
原来是你，居然是你……我怎么会没想到呢？
面对曾有过一面之缘的亡灵领主，林克不得不感叹。
当真是孽缘，若当初塞伯利恩将刚抵达埃德加的我斩杀，是不是就不会有后来的一切？
打量的视线扫过拥有光明神刻印的手骨，压抑许久的怒火再次窜了起来。
这家伙丝毫不知道自己将成为毁灭人类的祸首，还恬不知耻的依仗着晨曦的庇佑闯进来，就让它成为驱逐晨曦的因果吧，即便会产生什么不好的后果也是报应在这个混账身上。柱特意强调过，必须是埃德加本土生物才能让法则介入，既然尤里安做了叛徒，由它来承担导致晨曦被驱逐的骂名好了。
打定主意，林克开始着手下套：“既然投靠了希克斯，就不该再仰仗晨曦赐予的力量，不觉得羞愧吗，前大主祭。”
早已抛弃身份的死骑领主冷笑：【连初代都不能随意干涉物质界，你手也未免伸得太长了吧，织命者。】
“晨曦保留给你的赐福并非畏惧法则与因果，只是想通过你观察人类是否还有拯救的必要，仅此，而已。”
塞伯利恩果然上当，幽蓝的灵魂之焰猛然高涨。
晨曦神临时并无第四人在场，克伦伯格的次子被挡在神域之外，并不清楚约定的内容，唯一可能知道的，就只有……
联想到那个可能，塞伯利恩裂开嘴。
这可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晨曦身为初代却亲自干预凡尘，一旦暴露绝对会被法则驱逐。
邀功的念头和一贯的狂妄让塞伯利恩忽略了心头蠢动的不安，它将意念扩散到整个广场。
【晨曦终是违反了自己的诺言，干预了命运的轨迹！】
伴随着死骑领主的宣言，六大初代神灵之一，被世人尊称为晨曦，代表了时间与光明的阿历克斯被时时监视着物质界的法则放逐了。连同力量一并从物质界隔绝，所有信徒都在同一时间感知力量的消退，恐慌随之在神殿当中蔓延开来。与之相对的是，死神的力量在恐惧中急速攀升，因自然之子的到来而一度停滞的死气再度蔓延也开来，陆续有人应承受不了而陷入昏迷。
在四起的哀嚎声中，一直潜伏在暗处操控活尸的吸血女王也现身了。
“许久不见。柱的力量真是不可思议，竟然将一个本不存在的人硬生生安插到过去。啊~抱歉，忘记你现在已经不是人类了呢，贝法斯特。”
这谁？
林克确定自己在过去的时间线没有见过这名女性精灵？为何她却一口点破他的身份？
为了不让被人觉察出自己故意泄露天机，林克用模棱两可的言辞作为答复。
听到吸血女王话的人都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贝法斯特？那个亡灵竟然称白鹿化身的自然之子为贝法斯特？今天是怎么了？先是死骑领主是前大主祭，现在连柱的使徒也是历史上早已死去的大英雄？
【当初若是拼着神罚的危险将他斩落，我主早征服物质界了！】已经想明白前因后果的塞伯利恩懊恼异常，谁也不会想到当初愣头愣脑的菜鸟会成长到如今的地步。
藏身内殿的大主祭冲了出来，加对着曾经仰慕，如今却唾弃的前上司一顿怒斥。
“身怀晨曦的恩赐却口称死神为主，不觉得羞愧吗，反叛者？”
【还是那么死板，弗朗切斯卡，终于肯离开晨曦为你建造的庇护所了。】也只有对曾经的下属，塞伯利恩还能找回一些优越感。
多年后的再会，他们的身份发生了根本性的逆转。
“真是难看啊，尤里安，我还记得你匍匐在地，恳请晨曦指引的模样。不曾想，一转身就变成希克斯的走狗。要不是顾忌直接弄死你会被法则觉察，你这个没骨气的疯狗哪还能带着前主人的印记狂吠。哦~”林克刻意拉长语调，意有所指地盯着塞伯利恩手背，象征晨曦的印记已经消失。
转化亡灵并没有改变急躁与火爆的脾性，死骑领主举着噬魂大剑劈向嘲讽自己的自然之子，攻击与防御的冲击带起的气浪将附近的人掀翻。
吸血女王好整以暇地用手臂支着下巴，以旁观的姿态注视着林克与塞伯利恩的战斗，完全没有加入战斗的意愿。不过她分为三片的长长裙摆浮在空中，以威慑之姿指向广场上晨曦教派三名最高的神职者，警告他们不要有小动作。
在菲尔德看来，晨曦遭到放逐，短期之内神力都不可能再抵达物质界，他的信徒已经不足为惧。至于自然之子……就算施展神罚，破坏的也只是灵魂载体的躯壳，根本伤不到作为存在本源的灵魂。
不论是塞伯利恩还是菲尔德对林克的看法还停留在过去，哪怕明知此刻他已身负化身之力，也没有被湮灭的恐惧。毕竟他们和普通的低阶亡灵不同，在转化的同时，灵魂就被死神收走。只要希克斯不陨落，身为神仆的他们自然也不会真正的湮灭。而促成这一改变的正是林克自己，他在返回过去的时间线，以生命之流湮灭了当时的两位领主。
【撤退吧。】
伴随着强大的意念陡然介入，不死帝国的巫妖领主的投影出现在新都上空，硬生生逼停了对峙的双方。
“只要解决掉自然之子，我们就能彻底拿下艾登。”吸血女王冷着声拒绝。
霜寒总是如此，不声不响地谋划一些计划，连同袍都算计，亡灵可不兴活物论资排辈那一套，它还以为自己是希克斯最信任的心腹吗？
【真以为他只是普通的自然之子吗？四重化身，即便鼎盛时期的罗蕾莱也讨不了好，不用使出神罚也能破坏你们的躯壳，虽然不至于彻底湮灭，但你们不想像我那样一沉睡就是几十年吧。】霜寒的意念如同语言一般，在整个城市里迅速传播，就连还在熟睡的人也被惊醒了。
四重化身？不可能……明明神力那么弱。不……霜寒诡计多端，它的话不可信。
菲尔德惊怒交加，既不愿相信巫妖领主的‘好心’，也不想无功而返。
好容易攻下人类新都的荣誉就要到手了，在这种时候撤退，一定是阴谋那家伙的，想把我们调开，好自己抢下头功……
对于巫妖领主的建议，别说是吸血女王不肯信，以弗朗切斯卡为首的晨曦教派众也觉得不可能。
哪怕林克获得了地、火、风三位神灵的认同，也无法得到早在数千年前就彻底腐蚀的水之柱的力量。尤其，他还是人类出身，自从希克斯之后，柱再没选过人类的自然之子。
【闭嘴霜寒！你的每一句话都是谎言！】伴随着塞伯利恩的咆哮，手中的武器散发出了无数怨魂，带着凄厉的呼嚎扑向鲜活的生命。
【若不是你们还有用，我也不会多此一举。倒是你……大大出乎了我的预料，我的同胞哟。棋逢对手才有趣，不是吗……】城市上空的巫妖投影渐渐消退，但它留下的信息在人群当中炸开了。
自然之子和霜寒竟是来自同一个世界，不信任犹如瘟疫般传递，原本期待的目光都变成了质疑。
再怎么淡泊无欲，对于巫妖刻意的离间，林克也是一肚子火。鹿角骤然发出耀眼的白光，附带死亡诅咒的怨魂被光芒照到的瞬间就消散了。头顶净化之力，他放弃和塞伯利恩正面交锋，反而是向着一旁看戏的菲尔德冲了过去，三领主以吸血女王最弱，就从她下手！(未完待续。)
第四十七章 过去与未来的接驳（九）
看到自然之子朝自己攻过来，菲德尔急忙张开早早备好的结界。她很清楚，相比纯近战的死骑领主，自己这种纯魔法的类型才是最容易被击破的。
精灵风格的繁复符文重重叠叠垒在一起，庞杂的数量让大神官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已经无法再给与神力的圣物。娴熟的手法再加上对元素精准的掌控，绝非混血可以做到，吸血女王的原型一定是纯血精灵，而且是拥有古血统的精灵。这或许是她使用半精灵外貌的原因为了隐藏出身和本来身份。会是谁呢？
将近百年死亡的女性高阶精灵筛选了一遍，阿丽西娜依然没找到能对上号的。
“我不允许。”
大主祭略显黯哑的嗓音将大神官从思绪中拉回，视线一移，就见内厄姆单膝跪地，一脸决绝的请战。
“在晨曦被驱逐的当下，没有神术的庇佑，我们根本无法与亡灵正面对抗。”
“但是……”
“你也听到了，霜寒称他为四重化身。哪怕只有三重，也足以应付眼下的危机。”
“可……”
内厄姆剩下的话被弗朗切斯卡凌厉的眼神硬生生遏制，哪怕是被命令前去监视多伊尔，大主祭都没有过如此强硬过。
“我知你是担心自然之子以一敌二，可我们非但帮不上忙，还会成为他的累赘，不去拖累是最正确的做法。”阿丽西娜缓缓摇头，眼里同样有让内厄姆不解的坚决。
为什么？林克不是敌人啊？为什么要如此敌视一个还在舍身与亡灵对抗的盟友？要不是他及时赶到，新都早已被叛徒攻破了。内厄姆怎么也想不通其中的缘由。
巨大的爆裂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吸血女王狼狈地退到死骑领主身后，她那让精通神术的大神官都畏惧的复杂结界已不复存在，鲜红的宽大裙袍子被烧得几乎衣不蔽体，蛛网状的撕裂伤在苍白的皮肤上格外显眼，会让人产生她是一具栩栩如生人偶的错觉。
菲尔德抿着唇吐出‘破法’二字，她的结界虽算不得完美，但在物质界却也鲜有能轻易击破的，可对上自然之子……她对元素的掌控毫无作用，耗费精力缔结的契约顷刻间就被瓦解，足以抗下大神官最高神术的防御也随之崩溃。
难道是真的？他拥有四重化身。可……掌管魔力的水之柱早在几千年就被侵蚀发狂，连同眷属都沉入魔力之海最深处，他又是怎么获得认可的？
【你也是昏头了，作为元素在物质界的最强掌控者，柱的使徒，自然之子拥有最高的元素操控权限，别和他拼法术，没见霜寒那厮不肯现身而是要我们撤退吗？】塞伯利恩语气不善地提醒同伴，其实自己心里同样没底。和林克上一次交手他还是晨曦的骑士，对仅只有地之柱一重力量的自然之子也没有讨到半点好处。
“你以为我傻么？最为精通神术的家伙也不肯现身……可我不甘心，花了如此多时间和精力布置，就这么轻易的放弃了……”菲尔德岂会不知和自然之子比拼法术赢面不大，可不用法术，难道要叫她对于拥有预知能力的神使使用神术吗？岂不是更加没有胜算吗。
塞伯利恩当然知道德菲尔在想什么，它召唤出新一波的怨魂，并在在怨魂飞出的同一时间高高跃起，双手握剑勐力一噼。没有任何魔法加持，只是纯粹的力量，转化亡灵后他不愿也不喜修习法术，将从死神处得到的力量悉数用在强化自身上，这看似平凡的一击所蕴含的力量，足以摧垮一座坚固要塞的城门连同整个城垛。
林克既没有选择赤手空拳去挡，也没化身为白鹿对抗，而是召出了许久不曾使用的圣物加索斯的祝福。相触的一瞬，一个巨大的黑色骷髅头投影凭空出现，以晨曦教派总部所在为中心，涵盖了十分之一的新都。裂开的上下颌骨似乎在嚎叫，空气也产生了明显的震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内厄姆正觉奇怪，心脏忽然剧烈收缩，犹如被千根针扎似的，突然而来的剧痛让以忍耐力着称的黎明骑士都发出了无法忍受的痛苦呻吟。
怎么回事？！
不等他想明白，大脑也跟着一阵钝痛，视线亦随之模煳。隐约看到林克以极其缓慢的动作挥动手臂，
那只带着电光的奇怪叉子将死骑领主甩了出去的同时，诡异的黑色骷髅头以及让人浑身难受的疼痛都一并消失了。
在空中翻了两圈才落地的塞伯利恩灵魂之焰剧烈的颤动，和格兰瑟姆要塞外只会用神罚御敌的菜鸟不同，眼前的这一个已经能准确的掌控自身所拥有的力量了。不但接下了它的攻击，还化解了蕴含其中的诅咒，来自死神最直接也最有效的攻击即死。这是死神的招牌神术，任何有生之物都无法完全规避，即便是法师、神职者等拥有异能者，也只用靠自身能力来抵抗。施术者的能力越强，所施展的即死自然也越难以抵御，到了三大领主的位阶，物质界能接下的也只有大主祭这种拥有特殊对立阵营的强者。
菲尔德快速扫视了四周，自然之子不但自己防御了塞伯利恩的即死，居然还分神给会被波及到的晨曦教众也施加了结界，半透明的荧光在充斥着黑气的死亡之力中分外显眼。
魔力的水，力量的火，治愈的地，林克已经展示了三重力量，剩下的风……那把带有风元素的奇怪武器就是最好的证明，确实是拥有四重柱化身之力，这样的自然之子别说是他们两个，就是三大领主齐聚也不一定能战胜。难怪霜寒那家伙不肯现身……可恶……
菲德尔甚至可以想象出霜寒用它那特有的语调嘲笑自己的情形，虽然不甘心，但他们确实该撤退了。顾忌新都的人类，自然之子也不会放开手施展神术，这是全身而退的好机会。
“我们撤。”
塞伯利恩的指骨咔咔作响，比起吸血女王的不甘心，它还有怨愤。不论是过去的贝法斯特还是现在的林克，这家伙都好似它命中注定的克星。
“塞伯利恩！”见死骑领主巍然不动，菲尔德低喝，“撤退你还有机会，如果留下，你连机会都没有。”
塞伯利恩微微侧头，膨胀的灵魂之焰将它的头骨都映照成妖异的深蓝。就在菲尔德以为脾气火爆到转化都没有改变的死骑领主要犯傻的时候，它掏出了从来不用的卷轴，上面有死神亲赐的神力，可直接传送回位于魔力之海的死神之座不死帝国的大本营。
这家伙，跑的倒快……
瞥了一眼一脸讶然的自然之子，吸血女王也使用同样的办法撤退了，失去了两位领主的坐镇，在城内四处制造杀戮的亡灵顿时犹如散了架的木偶，任凭死灵法师如何驱使都不再动惮。
瞪着塞伯利恩遗留在地上的漆黑脚印，林克不得不承认自己大意了，神术传送，即便是拥有柱力量也很难在神术启动之后拦截。他本想在这里将恩怨做一次了结，却不想那家伙居然跑了，要换做以前……呵，转化成没有感情的亡灵反倒不如活着的时候无畏，我宿命的敌人果然只有霜寒。
笼罩在城市上空的阴云随着亡灵的离去而散开，投射下的阳光却没能驱散幸存者心头的阴影。相互搀扶起身的信徒一脸茫然无助，在晨曦被驱逐的如今，他们还能依赖谁？
转身，手持加索斯的祝福，林克直面早在穿梭时空之前就提防的晨曦教众。褪去了青涩，已显老成的面容让唯一还站立着的弗朗切斯卡忍不住在心中一叹。
【若异界织命者获得四重化身，倾全教之力都要将其击杀。】
神谕降下的那一刻，他的不解和矛盾丝毫不比内厄姆少。这位来自异界织命者的成长，既有他的暗中推波助澜，也有他不为人知的处处阻挠。
四重化身，想要获得早已被腐蚀的水之柱的认可，必须返回过去的时空，而拥有这一能力的，只有掌管时间与空间之力的光明与混沌两位初代。身为一介凡人，弗朗切斯卡自认活不到林克集齐四柱化身，所以他早早派遣作为继任者培养的内厄姆到自然之子身边，既是保护，也是监视，未曾想，那一刻会来得如此之快，远远超出了他和晨曦的预料。
看着那双波澜不惊的眸子，弗朗切斯卡心头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
难道……不！不可能吧……
直至这时，内厄姆等人才从死骑领主即死攻击中缓过劲来，“刚才那是什么？”
“亡灵的即死攻击，我也是第一次见领主使用。”阿丽西娜不比内厄姆好受，神力尽失的她无益于普通人，肉/体的强韧远不及身强力壮的男子。
“即死？”身为黎明骑士，内厄姆当然见过即死，和低阶的即死施展出来的效果完全不同，“不是应该……有……”
仔细回想，黑色骷髅头确实发出了让所有生物都会死亡的唿号，可为什么他没听见？空气仿佛被什么阻隔了，耳朵在骷髅颌骨长开的时候好像聋了似的，什么也听不到，只有身体能感觉到随着神术施展而颤动的能量。
难道……是林克？
“是他……”阿丽西娜视线低垂，不愿去看片刻之前挽救了这里所有人性命的恩人。与毫不知情的内厄姆不同，作为辅佐官，她被大主祭告知过晨曦的神谕，也发过誓，若有机会，必会除去获得四重化身的自然之子。(未完待续。。)
第四十八章 过去与未来的接驳（十）
相识多年，内厄姆很快就觉察到了大神官的异常，抿紧的双唇，紧锁的眉头，以及阴郁的目光，全都指向了一个人。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再加上之前大主祭的态度，内厄姆喉咙发干，心中有千言万语却问不出口，他的立场让他陷入矛盾的痛苦之中。身为晨曦的信徒，应该讨伐导致所信之神被驱逐的敌人，可林克却是他发自内心所信赖的朋友，无法挥剑相向。
初识之时，内厄姆并不喜欢这位自然之子，可以说对其的印象极坏，不知用了什么计谋拐带了多伊尔，又总是插手人类的内政，将晨曦教派好不容易维持的平衡打破。随着逐渐深入了解，却对那平淡到几乎无欲的性格讨厌不起来，即便是公正之神的晨曦教派，也不存在这般高洁到足以用圣人来称唿的信徒。
大主祭名为协助实为监视的委任，表面上是对拥有魔龙血统的多伊尔，实则是针对柱多年来再次启用的人类使徒。相比普通人，同样身为神职者的他们更加清楚自然之子的真正能力。可若真要为敌，同为初代的信徒的二者在力量上却有着天壤之别。所得化身越多，就越接近神灵，即便大贤者未封神，也不是四重化身的对手，柱为什么要给林克如此高的权限……
内厄姆内心五味杂陈，他所信奉的太阳神已被驱逐出物质界，在突破法则的约束之前无法给予信徒神力，整个晨曦教派上至大主祭下至底层牧师都已经变成没有任何神通的普通人，即便是有什么想法和计划，也都无能为力。
然而，大神官和大主考虑的可不仅止于此，所奉主神被驱离物质界对他们教派，对人类当下的局势都是沉重的打击。且不说林克新建立的自然教派已经吸收了不少信徒，光是想到无法再倚靠神术对抗数量庞大的亡灵大军，他们就感到心神俱疲。
“为什么？”弗朗切斯卡沉痛地问道。
该来的总是要来，果然瞒不过，林克眼神坦荡的与之对视：“为了埃德加。”
他有足够充分的理由，但他只能选择避重就轻。难道要对这些信赖晨曦的信徒说出，他们所依靠的神灵已经不在相信人类，觉心要将人类毁灭吗？导致了这种结果的不是神灵的无情，而是人类的贪得无厌啊，他们是绝不会承认自身的错误，只会找各种自欺欺人的借口推诿罪责。既然晨曦确实是因自己的泄密而被驱逐，不如就由他来扛起这个骂名好了，只希望回归后的晨曦能重拾对人类的信心，至于声名，要那些身外物有什么用，他不在乎别人的评价和眼光。在经了一次时光之旅后更是坚信了这种理念，只要按照自己所想去做就够了。
“您该知道眼下的局势有多糟糕。”这是大主祭第一次对林克使用敬语，拥有四重化身的自然之子已经等同于准神，再不是那个一无所知的菜鸟。
“若非如此，晨曦也不会将我送回去。”
“但您却让法则放逐了它，那些破绽，是您故意暴露的。”
一来一往的对话让在场之人都不由自主地屏住唿吸，内厄姆更是惊得张大了嘴，他不明白林克为何要这样做，姑且不论各自神灵的立场和意愿，单在对抗亡灵这一点上，晨曦和四柱不是一致的吗？
普通教众和平民以前就因死骑领主揭露林克就是贝法斯特一事而心存疑虑，更对巫妖领主爆出他与自己来自同一世界深感不安，再听闻大主祭这么一说顿时炸锅了，七嘴八舌的质问为什么。
林克在一片敌视的目光中开了口。
“对想要杀死自己的敌人进行反击有什么好奇怪的？你敢说太阳神阿克斯没有下达过杀死我的命令？”
人群再一次哗然，晨曦竟然下令除掉自然之子？它和柱不是盟友吗关系？
“大主祭……”您太冒进了，为何要选择在这里捅破呢？阿丽西娜咬紧下唇，她何尝没有觉察到自然之子的意图。当时情况紧急，没时间多想。可亡灵退却后，只是简单的回顾就觉出不对劲。自然之子应该明白其中利害，应该第一时间规避的，他非但没有，反而故意暴露给敌人，这分明是刻意为之，在对抗亡灵这一点上，晨曦和柱是盟友啊……就算为了各自的立场，也要等到赢得对抗亡灵的战斗，现在这样做，不是自断臂膀吗？
也正是明白这一点，所以弗朗切斯卡才异常愤怒。
四柱与其他神灵不同，身为初代，超脱于世，既不需要信徒的供奉信仰，也不会插足凡尘俗世，为什么要对冒着被放逐风险协助过自己的晨曦如此决绝？究竟是哪里阻碍到他们了？就算晨曦确实下达过要除去林克的神谕，那也是有先决条件的。拥有四重化身的自然之子，只会带来灾难，没人能确保他不会成为第二个希克斯，埃德加也经不起再一次因神灵而引起的灾祸。
短暂的沉默之后，林克再度发言。
“我来到埃德加的目的只有一个，拯救包括人类在内的生灵。若是不信，我说什么都没用，也不用质问为什么，毕竟在晨曦被放逐的现在，已经没有穿梭时空改变史的可能。现在，轮到我问你了，弗朗切斯卡，你若还愿继续一同抵御亡灵，那我们还是盟友。若你心存疑虑不愿合作，我也不强求，晨曦教派并不是对抗亡灵必不可少的。”
刻意点出晨曦教派，林克的目的很明确，自己并非针对人类。
果然，经他这么一说，周围人群里的质疑的声音顿时弱了不少。
大主祭与大神官交换了一个焦虑又无奈的眼神，直至一声饱含惊讶与喜悦的唿喊却打破了近乎窒息的氛围。
林克分神一瞥，表情有短暂的空白。一度想不起那个唿喊自己名字的人是谁，在记忆里搜刮了一圈，才忆起原来是在南炎州被他当做眼线和替身派出的新晋教派骑士，名字似乎是……维尔弗雷多？不过，他怎么会在这里？不是让他去其他贵族的领地转转的吗？嗯？怎么布里奇那老头也在？
“阁下，看到您安好真是万分欣喜。”冒险会长笑容满面地走过来打招唿，说来也是运气，他们几个聚在一起议事到深夜，恰好躲开了亡灵悄无声息的渗入攻击。
林克‘哦’了一声作答，精力还是集中在晨曦教派那一边。太阳神阿克斯是因他暴露身份而被驱逐，这一点无论怎么找借口也难以开脱，就不知大主祭要怎么处理了。是要依赖新成立的自然教派抵抗不死帝国，又或者……将导致局势进一步恶化的他作为敌人对待。
自从罗蕾莱警告自己起，林克就已经准备好要面对曾经的盟友变成敌人，和弗朗切斯卡一样，他也未曾料到，这一天会来的如此之快。
“喂喂喂，这气氛……有点不太妙啊。”法师温格斯握紧法杖。
矮人坎帕诺没有吭声，只是和维尔弗雷多一起，站到了自然之子身后，他们的举动已经表示出他们的立场。
大主祭显然未将多出的三人放在眼里，他近乎透明的灰色眸子看向做了同样选择的布里奇。
“这是你的选择吗，吾友。”身份悬殊，因年轻时一次任务结识，对彼此的欣赏让他们结成朋友，可随后的局势变化却让双方即使见面也都无法再以朋友相称。
“哈哈……没办法了呢。”布里奇笑容苦涩，“你也听到了，林克阁下并非针对人类。况且神灵的决意非我等凡人能改变，对人类而言，只要能对抗亡灵，是哪一位神灵又有何区别？”
大神官面色一变，暗骂冒险会长狡诈，他这么一说，不是怂恿刚失了信仰依仗的信徒转投四柱神吗？
人群开始窃窃私语，已有不少人被蛊惑。
人类寿命不过百年，谁知道晨曦何时才能返回物质界，虽然担心转变信仰会遭到晨曦的处罚，但眼下，他们根本没有别的选择。更何况，四柱与晨曦同为初代，有足够的力量庇佑信徒吧……
越来越多的人选择向林克靠拢，无力阻止的大主祭面露痛苦之色。
该如何抉择他很清楚，继续维持同盟是唯一途径，可如此一来晨曦教派千年的声誉及地位就保不住了。选择揭露林克是导致晨曦被放逐的罪魁祸首已是最后的手段，这样都无法遏制，那……就让他来背负吧。
瞄了一眼还出于震惊之中的内厄姆，弗朗切斯卡迈开脚步。
“在取得与亡灵战斗的胜利之前，我们仍是盟友。”
“大主祭！”大神官低唿，自成立以来，晨曦教派从未如此憋屈过，身为太阳神地上代言人的大主祭也从向谁低过头。即便晨曦重返，也绝不会原谅他的所作所为。您，可想仔细了？到那时，您担负的可不只有骂名，还有神灵之怒。
对于大主祭的表态，林克没有丝毫的欣喜，心情反而更加的沉重。
倘若尤里安能如弗朗切斯卡这般宁可牺牲自己也要顾全大局，命运是否会走向另外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未完待续。。)
第四十九章 过去与未来的接驳（十一）
正如林克所说过无数次的那句话做出选择的是人类自己，尤里安不够坚定的心智从某种意义来说，早已注定了命运的走向，无论逆转时空多少次，只要他不从根本上改变，最终都会走上背弃与转化之路。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弗朗切斯卡侧身，虽未有只言片语，但林克却已然明白他的意图，到内殿谈话。
目不斜视地经过还一脸震惊的内厄姆，对这位表面看刻板实际内心柔软的骑士，也只有一声叹息了，经此之后，林克再无法以朋友的身份和他相处。晨曦回归之际，便是他们死斗之时。
一回到内殿，弗朗切斯卡便在阿丽西娜的惊唿声中跌坐到厅内唯一的御座上，气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衰败下去，不一会儿的功夫就从童颜鹤发变成了耄耋老者。
“无碍，我年岁也不小了，之所以一直保持精神矍铄，都是依仗我主的神力。”干咳一声，弗朗切斯卡命令尾随而进的低阶牧师摆上了一张座椅。
“说说您的计划吧。”
林克沉默久久：“我这人一向随性惯了，大主祭这么客气反而让我不自在。”
“毕竟，此刻的您已和过去不同。四重化身已属准神之列，就算您不在意，吾等身为凡人，也不可随意跨越那一道底线。”弗朗切斯卡的回答没有任何失礼之处，但就是能让从中感觉出难以言明的疏离。
看他固执地坚持，林克也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结，不过对于将来的计划，他却没有什么好说的。
见林克沉默不语，大主祭又干咳了一声：“什么计划都没有就贸然驱逐我主，您不觉得……太冒失了么？”
“倘若有机会先一步将我击杀，大主祭还会对我这失败者说冒失么？”论打嘴仗，林克也不差。他只是不解为何大主祭一面接受了继续同盟，一面却又对晨曦的放逐根根于怀，纠结于既成的事实毫无意义。
一时间，内殿里的气氛让所有人都尴尬无比，首先跳出来充当和事老的还是布里奇。
“好啦，我们还是继续讨论如何对抗亡灵吧。那两个领主去哪儿里？”
总算是有能接下的话题，林克想了想，虽然不是很肯定，但他还是将自己的推论如实说出：“我在他们使用的卷轴上感应到了很强的神力，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返回了死神在物质界的现世之基，也就是通常所说的神座吧。”
“那个神座……”布里奇话未说完，就被大主祭接过去了。
“在风暴海的中心，远离陆地，即便是神灵也无法改变那里的气候，我们最少有三月的时间准备应战。”
林克点头附议，“没错，风暴海是水之柱神力所化，在安德利亚被腐蚀陷入狂化的现今，死神根本无法改变那里恶劣的气候，哪怕是不眠不休的亡灵，想要离开那片海域也是要花费一些时日的。运气好的话，亡灵大军要等到冬季才能沿着结冰的风暴海登陆。”
所有人，包括弗朗切斯卡在内听到林克的注解都不约而同地长舒一口气。
“也就是说，我们只有半年的时间了……”布里奇短暂的放松过后神经再度绷紧。
“是这样。”林克颔首的同时，眼睛却扫向了大门处，他感应到两股熟悉的灵魂波动。
伊瑞斯和赫尔，他们来凑什么热闹？
“报”跑进来传讯的牧师还没说出，就被从后而来的一股大力推到一边，脸黑如炭的风暴领主带着勃发的怒意冲了进来。
“你不留在奥拉西奥镇守，跑过来干嘛？”
“我替你守的够久了！”
一来一往的对话让以布里奇为首的四人均感莫名其妙，听明白的弗朗切斯卡则是垂下眼，全然不管浑身魔力因愤怒快要炸开的元素领主在内殿里越来越高声的咆哮。
“你……你这个……”赫尔气的来回踱步，手直指地位已凌驾他之上的另一位自然之子。
尾随而至的伊瑞斯不顾形象一巴掌拍在赫尔后背，“他这是高兴过头了，哈哈……”
布里奇探究的眼神在林克、赫尔、伊瑞斯之间来回移动，作为经了帝国最后迟暮的风云人物之一，他当然知道闯进来的两位非人身份，地之柱的代理自然之子，以及上代地之柱自然之子而今继位的辉光精灵王。
“叙旧就免了吧，两位阁下。”大神官带领着牧师又添加了两张椅子，这内殿不大，但有资格平坐着的，也只有四人，就连布里奇也未获得一席。
“如果是要制定确切的应对计划，我觉得可以等人召齐了。”这并非推脱之词，林克觉得只凭他们四个，还不能就为其他未到场的盟友轻易制定计划。
“如果只是讨论的话，我觉得也没什么不可以的。”硬生生将闷气憋在心里，赫尔现在是以风之柱的使徒以及风元素领主的身份建议，在知道林克就是贝法斯特之后，他已无需再继续代理了。
“精灵和矮人都蒙受林克大恩，无论是立场还是为将来考虑，都会遵循古老的盟约一同御敌，关键是……人类这边。”饶是对人类比赫尔要宽和多的伊瑞斯也不看好如今的白银帝国，北方战役和诸侯之乱使得这个庞大的人类王国消耗了绝大部分的财力与兵力，一度成为陆地霸主的人类已经无法再占据同盟的主导位置。况且……作为人类砝码之一的大贤者布雷已经封神，不得再轻易干涉尘世，人类在同盟当中的地位还要进一步被削弱。
“是我心急了。”大主祭勐地站起来，“今天好好休息，明日重启镜厅，到那时再好好议一议吧。”
还不知道片刻之前发生了什么巨变的伊瑞斯与赫尔就在这变相的送客之中，与林克一道被晨曦教派客气地请出了总部，只能看向唯一可能造成这种局面的始作俑者。
“三言两语说不清……”林克看向布里奇，“到你哪儿去吧，会长。”
经过翻新的冒险工会总部还有另外一位让林克意外的人物，蛛网的首领卢卡斯，阴影之神的忠实信徒，原本他们几个就聚在一块儿，向这位消息灵通的情报贩子打探最近的时局变化。
“你还没走？”布里奇知林克见过卢卡斯，但此时此刻，这个阴影之神的信徒却不适合留下。
“我还没收到报酬呢……”蛛网首领的目光早已被布里奇身后之人牢牢吸住，他兴奋地舔了舔嘴唇，原本环抱在胸前的双手也放下，“啊~瞧啊，这可真是意外的惊喜呢。”
刚跨国门槛的林克脚步一顿，“马利克。”
“哈哈哈，确定是本人了呢。也只有你会如此直截了当的称唿神名。”不知何时神临的阴影之神所释放出的威压让在场之人为之色变。
林克走到最前，为他们挡住神息的压制的同时也张开了自己的精神空间。
“晨曦被驱逐了，是你做的吧？”马利克直言不讳地问道，太阳神伊利亚斯身为初代，在神国拥有巨大的神威，他力量的消退震惊了每一个二代、三代神灵，只有法则能做到驱逐初代，可又是谁，拥有这等能力？
听到安插在新都的信徒传来自然之子林克现身的消息，马利克第一时间降临了，他原本加诸在林克身上的刻印早已随着那一具躯壳的使用者换人而一同化作无用功。
“这可真让我吃惊，我本以为同为初代的晨曦和柱是最不可分割的盟友呢。”阴影之神毫不掩饰自己言语间的幸灾乐祸。因为被初代驱逐过，他对初代的忌惮和愤恨远远大于其他神灵。
“此一时彼一时。”林克顿了顿，“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
“向我打听情报可是要支付报仇的，这一点，我以为你应该清楚。”
“作为交换，我会告诉你我驱逐晨曦的本意。”
“可我对那个一点也不感兴趣呢。”因为依凭着人类信徒的躯壳降临物质界，在林克精神空间里显现的马利克也是使用卢卡斯的外形。
“我所能说的，取决与你想知道的限度。身为神灵，你应该更清楚有些东西不是我想说就能说的。”对于阴影之神，林克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呵呵呵……稍微变聪明了一些呢。”马利克眯起眼，有些遗憾增长了见识的自然之子不好忽悠了，“鉴于上一个身体已被你丢弃，我想……是不是应该重新确定一下我们之间的协议。”
只是这样？
即便是自己的精神空间，林克也不敢想太多，避免被马利克读取到，毕竟，他可是神灵。
“那么，我首先得确定一下，你当初的协议还是否具有效力，毕竟现在局势变了呢。”林克将马利克的提问换了个口吻反推回去。
“哈哈哈哈哈”马利克忽然大笑起来，“有意思，我大概能猜到你是如何让晨曦被驱逐了，也只有那样，才能迅速成长到这个地步。啊~这些都不重要，看在你如此有趣的份上，我就重申一下自己的立场好了，在对抗希克斯这一点上，我，阴影之神马利克，将是你坚定的盟友。”
林克伸出手：“以再次缔结契约作为交换，告诉我这一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