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各自的道路(一)
曾被叫做龙岩堡的地方向下凹陷了一个深深的大坑,一眼望不到底,犹如传说中无底的深渊,又仿佛炙热的火山口,冒出的黑烟带有剧毒,常人或普通野兽吸入后轻则眩晕呕吐,重则呼吸衰竭。除了魔物和变异的动物,大陷坑附近几乎看不到活物。原本一个月往返一趟的商队,也因为鲜血竞技场的损毁而彻底断绝了。
回到人类领地的佣兵与商人口口相传,一道从天而降的金光摧毁了在头一天因高阶恶魔莅临而遭受重创的竞技场,管理那里的贵族下落不明。根本不用猜,所有人都一致认定是晨曦教派出的手。最近,光明之神动作频频,先是撤销了已堕落的白银帝国最后王族,接下来又和来自异界的自然之子结盟,就算听到他们要挥师北上与不死帝国大战一场,也不会有人惊讶。
人类已经隐忍的够久,退让的够多了。百姓们对这件事的态度甚至隐含期待,不求能收回故土,驱逐亡灵,回复先祖曾有的荣光这些空口号,只希望能有安定平稳的生活。
贵族也曾怀疑过这事与林克有关,幸亏布里奇暗中与蛛网联手,散布了许多林克在各地出没的假情报,再加上由维尔弗雷多假扮的替身,贵族渐渐打消了自然之子去南炎洲的猜疑。
从地理位置来说,南炎洲比极东的克伦伯格更加偏远,封闭的环境与恶劣的气候,使得人类根本无从得知正在这片土地上发生的变化。
在林克造访尼赫拉姆的那一夜之后,火之柱的神庙、祭坛如雨后春笋般涌现,与被侵蚀而变化的安德里亚不同,卡奥戈是四柱之中真正归属混乱的神灵。火的要素是破坏,与黑夜、恶魔的关系也比其他三柱更贴近。兽人对它的接受度也更高。
即使在过去,也有不少兽人尊崇不收信徒的火之柱,而今,没有了这一层顾忌的卡奥戈让不少兽人变更信仰。相比人类,和自然更紧密的兽人着实省去了林克不少麻烦,不仅仅是萨满。就连普通兽人也有很大几率成为德鲁伊。这使得火之柱的神殿发展迅速,仅一个月的时间,就赶上了克伦伯格半年的规模。
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获得了两位柱神认可,拥有二重化身的林克想要再进一步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风与火保持着清醒,剩下的地和水一个为自保而自我封闭,一个遭到污染陷入狂暴状态,光是和它们接触就困难重重。更别提虎视眈眈的希克斯,林克不认为这位曾经的人类守护者会眼睁睁看着自己变强。
通过神知监测北方亡灵动静的同时。他也充分利用南炎洲的独特环境,开始了长达一个月不分日夜的修炼。陪练对象除了双胞胎、内厄姆,还有通过大陷坑进入物质界的高阶恶魔。这些探路的先锋军已经迫不及待地想染指觊觎许久的物质界,天性混乱的它们不分敌我,将目所能及的生物都视作敌人。弱小的兽人部落抵挡不住更高层生物,纷纷退回守护之地,寻求同胞的庇护。
尽管战神通过亲自神临传达了黑夜的结盟意向,但身为万魔之王的深渊魔龙从未做出正式的表态。因而。深渊与物质界还是敌对关系,林克也不必跟这些只相信力量的无信之徒讲道理。直接用拳头它们揍趴下比说什么都管用。
即使南炎洲其他区域的火元素已经在柱的协调下恢复平静,大陷坑的元素依然受到空间裂隙的影响,十分紊乱。
嗖——
一道黑烟从漆黑的喷涌而出,转瞬之间幻化为一个体型巨大的生物,猴首羊身,背部还长了一对蝠翼般的肉翅。整个一动物集合体。它的出现伴随着阵阵雷电,天空阴沉,狂风大作,一副魔王降世的末日景象。
在坑口徘徊的低级魔怪早已逃得无影无踪,只有一些等级较高的贪恋来自深渊的气息。物质界干净的空气对它们同样是剧毒,吸的太多,就会衰减它们引以为傲的强韧**。
这只刚脱离结界束缚,来到物质界的大恶魔还没来得及呼吸一口物质界的空气,温度陡然一升,金色的火焰围成一个圈,像收紧的绳套般紧紧箍住它的身体。
法师?
大恶魔第一个念头是附近有妄图想利用刚挣脱结界而暂时性虚弱的人类法师。
四下环顾,很快就发现了站在坑口的人影。哼!我可不是那些低阶,区区人类休想奴役我。
大恶魔咆哮一声,翅膀猛地一挥,挣脱了由元素凝固的禁锢。随后,它稳稳降在了不躲不避的人类面前。
距离的拉近让大恶魔脸上挂着的狞笑瞬间僵住。
不是人类,只是这是一个拥有人类外形的非人生物。元素的强度超过了火灵,气息也不是魔物,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回去。”那人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让大恶魔的疑惑瞬间转化为愤怒。
混乱生物信奉的是弱肉强食,是否有资格说这话,打过之后就有分晓。
轰隆——
闪电已经先于炸响的雷声落了下来,大恶魔瞪大双眼。
明明击中了,可雷电的威力却没有伤及对方分毫,那人依然安然无恙,没有缺胳膊少腿,也没有被变成一团焦黑,他甚至连皮都没破。
这不可能!
即使他是火属,也不可能完全防御住不同属性的能量,除非……他也是雷属!
原先的疑虑再次浮现,一个有着人类外表的元素生物,还身兼双重属性,没听说过……位阶越高,越不可能出现混杂。
忽然,一个念头在脑子里闪过。
大恶魔遵从本能,迅速退到自认的安全范围之外,双眼死死盯着迟迟再没有后续动作的‘人’。
男性,类似阿尔金人,年轻。这些都符合最近在深渊里快速扩散的传闻——柱从异界招来了一名自然之子。
如果眼前这个真是自然之子,它绝非对手。大恶魔的力量无法与已经获得化身之力的使徒相媲。
对方并没有太强的战斗**,至始至终,都是被动的应对。所要求的,也只是让身为魔物、邪恶生物的自己退回深渊,完全符合自然之子的做派与规则。
不甘心就这样回去。大恶魔决定再试一试。它把用于攻击的能量覆盖全身,以全速之力发动冲刺。比起在天空时的飞翔,几乎是以闪电般的速度前进。
与此同时,那人火的属性却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转换成了雷属。
糟糕!
暗呼不妙,可想停手已经来不及,大恶魔犹如一只离弦的箭,已经收不回来。至此,已经足以判断对方的身份,是自然之子无疑。就算是多重属性。也总有一项稍强的,这人、不……这个生物在瞬间自如切换了自己的属性,不分轩轾的力量,可以办到的还真不多,自然之子恰好就是其中之一。
上位者之间比的是力量的强弱,没有多余的动作,每次攻击都是实打实,几个回合就能分出高下。
比大恶魔更快的。是风之柱化身的风隼,更加巨大的体型与力量轻易地压制住了来自深渊的恶魔。尖利的脚爪刺进了坚韧的表皮,恶魔发出痛苦的悲鸣,连连求饶。没有秩序,没有原则,向强者屈服也是混乱生物的本能。
抓起大恶魔,将之抛回钻出的深坑。一度隐藏的气息覆盖了整个大陷坑。刻意彰显自己存在的林克以此威逼那些还没有完全从结界里挣脱的高阶恶魔,在他们上方守着一个自然之子。想要出去,先掂量掂量自己是否能对抗。
感受到力量上的差距,蠢蠢欲动的恶魔们果然消停了,默默退了回去。
在力量的运用上。现在的林克已经完全脱离了人类的认知,近战与魔法本就只是人类的划分,对于像恶魔、龙、天界生物这样的物种,元素和能量都是天生,犹如呼吸般容易,举手投足就可以释放,根本无需念咒和手势辅助。
与柱亲自接触后,林克对风、火两系元素的掌控更加精确和容易,几乎是等同于元素领主的存在。抛弃了人类定义的法术规则,放弃了自创法术的想法。战斗的时候,更多的是用本能与不断累计的经验。原本在多变的战斗当中,就没有太多的时间去策划、计算。
就在林克整日守在大陷坑旁,防止高阶恶魔跑出来肆虐的时候,在守护之地却发生了一件让他意想不到的变故。
由于位阶相差太多,阿萨无法跟随以林克为首的三人小组外出与高阶恶魔战斗,想变强的欲念让落单的他变得日渐孤僻。觉察到影贼的消沉,林克还特意拜托萨满罗戈,给他找了实力相当的陪练。即便是这样,依然没能消除阿萨不断增长的负面情绪。
同样是人,同样平民出身,为什么他可以?我就不行?
阿萨日思夜想,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林克和自己的差别会相差如此大?
与其说是嫉妒,倒不如说是不甘。
为什么自己就没有那样的好运呢?
如果……我也有这样的机会,说不定会做得更好……
贪欲和妄念最终引来了以此为食的恶魔,又一次和年轻兽人对练的时候,潜伏在阴影里的阿萨忽然觉得后背发凉,仿佛有什么在他颈后吹了一口气,凉飕飕的。
稀疏草原上除了几棵低矮的树丛,再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
是谁?!
跟在林克身边的这段日子,阿萨见识了不少厉害的角色,这绝对是一个无法应对的对手。
是敌是友?(未完待续。。)
第四十八章 各自的道路(二)
感知比人类更高的兽人同样觉察到了悄然而至的危险,可除了握紧手中武器戒备,他也做不了什么。
无形的恐惧仿佛一只扼住喉咙的手,不止是呼喊,就连呼吸也好像停滞了。
【真是意外,在这蛮荒之地居然能看到人类。】
潜伏在阴影之中的阿萨浑身僵硬。
这声音竟是直接出现在脑海之中?
【像你这般不设防的大脑,读取毫无难度。】
分不清男女的嗓音,在最初的震惊过后,阿萨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努力平复因震惊而剧烈跳动的心脏。
不论那是恶魔还是什么生物,毫无疑问,是高阶。没有选择秒杀而是谈话……就证明自己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可利用的价值。
【不错,我喜欢你的性格。务实,有自知之明,这才是低级物种应有的态度,而不是像法师,自以为学了点元素就沾沾自喜。】
“您想要什么?”还是不太习惯直接用意识对话,阿萨的话令原本就惊惧的年轻兽人更加暴躁。
“你在和谁说话?谁?出来——”话音未落,兽人的身体就像被无形的风刃切割,碎裂为无数碎块,空气里立时充满了浓重的血腥味,飞溅的鲜血把距离他不远的阿萨半个身子都染红了。
上下颌抑制不住地打颤,阿萨的内心已经被恐惧占据,再分不出丝毫给其他情绪。
由虚变实的黑影化为一个与阿萨身高相当的恶魔,相比在竞技场里见过的,这是他见过最接近人类的恶魔。女性的身躯不着片缕,覆盖着一层如蛇般细密的黑色鳞片,阳光照付其上,竟然没有任何的折射。巨大的羽翼代替了双手。每一根羽毛都和鳞片一样,乌黑无光。修长的双足末端是一对鹰爪,随着步伐的迈动,带起几不可见的残影,阿萨猛然意识到,切碎兽人的‘风刃’正是这对利爪。
不断吞咽口水。想以此消除自己的紧张,无奈,只让他更显局促不安。这故作镇定的举动逗笑了女恶魔,她发出一连窜低笑。
“我想和你做个交易。”
恶魔的交易只有一个条件,灵魂。
阿萨明白自己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作为交换,我能得到什么?”
女恶魔不着急说出条件,只是围着阿萨小幅度转了一圈。
近距离接触高阶恶魔,阿萨难以抑制地颤抖。在如此浓的威压压迫下,没有跪地多亏了与林克的相处。自然之子的力量不显现,却是实实在在的。
“是的,我之所以找上你,全是因为他。”
虽然已经猜到了,但真听到恶魔如此说,阿萨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埋怨林克。
是他害了我……
与气息、外表截然不同的娇笑在耳边响起,一个分神。女恶魔从后背搂住阿萨,黑色的分叉舌头在耳廓上留下了湿滑黏腻的痕迹。
“若不是因为他。我可看不上你这样的……”
**的动作令阿萨的心跳加速,不是血脉偾张的激动,而是濒临死亡的恐惧。
他一点也不怀疑,若是自己说错或变现得有丁点不对,靠在身后的恶魔定会化身毒蛇,在他的脖颈上注射致命的毒液。
“才夸你有自知之明。马上就得意忘形,对付你这样的人类,根本无需用到我的毒液。”低得几不可闻的呢喃钻入耳中,彻底断了阿萨最后的念头,“母神虽为局势而不得不做出退让。可我主却不放心那异界来的自然之子。”
这是来自神灵的命令,能被混乱恶魔奉为主人的只有一位,九头魔龙,深渊之主,万魔之王的迪亚摩斯。在这位远古恶魔面前,二代神灵的马利克永远低一头,这份恐惧与无力甚至延伸到了信徒身上。
阿萨念头刚起,宛如情侣般拥抱着的女恶魔嘘了一声。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别忘记了你的主子原本的阵营,转换不过是暂时的,邪恶终归是邪恶。”
“我需要做什么?”事已至此,阿萨连谈条件的勇气都没有。
庇护没有生效,阴影之神并未回应信徒的召唤,足以证明他是知晓这件事的。
没错,马利克原本就是邪神,转换中立阵营不过是为了获得林克的信任,继而顺利与柱结盟。一旦消除了亡灵的威胁……
阿萨不敢再想下去,知道的太多可不是什么好事。虽然林克一直把‘同盟只截止到击败由死神率领的不死帝国为止’挂在嘴上,可当其他神灵的使者以这样的理由找上自己,他没法像林克那么淡定。
“什么也不用做,就这样跟着他,记录他的一点一滴……”
如铁钳紧紧箍住身体的双手越勒越紧,呼吸越来越困难。
最终还是难逃一死吗……这是阿萨意识消失前最后的念头。
感应到恶魔的气息,镇守在兽人定居点的内厄姆赶来,就看到倒在地上身受重伤的影贼,而原本和他一起的兽人只剩下凌乱的一堆血肉。驱赶走啃食残肢的小魔怪,内厄姆把还有一口气的阿萨带回营地,并让多伊尔通过使魔的精神连接通知林克。
听说有恶魔突袭了守护之地的兽人定居点,林克匆匆赶回。这还是第一次有恶魔如此接近兽人的大本营,就算不将数万兽人放在眼里,高阶恶魔也不敢无视火之柱的神恩才是。究竟发生了什么?
在晨曦与柱的两位圣职者的联合治疗下,阿萨很快就清醒过来。
看到林克的脸,他有一瞬的怔忪,下意识地摸了摸心口和脖颈。
“我……”还活着的喜悦之情被莫名压下,阿萨也不知这是怎了,感激的话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亏得内厄姆的问话,替他解了围,也转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发生什么事了?”
“抱歉。我脑子一片混乱,只记得一道黑烟,然后……”一条鲜活生命瞬间被肢解的画面让阿萨忍不住干呕。林克伸手,直接覆在他额头读取记忆。
片刻,林克松手,吩咐阿萨好好休息。见他神色怪异。内厄姆也跟着一道走了出去。
“你看到什么?”
“什么也没看到,他们遭到一群恶魔的攻击,兽人不敌,被撕成碎片,阿萨躲入阴影仍未能逃过攻击,幸亏你来得及时才保住性命。”
内厄姆松了一口气,听起来似乎没什么可疑的。
“就是这样才可疑。”林克皱眉,“一个高阶恶魔,要想杀死阿萨这种位阶的人类就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可他偏偏活了下来。就好像……对方刻意放过他。”
“这样做有什么用?阿萨能力低微,就算利用他监视你,也改变不了什么。”内厄姆猜想,“会不会是修改了他的记忆?”
林克摇头,“没有太大意义,只要用神知就能看到事情的前因后果。以狡狯闻名的恶魔还不至于犯这种低级错误。”
说的有理,内厄姆一时间想不到其他更有说服力的可能。
多伊尔掀开帐帘走了出来,本只是想知道讨论的结果。却见林克和内厄姆都表情凝重,还以为是阿萨命不久矣。
“修养几天就又能活蹦乱跳了。”林克摆摆手。看向内厄姆的眼神暗示他不要把这事说出来。
不论是多伊尔还是薇拉都不是藏得住心事的人,在弄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之前,还是不要让本人觉察到异常。
心领神会的内厄姆岔开话题,多伊尔果然上当,心思很快就被转移。
当晚,住在一个帐篷的林克又和内厄姆讨论了恶魔的目的。
阿萨心智不坚。容易被引诱,这点是毋庸置疑的。问题是,恶魔要这样一个没有多少能力的影贼干什么?只监视不动手,一点也不符合恶魔混乱的理念啊。
“危险的预感么?”内厄姆以为这是林克的预知作祟。
“并不是……”林克也很难界定,“是一种难以用语言表明的奇怪感觉。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总之与我有关这点是可以确认的。”
本来,也只可能是冲着自己来的,内厄姆和多伊尔实力不俗,可怜的阿萨就成了恶魔介入的棋子。
愧疚的情绪只持续了短暂的几秒,林克就将之抛到脑后。
跟着自己有风险,阿萨是自愿接受马利克的任务,无论最终结果是什么,都是他自愿的。
内厄姆忽然说出了让林克倍感诧异的一句,“需要我帮你动手吗?”
扭过头,林克看着不远处平躺着的黎明骑士,好半响才回绝。
“不,我并非下不了狠心,需要的话,我自己会动手。柱只是阵营中立。”剩下的话不用点明。
内厄姆不再言语,翻过身,沉默一直持续到天明。
凌晨,多伊尔带来了阿萨下床走动的消息。若没有近乎起死回生的神术,以他的伤势别说是恢复如初,连保命都困难。
意识彻底清醒的阿萨将昨天发生的事又说了一遍,没有放过任何细节。
“人身,鸟翼,听起来有些像鹰身女妖,你有什么头绪吗?”林克没有指名道姓,但他的视线看的是内厄姆。
说来奇怪,自从魔兽阿布希尔肚子里出来后,两人原本相互厌恶的两个人仿佛变成了相识多年的朋友,对彼此的容忍度和信任度都提高了不少。
“影妖,一种没有实体的恶魔,位阶不高,麻烦的是,它是魔龙的直属眷族。”内厄姆果然没有让林克失望,晨曦教派对恶魔的了解无人可及。
哦……既然是迪亚摩斯的直属眷族,那就是说,这次的事,是万魔之王搞的鬼啰。
这样的答案,反而让林克安心。(未完待续。。)
第四十九章 各自的道路(三)
想要弄清楚深渊魔龙的目的,也为了避免发生类似的事故,此后林克一直呆在守护之地外围的兽人定居点,高阶恶魔却再没出现过,就好似那一天的袭击只是个意外。
这一点不止林克百思不得其解,就连身为当事人的阿萨也十分困惑。
除了重伤他,那被黎明骑士称作影妖的女恶魔什么都没做。记忆完好无缺,没有被篡改。身体也没有出现任何的不适。
什么都不需要我做,刻意找上我又有什么意义?借我的眼观察自然之子的一举一动?还不如附身来得更方便呢?反正混乱阵营的最高决策者已和柱达成临时同盟,协力对抗由死神统领的不死帝国,何不直接派一个高阶恶魔过来,一如内厄姆和我这般,名为同盟使者,暗地里监视。以林克的性格,非但不会恼怒,还会觉得是多了一个得力帮手吧……
这次的遇袭彻底打消了阿萨的顾虑,他玩命似地训练意外地突破了多年停滞不前的位阶,连带马利克给予信徒的庇佑也一并提升了。这下,阿萨终于能无愧‘影贼’之称,可以完美地隐藏身形与气味,即使是感知仅次于林克的多伊尔也发现不了他的踪迹。
多年的夙愿得以实现,阿萨却高兴不起来。
没错,他现在是变强了,可这‘强’的概念也仅仅是针对人类,针对过去的他。
自从跟随自然之子,见识到了不少人类以外的生物,别说是自己这样的小蟊贼,就连过去如高山般无法企及的霍恩海姆法师,在深渊的恶魔面前也有如三岁孩童软弱无力。
阿萨不甘就满足于刚得到的提升,他还想要更多的力量。变得更强,就算无法与自然之子相媲,至少……也要达到黎明骑士那样的程度。内厄姆是土生土长的原住民,既不像林克是外来的异界人,也没有多伊尔那般混了其他物种的血,是纯粹的人类。
他能做到的。我也能!他是晨曦的信徒,我亦有信奉的神灵。
在身份与位阶的巨大差异刺激下,原本心态平和的阿萨越来越扭曲。对力量和变强的渴望促使他走上了与原本计划截然相反的道路。
不知是民风淳朴的缘故,还是更贴近自然的关系,除了最初的那一批德鲁伊是林克亲自挑选,后面的信众发展他基本没过操心,一个月下来,竟也搞得有模有样,完全不输给其他已经存在了千百年的神灵。就好像火神殿原本也是南炎洲的众多神殿之一。别看兽人平日里分散为无数个小部落,一旦有对外的战事,团结程度是所有类人生物中最高的。
对比之下,本就貌合神离的人类联合王国因为龙岩堡陷的落真相与科尔克王室的堕落变得更加混乱。贝法斯特与克伦伯格中间地带的盗匪猖獗,生活难以为继的民众纷纷涌向相对安全的东、西两陆。贵族们将这一系列乱象归结为自然之子引发,更有不少私下秘密地结党,组织了一个所谓的反抗军,网罗无家可归的流民与厌世的疯子和变态。以此对抗新成立的自然神殿。
刚成立不久的地神殿和风神殿已经遭到多次袭击,连温饱都无法保障的民众对此漠不关心。贵族又持刻意放纵和观望的态度,偏偏这些所谓的‘反抗军’还有内幕情报,专挑没有自然之子镇守的神殿下手,搞得德鲁伊很被动,出于同盟的关系,也不能对来犯的反抗军痛下杀手。明白德鲁伊们的顾虑。反抗军也不过多的纠缠,隔三差五就来骚扰一下,对正急需信徒的自然教派可谓是个不小的麻烦。
远在南炎洲的林克并不知道,这些流民、盗匪与是非不分的好战分子组合的反抗军将会给他带来怎样的麻烦。
时值正午,边用餐边考虑差不多该返回人类领地的林克忽然直挺挺地倒在地上。这一幕着实吓坏了附近的兽人。多伊尔第一时间扑了过去,扶起身体绵软、完全丧失意识的林克,任凭她怎么摇晃身体和呼喊,都没有任何反应。
这是阿萨第一次看到林克出意外,一直以来,凭借着柱的力量,即使遇到强敌也是有惊无险。
本想上前查探,没走几步就遭到了多伊尔的严正拒绝。
“站住!”
阿萨辩解自己懂一些医理,多伊尔一个字也听不进去。林克的安全高于一切,绝不会让有可能被恶魔附身的阿萨接触林克。
碰了一鼻子灰的阿萨尴尬后退,在守护之地外围巡视的内厄姆接到萨满的通知赶了回来,他同样遭到了多伊尔的呵斥。
“我不会伤害他,我只是查看情况。”
看内厄姆举手,以晨曦之名发誓,多伊尔有些动摇,可就在这时,林克动了。
低头一看,多伊尔笑顿时僵住。
操控身体的不是林克本人,而是罗蕾莱,二者截然不同的气势和神态十分容易辨认。
“他呢?”
“脱离身体了。”罗蕾莱控制林克的身体站起来,神情淡漠地回答。内厄姆很快也意识到这个‘林克’不是本尊,想起前魔法女神的残魂保留在林克体内,他推断这次也该和上次相同的状况。
“什么情况?”多伊尔拽住属于林克的胳膊。
罗蕾莱瞄了一眼多伊尔,当任神灵多年,拒绝凡人碰触已经深入骨髓,无形的压力迫使多伊尔松手后才回答:“应该是被柱强行召唤,精神体完全脱离物质界。究竟是什么原因,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我也不知道。你能做的,只有耐心的等。”
霎时,气氛变得紧张起来。
闻讯赶来的萨满们虽然不知罗蕾莱的身份,却也觉察到她并非凡人,神息再淡薄,终还是有迹可循。
驱散了看热闹的兽人,以罗戈、贡格尔为首的萨满聚到重新搭建的大帐里商议这突发的变故。
“附身的神灵说的很明白。自然之子的的精神体,也就是灵魂已经离体。”威望最高的罗戈提议,“我们得提前做好打算。万一这位来自异界的自然之子因行差踏错而遭到柱的惩罚,刚缔结的同盟契约是否还要继续履行?”
话音刚落,萨满们立刻分成两派争论起来。
以贡格尔为首的认为结盟并非自然之子的个人行为,而是柱的意愿,就算林克被剥夺了自然之子的权利,同盟仍然有效。
罗戈则持相反的观点,这位自然之子不同以往,他是柱特地从异界召来的,是对抗死神的核心。不管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一旦计划生变,这战还没打,就已经输了一半。
“你的意思是要撕毁刚缔结的同盟吗?”
陡然出现的声音着实吓了诸萨满一跳,林克的躯体忽然出现在大帐中央,是传送术!出现的太过突兀,毫无征兆,在场的萨满没有一个有防备。
尽管个头不高,可微微上扬的头颅还是彰显出了和本尊平易近人的性格截然相反的态度。
已经习惯了与神对话的萨满们并没不觉得有任何的不妥,在他们的认知里,这才是神灵对凡人应有的态度。已经拥有化身,可说是无限接近‘神’之位阶的林克的态度才让他们无所适从。
“不,我的意思是……”没等罗戈说完,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撞飞了出去,砸到了支撑大帐的立柱才停了下来。
操控着本属于林克的神造躯壳,罗蕾莱面无表情望着从地上挣扎爬起的年迈兽人。
“我曾与他有过协议,假使有一天他无法再贯彻湮灭死神极其创建的不死帝国,由我接手。”
胸中一阵气血翻涌,罗戈强行咽下已经到嘴边的鲜血,“与我们签订契约的是柱,并非自然之子林克。”
毫无征兆地冰晶化作棱柱,刺穿了萨满支撑身体的双手。
“在柱做出明确表态之前,你无权代替你的神灵做出表态,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遵循着林克气息赶到的多伊尔一进来就看到罗蕾莱攻击兽人萨满的一幕。
“住手!罗蕾莱!!”
她的这一声大喝,着实令萨满震惊。
罗蕾莱?已经陨落的前魔法女神?就算真是她,自然之子的灵魂下落不明,身为残魂的她不是应该顺理成章地接管他比凡人要优秀得多的肉//体吗?怎么是一副继承遗志的架势?
“你以什么身份和我说话?林克的养女?使魔?还是战神的使徒?”
罗蕾莱嗤笑,性格和血统都更偏向人类的多伊尔第一次在人前露出怒容,瞬间攀升的火元素直接将她变成了一个全身被火包裹火人。
“我不许你用他的身体做出任何有损他声誉极其计划的事。”
“他的身体?你明知道柱从异界召来的只是灵魂,这所谓的身体只不过是柱的神力凝聚,一旦缺失了核心的……”
多伊尔直接召出林克为她制作的圣物级别的武器,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视线扫向同样召出武器的黎明骑士,罗蕾莱摊手,“也好,就让我们再等一等。”(未完待续。。)
第五十章 各自的道路(四)
一切发生得太快,根本不容许林克有所反应。脱离**的一霎,他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被强行剥夺了自然之子的资格。
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拉拽着林克,等他反应过来,就已经深处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丛林密布,黯淡无光的森林犹如病入膏肓的病人,从上到下都透着一股浓浓的死气,虽未枯死,却已了无生机,只余一层空壳。
林克惊疑不定,这既熟悉又陌生的力量是地之柱?这死气沉沉的地方是守护之地?
感受到伊索尔的气息,本来还有些慌乱的他迅速冷静下来。
应该是发生了什么紧急事件,柱才选择最直接也是最奏效的方法。原本,他就只有灵魂穿过来。脆弱的**无法跨越时间与空间的间隔,即便是神灵,能保下的也只有近乎能量体的灵魂。
当务之急,是弄明白地之柱强行召唤魂体的目的。
伊索尔——
呼唤犹如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反应。
林克不免有些犯怵。
连清醒状态下的柱都还要层层考验,这疯狂状态下的……他不敢再想下去。
和加索斯、卡奥戈不同,伊索尔以一己之力对抗被腐蚀的安德里亚极其背后的死神希克斯,遭到侵蚀之后为自保而进入狂暴状态。如果不尽快帮助它解除侵蚀,再任其发展下去,只怕也是和安德里亚同样的下场。
柱已与世界同化,所发生的任何变化都足以掀起一场毁天灭地的变化。
不放弃地又呼喊了几遍,为了能证明自己的身份,林克以自身为中心,将已经获得的两位柱神的力量散播出去。
这个决定果然是对的,从左前方传来了微弱的反应。
飘浮着向前走了没多远。林克又停了下来。
万一是陷阱呢?
伊索尔为了阻止同为四柱神之一的安德里亚而遭到侵蚀已是四十年前的事了,这时间虽不多,却也不短。要是伊索尔也和安德里亚一样腐化,那等待这我的,可不仅仅是一个狂暴的地之柱。
怎么办?
就在林克犹豫的时候,回应柱力量的反馈发生了变化。从一点变成了两个,而且还在不断增加,四个、六个……呈几何式增长,眨眼的功夫就多达几十。
这下林克明白了,回应他的不是柱,是柱下辖的自然之子与德鲁伊。
也就这一愣神的功夫,可感应的生命点已从几十增加到几百。
怎么这么多?
就算加上德鲁伊,也太多了……
蓦地,林克想起曾在梦中幻境体验过的自然之子‘实习期’。
地之柱的守护之地还居住着数量众多辉光精灵。听说本该出海避难的他们选择留下对抗不死帝国,最后德鲁伊们一道被狂化的伊索尔筑起的结界困住,从那以后就再没他们的消息,多出来的生命体该不会是那些精灵吧?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要是他们受地之柱的狂化影响,将我当做敌人,以我现在的状态怕是应付不了。
溜吧,又不知往哪逃?
没有柱的允许。任何人或物都无法离开它亲自布下的结界,尤其……我现在还没有获得伊索尔的承认。充其量。也只是加索斯与卡奥戈的使徒。
不管了,走一步是一步,希望他们能看在同是自然之子的份上,不把我当做入侵者。
正当林克这样想的时候,感应到他力量而赶来的生命体已来到跟前。一群半人马,背上驮着手持弓箭的辉光精灵。
在他们看来。入侵者是一个魂体,全身散发着可视的神光。力量之强,超过了以往的任何一次死灵。
“报上名来,入侵者!”领头的是名女精灵,几近银白的长发在微风的轻拂下翻飞。已经拉开的长弓上搭着一只光箭。
“加索斯与卡奥戈的使徒,自然之子林克。”林克忍不住在心中腹诽,若他们是因自己刚释放的力量前来,为何感觉不出那是风与火之柱的力量?
“哼~同样的伎俩用多了不起作用了,邪灵!”女精灵大声怒斥,光箭随之离弦,以迅雷之势直奔林克的魂体,其他精灵纷纷效仿,箭雨漫天,随之而去的还有半人马手里的长枪。
攻击来得太快,林克猝不及防,又没实体,没等他想出抵御的办法。光箭就已经袭至,‘嗤’地穿过魂体,落在枯黯的草地上。
嗯?
这下,不止是他,攻击的一方也愣住了。
“瑞雯队长,它好像不是亡灵……”一个精灵犹豫不决地说道。
被叫做瑞雯的女精灵皱紧细眉,拉动弓弦,光箭瞬间形成。
不能单凭一次攻击就下结论,还要再试试。
随着破空之声响起,又一发光箭穿过林克的魂体。
没有其他箭雨的遮挡,这次的攻击更加清晰。是真的‘穿’过去了,若给是亡灵,以纯粹的‘光’形成的箭矢必然会命中。
瑞雯从半人马背上跃下,一步步靠近林克。
即便亲眼目睹,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对于精灵来说不过弹指一挥的短短四十年,他们已经经历了太多次的失望与等待,随着柱的侵蚀越来越严重,都几近绝望了。
一直来到林克面前,伸手触碰了他光亮的魂体,感受着纯正的神力,瑞文才相信这是真的自然之子,不是亡灵伪装。
“你……真的是……”
“队长……”还是刚才发言的那一名精灵,他的出声提醒了瑞雯,自己的言行太过失礼,这可是自然之子,是四十年来首个突破柱结界的外来者!
它刚才说什么来着?加索斯和卡奥戈的使徒?两位柱神的使者,有着双重化身的自然之子?!
看精灵不再攻击,林克松了一口气,再次重申自己的身份。
“这里死气太重了,能换个地方谈话吗?”
瑞雯略带口吃地应声,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干练,她重新返回半人马背上,带领巡逻小队折返回王庭。林克则用飘的方式紧跟其后,刚开始还有点不适应,习惯之后感觉良好,比起**的限制,像这种随心所动更方便。
半人马以最快的速度狂奔,风驰电掣般,很快就返回了他们出发的地方——自然之子与德鲁伊的驻地,生命之树,如今,也是辉光精灵的王庭所在。
林克记忆中的生命之树早已凋零,只剩一个光秃秃的树干,不远处的地之柱变成深灰色,就像森林一样,显露着不祥和戾气。
虽然已经有所准备,但亲眼看到这一幕,悲伤、痛苦、彷徨还是抑制不住,犹如流水般溢满心头。
“怎么会……它曾是那么的生机勃勃,就好像永不枯竭的生命之力……”不等瑞雯通报,林克就已经飘了过去,半透明的手穿过枝干,触及到的只有侵蚀内部的死亡。
“瑞雯?!”一声惊呼在头顶上方响起,林克一抬头,就见藤梯上走下一个同样让他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伊瑞斯……”
头戴晶冠的精灵停下脚步,自从接任王位后,再没人直呼过他的本名,这个魂体和他认识?
神光太炽,只能辨认出模糊的轮廓,根本看不清细部。
“瑞雯。”
被点名的巡逻队长急忙赶上前,“陛下,这一位……自称是风、火两柱神的使徒。”
伊瑞斯双眼陡然瞪大,两位柱神的使徒?
不等他有所反应,另一位林克的‘老熟人’也登场了。
一道电光凌空劈至,击中地面后化为人形,正是林克心心念念该出现的赫尔。
以加索斯的使徒暂代地之柱自然之子职责的风元素领主神色冷峻,丝毫不像其他听闻这个消息的德鲁伊欣喜若狂。他面沉如水,步步紧逼,直至林克一步之遥的地方才停下。
是加索斯的神力没错,如此纯正,只有亲自接触过的自然之子才拥有。
相比其他人,赫尔能看清林克被神光掩盖的真面目。人类,而且太过年轻,独特的五官令人印象深刻。
继贝法斯特后,时隔多年,柱居然又找了人类做自然之子?更重要的是,这家伙分明不是埃德加人!
“织命者?”一语中的,欢呼和议论声戛然而止。
“异界人?”接二连三的震惊令伊瑞斯合不拢嘴。
“没错,我是异界人。”林克坦然承认,赫尔若不不是这态度,他反倒是会觉得意外。本来嘛,鸟人就不喜欢人类。
“异界人?”
“听到没,领主称他为织命者?”
“柱为何又找一个人类当自然之子?一个霜寒就已经让我们叫苦不迭,若是这一个再生出异心……”
“嘘——他毕竟还未堕落……”
德鲁伊和精灵们的议论此起彼伏,全然不顾林克有可能听到。
绷着脸的赫尔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粗着嗓子问外界的状况。
“比你们预想的好不了多少,但也还没糟糕到令人绝望的境地。”
“说重点!”不喜欢听光面堂皇地说辞,赫尔一点也不给面子地呵斥。
林克承认自己是有点故意逗弄对方的意思,看鸟人生气可是他的一大乐趣,只有这样做,才能激起已经压抑了太久的人类心性。(未完待续。。)
第五十一章 各自的道路(五)
曾经是德鲁伊训练和聚会的场所的树顶已经被改造成了正式的议事厅,装饰华丽的精灵风格,让林克产生了一种记忆出错的感觉。
屏退了无关紧要的人员,宽敞的议事厅里只留下一些颇具身份的精灵与森林住民。在象征性地寒暄了几句后,林克迅速切入主题:“坏消息是人类与自然同盟的联军彻底溃败后,临时当任摄政的科尔克王族因为代理家主的堕落,已被晨曦教派撤销其代理的一切职务,人类王国也因此更加的混乱。好消息是在我的斡旋下,霍恩海姆、晨曦教派、木精灵都再次缔结了反亡灵同盟。同时加入的还有混乱阵营的兽人、夜精灵。马利克、弗拉杰德都明确的表示过,要终结希克斯过度膨胀的野心,毕竟它的行径已经威胁到了神国,让同为神灵的他们也很不安。”
相比林克带来的消息,他的行径更加让听者震惊。
德鲁伊和精灵窃窃私语,这位自然之子竟然直呼神灵之名?!
坐在王位上的伊瑞斯支着下巴,神色迷离,不知在想什么。暂代地之自然之子的元素领主赫尔眉头紧皱,表情却已没有刚才那么难看。
起止是比预想的好不了多少,这简直就是大逆转好吧!
本以为,事情会糟糕到无法收拾的地步。
是因为他的缘故吗……
赫尔审视着距离自己不远、漂浮在半空滔滔不绝地为众人介绍现今局势的异界织命者。虽说成为自然之子后就与原先种族没有关系了,但他毕竟是人类出身,又这么年轻……柱为何要特地从异界弄一个人类过来,就算要找,埃德加多的是,又何必……
一个念头在他脑子里一晃而过。
这个特地从异界找来的自然之子。该不会是……
“你和霜寒是来自同一个世界吧?”
赫尔不大的嗓音让议事厅顿时安静下来,林克微顿,坦然地承认。
“没错。”
议事厅一片哗然,这位新的自然之子竟然和巫妖王霜寒来自同一世界!
“你们甚至可以这样认为,我是柱为了对付霜寒特地找来的。”
赫尔面色不渝地讥讽:“口气好大啊。”
他与一般的自然之子不同,不但年岁久。更是风元素领主。本来脾气就暴,对林克的人类出身意见非常大,林克过度自信的态度着实令他本就窝了一肚子的火爆发了。
“我身上充沛、纯正的神力就是最好的说明。”林克摊手,这是实话,若不是得到柱的充分信任,也不会拥有这样的力量。
赫尔阴沉着脸坐下,心里明白对方说的是实话。
不但神力充沛,还是双重化身,柱已经许多年没有降下如此高规格的恩赐了。
想我当任了近千年的自然之子。本身又是元素领主,也只是一重化身,这个嬉皮笑脸的家伙有什么能耐,竟然让柱如此看中他?
觉察到老友情绪的失控,一直在沉思的伊瑞斯不得不站出来缓和气氛。
“那么,您到这里来,是风之柱与火之柱的意思吗?”
林克的沉默让伊瑞斯和赫尔都十分差异,他们本以为会听到肯定的答案。
“并非我本意。我想……应该是柱的意思。”林克有些犹豫,究竟该不该把自己的魂体忽然被抽离的事情说出来。虽说为了更好的行使柱的力量。自然之子的躯壳大多是由纯粹的神力凝结而成,但这里是物质界,以魂体呈现太过反常。
伊瑞斯和赫尔对视一眼,他们既是相识多年的朋友,又是配合默契的战斗搭档,都明白对方此刻的想法。
算不上说谎。但这名自然之子有所保留却是事实。
“既是柱的意思,那么……”伊瑞斯起身,向林克做了一个代表友好的邀请动作,“我代表所有辉光精灵欢迎您的到来,柱的使徒。”
林克有些恍惚。曾经。也有一个精灵做了同样的动作,说了同样的话。
在他看来,那些都只是不久前发生的事,时间却已经匆匆流逝了四十年。
当真是……物是人非。
明知梦中幻境只是依托于真人模拟出来的幻象,明知他所经历的是柱操控的化身,依然没法抑制内心强烈的情感。
伊瑞斯、赫尔,影响他至深的两个人物,如果不是他们,他未必会走到现在这一步。
视线投向地之柱,林克抛开个人情绪,“伊索尔怎么样了?”
才轻松了没多久的气氛再次凝重。
伊瑞斯长叹一声,“比你看到得要糟得多。”
狂化也只是减缓侵蚀的速度,并不能阻止。柱本身已和埃德加融合,任何微小的变化,都会直观地反射给物质界。伊索尔是地元素之神,象征着生命,它的紊乱,让结界内的生物迅速枯萎。
“包括我们在内,跟行尸走肉已经没有太大区别。”
伊瑞斯的话让林克惊呼:“怎么会?我明明能感受到你们的生命力,虽然微弱,但确实还活着。”
精灵王苦笑,“那也仅仅是还活着……”
“腐蚀越来越严重,要不了多久,我们就会与当年的纳迦一样变成堕落德鲁伊。虽然不想承认,但从外面进来的你是我们最后的希望。”这话从赫尔口中说出,足可见结界内的状况已经恶化到什么程度。
看着那两张写满愁苦的面容,林克都不知道该怎么接口。
怪不得柱会直接把我弄到这儿来,事情已经发展到快要失控的境地了。
伊瑞斯去掉敬语,以更贴近的语气询问。
“对了,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直视着对方,林克毫不犹豫地报出了真名。
“林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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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刻,位于南炎洲腹地的火之柱的守护之地,气氛却没有这么平和。紧张得一触即发。
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天,林克的魂体依然没有回到柱的神力凝聚的‘**’。
多伊尔一刻不离地监视着暂时操控空壳的罗蕾莱,就怕这位前女神拿林克的身体乱来。
由于地理位置偏僻,交通不便,蛛网的情报网一直未能延伸进南炎洲,导致了如此重要的变故也未能第一时间传递出去。
阿萨倒是想走。只可惜平日里就格外留意的内厄姆似觉察到了他的意图,不由分说,直接将他绑在帐篷里,还派了四个兽人轮流看守。
身上被黎明骑士下了具有追踪功能的神术,跑多远都无法消除,影贼不得不放弃开溜的念头,只好每日坐在帐篷里胡思乱想。
看着双眼布满血丝的多伊尔,内厄姆劝说她不要绷太紧。
“有些事,不是你不想发生。就不会发生的。这一点,你有切身的体会。”
多伊尔只是瞥了他一眼,并不作答,依然执拗地盯着与萨满对峙的罗蕾莱。
罗戈举起了特地命人找来的计时沙漏,代表时间的沙粒已经被反复倒置了四次,“灵魂离体已经超过一天,看来……是不会回来了。”
还没等恼怒的多伊尔有所表示,罗蕾莱已经开腔了。
“我还是那句话。你做不了主,弗拉杰德。出来!”
伴随着萨满的抽气声,罗戈的气势陡然一变,浓重的神息压得大帐里的所有兽人呼吸一窒。
“已经不是神灵了,脾气却丝毫未变。”老兽人的嗓音变得十分古怪,像是有几个人在同时说话。他的影子映射在帐篷上,显现出的却是四个龙头。
属于林克的脸陡然变色。连声音也有些发颤。
“迪亚摩斯……”
“你还没有直呼我名字的力量,以前没有,现在更没有,将来也不会有。”
这样的变故是谁都没有预料到的,内厄姆刚召出光刃。就被一股强横至极的力量击飞,硬生生砸断一根比人还粗的梁柱,落在不远处的草地上,半天也没见起身。
多伊尔悚然回头,既难以置信,又不知该怎么办。
无论是弗拉杰德还是迪亚摩斯,都与她有着直接的血缘联系,以她现在的力量都对付不了。以前几次碰面是有林克的帮忙才勉强挺过,这一次……
“哎呀,这可不好办了呢。对抗希克斯至关重要的一环缺失了……”又一位神灵莅临了,若林克在场,铁定会认出这正是已经和他结盟并更换了阵营的阴影之神马利克。
最初的惊慌过去,罗蕾莱恢复原本冷若冰霜的表情。
在物质界,神灵使不出全部的力量,一旦神临的肉身崩溃,魂体便只能返回外层星界。和几乎能与柱比肩的迪亚摩斯相比,马利克的力量完全可以不计数,只要能熬过最初的几次攻击……
罗蕾莱还在盘算如何能从万魔之王的手下逃生,陆续降下的神灵彻底封死了她的希望。
借萨满之躯,几乎整个混乱阵营能排得上名号的神都来了。曾经,她也属于它们当中的一员,在她还是魔法女神的时候。
可迪亚摩斯看都没看罗蕾莱,视线直接越过她,落在了多伊尔身上。
“是时候做出选择了,我的子嗣,这是你的最后机会。”
被威压死死压制的多伊尔只能无助地在心里呼喊已经一天没有任何回应的名字。
林克。(未完待续。。)
ps: 老毛病犯了,休息了几天……
第五十二章 各自的道路(六)
地之柱的结界隔绝了所有外来的力量,多伊尔无助的呼喊未能传达给林克。
就算是魂体,依然需要一个暂时的栖身之所,精灵王安排的房间,恰恰就是林克在梦中幻境里居住的那一件,此刻的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命运的巧合。不止是摆设,布满灰尘、久未有人居住的状况都一模一样,就连领路人也和那时一样,都是伊瑞斯。
看新来的自然之子一脸怀念的表情,作为少数能透过神光看清他真实面貌的实力者,伊瑞斯满腹疑虑。
自己已在奥拉西奥的森林里居住了几百年,从未见过这人,更何况在成为自然之子前,他只是一名普通人类,是没有机会进入到距离柱如此近的守护之地,更何况在他抵达埃德加之前,地之柱就已经自我封闭。别说是人,就是神灵,也无法随意出入。
露出这样似曾相似的神色,是为什么呢……
觉察到自己过多地透露了情绪,林克及时从回忆中抽出思绪。
“以前……我在原先的世界梦见过这里。”
这答案着实令出乎伊瑞斯的预料,他随即释然。
是了,也只有这样才解释得通,地之柱的神力显现正是预知,前提是……他获得了伊索尔的认同。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就是自从希克斯封神后就再没赐下过的三重化身。柱这是要孤注一掷吗?将埃德加的未来押在这样一个年轻人身上……
和偏激易怒的赫尔相比,伊瑞斯更冷静也更亲和。
“能和我说说你都梦到了什么?”
明知眼前的才是本尊,但林克无法拒绝只做了几天导师的伊瑞斯,隐去了一些和游戏有关的内容,着重描叙了森林的景色,他的这一番刻意为之却让伊瑞斯脸上的笑容立刻黯然。
“绵延无边的葱郁树海……那样的景致当真是只有梦中才能见到了。”
林克顿时意识到自己的无心之言刺激到了伊瑞斯。此时此刻的奥拉西奥比梦中环境更加危急,威胁着整个森林生死存亡的不是地底的恶魔,也不是来自北方的亡灵,而是柱本身。一旦完全被侵蚀……只要想想安德里亚,就知道会有怎样的影响。纳迦全都沉入深海,变成了永眠的死物。即使有少量残余,也都变成了嗜血的僵尸,只会疯狂地屠戮弑杀一切有生之物。要是伊索尔也被腐蚀,那么,追随它的德鲁伊以及辉光精灵就算活着,也会受到影响,变成他们最厌恶痛恨的混乱生物。对热爱生命,遵守秩序的德鲁伊来说,那样活着还不如死了呢。
意识到气氛太过凝重。伊瑞斯主动转化话题,问林克为何要以魂体出现,以他二重化身的力量,凝聚一个形体并非难事。
林克面露难色,是不难,不管是自己来做,或是向柱请求都可以再重塑一个身体。可……丢在南炎洲的怎么办?自己的灵魂莫名消失,多伊尔他们该着急了吧。影贼阿萨本身只是个小角色。除了打听消息,带着他更多是方便和马利克联系。以及让他随时随地能看到我的近况。内厄姆成熟稳重,有太在,无需担心多伊尔,唯一麻烦的是罗蕾莱……
想起自己曾与她的约定,没有实体的林克忽然有一种脑仁发疼的错觉。
但愿她不要乱来……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编一个合情合理的说辞。
实话实说么?
似乎不太妥当,本来他们就对我还没完全放下戒心。
林克虽然怀念过去,却不会天真的以为伊瑞斯真的只是出于善意来给自己当导游。堂堂精灵王,就算地位不如自然之子,也不用纡尊降贵亲自带路。他这般贴身跟随,怕是监视的成分更多一些吧?而且……鸟人不在呢。
魂体的感应比肉身更强,会议刚一结束,林克就觉察到赫尔离开生命之树,去了地之柱的方向。
是去向伊索尔确定我的身份么?毕竟,他此刻暂代的是地之柱的自然之子。话说回来,疯狂状况下的地之柱还可以交流?我根本感觉不到它的意识,也不听我的呼唤。
出于谨慎,林克不想直接碰触伊索尔在物质界力量显现的光柱,怕它将腐蚀传染给自己,更怕卡奥戈和加索斯间接受到侵蚀。
想来想去,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林克就把柱推出来。
“我也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刚在南炎洲刚和兽人谈妥了缔结同盟,就被拉到这里来了。很突兀,没有任何通知和警示,我原先的肉身现在不知怎么样了,是化为能量返回柱那里呢,还是直接消散掉。唉~想来是这里的情况比较紧迫。”
伊瑞斯仔细观察林克说话时的神态,看他的表情不像说谎,神力也确确实实是风与火之柱的,只是赫尔一再叮嘱,千万小心。说不定,其余两柱已经被污染,只剩狂化的地之柱。能穿过柱结界的,也只有柱,死神过去不也派过被侵蚀的德鲁伊进来,不能因为他是自然之子就放松警惕。
各怀心思的二人都知道对方在提防自己,也都不点破,担心这虚假的表象一旦撕破,就会引发一场后果不堪设想的战斗。
不论输赢,对已经濒临绝望的德鲁伊和辉光精灵都是一场灾难。
确如林克所想的那样,赫尔确实去了地之柱那里,不死心地他再次向彻底封闭了意识的伊索尔发出质询,和以往一样,柱依旧没有任何回答。
失望而归的赫尔返回生命之树,等待着他的是神色复杂的伊瑞斯。
“怎么样,问出什么了吗?”
伊瑞斯摇摇头,“嘴很严,我什么也没套出来,他说的都是些没什么用的信息。唯一让我在意的,是他对这里非常熟稔的态度,我问他是怎么一回事,他说曾在原先居住的世界里梦到过这里。”
“这话你也信?”赫尔嗤之以鼻。
“我信。”伊瑞斯忘不了林克当时的表情,谎话可以随意编造,可充满回忆的眼神做不了假,那人确实见过这里的景致。尤其是进入空置的树屋后,他对房间内的摆设了然于胸,那是真真切切的见过。既然是从异界而来,又是柱封闭了守护之地以后,就只有在梦里,通过地之柱的神启之力。
赫尔不傻,从只言片语中已经听出伊瑞斯的暗示。
如果真是通过预知梦,那小子不就是三重化身了吗?给一个凡人,而且是异界的人类如此强的力量,要是一个控制不好,不就是第二个希克斯?比霜寒糟糕多了。就算要做拼死一搏,也不该把筹码押在这种黄毛小子身上。
“我还问了他为什么要使用魂体?这在物质界可是非常的不方便。”
“那小子怎么说?”
闻言,伊瑞斯笑了笑:“你呀,好歹也是与你同样地位的自然之子,一口一个小子的。年岁比他大,可论柱的神力,他可是一点也不比你逊色,神恩也是比你高呢。”
赫尔再度嗤笑,“神恩比我多没错,可论战斗经验,那可差远了。不论是什么原由,都该给自己凝聚一个新的形体,这里毕竟是物质界,以魂体的方式会消耗大量的能量,单就这一点,就知道那家伙是个完全没有经验的新手。想凭这样的菜鸟对付希克斯?能赢霜寒再说吧。”
越说越过分了,伊瑞斯摇摇头,却不反驳。
赫尔说的没错,自己已经提起为何不凝聚新的肉身,那个自称林克的异界自然之子却没有任何反应,单是这一点,就知道,他缺乏埃德加世界的相关的知识,就算已经获得柱的承认,恐怕因为缺少导师,时间又仓促的关系,一时间也难以吸纳自太古创世以来就存在的自然之子传承。
而被评价为缺乏经验的林克正在犹豫到底要不要重新凝聚一个新的形体,一是没有经验,二是担心万一自己重塑了身体,南炎洲那边原先柱给的就会消散。罗蕾莱的残魂寄宿在那一个躯壳里,无论是出于利益,还是道义,他都不希望她因为自此永久消亡。
正苦恼着,林克感应到有人……不,是有精灵在接近自己所在的树屋。
几乎没有脚步声,和影贼一样轻盈,气息也藏匿的很好,如果不是作弊似的感知,一般人根本觉察不到这个精灵的靠近。
“这个时候来拜访,有什么事吗,瑞雯队长?”见对方在距离树屋不远处停下不肯再往前走,林克主动出声。
巡逻女队长在不设房门的树屋入口现身,一脸犹豫的她先是向林克缓缓鞠了一躬,然后才说出目的。
“听说您有预知力。”
噢……这么快就传出去了?伊瑞斯应该不至于这么大嘴巴才是。
林克没答话,心里却起了疑。
“我……”大概是林克的表情太过明显,瑞雯犹豫片刻,才说出实话,“我有一部分树精的血统,能听懂植物的语言。是生命之树告诉我的,它说您拥有预知力。有件事……我想求您帮我,也只有您能我。”(未完待续。。)
ps: 更新慢,但绝不会太监,这点大家放心啦,我写书差不多十年了,不算这本写五本都完结的。最近各种烦,工作忙,家里事多,加上最近懒病又犯,实在是快不起来哈。
第五十三章 各自的道路(七)
从女精灵吞吞吐吐的言辞中,林克大概猜出她想说什么了,“你想让我帮你预知谁的安危?”
瑞文面上一喜,随即又被忧虑笼罩,“我曾求过领主大人,可他并非真正的地之柱代言者,不能很好的运用神启。而且……这只是我个人的愿望,赫尔大人即使有那样的能力,也不会在这些私人的小事上动用柱的力量。所以,我也只能求您,那个人……我只想确认他是否安好,我没有别的意思。”
那个人?果然是很私人的要求,更何况赫尔一贯讨厌人类,更不会将柱的力量用来预知一名人类的生死存亡。
女精灵的要求让林克有些为难。这柱的神技看似容易,使用却极其消耗神力,他也没用过几次,如果用在如此私人的事上……也不知道柱会不会责怪。再说了,他还没获得地之柱伊索尔的承认呢,上次梦到未来本以为是伊索尔的示警,现在看来,地之柱已经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对抗侵蚀当中。会得到神谕,应该是加索斯动用了伊索尔存储在它那里的残余神力。偏偏柱和自然之子之间的联系完全是单行线,柱能示下干预、警示,他却无法像和罗蕾莱或双胞胎那样交流。
正当林克犹豫不决要不要答应,上面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并伴随着伊瑞斯和赫尔的说话声。
瑞雯脸色一白,如来时那般迅速离去。
她前脚刚走,后脚就到的赫尔忽然停了下来,嗅了嗅,一贯严肃的面色阴沉了几分。
“怎么?”本是并排走的伊瑞斯见他止步,赶忙问道。
“我一再叮嘱,不要与他过多交流。就是有人把我的话当耳边风。”末了,赫尔冷笑:“总归是代理,比不上正统呢。”
伊瑞斯皱眉,就算林克是柱属意的自然之子,赫尔自贝法斯特行使代理一职数百年,本身又是元素领主。在德鲁伊当中威望无人可及,哪个不是以他马首是瞻,敢违抗他命令的……除了巡逻队长瑞雯不做他想。
一想到这个,精灵王就头疼。
偏偏瑞雯身份特殊,又不好训斥。
“她也是关心则乱,你……”
“我已经说过,柱之神力只能用在正途,若个个都为了一己之私而使用,与那希克斯又有何区别?有多少自然之子都是因擅用神力而堕落你又不是不知道!”
赫尔的咆哮惊得没走远的瑞雯浑身打颤。果然被觉察了么……
她咬紧下唇,即便是冒着被惩处的风险,也要再试一试。
在屋内的林克也是颇为头痛,赫尔的臭脾气非但没有改善还变本加厉了。
看他探头,赫尔立刻调转枪口,开始新一轮的炮轰。
“你也是!不清楚规则也就算了,不能擅用神力这一点也不知道吗?”
再好的脾气也经不住一再的叱责,林克待人宽和。不代表他不会任人责骂。
“我什么都没答应她。”
“你敢说对她所求没有半点动摇?”
这下林克不吭声了,他确实考虑过。
“哼~我就知道。”赫尔训起来没完没了。伊瑞斯眼看劝不住,只能朝林克投去一个歉意的眼神。
知他脾气如此,林克也能苦笑以对。
叱责了一顿之后,赫尔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让林克赶紧凝聚形体,一直以魂体显现不但耗费能量。还容易被生命之流吸附,那毕竟是神灵也不能违背的法则之力。
“那……我原先的身体怎么办?会直接消散吗?”
看出林克的犹豫不是为自己,伊瑞斯赶在赫尔说话之前抢先发言。
“你有什么顾虑?”
沉默片刻,林克决定坦白,他对自然之子的戒律所知不多。挑明了讲也好,万一有什么禁忌也好提前准备。
“我以那个身体签订了使魔,并收纳了一个残魂。”
伊瑞斯和赫尔均是一怔,就为这?
前者是暗暗松了口气,后者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有没有身为自然之子的自觉?”
“哈?”林克歪头,这什么跟什么啊?你纯粹是看我不顺眼吧,什么都有得说。
伊瑞斯再度打圆场,“使魔可以再签,至于那残魂……这样说与我秩序的阵营不符,但与世界的安危相比,还是太微不足道了。”
林克耸肩:“是啊,与世界的安危相比,魔龙后裔和罗蕾莱的残魂确实微不足道呢。”
伊瑞斯与赫尔再次怔住,异口同声地追问:“你说什么?魔龙?罗蕾莱?哪个罗蕾莱?”
“自然是前魔法女神,至于魔龙,没错,就是你们猜的那一个,被尊为万魔之王的深渊魔龙迪亚摩斯。”
赫尔冷冷地盯着林克,与之前的暴躁易怒形成的鲜明的对比,这个冷静到冷酷才是真实的他。
“说清楚,从头到尾。”
终于肯正视我了,林克也在心里长叹。他有自知之明,不会因为身为自然之子就自视甚高,那毕竟是柱的力量,随时会因为行差踏错而收回。自己真正拥有的,也只有在世人看来古怪、莫名的坚持和性格,是与灵魂一道,被柱看中的品质。忽略了这一点而忘乎所以才是真蠢材。
先是用最简练的词汇把如何与双胞胎签订契约以及罗蕾莱是如何寄宿说了一遍,然后又说了已经通过风、火柱的考验,并征得它们同意创建了自然教派。
过于曲折的内容听得伊瑞斯眉头都快打结了,赫尔的冷脸绷不住,他抬手做了个制止的动作:“等一下……你说风、火两位柱神同意你创建自然教派?”
林克毫不迟疑地点头,“对啊,不止是风、火二柱,我还在瓦奥莱特设置了地神殿。”
赫尔在本就不够宽敞的藤梯上来回踱步,眼神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觉得奇怪的林克把视线投向伊瑞斯,见他也是一脸莫名,并不知赫尔为何会有这般表现。
“我大概知道为什么你能突入结界了。”顿足,赫尔看林克的眼神更加怪异,惊讶、费解、挣扎,交织在一起,显得很是混乱。
听他这么一说,林克和伊瑞斯都迫切地想知道答案。
“地神殿。”
赫尔给出的答案既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
“你的意思,是凡人的祈祷与信仰传给了伊索尔,让它获得了短暂的清醒?”
林克的推测虽不能称为百分百正确,却也**不离十。
赫尔点头,“获得助力,伊索尔大概是稍微清醒了一些,或许该说它通过这些随着信仰之力一并传导的信息得知了你的存在。否则,以结界杜绝一切外来入侵的坚固程度,就算你是风、火两位柱神的使徒也无法进入。要知道,在封闭的这四十年间,希克斯可没少唆使已经被污染的水之柱往结界送堕落德鲁伊。”
林克这才明白为什么他亮出身份,巡逻的那些精灵反而一副如临大敌的表现了。
“既然凡人的信仰让柱恢复了少许理智……”林克话未说完就被赫尔打断。
“柱与其他神灵不同,应该说所有的初代都是如此,与世界融为一体的它们太过强大,所需的供养并非一小部分凡人的伪信可以补充。凡人那点微薄的力量只不过是唤醒了它短短一瞬,如今,它又再度陷入狂化和自我封闭。就算你让所有人类都信仰柱,也无法补上这缺口,更何况……”顿了顿,赫尔强行扭转话题,“在信徒培养起来之前,地之柱就会先被水之柱彻底侵蚀。”
说到这个‘侵蚀’、‘污染’,林克觉得刚压下去的疑惑又抬头了。
他只知希克斯是靠死神的职务,腐蚀了死去的灵魂,又通过生命之流污染维系世界的柱,可就算要污染,也应该是与生命有直接关联的地之柱,怎么会是水之柱先中招呢?
自打知道了希克斯的真正身份,他对于从埃德加的历史和神灵口中得知的‘过往’已经不那么相信了。哪怕是神灵,也不一定就知道真相呢。估计赫尔他们也只知希克斯是人类出身的自然之子,并不知他还是柱所创造的首个类人生物。难怪区区一介人类,可以封神,还迅速攀升为强力神灵,都是先天起点太高的缘故。
说来说去,都是柱的错,一定是它们自己和希克斯关系太密……嗯?
林克握拳击掌,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黑夜有直属的后裔迪亚摩斯,希克斯也是柱的造物啊,没准就是有这一层关系,所以……
“你在发什么呆?究竟有没有听我说话?”
忽然一声暴喝问将林克从思绪中拉回,定睛一看,赫尔怒目圆睁,显然是针对他。
唉,又不知不觉走神了。
“继续之前的话题吧,我重塑一个躯壳,对寄存在原先身体里的罗蕾莱有无影响?”
林克不答反问,赫尔楞了一下,随即摇头。
“如果是凡人,必然湮灭。可她是罗蕾莱,是曾封神的灵魂,你一离开,她必定已掌握那躯体的控制权,你或许能回收柱注入的力量,但要想要回完整的掌控权,也是不轻易的。至于使魔,虽说签订契约的是灵魂,与身体没有太大关联,可你毕竟是自然之子,晨曦的力量不能越过柱对你造成毁灭性的的伤害。”
是这样么……那我便放心了。
林克彻底放下心,准备重新凝聚一个新身体。(未完待续。。)
第五十四章 各自的路(八)
凝聚一个新身体,说着容易,真正实施起来却是无比困难,尤其是林克并非循序渐进成长起来的自然之子,缺乏基础,空有一身力量。
知道他的难处,也曾当任过自然之子的伊瑞斯代替赫尔给林克进行指导。
“其实,这并不是我本来的躯体。”
伊瑞斯柔和的语调似有一种平复的力量,帮林克压下心头的小小不安。
不是本来的?无论从字面还是暗示都指向一个意思,伊瑞斯现在使用的,也是利用柱的神力凝聚的重塑之躯。可……他已经不是自然之子了呀?
“我是因与深渊领主的战斗受了致命重创,才获得地之柱的垂怜当上自然之子的。”伊瑞斯说出了鲜为人知的内幕,由于他出身精灵皇族,又恰逢贝法斯特堕落,柱便将他选为新的自然之子。
借助着伊索尔的神力,伊瑞斯才得以延续生命,这都是发生在北方战役之前的隐秘,除了前来暂代自然之子职务的赫尔,就连辉光精灵之中也没有几个知晓。
“神力虽然虚无缥缈,可一旦使用就会成为实质,这也是罗蕾莱可以掌控你躯壳的原因之一。作为寄宿的残魂,每次你使用神力,她都会获得少许的共享,久而久之,已和那个躯壳密不可分,融为一体。”伊瑞斯严正警告林克,再不能做这种事,不是怕反噬,更不是担心得了躯壳的家伙会做什么。
柱的力量只有自然之子可以行使没错,哪怕罗蕾莱鹊巢鸠占,也只是得了个空壳。塑形所耗费神力非比寻常,在现下这种紧迫时局,每一份神力都该用在最需要的地方,毕竟。柱的神力也并非无穷无尽。
林克听得愧然,他在使用神力的时候确实没考虑到这一点,只觉得柱无所不能,神力也像浩瀚星海不见枯竭。全然忘了,就算是最强的初代,这神力也不是无中生有的。
陡然。一个念头在脑海中萌发。
如果初代的神力不是来源于凡物的信仰,又会是什么呢?所谓的神力,说穿了也就是能量的体现,既是后天形成,必然有来源。
思来想去,林克也找到一个比较靠谱的可能——生命之流。只有它,才符合循环再生、永不枯竭的条件,也唯有它才能解释为什么柱轻易被腐蚀且无法抗拒。亡灵之祸越是严重,柱被腐蚀得就越严重。不管为什么是水之柱先被腐蚀。照这架势,地之柱支持不了多久。等伊索尔完全堕落,就该轮到卡奥戈和加索斯了,所以它们才不管不顾,跑到异界去找能克制霜寒的帮手。
林克没忘记自己是因为什么被弄到埃德加来的。
受制于法则,神灵无法直接干预物质界,信徒之间的争斗自然也只能由信徒解决。
“嗦了半天也没讲到重点。”一旁的赫尔忍不住出声,提醒伊瑞斯偏题了。
伊瑞斯不急不缓地说道。“他缺乏基础,慢慢来。直接告诉他方法非但起不到助益,只会让他更加困惑。”
啧了一声,没耐心再看下去的赫尔转身离去。
伊瑞斯丝毫不受影响,继续用不紧不慢的语调讲诉:“虽然你缺乏基础,但感知应该会了吧?”
被当做新手菜鸟的林克哭笑不得,再怎么缺乏基础。感知也是入门啊。
看他点头,伊瑞斯鼓励他先做尝试:“按我说的来,放开你的感知。”
有那么一霎,林克仿佛回到了梦中幻境。那时,这个精灵也是这般的耐心教导自己。
依照伊瑞斯的要求。林克以魂体进入感知状态。
铺天盖地的信息蜂拥而至,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的德鲁伊,口中讨论的正是他这个外来的自然之子。背负长弓,腰挎长剑的精灵分成几个小队围绕着以生命之树来回巡逻。更远些……咦?
林克‘看到’了不耐烦离去的赫尔,他对面的是之前求自己预知的女精灵瑞雯,俩人一站一跪,鸟人的表情比对面对自己还难看,若不是知道他对面的是瑞雯,还以为是对敌人的态度呢。
“我再三交待,不要与他过多接触,你把我的命令当做了什么?”
瑞雯低着头,脸长发遮去大半,看不清她的表情。
“外面的情况你也听那个外来者说了,虽然没有预想的那样糟糕,也好不不到哪里去。就算贝法斯特因为因为自然之子改变体质,也改变不了他曾是人类的事实,半精灵的寿命会随着血脉的日渐稀薄而缩短。四十年,已是梅尔维尔的极限,他能不能活到现在还是未知数。”
梅尔维尔?!
林克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听到这个名字,转念一想,随即释然。
梅尔维尔是贝法斯特的直系后裔,作为曾经的地之柱自然之子,与这里的精灵有瓜葛在正常不过。
该怎么和她说呢,那个半精灵游侠已经去世了……
“不要分心!”
伊瑞斯的呵斥带了几分严厉,林克立马收拢心神,一度停滞的感知继续扩张。
越过还在斥责瑞雯的赫尔继续向前,很快就眼神到伊索尔在物质界的化身——能量光柱。还未接近,强烈的负面能量就先传递过来。
本该如江河湖海般循环的生命之流变成一潭死水,充斥着死前残留的怨恨与不甘,如果吸收这些负面情绪的是别的神灵,只怕早已堕落,成为躁动、疯狂的一部分。
“在放松些,想象自己是这世界的一部分,融入是关键。”也曾失去过肉//身的伊瑞斯将自己曾经感同身受的体验告诉林克,不过,他毕竟是原住民,和林克以魂体穿梭时空抵达埃德加还是有所不同,“和一般的自然之子不同,你本就是魂体,找不到融合感,你永远无法凝聚形体。”
融入一词提醒了林克,难怪在有肉//体的时候各种别扭、不适,魂体才是他在埃德加的存在形式。再怎么舒适也还是要塑造新的躯体,毕竟不将支持魂体存在的神力定格成形,柱就要持续输送神力给自己。
新躯壳凝聚成什么模样呢?和原来一样,还是换一张脸?再怎么像阿尔金人,略显扁平的五官还是和埃德加立体感强的人种有所区别,就算随时可以切换,每次变来变去也太麻烦了点,索性一步到位好了……
如此想着,林克心头却诡异地浮现出地之柱伊索尔的化身,长着一对大角的白色的雄鹿,那白并非视觉上的色,而是莹白的光汇聚,神圣、澎湃的生命之力,那也是林克第一次真切的体验到神的力量。
将所有神识化为感知,林克已经无法再用眼去看,隐约听到伊瑞斯的惊呼。
“你要用地之柱的力量?不行!不可以,要是遏制不住,你会……”
地之柱的力量?我还未得到它承认呢……
意识更加模糊,林克想用甩头的动作来让自己清醒,忽然想起,他此刻并没有肉//体,只是一抹因为神灵之力而存在的魂魄。
哦糟……在这种关键时刻掉链子,得保持清醒啊……
无论林克怎么着急,他的意识终究是一点点涣散了。
似感受到什么,正在训人的赫尔话音一顿,忽然恢复原型朝着不远处的生命之树急速飞去。
这忽然的变故让原本低着头听训的瑞雯吓得楞了好半天才缓过神来,望着赫尔离去的方向,眉头皱得更紧了。
待赫尔匆匆赶回,林克周身汇聚的力量已由风、火二柱像地之柱转变,他不由分说将好友也训斥一顿。
“胡闹!你竟然由着他乱来!”
万万没想事情到会这样的伊瑞斯后悔不已。
本以为林克会选择风火二柱的神力塑形,尤其是在地之柱已经被侵蚀的如今,是个有理智的都不会选……慢着!地之柱陷入自我封闭,他又是如何获得的神力?
就在赫尔和伊瑞斯为林克塑造新身体弄出的变故而胆战心惊之际,位于南炎洲的火之柱守护之地的罗蕾莱与多伊尔也经历了相同的惊吓。
灵魂的连接断开了!!
“怎么会……”多伊尔脸色惨白。
她和林克定下的契约解除了,在未经当事人双方同意的情况下,只有一个解释——其中一方已死亡。
“不……不可能,不会的……”
借罗戈萨满暂时降临的迪亚摩斯也是身体微怔,随即发出意味不明的笑声。
“还以为会是一个棘手货,没想到这么快就自取灭亡了,真是枉费我的期待。”随即,它语调一转,调侃起马利克,“你竟为了这么个废物转换阵营。”
马利克也不恼,嘲讽他的是万魔之主,力量仅次于初代的迪亚摩斯。而且,他也不认为林克会轻易消亡,虽然那小子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无信者,一旦使用了神力,就是神灵的奴仆,信与不信根本毫无意义。自然之子的灵魂必然是由柱所掌握,唯一的例外也只有希克斯了,自他以后,柱更是加强了对自然之子的管控,就算堕落了,也依然归属于火之柱下辖,翻不出天去。
知道马利克的心思,迪亚摩斯也不点破,他亲自跑一趟物质界,为的可不是那个古怪的织命者。
“这下,你连选择的余地没有了,我的后嗣。”(未完待续。。)
ps: 和家里闹不愉快,最近几天心情不好,本来这个月打算回复日更的,结果又没搞成,哎……
第五十五 各自的道路(九)
意识再次得以凝聚,林克发现自己又挪地方了。
比起魂体与肉//身分离时的昏暗,这一次才是真正的漆黑一片,没有一丝光亮。混混沌沌,没有任何实质感。只能感觉出这里并非生命之树,更让他惊讶的是,感知不起作用。别说是散发出去,就连施展都做不到。
柱的力量超越所有神灵,哪怕是面对同为初代的晨曦也没出失效过,为数不多的几次都是在直面柱的时候。
也就是说……这里是地之柱的精神空间?!
之所以笃定是伊索尔,既有身处地之柱守护之地的缘故,也因为四周浓烈的狂乱之气。就连身为混乱阵营的卡奥戈也不曾有如此浑浊的气。火之柱的力量偏向混乱不假,但它是清醒的,而非这般……混乱、污浊。如果气也能用拟人来形容,伊索尔就像是努力想维持自己清醒的疯子。
没错,林克能感觉到柱还有残存的意识,只不过……不太清醒罢了。
【希克斯……】
不是声音,而是意识,直接灌入神识,猝不及防的林克差点没被巨大的冲击力给得意识涣散。
【不,我不是希克斯。】
【你这个反叛者!】
伊索尔的力量又加强了,林克觉得自己魂体就如同支撑不住重压的腐朽木板,濒临崩溃。
在这种危险时刻,他也顾不了其他,狂呼风与火之柱的真名。值得欣喜的是,柱神回应了他的呼唤,将力量传给了被它们认可的使徒。
感受到熟悉的力量,伊索尔又恢复了少许的清醒。
【我记得……我已经封闭了守护之地,你到底是谁?】
林克长舒一口气。
能交流就好。就怕说什么都听不进去的。
【我是加索斯为对抗霜寒从流放之地找来的织命者。】
他没有自称自然之子,是因为这称号是外界对柱的使徒的称谓。对柱而言,执行它命令,代其观察世界的就是使徒,也只会是使徒。其他神灵虽然也会用神使来称呼获得神眷或拥有神降资格的信徒,但和自然之子相比终是差了一大截。所以更多的是以教派神殿中的职务作为代称。
而不自称为使徒也有一些林克自己的私心,毕竟,他还未获得伊索尔的认可。相比之下,异界的织命者或许更能引起伊索尔的关注。
【流放之地来的?】
果然,地之柱的意识被这个特殊名词吸引了。流放之地,不就是诸神之乱时流放二代神灵的那颗星球吗?
【加索斯为对付希克斯的心腹特地从流放之地找来的?】
地之柱当然不会如此轻信林克的说辞,这也并非封闭后第一个进入它精神空间的自然之子。
【在保留神识完整的前提下,您可以随意翻看我的记忆。】除了用敬语,林克的答复毫无敬意可言。就算这里不是柱的精神空间。以柱的力量,想做什么他根本无法阻止,态度着实有些出格,也恰恰是这份出格让地之柱对他增加了几分信任。
流放之地是个缺乏信仰的星球,若非如此,当初也不会选择那里作为流放之所了。
在柱的精神空间,它的意志无可匹敌,力量无可撼动。只是一个念头,林克的记忆便无所遁形的呈现出来。他所经历的。恰恰是地之柱自我封闭后,加索斯为挽救埃德加而做出的最后一搏。
虽然查看记忆是林克自己提出的,但他不确定地之柱的清醒能保持多久。
是短短一霎,还是半日,又或者更多?
精神空间不像物质界,有着准确的时间定义。这里的时间流逝快慢。全掌控在所有者手中,甚至有可能……是完全静止的。就拿已经接触过的两位柱来说,林克不过是和加索斯进行了一次不算短的对话,外界就过去了一个月。而与卡奥戈的会面也是差不多的时间,在物质界却只过了一晚。是以。林克无法用自己的感觉去衡量这里的时间。
他只盼时间流逝得缓慢一些,最好是停滞,否则等他出去了,外面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骚乱。结界内的精灵与德鲁伊无需他不担心,相识太短,就算自己真有什么意外,他们最多也只是遗憾罢了。林克担心的还是远在南炎洲的双胞胎,以那两人对自己的依赖,若让她们以为自己死亡,指不定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
迪亚摩斯和弗拉杰德摆明了是拉拢拥有其血脉的双胞胎,好代替它们搅乱物质界,林克可不希望在物质界苏醒后面对多伊尔和薇拉变成敌人的局面。
【原来如此,你果真是加索斯从异界找来的。】快速浏览完林克记忆的伊索尔气息虽然还是同样的狂暴,但态度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咄咄逼人。
林克收拢心神。
既然柱不再认为自己是希克斯派来的叛徒,接下来就该轮到考验了……已经有两次经验,他当然不会天真到柱会立刻认可自己的身份。是否合格,每个柱的标准并不一致。自己是否符合地之柱的标准,还是未知数呢。
【我的标准已不重要。】没曾想,伊索尔居然抛出了这样一句。
林克微诧,随即了然。
是啊,它的侵蚀如此之重,清醒也只是片刻的短暂时间,标准什么的已无意义。关键是……如何祛除腐蚀。
【希克斯是否通过生命之流腐蚀?】这只是林克个人的推论,并未向加索斯、卡奥戈证实。
【没错,我们已与星球融合,成为埃德加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别说是希克斯,就是晨曦和黑夜联手,也不可能在不破坏星球的前提下湮灭我们。】
伊索尔答的干脆,林克的提问也更加大胆。
【那为什么先被腐蚀的是安德里亚,而不是你,执掌生命的伊索尔?】
地之柱沉默了许久,久到林克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大胆,惹恼了伊索尔的时候,它给出了答案。
【因为安德里亚的要素是静止,固是稳定和平衡不可或缺的重要一环,缺失了它,象征变化与破坏的风与火的活性化无法抑制。】
话虽不多,却已够林克想通其中的缘由。
元素的失衡会直接影响物质界,四柱之间彼此制衡,若少了其中一位,无需外力,就是它们自身所携力量也足够世界陷入混乱。说到底,还要怪‘法则’啊。明明摸不清看不着的,就只是一个虚无飘渺的规则,连号称埃德加最强的初代也能抑制……希克斯这漏洞钻得可真好,既不会受到法则的惩罚,又能悄无声息的破坏柱之间的平衡,等柱觉察到不对劲时已经只有自保的份了,偏偏其他的神又都是些乐见其成的混蛋,只想着如何提升自己,在神国立于不败之地,全然不考虑物质界的变化,也不想想要是信徒都死绝了,它们不也跟着一起完蛋。
忽然想起死神为避免成为全神公敌,特地只针对人类一个物种,其他物种的神灵自然也就无所谓了,反正死的不是自己的信徒。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对这样一个已经有一次前科的家伙,柱居然还放任他坐上死神那么重要的位置。
面对林克的吐槽,可以感知他情绪与想法的伊索尔再一次沉默了。
【我说……您把我拉到精神空间里,可不是为聊天吧?】方法啊,有没有能反制死神污染生命之流的方法?其实林克对这个并不抱太大的希望,如果有的话,加索斯就不会孤注一掷地,将他这个在所有人眼中不靠谱的异界人找来了。
【办法是有,由我们动手,赶在希克斯之前彻底清除生命之流,让他再无灵魂可污染。】
【等等!这彻底清除……】林克被地之柱的言论惊得不敢接下去,就怕得到的答复是毁灭所有活物。
要真这样做,我岂不成大罪人了。
再一想,又觉得自己多虑了。
要是埃德加的生灵都死光了,世界的平衡不就打破了么,别说是法则不允许,身负平衡之职的柱绝对是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没错,所以安德里亚和伊索尔宁可被侵蚀、堕落,也不肯动用这种方法来消除腐蚀。这才配得上神灵之名啊,像希克斯、马利克那样的二代,只不过是空有力量的自私小人,根本不配接受信徒的朝拜和信仰。
【现在不是讨论合不合适的时候。】伊索尔打断林克的臆想,【如今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一条路,减少生灵的死亡,防止希克斯进一步污染生命之流。】
哦~这与终止生命之流有异曲同工之……不对!柱既然能遏制生命之流,为什么还要再次启动呢?难道是怕长此以往导致生灵灭绝?林克头都想破了也想不明白,用威胁其他神灵共同对抗希克斯作为解释,终究还是牵强了。初代是埃德加最强神灵没错,可上面还有法则监管着呢,听布雷说,加索斯遏制生命之流也算触犯了不得干预物质界的规则,付出了不小的代价。而且……
林克觉得,减少死亡率这个要求可比击败不死帝国要困难得多。
【所以,需要你自身为祭,抵抗希克斯对生命之流的侵蚀,一如,我正在做的。】
地之柱的答复让林克的思想空了好几秒。
以自身为祭?连地之柱都抵挡不住的侵蚀,我能扛多久?(未完待续。。)
第五十六章 各自的道路(十)
虽然加索斯冒险找来的异界人各方面的能力距离伊索尔的标准相差甚远,不过在心性这一项它还算满意。
希克斯曾是四柱精心培育的使徒,结果呢,非但自己封神,还把埃德加搅得鸡犬不宁。
这个异界人对权力没什么兴趣,想法新奇,对生命足够重视,非但不偏帮人类,就连希克斯的两次亲临劝诱都失败了,最重要的是,他不想封神。单凭这一点,伊索尔决定让林克成为自己的使徒。
为了预防万一,已经没有退路的伊索尔留了个心眼。
虚无和死亡一样可怕,一个弄不好,会造出比希克斯还要可怕的疯子。
【需要你以自身为祭,抵抗希克斯对生命之流的侵蚀,一如,我正在做的。】
就像加索斯分裂灵魂,卡奥戈注入欲念,我也得给他加上枷锁,无法像希克斯那般,再以生命之流作为要挟。
若他迟疑,当场格杀!
若他反悔,当场格杀!
哪怕是加索斯违抗法则特意找来,哪怕他已经取得了不小的成果,都没有世界的存亡重要。类似希克斯的疯子,绝不能再出第二个。
全然不知地之柱盘算,林克满脑子想的是都连地之柱都抵挡不住的侵蚀,他又能扛多久?
再怎么坚持无神论,这毕竟是一个神灵为主的世界。没有神灵的力量,我也不过是一介凡人,与生命之流里的千千万万生灵没有区别。在这边无牵无挂,就算殒命,也不会有人伤心落泪,只是可惜了这半年的布置,好容易制衡了内乱的人类王国。要是在这时候出什么意外,只怕刚同意加入同盟的兽人又要退缩了,那些被称作头脑简单的蛮子可一点也不傻。
林克知道自己的想法瞒不过柱,身处柱的精神空间,一举一动,一丝一绪都在柱的眼皮底下。他寡淡的脾性与压根不为自己性命担忧的思考让暗中考察的伊索尔再也忍不住。
【你就一点也不怜惜自己的生命吗?】
【说无所谓是假话。但凡是有生命的活物,谁又会想死,可生老病死是不可规避的法则,我只要在有限的生命里活得恣意就够了。】
在意识空间里,林克的所有念头都一览无遗,做不了假,所以伊索尔更困惑了。【无欲无求也能叫恣意?】
【征霸天下、超凡入圣才算有意义?遵从本心,不违背原则更困难吧,若能做到。为什么不能引以为傲?】不是不知道旁人对自己的评价,林克早不介意他人的评价了。
人活着难道就是为了那些或褒或贬的评语?为了一张脸面?死后盖棺定论他也不稀罕,人都死了,说得好听或难听都没有意义。
觉得原先的世界无趣,又没本事当个能人,能有奇遇到异界换另一种活法,林克已经满足了。
为什么要有那么多贪欲?这世界不是人类站在顶点的地球,何必妄求本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费尽心机封神又如何?天外有天。强如初代,不也有法则制衡。就像神灵对物质界的压制与掌控,保不准埃德加之外还存在着更强的体系呢。
想到这,林克不由得为自己辩驳两句。
【胸无大志我承认,可这不正是四柱所需要的吗?一个没有封神野心,即使堕落了也不会搅得埃德加不得安宁的使徒。】比如霜寒,林克自诩没有那个曾经的人类聪明。为达目的而不惜一切的性格才最容易被上司忌讳。被视作死神心腹的他在希克斯眼里,也就是个可以随手抛弃的棋子。
兴许,它也是明白这个道理,几次相遇霜寒都故意放水。
少了我这个对手,霜寒的存在更加可有可无了。
【我大致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了。】伊索尔的意念刚结束。黑暗中亮起淡淡的荧光,模糊地勾勒出一个林克熟悉的轮廓。
头生双角的雄鹿,洁白与神圣已不再,犹如一头濒死的病兽,全身布满大小不均的黑斑,溢着不详的死气正从这些斑点中散出,让人看了生怵。
【用你引以为傲的本心和原则来接受已被腐蚀的神力吧,这是成为我使徒的第一步。】白鹿微微低头,曾经光辉的大角枯槁黯然。
这便是考验么……
林克有一霎的恍惚。
答应,能否承受还是未知数。
不答应,就算地之柱不计较,却是永远无法获得它的认可了。
不是贪图三重化身所拥有的强大力量,而是怕……错失了净化的机会。
翻书似的,脑子里晃过冈萨雷斯无奈却决然的脸庞,晃过义无反顾向着死亡冲锋的骑兵,晃过躲在高墙后死气沉沉的普通百姓,最后定格在格兰瑟姆围城战中密密麻麻的骷髅骨海。
为世界牺牲自己义无反顾这样的念头林克从未有过,也不认为是缺一不可的重要人物,更不是救世主,我只是按照自身意愿去做罢了。
林克模糊的魂体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没什么可犹豫的,这是我的选择,不是柱的强制点名,也不是时局的推波助澜,最终做出决定的,是我。是我决定了要走这样一条道路。
伸出已有些涣散的魂体,林克握住了伊索尔化身的鹿角。
※※※※※※※※※※※※※※※※※※※※※※※※
“不行,完全被支配了……”赫尔捂脸,额头青筋直跳。
再怎么讨厌人类,毕竟是来自外界的助力,就这么搞砸了……
伊瑞斯盯着林克那已经完全变成地之柱的神力,同样是欲哭无泪。
本以为新来的自然之子和赫尔一样,不是地之柱真正的使徒,多少能抵御伊索尔的侵蚀,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同化了。还是说,地之柱的腐化已经严重到不挑食的地步,逮着一个是一个。
“算了,这也不是你的错。自贝法斯特后,地之柱就一直没有真正的使徒,迫不及待地吸纳那小子也在情理之中,他自己抵抗不住,也不能怪我们……”正说着,赫尔忽然面色一变,拽着伊瑞斯急急退出树屋。
本是人形的魂体忽然膨胀起来,眨眼的功夫已辨不出本来的形体。
“这是……神临了吗?”感受到陡然增强的神息,伊瑞斯担心,已经趋于疯狂的地之柱会借刚得到的使徒做出什么疯狂举动。
被地之柱的神力激得直接显现出加索斯化身的赫尔已顾不上回答,全神贯注地戒备撑破树屋的林克,此刻的他已不是魂体,而是真真切切的拥有了肉//身,只是不知他是一具空壳,又或是保留着本来的意识。
柱的力量只有通过使徒才能施展,加索斯就是担心伊索尔陷入疯狂后无法自控,才会派本是风元素领主兼风之使徒的赫尔前来暂代职务。这些年能安然无恙,除了地之柱的自我封闭,更有力量无法施展的因素在里面。
如今……
这不小的动静自然引起了精灵与德鲁伊的注意,纷纷聚拢过来。
“走开!”
“别过来!”
赫尔与伊瑞斯同时惊呼,下令散开所有人,走得越远越好。
与此同时,林克的躯体终于停止膨胀变化,出现在诸人面前的是一个他们都熟悉形态——漆黑的巨鹿,只余一双大角还残留着微弱的莹白。
一时间,绝望蔓延了整个王庭。
柱被彻底腐蚀了……
无论是精灵还是德鲁伊都如此认为。
匆匆赶回的瑞雯捂住嘴,亦被眼前一幕惊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慌什么!!”关键时刻,赫尔大喝一声,镇住了惊慌失措的精灵与德鲁伊,“地之柱要是真的完全腐蚀,你们也早跟着堕落了。”
这一句提醒了所有人,他们的神识都还保持着清醒,既没有狂化,也没有变化,和或隐秘或强行突入的水之纳迦不同。那才是真正的堕落,不放过一草一木,所过之处生灵涂炭。
“你的意思是……”伊瑞斯双眼一亮,“柱还未被完全腐蚀?”
赫尔的目光紧盯着已完全变为地之柱化身的林克,鹿角还未完全变黑,那也是地之柱力量最强之处,事情应该还没有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说是那么说,其实赫尔心里也没底。
他也盼伊索尔还保留一丝清醒,若是地之柱真的完全腐化,别说这守护之地里残存的生灵,就是大半个西陆也会被波及。水之柱的腐化让整个北陆都被浸泡在海水里,若是地之柱……只怕降下的灾难多半也是同属性吧。相比水灾,地震更加难以抵御,死伤也更严重。地面有人类的新都,地下有夜精灵西南最大的艾利西昂城,往南有兽人的部落,再加上零散分布的矮人与侏儒,如果都跟着遭了秧,这些灵魂落入希克斯之手,剩下的两柱恐怕难以抵挡生命之流的侵蚀。
怎么办?异界人已获得化身,在地之柱的守护之地内动手,有伊索尔的庇护,哪怕伊瑞斯肯拉上整个辉光精灵族反抗,也没有丝毫胜算。
四蹄落到地面,鹿形化身的林克将大角抵住地面,丝毫不在意自己背对蓄势待发的赫尔,略显暗淡的荧光闪了闪,紧接着,地面便颤动起来。
赫尔脸色一白,难道他预想错了?!(未完待续。。)
第一章 诡局(一)
凛冬116年注定要在史书上留下浓重的一笔。
被人类尊崇了千年的女神罗蕾莱陨落,大贤者布雷封神继任为新的魔法之神,霍恩海姆也由此结束了长达百年的中立,再次加入到对抗亡灵的队伍当中。
家族历史贯穿了整个白银帝国的科尔克王家随着摄政公主的堕落而没落,终结了近千年的辉煌,验证了那则流传已久的预言——科尔克消亡之日便是帝国覆灭之时,贵族们各自为政,联合王国早已名存实亡。
矮人侏儒、木精灵、夜精灵、兽人放弃种族间的仇恨与争斗,集结到对抗不死帝国的大旗下,让废止多年的反亡灵同盟得以重新缔结。
从不征收信徒的初代柱神也抛下坚持已久的戒律,各地的自然神殿如雨后春笋般兴起,点燃了人们心底残存的希望之火,对亡灵有多恐惧,对柱的期盼就有多高。
所有的事件后面背后都有一个共同的推手,街头巷尾,来自异界的自然之子已然成为茶余饭后的热议话题。
由无家可归的流民组成的反抗军在贵族的支持下迅速壮大,已经被亡灵吓怕的他们对于柱要灭亡人类的谣传深信不疑,处处和新兴的自然教派作对,就连同盟的晨曦教派也被牵连。而认为传闻过于夸大的贵族虽对柱的力量有所顾忌,却没有弃除掉或拉拢林克的想法。自离开瓦奥莱特后,林克的行踪彻底成谜,冒险者工会、蛛网、晨曦教派、霍恩海姆这四个曾经对立的势力一同联手,在隐瞒林克下落的同时也将大量的假消息散布出去,使得贵族和反抗军屡屡扑空,除了从大陷坑北上的维尔弗雷多一行三人。就连同盟内部也不知道林克的具体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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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一次比一次冷的秋雨,新都街道上的行人寥寥无几,身着厚厚雨毡的布里奇只身走进位于街角的旧屋。这座有些年岁的破败酒馆内部光线昏暗,除了闷头擦拭吧台的酒保,就只最靠里的一桌有客人。
褪下阴冷潮湿的雨毡,布里奇径直走了过去。小小的圆木桌坐了身高差异颇大的三人。居中的身材健硕,左方只及常人一半,右边体型瘦弱。
在桌前站定,布里奇撩开兜帽,露出苍老的面容。
右边的瘦子‘咦’了一声,很是讶异。
只是这一声,便足以让布里奇判定,他们三人当中没有自己要见的那个人。
“锵——”清亮的金属声在安静的小酒馆里格外响亮。
布里奇的武器是一对手爪,别看他年纪不小了。行动起来可不比年轻人逊色多少,以迅雷之速直袭三人当中体型最瘦弱者。
又一声脆响,一根包裹着布条的长条状物挡下了布里奇的双爪。
“什么意思?”问话的是左边的矮个,他掀下斗篷,这下轮到布里奇惊讶了,居然是个矮人!由于贩卖奴隶的关系,人类和矮人的关系在这几十年跌倒历史最低点。
被布里奇当做首要攻击目标的瘦子猛地往后一跃,周身亮起一层微亮的幽蓝兰荧光。
法师?!
布里奇收回双爪。谨慎地后退了几步。
“你们是什么人?”
“连我们的身份都没摸清就动手,会长你是真的老了。”一声喟叹。拦下布里奇的魁梧男子除下兜帽。
布里奇瞪着那张经历了风霜的面庞,双唇微张:“维尔弗雷多……”一瞬的失神后,他立刻回神反问,“你怎么回来了?”
当年判的可是通敌罪啊,这小子难道不知道他的通缉画像还贴在工会大厅吗?
维尔弗雷多瞥了一眼吧台方向,酒保早已不知去向。只留下皱成一团的抹布。
“我在鲜血竞技场遇到了林克。”
“什……”布里奇费了不少劲,才压下脱口而出的惊呼,“那你这次回来是……”
“他的授意。”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维尔弗雷多尽可能的精简言辞。
习惯性地想按眉心,看着锋利的手爪。布里奇无奈放下。
“跟我来。”
冒险者工会总部坐落在贫民区,这里曾是艾登的旧城,北方沦陷后,大量人口的西迁,让原本只是边陲小城的艾登在不足四十年的时间里发展成十数万人口的王都。在连填饱肚子都困难的年代,热衷于寻找埋藏荒野、地底宝藏的赏金猎人纷纷改行,冒险者工会也由此衰落,一如曾经强盛的白银帝国,不复往日辉煌。
大概是不甘心和怀旧的心态作祟,布里奇没有把工会迁到兴建的新城,那里寸土寸金,早被贵族和富商占满了。阴影之刺和蛛网的总部还在地下呢,这么一想,会长的心里就好受了许多。
因为布里奇的孤注一掷,差不多快被世人遗忘的冒险者工会奇迹般的起死回生了。
维尔弗雷多和温格斯都是在新都出生的贵族,看到曾经冷清的街道一片车水马龙的景象均是一愣,是他们离开得太久?还是过于孤陋寡闻了?
“很惊讶吧?这要搁半年前,我连想都不敢想。”看着曾经门可罗雀的工会大厅又恢复了曾经的熙熙攘攘,布里奇感慨万千。他将三人引导到位于二楼的一处单间。四壁、屋顶、地面都在建造时就埋入了专用于隔音的符咒,普通的预言术也会失效,专用于秘密会谈。
除下许久不曾用到的武器,布里奇按着额头坐下,“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
和温格斯对视一眼,维尔弗雷多坐到布里奇对面的椅子上,简要地将和林克相遇的经过讲了一遍,略去了他主动要求加入自然教派的过程。
“你可有想过,加入自然教派对贵族意味着什么?”
布里奇语气里的熟稔让一旁的矮人坎帕诺忍不住用手指戳了戳法师,问他们什么关系?
一向知无不言的温格斯破天荒地没有马上回答。
“不能说?”
摇摇头,温格斯一脸为难。
坎帕诺和他们相识多年。早已是突破身份和种族界限的朋友,只是……
“从被放弃的那一刻起,我就不是贵族了。外公,我现在只有你一个亲人。”
外公!!
坎帕诺下巴都快脱臼了,维尔弗雷多竟然是冒险工会会长的外孙?
布里奇沉着声问:“你真的决定了?贵族的地位倒是其次,我只你会被不明真相的人视作叛徒。”
“不除掉过去的腐朽毒瘤。又怎么能树立起新的秩序。我已不是骑士,荣耀和声名也早早放下。”维尔弗雷多一脸淡漠的回答。
布里奇抹了一把脸,久久没有吭声,小客厅里一时静默无声。
这个孙子的性情他是知道的,固执得跟年轻时的自己简直是一个模子造出来的似的,决定的事不论结局如何从不更改。
白银帝国迟早会被新的王朝取代,即使没有高贵的出身,凭借战功依然可以出人头地。这也是布里奇帮助维尔弗雷多越狱后给出的建议,去南方。在贵族手伸不到的蛮荒之地磨炼自身,静候回归的时机。
布里奇甚至为外孙规划了未来,乘着政局动荡,由自己推荐,加入贝法斯特大公麾下,不说混到执政官,至少也可以混个统军当当吧。科尔克没落之后,贝法斯特就是唯一的正统。不论实力还是声望都是现存大贵族中的佼佼者。
可维尔弗雷多却偏偏选择了一条让布里奇没有料到的荆棘之路。
加入自然教派,就意味着彻底背离人类的利益。有朝一日。若柱真的要毁灭人类,这个从小就立志拯救万民的傻子骑士又该如何自处?
看着多年不见,比记忆中苍老许多的外祖父,维尔弗雷多弯下腰,深深鞠了一躬。他已是圣职者,不能再对神灵之外的任何生物下跪。
千言万语都在这深深一拜里。布里奇凝视孙子痛苦却没有半分动摇的眸子,缓缓点了点头。
温格斯也长舒一口气。贵族出身,早已见惯亲人间因为利益而斗得你死我活,他还真担心布里奇会坚决反对维尔布雷多加入自然教派。同盟是一回事,加入又是另一回事。前者随时可以因局势的变化而抽身。后者则要与自然教派绑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啧~这话用来说自然之子还行,像维尔弗雷多这样充其量只能算作是高级信徒的神殿武士,撑死也就是混到圣骑士了吧,就算能破例成为德鲁伊,上面永远有真.神使的自然之子压一头。还不如投奔贝法斯特大公呢,虽说位于抗击亡灵的最前线,可这越是危险,回报就越丰厚。
就在温格斯胡思乱想之际,布里奇打量的视线随之扫了过来。
矮人和法师,在大陷坑……不,是鲜血竞技场认识的吧。嗯,那小子看着有些眼熟?
注意到布里奇的目光移向自己身后,维尔弗雷多主动介绍温格斯和坎帕诺,不但加重了朋友一词,更点明他们的随行同样是林克的授意。
布里奇眼神黯了黯,没说什么。
既然是自然之子的意思,他自然不好多嘴或插手。
“新都这边局势紧张,那一位怎么会想到让你们来这里?”
“来艾登是我自作主张,主要是想看看您。此外……这里是工会和晨曦的总部所在,看似凶险,却比任何地方都要安全。”维尔弗雷多认为,就算被人识破他是冒牌货,也不会有生命危险。
布里奇无奈地摇头。
好在林克一向都有待在工会的习惯,不过还是得私下与晨曦和蛛网通通气,要来的真是自然之子,他也不会做这些多余的布置。(未完待续。。)
第二章 诡局(二)
布里奇前脚刚走,心里藏不住事的坎帕诺立刻给了维尔弗雷多一手肘。
“好哇,亏我把你当朋友,你连这么大的事都瞒着我!”
维尔弗雷多猝不及防,直接坐到了身后的椅子上,他扯出一个无奈的苦笑:“并非我有意隐瞒,知道这事的,世上不会超过五人。”
因为出身而竞技场的佣兵疏远,又有谁知道他贵族光环之下难以启齿的身世。
“你们真的有血缘关系?”不能怪坎帕诺打听他人**,实在是这个消息让他过于震惊。
早在冒险工会衰败之前,布里奇就已经是会长了,从未听说过他成过婚,也没有私生子的传闻,洁身自好得足以当圣职者的典范。
“一开始我也不信……”想当初,维尔弗雷多的第一反应觉得是觉得这个从地道里钻出的老头是个疯子。可当证据和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
年轻时飘忽不定的冒险生活难以成家,成为工会会长后凶险不降反升,布里奇索性决定独身到老。他唯一一次放纵,是与一个乔装成佣兵的贵族女子,明知对方只是找乐子,因为与初恋女子相似的容貌,布里奇在酒精和侥幸的双重作用下,第一次没有深思熟虑,这也让他清醒后懊悔不已。那女子已有家室,丈夫随军远征贝法斯特已多年,经此之后,布里奇越发谨慎。
多年后,觉得贝尔巴托家长子勾结亡灵的案子有些蹊跷,暗中调查的布里奇才得知自己有一个被隐瞒了多年的女儿。为隐瞒婚内出轨的事实,贵妇谎称是出征战死的丈夫遗腹子,成功骗过了所有亲属,孩子长大后嫁给了刚迁入新都的外来贵族。没多久就因难产而死,留下一个男婴,也就是维尔弗雷多。
坎帕诺被这曲折的过程弄得头晕脑胀:“既然已经瞒过所有人,那布里奇又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父亲看上了别的女人,她的世家更大,更有权势。”维尔弗雷多的声音比平常低了几分。“为了能甩掉我的母亲,他无所不用,居然查出了我母亲并非贵族子嗣,而是一个父不详的……私生子。”
生母死于难产,维尔弗雷多一直对抚养自己长大的继母怀抱感恩之情。可当布里奇潜入地牢,将调查后得知的真相摊开,他才知道自己错得有离谱。
在记忆里只有一个名字的女人并非死于难产,而是长期服毒导致的虚弱。早年过得好也只是因为继母没有诞下男嗣,当拥有魔法天赋的异母弟弟出生。他自然也就成了碍事的累赘,送入士官学校不过是榨取最后的价值。闹出勾结亡灵的丑闻,家族当然不肯出力澄清,撇清关系更简单有效。
走投无路的维尔弗雷多在经历了一晚的天人交战后,选择听从布里奇的规劝,背负着叛徒与逃犯的罪名去了南炎洲。无论是翻案还是报仇,又或者是比身世荣誉都更重要的大志,都只有活着才能实现。
“人类就是麻烦……”坎帕诺小声嘀咕。
矮人可没这么多规矩。兄弟就是兄弟,血脉相连。哪有什么贵贱之分?
维尔弗雷多没答话,视线扫过角落里一处阴暗处后又投向一旁的法师。
相识多年,已培养出默契的温格斯立刻明白这一瞥中包含的信息。
指尖微光一凝,法师最基础也是最常用的攻击法术顷刻施展而出。
带着低鸣,魔法飞弹在空中画出一个圆弧后直扑维尔弗雷多曾扫过一眼的角落。反应过来的坎帕诺迅速摆出战斗姿态,紧随而至。
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在原本寂静的小屋中响起。一个隐没在阴影中的身影显现出来——灰黑的皮甲没有多余的装饰,黯淡无光,仿若一件年代久远旧物。与之对立的是架住矮人重锤的双匕,刃身轻薄,难以相信它承受了矮人的猛力一击却没有任何弯曲。半透明的色泽几乎与四周融为一体,不想普通兵刃会反光,确实是刺杀的利器,让人防不慎防。
“卢卡斯?”维尔弗雷多的语气带有明显的不确定性。
早在进入士官学校前,他就与卢卡斯见过。彼时,他们的身份还是贵族子嗣与底层杀手。而今,一个是身负通缉令的逃犯,另一个已经成为阴影之刺的首领。
坎帕诺收回下压的力道,对方乘机向后猛退,移出矮人的攻击范围。
“许久不见。”刺客拉下兜帽,“我没想到会有一天再见到活着的你。”
听闻卢卡斯之名,温格斯脸色剧变,刚脚步抬起又放下来。
刺客是法师的克星,阴影之刺的会长又是公认的最强暗杀者,如此近的距离,要是他有心,自己哪里还有命在?
卢卡斯缓步轻移,没有发出丝毫的响动,看似轻松的走动却让坎帕诺感受到不小的压力。毒蛛之名如雷贯耳,偏远如鲜血竞技场也有关于他的传闻。
“我对自己的藏匿术颇有自信,你是如何发现的?”
再加上阴影之神赐予的眷顾,即便是黎明骑士也无法侦测到他的潜伏。可维尔弗雷多不但识破了他的藏身之处,还迅速认出他的身份,这怎能叫卢卡斯不疑惑?不好奇?
“我如果说是直觉,你信吗?”
维尔弗雷多的一席话让屋内的三人均是一怔。
自从转投自然教派,经林克启迪学习了感知之后,维尔弗雷多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感官增强不少。布里奇进入酒馆的时候已经觉怪异,因为身处公众场合,他也只当是普通的影贼或是刺客。直到对矮人道出他鲜为人知的身世,极为相似经历,让卢卡斯的呼吸出现了一瞬的紊乱,这立刻就被维尔弗雷多捕捉到了。
卢卡斯哦了一声,拖长的音调透着浓浓的质疑。
一时间,房间里的气氛再度紧张起来。
虽然只过了一招,但已足够坎帕诺确信自己并非阴影之刺首席刺客的对手。别说速度、灵敏这些刺客的优势,就连战士的力量,卢卡斯也不比身为矮人的自己差多少。这里空间太窄,法师又是出了名的脆皮,只要被近身,基本上就是死人一个。维尔弗雷多刚转了信仰,能力还有待提高,未必能保得了温格斯周全,真心动手,他们三个未必占上风……
坎帕诺的想法也是维尔弗雷多和温格斯的顾虑,就在四人僵持不下之际,布里奇去而复返,见他们对峙不由得喝了一声“胡闹!”
既是责难维尔布雷多,也是警告卢卡斯。
卢卡斯自然不会了这点小事就和名义上的同盟翻脸,当即收起武器,双手环胸退到墙角。
“这次一路上,是否有人看到你的脸?”布里奇匆匆离去是急着和晨曦教派打招呼,好让他们知晓这来的并非林克,而是授命于他的仿冒者。虽不是本人,但总归是自然之子亲自指派的,可别露馅了叫人识破了。新都的贵族不敢对林克动手,但绝对会拿一个没什么能力的下属开刀,他可不希望维尔弗雷多因此送命,再怎么说,那毕竟是他亲外孙啊。
从蛛网处得到了类似自然之子抵达新都的情报,布里奇第一反应是有人假冒!
林克性格平和,做事却一点也不低调,他要来新都,如果不是大张旗鼓的直接以风隼形态降临,彰显自己身份,就会隐藏得没人知晓,即便是无孔不入的蛛网,也未必能捕捉到。而且,林克知道冒险工会总部的联系方法,只要找到任何一处工会分支,亮出身份,就可以通过魔法装置联系。偏偏以上三者都不是,打着自然之子的旗号,却用了最普通也是最容易被跟踪的方式,让人不起疑都难。
但……事情总有个万一,布里奇也不敢断定这个公然顶着自然之子身份行动的人百分百是假冒的。想探明情况,只有亲自见上一面。可独自前往又有一定的危险性,他虽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但好歹也还是有一定的影响力。
于是,布里奇以重金相聘,拜托同在阴影之刺派高手同行,以提防潜藏的危险。
听闻任务内容,同为会长又是最强刺客的卢卡斯自告奋勇与之同行,这就是维尔弗雷多在酒馆里感受到古怪的缘故。
“既然要冒充自然之子,为何不变化成他的模样?亏你们还带了法师呢。”卢卡斯嘿嘿笑了两声,有明显的指责之意。
“是这样,林克……”在布里奇不赞同的眼神注视下,维尔弗雷多只得改口,“启程的时候,自然之子亲自施法将我变做他的模样,几天前法术忽然失效了,不知道是遇上险境又或者是临时改变主意,我担心善做主张有可能会破坏他的计划,所以……就这样潜入了。”
温格斯在一旁帮腔,称法术的魔力痕迹明显,容易让人起疑。
布里奇考虑了半天,也想不出更合适的办法。
林克做事总不按理出牌,谁知道是不是又想到了什么鬼点子?
在不确定法术确实是因为距离或时效问题失效之前,任何轻举妄动都是下策。(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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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诡局(三)
结束了和布里奇的魔法通讯,弗朗切斯卡望向神殿外已经全黑的天空出神.
返回新都的内厄姆带回了让整个晨曦教派为之震惊的第一手情报——自然之子林克魂体失踪,其肉身被前魔法女神罗蕾莱控制,下落不明。
更让大主祭担忧的是,一直旁观的深渊恶魔终于有所行动了。原本,兽人在林克连骗带哄下才勉强加入,而今有了上自神灵下至恶魔的撑腰,兽人全身心地投入到随时有可能开始的战前准备,消息闭塞的民众还不知道,曾经是人类最大敌人的兽人正挥师北上,没有了龙岩堡的阻拦,不超三个月,兽人的大军就会进入与人类争夺千百年的沃土。如今的白银帝国已是走到生命尽头的垂垂老者,再无反抗之力。
弗朗切斯卡很是头痛,为了备战,他已将晨曦教派的大部分兵力都集中到贝法斯特,要是兽人打着同盟的名义入侵,仅靠各地的城防军和贵族手头的个人私兵,根本防不住。
一旁的大神官踌躇了许久,终还是忍不住开口。
“会不会……已经堕落了?”
物质界真正能与获得柱神全力支持的自然之子对抗的寥寥无几,除了自身的堕落,阿丽西娜想不出还有谁击败拥有双重化身的林克,并将他赶出柱神力凝聚的躯壳。
大主祭不答反问 :“说说你对他的看法。”
看法?
阿丽西娜微怔,该怎么说呢?那是个矛盾的……已经不能再将他称为人了吧?
一旦获得承认。不论之前是何种族,都将脱去旧有的肉身,成为只有魂体特殊的存在。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自然之子比任何物种都更像亡灵。
“只不过是神力凝聚的躯壳,丢了就丢了,只要魂体不灭,而柱又眷顾依旧,他随时可以……”
“是啊,关键就在这里。从失踪到现在,已经快一个月了。为什么迟迟没有他的消息?”
林克如果无恙,应该会尽早报平安,以防止好容易重新缔结的脆弱同盟不会因为他而土崩瓦解。反亡灵同盟能重新缔结。最直接的原因就是因为柱的决意。在六位初代当中,四主神看似中立,却是起着关键性作用的执行者,自然之子既是独立的个体又是柱的延伸。它们本身就代表柱的意志。
林克能顺风顺水的完成一系列在贵族和平民看来不可能的大事。原因就在于此。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获得了柱的允许,强横如霍恩海姆,也不敢违背柱,无论神力还是能力,无论是罗蕾莱还是布雷,都无法与之相比、抗衡。
阿丽西娜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
能击败自然之子的,除了神灵就只有自身。
况且那个异界人性格怪异、行事怪诞。要是有什么超出了底线,柱取消他的资格也不是不可能。局势越是紧张,柱就越不可能允许再出一个像希克斯的叛徒。
相比失踪,真正让弗朗切斯卡焦心的是双胞胎的封印。由晨曦牵头,加诸在林克身上约束魔龙后裔的契约已然失效。林克若真的消亡,那双胞胎便无人约束。更糟糕的是,如果来自异界的织命者堕落了……
弗朗切斯卡不愿再继续想下去,可他又不得不面对也许成为现实的‘可能’。
世人对自然之子多有误解,实际上,那是个只要柱允许便几乎无所不能的特殊群体。用人类的标准来看,也可算作是准神级别,哪怕没了柱的支持,换个神灵他照样是织命者,没准还会成为比霜寒更可怕的毁灭者。
“听你的描叙,林克既没有野心也无强烈欲念,正是最适合做圣职者的性格,应该不会这么快就堕落才是。”弗朗切斯卡宁愿林克死了,也不愿他堕落。
阿丽西娜点头,她与林克相处的时间虽不长,却是亲眼见证过他说服多伊尔的全过程。纵使有些过于自我,但本性善良,在大是大非上分得清,最重要的是,他是异界人,在埃德加没有亲属族群的束缚,不应该也没理由堕落……
沉重的脚步声由远至近,已恢复教内职务的内厄姆一脸凝重地步入晨曦教派高级成员汇集的圣堂。
自然之子前往新都的传闻早在数天前就传得沸沸扬扬,各路人马都蠢蠢欲动,还不知南炎洲异变的贵族都想亲眼看一看独自一人击败罗蕾莱,不费一兵一卒扳倒科尔克摄政王室的异界人。知晓局势的同盟内部只想证实传闻的真假,相比自然之子的实力强弱,林克的存在更有意义。
可让所有人失望的是,自然之子一直未现身。
内厄姆连续数日在城门口亲自盘查,发现假冒自然之子入城的并非林克本人,而是在竞技场分开行动的佣兵三人组,这才急匆匆赶回,向大主祭汇报,殊不知弗朗切斯卡早已先一步收到来自布里奇的通告。
“大主祭。”内厄姆握拳置于胸前,向晨曦在物质界的代言者行礼,“入城的不是林克本人。”
弗朗切斯卡点点头,“这事我已经知道了。”
内厄姆一楞,随即明白过来。
不是蛛网,就是冒险者工会通的信。从眼下的形势看,后者的可能性居多。
阴影之神马利克就算转变阵营,也改变不了一贯的行事作风。索性晨曦也没指望过他真心实意的结盟,只是……不知林克如今是生是死?
相处久了,内厄姆渐渐理解林克的真实性情,对他的厌恶也散去不少。与大神官阿丽西娜相比,算是真心实意的关心林克本人,而非自然之子所代表种种。
弗朗切斯卡走到圣堂中央用贵金属制作的太阳雕塑前。再一次祈求晨曦降下指示。
能对抗霜寒……不,是对抗希克斯的林克已经是同盟当中不可或缺的存在。少了他,盟军的胜算将会大大降低。
见大主祭闭目祈祷。内厄姆只好咽下已经到嘴边的话,垂目静立,与其他人一同等待结果。
“公正无私的伊利亚斯,请给予您忠诚信徒走出困苦的指示。”
与往常的沉寂不同,这一次,身处神国的晨曦终于有所回应了。
【林克被地之柱召唤到奥拉西奥的守护之地。】
跪在地上的弗朗切斯卡身体一震,紧接着长长舒了一口气。回头,面向诸人时带了一丝庆幸。
“是被地之柱召唤走了,目前身处奥拉西奥的守护之地。”
这个结果既出人意料。又让人安心,唯一还皱着眉的只有内厄姆。
从南炎洲赶去奥拉西奥要不了多少时日,地之柱如此急迫,该不会是守护之地发生了事吧?
“地之柱既然能召唤。就说明它还保持着少许的清醒。”
内厄姆和阿丽西娜对视一眼。都没弄明白弗朗切斯卡的意思。
“奥拉西奥本就有一位自然之子坐镇,如果地之柱真的支撑不住狂化,也会选择神临那一位,而不是舍近求远把远在南炎洲的林克召过去。”欣慰并没持续太久,弗朗切斯卡随即又担心林克持有的力量再次增加。
算上地之柱的话,就是三重化身了……日后要是真的成了敌人,可不好对付呀。晨曦不像黑夜那般分裂自身,诞下迪亚摩斯充作使徒。为避免重蹈柱的覆辙,晨曦所有的使徒都是无灵魂的傀儡。用来维持神国安定尚勉强,要是派到物质界,抛开法则是否允许,单是谋略一项就输了。
“这事要不要通告同盟?”阿丽西娜想的是安定人心,贵族可以不管,但同盟内部绝不能乱。
弗朗切斯卡起身,抚平袍子上的褶皱。
秩序这边有晨曦,混乱那边也有黑夜。该知道的,它们都会知道。通知与否,不过是走走过场。
“暂时不要张扬,不仅蛛网耳目众多,亡灵亦然。林克的失踪或许会造成一些恐慌,但也能暴露亡灵的部署。乘这个机会,把潜伏在内部的间谍都揪出来!”后面这一句,显然是对内厄姆说的。自从复仇军常驻龙岩堡后,审判邪恶的职责了落到原本只是总部护卫的黎明骑士团身上,成为副团长后,内厄姆的工作就是抓捕新都以及联合王国境内的叛徒。
自从摄政的科尔克王室爆出堕落丑闻后,晨曦审判通敌的标准更加严格了。上至贵族,下至流民,只要有嫌疑就不放过,各地神殿的监牢早已人满为患。不过,还是有一些轻易动不得的例外。比如贝法斯特的执政官,他身处前线,能接触到守望堡对抗亡灵的第一手情报,身世显赫,姑母又是当世有名的**师,享有贤者之尊,就算真抓到他通敌,也不好下手。同处贝法斯特的复仇军就曾怀疑他暗中把守望堡的行踪透露给不死帝国,导致格兰瑟姆围城战伤亡惨重。碍于他的身份,复仇军一直未能细查。
是以,听到大主祭的命令,内厄姆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个头号嫌疑人。
“不论身份?”
“大战在即,谁还管他什么身份!”
得到准确的答复,内厄姆满心欢喜地离去。
阿丽西娜看着他轻快的背影,眉头微微皱起。
“觉得我太过轻率?”
意识到自己情绪外露,显现在脸上,大神官赶忙收敛心神。
“不……只是……”
“不论与亡灵的战斗结果如何,白银帝国已经走到头了,旧有的势力都要洗牌,再显赫的家室也无法阻挡新时代的到来。”弗朗切斯卡话里的暗示再明显不过,辉煌的白银帝国已成为过去,是时候结束这腐朽帝国的苟延残喘了。晨曦不是光明之神,更是正义之神。不能因为贵族出身,就容忍和允许贵族继续把持国政,作威作福。要乘眼下的良机,彻底断绝联合王国的气数。
“领命。”阿丽西娜躬身,作为辅佐大主祭的两大助手之一,大神官与骑士长一明一暗,她做的,不会比负责刑法的内厄姆干净多少。(未完待续。。)
第四章 诡局(四)
自格兰瑟姆一役后,四处游记战的守望堡在这座要塞安营扎寨,与复仇军一同驻守。
选择更被动、伤亡也更大的防御方式,不是冈萨雷斯怯敌,更不是缺乏谋略,而是深知与亡灵决一死战的日子快到了。不死帝国的指挥官,第一领主,四大军团的元帅,那个被称作‘巫妖王’的巫妖已经正式回归。
相比死神的隐身幕后,霜寒才是人类一直以来的最大敌人。北方战役的溃败,白银帝国的急速衰败,甚至是龙岩堡的陷落都有它的影子。
贝法斯特大公和复仇军团长都下了严令,在战争正式打响前,绝不许走漏半点风声。进出的商旅要严格盘查,既是防止再出现水源和食物污染,更是不允许有人乱嚼舌根,扰乱军心。
不过,当自然之子林克在南炎洲失踪的消息传到格兰瑟姆,一直保持冷静的冈萨雷斯终于沉不住气了,启动了无重大事项绝使用的魔法传讯,向远在新都艾登的大主祭求证。
知道这位镇守抵御亡灵最前线的年轻大公要问什么,大主祭也不加掩饰,坦然告知关于林克失踪的传闻确有其事。
亲耳听到晨曦教派首领的证言,冈萨雷斯垂在身侧的双手猛地握紧。
“我不信。”
弗朗切斯卡对刚继任守望堡最高统帅的冈萨雷斯颇有好感。
能与林克成为至交,也该是个心性不错的人。白银帝国的统治阶层上至贵族下至官吏都腐朽不堪,经历了十二领的叛乱与北方战役后,最后拥有王室血统的科尔克家族又堕落了,唯一能上得了台面,又兼顾血统和地位的。也只有这一位了……
相比其他只会考虑自身利益的蠢货,弗朗切斯卡更愿意扶持常年奋战在抗击亡灵前线的冈萨雷斯。出身高贵,世袭大公,民意所向,缺的,不就是晨曦的承认么。
当然。和不死帝国的最终对决还未开始,冈萨雷斯能否在决定人类乃至所有生灵的关键决战中存活下来还是未知数。现在就考虑以后的事,未免太早了点。
要告诉他实情吗?
只犹豫了极短的一霎,弗朗切斯卡就否决了。
不。在局势明朗之前,在林克主动现身之前,谁都有嫌疑,谁都有可能被策反,谁都有可能是第二个霜寒,他不能。也不该冒险。
“黎明骑士副团长亲眼所见,不会有假。至于是什么原因,我不能妄下定论。”
来自大主祭的答案令冈萨雷斯失望,他关闭了魔法传讯,在既是寝室又是书房的房间里来回踱步。
半个月前,蛛网爆出猛料,来自异界的自然之子林克在南炎洲遗落肉身,魂体至今下落不明。
对于这则传闻。冈萨雷斯本能地抵触。尽管对自然之子的了解远没有晨曦或其他神殿那么深入,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能让林克毫无防抗地丧失对肉身的控制权。只有神灵可以做到。不是身为敌人的死神希克斯,就是身为柱神的初代。
无论湮灭还是陨落,对林克有这样的结局冈萨雷斯无比痛心。
不仅仅是因为都是从一个地方过来的同胞,更是因为他欣赏林克的坚持。明知前方是荆棘,是无法完成的任务依然迎头而上。
明知那小子的性格迟早会为自己招致灾祸,为什么就不多警醒几句……他不知道。你也不知道吗?因为身不由己的时局而选择让他放手一搏,这样的你有何颜面以朋友自居?
视线落到挂在墙上的巨幅地图,冈萨雷斯挥手扫落了一旁满桌的物件。
乒乒乓乓的响声惊动了门外站岗的卫兵,急忙入内查看,却见大公双手撑在桌上。低垂的头看不清表情。
见此情景,卫兵们面面相觑,都不知该如何是好。正巧有事来找的执政官为他们解了围。
“情绪外露可不是一个上位者应有的行为。”
冈萨雷斯抬头,神情是前所未有的阴骘,阿比盖尔下意识地移开视线,心中大致明白他为何失控。
自然之子失踪的事,早已通过蛛网传遍大陆。阴影之神即使转换阵营、加入同盟也没有太大的变化,行事作风依然和以前一样,对于他这种近乎出卖自己的盟友的行为没人感到意外。
这便是与虎谋皮的下场,阿比盖尔不知是该忧还是该喜。
从个人角度出发,签订契约的林克死了,自己再不受制约,再不用束手束脚,只要除掉冈萨雷斯,他就是名副其实的贝法斯特统治者,无需再屈居一个毛头小子之下。
从大义角度出发,自然之子是对抗不死帝国必不可少的一份子。尤其,他还是个织命者。尽管冈萨雷斯也是织命者,可无论实力还是重要性,明显自然之子更胜一筹。
冈萨雷斯最大的影响力,莫过于他是残存贵族中王座最有力的竞争者。但……也仅仅于此了。如果输掉了和亡灵的战争,整个大陆都会在不死帝国的铁蹄之下沦为死地,再无生灵的栖身之所。
没由来的,他想起了数月前订立契约的片段。
那时满心怨气,万万没想到,一个什么都不懂,根本就是温室花朵的傻小子会有能耐将女神罗蕾莱拉下神座,更想不到他引以为傲,家族倚靠的姑母会因林克而丢失贤者之位。
自魔法神位成换布雷,姑母也送来了魔法密信,千万不可一时意气,违背与自然之子订立的誓言。林克已获得化身资格,违背契约的反噬非比寻常,不是他一介高阶法师可以抗衡的。
没几个月,新都又传来科尔克家族与恶魔勾结被晨曦教派废除摄政的消息。阿比盖尔觉得弄死冈萨雷斯自己上位的希望越发渺茫。
有这样一位朋友当靠山,想要冈萨雷斯不是他一人……就算倾家族之力也做不到。
就在他准备死心,想要辅佐将来有可能称成为白银帝国新统治者的时候,局势再一次发生了意想不到的转折,冈萨雷斯最大的保命符,自然之子林克意外失踪,原因不明,生死未知。
尚未熄灭的野心再次复燃,比之前都来得更猛烈,烧得阿比盖尔几乎丧失理智。
木门开启的吱嘎声响起,阿比盖尔与冈萨雷斯同时扭头,只见复仇军团长布莱克一脸肃容步入。
“行脚商人来报,邻近的浮空城比萨尔已经有许久没有与他们联系了,哪怕政见不和,城内的人总是要吃饭的,一个月没有任何采买,有些不大对劲。”
“终于动手了吗……”对此,冈萨雷斯并没有太大的意外,他立刻将亡灵的行动与林克的失踪联系到一起。
升上天的那几座浮空城因为和霍恩海姆的援助而没有遭到亡灵的攻击,现如今,霍恩海姆表明立场,不死帝国当然不可能放过他们,会被攻击也在情理之中。
回归至今一直按兵不动的霜寒终于有所行动了,这段时日连野外游荡的低级亡灵消失无踪,平静得仿佛回到了亡灵崛起之前。身处前线,常年与亡灵作战的复仇军和守望堡却不见欣喜,只觉得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不死帝国那边大概也是听到了传闻。”布莱克点头,他也是这么考虑的。
上一次围城战复仇军损失不小,守望堡亦伤亡惨重,人数总和还不及原先多,若果没了制约的霜寒乘机大举进攻,以他们现在的守军根本不可能抵挡得住亡灵的再一次围困。为抵御随时有可能爆发的战争,晨曦教派已经将包括黎明骑士团在内的绝大部分精锐都派到前线,即便如此,也挡不住不死帝国的大军,每损失一个活人,亡灵就多一个新兵,这才是让普通民众最为畏惧的。技艺高强的战士与拥有魔法的法师毕竟只是少数,驻守前线的绝大部分士兵都只是普通人。
冈萨雷斯长叹一声,无论是以朋友还是盟友的身份,林克的失踪对反亡灵同盟都是不可估量的损失。
“你有什么打算?派一支飞行小队去查看?”阿比盖尔提问。他是贝法斯特的执政官,是除去大公之外的二号人物,有权过问领内一切事务。在阿历克斯去世之后,许多政务冈萨雷斯都要倚仗他才能妥善处理。
“情况不明,也只能先派一队斥候过去探查。”冈萨雷斯点头,飞骑速度快,打不过还可以逃跑,最大限度减少伤亡。
布莱克提议让复仇军的狮鹫飞骑同行,不是小瞧守望堡军士的实力,而是在对付亡灵上,晨曦教派有极大的优势。
敲定方案后,分属于复仇军和守望堡的两个飞行小队从格兰瑟姆出发,启程前往荒无人烟的北方。
自从风暴海漫进陆地,原本肥沃的土地成了只有死亡的荒地,从空中俯瞰,地面上随处可见人和动物的尸骨,葱郁的森林和草场已成为泛黄的记忆。沿途的景象,让飞行小队的心情也像阴霾的天空那般阴郁。
比萨尔是距离格兰瑟姆最近的一座浮空城,不超过半天的路程,飞行坐骑的速度比陆骑更快,只用两个小时就飞抵。本该站满士兵的城墙却空无一人,远远眺见,斥候们心中均是心中一凛,怕是真的出事了。(未完待续。。)
第五章 诡局(五)
两位队迅速长达成共识。
身为斥候,不可能因为有危险就怯退,必须想尽办法查明情况。出于安全考虑,由对亡灵战斗力更高的复仇军入城探查,万一有什么不测,守望堡的士兵就迅速撤离,返回格兰瑟姆汇报。
狮鹫越过城墙进入城区,繁华的市区依然空无一人,静谧得不似城镇,倒像坟场,使人不寒而栗。
“一个人都没有,该不会是真的被亡灵……”一名复仇军斥候刚说了两句就被喝止。
“眼见为实!什么也没看到就乱下结论!”
“是……”
“两人一组,四处转转。切记遇到危险不要盲目迎敌,我们是斥候,收集到的情报要回传回去才有价值。”
“明白!”
看着四下散开的手下,斥候队长忍不住叹了口气。他虽严厉地责斥手下,但心里却也存有同样的疑虑。
比萨尔浮空城他并非第一次来,地理位置上的临近,也成了格兰瑟姆分流流民的城邦之一,他本人就经常护送流民来此。身处高空,虽能隔绝徘徊荒野低阶亡灵,却挡不住蝙蝠、幽灵、石像鬼以及巫妖的侵袭。是以,所有的浮空城都在城墙上装了与新都一样具有自动瞄准射击的魔法弩。以往,还未等靠近,就会先被弩枪锁定,而今,毫无阻拦的深入到城市上方,城市的防御体系已经被破除,这城内的人……只怕是凶多吉少。
跟队长一组的斥候觉得下方的喷泉有异,让狮鹫下降了高度。
没看错,水位的确在下降!
就在狮鹫落地的一瞬,城市中心的景观喷泉仿佛泄洪的水闸,水量急剧下降。眨眼的功夫就消失无踪。
“队长,你快看……”惴惴不安的斥候扬声叫了一句,剩下的话就被眼前的一幕咽在喉间。
喷泉泄水的声音惊动了在上方四处眺望的队长,低头一看,就见原本注满水的圆形喷泉只剩漆黑的洞口。
有东西!
直觉发出毛骨悚然的警告,有什么东西在那里。
“离开地面!”
话音刚落。一道灰雾从喷泉黑洞洞的出水通道里涌出,缓缓飘向瞪大眼睛的斥候连同所骑乘的狮鹫。
“里克?”见部下没动静,队长又唤了一声斥候的名字,可他依然呆立不动,顷刻就被灰雾包裹。
难道是中了法术被迷惑了?
等队长从狮鹫配备在两侧的武器袋里取出十字弩,斥候的身影已经完全被越涌越多的灰雾遮挡,再也寻不到。
就在惊疑不定的当口,灰雾像是觉察到了空中的另一人,竟然开始缓缓上升。
心觉不妙。队长在拔高的同时,余光四下扫了一遍,没有其他斥候的踪影。
试探性地射出一箭,箭矢带着破空之声扎进灰雾,转瞬之间就没了踪迹。
这一次,由于距离够近,队长看得清清楚楚。
箭矢不是消失了,而是被‘溶解’了。就好像加热的黄油……不。是被阳光蒸发的水,什么没剩下。
箭矢都被溶解了。下面斥候的下场也可想而知。
“该死!”低咒一声,队长一勒缰绳,训练有素的狮鹫立刻调转方向,灰雾不紧不慢地紧随其后。
“勒科、埃瓦尔、鲁尔克恩……”队长扯开嗓子,高声呼唤部下的名字,大街小巷中除了他回音再没别的声音。
连敌人是什么都没搞不清楚就损失了所有的斥候。满心恐惧的队长毅然决定撤退。
狮鹫振翅疾飞,高高的城墙映入眼帘,还有等待在那里的守望堡士兵。
斥候队长提到嗓子眼的心还来不及放下,就见从他们下方缓缓升起一团雾气,无声无息。亦无人察觉。
“躲开啊!!”声嘶力竭地呼喊未能挽救同伴,斥候队长只能眼睁睁看着几个大活人被雾气吞噬,连惊呼都来不及发出就消亡了。
这他//妈是什么东西!!
明知无用,他还是泄愤似的射出了随身携带的所有箭镞。所有攻击对灰色雾气都没有效果,只引得那东西调转方向,继续逼近。
尽管满心愤恨,斥候队长也明白自己的职责是将消息回传。只能暂时放下报仇的念头,驾着狮鹫往回赶。所幸,雾气的速度太慢,很快就被抛在身后,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无法辨认,连同只剩一座空城的比萨尔一同从视野里渐渐模糊。
那到底是什么……
脱离了危险,斥候队长开始思索。
从未见过,与亡灵战斗的这几十年从未听说过。
亡灵新制造的怪物?
亦或者,是本就存在,只是从未露面?
狮鹫发出一声急鸣,觉察到不对劲的斥候队长注意到头顶上方有什么东西压了下来。抬头,迎面而至的是浓烈的酸腐味。双眼最后所见是细小如尘的虫子,以及细微的嗡嗡声,之后便没有什么都没有了,他也和其他人一样,瞬间就被啃食得连渣都没留下。
派去侦查的斥候三日未归,冈萨雷斯忧心他们的安危,让吉拉德想办法。
由于距离超出了鹰眼术的范围,几个月前刚晋升了一阶的的法师派出使魔前去侦查。
复仇军和守望堡的几个重要人物都围聚在法师的寝室里,聚精会神的观看通过使魔传回的影像。和斥候们看到的一样,空荡荡的城市,没有一个人影,仿佛被遗弃了。
“这太奇怪了,就算觉得危险,也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全部迁走。”布莱克支着下巴,心中疑窦重生。
作为距离比萨尔城最近的一个人类定居点,也是贝法斯特区内唯三的传送门所在的,不论那里的人是要采买还是迁往地面,都要通过格兰瑟姆。执政的贵族就再怎么和晨曦教派不对盘,与贝法斯特大公有分歧,也不会和自己过不去。
因为霜寒重归的关系。冈萨雷斯对传送门的使用也格外谨慎,最近几天都一直出于封闭状态,比萨尔城的人都到哪去了?
“会不会都躲在家中?”冈萨雷斯心存侥幸,希望比萨尔的人只是躲起来了,而不是失踪或死亡。那城可是有接近一万的住民呐……
“嗯?”用魔力远程操控的吉拉德似乎有什么发现,来自使魔的视线陡然一转。
“那是……”冈萨雷斯的副官霍布斯倒抽一口冷气。街角不起眼的角落地面上,有一面破损的旗帜,上面绣的图案在场众人都再熟悉不过——晨曦教派的圣徽记,四散的阳光虚虚勾勒出太阳的形状。
所有人的眉都皱了起来,比萨尔城是十二领中大贵族的封地,不属于贝法斯特,更因依附了霍恩海姆,连带的也成为了魔法之神的附庸,是不可能在城里悬挂其他神祗的圣徽。想来。只能是前几天派去的斥候的东西。
使魔刚一碰触到地上的旗帜,布帛的边缘很奇怪,既不是整齐划一,也不是层差不齐,呈现细密的锯齿状,像是被什么腐蚀过。
刚下达将残破旗帜带回的命令,使魔忽然感受到什么,竟然在放弃本该遵从的任务。急速升空。
“怎么回事?”一直没发言的丹特沉声问道。
吉拉德没有回答,而是注入了更多的魔力。他使用的是活契。比主人命令更优先的,只有自身的性命。他的契约使魔遇到足以威胁到生命的危险,权衡之下,本能地选择自保,他的命令自然就被延后了。
魔法景象呈现的画面有了变化,城市上空不知什么时候弥漫了灰色的雾气。天色昏暗,若不是使魔感知敏锐,还真不会把这些在浮空城常见的云雾放在心上。
“那些雾有古怪。”吉拉德终于抽出间歇回话了,使魔的心灵不但传回了所见,也一并将恐惧也带了回来。“很危险,奥吉说它没有感受到死气,但它直觉危险,比上一次的围城还危险。”
吉拉德询问其他人的意思,是继续探查呢?还是让他即可召回使魔?
画面开始随着使魔的左闪右躲而剧烈晃动,雾气速度不快,却到处都是,蝙蝠模样的使魔居然很快就被弥漫整座城的灰雾围困。没有退路的它赶忙向远在格兰瑟姆的吉拉德祈求召唤,以便能从这危险之中早点解脱。
“让它回来吧,没必要为了这种没有头绪的东西送命。”虽然着急想弄明白那奇怪的雾是怎么回事,但冈萨雷斯不会让吉拉德牺牲自己的使魔。一个低级契魔,违反契约耗损不了多少魔力,也不会给吉拉德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可这会间接反应他是个冷酷的人,未达目的,不吝牺牲手下。
“一个使魔而已。”同为法师的阿比盖尔不以为意,不接触又怎么知道那些奇怪的雾会做什么。
冈萨雷斯斜了阿比盖尔一眼,他打小不喜欢这位来自新都的执政官,年纪比他只长十岁,却是从十六岁成年便担任要职,庞大的帝国已经昏庸到要用这种会关心自身极其家族利益的短视者的地步,距离灭亡也不远了,就算没有亡灵,也不过是延缓一些时日而已,迟早,是要覆灭的。
“让它回来,那雾我们再另想办法。”
冈萨雷斯固执地以公爵身份下令,阿比盖尔对此一笑了之,称为妇人之仁。
因为二者的较劲,一群人主事者也就这么散了,本该举行的商议也没有继续。这事本该到此结束,可当晚,格兰瑟姆就出发生了怪事,巡夜的士兵发现居住在外城区的一些流民莫名失踪了。城门根本没有出入的记录,这些人去哪儿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