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八卦之火在燃烧
唐敖一步步慢慢走向林之洋等人。
所过之处,叛军将士无不低头臣服,这在女人国的历史上闻所未闻。
女尊男卑的世界,向一个男人跪倒低头,放在以前绝不可能发生这种耻辱之事。
但是在宛若神灵的力量面前,对强者的畏惧超越了男女界线,军兵纷纷闪开一条道路,路中间显出一个来人。
竟然是被乱兵踩踏的奄奄一息的元婴期修炼者。
元婴期修炼者的下半身被践踏成一堆肉泥,仿佛腰斩一般,但是在看到唐敖后,双手撑地爬来,全然不顾被拖拽流淌在地上的脏腑。
唐敖看着元婴期修炼者的惨状,心中五味杂陈。
堂堂元婴期大能修炼者,飞天遁地无所不能,最后落得如此下场,他即使再恼恨也恨不起来了。
满脸血污的元婴期修炼者昂起头,声如夜枭道:“千年修炼终成空,没想到会拿你这个炼气期的蝼蚁无可奈何,最终还赔上性命,但你不要得意的太早,你得到巨灵之秘却在炼气期强行施展,建木之叶上的符文肯定改变,你慢慢会变成一个非人的怪物,会让你生不如死,我化为厉鬼也要诅咒你……”
“聒噪。”唐敖怜悯同情之际却听到元婴期修炼者这番话,心下不禁着恼。
一脚下去踏碎元婴期修炼者的头颅,让其去和黑胖龅牙的党方做伴去了。
元婴期修炼者腰间的储物袋让唐敖眼前一亮,储物袋比储物符方便许多,是高阶修炼者必备之物。
一个元婴期修炼者的储物袋,且不说其中有没有宝物,单单是储物袋本身就是一件无价之宝,用多九公的话说,有灵石也没地方买。
唐敖捡起储物袋想要查看里面还有些什么东西,神识被一股柔和之力阻挡难以进入。
情知这储物袋上还有元婴期修炼者留下的一丝印记,只有抹掉印记才能完全拥有此物,才能查看到里面还有什么宝贝。
元婴期修炼者的死,唐敖知道是沾了姹女玄天气的光,如果在正常情况下斗法,以他的实力根本不是元婴期修炼者的对手。
哪怕元婴期修炼者的境界跌落到筑基,斗法的经验也不是他可以应付。
储物袋刚刚收好,还没来得及和林之洋等人说话。
王宫深处腾飞在空中的白色风龙陆续爆开,但是有一条风龙旋转到极致,慢慢的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球体。
陆展大惊失色道:“定是那前任国主在炼化姹女玄天气,一旦被其炼制成姹女玄天珠,我等想要离开女人国难比登天,贤弟快去阻止她。”
陆展不说唐敖也会立即前往。
唐小山被前任国主抢走,生死不知令他心焦如焚,如今看到前任国主的踪迹,岂能让对方从视线中消失。
距离王宫深处越近,姹女玄天气就越发的狂乱。
白色的狂风刮的唐敖睁不开眼睛,只能略微感知到一个人盘膝坐在大坑底部,正在小心翼翼的收拢着聚成球体的姹女玄天气。
唐敖不知道姹女玄天珠有何妙用是何宝贝,但此时绝不能让对方得逞。
储物符中剩下的几张符箓一甩而出,各色术法流星赶月般落在了那个人身上。
唐敖此举好似打蛇瞄准了七寸,原本已经聚拢成珠的姹女玄天气突然爆裂。
致使那人功亏一篑,手中仅剩下了一颗布满裂纹的珠子。
炼化姹女玄天气被打断,原本漂浮在王宫范围内的白色气雾纷纷朝大坑底部汇聚,继而钻入地面消失。
一声娇喝同时响起:“何方鼠辈竟然敢坏寡人的好事?”
雾散风消,唐敖和坑底之人相距不过十丈,二人看清楚对方的容颜相貌不禁齐齐呆愣,两个熟人万万没有想到会在此地相遇。
“唐敖。”
“武则天。”
女人国的前任国主居然是武则天,唐敖难以置信之余又觉得可以解释的通。
武则天借助皇家气运肯定在多年前就获得了进出镜花世界的能力,在这女人国好似如鱼得水。
只不知是其在成为女人国国主之前就有了在大唐谋朝篡位之心,还是在此之后想把女人国的规矩照搬到大唐世界。
一声婴儿的啼哭打断了唐敖的猜想。
几丈外一个土色护罩中的婴儿,正是唐敖苦苦寻找的爱女唐小山。
此时哪还有和武则天纠缠的功夫,身影一晃来到土色护罩前,抡起拳头将护罩击溃。
“不要……”
武则天看到唐敖的举动,不由得花容失色,惊呼道:“休要害我女儿,唐敖你住手。”
唐敖击溃护罩将尚在襁褓中的唐小山抱在怀里,诧异的看着武则天。
武则天对唐小山的关切之情不像作伪,看来陆展说前任国主对小山爱不释手收为义女的言语一点不假。
“这是你的女儿?”唐敖抱着唐小山的时候,唐小山就不再哭泣反而破涕为笑。
听着小山的咯咯笑声,唐敖笑看武则天:“太后娘娘,大行皇帝驾崩已然年余,这是大行皇帝的遗腹子吗?”
武则天如何听不出唐敖言语中的讥讽嘲笑意味,但是在看到女婴的第一眼,武则天就想起了曾经被亲手扼死嫁祸王皇后的长女。
两个孩子的长相简直神似,愧疚,悔恨和母爱,让武则天对这个婴儿视如己出。
即便是在炼化姹女玄天气的时候,也不舍得离开身边,还用一张珍贵的防御符箓保护着。
不曾想却落入了唐敖手中,令她悔不当初。
“唐敖,把女儿给我,我放你一条生路。”武则天粉拳紧握俏脸紧绷,强行按捺着心中的杀机说道。
唐敖突然间很好奇,不知道武则天对小山会好到什么程度。
假意怒哼一声,手掌放在唐小山的头顶:“太后娘娘,将你手中的姹女玄天珠抛过来,否则我就杀了这个孩子。”
武则天在女人国王宫深处搞出如此大阵仗,姹女玄天珠肯定作用非凡。
唐敖甚至怀疑武则天炼制此珠的目的就是为了带回大唐,将神州乾坤颠倒,男女易位,以达到武则天做女皇的美梦。
一想到那样的场景,唐敖就不寒而栗。
“尔敢。”武则天看到唐敖作势欲杀女儿,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显然内心陷入了天人交战。
最后凤目圆瞪娇怒道:“我给你珠子,你还我女儿。”
唐敖不为所动:“先把姹女玄天珠给我,否则我真杀了她,让你无处后悔。”
武则天被气的娇躯乱颤,却不敢拿孩子的性命赌博冒险,手中的珠子抛向唐敖,字字诛心道:“你若害我女儿性命,我灭你十族。”
唐敖将姹女玄天珠接住只觉得入手生寒,来不及细看收入储物符。
怀里的唐小山自然不能交给武则天,转身几个起落朝王宫外奔去。
武则天没料到唐敖言而无信,怒火攻心浑身栗抖,发疯一般追了出去,娇喝连连道:“唐敖,你给我站住,还我女儿……”
唐敖路过林之洋身边,传音道:“你们不必等我,陆兄随之洋前往大荒雪原暂且安身,等我甩脱了此人自会前去寻找你们。”
二人先后从林之洋等人面前掠过。
只见唐敖奔跑如飞,仿佛一只迅捷的霜狼,而武则天却是真的在飞,脚下踩着一把光华闪烁的飞剑,速度越来越快,逐渐拉近了和唐敖的距离。
林之洋傻傻的目送二人消失在视线中,突然一拉扯陆展的衣袖,疑惑道:“陆大哥,那女娃不是唐大哥的女儿吗?为何那个女人喊打喊杀紧追不舍,那个女人是大嫂?长的倒是挺好看,就是脾气不太好,怪不得唐大哥不要她了。”
陆展被问的哑口无言,他只知道唐小山是唐敖的女儿,孩子的母亲是谁唐敖没说过。
难不成真是唐敖和女人国的前任国主所生?而他却被迫成为前任国主名义上的妃嫔,这关系也太乱七八糟了。
阴月和阴若花见陆展二人望来的询问眼神,也有些懵了。
前任国主在位近十年从未有过子嗣,更没有宠幸过后宫嫔妃,怎么会多出一个女儿?
最让二人惊愕的是前任国主竟然和唐敖一样皆是仙师身份,十年来却无一人知晓,这还是她们熟识的国主吗?
且不说林之洋等人在女人国的后继,单说唐敖和武则天。
二人一逃一追转眼间远离了女人国的都城,来到了一处密林中,唐敖几次想要带着唐小山返回大唐,却被武则天设法阻拦无法成功。
尤其让唐敖惊惧的是武则天的境界和修为,已经达到筑基后期,脚下不但有飞剑,腰间系着的储物袋鼓鼓囊囊。
一看就知道里面还有宝物符箓,陆展可是说武则天借助姹女玄天气擒下了天符宗的门人,武则天焉能不搜刮一番?
武则天占尽优势却无法擒下唐敖,唯一的阻碍竟然是唐敖怀里的唐小山。
每一次施法,每一次符箓攻击,武则天都极力避开唐小山,生怕伤了孩子。
唐敖很快发现了这一点,心情复杂不知道该欢喜还是忧愁。
第九十二章 背后一刀痛彻心
从女人国的国都到寒荒城,再一路向北进入大荒雪原。
唐敖和武则天一逃一追足足半个月。
唐敖早已精疲力尽,武则天的状态同样每况愈下,但是二人为了争抢唐小山谁也不愿放弃。
冰天雪地中前行艰难,唐敖回首看着身后三十丈外的武则天,气喘吁吁道:“你还要追到什么时候?在镜花世界耗费这么长时间,不怕扬州军攻下东都洛阳城吗?”
“李敬业区区疥癣之疾何足挂齿,朝廷三十万大军早已将其重重包围,十日之内难逃覆灭之命,倒是你身上不但藏着宝镜的秘密,还掳走我的女儿,让我如何放过你?”
唐敖心中一突,武则天不提他险些忘了,惦记宝镜的除了多九公和心月,还有这位想要做女皇帝的武则天。
在其眼中,他是金锁中的蛟龙,小山就是樊笼内的彩凤,一石二鸟端的好算计。
“想必你已经接到奏报北芦关被我拔除,我可以化身巨灵之身,你若再苦苦相逼,唐某豁出命去和你同归于尽,唐某烂命一条无所畏惧,你愿舍弃女人国的江山和大唐的权柄吗?”
武则天闻听此言娇颜一怔,随即俏脸生寒:“凭你想要和我同归于尽,做梦,如果不是担心伤害女儿,你早就死了几回,罢罢罢,今日拼却耗损根基阻碍进境也要把你拿下,看看你还敢不敢大言不惭。”
武则天说着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个金色小瓶,倒出一粒毫光耀眼的丹药。
迟疑片刻张口吞下,随着吞下这粒丹药,武则天气势陡升,悍然达到了金丹期的门槛。
唐敖没想到武则天还有如此手段,惊恐骇然间看到武则天突然大口吐血。
显然服食的是比金液大丹还要霸道的虎狼之药,提升境界修为的同时,药性反噬令武则天伤的不轻。
金丹期修炼者的厉害,唐敖在多九公和天符宗掌教等人身上领教过。
在武则天实力跃升的同时,唐敖不敢怠慢激发了巨灵之秘,风雪中瞬间多了一个昂藏巨人。
“为何又是十丈高?”唐敖最近连续两次施展巨灵之秘,和之前拔除北芦关时高达数百丈的变身大有不如。
难道真如元婴期修炼者所说,炼气期施展巨灵之秘会有诸多隐忧?
唐敖来不及深思,武则天的攻击已经到了。
符箓所化的数十道术法之后,武则天手中飞剑在头顶一阵盘旋。
随着法决打在飞剑上,飞剑金光大放眨眼间膨胀十几倍,化为丈许利刃斩向唐敖。
武则天身在大唐的时候的确接到密报,花费心思布置的北芦雄关莫名其妙的消失。
此刻看到化身十丈的唐敖,令她心惊不已。
唐敖竟然掌握这等神奇秘术,假以时日岂不是更难拿捏?此次擒下唐敖的心思愈发迫切。
巨刃和麒麟拳影对撞,巨响中纷纷化作点点萤光消散。
武则天不等唐敖近身,掐诀念咒,飞剑瞬间光芒大放化作一条蟠龙,赫然是御器化形之术。
“蟠龙剑?李弘身上的龙气竟然在你身上,身为人母不觉得愧杀吗?”
唐敖看到化形的蟠龙剑,不禁想到了被阴害的太子李弘。
不过今日的蟠龙剑比在明崇俨手中强大了何止百倍,更胜于茅山王远的御器化形威力。
武则天脸色微黯:“弘儿之死我难辞其咎,你杀掉明崇俨倒是解了我心头之恨。”
“你怎么知道是我杀了明崇俨?”
“等我擒下你再说不迟。”
武则天不再和唐敖废话,依靠药性强行提升一大境界不可持久,必须在药效消退前擒拿唐敖救下义女。
蟠龙随着武则天一指,龙吟声声中缠绕住唐敖的大腿。
龙首忽隐忽现,龙身蜿蜒向上,突然出现在唐敖面前,三尺长的细密龙牙给人以剑齿郎林的惊悚感。
唐敖化身巨人力大无穷,蟠龙如有实质堪比神兽,龙鳞龙牙崩断磕飞,唐敖身上也多了许多触目惊心的伤口。
一时间激战酣然势均力敌,雪地上洒下大片鲜血,好似冬日里盛开的梅花。
突然间,唐敖觉得胸口一松,包裹着唐小山的襁褓被蟠龙的龙爪夺了去。
这不禁让唐敖眼瞪欲裂,怒吼道:“你若敢伤害小山一根毫毛,我就跟你不死不休。”
武则天不理会唐敖的狂啸惊吼,口中念念有词驱使蟠龙绞住唐敖。
莲藕般的玉臂舒张将襁褓接住,看着襁褓中的女婴在这等惊天大战中酣然入睡。
武则天眉眼不由得上挑,对这个义女越发喜欢。
唐敖无父无母,镜灵转世孑然一身,偶然和唐小山结缘成为父女,一腔亲情之念全系在了唐小山身上。
唐小山就是他的心头肉,武则天想要把这块肉剜走,大大刺激了唐敖。
原本仅有十丈高的巨灵变身,在狂啸中猛地拔高,瞬间蹿升到百丈有余。
牢牢缠绕在身上的蟠龙,此刻看起来滑稽的仿佛一条小蛇,绞杀噬咬如猫挠狗抓般不痛不痒。
巨大的手掌将蟠龙从身上拽起来,三下五除二被扯断成数节,化作崩断的剑刃散落在雪中。
唐敖双手杵地,巨首怒目而视,声如天雷吼道:“把小山还给我。”
武则天终于觉察出唐敖对女婴的态度全然不对,原本当作投鼠忌器的筹码,怎么反过来了?
再看百丈高大的巨灵之身,武则天凤目微微眯起,此时唐敖如神明降世,即便是她强行提升到金丹境界,在唐敖面前仍然难以匹敌。
这才多长时间?唐敖竟然拥有如此战力,在镜花世界中到底有了什么奇遇?
坐以待毙不是武则天的性格,尤其是她发现唐敖高达百丈之后,皮肤表面浮现的仿佛符箓的纹理,有的崩断渗血,有的若隐若现。
分明和她服下虎狼之药一样不可持久。
“你和她是什么关系?我记得你未曾婚配,难道这个女婴是你的私生女?”
武则天捕捉到唐敖对义女的异样后,立即将义女当成要挟唐敖的筹码,手中抓着襁褓在唐敖面前晃了晃。
白皙美丽的面容看起来无比恶毒道:“你死,或者她死,选一个怎么样?”
“我选你死。”唐敖挥拳朝武则天砸去,拳头未到,拳风卷起的劲风刮的武则天衣袂喇喇作响。
武则天多疑,看到唐敖的拳头并没避开襁褓,不禁猜测唐敖是不是故意使诈迟滞她的身形。
在拳头即将落在襁褓上的刹那,武则天瞬间倒退,险之又险的避开了这一拳。
唐敖哪会舍得让小山伤到一根毫毛,即使武则天不躲,这一拳也会落在雪地上。
唐敖全力一击砸在雪地上,雪原震动几下突然发出咔嚓咔嚓的破裂声。
方圆数百丈遍布蜘蛛网般的裂纹,随即一道道水柱冲天而起,又瞬间冻成了冰柱。
武则天没有料到这样的变故,擅长御使的蟠龙剑又被唐敖毁掉,猝不及防下没等她御空而起就被无数道冰柱困住。
每一条冰柱粗约数丈,纵横交错形成了密实的牢笼。
最让武则天无法接受的是手中的襁褓被水柱击飞,此刻襁褓被冰冻在一根冰柱中。
这让她心痛如刀绞仿佛被激怒的母兽,发丝飞扬,气势一再攀升,吐血连连的同时撞碎无数条冰柱,携带着惊人杀机直奔唐敖。
唐敖无所畏惧扑向武则天,如果能在镜花世界击杀武则天,那么回到大唐匡复李显恢复帝位将易如反掌。
就在二人即将碰撞在一起的时候,武则天屈指如兰花,凌空画出一个圆圈。
圈内银光盎然,闪烁几下后形成了一面宝镜虚影,洞射出一道银光落在唐敖的拳头上。
“宝镜?”唐敖被银光定在原地,难以置信的看着银光闪烁的镜面,镜面上浮现的景象赫然和他记忆中的宝镜一模一样。
武则天的眼角和嘴边渗出丝丝缕缕的血迹,全部的法力注入到宝镜虚影中。
化身巨人的唐敖身形不受控制的逐渐缩小,并且慢慢的被拉向虚幻的宝镜。
“唐敖,既然你是镜灵转世,还不速速归位。”武则天娇斥一声,咬破舌尖喷出精血。
精血落在宝镜虚影上,银光瞬间璀璨十倍有余,与此同时唐敖也缩成三尺不到,即将落进虚幻的镜像中。
事到如今,唐敖如果还不知道身边有了内鬼,那就算是白活了。
多九公不可能将他是镜灵转世的隐秘告诉武则天,二者之间也没有任何交集,那么出卖他的人呼之欲出,不是心月又能是谁?
被背叛的感觉让唐敖心酸胃痛,可笑他待心月推心置腹引为知己。
心月却转身把他卖个干干净净背后被捅刀子的滋味,真的好疼啊!
唐敖被宝镜虚影绽放的银光缩小到不足一尺,距离宝镜的虚幻镜面只有毫厘。
就在唐敖自认没有了活命希望的时候,耳边传来阵阵薄冰破裂般的声响。
散发着银光的宝镜虚影竟然出现了裂纹,随后破碎化作点点荧光消散在空中。
第九十三章 争执
武则天看着破碎消失的宝镜虚影,娇媚的容颜霎时扭曲让她看起来狰狞可怖,口中发出尖锐的呼嚎:“不……”
任武则天再不甘心,随着宝镜虚影破碎,武则天的身体变的虚幻如影,慢慢的消失在镜花世界。
逃过一劫的唐敖瞬间恢复常人大小,下落过程中砸断了十几条冰柱才稳住身形。
随之而来的是难以忍受的剧痛,身体上和心灵上的双重叠加伤害简直痛不欲生。
大荒雪原上传来霜狼的嗷呜嚎叫没有给唐敖喘息的时间,再苦再痛也要爬起来,因为唐小山还被封在冰柱中。
唐敖之所以敢兵行险招,除了唐小山吮食过神血身体强健,在击碎冰原的瞬间,他还把一张防御符箓抛向了唐小山所在的大概方向。
封住唐小山的冰柱在唐敖一次次撞击下,上面的裂纹越来越多,沾染的鲜血也逐渐染红了冰柱。
最终在一阵咔嚓声中碎裂,唐敖双手接住掉落下来的襁褓。
看着襁褓中仍然酣睡的唐小山,情不自禁泪流满面,将襁褓塞入怀中,生怕再让爱女受到一丁点伤害。
雪原上出现了数十条霜狼,它们被血腥气吸引而来,支棱的獠牙间呼出团团白气,逐渐把唐敖围了起来准备饱餐一顿。
“滚开。”
唐敖面对霜狼围攻仿佛被激怒的野兽,没有激发符箓,没有施展术法神通,不顾伤势加重,仅凭肉身之力将这些霜狼打杀干净。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发泄心中的愤怒和悲凉。
风雪渐渐加强使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唐敖喝了几口霜狼血,紧了紧怀里的唐小山,慢慢消失在风雪中。
背影看起来无比孤寂,萧瑟。
距离和武则天一战已经过去半个月,唐敖此时住在林父的帐篷中,将一碗温热的汤羹慢慢喂给唐小山。
唐小山一边吃一边不老实,想要抬手去抓汤匙。
林之洋每次都把小手推开,惹的唐小山撅嘴不满,不再去抓汤匙,转而把目标放在林之洋的手上。
终于被她逮到机会,将林之洋的手咬出了一道月牙痕迹。
“这个小侄女一点都不好玩,唐大哥,我们什么时候再去女人国啊?”
林之洋话音刚落,脑袋被林父狠狠拍了一巴掌,训斥道:“你还真想去女人国给女人做皇后啊?那里不是好去处,再提就打断你的腿。”
唐敖看着憋闷委屈的林之洋,嘴角微微翘起,将吃饱的爱女递给陆展。
“陆兄,大荒雪原虽然天寒地冻,但却是个不错的栖身之所,陆兄如今没有去处,不妨在此地暂住,等我再次回来的时候,再带陆兄离开大荒。”
陆展惭愧的看着已经睡着的唐小山:“贤弟还敢把小山交给我照顾?为兄有些惶恐呢!贤弟和小山她娘到底有什么过节和仇怨?不能破镜重圆重归于好吗?”
唐敖闻听此言脸色胀红,忍不住踢了林之洋一脚。
这位小兄弟实在是口无遮拦,竟然编排他和武则天的子虚乌有之事,偏偏众人还信了,唐敖几次解释都不管用索性不再理会。
“陆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以后再详细跟你说吧!”
唐敖不舍的看看唐小山,和众人道别后转身走出了帐篷。
等林之洋追出来,哪里还有唐敖的影子。
唐敖在大荒雪原耽误了半个月,一来是恢复身上的伤势,消磨储物袋上元婴期修炼者的印记。
二来是与唐小山久别重逢,又经历那么多凶险才团聚,委实不舍和爱女再次离别。
可惜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唐敖肩上的担子又不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远离是非名利,过上闲云野鹤的逍遥生活。
唐敖心境的改变,扬州军上下有目共睹,和唐敖最亲近的骆宾王感受更为深刻。
唐敖愈发沉默寡言,时不时还能看到唐敖双眼空洞对月发呆。
“距离庐州还有二百余里,迎王接驾建立不世功业就在眼前,贤弟为何心绪不佳?有什么心事吗?能不能对为兄讲讲?”
唐敖感受到骆宾王的关心,强作笑颜道:“皆是伤春悲秋的无用事,倒让骆兄担心了,离庐州这么近了?李孝逸的三十万大军现在何处?”
“贤弟看来的确有心事,今日英国公不是说过吗?李孝逸引兵驻扎在均州,我军若直驱庐州则会陷入李孝逸的大军包围中,但是庐陵王就在庐州,说句大不敬的话,庐州王驾好比鱼钩上的饵,我军进则被围,退则失去大义,如何抉择难受的很。”
唐敖微微点头,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出潦草的地形图。
形势一眼明了,即便是处于敌对立场,也不得不称赞李孝逸布局甚妙,算准了扬州军明知有陷阱也会一头跳进包围圈。
“长安城有什么消息吗?”唐敖与武则天一场厮杀,对武则天的实力和境界有了直观的了解。
如今的匡复大业已经变成两线作战。
明面上是以英国公李敬业为首的扬州军对战朝廷大军,私底下还有修炼者参与的斗法。
两处战场扬州军皆处于劣势,兵力不如李孝逸的三十万大军,修炼者方面只有自己一人,势单力薄呀!
骆宾王没想到唐敖的思绪突然跳到长安城,点头道:“刚刚收到的消息,李旦执意退位要把皇位禅让给武则天,裴炎,来俊臣等人鼓动造势,上表劝进,这天下眼看就要改姓武了。”
“她就要做女皇帝了吗?”唐敖联想到女人国的规矩习俗不寒而栗。
郎朗神州如果变成那般模样,岂不是坠于炼狱之中?武则天会在大唐推行女人国那一套吗?
骆宾王愤恨击掌:“武则天妄想牝鸡司晨,改李唐江山为武氏天下,行此大逆不道之举必遭世人唾弃,当被天雷击顶而亡,方能消万民之恨。”
“她在乎的不会是这些。”唐敖自身就是修炼者,深知凡人的权势名利对修炼者来说没有太大吸引力。
武则天已然金丹期有望,为何冒天下之大不韪要登基做女皇帝,其中必定另有隐情,十之七八涉及到宝镜的秘密。
这些猜测无法对外人说,唐敖收拾心情道:“李孝逸的三十万大军对我们来说如鲠在喉,必须击溃李孝逸的人马,让天下人看到气运在我们这边,国祚在我们这边。”
“这个道理人人都懂,可三十万大军如何击溃?扬州军满打满算才十万余人,又不占据天时地利,这一仗不好打呀!”
唐敖摸了摸腰间的储物袋,嘴角弯起的弧度越来越大,自信满满道:“骆兄放心,击溃李孝逸的三十万人马轻而易举,我们这就去见英国公。”
中军大帐内争吵声十分激烈,李敬业面沉似水,冷眼看着众人唇枪舌战。
魏思温等人建议火速进兵直取庐州,迎接庐陵王的王驾。
薛讷程务挺等人极力反对,认为此举乃兵家大忌,实乃取败之道。
双方僵持不下,李敬业觉得都有道理,不知道该赞成哪一边的想法才好。
僵持之际,唐敖和骆宾王撩帘而进。
李敬业起身道:“唐大人来的正好,不知唐大人是赞成庐州接驾还是绕道西取洛阳?”
唐敖是李显的潜邸从龙之臣,年少而居高位,加入匡复大业以来,先击败都梁宫的刘行举,后拔除北芦雄关解扬州之困。
在扬州军中威望日隆,唐敖的建议无疑会左右许多人的想法。
唐敖朝众人拱手为礼:“诸位大人,天子蒙尘身陷庐州,为臣子者自当身先士卒杀身以报,然,李孝逸屯兵均州,好似猛虎眈眈,我军现在兵进庐州好比落入牢笼,非取胜之道。”
薛讷程务挺等军将见唐敖如此言语纷纷附和,觉得唐敖虽然是文官但懂得兵家战策,不似魏思温等人死读书想当然,要把扬州军拖入死地。
魏思温反驳道:“我等起兵的目的为何?是不是匡复庐陵王的帝位?辅佐李唐江山?如今庐陵王就在二百里外的庐州,我等视而不救让天下人如何看待?岂不真成了武曌口中的乱臣贼子?”
李宗臣接口道:“魏大人说的没错,我等绝不能辜负了庐陵王的企盼,更不能让天下人嗤笑,李孝逸虽然拥兵三十万,不过土鸡瓦狗尔,为何在均州裹足不前?还不是怕与我军正面相撞落得万世骂名吗!百年之后如何面对列祖列宗?他李孝逸可也是高祖皇帝的堂侄呢!”
“书生之见。”
“义气之言。”
薛讷和程务挺同时开口反对李宗臣的谬论,李孝逸乃军中名将,如此明显的以逸待劳之策,魏思温李宗臣等人看不出来?这几人没有读过孙子兵法吗?
薛程二人已经和几个文官争执的口干舌燥,带兵打仗他们俩眉头不皱身先士卒,但是辩才方面实在不是书生的对手。
不禁把目光都落在了唐敖身上,希望唐敖能让魏思温等人放弃进兵庐州,让英国公做出正确的决定。
不料唐敖却开口询问二人:“两位将军,如果我军主动进攻李孝逸,不知如何布置对我军最为有利?”
第九十四章 知兵事
李孝逸的三十万大军不可能聚在一处,扬州军早已打探清楚,李孝逸亲率精兵十万屯驻均州城。
副将马敬臣手下数万兵马驻守在汉水南岸的武当山附近,其余兵马被雷仁智等将领布置在谷城。
三地恰好是个口袋形状,又互为犄角易守难攻。
薛讷拿起众人面前的茶盏,书籍等物,简单的排摆起来:“三地看似互相支撑布成了口袋阵,但实际上因为汉水贯穿均州全境,马敬臣所部被汉水阻隔在南岸,在和李孝逸的中军,雷仁智的谷城守军,联络上有一个时间差,如果我军集中兵力速战速决,有八成的把握可以在李孝逸和雷仁智反应过来之前,迅速将马敬臣所部击溃。”
程务挺补充道:“李孝逸看似拥兵三十万,可兵力分散三地,各地驻兵与我扬州军的兵力持平,甚至略有不如,我军唯一的胜利机会,就是逐一击破,不给李孝逸统筹用兵的机会。”
唐敖看到薛讷用一条腰带表示汉水,指着代表马敬臣所部的茶盏问道:“两位将军,有没有办法游而不击,或者取得小胜逼迫马敬臣的人马退回均州?”
“我军可以先行占据武当山的高地,居高临下压迫马敬臣所部,再挑选精兵近万人假装扬州军主力,或许可以迷惑马敬臣,将其吓退回均州。”
唐敖又指着代表雷仁智的一本书,拿起来放到均州位置:“同样的道理,将雷仁智所部逼退回均州,应该也不困难,只要将这三十万大军压迫在均州一地,然后截断李孝逸的粮草供给,李孝逸必然兵败在此。”
唐之奇,李敬猷等人执意直取庐州,迎接李显入扬州军中,除了名分大义,以李显的帝位号令天下之外,没有私心怎么可能?
有道是功高莫如救驾呀!
可是唐敖的想法也是够狠,断绝李孝逸的粮道如果成功,李孝逸的三十万大军只要缺粮超过三日必定引发军中哗变。
计狠莫如绝粮,众人看唐敖的眼神不禁有些异样,皆发现唐敖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拔除北芦关后,整个人有些沉默。
当然了,在某些人眼中是变的阴鸷,让人非常不舒服。
李敬业毕竟是军中统帅,等唐敖说完环顾左右道:“诸位对唐侍郎的计策还有异议吗?如果没有的话,本官就分兵派将了。”
李敬业心中赞同薛讷和程务挺主动出击的想法,但是一干文臣极力反对,他依仗的又是文官的支持,自然不好轻易表态。
唐敖的三言两语驳斥了唐之奇李宗臣等人的幼稚想法,李敬业当即趁热打铁准备对李孝逸用兵。
李孝逸不但是李唐宗室,而且在与吐蕃的两次作战中取得了胜利,被誉为名将。
可李敬业没有把李孝逸放在眼里,二人互相熟悉的很,李敬业深知李孝逸的性格。
只要几次作战失利,哪怕只是小败,也会让其在惊骇中逃命,唐敖绝粮之策都未必能用到。
在李敬业的支派下,尉迟昭和薛畅领兵三万进抵武当山,想方设法迫使马敬臣退兵回均州。
韦超,夏侯瓒领兵两万绕道谷城,在谷城以北压迫雷仁智所部,寻机而动。
李敬业自领其余兵马直取均州,在给予李孝逸压力的同时,迫使李孝逸调侧翼的兵马回防均州,达到扬州军将其聚兵一处的设想。
李敬业分兵完毕,手捋须髯笑看唐敖:“唐大人这次依旧充任监军之职,不知道唐大人想去哪一方监军?”
唐敖看着桌案上凌乱的“地图”,手指落在了武当山位置:“还是去尉迟将军军中吧!武当山上有太宗皇帝敕令修建的五龙祠,希望不会被战火毁坏了。”
避免五龙祠被战火损毁是假,以防万一是真。
据唐敖从张果老口中得到的消息,武当山上也有大唐的修炼者隐居,最知名的当属司马承祯和杜光。
不知道二人是否真的投靠了武则天,如果变成敌人,那么两个修炼者对扬州军的威胁巨大。
所以唐敖到尉迟昭和薛畅的前锋中监军,并不是因为和二人关系亲近,但是此举在别人眼中会造成什么心思想法,唐敖并没有意识到。
尉迟昭和薛畅最为兴奋,唐敖作为监军非但不胡乱插手兵法布置反而还身先士卒,非常鼓舞士气。
而且军中早有盛传,只要是唐侍郎监军无论打什么仗保证马到成功大获全胜。
扬州军这边缓缓向李孝逸大军靠拢的时候,均州城的王府内,李孝逸也没有闲着。
夜深了仍然召集终将议事,正如唐敖所料,三十万大军的粮草问题乃是重中之重。
李孝逸看着支度使薛克构:“薛大人,第二批粮草什么时候能够押送到均州?军中存粮只够十日食用,一旦粮道被劫我军危矣!”
薛克构躬身道:“大将军放心,第二批十万石粮草今天已经押运抵达,粮草方面本官可以用项上人头担保绝不会出问题,大军断粮一顿,大将军即可取我人头。”
李孝逸闻听粮草无忧,眉头略微舒展:“马敬臣和雷仁智今天的动向回报了吗?扬州军仍然没有异动?难道一直耗在原地裹足不前?”
“据细作回报,扬州军发生了严重的分歧,有人主张进兵庐州迎接王驾,有人提议绕道西取洛阳,逆贼李敬业难以抉择,全军上下人心浮动……”
身为监军的殿中侍御史魏元忠微微笑道:“逆贼李敬业自负是名将之后,能征善战,没想到也不过是纸上谈兵的赵括罢了,拖延的时间越长,扬州军覆灭的就越快,我等加官进爵就在眼前啊!”
李孝逸瞥了魏元忠一眼,李敬业如果真的这么好对付,他会选择以逸待劳吗?
三十万大军对付十万余人的扬州军,以逸待劳说的好听,实际上是李孝逸不敢与扬州军交战。
因为他不敢失败,即使是一次小败,朝廷中那些奸佞的弹劾奏折,只怕会像雪片一样送到太后娘娘面前吧!
李孝逸身为李唐宗室,对政治的敏感非常人可比,武则天称帝势在必行,剪除异己排挤宗室是首要之举。
偏偏任命他为大将军,扬州道行军大总管,背后有何深意他还看不明白,但是一旦兵败,掉脑袋的绝不会只他一人。
魏元忠见李孝逸沉默不语,继续说道:“大将军,天下承平日久,逆贼李敬业反其道而行,相信天下人都在等着此贼败亡的消息,大将军何不引兵出击?大将军可知朝廷上已经有言官对大将军以逸待劳大为不满了吧?”
对这位监军大人李孝逸不敢得罪,魏元忠此言是自己的建议,还是太后娘娘的心思,李孝逸琢磨不透,更不想在军事上受其摆布,借口天色已晚散了众将。
李孝逸回到书房,嫡系心腹后军总管苏孝祥等候多时,茶水添了数次早已寡淡无味了。
看到李孝逸回来,苏孝祥起身后抻着脖子朝门外打量,见周围无人轻轻的把门关上。
“长安城有了变故吗?”李孝逸见苏孝祥如此小心翼翼,一直都不安稳的心再次悬了起来。
苏孝祥躬身施礼道:“大人,太后娘娘已经接受禅让,答应了文武百官的上表劝进,天下江山改旗易帜就在眼前,大人如何决断需早做打算啊!”
李孝逸脸色一暗,颓然坐下道:“委实难办,不好抉择,本官还是挂印而去吧!”
身为李唐皇室宗亲,却要眼睁睁看着江山变色出个女皇帝,李孝逸的内心仿佛油烹般难受。
苏孝祥沉声道:“大人此言差矣!挂印而去就能超脱事外吗?大人性命岂能操控在他人之手,如今太后娘娘登基称帝已成定局,摆在大人面前的无非是两条路。”
“说来无妨。”
“大人乃是高皇帝的堂侄,拥有郡公的封爵,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在此国难关头自当挺身而出,如今大人拥兵三十万,不如直下庐州拥戴庐陵王复位,功高莫如救驾,之后与李敬业合兵一处转进洛阳,匡复帝业指日可待。”
李孝逸的眼皮不受控制的乱跳了几下,沉默半晌道:“另外一条路呢?李敬业是什么货色你我心知肚明,跟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这条路走不通。”
苏孝祥咬了咬嘴唇:“第二条路就是尽快平灭李敬业之乱,向太后娘娘表忠心,以平乱之功作为女帝登基之礼,有此大功在身,不论何人进献谗言,大人都会安然无恙,保住自身的荣华富贵,替李唐江山留下一支血脉。”
两条路听起来简单,李孝逸却委实难以决断,就在难心之际,忽有将官来报:“扬州军兵分三路,分别逼近武当,均州,谷城,天亮时分有可能发生战斗。”
李孝逸闭目良久,突然睁开眼睛说道:“敲鼓聚将,先把魏元忠大人请来。”
苏孝祥见李孝逸单独会见身为监军的侍御史魏元忠,就知道李孝逸做出抉择选了第二条路。
第九十五章 试探的目的
唐敖跟随扬州军左路抵达汉水南岸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
山川起伏间可以远眺到马敬臣的营盘,马敬臣扎营的地方选的非常巧妙。
西侧是重峦叠嶂的武当山,背后是滚滚汉水,一条官道通向谷城与雷仁智互为犄角,一旦战事吃紧,互相可以迅速支援。
唐军的营寨外围布置着鹿角和栅栏外,还有一队队骑兵,最前沿挖掘出一道壕沟引入汉水之水充当护城河。
壕沟上架设着吊桥,一旦遭受攻击随时可以将吊桥升起增加攻打的难度,想要把这座营盘拿下难度非小。
一阵梆子的啪啪声在唐军后阵响起,随即可以看到数百辆牛车骡马被迎入军中,驱赶到营寨的临时校场内。
牛车引发了唐军的阵阵欢呼,一石石粮草,肉脯,美酒被卸下来摆放在空地上,士兵们欢呼雀跃,兴奋的呼喝声响彻云霄。
薛畅站在高处看的分明,似乎能嗅到一坛坛美酒散发的香气,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这些人死到临头,却还高兴个什么劲?”
尉迟昭同样有些嫉妒李孝逸军中的粮草和伙食。
扬州军一路西进,粮草供应非常紧张,每天能吃两顿饱饭已经不错,美酒肉脯那是想都不用想。
尉迟昭哼了一声:“且让他们得意片刻,等不多时那些辎重自会到我军手中。”
唐敖觉得想要把马敬臣的营寨拔除,或者迫使马敬臣退回汉水北岸,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而且唐敖不敢以身犯险,此地距离武当山太近,不知道有没有修炼者潜伏其中。
如果再发生都梁山之战的败绩,扬州军的士气想要再振作起来可就难了。
“这一仗不好打,马敬臣摆明阵仗坚守不出,我军如果强攻必定伤亡不小,先试探一下马敬臣的虚实再说吧!”
尉迟昭是左路军的主将,摩拳擦掌道:“唐大人在此掠阵,待我去探探马敬臣的虚实。”
此时扬州军左路兵马皆已抵达,前锋是一队队整齐的骑兵,不下三千人。
其后是一排排步兵,身披明光铠,手持陌刀。
战鼓声敲响,骑兵们整齐划一的将战刀举过头顶,在朝阳的照射下映出一大片的亮红色光彩,显示出了一种一往无前摧枯拉朽的气势。
尉迟昭回到本阵翻身上马,口中呼喝着,胯下战马喷着连串的响鼻,前蹄踢踏迫不及待的想要冲出去。
战鼓一响,唐军营寨顿时吹起了争鸣的号角,军兵们纷纷拿起兵器,军将披挂整齐。
几十个呼吸后严阵以待,临时营垒上刀枪如林,映射的兵器冷光丝毫不逊于扬州军。
扬州军的试探性进攻开始了,尉迟昭几乎喊破嗓子一声大吼,扬州军跟着发出山呼海啸的吼声。
尉迟昭神情振奋一马当先向唐军的营寨冲去,后面的骑兵呈扇形展开。
仿佛真正的汹涌波涛,一浪接一浪的奔涌向前,眨眼间这片骑兵形成的浪潮就来到了唐军的营寨前。
唐军将士张弓搭箭,飞箭如雨射出来。
扬州军被射落几人,却更加凶猛的加快速度,尉迟昭更是神勇过人,一刀将没有来得及升起的吊桥绳索砍断,打开了一条直达唐军营寨的通道。
速度稍微慢一些的步兵,每人肩头扛着一个草袋,里面装着土石泥块。
手手传递很快填平了吊桥两侧的壕沟,在骑兵逼近唐军营寨的同时,架起了攻城用的云梯,刀盾在手,蚁附而上。
尉迟昭麾下的这些将士,经历过都梁山激战经验丰富,更不怕见血,乃是扬州军中的精锐。
只见他们身手敏捷,无所畏惧,攀爬云梯者,射箭掩护者,配合默契,很快就有人爬到了唐军营垒的上头,与马敬臣所部厮杀起来。
营垒上的唐军惊而不乱,早就准备妥当的滚木礌石倾泻而下,熬煮金汁散发的恶臭和烟雾呛的唐军咳嗽不已,金汁沸腾后被唐军合力抬起,猛地朝扬州军泼去。
被金汁泼中的人发出凄厉的惨叫声,转眼间身上就多出了骇人的水泡,一旦溃破绝无生还的希望。
一刻钟不到,扬州军架起的云梯被悉数推倒,但是营垒也被尉迟昭的骑兵打开了一个缺口。
双方为了争夺这处缺口展开了激烈的厮杀。
唐敖居高临下看着胶着的战事,低声对薛畅说道:“鸣金收兵吧!我军伤亡已经超过二百人,马敬臣这处营垒是块硬骨头,不好啃。”
薛畅深以为然,即刻命人鸣金收兵。
撤回来的尉迟昭脸色有些不快:“唐大人为何鸣金收兵?我军即将夺下营寨缺口,一鼓作气拿下营寨也非难事,唐大人这是贻误战机。”
薛畅不想尉迟昭当众难堪,低声说道:“将军在阵前厮杀看不到马敬臣的兵力调动,唐军的两翼已经迂回而出,将军再拖延片刻就将陷入唐军的包围中难以脱身了。”
尉迟昭果然看到唐军的两翼展开,一旦在营垒外围被困住,的确有些危险,不禁面色悻悻:“马敬臣这厮,倒也是知兵事的。”
唐敖试探进攻的目的有二,首先是看看唐军的战斗力如何。
其次是摸摸底,看看唐军中是否隐藏着修炼者,目的已经达到又何必徒增伤亡呢!
薛畅和尉迟昭突然看到唐敖拿出了一副战甲,还有军兵搬来马槊和战马,不由得面面相觑。
薛畅随即振奋道:“唐大人准备亲自上阵吗?算末将一个。”
唐敖顶盔掼甲,掂量着手中马槊的份量,满意的点点头:“两位将军在此压阵即可,毕竟我军的目的是逼马敬臣所部退回汉水北岸,兵贵精而不在多,本官只需五百人足矣!”
薛畅对唐敖的武勇佩服的五体投地,尉迟昭虽然也目睹过唐敖的神勇,却不曾见过唐敖的万人敌事迹。
看到唐敖跨马而去,不免担心道:“薛将军,唐大人身子金贵,万一失陷在阵前,让我等如何向英国公交待?”
“尉迟将军只需在此等待即可,唐大人虽是文官不假,但是武勇之力怕是西楚霸王重生也难以望其项背,我们还是商量一下夺取了马敬臣的营寨后如何布防吧!”
以唐敖修炼者的身份,单枪匹马攻破马敬臣的营寨易如反掌,可是他的目的不在于杀敌,而是想要一劳永逸的解决李孝逸三十万大军的威胁。
如果心中谋划成功,扬州军不但可以打出赫赫声威,兵力也将扩充数倍,对即将称帝的武则天将是巨大的打击。
追随唐敖的五百骑兵刚刚冲杀过一次,不等杀的过瘾就被鸣金召回,心中憋着一股气。
再次投入战场不禁人人心怀激荡,不过在听完唐敖的吩咐后,脸色无不气苦。
唐敖命令五百骑兵换上重甲,战马套上马甲,手中马刀悉数替换成丈八棍棒。
这般换装之后,看似重甲骑兵威风凛凛,可一个冲锋下来,人和马就将再无征战厮杀的力气,都说唐侍郎知兵事,不会是以讹传讹夸大其词吧?
军兵的怀疑唐敖不以为意,面色肃然道:“给诸位将士一刻钟的时间披甲,贻误军令者,杀无赦。”
军令如山,不管这五百骑兵心中如何不解怀疑,但还是依照唐敖的命令,按时替换了甲胄和兵器。
清一色的明光铠和手腕粗的棍棒,总重量加起来超过三四百斤,战马披上的马甲同样沉重无比,这般装束能否冲杀到唐军营垒前?将士们深表怀疑。
唐敖将手中马槊一抖,高声喊喝道:“诸位将士,随唐某踏破敌营,让他们知道扬州军的厉害……”
咚咚的战鼓声响起,只见鼓手换成了小将薛畅,起初鼓点还能听出个数,但几个呼吸后战鼓声连成一片,变成了催人奋进的澎湃乐章。
怒吼声,鼓角声,马蹄踏地的隆隆声汇聚在一起,闻者无不心血沸腾。
唐敖身后的五百骑兵被刺激的气血上脑,已经顾不得能否冲杀到营寨下,是否还有活命回转的希望。
只盼着胸中一腔热血,满腹杀机能够得以宣泄,否则他们怀疑自己的身躯会不会爆开?
起步,加速,五百重甲骑兵仿佛怒海波涛,唐军的营垒就是一块盘踞的礁石,气势如虹的他们誓要将眼前的礁石击溃成齑粉。
担心很快变成现实,在距离唐军营寨还有百余步的时候,将士们感觉胯下的战马速度陡降。
惊惧的心思刚刚冒出来,胯下战马突然如有神助,速度再次提升,四蹄奔踏好像要飞了起来。
两军阵前烟尘缭绕遮挡了视线,没有人看到唐敖在烟尘中撒出了一把符箓。
这些符箓皆是甲马符,能够让炼气期修炼者夜行数百里,作用在战马上更是小菜一碟。
唐敖眼看符箓奏效,嘴角微微翘起,双腿夹着马腹跃过壕沟,手中马槊奋力向前一刺,随即一挑。
简易的营垒在唐敖的巨力下被破开一个缺口,营垒上站着的十几名唐军一同飞上了天。
第九十六章 比烂
唐敖的武勇非凡人可敌,又使符箓术法令五百重甲骑兵势若奔雷不知疲惫宛若天兵。
破开营垒后就像是扑入鸡笼鸭舍的一群猛虎,如入无人之境挡者披靡。
唐军聚众抵挡,奈何敌不过唐敖一人的强横,等不及布置好防御阵形就被势大力沉的马槊击溃。
五百骑兵此时才体会到手中棍棒的妙处,虽然没有马刀锋利,但是棍棒粗长,在重骑的带动下无需施展挥劈动作。
只需将棍棒横在马背上,借助奔腾之势就可伤敌毙命无数。
身先士卒的唐敖并不恋战,更不想在此将马敬臣所部覆灭,捣毁了简易的营垒后,只是在营垒外围杀进杀出,逼迫的唐军不断朝中军收缩。
“唐大人威武。”
“常山赵子龙亦不及也。”
“天佑大唐,国祚在我。”
“祸乱朝纲,武氏当诛。”
五百骑兵逐渐发现自己没有了用武之地,领军在前的唐敖所到之处三军退避,无奈只能替唐敖喝彩助威,鼓舞己方的士气。
唐军阵中,李孝逸的副将马敬臣此刻惊惧惶恐体如筛糠,声音颤抖走了调:“快撤,马上撤到汉水北岸向大将军求援,你们快扶本将登船啊!”
其余唐军将领也被唐敖的五百骑兵吓破了胆,同时庆幸扬州军兵力不足。
如果这样的神勇之兵再多千余人,己方数万兵马岂不是要全军覆没?长安城中流传唐敖堪比霸王万人敌,果然不是谣传。
唐军将领率先奔逃,霎时兵败如山倒。
唐敖却并不追击,等薛畅和尉迟昭率兵进驻残破的营垒时,马敬臣的数万败兵已然悉数逃往北岸。
唐敖目的达成,不由得朝谷城方向望去。
韦超,夏侯瓒的领兵作战能力他不了解,希望那边也能顺利逼迫唐军收缩吧!
唐敖突然感觉身体凌空,原来是被五百下马的骑兵抛到了空中,高飞丈许又被众将士接住,再次抛起来。
“威武……威武……”
以五百骑兵击溃数万唐军,此等战绩太过骄人,扬州军并不知道是唐敖施展了术法符箓的缘故,士气爆发抵达顶点。
最后士气又集中到唐敖身上,唐敖的传奇自此勇冠三军。
与此同时,谷城方向的扬州军刚刚抵达战场,还不知道马敬臣所部被击溃退回汉水北岸。
两员将军正在商议作战策略,主将韦超和李显的皇后韦氏有点亲戚关系,靠此裙带被李敬业任命为右路先锋。
此人虽然颇有勇力却不善谋划,如何达成扬州军的作战意图令他愁眉不展。
“夏侯将军,既要迫使雷仁智放弃谷城,又不能和雷仁智死战,这一仗怎么打?”韦超摊开双手,苦着脸说道。
夏侯瓒胸有成竹道:“韦将军稍安勿躁,雷仁智曾经是程务挺麾下的校尉,这个人喜欢占小便宜且有勇无谋,程将军留有一策或许可以轻易逼退雷仁智。”
“快快讲来,程将军有这样的计策为什么不告诉本将呢?”韦超有些不满的催促道,同时瞥了夏侯瓒一眼。
有勇无谋四个字,好像是在说他。
夏侯瓒解释道:“扬州军中可能有李孝逸那边的细作,此计乃是智取,走漏消息就不灵光了,韦将军附耳过来……”
雷仁智出身羽林军,祖上追随高祖起兵反随建功立业,传到他这一辈世袭了爵位领了偏将的职位。
原本在长安城过的逍遥自在,不成想被点卯出征,走狗遛鸟欺行霸市是他在行的本事,领兵打仗实在提不起兴趣,对战阵厮杀十分畏惧。
听闻扬州军来到谷城之外,雷仁智第一个念头就是逃跑,但是一仗未打丢了谷城,李孝逸的军法肯定饶不了他。
这让他惊惧忧愁唉声叹气,在中军内急的团团转。
果毅校尉成三郎和雷仁智一路货色,却也知道军法无情,如何撺掇雷仁智退回均州保全自家性命颇费思量:“将军,我等这般退走丧城失地,回去必会挨刀问斩,末将倒是有个主意,既能保全我等性命,又能在李孝逸面前有话说。”
雷仁智眼前一亮:“有何良策还不快快道来。”
“末将听说将军与叛将程务挺关系不错,不如修书一封送到扬州军中,暗中约定彼此互不进击,或者只是摇旗呐喊走个过场……”
雷仁智抬手就想给成三郎一个耳光,他撇清和程务挺的关系还来不及,再修书一封岂不是活到头了?
“将军息怒,修书是假偷袭才是真的,将军假意投敌,扬州军必定欣喜接纳,此乃诈降之计。”
雷仁智哼了一声:“以后说话先提重点,诈降倒也可行,拿笔墨来,本将这就给程务挺修书一封,只是不知对面扬州军中何人统帅?如果不是程务挺又该如何是好?”
成三郎嘿嘿笑道:“将军何必管扬州军中何人统帅,我等只需假意和扬州军接洽即可,拖延充足撤退的时间,顺便带回均州数千首级,不但无过还有大功呢!”
雷仁智面皮动容,沉声道:“你想杀良冒功?”
“将军此言差矣!均州乃是庐陵王之前的封地,人心都在庐陵王和扬州军那边,如此暴民留之何用?为扬州军补充良家子吗?”
雷仁智犹豫片刻答应了成三郎的计策,诈降拖住扬州军,杀良冒功后再把屠城的罪名扣在扬州军头上。
此计甚妙,成三郎这个崽子果然是条狼,够毒够狠。
二人刚刚商议妥当,亲兵跑来通报:“两位大人,扬州叛军开始攻城了。”
话音未落外面传来震天的厮杀声,令自以为得计的二人不禁面色如土乱了方寸。
身为主将虽然不必每战在前,但也要在后方掠阵,雷仁智和成三郎硬着头皮来到城上。
只见数万扬州兵马汹涌攻来,竖立搭在城墙上的云梯不下数十架,扬州将士一手握刀,一手执盾,奋勇争先蚁附攀登。
雷仁智和成三郎无能,不代表李孝逸麾下的三十万大军是土鸡瓦狗。
身为军人皆有血性,不用雷仁智吩咐,唐军立即展开了反击,不到一盏茶功夫,唐军竟然占尽上风,将云梯悉数推倒破坏。
扬州将士损失很大,但是毫不气馁,稍作休整后再次架起云梯。
正准备继续攻城的时候,扬州军后阵突然乱了起来,只见扬州军中的帅旗突然折断掉落在地上。
帅旗乃是三军之胆,这样的变故令扬州军措手不及,哪还有心思攻城,如退潮般散去。
如此天赐良机,雷仁智和成三郎再蠢也不会放过,在扬州军撤退的时候,立即命人打开城门掩杀而出。
一鼓作气竟然追出十余里,缴获军资无数,还俘虏了上百人。
雷仁智和成三郎面对突如其来的胜利,不由得面面相觑,绞尽脑汁的想要退兵,心狠手辣的准备杀良冒功。
结果胜利来的如此突然,实在是太意外了。
询问俘虏得知扬州军的统帅既不是薛讷也不是程务挺,而是庐陵王八竿子打不着的小舅子,扬州军俘虏纷纷咒骂韦超无能连累三军,是个草包云云。
雷仁智和成三郎心下不禁慨叹,本以为自己就不是带兵打仗的材料,怕死惜命,没想到更有甚者在扬州军那边。
雷仁智不由得哈哈大笑,一改之前的怯弱畏惧,一边命人将战利品押回谷城,一边飞马向李孝逸报捷。
扬州军丢弃的军资大多是粮草辎重,运回谷城恰好是埋锅造饭的时候。
唐军士兵看着缴获的粮草,想着这一顿午餐肯定滋味不同。
就在此时,粮车上的草袋突然伸出刀剑,数百扬州军将士从草袋中跳出,虎扑向附近的唐军。
唐军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就被砍死击伤无数。
这些扬州兵拿出随身携带的打火石和绒绳四处放火,时间不长谷城东门腾起熊熊大火。
刚刚取得大胜的唐军做梦也没想到变生肘腋,看到遍地火光不禁骇然,纷纷器械而走免得被烧死在城中。
之前被追赶的仿佛丧家之犬的扬州右路军出现在地平线上,看到谷城火起士气大振趁势攻城。
唐军无法组织有效的抵抗,将找不到兵,兵寻不着将,眼看唐军如此混乱,韦超和夏侯瓒知道此战稳操胜券了。
雷仁智脚上的靴子跑丢了一只,强行喝斥夺下一名军士的战马,滑稽的是这名军士正是奉他之命准备前往均州报捷的人。
仓皇奔逃中,周围聚拢的溃兵越来越多。
“将军不必惊慌,扬州军并未趁势掩杀。”丢了头盔,胡子被火燎去大半的成三郎看到雷仁智,急忙上前安慰:“我军的伤亡不大,只折损了千余人,末将还顺路取了数百首级,前往均州我等也有话说。”
武当山和谷城的溃兵,几乎在同一时间来到均州城外,得知两地兵败消息的李孝逸险些魂飞魄散,惶惶找来魏元忠等人商讨对策。
李孝逸看着苏孝祥的时候心中无比懊悔,如果知道扬州军这般悍勇,当初就该选择第一条路才是。
第九十七章 同道中人
“大将军,乱臣贼子唐敖骁勇善战,实乃万人之敌,末将力战未能阻挡导致丧城失地,甘愿受军法惩处。”马敬臣跪在地上浑身颤抖,歪盔斜甲满脸的血污。
雷仁智眼角的余光偷偷瞄了瞄李孝逸,跪倒道:“大将军,扬州军绝非传言的十万余人,末将在谷城外和扬州军激战一个时辰,亲眼所见扬州军兵力就达十余万人,末将寡不敌众丢了谷城,请大将军治罪。”
成三郎脸上故意涂满污血,配上被火烧燎的胡须,看起来一副力战而竭的模样,声音沙哑道:“大将军,谷城之败非雷将军的罪过,雷将军奋勇杀敌,身先士卒斩首数百人,都怪末将救援不及致使谷城战败,大将军要责罚就责罚末将吧!”
李孝逸脸色阴沉,败军之将按律自然要重重责罚,可眼下正处于两军交战的当口,斩杀大将不吉利。
而且武当,谷城虽然兵败,但是折损的兵马并不多,损失还在可以承受的范围内。
“乱贼李敬业如今占据武当,谷城,我军进退失据,不知诸位有何破敌良策?”李孝逸说完之后,命人将惨兮兮的三位败将搀扶起来,却是没有给三人座位。
马敬臣抱拳道:“扬州左路军皆是精锐,我军将士难以匹敌,骑兵也不是唐敖率领的重甲骑兵的对手,而且扬州军每战必定死战不退,末将建议避开扬州左路军的锋芒,不如先击溃扬州右路军。”
雷仁智和成三郎闻听此言面面相觑,同时开口道:“此策万万不可。”
雷仁智害怕杀良冒功的龌龊被李孝逸觉察,哪敢让大军向东边移动:“扬州军兵分三路,如今看来中路军兵力最弱,我军当直面迎击李敬业所率的扬州中路军,切断扬州军的退路。”
监军魏元忠冷眼看着三位败军之将侃侃而谈,听到后来委实忍不住开口道:“一将无能累死千军,李敬业扬州起兵才多少时日?麾下军士先前不过是铸钱工匠,矿山奴仆,能有几多战斗力?尔等皆是行伍出身将门之后,一味夸大扬州军实力,乃是畏战,怯战,尔等的言行本官自会记录在案上呈御览。”
李孝逸咳嗽一声打断魏元忠的话,对这位监军甚是不满。
魏元忠说马敬臣等人畏战,分明就是指桑骂槐在说他怯战,不过魏元忠乃是殿中侍御史,武则天的心腹,与魏元忠闹僵了对他没有好处。
“不知魏大人有何良策,不妨说来听听。”李孝逸将这个难题推到了魏元忠身上。
魏元忠站身而起:“我军屯驻均州以逸待劳的策略现在看来行不通,但说到扬州军兵力超过我军,实不足为信,李敬业分兵之举真正的目的是迫使我军分兵,如果本官所料不差,李敬业肯定会在汉水上游筑造水坝,如利刃悬于我等头顶,这均州不能守了。”
草包如雷仁智也知道关云长水淹七军的典故,脸色大变道:“扬州军如果真的这么做,我军如何应对?汉水穿均州而过,大水过境我军岂不是重蹈三国时于禁庞德的覆辙。”
魏元忠白了雷仁智一眼:“扬州军即便现在开始建筑水坝拦蓄水流,没有十天半月时间根本办不到,我军当趁此机会移师庐州,谨防庐陵王被乱臣贼子劫走,挟天子亦令诸侯。”
此言一出,满帐军将无人接口,在场的无论文武皆知晓李孝逸乃是大唐宗室,率领近三十万大军进驻庐州,天下人会怎么看?
长安城内的太后娘娘会有何感想?
李孝逸也被魏元忠的建议吓了一跳,怀疑魏元忠此言是不是故意试探。
他选择屯兵均州而非庐州,就是希望避免无端的猜忌,魏元忠这是要把他架在火上烤,其心可诛,不过这是不是太后娘娘的意思呢?
均州城内李孝逸召集将佐商讨后继的作战方案,距离均州二十里外,扬州军三路合兵一处,同样在升帐议事。
李敬业先后褒奖了唐敖的勇冠三军,夏侯瓒的智取良谋,末了摊开地图说道:“汉水水系发达,穿越均州而过,如若能在上游筑坝蓄水,李孝逸三十万大军不出一日便会葬身鱼腹,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众人皆赞李敬业此计绝妙,唯独唐敖闭口不言。
诸将七嘴八舌补充建议的时候,总觉得少了点什么,这才主意到一言不发的唐敖。
“唐大人有不同见解?”李敬业开口问道。
唐敖指着地图上适宜建筑水坝的地方:“在此地筑坝需要五万人日夜劳作十余天,李孝逸岂会坐以待毙?本官如果没有料错,李孝逸肯定会放弃均州移师庐州,掐住你我的命门。”
身在庐州的庐陵王李显就是扬州军的命门,扬州起兵打出的旗号就是匡复李显的帝位。
如果李孝逸的三十万大军南下庐州,庐陵王的处境可想而知。
武则天废黜李显帝位贬到庐州为王,是顾念母子亲情,李显虽然等同于被软禁,却无性命之忧。
不过一旦战火波及庐州,谁又敢拍着胸脯保证李显的安危?放出风声准备称帝登基的武则天会不会借此机会和借口,阴害了李显的性命?
这个责任无人敢担负,因此唐敖说完之后军帐内就显得冷场了。
魏思温身为军师对此早有分析,赞成唐敖的判断:“唐大人言之有理,此时此刻我等别无选择,唯有抛头颅洒热血,挟两战大胜的余威,正面痛击李孝逸。”
程务挺插口道:“正面迎击李孝逸,雷仁智所部是个突破口,雷仁智勋贵出身不习军事,麾下兵马军心容易动摇,一战可以击溃。”
夏侯瓒正是按照程务挺吩咐的计策夺下谷城逼走雷仁智,对此深以为然,觉得单凭扬州右路军的人马就可以击溃,甚至全歼雷仁智所部。
随着尉迟昭,韦超等人附议唐敖的分析,李敬业沉思良久终于放弃水淹计策,决定堂堂正正和李孝逸展开一场决战。
唐敖见大局已定,轻轻吁了口气,借口身体疲乏离开了军帐。
荒僻无人的小山之巅,唐敖运行了十二周天道经太素功,睁开的眼中闪过几分欣喜。
女人国遭遇的几次凶险,元婴期修炼者和武则天给予他的重创不但彻底痊愈,境界居然也大有长进。
如今稳稳的迈入了炼气后期,距离筑基仅有一步之遥。
进境顺利的最大功臣是元婴期修炼者的储物袋,里面虽然没有惊人的宝物,却有几瓶珍贵的丹药。
而且储物袋比储物符方便千百倍,里面的空间足有一间房子那么大,可以容纳很多东西。
唐敖小心翼翼拿出布满裂纹的姹女玄天珠,极力鼓动李敬业直面硬撼李孝逸的三十万大军,目的就是为了让此宝有用武之地。
两军对垒激战之前,只要将此宝在李孝逸军中激发,三十万大军不敢说尽皆倒地伏诛,起码会丧失八成以上的战斗力。
唯一让唐敖放心不下的就是武则天身边的修炼者,会不会潜伏在暗中伺机而动。
如果在关键时刻施以雷霆一击,扬州军的胜败可就难以预料了。
唐敖收起姹女玄天珠,掌中多了一把银光闪闪的摩罗刀,目光转向武当山。
修炼者对灵气的需求非常严苛,等闲不会潜伏在李孝逸军中,那么最有可能隐藏的地方就是号称道家洞天福地之一的武当山。
在两军交战之前,唐敖决定登山一探究竟。
武当山又名太和山,贞观年间太宗皇帝诏令武当节度使在山上祈雨得到应验,敕令修建五龙祠,自此香火鼎盛不绝。
唐敖站在五龙祠外,感知到里面发散的隐隐灵气,不由得心中一禀,暗忖此地果然有修炼者。
“道友为何裹足不前?”五龙祠内突然传出说话声:“贫道这祠堂还是龙潭虎穴不成?”
唐敖攥紧掌心的摩罗刀,又摸了摸腰间的储物袋,暗自戒备中拾级而上。
走进五龙祠不禁一愣,只见一个头发枯黄的老道盘膝坐在中间,身上的道袍污秽不堪,如果不是对方身上有灵力波动,唐敖还以为是个乞丐呢!
老道的相貌看不出具体的年岁,身上的灵力波动表明其只是一个炼气期修炼者。
这让唐敖紧绷的心弦略微放松,拱手为礼道:“在下唐敖,见过道友。”
“果然是唐道友,贫道在此等候已经多时了。”老道长身而起,见唐敖脸上戒备神色毫不掩饰,咧嘴笑道:“贫道记性差,倒是忘了向唐道友提及前因后果……”
唐敖登山查探是为寻觅敌踪,万万没有想到,寻找到的修炼者是友非敌,这个叫杜光的炼气期老道,是受张果老之邀特意在此等候他的。
张果老这个收下的记名弟子竟然邀来了一位真正的修炼者,这让唐敖大为欣喜,却仍然不忘问出心中的疑惑:“道友专门在此等唐某,不怕唐某不来吗?”
第九十八章 三十万男儿齐卸甲
杜光哈哈一笑:“不怕唐道友见笑,贫道学艺不精,别的本事稀松平常,却对卜筮之道颇为自得,早已算准了道友这个时辰会来,如今果然应验啦!”
预测占卜被称为旁门左道,唐敖还是首次遇到精通此道的修炼者,不免心痒求杜光为他卜算一二。
杜光摇手不迭:“道友乃是前辈高人,贫道还是不献丑了。”
在唐敖的极力坚持下,杜光替唐敖卜算了一卦,得知唐敖询问两军交战的胜负,其间可有波折?
杜光解卦道:“此战扬州军必胜,道友大可安心。”
听此吉言,又得一名修炼者为助力,唐敖自然满心喜悦,邀请杜光同归扬州军大营,关于修炼者的隐秘,也是时候让李敬业等人知晓了。
扬州城外雄关漫道的时候,扬州军上下就曾怀疑是武则天那边搞的鬼。
等到杜光在军帐中表演了几招术法神通,上到李敬业下到普通士卒,无不惊为天人,与刘行举兄弟当初的表现如出一辙。
杜光表明愿意加入扬州军匡复李显帝位,李敬业当场加封杜光为护国法师,军中上下得知有仙师助战,士气再次大涨,诸将纷纷请战。
军心士气可用,李敬业不再有半点迟疑,敲鼓聚将排兵布阵,十万大军仍旧兵分三路杀向均州城。
唐敖随军开拔后先行一步来到均州城,故地重游不禁想起茅山派的王远。
告诫自己不可轻敌后,一路隐匿行藏潜入李孝逸的中军府衙。
刺杀李孝逸或者剪除几员敌将并非唐敖的目的,等这些人一网成擒,日后或许还是同殿之臣。
最主要的是唐敖对姹女玄天珠的威力非常自信,此宝一出绝对让三十万男儿齐卸甲,几无一人敢酣战。
城外隐隐传来马蹄奔踏的隆隆声,中军府衙内人员往来愈发密集,唐敖潜藏在房梁上,看着手中的姹女玄天珠,手指微微用力将其瞬间捏碎。
以唐敖为中心,姹女玄天气荡起圈圈涟漪,波及的范围越来越大。
首先受到影响的便是李孝逸等人,原本在给油灯添油的丫鬟,吸入几口姹女玄天气之后,脸色急剧变化。
猛地将手中的灯油摔在地上,如鬼上身般大声喝斥李孝逸等人。
姹女玄天气虽然可以让男女易位,但效果稍有区别。
李孝逸只觉得浑身酸软无力,丫鬟的喝斥声把他吓了一跳,而雷仁智,成三郎二人却被一声断喝惊骇的屎尿齐流,瘫软在地竟然哆嗦起来。
别的地方也大同小异,白色的雾气被军兵吸入,体力眨眼间跌落到妇人行列。
反观吸入白气的妇人,一个个仿佛母老虎翻身,均州城内的百姓人家上演了一幕幕可笑有趣的场景。
当姹女玄天气被均州军民吸纳的七七八八,扬州军兵临城下,几乎没有花费太大的力气就破开了城门。
虽然惊讶李孝逸三十万大军战斗力为何如此差劲,偶有扬州军将士吸入白气瘫软,仍然难以阻挡蜂拥而入的扬州军,一场大胜仗唾手可得。
唐敖翻身从梁上跃下,看着面露惊恐的李孝逸等人,微微笑道:“诸位不必惊慌,扬州军军纪严明,善待俘虏,随唐某去扬州军中做客可好?”
就在唐敖伸手去抓李孝逸的时候,背后突然袭来一股凉气。
唐敖猛地转身劈出掌心雷,和袭来的黑影撞在一起。
来人一身黑色夜行衣打扮,脸上罩着黑纱,不过在劲风激荡的瞬间,唐敖还是看清楚了来人的半张脸,随即惊愕道:“是你。”
来人没有和唐敖缠斗恋战,几招逼退唐敖扬手挥出一捧乌沙。
唐敖陷入弥漫的黑纱走石间,等一切消散后,李孝逸等人失去了踪影。
“武则天。”
唐敖方才看到的半张脸正是属于武则天,这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即将登基的女皇帝,以身犯险来到均州就是为了搭救李孝逸等人?
这着实不合常理,也不符合武则天的性格,难道武则天想要亲自出手对付李敬业?
这样的猜测让唐敖心乱如麻,但是来到李敬业身边发现没有任何异常,心下不禁奇怪,更是加了十二分的小心。
三十万大军坏在自己手中,仅以身免的李孝逸欲哭无泪。
看着救自己等人离开均州的黑衣人,拱手施礼道:“多谢壮士救命之恩,然,本官无颜活在世上,辜负了壮士一片好心。”
脱离了姹女玄天气的笼罩范围,李孝逸立即恢复了力气,说完之后抽出腰间佩剑想要自刎。
没等剑刃抹到脖颈,被黑衣人一掌将宝剑击落,看着黑衣人摘下脸上的黑纱,李孝逸目瞪口呆,讷讷道:“太后……娘娘……”
武则天怒其不争的瞪着李孝逸,本以为李孝逸是个带兵的帅才,力排众议让他这个李唐宗室率军平叛。
没想到平出了这样的结果,虽然是因为她晚来一步让唐敖手中的姹女玄天珠得逞,但是李孝逸前期作战的失误简直漏洞百出,砍一百次脑袋也不冤枉他。
“朕已经于日前正式登基称帝,改国号为大周,太后之言休要再提。”
武则天凤目圆睁满面的威严,被武则天环视,再听了这样的言语,李孝逸等人无不惊骇,却又不觉得意外。
“微臣……叩见陛下。”李孝逸等人稍微迟愣后纷纷跪倒山呼万岁。
武则天口宣平身:“胜败乃兵家常事,诸位爱卿不可消磨了身为武将的锐气,待来日重整旗鼓,扳回这一城就是。”
武则天将众人一番安抚后,单独留下侍御史魏元忠,询问道:“庐陵王在庐州怎么样?对李敬业的扬州军有何反应?”
魏元忠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递给武则天:“陛下,这是庐陵王每日的起居实录,据微臣所知庐陵王看淡权势富贵,李敬业秘密派遣的使者也被庐陵王拒之门外。”
武则天一边翻看着书信一边说道:“今后不要再叫他李敬业,他还不配,朕已经下旨恢复他的本姓徐氏,追削其祖父徐绩的爵位,掘墓开棺鞭尸,看他死后如何面见先祖。”
魏元忠不由自主打个冷颤,心中哀叹徐绩家中出了个不肖子孙,断送了其祖用性命换来的功业。
想当年徐绩就说断其根基的就是胆大妄为的孙儿李敬业,没想到时至今日一语成谶。
武则天对李显的姿态甚是满意:“继续叫人盯着庐陵王,稍有异动立即向朕禀报,退下吧!”
只剩下武则天一个人的时候,她突然闷哼一声咳嗽不止,掩住口鼻的雪白绢帕拿开。
上面沾着丝丝血迹,分明一副重伤未愈的样子。
武则天将嘴角的血迹擦拭干净,缓步回到宅院的后面,院中摆放着铁笼。
笼中关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少女,听到脚步声便惊恐的朝笼子的角落里躲去。
葱白般的玉指轻轻勾住少女的下巴,使少女的脸庞紧紧贴着铁栏杆,武则天口中啧啧赞道:“看看你这张脸,娇媚仿佛仙子,连朕看了都动心不已呢!”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少女因为惊惧,说话的声音震颤着,努力想要拜托武则天的手指却无济于事。
“你知道我是怎么对付王皇后和萧淑妃的吧?想不想变成她们那样?削去你的四肢,让你也做一回人彘。”
少女剧烈摇头哀求道:“你放过我好不好?我知道的已经告诉你了,对你已经没有任何利用的价值,求你了。”
武则天冷笑连连,猛地一挥手狠狠的扇了少女一巴掌,将少女抽打的原地转了三圈,口鼻间鲜血喷涌。
“在朕面前还敢嘴硬,朕既然能在镜花世界找到你,你以为朕不知道你的底细?百花仙子花蝶舞,你喜欢这个名字呢?还是愿意朕叫你心月?”
“我不是心月,我是花蝶舞。”少女突然双手抱头撕扯着满头秀发,表情痛苦道:“不要叫我心月,我是百花仙子花蝶舞,我不要做心月。”
武则天唇角微翘看着不知道是叫花蝶舞还是叫心月的少女:“不想再做心月,是因为你伤害了自己喜欢的人吗?”
不等少女回答,武则天性情突变的伸手扼住了少女的脖颈,厉声道:“可是就因为你喜欢的人,害朕失去了女儿,让朕和宝镜失之交臂,朕不会放过他,你也休想好过。”
武则天笑的愈发癫狂,从储物袋中拿出了一个金色瓷瓶,看着倒入掌心的虫卵。
脸上的笑容显得无比狰狞道:“这是一枚蛊心虫的卵,用在你身上恰到好处。”
“不要……”
少女的下颌被撬开,尽管百般不愿,那枚散发着金光的虫卵还是被她吞入腹中。
时间不长,少女腹痛如刀绞,冷汗湿透衣衫,最终蜷缩成一团失去了知觉。
武则天看着仍然不时抽搐的少女,脸上的神色逐渐冰冷起来,喃喃自语道:“因为你的误导,朕不但没有得到宝镜的具体线索还受了重伤,朕就让你失去自我,蛊心虫的美妙滋味,你慢慢品尝吧!”
第九十九章 彩云追月花蝶舞
均州大胜三军尽欢颜,李敬业解除禁酒令,将士们开怀畅饮只图一醉。
王府内,李敬业端起酒杯眉开眼笑:“今夜与诸位同饮庆功酒,待明日接还圣驾再行论功行赏。”
文臣武将轰然应喏,纷纷端起酒杯,就在李敬业准备干了杯中酒的时候。
亲兵踉跄着跑进来,脸色如土道:“国公爷……大事不好了……”
李敬业横眉立目道:“说的什么浑话?给我掌嘴。”
亲兵自扇巴掌语带哭腔道:“国公爷,长安城来报,武曌登基称帝改国号为大周,并且下令追削国公爷的爵位,恢复徐姓姓氏,还把国公爷祖父开棺鞭尸……”
李敬业听到这脸色瞬间胀红,开口想要说些什么,突然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推金山倒玉柱般栽倒。
众人看到李敬业人事不省,不由得乱了手脚。
唐敖和杜光轻手轻脚关上房门,魏思温等人低声问道:“国公爷安好?”
“急火攻心,没有大碍。”杜光将一个瓷瓶交给魏思温:“每隔一个时辰给国公爷服下一粒药丸,明天日出之前必能醒转。”
魏思温等人长出一口气,李敬业如果有个三长两短,匡复李显帝位的大业又该何去何从?
不对,如今不能再称呼李敬业,而要改口叫徐敬业了。
匡复大业取得一场重大胜利,徐敬业个人却遭受了巨大的打击。
为人子孙居然不能守护祖宗安息之地,心中该是何等痛苦?唐敖对此有些无奈,只盼着徐敬业能够看开些,以大局为重,以江山社稷为重。
无心修炼的唐敖来到均州城外,不知不觉来到了当日和王远斗法激战的地方,周围还能看到些许的焦灼痕迹。
一只翩跹的彩蝶煽动着翅膀从唐敖面前掠过,就在唐敖觉得这只蝴蝶非常漂亮,情不自禁的想要去追逐的时候。
一只又一只彩蝶从山林中飞出来,在月光下翩翩起舞。
从这些罕见的彩蝶身上,唐敖感知到了若有若无的灵气,好奇心起不禁朝这些彩蝶聚集的方向走去。
彩蝶一只只投入清澈的湖水中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朵朵白色的荷花。
绽放中散发着扑鼻的香气和淡淡的灵光,在月色的映照下煞是好看。
唐敖看着眼前奇异的景象不由得痴了,彩蝶和荷花相互转换,实际上都是灵气所化,大唐竟然有这样的洞天福地?
湖水哗啦作响,唐敖回神后定睛望去,脸上瞬间涨红。
只见湖中出现了一具曼妙的身姿,黑瀑布般的秀发滴落着水珠,肌肤白皙好似羊脂玉,手臂细嫩赛过莲藕,柳腰盈盈一握,其下丰隆若丘,增一分则肥,减一分则瘦。
佳人似乎不知道岸边有人,缓缓转过身子,仔细的擦洗着吹弹可破的肌肤,纤细的手指逐分逐寸滑过,玉球上清晰可见耸立的粉色宝石……
月光下,佳人微微甩头,露出了五官容颜,那眉眼,那琼鼻绛唇,简直无一处不美。
唐敖看着似曾相识的娇颜,心跳咣咣作响,口舌生津,喉咙发出了不自然的一声咕噜。
“谁?”佳人听到异响,娇躯猛地下沉只露出臻首,娇怒的望向岸边。
唐敖窥视被人撞见,只觉得满面羞臊。
偏偏此刻脚下踩到一粒石子儿,整个人直挺挺的栽进湖水中,顷刻间变成落汤鸡。
“登徒子。”佳人看到是个男人偷窥顿时娇怒不已,指尖弹出一道道霞光,宛若利箭射向水中的唐敖。
唐敖双手掐诀,周身闪烁护体灵光。
挡住佳人术法的同时,大声解释道:“仙子莫怪,唐敖只是无意中来到此处,并非有意亵渎,还请仙子原谅则个。”
护体灵光被箭霞冲撞的明灭不已,唐敖不禁大吃一惊。
对方不但是女修,还有堪比筑基期的修为,这个误会闹的真是无妄之灾啊!
唐敖是个修炼者,这让佳人同样吃惊非小,眼看拿唐敖没办法,气苦道:“还不滚开?”
唐敖见对方不再施法,急忙跃水而出,一边退走一边拱手连连歉然道:“这是误会……”
“站住。”
佳人的娇斥让唐敖顿下脚步,等了片刻才听到佳人轻声说道:“我的储物符在你身后的树上,帮我拿过来。”
唐敖抬头观望,只见树木枝叶间的确有一张类似彩蝶的符箓。
估计是佳人口中的储物符,伸手摄来又不知道如何递送过去,不由得呆愣在当场。
“拿来呀!”佳人在湖水中催促道。
唐敖拿着储物符的手下意识的输入了一道灵气,手中顿时多了几套女人的贴身衣物。
听到佳人再次传来的娇斥,唐敖欲哭无泪,他发誓真不是故意的。
看到唐敖手忙脚乱的拿着衣物不知所措,湖中佳人不禁被唐敖的呆样惹的噗哧笑了一声:“真是个呆子,像呆头鹅一样。”
唐敖总算镇定心神,面红耳赤朝湖中深揖一礼道:“唐敖孟浪了,希望仙子不要怪罪,衣物唐某放在这里,告辞。”
“站住,本仙子让你走了吗?”佳人说话间,唐敖手中的衣物被摄去。
衣袂飘飞时仿佛花朵绽放,眨眼间穿戴整齐,却是比不穿衣时还要美艳三分,一边梳弄着秀发一边朝唐敖走来。
“你是哪一门哪一派的修炼者?居然有炼气后期的修为,本仙子怎么没有见过你?你是散修吗?”
唐敖看着近在咫尺的佳人,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但理智又告诉他眼前佳人绝对是个陌生人。
这种交错复杂的感觉非常奇特,心弦好像被拨动了一样。
“呆头鹅,你怎么不说话?”佳人将秀发盘成流云髻,水珠顺着指尖滴落,朱唇轻启道:“你叫唐敖?本仙子是花蝶舞……”
花蝶舞发现唐敖的眼睛并没有看着她,而是盯在她的身前,低头一看,白皙的面颊霎时绯红。
胸口位置赫然多出一个掌印痕迹,五指清晰可辨,恰似将某物一手掌握。
唐敖看着白色裙衫上的手指印,不由自主的看看自己的右手,右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了污迹,证明花蝶舞身上的异样始作俑者就是他。
一男一女相对而立,花蝶舞看着自己的胸口,唐敖望着自己的右手。
最后缓缓抬头,目光在空中一碰即错开,眼角的余光能看到彼此脸上的红晕。
唐敖首先打破尴尬的沉默,赔罪道:“唐某不知道仙子在此沐浴,实在羞愧万分,多有惊扰还望仙子原谅。”
花蝶舞轻哼一声:“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是哪家哪派的弟子?”
“唐某并无宗派,仙子呢?”
“百花宫三十八代单传弟子花蝶舞……”
从最初的误会到言语投机,唐敖和花蝶舞彼此生出好感,一见钟情不过如此,但碍于面皮只能把这份喜欢强行压制,因为相识的过程太尴尬了。
唐敖听说花蝶舞十几年来第一次现身红尘俗世,诚心邀请花蝶舞前往扬州军中游历。
一则心中不舍和花蝶舞初遇既成永别,二则也不想花蝶舞这样的修炼者被武则天招揽或者擒去。
一个筑基期修炼者在大唐拥有多大的破坏力唐敖再清楚不过。
花蝶舞嘴唇微嘟:“几十万人打仗?那一定很有趣,你快带我去看看。”
“仙子这边请。”唐敖见花蝶舞应允,喜不自胜在头前引路,脚步似乎轻快了几分,好像踩在棉花上晕晕乎乎的很舒服。
回到均州城已经三更时分,唐敖给花蝶舞布置了住处,约定明天一早带她参观军营。
随后喜滋滋的回到房中,闭上眼睛就会浮现花蝶舞的容颜和湖中曼妙的身姿,不免心猿意马,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独处一室的花蝶舞,在房门关上的刹那,芳心好像被刀子剜着剧痛难忍。
面容扭曲中显露出唐敖极为熟悉的心月模样,心月挣扎着想要去找唐敖,把一切过往坦白。
这样的心思刚刚生出来,肌肤上立即浮现出条条色彩斑斓的虫纹,使她再次变为花蝶舞的模样。
不过眼中蕴含的泪水却不可抑止的流淌,顺着脸颊滴落在胸前,打湿了唐敖留在裙衫上的手指印。
一夜未眠的唐敖,天蒙蒙亮就来到花蝶舞的房门外,不等他轻声呼唤,房门推开露出花蝶舞甜美的笑容。
二人好似心有灵犀相视一笑,感觉空气似乎甜美了几分。
“这里是骑兵驻扎的地方,中原骑兵起源于赵武灵王的胡服骑射……”
“赵武灵王是谁?也是修炼者吗?既然敢称王,难道是真武大帝一般的神仙人物?”
唐敖又不得不替花蝶舞讲解赵武灵王,其间不可避免的涉及到春秋战国。
话题也就逐渐的歪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不过唐敖越说越兴奋,能在佳人仙子面前卖弄一下学问,似乎也蛮不错的。
唐敖讲古论今之际,一队人马从均州城外奔驰而来,路过唐敖二人身边的时候,看见花蝶舞的模样。
为首之人脸色突变,随行仆从下意识按住刀剑的卡簧。
第一百章 窝里反
看到这些人的异样神色,唐敖开口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携刀佩剑?”
“我们皆是英国公远房亲眷,在长安城蒙难特来投奔英国公。”为首之人示意仆从松开握着刀剑的手,故作从容说道。
唐敖哦了一声,看看天色说道:“英国公应该醒来了,蝶舞,我带你去见见英国公,那可是个英雄人物呢!你们既然是英国公的亲眷,一并随我来吧!”
徐敬业刚刚醒来不久,眼眶通红显然还没有从悲痛中恢复。
听到亲兵通传唐敖携友人前来看望,又听闻长安落难亲眷来投,挣扎着坐了起来。
“国公爷好些了吧?”唐敖见徐敬业的气色虽然未见好转,但是呼吸均匀,身体没有了大碍,可见杜光的那瓶药效果不错。
徐敬业点点头:“让唐大人挂念了,这位是?”
徐敬业看着唐敖身边的娇艳佳人,眼眸不禁瞪大了几分。
单论容颜美色,徐敬业觉得此女堪比史书上的四大美女,如今或许只有武则天能与此女比肩吧!
唐敖将花蝶舞介绍给徐敬业,徐敬业得知花蝶舞竟然是杜光那般的修炼者,顿时收起浮荡心思。
并未因花蝶舞是女子而轻视,言语间恭敬了许多。
一同进来的徐敬业亲眷突然说道:“国公爷,此女乃是长安细作,末将在长安城亲眼看到她随侍在武则天身边,若有虚假,末将情愿挖出双眼,还望国公爷将其拿下严刑拷问。”
唐敖刚才便看出此人对花蝶舞偷眼观瞧,原以为是觊觎花蝶舞的美色。
没想到语不惊人死不休,居然说花蝶舞是武则天身边的近侍,派来扬州军中的细作,真是可笑之极。
“你又是何人?在此大放厥词,不怕风大扇了舌头?”
徐敬业再次看看花蝶舞:“唐大人,这是我的妻侄王那相,曾经担任宫中宿卫,或许见过蝶舞姑娘也未可知,不知道蝶舞姑娘家乡何处,家中还有些什么人?”
唐敖没想到徐敬业会信了王那相的荒唐言语,开口质疑花蝶舞的来历,心中极其不快道:“国公爷,蝶舞姑娘乃是修炼者,百花宫的传人,本就不是俗世之人又何来家乡亲眷?”
徐敬业沉声道:“唐大人,长安细作兹事体大,修炼者为祸更甚,还请蝶舞姑娘暂且留在均州城中,查探过后清浊自明。”
唐敖的脸面有些挂不住,看到花蝶舞无辜的眼神,明知不该和徐敬业争执,嘴巴却像是没有把门的:“徐大人怀疑蝶舞姑娘是细作,难道唐某也是细作不成?”
徐敬业皱着眉道:“唐大人说的这是什么话?王那相声称在武则天身边见过蝶舞姑娘,为了扬州军的安危着想,调查清楚难道不应该吗?一旦出了差错,我等皆死无葬身之地呀!”
“徐大人,唐某身体有些不适,告辞了。”唐敖拉着花蝶舞的衣袖:“蝶舞我们走。”
王那相见唐敖不把徐敬业放在眼里,问道:“姑丈,这人是谁?在姑丈面前如此无状,还要包庇武则天的细作,应该立即索拿拷问才是。”
“黄门侍郎唐敖。”徐敬业呼出一口气,盯着王那相:“你的确在长安城中看见过花蝶舞?不是和花蝶舞长相相似之人?这可不是小事,明白吗?”
王那相指天发誓道:“姑丈还不信我吗?虽然花蝶舞换了一套衣服,但我敢保证就是她,她肯定是武则天派来的细作,刺探扬州军军情,那个侍郎唐大人,分明是被花蝶舞的美色迷惑,没准暗地里已经投靠了武则天呢!”
“休得胡言。”徐敬业可以怀疑花蝶舞,但是唐敖乃是庐陵王李显的心腹亲信,是反对武则天的中流砥柱。
天下人都可能投靠武则天,唯独唐敖不会。
但是王那相的怀疑也不是没有道理,万一唐敖被美色所迷不知不觉中告诉花蝶舞重要的军情,岂不是令扬州军陷入危险境地?
“我是不是让你为难了?”花蝶舞眼神弱弱的看着唐敖:“细作是什么?他们为什么说我是细作?长安城又在什么地方呢?”
唐敖听着花蝶舞一连串傻傻的问题,真想把王那相揪来听听,连长安城都不知道在哪的人怎么充当细作?
“蝶舞别在意,军中就是粗鲁武夫太多,不知道规矩唐突了你,我代他们给你道歉。”唐敖说话的时候迎面碰见徐敬猷,这番话被徐敬猷听的清清楚楚。
徐敬猷出身将门又是勋贵之后,平日里自诩为武夫,唐敖的话在他听来分外刺耳。
顿时阴阳怪气道:“唐大人原来一直不曾瞧得起我,枉我还把唐大人引为知己,呸!”
徐敬猷啐了一口唾沫,不等唐敖解释走进徐敬业的房间,隐约可以听到在讲述刚才唐敖的言语。
唐敖微微皱眉,刚才的话的确有些不经大脑,有心返回去说和一二。
看看花蝶舞空灵雪净的眼眸,又觉得会弄的里外不是人,寻思等稍后再去找徐敬猷道歉不迟。
花蝶舞见唐敖真心维护她,心里丝丝甜美,缠着唐敖继续带她在均州城内外游览,让唐敖忘记了去和徐敬猷道歉。
当第二天敲鼓聚将的时候,唐敖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劲。
徐敬业兄弟对唐敖份外冷淡,平日里和唐敖亲近的薛讷父子也紧绷着脸皮。
唐敖主动见礼,薛讷臭着脸嗯哼一声算是回礼了。
武将们对唐敖不待见,文官们同样如此,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让他看着十分难受。
身为军师的魏思温很快点明原因,语气不善道:“国公爷,收服整编二十余万降兵俘虏的职责,下官以为唐大人应该回避,如果被细作混入军中传递情报,降兵恐怕有再反复的可能,此事不可不防啊!”
李宗臣附和道:“军师言之有理,下官以为还应该加强军纪,女人出入军中成何体统?有道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为将为官者当严于律己,不知唐大人以为如何?”
唐敖瞠目片刻,苦笑解释道:“诸位说的是蝶舞姑娘吧?此事怪唐某没有言明,蝶舞姑娘并非一般女子,而是如杜光那样的修炼者,实力更在杜光之上,能得到蝶舞姑娘相助乃是诸位之福,大唐之福。”
“唐大人说的好听,末将在长安城中不但见过花蝶舞,还看到花蝶舞与武则天过从甚密,这一点唐大人如何解释?”王那相越众而出,矛头直指花蝶舞。
“蝶舞姑娘的身份来历,唐某已经告诉过国公爷,在这里不妨再说一遍……”
唐敖说完之后发现众人并不信服,不由得为之气结。
王那相信誓旦旦道:“唐大人,不如将花蝶舞带到这里,末将和她当面对质,看看她还有何话说,末将必定让她哑口无言原形毕露。”
唐敖有种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的憋闷感,偏偏其他人也开口挤兑,非要唐敖将花蝶舞带来当面对质。
就在唐敖想要驳斥众人的无礼时,外面传来花蝶舞的声音。
“你们不要责难唐敖,我知道细作是什么,你们不相信我,我离开便是。”
花蝶舞站在门口环视众人,目光最后落在唐敖身上,微微撅嘴道:“呆头鹅,我走了。”
“蝶舞等等我。”唐敖见花蝶舞转身要走,不禁一跺脚,责怪众人道:“气走蝶舞姑娘,扬州军有多大的损失你们知道吗?”
不提唐敖去追花蝶舞,军帐中的气氛没有随着唐敖和花蝶舞的离去而改变。
因为徐敬业提出了和之前迥然相异的策略,想要立刻发兵东都洛阳,讨伐已经称帝登基的武则天。
魏思温一改刚才和徐家兄弟的一唱一和:“国公爷,为何不按照既定方略前往庐州接驾?庐陵王处于水深火热中,国公爷却只想着泄报私仇,置君王社稷于何地?”
唐之奇附和道:“魏大人说的没错,庐陵王近在咫尺,扬州军却要攻打洛阳,在本官看来,国公爷分明是不想接驾,莫不是想要自己做皇帝吗?”
唐之奇的话好像引爆了火药桶。
尉迟昭第一个替徐敬业说话:“唐大人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吗?君王社稷?武则天已经革唐立周,李唐江山的太庙即将不保,此时正应该重社稷,轻君王,末将愿为西进先锋,请国公爷恩准。”
军帐内争吵越来越激烈,说什么的都有,当唐敖追回花蝶舞,看着里面几乎要上演全武行的场景,不禁一个头两个大。
原本团结一心的扬州军,此时看起来怎么像是要散伙的样子?众人刚才针对他和花蝶舞,怎么转眼互相掐了起来?
被唐敖抓着衣袖的花蝶舞,娇躯轻轻颤动,瞳孔之中映出心月的脸庞。
可惜唐敖此时的注意力集中在徐敬业等人身上没有看到,当花蝶舞瞳孔中的心月脸庞消失,她的嘴角微不可查的弯了弯。
不知道是在嘲讽军帐内的众人还是在讥讽唐敖,亦或者是心月她自己。
第一百零一章 鲲鹏之变
魏思温奋力一掌拍打桌案,虎口崩裂血流殷殷,壮怀激烈道:“徐敬业,你以恢复庐陵王帝位号召天下,就应当率兵直抵房州,到时候四面八方的仁人志士都会响应你,肯定你救援天子的功业。”
“军师此言差矣!”右司马薛仲璋反驳道:“洛阳有帝王气象,雄踞天下之中,东据虎牢关,西控函谷关,周围群山环绕,雄关林立,古往今来皆是兵家必争之地,逐鹿天下的根本,待我军夺下洛阳再接待王驾恢复帝位,岂不是更好?”
尉迟昭附和连连:“崤山以东的豪杰因为不满武曌革唐立周,愤愤不平,听说我军抵达均州城外,无不自发整备干粮兵器,等我军一到便竖起反对武曌的大旗,不趁此机会夺取东都洛阳,一旦武曌再次发兵顺大运河而下,我军即便将庐陵王接驾到军中,局面也是危矣!”
“我看尔等只知道自家功业,妄想青史留名,置庐陵王安危于不顾,师出无名如何求胜?人心离散之下失败就在眼前。”魏思温说罢不再争辩,愤然拂袖离去。
唐敖倾向魏思温的谋划,房州就在百余里外,接李显进驻扬州军中不但师出有名还能鼓舞士气,一战而下洛阳,但是徐敬业的选择让他无比失望。
徐敬业非但没有派人去接庐陵王李显,反而继续兵分三路西进,准备攻城略地占据洛阳。
兵力合则强,分则弱,徐敬业此举无疑会把扬州军置于险地送入深渊,还丧失了大义名分。
世人有些头脑就会怀疑徐敬业起兵的目的,是为匡复李显帝位还是想要自立为王夺取天下?
没等唐敖开口劝阻,帐外疾步跑进一人,气喘吁吁道:“国公爷,诸位大人,巡防军兵抓到一个奸细,那个人说……他是国公爷的叔父。”
时间不长,一个人被五花大绑推搡进来。
众人一看正是润州刺史,徐敬业的叔父徐思文。
在徐思文怀里搜出一封书信,是他写给侍御史魏元忠的,上面详细记载着扬州军的兵力和粮草支度状况,奸细之名可谓证据确凿。
王那相言之凿凿指责花蝶舞是细作,没想到真正的奸细会是徐思文。
军帐内顿时又乱了起来,有人提议将徐思文斩首示众以儆效尤,有人则希望能饶徐思文一命,毕竟徐思文是国公爷的叔父。
唐敖看着乱糟糟一副众生相,忽而心生疑惑。
为何击溃李孝逸的大军之后反而军心混乱,文臣武将们的所作所为和之前大相径庭?甚至完全变了一个人。
脑海中浮现出武则天的脸孔,唐敖眉头深皱。
扬州军中将帅的性情变化该不会和武则天有关吧?否则为什么这般巧合,武则天现身后扬州军就差点砸锅散伙?
有了这样的怀疑,唐敖立即散发感知笼罩帐中诸人,希望能寻觅些许端倪。
结果让唐敖大吃一惊,感知中众人身上忽冷忽热,片刻之后寻到规律。
热的时候言谈举止还算正常,冷的时候却性情大变,判若两人。
明知道有人搞鬼,极有可能就是武则天的手段,如何解决众人身上的异样却令唐敖一筹莫展。
不明白个中原因贸然出手,稍微出点差错的后果实在承担不起,毕竟这些人都是反周复唐的基石砥柱啊!
“呆头鹅,你怎么了?”花蝶舞发现唐敖满腹心事离开军帐,碎步跟上关切询问。
唐敖差一点忘记了花蝶舞是修炼者的身份,双眸闪亮道:“蝶舞,你散开感知笼罩军帐,看看有什么发现。”
片刻之后,花蝶舞讶然道:“他们的神魂好像出了问题,时而清醒时而混乱,就像是一个人生生分成两半,这是为什么呢?”
花蝶舞的话印证了唐敖的分析和判断,这里面果然有问题,但是如何解决?仍然感觉束手无策。
如果真是武则天搞的手段,那么必然和镜花世界有关。
只有神奇的镜花世界会出现令人神魂分裂的秘术,解决之道同样在镜花世界。
唐敖想到这看着纯净如水的花蝶舞,心荡若涟漪道:“蝶舞,我带你去个奇妙的地方,你愿意去吗?”
大荒雪原银装素裹依旧,花蝶舞从镜泊中现身即被眼前雪国之景震撼的目瞪口呆。
“蝶舞不必惊讶,这个镜花世界和大唐迥然相异,神奇之处颇多,你慢慢就会了解。”
唐敖一边给花蝶舞讲述镜花世界的奇异,一边拿出传讯符激发。
“也包括天上的东西吗?”
“什么?”唐敖抬首望天神色大变,拉起花蝶舞在雪原上奔驰,随即身体腾空而起。
花蝶舞背后霞光闪烁形成一对色彩斑斓的翅膀,双翅一展带着唐敖出现在三五十丈外。
连续扇动彩色翅膀速度比唐敖奔跑快了数倍,但是和天上出现的异象相比,差距根本无法描述。
白雪茫茫的大荒天空,一只巨大的爪子从天而降,其大不知几千里,正是唐敖等人目睹过的奇异黑爪,此时降临下来给人的震撼更甚九天惊雷。
传说这是神龙九子之一的饕餮之爪,悬于大荒上空数千年一动不动,怎么现在活动了?
唐敖心中的惊疑还未散去,雪原下传来声声沉闷的巨大吼声。
与此同时冰雪之原大面积崩开碎裂,一股股混杂着冰山的海浪如山峦起伏,互相撞击的声音好像惊天焦雷。
瞬息之间,一望无际的大荒雪原变成了冰洋,掀起的巨浪高达数百丈,而且还在持续上升,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下面钻出来。
一声鸣叫从水中传来,像是轻声的呢喃。
但是落进唐敖和花蝶舞耳中,二人仿佛闷雷击顶纷纷从空中跌落。
冰洋海浪此时已经高达千丈,惊涛骇浪中浮现出青色的影子,仿佛一块海底陆地在缓缓抬升。
其上的海水和冰山一起冲击着落下来的惊人巨爪,二者很快撞在一起。
巨爪被稍微阻止片刻,下落之势不改,很快抓进风浪波涛中。
唐敖和花蝶舞脸色皆成青白,二人借助风浪勉强避开了从天落下的巨爪。
此刻和巨爪相距不到百丈,可以清楚看到巨爪漆黑庞大,皮肤上面还生长着暗紫色花纹缓缓蠕动,看一眼就会让人头晕目眩。
疑似饕餮巨爪抓住海水中的青影,吃力的将青影抓出水面。
水中的青影不甘示弱,沉闷的嘶吼响起。
唐敖二人被掀腾的海浪卷飞,直落在千丈之外的一座冰山上。
二人同时呕出血来,脸色骇然的看着被巨爪抓出水面的庞然大物。
居然是一条鱼,一条无法形容的青色大鱼,在巨爪中摇头摆尾希望挣脱。
似乎感觉到挣脱无望,青色大鱼周身绽放蒙蒙青光,眨眼间变成了一只青色的巨大鸟儿。
“鲲鹏。”
唐敖瞠目结舌的看着大鱼变成大鸟,和庄子逍遥游中记载的分毫不差,肯定是名为鲲鹏的神兽。
而未曾显露真身的那只巨爪居然想要捕食鲲鹏,它究竟是什么?真是饕餮兽吗?
鲲化鹏之后鸣叫声惊天动地,宛若一块飞在天空的大陆将大荒雪原遮掩,下方一片漆黑。
两只大鹏之爪随后抓向那只巨爪,抓牢之后双翅一扇,硬生生将巨爪的真身拉了出来。
看到巨爪的全貌,唐敖和花蝶舞下意识的紧紧相拥在一起,恐惧感难以抑制。
鲲鹏由鱼化鸟还不算离谱,巨爪的真身却让人不寒而栗,那绝不是神龙九子之一的饕餮,而是不知名的怪兽。
怪兽单足弓背,再往上只剩下了一张可以吞天噬地的大嘴,嘴里的牙齿好像一座座上下颠倒的高峰。
似乎对鲲鹏的变化有些恼怒,怪兽松开单足巨爪,扭动着不知几千里的身躯,大嘴对准鲲鹏的脖子咬去。
怪兽转身之际,唐敖看到了弓背上的巨人国。
原本令人生畏的巨人在怪兽身上却像是一个个小小的虫豸,所谓的巨人国,不过是怪兽甲壳凹陷处那一小片地域罢了。
鲲鹏厉鸣一声,双翅突然再次展开。
无数青色的雷电从翅膀上升腾汇聚,最后形成了一个数千丈的青色雷柱轰向怪兽咬来到嘴巴。
同时身躯一晃朝远处飞去,显然鲲鹏对怪兽有些忌惮。
怪兽被雷柱击中满嘴生烟,愤怒的嘶吼声几乎要把天空震裂。
庞大的身形一晃追向逃走的鲲鹏,不料鲲鹏突然折返回来,身上的青色眨眼间变成耀眼的金色,蓝色,紫色……
鲲鹏身上羽毛颜色不仅变的多姿多彩,躯体也再次膨胀了一倍有余。
喙嘴张开后吐出一团繁复难明的符文,符文迎风变化成五颜六色的火焰,发出惊天动地的霹雳声轰向怪兽。
怪兽似乎知道厉害扭身退走,但还是慢了一步。
多彩的火焰砸在怪兽单足上,将单足撕裂出一道长约数千丈的伤口,而且火焰沾身不灭,令怪兽发出凄厉的嘶吼,扶摇直上九天遁逃而去。
鲲鹏这一击好像使尽了全身的力气,再次化身大鹏朝冰洋落去,入水成鲲,眨眼间不知道游向何处不见了踪影。
第一百零二章 潦倒众香国
天空的巨爪消失,但是洒落的血迹好像降下一场暴风雪,大荒雪原被浸染成血色。
鲲鹏掀开的冰洋逐渐冻结,一切归于平静,但唐敖和花蝶舞却久久无法恢复被震撼的心神。
“呆头鹅,你做什么去?”
花蝶舞看到回过神来的唐敖一路向西狂奔,在血色冰山中仔细搜寻,不知道在找什么东西。
唐敖想起鲲鹏最后吐出的多彩火焰击伤了怪物,怪物的单足巨爪被撕裂。
恍惚中好像看到有一块东西从怪兽爪上脱落,掉在二人不远处,当然要找到一看究竟。
花蝶舞听了唐敖的解释,帮着在冰雪中寻觅,不多时传来唐敖的惊呼声。
走过去一看,唐敖的手里拿着一块丈许见方的巨大甲胄,乌黑发亮,上面满是神秘难懂的暗紫色符文。
没等唐敖细看,甲胄自行缩小,赫然是怪兽单足巨爪上的一块鳞片。
虽然不知道此物有什么用处,但是上面蕴含的灵气,比传说中的极品灵石还要浓郁千百倍。
想想怪兽的强大威能,敢于捕食鲲鹏,这块怪兽身上的鳞片肯定是难得一见的异宝。
昔日在巨人国的时候,天符宗掌教就怀疑巨人国存在于饕餮的背上。
今天亲眼目睹怪兽的真身,掌教猜测有误,此兽绝不是神龙九子之一的饕餮。
但是怪兽竟然悬浮于天,等待千年时光只为了猎捕藏于大荒雪原下的鲲鹏,可见其实力和神兽鲲鹏旗鼓相当。
至于究竟是什么东西倒是难以明了。
唐敖将怪兽的鳞片收入储物袋,有些后怕道:“蝶舞,没想到第一次进入镜花世界就让你遇到这种凶险,真是对不住了。”
花蝶舞惊惧过后发现只是受了些轻伤,性命无碍让她没心没肺道:“这个世界真是太有趣了,身长不知几千里的大鱼能化作遮天飞鸟,好神奇啊!不过那个怪兽好难看,竟然想要吃掉像是凤凰的美丽大鸟,幸好它没有得逞。”
唐敖呃了一声,眼见花蝶舞纯净的眼眸中满是替鲲鹏担忧的神色,并没有因为深陷险地而心生怨恨,只觉得整个心儿都飞扬起来。
对花蝶舞的喜欢好感再次增加了一分。
精神甫定后唐敖哎呀一声,鲲鹏撞碎大荒雪原,雪原上生活的部落和生灵肯定会遭遇灭顶之灾,唐小山林之洋等人会不会遭遇意外?
想到这,唐敖对刚刚生起的心猿意马愧疚不已,携花蝶舞开始在地形大变的雪原上寻找部落的踪迹。
大荒雪原地覆天翻,血色的冰雪面上不时能看到惨死的冰雪暴熊和霜狼。
更多的是冰原下翻出的鱼儿,鱼尸密密麻麻堆积如山,这让唐敖的心纠着,生怕唐小山等人遇到危险。
“怎么不走了?”花蝶舞诧异看着驻足不前的唐敖,发现唐敖一脸茫然。
唐敖望着眼前的地形地貌目瞪口呆。
山川崩塌,河流堰塞,大地纵横交错着道道裂隙,一座城池近乎被夷为平地。
但是城门上的名称依稀可辨,居然是寒荒城。
寒荒城距离大荒雪原足有一个月路程,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难道鲲鹏起伏顷刻间造成了桑海沧田般的变迁吗?
“那些人好可怜。”
花蝶舞目力所及眼中皆是人间惨象,房倒屋塌,死尸遍地,情不自禁的捂住檀口,眼眶中蕴满了泪水。
唐敖对女人国的观感非常差,这里女尊男卑伦常失度,前任国主又是武则天。
但是面对几乎无一活口的寒荒城,他的嘴唇不由自主的抽搐颤动着。
成千上万鲜活的生命因为鲲鹏和怪兽的争斗而泯灭死亡,此事不关喜与恶,生命是无辜的呀!
漫步在变残垣断壁的寒荒城中,唐敖感知着每一寸土地。
凡是有口活气的人无论男女都被他和花蝶舞救出来,又不惜拿出丹药耗费灵气法力救治。
遭遇无妄之灾的女人国,数千年积聚的繁华转眼成空。
当唐敖二人一路救治来到国都前,看到堪比长安城的国都几近废墟,情况比寒荒城等地还糟糕的多。
“唐兄?”一声娇呼在不远处响起,没等唐敖看清楚是谁召唤。
一个身影如乳燕投林飞扑到他怀中,双臂紧紧箍着他的腰身,嘤嘤泣泣声闻之肝肠寸断。
“兰芳。”扑在唐敖怀里痛哭的人正是蔡兰芳。
此刻哪还有半点潇洒逍遥姿态,娇俏的脸颊哭花了,仿佛受惊到极点的小兔子,窝在唐敖的怀里哆哆嗦嗦,惹人生怜到极致。
“你受伤了?”唐敖轻抚蔡兰芳的玉背,入手温热沾满血迹。
惊急中把蔡兰芳破损多处的衣衫撕开,背肌上露出一尺多长的伤口,血肉焦黑已然**变质。
蔡兰芳的哭泣声戛然而止,唐敖手忙脚乱的摸脉搏探鼻息。
得知佳人只是背过气去悬着的心才放下来,情急中把储物袋内的东西倒出来,到处翻找着可用之物,想要尽快把蔡兰芳救醒。
花蝶舞看着昏迷的少女,又看看关心则乱的唐敖,娇颜上闪过一抹异色。
犹豫迟疑片刻,她拿出一个小瓷瓶递过去:“呆头鹅,这瓶百花液医治外伤有奇效,涂抹之后便可去腐生肌,连疤痕都不会留下半点。”
“蝶舞,谢谢你。”唐敖已经乱了方寸,将整整一瓶百花液涂抹在蔡兰芳的背肌上。
看到伤口排出淤血逐渐愈合,空落落的心才算真正的安稳了。
花蝶舞看着百花液被如此用掉,不免有些痛惜,更让她不舒服的是唐敖对受伤少女的态度。
难道这两个人……她不敢想下去,害怕猜测成真,只觉得心口憋闷怅然若失。
唐敖忽略了花蝶舞的异样心思,只因在他想来和蔡兰芳不是男女之情,更像是伯牙子期的知音情谊,淡清如水的君子之交。
看着灰尘蒙面,羸弱惹人怜惜,身子不时抽搐的佳人,他不禁回想起从寒荒城到国都那一段相处时光。
蔡兰芳的音容笑貌历历在目,如果就此阴阳永诀委实痛心,堪称世间憾事。
“呆头鹅,你们是……”花蝶舞忍不住开口询问唐敖和少女的关系。
如果心上人另有所属,那她还是及早挥剑斩情丝为好,免得越陷越深难以自拔。
蔡兰芳睁眼一句话打断了花蝶舞的探究:“唐兄,快去救救国主和我爹,他们被埋在王宫废墟下面几天了,我怕……”
唐敖脱下外衫裹住蔡兰芳的娇躯,将其抱起横在身前:“兰芳别着急,我们现在就去救人。”
王宫被武则天炼化姹女玄天珠毁坏一次,如今经历大灾更是片瓦无存。
想要在废墟中救出被埋几天的人,难度可想而知。
“蝶舞,替我照看下兰芳,你们退远一些。”唐敖把怀里的佳人拜托给花蝶舞。
迟疑片刻后身上亮起符文纹理,眨眼间变成了十丈高的昂藏巨人。
唐敖已经体会到境界低微擅使巨灵之秘会有极大的隐患,可眼下救人要紧顾不了那么多。
当即双手十指挖进废墟,小心翼翼清理着倒塌的砖瓦梁木。
第一个被找到的熟人是徐将军,可惜徐将军早已咽气多时。
陆续往下挖掘,奄奄一息的蔡嫣露了出来,随后是阴若花和阴月等人。
既然已经施展巨灵之秘,唐敖救出阴若花等人后没有恢复身形,而是依仗巨大化的身躯全城搜救。
几乎将女人国国度翻了一遍,救出的男女老幼几达数万。
直到再也支撑不住,唐敖才恢复常人大小,随即感觉天旋地转,眼前阵阵发黑人事不省。
被救出来的阴若花等人齐齐围在唐敖身边,担忧神色溢于言表。
目睹此情此景,花蝶舞双瞳变幻。
起初只是一个少女和唐敖不清不楚也还罢了,眼下却有数人牵肠挂肚,使昏迷的唐敖仿佛置身众香国,这是怎么回事?
呆头鹅是个拈花惹草的登徒浪子吗?
“国主,此地不是久留之处,大灾过后必定疫病横行,还是前往大荒雪原为好,天地寒冷可以躲避随之而来的瘟疫疾病,避免死更多的人。”
阴月最先恢复常态,神情悲伤沉声说道。
阴若花小脸煞白哪还有一国之主的镇定,六神无主道:“一切请皇叔做主。”
阴月一声令下,女人国幸存之人聚集在一起朝大荒雪原行进。
沿途汇聚的灾民越来越多,抵达大荒雪原边界时已经有十万之众。
“唐兄还没有醒吗?”伤势痊愈的蔡兰芳提着食盒走进帐篷:“这是皇叔亲手熬煮的百年参汤,大补元气,无论如何也要让唐兄喝一点才是。”
花蝶舞紧绷着脸不言不语,眼神直愣愣的盯着蔡兰芳,把蔡兰芳看的浑身不自在。
但是想到一路上所见所闻,花蝶舞不禁泄气,暗忖这坛醋吃的好没有道理呀!
“这位兄台,虽然不知道兄台和唐兄是什么关系,但唐兄已经数日滴水未进,粒米未食,这样下去唐兄会吃不消的。”
蔡兰芳躲开花蝶舞满满敌意的眼神,硬着头皮说道。
第一百零三章 招赘
“他施展化身巨人的秘术损伤了经穴脉络,寻常金石汤药效果甚微,不过人已经没有大碍,再过几天自会醒来。”
花蝶舞耳闻目睹,知道女人国雌雄颠倒,无论是阴月叔侄还是蔡兰芳,直把自身当作须眉男儿。
众女对唐敖的关切亦非男女之情,害她虎着脸提防这么多天,心下好生尴尬。
“你做什么呢?”花蝶舞发现蔡兰芳放下食盒伸手揭开锦裘,春葱玉指在唐敖的腿上抓捏按摩,眼角眉梢不禁挑了起来。
蔡兰芳被一声娇喝骇的身子哆嗦,柔弱的望着花蝶舞:“唐兄躺了这么多天,如果不加以舒筋活血身上会生褥疮,前几日皆是国主和皇叔替唐兄按摩推拿,可是他们的身体刚好没多久,我怕他们太疲惫……”
花蝶舞闻听此言眼皮蹦跳,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她怎么不知道阴月叔侄来给唐敖按摩过?
虽然女人国的女人以为自身是男人,可是想到几个如花似玉娇滴滴的美人对唐敖上下其手,顿感气闷难受。
她严防死守竟然还出现了这样的纰漏,简直防不胜防啊!
蔡兰芳完全没有注意到花蝶舞脸上的异样,一边揉捏着唐敖的腿脚一边语气真诚道:“还没有谢过兄台的救命之恩,如果不是兄台妙手回春,家父的性命就无法挽回了,兄台和唐兄一样是仙师吗?”
花蝶舞不着痕迹的将蔡兰芳的手挪开:“当然,所以你这样替他按摩揉捏根本没有效用,必须要使用修炼者的办法才可以,比如这样。”
花蝶舞说着,粉红指尖按在唐敖的穴窍上,灵光不时乍现眩人眼目。
蔡兰芳羡慕道:“如果我有仙师这样的手段就好了,可以让唐兄早些醒来,免却牵肠挂肚的担忧,唐兄真的会平安无事,对吗?”
“唐公子还没有醒吗?”帐篷推开,阴月和阴若花联袂而入。
阴月询问的同时,阴若花脸上的神情有些不自然的红晕,手指扭捏着衣角,眼神偷偷瞟向唐敖一触即离。
四女围着唐敖,心思各不相同。
人情练达的阴月几句话套出了花蝶舞的底细,看出花蝶舞对唐敖有情丝但却矜持。
不禁瞥了阴若花一眼,心中暗忖还有机会。
“蝶舞姑娘虽然是仙师,可一直陪着唐公子难免疲惫,不若我们轮流照看吧?”
阴月从怀里掏出一卷书籍:“女人国的前任国主也是仙师,这是王宫中珍藏的功法秘籍,不知道对蝶舞姑娘有没有用处?”
花蝶舞接过来翻看,发现是绘制初阶符箓大全,看了几页便被吸引住了,点头不已道:“如此齐全的符箓绘制要诀,的确称得上秘籍,皇叔可否借我一观?”
阴月见投其所好的策略奏效,微微笑道:“蝶舞姑娘客气作甚,本来就是送给您作为感谢之物,我那里还有些仙师可能有用之物,蝶舞姑娘不妨随我前去看看。”
阴月说着不动声色用靴尖轻轻踢了踢阴若花的脚跟。
阴若花苦着脸皱着秀眉目送皇叔和花蝶舞离去,气苦的坐在唐敖身边,双手托着香腮:“兰芳,如果女人国不在了,你有什么打算吗?”
“国主何出此言?女人国遭遇天灾**,但是国祚尚存,虽然眼前艰难无比,可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坷,绝不能被眼前一时的困难吓倒。”
阴若花叹息一声:“不是一时的困境,我跟你说千万不要流传出去,遭遇天灾的时候山川地理改变,护佑女人国数千年的姹女玄天气被破坏殆尽,就连我传承的那一缕精粹气息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姹女玄天气向来是女人国的传承之宝,镇压国运的所在。
蔡兰芳听罢不由得花容失色:“国主此言当真?”
“唉!纸终究包不住火,你难道没有发现女人国幸存的十万民众有些不一样了吗?没有姹女玄天气的镇压,那些女人逐渐有了变化,就在昨天有人刺死了羽林军的军将,掳走了几十个少年郎不知所踪,再这样下去,很快就会国将不国了。”
蔡兰芳熟知女人国的历史,立即想到了这件事的严重性,急切道:“皇叔没有应对之策吗?”
阴若花的脸颊瞬间绯红,下意识的看着昏迷不醒的唐敖:“皇叔让我招唐公子为皇后,借助唐公子仙师的手段震慑宵小,助女人国度过眼前的难关。”
“招唐兄为皇后?”蔡兰芳惊呼一声:“皇后不是林之洋吗?”
阴若花撅嘴摇手道:“那怎么能算数,当日不是被丞相夫妇所迫胡乱说的吗!而且我曾经把一丝精粹的姹女玄天气渡给林之洋,现在看来他比我更适合做女人国的国主呢!”
蔡兰芳呆若木鸡片刻,娇颜生变道:“国主竟然把姹女玄天气渡给林之洋?那岂不是害了他吗!万一出现差错有可能坏了他的性命呀!”
“我也是后来翻看国史典籍才知道事情有些严重,绝不是存心害他,只怪唐敖当日那般恳求,而我又一时心软。”
阴若花知道林之洋和唐敖兄弟情深关系匪浅,顿时央求道:“兰芳,这件事我连皇叔都没有告诉,知道此事的两个人也丧生在丞相之手,你倒是帮我出个主意呀!”
蔡兰芳束手无策。
女人国遭此变故,皇叔阴月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姹女玄天气上,希望凭借阴若花怀有的姹女玄天气恢复女人国的荣光。
阴若花身上的姹女玄天气却消失的干干净净,女人国还怎么传承下去?难道要把林之洋找来做继任国主吗?那样一来女人国还是女人国吗?
二女愁眉苦脸轻声交谈的时候,唐敖手指轻微颤动,眼皮抖了抖。
睁开的双眼有些茫然,模糊的重影逐渐重合归一,看清楚面前的阴若花和蔡兰芳,刚想要开口说话。
干裂的嘴角崩开,血丝顺着嘴角流淌。
“唐公子醒了。”
“唐兄。”
二女惊喜中同时伸手擦拭唐敖的嘴角,干裂的嘴唇再次崩开几道血口,顿时让二女手忙脚乱起来。
唐敖挣扎着坐起来,看着手足无措的蔡兰芳和阴若花,询问道:“我现在在哪?蝶舞姑娘呢?你们都没事吧?”
“大家都还好,蝶舞姑娘刚刚出去了。”
蔡兰芳终于稳定心神拿出绢帕沾湿,小心翼翼擦拭着唐敖嘴唇的裂口,随后又拿出一瓶胶状物涂抹在唐敖的唇上。
唐敖嘴上酥酥麻麻感觉有些异样,下意识的挪开嘴唇。
有心想要静坐内视看看身体的状况如何,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撵人。
纠结之际花蝶舞等人撩开帘子进来。
看到唐敖苏醒,花蝶舞等人非常高兴,一时间帐篷内莺声燕语。
面对七嘴八舌的关怀,唐敖脑袋嗡嗡作响根本听不真切。
花蝶舞看到唐敖眉头微皱,这才回过神来说道:“我们出去吧!唐敖既然已经苏醒就没有大碍,只需静养几日便可以恢复如初,这时候最忌讳喧闹呢!”
唐敖感激的看了看花蝶舞,等众人离去后立即盘膝而坐,运转功法后内视全身,随即脸上露出苦笑。
蕴含巨灵之秘的玄奥符文此刻支离破碎,很多纹理连接处破损断折,再施展一次恐怕会永远失去这门秘术。
“元婴期修炼者所说并非危言耸听,以我炼气期的境界几次强行施展巨灵之秘,没有当场崩解殒命已经是天大的幸运,想熟练施展这门秘术,最少也要金丹期的境界才行啊!”
唐敖内视一番后开始运功疗伤,储物袋内已经空空如也,丹药颗粒皆无。
在这种情况下疗伤,绝不是花蝶舞所说的几日就可以痊愈。
三日后唐敖走出帐篷,迎面看到脸色阴沉,素锦衣衫上沾染着血迹的阴月,眉毛不禁一跳:“皇叔,这是怎么了?”
“国人有心怀贰心者煽动叛乱,已经全部被诛杀了。”阴月转首四顾发现没有其他人,撩开帐篷说道:“阴月有些话想和仙师私下谈谈。”
入内后阴月开门见山:“自从遭遇天灾**,女人国元气大伤,如今更是到了国将不国的地步,还望仙师能心怀怜悯,救女人国一遭。”
唐敖诧异道:“唐某虽然有些微末之技,在凡人眼中堪称神异,但是皇叔所求谋一国福祉,唐某又能做什么呢?”
“仙师法术通玄,只要仙师当众表明愿意和国主结为连理,一人足以震慑意图谋反者,更能激发国人信心一起度过眼前的难关。”
“和国主结为连理?”唐敖怔愕过后才明白阴月的意思,脑袋顿时晃的仿佛拨浪鼓。
“皇叔,此事休要再提,唐某绝不可能入赘女人国,更不想永远留在女人国,而且唐某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阴月难掩娇颜上的失落,退而求其次:“仙师想差了,我的意思是演一场戏给国人看,绝不是让仙师真的和国主成亲,只需借仙师的名号助女人国度过难关而已,还望仙师成全。”
第一百零四章 女弟子
唐敖哪会答应这样荒唐的请求。
且不说心理那道坎过不去,与他随行的还有情愫暗生的花蝶舞,如果答应阴月的请托,花蝶舞会怎么想?
明知道是假的也会心生芥蒂呀!
目送失落伤心的阴月离去,看着瘦弱萧瑟的背影,唐敖同情怜悯却爱莫能助。
除了花蝶舞的因素,唐敖顾忌的还有武则天。
作为女人国的前任国主,武则天必定和女人国有千丝万缕的关联,纠葛太深太乱难免会受到掣肘,到时候弄的里外不是人何苦来哉?
阴若花刚刚经历小规模的叛乱,亲眼目睹平日里温婉和顺的“女人”一个个变的如狼似虎。
明知个中内情的她心虚不已,眼神躲闪着不敢去看疲惫不堪的皇叔阴月。
“仙师没有答应,借助仙师威慑之策显然行不通。”阴月喝了一口水:“看来只能另想办法,实在不行只能强行激发国主身上的姹女玄天气了。”
阴若花的身子激灵一下,她身上哪还有姹女玄天气,一旦激发岂不是露了陷?
主动将话锋转到唐敖那里:“仙师怎么说?假成亲也不行吗?”
“唐敖仙师说已经有喜欢的人了。”阴月摇摇头:“真的是前任国主?看样子不像啊!”
阴若花微微抿嘴道:“是花蝶舞,我看唐仙师和花蝶舞关系匪浅,两个人又都是仙师,心心相印亦属正常,何况就算没有花蝶舞仙师又怎能会看得上我们凡人呢!”
“国主此言差矣!女人国秉承姹女玄天气而生,此气乃是镇国之宝,对仙师同样有妙用,否则前任国主为何也会成为仙师?只是我们没有找到正确的法门,只要找到正确使用姹女玄天气的门路,女人国肯定会迎来新生,只需多几个仙师,恢复往昔荣光指日可待。”
阴若花的心顿时悬了起来。
阴月身为皇叔待她却视如己出,如果被阴月知道实情,她又该如何面对?
姹女玄天气还有这样的妙用?以前怎么没听人提起过?女人国的典籍历史也没有记载?
阴月听了阴若花的疑惑,一扫刚刚的沉闷失落,兴奋道:“我在镇压姹女玄天气的地脉附近发现了一块残缺的石碑,可惜具体的内容已经难以辨认,不过利用姹女玄天气的前提是需要仙师,也就是碑文上所说的修炼者……”
阴月的希望越大,阴若花承受的压力就越大。
想要振兴女人国的重担和关键都落在自己身上,而身怀的姹女玄天气过渡给林之洋后又消失的干干净净。
阴若花顿感双肩沉重如万钧压着,连呼吸都不顺畅了。
一旦实情被揭破又该如何是好?阴若花愁思满腹,不知不觉来到唐敖的帐篷外。
犹豫再三纤手举起又放下,进退失据的时候,帘子突然被揭开。
唐敖以为阴若花是来“兴师问罪”,虽然间接婉拒了所谓连枝成亲的请托,可女人国的作风使唐敖不得不往这方面想啊!
“国主里面请。”
唐敖将阴若花让到里面,谢过阴若花几日来的照顾,话锋一转道:“皇叔一心为国的谋划,唐某虽然不赞成,却也知道皇叔实在是走投无路,但是唐某有自身原因无法应允,只能让皇叔失望了。”
阴若花唉声叹气道:“当初前任国主禅位,就该让皇叔接替执掌女人国,弄了这么沉重的担子压在我身上,我扛不动,背负不起来,感觉好难受,仙师真的不能帮帮我吗?”
阴若花见唐敖不言不语,继续哀怨恳求:“我说实话吧!女人国的镇国之宝姹女玄天气,莫名其妙从我身上消失了,而那是女人国的希望所在,没有了镇国之宝女人国注定会在混乱中消亡,传承数千年的国祚断绝,我难辞其咎,以死谢罪也不足以弥补这么大的过错,如果当初不是为了救林之洋,也不会搞成现在这个样子……”
唐敖听完姹女玄天气从阴若花身上消失的始末,瞠目结舌之余。
面对怅然若泣的阴若花,大感心思百结,不知道该如何偿还偌大的恩情。
唐敖救过阴若花,可阴若花却因为林之洋,眼看着要葬送数千年国祚,不帮衬一二心里着实过意不去。
但是又不能违心和阴若花演一场戏,如何抉择委实令他头疼。
“有了。”唐敖突然一拍大腿,拉过阴若花的纤手,一丝灵气沁入吹弹可破的肌肤,开始测试阴若花有无灵根。
结果让唐敖大吃一惊。
阴若花竟然是纯净单一的木灵根,这在修炼者的资质中可谓万中无一。
被诩为修炼天才的往往是这种单一灵根的人,不但修炼速度快,而且施法的威力更大。
“仙师,怎么了?”阴若花被唐敖抓着手,脸色不禁绯红,抽了抽却感觉手掌被紧紧攥着纹丝不动。
这一下她连脖颈也变成了粉红色,心跳如敲鼓暗忖道:“难道仙师答应假成亲了?还是对我另有心思?”
唐敖镇定心神放开阴若花的手,沉吟良久说道:“国主不知可否屈就,唐某想收国主为徒,传授修炼之法,国主意下如何?”
阴若花怔了怔,随即明白这可能是天上掉下的馅饼。
被唐敖收为徒弟,不但可以遮掩消失的姹女玄天气,还能获得术法神通重振女人国的雄风。
当即喜不自胜,激动之下双手抓住唐敖的手,再三确认道:“真的吗?我可以修炼术法神通成为修炼者?能够腾云驾雾如仙飞舞?”
得到唐敖肯定的答复,阴若花难以自已在唐敖的脸颊上一吻。
随后羞臊的面红似滴血,再也不敢和唐敖独处,一溜烟似的跑出了帐篷。
“这个孩子。”唐敖摇摇头,感觉阴若花的跳脱劲上来和林之洋难分轩轾。
继而满面担心,林之洋得到了姹女玄天气,不会出什么隐患吧?看来得快些赶路了。
帘子再次被掀开,唐敖看着进来的花蝶舞,脸上洋溢出笑容:“蝶舞,我的身体好的差不多了,明天就启程前往大荒雪原的部落,等接到几个人,我们就去寻找解决扬州军中怪异氛围的办法。”
花蝶舞秀眉微皱,脸上古井不波,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语气有些冰冷道:“你果然是个登徒浪子,讨厌的家伙。”
花蝶舞说完转身就走,唐敖不明所以,衣袖在脸上一蹭。
看着袖子上的一抹嫣红恍然大悟,心中埋怨阴若花的同时,急忙追了出去解释。
唐敖把误会解开的同时,阴月宣布了一件大事。
国主阴若花将拜唐敖为师,修炼术法神通。
师徒关系虽然不像夫妻那么亲密无间,但也位列天地君亲师行列。
某些因为压制之力消失而蠢蠢欲动的人,很快打消了不切实际的幻想。
但也有人暂时夹起尾巴观望,期待着这只是阴月的狐假虎威缓兵之计,只等唐敖一走再作决断。
阴若花出色的资质和灵根,令唐敖起了爱才之心,偿还恩情倒成了其次的原因。
而且当着女人国幸存军民面前,正式举行拜师典礼,也算弥补了之前婉拒阴月联姻之念产生的不愉快。
阴若花双手给唐敖奉茶,唐敖接受之后,拜师大典宣告结束。
唐敖看着腼腆的阴若花,勉励道:“你的资质非常好,只要刻苦修炼,用不了几年,境界和实力肯定比为师还强。”
“多谢师父夸赞,若花一定努力,不让师父失望,不让皇叔和臣民们失望。”阴若花仍然难掩心中激动,声音脆脆的有点飘忽。
帐篷外,女人**民欢呼庆祝。
帐篷内,唐敖笑吟吟看着阴若花,对身边的花蝶舞说道:“蝶舞,我这个徒弟的资质很好吧!纯净单一的灵根属性,在修炼宗门内都难得一见呢!”
为了印证唐敖的解释,花蝶舞亲自测试了阴若花的灵根,当时也被震惊了。
花蝶舞自负修炼资质不错,也不过是相生的水木双灵根,比阴若花还差着一截。
这是天生的气运,倒是嫉妒羡慕不来。
看着唐敖满意得意的笑容,花蝶舞轻哼一声:“呆头鹅别高兴的太早,你这个女弟子恐怕不是省油灯,昨天敢在帐篷内亲吻你,来日不怕她爬上了床去?”
唐敖情知花蝶舞在吃醋,却不点破。
一来帐篷内人数不少,二来唐敖颇享受花蝶舞此时的状态。
二人的关系只差一层没被捅破的窗户纸,唐敖十分期待水到渠成那一天的到来。
如果刻意的追求,反而没有了现在这种心痒向往的滋味,未免不美了。
花蝶舞隐隐的醋劲显然还没有释放完,眼神瞥着唐敖:“听说你还和女人国前任国主有一个孩子?为了争抢孩子大打出手毁掉了女人国皇宫,能跟我说说具体的内情吗?”
唐敖嘴巴张开合不拢,举目四顾,心中腹诽谁又在乱嚼舌根?
没影子的事情被传的有鼻子有眼,还传到了花蝶舞的耳朵里,这不是给他穿小鞋吗!
关键是谣言的女主角是武则天,想想就让唐敖不寒而栗,那个女人才是真正不省油的灯啊!
第一百零五章 兰泽多芳草
雪像是飘飞的柳絮杨花,又如随风轻舞的蒲公英种子,透过浓密的雪帘,隐约可见远处隆起的山峰。
那原本是大荒雪原,如今随着山川地理改变,居然成了拔地而起的雪山。
“就到这里吧!”唐敖拍拍阴若花的肩头,越发觉得这个徒弟果然是修炼天才。
仅仅半个月时间就初窥修炼门径,将道经第一层运转自如。
记名弟子张果老和兄弟相称的林之洋,修炼进境与阴若花一比差了天地之远。
阴若花百般不舍,却又无法舍弃女人国追随在唐敖身边。
声音哽咽难道离别之绪,只剩下无语凝望的泪眼。
半个月师徒相处,阴若花感受到唐敖对她千般宠溺和栽培。
一日为师终身为师,从拜师那一刻起她在这个世界上就多了一个亲人,这个人叫师父。
阴月,蔡嫣和蔡兰芳上前一一话别,并且让唐敖记住女人国新近勘定的国都地址。
和阴若花相反,这三个人直觉得唐敖恐怕不会再来女人国了,怎么也要留个念想才好。
月有盈亏朔望,人生最苦离别。
唐敖坐在雪橇上伤感的时候,手中一物突然被花蝶舞抢去。
正是蔡兰芳临别之际送给他的一张方胜形状的花笺,里面写着一行行锦字。
花蝶舞展开花笺,轻声诵读道:“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还顾望旧乡,长路漫浩浩,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真是好一首情诗,这花笺折成如此形状,是做同心语吗?”
唐敖哭笑不得接过拆开的花笺,看着蔡兰芳娟秀的字迹。
风雪难掩锦字散发的夜来香馨味,不禁怅然一叹道:“这是古诗十九首中的诗句,因为蕴含兰芳的名字,我特意教她背诵书写,她想让我有时间回去看看,唉!怕是很难了。”
花蝶舞见唐敖把花笺折成方胜形状收入储物袋,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不再故作刁蛮。
因为唐敖脸上的神情非常惆怅,但明显不是男女之情,想想女人国的怪异,陪着唐敖叹息了一声。
距离雪山越来越近,偶尔可以看到离群掉队的霜狼,可见地理改变对这些动物产生的影响也不小。
不知道大荒雪原的部落能否躲过一劫,唐小山等人的安危如何。
花蝶舞看着唐敖拿出的传讯符,惊叹道:“这种传音符好特别,和我平日里使用的不一样啊!”
“这是天符宗秘制的符箓,我现在也绘制不出来,据陆展说可以传讯百里,我们现在每隔百里点燃一张,用不了几天就能找到陆展等人,如果他们平安的话。”
传讯符引燃后化作一只火鸟展翅而飞,一刻钟后唐敖失望皱皱眉头。
方圆百里没有回应,说明林之洋所在的部落不在附近,正待驾着雪橇朝前面赶路。
头顶的雪山突然发生了雪崩,雪落如雷音咆哮,同时还伴随着一声熟悉的呼喝。
“贤弟。”波涛奔涌般的雪浪上,陆展须发沾雪,手中抓着白色莲花。
仿佛一条鱼儿在崩塌的雪上游动,几个呼吸便来到了唐敖身边。
“快走,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那只孽畜马上就会追来了。”
陆展急速说话间,雪山上传来一声野兽嘶吼,一只十丈高的冰雪暴熊扑下来,所过之处雪崩的冲势更大。
如此体形的冰雪暴熊绝非筑基期修炼者可以抵挡,三人抛弃雪橇一路狂奔,直到几十里外甩掉冰雪暴熊才刹住脚步。
陆展气喘吁吁看着手中白色莲花无碍,顿时坐在地上:“好险,有了这株雪莲,给小山炼制的丹药算是凑齐了。”
唐敖双眼瞪大担忧道:“小山怎么了?”
陆展小心翼翼将雪莲收入储物符,面有愧色说道:“小山没什么大事,就是长的太快,可能和吞食过神血有关,贤弟自己去看看就明白了。”
来到部落的时候,唐敖发现部落规模比之前扩充了数倍。
近千人聚在一起熙熙攘攘热闹非凡,认识唐敖的新人不多,倒是纷纷对陆展弯腰致礼,口称仙师态度甚是尊敬。
“唐大哥。”林之洋看到唐敖,欢天喜地蹦跳着跑上前来:“你总算回来了,快去看看小山吧!”
唐敖心忧小山,不过走进帐篷看到小山的时候,惊愕的转首看着林之洋和陆展:“这是小山?你们不是把小山弄丢了,随便找个孩子哄骗我吧?”
原本应该在襁褓中的唐小山,此刻宛若三四岁的孩子。
咿咿呀呀和看护她的林母说着谁也听不懂的音节,偶尔还抓弄着林母的头发,痛的林母频频皱眉,林母却舍不得碰孩子一根手指头。
唐敖说话的声音吸引了孩子的注意力,扭头看看唐敖,突然双手张开让唐敖抱,嘴里嘟嚷着:“爹……爹……”
迟疑中的唐敖听到这声呼唤,心儿好像瞬间融化了。
伸手接过唐小山仔细打量,眉眼和脸型与小时候极为相似,但是这长的也太快了吧!
按照这样的速度成长,岂不是一年就会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难道真是神血的因素导致的?
唐敖抱着唐小山,一边哄着一边将手指搭在孩子的手腕上。
灵气法力在唐小山的体内运转一周,没有发现任何异样,真是奇哉怪哉!
“贤弟,我已经仔细探查过,小山这种状况肯定和巨人国有关,幸好只是长的快些,身体很健康。”
陆展讪笑,好像成长如此反常的快,应该属于不健康的一种情形吧!
万一长成巨人……陆展的额头沁出冷汗,不敢再想下去了。
唐敖进入镜花世界的目的是想解决扬州军中的反常,没想到女儿唐小山跟着变的反常
眼下只好一起求助多九公,希望见多识广的多九公能想到解决的办法。
花蝶舞从女人国几人口中知道唐敖有一个女儿,内情却不详细。
看着粉雕玉琢的唐小山,俗话说三岁看到老,这个女娃打小就能看出是个美人胚子,不知道女娃的母亲究竟是不是女人国的前任国主?
唐敖待人以诚,逗弄唐小山的时候,将唐小山的来历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花蝶舞。
花蝶舞顿感方才的揣测有些离谱和惭愧,对唐敖的观感愈发好,暗忖此人绝对可以托付终身,是难得的佳偶良配。
陆展听说可以离开大荒雪原回到修炼者的世界,顿时坐不住了。
他在部落里住的虽然舒心,倍受尊敬。
可周围皆是凡人,这对修炼者来说无异于牢笼困地,迫切的想快点离开。
雪莲花搭配几样药材熬煮的汤汁,唐小山喝的吱吱响,偶尔吧嗒吧嗒嘴。
大眼睛偶尔好奇的看着围坐在一起交谈的人,随后小身子翻进唐敖怀里,摆弄着唐敖的衣衫。
“唐大哥,我们要离开大荒雪原,去遍布修炼者的世界?”林之洋的兴奋劲不亚于陆展,对外面神奇的世界非常渴望,想要领略不一样的风景。
唐敖嘴角略微抽搐,对林之洋的资质无言以对。
坊间有言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
阴若花在自行钻研下已经掌握了道经第一篇,打开了后继修炼的门路。
反观林之洋,有陆展这个筑基期修炼者在旁边随时指导,仍然还雾里看花没有窥到门径,前途堪忧啊!
“现在就启程,大荒雪原的地理地貌虽然被不知名的怪兽和鲲鹏改变,但是镜泊湖恒久不变,我们可以通过镜泊湖离开。”
唐敖上次将整座北芦关带入镜花世界,这次带着花蝶舞等人去见多九公,应该也会非常顺利。
陆展听过镜泊湖的传说,生灵勿近,却不知道镜泊湖还有类似传送阵的功效,不免忧心道:“贤弟,镜泊湖入者必死,没有别的路吗?”
“陆兄放心,唐某自有手段,保证我等会平安离开大荒,回到适宜修炼者生存的世界。”
大荒雪原哪里都好,唯独欠奉修炼者所需的资源材料,否则陆展也不会为了一朵给唐小山调理身体的雪莲而甘冒风险。
踏上前往镜泊湖的路途,林之洋扯着唐敖的衣袖,眼睛却瞟着花蝶舞。
声音压的很低问道:“唐大哥,这位是真正的大嫂吗?看起来不太好相处。”
唐敖弹了弹林之洋的额头:“休要胡说,蝶舞姑娘算是你的前辈,你的心思不要用在这方面,多长时间还没有把道经第一篇修炼圆满?再这样下去我没有信心教你了。”
林之洋满面苦恼神色:“唐大哥,修炼好难,能不能想个办法绕过入门这个门槛,直接修炼术法神通不行吗?”
“没有学会走路就想跑,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即使可行也是无根之木,会释放激发两张符箓能算是修炼者吗?”
唐敖纠正着林之洋的心态,突然想到阴若花说的那些话,机锋一转道:“之洋,你感觉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和以前迥异的地方?”
林之洋拍拍肚皮:“最近吃的有点多,肚子比以前了大两圈,其他方面就没有了,唐大哥是说我太胖?胖子不能修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