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开拔都梁山
李敬业借假圣旨自领扬州司马,入城后颁布的第一个命令就是打开扬州府库,将其中存储的盔甲兵器发放给铸钱工场内的囚徒和工匠。
旋即贴出告示允诺囚徒可以戴罪立功,一日时间不到,麾下便多了八千余人,尽管是乌合之众,但也让李敬业等人觉得不再势单力孤。
手中有了兵马,又有薛讷,程务挺两员大将,李敬业当着扬州其他官吏的面,斩杀陈敬之和孙行处,随即露出了森然的獠牙。
扬州官吏这才知道情形不对,面对李敬业打出嗣圣元年的旗号,还有府衙外的近万兵马,谋反二字让数十名官吏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
李敬业控制了扬州府衙,哪还会在意这些人的想法,大旗一扯,大义加身,这些官吏除了被裹挟顺应,还有别的路可走吗?
从均州到扬州这一路,李敬业已经在心中组建了自己的班底,当堂设置三大府署。
既然以匡复李显帝位为己任,第一个府署命名为匡复府,李敬业自领匡复府上将,薛讷,程务挺为左右将军,统领扬州兵马。
第二个府署自然是李敬业世袭的英国公府,第三个就是扬州大都督府,以唐之奇,杜求仁为左右长史,李宗臣,薛仲璋为两司马。
前任监察御史魏思温担任军师之职,而骆宾王则为记室官,首先起草讨伐武则天的檄文。
所谓从龙之臣,皆连升数级,唯独唐敖婉拒了李敬业委任的官职,认为现在就开始论功行赏,为之尚早,显得不伦不类。
李敬业诚挚的和唐敖深谈一夜,唐敖才勉强接受之前李显授予的黄门侍郎职位。
唐敖确认薛讷程务挺二人掌控了扬州城防,正准备回去例行每日的修炼,半路被骆宾王劫了去。
“贤弟,这是为兄为英国公撰写的讨武曌檄文,贤弟看看有没有疏漏差错的地方?”骆宾王拿出一篇文章递给唐敖。
《为李敬业讨武曌檄》,唐敖看着开篇两句,不由得想起了王勃当年所写的斗鸡檄文。
王勃和骆宾王都是当世才子,但是看完这篇檄文,唐敖觉得骆宾王撰写檄文,功力远在王勃之上。
“伪临朝武氏者,性非和顺,地实寒微……请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谁家天下。”
这篇文章,唐敖读来大有酣畅淋漓之感,使武则天原形毕露,指出武则天出身贫寒低贱,以前是太宗皇帝的才人,到了太宗晚年迷惑太子李治,隐瞒了和先帝的私情,最后登上皇后宝座,陷太宗高宗于禽兽的境地。
武则天杀害亲姐姐,屠戮亲兄弟,为人所弃不容于天地,包藏着祸心谋取帝位,将高宗皇帝的爱子流放巴州,启用祸乱朝纲的奸佞。
如今先帝坟墓上的黄土还没有干透,被贬离京的太子和皇帝宛若孤儿流落他乡。
我李敬业是大唐的老臣,王公贵族的长子,光复李唐江山乃分内之事,诸位世受国恩者,岂能安然享受?请大家一定要看明白,这世界到底是谁家的天下。
唐敖看完之后,提笔在檄文的最后添了几个字:移檄州郡,咸使知闻。
唐敖把毛笔投掷在桌案上,击节赞叹道:“骆兄文采,必定随这篇檄文,天下闻名,只怕武则天看到这篇檄文,也会责怪自己放走了骆兄这位大才子呢!”
骆宾王也觉得一气呵成的檄文直抒胸臆,意气风发道:“贤弟稍等,为兄这就把檄文送到英国公手上,传檄地方。”
第二天,骆宾王这篇檄文就发挥出了意想不到的威力,正处于招兵买马阶段的李敬业,接到了楚州司马李崇福的来信。
李崇福表示愿意听从李敬业的号令,接受李敬业的节制,率领麾下三县兵马响应匡复李显的帝位。
做出类似李崇福选择的官员不在少数,十天时间不到,李敬业麾下便聚集了十余万人马,形势一片大好。
但也有人趁乱起事浑水摸鱼,以期上达天听搏取富贵荣华,盱眙人刘行举就占据盱眙县城,顺奉武则天号令,聚兵匪九千余人号称三万,排兵都梁宫,对扬州构成了极大的威胁。
当刘行举被武则天加封为游击将军,弟弟刘行实为楚州刺史后,李敬业无法对刘家兄弟忽视了。
但是李敬业刚刚占据扬州一地,百废待兴,如果征发一州兵马扫平刘氏兄弟,胜了还好,不胜,甚至失败,那对这次起兵将是沉重打击。
府衙内,李敬业等人彻夜商讨如何应对刘行举的立场和挑衅,最后的结论是要给予刘行举兄弟致命一击,扬州首战必胜,才能奠定登高一呼应者云集的基础。
尉迟昭自告奋勇,立下军令状,愿意领兵两万直捣都梁宫,李敬业迟疑之后,任命小将薛畅为先锋,黄门侍郎唐敖任监军,这样的统兵搭配,李敬业觉得胜算在七成以上。
临别之际,李敬业单独留下唐敖,语重心长道:“唐大人,讨伐刘氏兄弟必须要取胜,此乃重中之重,只有第一战打出扬州的声威,天下人才能看到我们的力量。”
李敬业知道薛讷和程务挺都是常胜将军,但舍弃二人而不用,偏偏答应尉迟昭的请命,自有心中的盘算。
薛讷,程务挺皆是将门之后,在军中威望甚高,偏偏都不是李敬业的心腹。
如果以薛程二人为将讨伐盱眙都梁宫,只会增加二人在军中的影响力,这一点李敬业甚为忌惮。
尉迟昭和凌烟阁功臣尉迟敬德有些亲戚,算是李敬业的侄子辈,关系比较亲近,如果能通过讨伐都梁宫的胜利树立尉迟昭在扬州军中的威望,使尉迟昭和薛程二人分庭抗礼,符合李敬业的平衡御下之道。
可是李敬业心中对尉迟昭的信心不是很足,这才在合议之后留下唐敖,希望唐敖能发挥监军的作用,必要时成为中流砥柱,稳定军心。
唐敖毕竟是探花郎出身,隶属文官之列,又符合李敬业的文武平衡想法,可谓一石数鸟费尽思量。
唐敖欣然受命,唐敖心中比李敬业更在乎讨伐都梁宫的胜负,匡复李显帝位的旗号和檄文已经发出去,天下人都在看着扬州的变化,如果第一战就失败,挫伤士气不说,匡复府内部恐怕也会出问题。
为此,唐敖回去后冥思苦想一夜,最后又拿出那张储物符,心中暗忖一旦战事稍有不利,那他只能赤膊上阵,佐以修炼道法取胜了。
翌日天明,尉迟昭点齐两万人马,薛畅率领其中三千人为先锋军,马不停地赶往盱眙都梁宫。
唐敖的武勇之名在长安人尽皆知,但在扬州军中知者甚少,对于一身文官打扮的唐敖,尉迟恭不太了解。
而且唐敖乃是三品大员,侍郎监军,尉迟昭委实对唐敖热情不起来,哪个将领都不喜欢身边多个可以越权发号施令的监军,尉迟昭也不例外。
唐敖感觉到尉迟昭的冷淡态度,心下了然,当即知会了尉迟恭一声,来到薛畅的先锋军中。
薛畅对唐敖之武勇佩服的五体投地,更身受唐敖救命之恩,待唐敖如父兄一般尊敬,看到本应该在后军监军的唐敖来到了先锋军内,少年小将还不太明白官场之中的忌讳,笑道:“叔父是准备来看小侄轻取都梁宫吗?”
唐敖面色一沉:“薛畅,且不提军中无父子的律令,单单是你轻敌的心态,也让本官甚是担心,刘行举兄弟能聚兵数万,岂是等闲之辈?”
薛畅急忙告罪:“唐大人教诲的是,末将记下了。”
唐敖语气稍微舒缓道:“本官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战阵厮杀,你身为将门之后,如何扫平都梁宫,有什么计策没有?”
薛畅眼前一亮,颇有些骄傲道:“大人放心,末将熟读兵书战策,深受祖父和父亲的教导,对战阵之法熟稔的很,据探马回报,刘行举据守都梁宫,以为屏障,殊不知已经置身于兵法中的死地,此战扬州必胜。”
唐敖见薛畅信心十足,询问道:“先锋官有何破敌良策?不妨说来听听。”
薛畅侃侃而谈:“都梁宫位于都梁山上,乃是隋炀帝在大业初年修筑的离宫,都梁山盛产都梁草,如今时节风干物燥,只需用火攻之计,别说刘行举号称三万雄兵,就是十万兵马,也要丧身在火海之中矣!”
唐敖听罢微微点头,俗话说虎父无犬子,看来薛畅在薛仁贵和薛讷的教导下,腹内颇有真才实学,如果火攻奏效,倒是速胜之法。
行军两日,都梁山遥遥在望,唐敖遥望都梁宫,不禁想起了史书中的记载。
隋朝末年,齐郡人孟让起兵反隋,拥兵十万占据长白山,后来被张须陀所逼,转战江淮,就是以盱眙都梁山为根据地,但是在声势浩大之际,却被江都丞王世充所败。
唐敖读书万卷,深知以史为镜的道理,当年孟让据守都梁宫就和今日刘行举的情况差不多,而扬州军也是从江都发兵征讨,希望结局能够一样,一战而平都梁吧!
第六十二章 火攻毒水淹损
扬州军先锋抵达都梁山下,薛畅并没有急于发动试探性的进攻,而是按照兵法战策的要诀利害,循规蹈矩的安营扎寨。
唐敖看到扬州军先锋在薛畅的指挥下按部就班井井有条,深感欣慰,尽管唐敖只是在穷奇蜃梦中指挥过军队,但也明白想要取胜,首重军法,这也是李敬业任命他为监军的目的。
尉迟昭的大队人马来到都梁山下,薛畅早已经准备好了汤水热饭,尉迟昭满意的褒奖了薛畅几句,而后敲鼓聚将,商议如何攻打都梁宫。
薛畅表现踊跃,当即把对唐敖说的计谋又讲述一遍,包括尉迟昭在内,都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尉迟昭当即令薛畅准备举火烧山的物资。
都梁宫内,刘行举兄弟正在胡天胡帝的玩乐着,刘行举本是盱眙一霸,自持勇力过人,每每欺压良善,比被人戳脊梁骨的不良人还要不良三分。
而且其人胆子非常大,在得知扬州兵变后,刘行举立即觉得这是升官发财的机会,连夜纠集本家兄弟,坑杀了准备听从扬州号令的盱眙县令,杀伤无辜百姓近千人,裹挟盱眙百姓数万上了都梁山。
刘行举杀良冒功以此邀功获封游击将军,弟弟刘行实也被加封为楚州刺史,兄弟二人从盱眙青皮无赖摇身一变成了将军老爷,本性更无需掩饰,甚至变本加厉。
强抢而来的良家女子,皆是肤白貌美的美人儿,刘行举兄弟破瓜十数人,吆喝污秽时,宫门外跑进来几个歪戴头盔,斜披甲胄的校尉,顾不上搅乱了刘家兄弟的美事,仓惶道:“两位大人,大……大事不好了……”
刘行举把身下女子一把推开,晃了晃染血的那话儿,眼睛一瞪道:“慌什么?瞧你那点出息,真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巴,丢不丢人?”
被刘行举训斥的校尉,心中委屈的不得了,之前跟着刘家兄弟胡混,欺负欺负老实人,做些偷鸡摸狗的勾当还行,但是自从让他们把锄头换成了斧钺,心里反倒觉得没底儿了。
“大人,山下来了很多官兵,远远看着一片片和蚂蚁相似,都梁山好像都被包围了,我们还是赶紧跑吧!”
刘行举皱眉看着校尉,认得是之前经常跟随自己挖绝户坟踹寡妇门的泼皮之一,抬手狠狠在对方脸上扇了一巴掌,怒道:“直娘贼,你是入你娘昏了头?我们现在就是官兵,跑什么?”
校尉怔了怔,随即直起腰来,恍然大悟道:“是啊!我们是官兵,不用跑,大人这么一说,小的才想起来,还真是有些不习惯。”
刘行实此刻穿戴好衣衫,被掳来祸害完的良家女子悉数赶入宫殿内,沉声道:“大哥,那个牛鼻子老道怎么说的来着?到底可信不可信啊?”
“怎么说话呢?如今你是楚州刺史,言语之间要规矩些,老道老道叫着,会让道长觉得不恭敬,小心遭雷报。”
刘行举胡乱披了件袍子:“道长之前星夜送来圣旨,加封你我兄弟官职,岂能有假?而且我看那道长有些道行,不妨再信他一回,且让我们出去看看。”
刘氏兄弟站在都梁宫高处,发现果然如校尉所说,山下聚拢的兵马不在少数,而且盔明甲亮,士气如虹,远非自家号称数万的乌合之众可比,二人心中不禁缩了头。
“大哥,道长言明叛军攻山,首选火攻之计,令你我将计就计,大哥以为可行吗?”
刘行举嘴角抽搐几下,摊手道:“行不行我们都在山上,盱眙城回不去,又不能插翅飞走,我看道长神神叨叨有几分本事,行不行姑且一试。”
刘氏兄弟交头接耳之际,山下薛畅已经准备完毕,但还是照本宣科的按照兵书所言,先行攻心,命人在山下呼喊,晓以成破利害,希望都梁山守军投降等等。
回答扬州军的是飞蝗羽箭和滚木礌石,尉迟昭见状,立即下令放火烧山。
木屑硫磺等易燃之物冒起腾腾烟火,火线燃烧迅速,烟熏火燎很快笼罩都梁山。
刘行举站在山上,看到脚下无故涌出的泉水,心神大定,朝山下喝斥道:“呔!尔等皆是乱臣贼子,今日如若上山,必将尔等剥皮植草点天灯。”
刘行实哈哈大笑:“大哥,数万将士都已经准备妥当,就等大哥一声令下了,如果让他们知晓山上变化,还不得吓死啊!”
之前惊惧欲死的校尉等人,看到山下扬州军放火,心中越发忧惧,但是山上突然自行涌出数百处泉水,让这些人和刘行举一样安下心来,水能克火,那还怕甚?
眼看着山火蔓过半山腰,刘行举从怀里拿出一张符箓,嘴里念叨着:“天灵灵,地灵灵,道长莫要哄骗我等,否则化为厉鬼也要讨回这笔公道。”
刘行举说完之后,将手中符箓扔到脚下的泉水中,符箓入水即化,只见原本汩汩流淌的泉水,猛地狂涌而出,这样的泉眼还不止一处,汇聚起来,仿佛爆发的山洪,滚滚朝山下冲去。
刘行举兴奋的一拍大腿,呼哨一声道:“儿郎们,给我杀呀!”
随着刘行举一声令下,都梁山上的守军紧跟在滚滚山洪之后,朝山下掩杀而去。
大火环绕都梁山,遮掩了山下扬州军的视线,两万将士刀枪如林,正准备火势蔓延到山顶,一鼓作气拿下都梁宫,磨刀霍霍时,耳中传来了异样的哗啦爆响。
即便包括唐敖在内,也没有想过会在必胜之时遭遇败绩,直到半山腰的烟雾突然猛烈随即熄灭,看到倾泻而下的洪水,扬州军仍然如在梦中,忘记了闪避。
水火无情,扬州军想着等都梁山过火就可以上山收尸,结果面对的却是滔滔洪水。
洪水裹挟着山石,流速快如万马奔腾,只是一波山洪泥石流,严阵以待的三千先锋军就被冲的没了影子,泥水沙石直奔军帐处汹涌袭来。
唐敖目睹此景,心跳乱了节奏,都梁山干燥少雨,地势甚高,如何囤积如此水量?直到从泥石流中感觉到紊乱的灵气,唐敖才恍然大悟,自责不已。
在均州庐陵王府既然能遇到筑基期的修炼者,那么在两军阵前遭遇修炼者又有什么奇怪?
怪只怪唐敖疏忽了,以为自己可以施展手段神通帮助扬州军取胜,却是忘了对方也是如此这般想法,而且比他付诸实施的早,先下手为强让扬州军吃了大亏。
此时多想无益,山洪泥水过后,都梁山上的守军冲杀下来,唐敖只能先帮助尉迟昭收拢被冲散的将士,减少伤亡。
为人处事,难免要分远近亲疏,唐敖捡起一根马槊后直奔被山洪冲走的薛畅,槊尖一挑,被唐敖救过一次的薛畅也有了经验,死死抓住了槊杆不撒手。
唐敖陆续救起还活着的扬州军将士,面对山上掩杀而来的人马,万人敌也难免束手无策,只能且战且退,一直撤兵二十里,才算是止住了颓势。
再看此时的扬州军,无论将士都丢盔弃甲如泥水猴子般狼狈,为首的尉迟昭和薛畅,悲愤难当,清点士兵得知损兵折将超过八千余人,双双低头,似乎要把脑袋塞到兜裆布里。
薛畅随后猛地抬头,脸上全是羞愤,拔出了随身的佩剑,横在脖颈之上准备自刎。
薛畅觉得不自刎不足以谢罪,火攻之计是他建言,如今反被刘行举水淹,脸面能不能留存倒是其次,薛畅实在是无颜回去见父亲薛讷了。
“咣当”一声,薛畅手中的利剑掉在地上,扭头看到唐敖放下手中的马槊,羞愧难当道:“唐大人,末将身为先锋,未能料敌先机,实在罪该万死……”
唐敖看看薛畅,又看看默不作声的尉迟昭,朗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谁能料到这个时节都梁山突然爆发山洪?此败,非战之罪。”
尉迟昭听到唐敖这么说,脸上露出感激神色,如果按照首战失利定罪,李敬业绝对要砍了他的脑袋,但是把此战失败归咎于天有不测风云,那就有了活命的说辞呀!
“唐大人,眼下我军新败,接下来要如何是好?是不是向英国公求援?”尉迟昭看看周围士气低落的将士,两万人马折损八千之后,还能参战者怕是不足五千,不向扬州求援,这仗肯定没法继续打。
唐敖微微摇头,此时掩饰都梁山战败的消息还来不及,怎么能向扬州求援?唯一的办法就是反败为胜,逆转形势。
唐敖闭目沉思,这次攻打都梁山,刘家兄弟背后肯定有修炼者的影子,就是不知道对方道行如何,境界高低,看来有必要夜探都梁宫,瞧瞧对方的虚实。
唐敖自责的地方也在于此,如果能早些想到这一点,以他的本领身手,完全可以做到薛畅所说的料敌先机,最差也能觉察到诡异爆发的山洪,研究专门的对策。
吃一堑长一智,这个教训,唐敖牢牢的记在心里,告诫自己绝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第六十三章 无遮大会道爷有功
尉迟昭和薛畅垂头丧气,但还是依照唐敖的叮嘱,打起精神抚慰伤兵,鼓舞士气,二人看到唐敖单骑独走,以为唐敖回返扬州搬兵,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浓浓的懊丧。
单人匹马的唐敖心态和尉迟昭二人差不多,此时哪有颜面回扬州,在都梁山几里外将战马拴在一棵柳树上,看着远处灯火通明的都梁宫,略微犹豫后潜山而上。
半山腰以下被大火烧过,一片疮痍景象,偶尔还能看到几处明火,半山腰以上,却是洪水冲刷的痕迹,草木歪斜倒伏,不时能听到潺潺流水声。
都梁山守军大获全胜,此刻正在庆功,空气中飘着肉香和酒香,唐敖躲开几处岗哨,身影一翻落在都梁宫内,只见这座隋炀帝修建的离宫极度奢华,丝毫不亚于长安皇城内的任何一座宫殿。
宫殿内人影幢幢,推杯换盏行酒令的呼喝声,震的瓦檐微微作响。
唐敖小心翼翼靠近主殿,借着明亮的火把可以看到,主殿内或躺或坐着几十人,竟然在开无遮大会,被逼迫的女子嘤嘤哭泣声和男人们舒畅开怀的笑声形成了鲜明对比。
唐敖按捺住心中的恼怒,知道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一旦暴露行藏,即便身怀绝技,面对成千上万的军兵,尤其是可能还有修炼者在此处,想要全身而退几乎不可能。
唐敖观望一阵,通过主殿内众人的交谈,确定了谁是刘行举,谁又是刘行实,只要解决掉这两人,都梁山守军群龙无首,一战可破之。
不过唐敖忧惧的不是刘氏兄弟,而是躲藏在暗处的修炼者,观察了一会儿,唐敖满眼失望,殿内只有普通凡人,不知道修炼者在何处,难道已经离开了都梁山?
唐敖正想要去别处探查,一名校尉发泄过后,把哭哑了嗓子的女人推到一旁,恭维道:“两位大人,今日旗开得胜,加官进爵指日可待,可别忘了弟兄们啊!”
另有几人纷纷附和,把刘氏兄弟夸上了天,将兄弟二人和凌烟阁功臣相提并论,刘氏兄弟不禁飘飘然。
刘行实酒醉之下舌头发硬,结巴道:“你们……懂什么……好好跟着我们兄弟干……保证你们吃香的喝辣的……一辈子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刘行举拍打桌案,脸上神情振奋:“没错……太后娘娘着道长颁布旨意……只要我们首战成功杀敌……不但赏赐金银,尔等也会加官进爵……道长们的本领大着呢!”
唐敖听到这,眉头一动,刘行举口中的道长,显然就是修炼者,听刘行举话里话外的意思,难道不止一个修炼者?这样的推测让唐敖心中一寒。
有人替唐敖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之前开口的校尉做出疑神疑鬼的滑稽模样,刻意压低声音道:“两位大人,今日都梁山井喷洪流,难道就是那几位道长的妙法?如此手段,岂不是神仙中人吗?”
主殿内的嘈杂声为之一静,求仙拜佛,举头三尺有神明这一点无人否认,不过真正的神仙在场的人谁也没见过。
但是今天离奇取胜,让他们对那几位道长敬若神明,下意识的闭口不言,目光皆落在了刘行举身上。
刘行举醉眼惺忪,微微笑道:“尔等所言不错,那几位道长的确是神仙中人,而太后娘娘乃是净光天女转世的菩萨,将来是要做女皇帝的,几位道长就是太后娘娘身边的护法神,尔等今后莫要口无遮拦,惹恼道长仙师,没准半夜就把脑袋睡丢了。”
校尉嘿嘿一笑:“大人,我等凡夫俗子,哪里会招惹道长们,不过听说道长仙师法力高深,能不能让道长给兄弟们看看,将来有没有封王封侯的命?”
此言一出,得到了多人的附和,纷纷央求刘行举请出道长仙师,平日里街头打板算卦的蒙事儿可以任意辱骂殴打,今儿遇到了真神仙,哪能不问问前程呢!
刘行实打了一个酒嗝,眼睛微微冒光道:“大哥,兄弟们说的不错,杀官举事聚兵都梁宫,虽然得到了太后娘娘的嘉奖,可兄弟们谁也不想做山大王啊!大哥的游击将军,我这个楚州刺史,什么时候能去上任?我等在都梁山挡住扬州的乱臣贼子,可是把脑袋拴在裤带上,就应该让仙师给我们断一断,看一看,如果风色不对,立即扯呼才是。”
刘行举被众人鼓动,满口答应,醉醺醺的从袖口内拿出一张赭黄符箓,借着火把点燃后,口中念念有词,赭黄符箓突然腾起丈高的焰火,耀的众人睁不开眼目。
等众人再次恢复视力的时候,主殿内凭空多出一个人来,骇的众人瞠目结舌,大气都不敢喘。
只见此人身穿月白道袍,鹤发童颜,与传说中的仙人一般无二,端的是仙风道骨。
唐敖看到修炼者现身,没来得及激动,也和殿内诸人一样目瞪口呆,来的人的确是个修炼者,但是修为境界也太低了,灵根成色甚至还不如张果老,勉勉强强算是炼气初期吧!
这样的修炼者,唐敖一拳能轰死三个,绝不是白天施展滔天洪水的修炼者。
唐敖对此人不屑一顾,主殿内的众人却对其恭敬无比,一口一个老神仙叫着,唐敖发现老者现身后,眼中淫邪之色一闪而逝,对地上衣衫不整的年轻小娘看了好几眼,这更让唐敖无语了。
老道故意咳嗽一声,面带不悦的看着刘行举:“呼唤贫道,所为何事?”
刘行举阿谀道:“道长,我等对道长敬若神明,无事岂敢相唤,只因今日有赖道长相助而大获全胜,小的们没有亲眼看到道长的玄妙神通,心中甚是遗憾……”
听完刘行举的话,老道脸上的神色更加紧绷,刘行举竟然把他当作江湖上杂耍卖艺的伶人,真是岂有此理。
老道有心发作,却想起师父的吩咐,加之刘行举恭维奉承,老道又瞄着一旁站立的十几个妙龄女郎,心思不免火热起来,暗忖道:“师父眼下不在,大肆采补一番,想必师父也不会知道。”
老道点点头,诚心要把刘行举等人震慑住,口中突然叱咤一声,刘行举等人震惊错愕,下意识的看着老道,眼皮都不敢眨一下。
老道双手掐诀,口中念咒,隐藏在殿外的唐敖听着老道口中的法决,失望的摇摇头,以唐敖现在的眼力,只消听咒语法决,辨别是何种灵力汇聚,就知道老道要施展什么法术。
唐敖并没有修练过基础法术,但是太上七星法和道经太素功内都有不少术法神通。
比如眼前老道施展的枯木逢春决,唐敖即便没练过,也可以信手拈来,因为这是炼气期修炼者人人都可以掌握的最低级法术。
只见老道双手突然爆出绿色光华,一条翠绿藤蔓从双手间萌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长起来,不一会就变成手腕粗,长达五丈有余,让大殿内的人发出阵阵惊呼,大叫仙术不已。
老道略为得意,双手一搓,缕缕火焰从藤蔓根处燃起,顷刻间将藤蔓烧成灰烬,老道随口一吹,藤蔓化作烟尘飞出殿外,险些落了唐敖一身。
老道心存卖弄,接连又表演几种低级法术,唐敖不屑一顾,却把刘行举等人看的如痴如醉,恨不得抛弃此间功名利禄,立刻拜老道为师,学习这炫目神奇的仙家手段。
唐敖耐着性子听老道在殿内大吹法螺,心下打定注意,寻个机会拿住老道,问问老道等人是何方神圣,究竟有多大势力,如果像是镜花世界中的一个宗门那么庞大,事情就糟糕了。
刘行举等人把老道当作活神仙供着,老道稍微透露口风说是需要几位丫鬟伺候,刘行举当即命人押来数十妙龄少女,供老道挑选。
殿内的闹剧终于在两个时辰后结束,唐敖看到老道带着四个美貌小娘离开,精神不由得一振,悄悄跟了上去。
唐敖随着老道七拐八拐,竟然来到了都梁宫深处,眼看着老道带人钻进一个座假山的山洞内,唐敖略微迟疑,毅然钻了进去。
假山之下,别有洞天,钟乳石倒悬,一条暗河缓缓流淌,石钟乳滴下,发出类似雨打芭蕉的沙沙声。
老道看着身边的四个小娘,嘴角不由自主的抿了起来,急色的把四人推到临时搭建的床榻上,一边脱着袍服,一边嘿嘿笑道:“小娘子们莫怕,仙师我叫白鹤,自有手段让你们步入极乐之境,可是比做神仙还快活呢!”
脱到只剩下兜裆布的老道白鹤,身子突然发冷,头皮阵阵酥麻,心里一个劲的念叨着:“坏了,坏了,肯定是师父回来了。”
白鹤慢慢转过身,口中干笑连连:“师父,我……”
白鹤看到身后的唐敖,顿时呆愣当场,随即羞恼万分,勃然变色道:“好胆,竟然敢戏弄你家道爷,我看你是不要命了。”
老道白鹤说着,手中绿光频闪,一条藤蔓如蟒蛇般朝唐敖缠去。
第六十四章 表哥无敌
唐敖不闪不避,任由绿色藤蔓缠绕全身,感觉到藤蔓上传来的强劲绞劲,唐敖身上灵光迸发,藤蔓瞬间支离破碎,绿色汁液飞溅。
老道白鹤手中拿着一张符箓,正待激发,看到唐敖轻易崩碎藤蔓,感知到唐敖身上的灵气法力,不禁呆滞当场,直到咽喉被唐敖卡住,才吃力道:“前辈饶命……”
唐敖不等四个年轻女子发出惊呼声,迅疾将四人敲晕,而后松开老道白鹤,语气森然道:“生死在你一念之间,我问你答,听清楚了吗?”
白鹤点头仿佛鸡啄米,结结巴巴道:“前辈有问,小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如若有半点虚假,定叫小人天雷击顶不得好死。”
唐敖见白鹤如此没骨气,心中不喜,嘴上问道:“白天两军交战,都梁山瞬间山洪爆发,水淹扬州军,是你们施展的手段?其他修炼者呢?你们是什么宗门?”
白鹤矢口否认白天的战事与自己有关:“前辈有所不知,小人修道数十年,仍然还在炼气期门槛徘徊,哪有那等惊人法力,施法帮助刘行举兄弟跟小人丝毫关系都没有,小人就是个打杂的,都是我家师父师叔的手笔……”
白鹤惊惧之下,竹筒倒豆子般把前因后果讲述一遍,唐敖听罢脸色不禁有些异样。
因为这次出手帮助刘行举兄弟的仍然是茅山派,其中一人还是王远之子王绍业,唐敖击杀王远在前,王绍业水淹扬州军在后,双方这是结下了解不开的仇怨。
唐敖从白鹤口中得知,王绍业和另一人潘思良皆是炼气后期的修炼者。
王绍业还不知道王远已经身死的消息,替武则天捎来了颁给刘行举兄弟的圣旨后,二人连夜前往扬州,准备质问程务挺关于王远的下落,顺便摘取乱贼李敬业的首级。
唐敖吃惊非小,算算炼气期修炼者的脚程,王绍业二人怕是已经到了扬州,如果针对李敬业下手,李敬业如何抵挡?李敬业有个三长两短,扬州军岂不是不战自溃?
白鹤见唐敖的脸色越来越不对劲,心也跟着悬了起来,不打自招信誓旦旦道:“前辈,小人有办法立即召回师父和师叔,师父临走之时给小人留下一张符箓,激发符箓,师父就会有所感应,按照之前的商定,说明都梁宫遇险,师父和师叔会立即回援。”
唐敖闻听大喜,哪还顾得上厌恶白鹤欺师灭祖之举,当即让白鹤激发了一张残缺的蓝色符箓,符箓无火自燃腾空飞走,在夜空中划出一道流星痕迹,流光拖曳的方向正是扬州。
唐敖不知道仓促之下的围魏救赵能否奏效,一旦王绍业二人返回,又该如何是好?知晓上当受骗的王绍业,会不会把火气撒在尉迟昭军中?
唐敖急的团团转,脸上神情变换不定,脑海中逐渐冒出了一个行险之法,从扬州返回都梁山,杀虎口是必经之地,如果在杀虎口伏击王绍业和潘思良,能不能成功?
据老道白鹤所说,王绍业二人皆是炼气后期的修炼者,而且茅山派也不是真正的修炼宗门,除了王家父子和妻侄潘思良,其他道士顶多和老道一样摸不到修炼的门径,除掉王绍业二人,和茅山派的仇怨就算终结了。
不论是为己还是为了匡复大业,唐敖根本没有选择,不将王绍业二人斩杀,己方就有承受不起的沉重打击和损失,想到这,唐敖咬咬牙,一拳击昏白鹤,匆匆赶赴杀虎口。
与时间赛跑的唐敖,站在杀虎口的逼仄处,头顶冒起阵阵白雾,汗水滴滴答答顺着脸颊流淌到地上,整个人仿佛刚从热水里出来,皮肤呈现出不正常的暗红色。
唐敖没有觉察到杀虎口有灵气散逸的迹象,这才长出一口气,寻了个隐蔽的地方盘膝打坐,恢复着近乎透支的体力。
四更时分,灵气的波动令唐敖从入定中惊醒,看到扬州方向奔来的两道微光,双拳不禁握紧。
就在唐敖要跳出来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的时候,两道身影在杀虎口外停了下来,这让唐敖心中一紧,暗忖道:“难道被对方觉察了?还是老道白鹤言语不实?”
唐敖借着星光观瞧,停下来的两个人正是老道口中的王绍业和潘思良,二人看起来二十七八的年纪,正在将双腿上暗淡无光的符箓揭下来。
王绍业面白无须,相貌和王远有几分相像,将灵气耗尽的符箓抛到地上,语气非常不悦道:“白鹤是怎么办事的?这次如果不是要紧事,我定要剥了他的皮,一张百里传讯符有多珍贵,老小子不知道?”
潘思良的脸上有一道浅浅的疤痕,开口说话的时候,好像有条虫子在脸上蠕动,使其看起来狰狞可怖,听了王绍业的气话,开解道:“表哥不要动气,白鹤老儿不是不知道轻重的人,既然动用百里传讯符,肯定是都梁宫那边出了差错,否则借白鹤几个胆子,也不敢啊!”
王绍业冷哼一声:“今夜本想斩了李敬业,在则天娘娘面前邀功请赏,却被白鹤坏了我的计划,害的我们险些失陷扬州军中,不管都梁宫发生什么事,白鹤老儿的责罚都跑不了。”
“表哥,方才我在扬州军中听到,那个唐敖竟然监军攻打都梁宫,早知道如此,我们不如在都梁宫守株待兔,此刻怕是已经得手了,我感觉在则天娘娘眼中,唐敖比李敬业重要的多,活捉唐敖的赏赐竟然是斩杀李敬业的十倍,真是令我糊涂啊!”
王绍业沉吟一声:“表弟有所不知,如果我所料不差,唐敖和我们一样都是修炼者,与则天娘娘过节甚深,在唐敖身上好像还隐藏着什么秘密,这次捉了那厮,我们不妨先过一堂,岂不是什么都清楚了。”
“表哥言之有理,我们换了假马符,立即回到都梁山擒下唐敖再说,也不枉这一夜来回奔波之苦。”
潘思良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张符箓,上面绘就奔马图案,正准备把符箓拍到脚上,面色突然一变,伸手拉起王绍业闪避一旁。
只见十几条冰锥从二人刚才站立的地方射过,落在密林中发出沙沙的声响,王绍业吃惊道:“玄冰符?来者何人?”
唐敖刚才听到王绍业二人交谈,得知自身没有暴露,施展了从王远哪里夺来的一张玄冰符,结果很不理想,不但被潘思良觉察躲避,还漏了行藏。
唐敖没有搭话,陆续把符箓撒向二人,只见雷光,火球夹杂在一起笼罩住了王绍业和潘思良。
眼看着王绍业二人避无可避,一个水蓝色的灵力护罩突然亮起,硬接下了唐敖的符箓攻击。
雷光火焰消失的同时,水蓝色的护罩啵的一声溃散,这让王绍业惊出一身冷汗,抽出腰间的利剑,喝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既然能掐诀作法,想必也是同道中人,不知道我们茅山派的厉害吗?”
唐敖放出符箓的目的就是为了和王绍业二人近身搏杀,此刻从黑暗中走出来,面带嘲讽道:“方才还扬言要活捉拷问唐某,真人现在就在眼前,你们反倒不认得,真是有眼无珠之辈。”
“唐敖?”王绍业看着走出来的唐敖,迟愣过后大喜过望:“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们正想去找你,你却自己送上门来,甚好,甚好。”
王绍业口中连声道好,手却摆出一个特别的手势,潘思良心领神会,指间夹着的假马符仍旧朝腿上一拍,身影如电朝唐敖扑去。
不等唐敖一拳砸来,潘思良撒下了十几张符箓,这些符箓落地后,地面上冒出十几条藤蔓,牢牢的将唐敖绑在了原地。
王绍业和潘思良配合默契,在潘思良困住唐敖的同时,王绍业单手掐诀,口中嘀嘀咕咕的念着咒语,身前霎时汇聚了惊人的灵气,形成了几十个剑刃虚影。
唐敖大吃一惊,一来是潘思良施展的法术,看似和老道白鹤相似,实际上藤蔓坚韧了百倍有余,唐敖挣脱之下,藤蔓竟然纹丝不动。
二来王绍业施展的法术,竟然是炼气期修炼者最难掌握的金系术法,而且不用符箓就信手拈来,显然王绍业对金系法术的领悟力过人。
来不及多想,唐敖挥拳猛砸周身的藤蔓,可惜效果不大,在唐敖没有砸碎藤蔓的时候,几十道剑刃虚影已然临身,帮助唐敖击碎了藤蔓的同时,有十几道剑刃虚影透射而过,在唐敖身上留下十几个血淋淋的窟窿,瞬间让唐敖变成了一个血人。
唐敖脱困而出,强忍着身上伤处的痛楚,心中的惊骇却比伤痛更甚,在面对筑基期的王远时,唐敖都没有吃过如此大亏,结果却被同是炼气期的王绍业险些击杀,实在是匪夷所思。
潘思良似乎看出唐敖的疑惑,得意洋洋道:“是不是被我表哥吓着了?别说是你,即便是我姑丈在不动用符箓之术的情况下,也未必是表哥的对手,表哥乃是千百年难得一遇的修炼奇才,天赋金本命,土生金灵根,为免受皮肉之苦,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吧!”
第六十五章 鏖战
唐敖恍然,作为镜灵转世,又被虚彦使用各种灵药奇葩调制身体,唐敖以为自身的资质在冲开阻塞的穴窍经脉后足以惊天。
万万没有想到,会在大唐遭遇天生金系灵根的修炼奇才,依照多九公给他的那些修炼者常识资料来看,王绍业这种天生金系本命灵根的修炼者,即便是在镜花世界也百年难遇,竟然被他晦气的遇到了。
做个形象的比喻,就像是两个士子读书,一个奋发图强,头悬梁锥刺股,却收效甚微,另一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结果吊儿郎当的那个却有过目不忘的天赋,连中三元,而现在唐敖就有这种强烈既视感。
唐敖感觉憋屈的同时,双膀麒麟臂展现,拳头手腕电光雷火环绕,噼啪作响,倒是把潘思良吓的不轻,左手掐着一把符箓,右手抽出佩剑严阵以待。
唐敖对潘思良视若无睹,和天赋惊人的王绍业相比,潘思良不值一提,稍加防备即可,唐敖九成九的精力都放在了王绍业身上。
潘思良见状怒不可遏,扬起一串符箓,手中利剑荡起漫天剑影,如林般刺向唐敖。
麒麟嘶鸣声骤响,唐敖一拳轰向潘思良,麒麟拳影带着啸声撞上剑影,漫天剑影溃散的时候,唐敖却听到了潘思良的讥笑声:“唐敖,你也没什么了不起,这样就上当,哪里值得则天娘娘看重,还是乖乖躺下吧!”
只见潘思良撒出的符箓,像极了缩小版的流星火雨,不过其中夹杂着几张特殊的符箓。
火球笼罩唐敖的同时,从地面上钻出了八个青面獠牙的僵尸,赫然是茅山道术的精髓之一,僵尸术。
即便不是铁甲僵尸,仍然让唐敖万分惊恐,和王远对战时,因为天枢贪狼印突然一击,王远的四个铁甲僵尸没有发挥作用就被压成齑粉,但还是给唐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八个僵尸的手指延伸出三寸长黑色的尖利指甲,在火球的掩护下纷纷扑向唐敖。
唐敖双臂抡起,拳影如同叠浪击打向僵尸和火球,火球被一击而灭,击打在僵尸上却发出金铁交鸣的脆响,有几个僵尸的利爪被击断,不过在流淌出几滴腥臭的绿色液体后,又长了出来。
唐敖不禁有些慌乱,王绍业和潘思良的境界修为不如王远,但是二人联手,术法手段层出不穷,竟然比王远还要难缠。
看到王绍业手中宝剑再次冒起金光,唐敖心中一凛,这样以一敌二,迟早要被王绍业二人击败斩杀啊!
唐敖下意识的摸了摸怀里的天枢贪狼印,还有王远遗留的那张储物符。
怪只怪时间太过紧迫,根本没有给唐敖留下钻研施展天枢贪狼印和那把银色小刀的机会,否则现在就不会如此狼狈疲于应对了。
天枢贪狼印的激发,简直就是一个吸收灵气法力的无底洞,唐敖仅有一击之力,如果不能将王绍业二人一招斩杀,死于非命的必定是唐敖。
在潘思良的掌控下,八个僵尸近身,利爪疯狂的向唐敖抓去,口中的獠牙因为嘴巴开阖,上下移动准备撕咬唐敖。
不远处的王绍业作法完毕,这一次悬停在王绍业面前的剑刃虚影,竟然达到了惊人的上百个。
唐敖双膀较力,叠浪拳影形成麒麟模样,将近身的僵尸悉数击飞,趁此机会从储物符中取出银色小刀,只当暗器使用,抖手朝王绍业甩去。
“摩罗刀?”
王绍业和潘思良看到银色小刀,齐声惊呼,王绍业更是仓促释放了近百剑刃虚影。
结果因为失去了准头,仅有一道剑刃洞穿了唐敖的肩膀,反倒是八个僵尸,先是被唐敖击伤,此刻又被剑刃虚影扫过,其中五个僵尸爆成团团绿色浆液,散落在地上,冒起了有毒的烟雾。
唐敖见银色小刀把王绍业和潘思良吓的如此惊慌,心下更是悔意连连,看来此刀的威力不小,可惜他还没来得及祭炼,真是失策了,不过将王绍业二人骇退,又解决了五个僵尸,总算给了唐敖喘息的时间,从容的拿出天枢贪狼印。
王绍业口中的摩罗刀,并没有爆发出王绍业印象中的犀利强绝,从他面前掠过之后,哚的一声刺入了树干中。
这让王绍业和潘思良面面相觑,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摩罗刀如此宝贝,竟然真被唐敖当作暗器使用,简直暴殄天物。
王绍业朝树干一招手,摄物术将摩罗刀吸到手中,双眼顷刻间暴起精芒,握紧摩罗刀,厉声道:“唐敖,摩罗刀怎么会在你手中?”
摩罗刀乃是王远心爱的宝物,王远向来贴身收藏,此刻却被唐敖甩出,想到王远曾经去均州伏击唐敖,王绍业的心中升起不妙的预感。
唐敖手持天枢贪狼印,全身的灵气法力顿时如决口溃堤般涌向印玺法宝,此刻哪还有精力回答王绍业的疑问,随着唐敖手中印玺法宝发出光芒,唐敖虚弱的单膝跪在了地上。
王绍业怒不可遏,看到唐敖手中的印玺宝物,尽管没有其父王远的眼力,也看出唐敖在进行垂死一击,威力肯定不容小觑,当即再次运转剑影术,一道道剑刃虚影射向唐敖。
潘思良也没有闲着,剩下的三个僵尸爬起来,呈品字形围向唐敖,眼看着剑刃虚影临身,僵尸利爪獠牙袭来,唐敖不为所动,也根本无法移动,全身九成的灵气法力,全都灌注到天枢贪狼印中,而天枢贪狼印却没有丝毫的反应。
就在唐敖心焦,眼瞪欲裂之际,宝光刹那从印玺上迸发出来,不论是僵尸还是剑刃虚影,在宝光中寸寸瓦解,随即印玺自行飞起,摇摇晃晃的飞向了王绍业二人。
看到僵尸崩解,剑刃崩溃,王绍业惊呼一声:“法宝?”
法宝只能由金丹期以上境界的修炼者炼制,筑基期勉强可以发挥法宝的部分威能。
王绍业实在没有想到,炼气期的唐敖竟然有法宝,还能施展法宝的威能,迟愣之际,看到空中的印玺法宝蓦地膨胀变大,大叫一声不好,慌忙抽身躲避。
唐敖感觉这次施展印玺法宝,和第一次略有不同,竟然隐约和天枢贪狼印有了些许的联系。
看来是唐敖经脉穴窍贯通后的变化,对印玺法宝多了一丝掌控力,否则早就像上次那样,连同唐敖一起砸了。
而且这次印玺法宝不光是膨胀巨大化,在印玺底部类似符箓的花纹也有些灵动起来,散发出的宝光隐隐将王绍业和潘思良罩住,使二人无法脱离印玺法宝的宝光笼罩范围。
唐敖松了口气,意念一动,天枢贪狼印猛地下砸,潘思良因为距离王绍业较远,只差一步就能脱离印玺法宝的笼罩。
当即拿出几十张赭黄符箓,各种低阶术法狂轰乱炸,手中利剑对着拦住去路的宝光劈砍捅刺。
可惜任潘思良如何举动,都难以挣脱宝光的束缚,眼睁睁的看着印玺砸下来,惊骇的嗓子眼几乎要喊破了。
“表哥救我。”潘思良感觉到印玺法宝发出的难以抗衡的威力,把最后活命的希望寄托在了王绍业身上。
王绍业却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更没料到唐敖有法宝在手,形势逆转如此之快,让他猝不及防,法宝之威难以抵挡,此时不跑更待何时?至于同门和兄弟情谊,却是管不了那么多。
唐敖哪敢让王绍业走脱,急催天枢贪狼印,撼天动地般砸了过去。
王绍业眼睛圆瞪,单手一拍自己的天灵盖,一道金光冲天而起,隐约流露出利剑的形状,悍然激发了本命天赋。
虽然此举会让王绍业灵根大损,修为散去九成九,但是为了活命,哪里还能计较日后的前途。
印玺法宝挟着漫天宝光下落,和剑影狠狠的撞在一起,激荡起剧烈的各色光华。
只见剑影被一击而溃,王绍业口中鲜血狂吐,不过在印玺法宝顿了顿的刹那,身影一翻,竟然脱离了宝光的笼罩。
潘思良没有这等运气,被印玺法宝砸个正着,只来得及发出半声惨叫就被砸成肉泥,和三个僵尸爆开的绿色浆液混杂在一起,黑烟滚滚惨不忍睹。
唐敖看到王绍业逃出印玺法宝的致命一击,暗道不好,正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天枢贪狼印光华一闪,再次恢复成巴掌大,唐敖心中绝望更甚。
唐敖本以为王绍业会杀一个回马枪,自身性命不保,可是出乎唐敖预料的是,数丈外翻身跃起的王绍业,身躯晃了晃,又直挺挺的躺下了。
此时灵气散尽,光华收敛,杀虎口归于平静,山风吹拂,树叶发出沙沙声,地上被砸出的方正大坑,一南一北躺卧不动,生死不知的两个身影,竟然同时动了起来。
唐敖身上创伤颇重,体内更是没剩下半点灵气法力,不远处的王绍业情形与唐敖类似。
但是二人不约而同的朝对方爬去,用意不言自明,都想在对方身上补一刀,除去后患。
第六十六章 雄关漫道
唐敖爬的慢,但是身上的创伤却在迅速的愈合,此时就看出了之前被虚彦调制身体,服朱草品肉芝的好处来。
反观王绍业,自绝根基后,尽管逃得一命,却处于油尽灯枯的状态,每爬出一丈都要吐几口血,脸色越来越差。
“唐敖,明年今天就是你的祭日,去死吧!”王绍业从怀里掏出摩罗刀,小刀不大,刃口却透着锋利的光泽,抵近唐敖后,慢慢的朝唐敖的心窝刺去。
唐敖的手臂比王绍业的胳膊略微长了几分,在摩罗刀的刃尖抵在唐敖心窝时,唐敖的手抠住王绍业的咽喉,五指收紧,原本脸色苍白的王绍业,脸颊突然红起来,呼吸不畅继而窒息。
摩罗刀在王绍业的挥舞下,割碎了唐敖的衣衫,在唐敖胸前留下几十道血痕,不过挣扎的手臂动作越来越慢,摩罗刀最后也脱手掉在了地上。
王绍业双眼血红,咽喉咯咯作响,声音细弱蚊鸣:“唐敖,我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你,你们这帮乱臣贼子,逆天而行必遭天谴,你还不知道吧?则天娘娘早有谋划,扬州城破指日可待,王某在地府等你前来相聚。”
王绍业的声音越来越弱,终于脖子一歪断了气,唐敖确认王绍业死后,全身聚起的气力为之一泄,如烂泥般瘫软在地,连动一下手指都无法办到。
夜空斗转星移,黎明之前,唐敖总算恢复些许体力和法力,看着歪头倒毙的王绍业,不由得轻叹一声。
道不同不相为谋,但是修炼者大不易,王远父子门下,能修炼到炼气筑基期,不知道耗费了多少光阴,付出了多少辛苦。
如今却化为残尸倒毙在地,修炼一途果然如多九公所说,步步荆棘,一步走错就会身死道消啊!
唐敖在地上挖了坑,在王绍业身上搜刮一番后将其草草安葬,至于潘思良倒是不用了,早已化为一滩腥臭汁液,想要埋葬也没法伸手。
打开王绍业的储物符,唐敖为之惊愕,只见从储物符内掉落出数百张各式低阶符箓,炼气期常用的丹药,几样看似不凡的器物等等,身家之丰厚,远在王远这个茅山派掌门之上。
唐敖并不知道,王远爱子如命,对资质过人的王绍业寄予厚望,茅山派的大部分修炼资源都集中在王绍业身上,现在却都便宜了唐敖。
唐敖收了战利品,拾起摩罗刀和天枢贪狼印,有心想要祭炼其中一样增强实力,却仍然没有时间。
听王绍业临死前的话语,武则天对扬州军早有谋划,唐敖不单要尽快返回都梁山协助攻伐刘行举,还要尽快回扬州,哪里有时间祭炼宝物啊!
都梁山外十里处,唐敖回来的时候,扬州军正在埋锅造饭,看到唐敖去而复返,尉迟昭和薛畅满脸期待,尉迟昭颤声道:“唐大人,扬州派了援兵?来了几万人马?谁人统帅?”
唐敖沉吟一声,回来的路上已经计划好了,却不能对尉迟昭和薛畅言明,冷声道:“你等用饭之后整顿兵马,仍为先锋攻打都梁宫,扬州援兵稍后就到。”
尉迟昭二人闻听此言,心中底气顿生,答应一声走出军帐开始聚拢兵马,唐敖吩咐尉迟昭两刻钟后击鼓攻山,而后借口奔波劳顿回了军帐,实际上只是转了一圈,再次悄悄潜上了都梁山。
仅凭尉迟昭麾下的残兵败将,想要攻下都梁宫根本不可能,唐敖只能以法术神通助扬州军一臂之力。
来到都梁宫的假山洞府内,发现老道白鹤仍然昏迷不醒,唐敖伸手在白鹤的身上点了一下,白鹤吃痛醒来,看到眼前的唐敖,仍旧告饶声连连,只盼着唐敖能饶他一命。
唐敖哼声道:“白鹤,给你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你出面将刘行举兄弟招来,如此这般……”
白鹤听了唐敖的吩咐,看着唐敖递来的两张天火符,牙齿打颤道:“前辈,这……小老儿从未使用过这样的符箓,万一无法激发……”
唐敖想要瓮中捉鳖,在假山内烧死刘行举兄弟,奈何身上法力灵气匮乏,又担心被重兵围困难以脱身,所以将这个危险的任务交给老道白鹤,却把白鹤吓的浑身哆嗦。
“事成之后,你我之间再无瓜葛。”唐敖给予白鹤活命保证的同时,从储物符中拿出了几张符箓和几瓶丹药:“这些东西也归你所有,实话告诉你,王远父子,潘思良都已经被我斩杀,何去何从你自己选择吧!”
老道白鹤听说王远一家都被唐敖所杀,哆嗦的更加厉害,不过在看到符箓和丹药的时候,眼中闪过贪婪之色。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老道白鹤强行镇定心神,卷走丹药符箓,结结巴巴道:“前辈放心,白鹤这就招那对杀才前来,定叫他们走不出假山洞府。”
唐敖离开假山,趁人不备爬到都梁宫的主殿顶端,手持数张天火符,只待扬州军攻山后以此袭扰山上的守军。
唐敖刚刚坐定,山下传来了阵阵呐喊杀伐声,扬州军仿佛蚂蚁般朝山上冲来。
都梁山守军刚刚大胜一场,士气正旺,纷纷拿起武器,准备滚木礌石,摩拳擦掌想要再挫扬州军。
就在守军们等待军令的时候,都梁宫假山处突然升起冲天火光,唐敖看的真切,老道白鹤身上的袍服带着燃烧的痕迹,头发胡子被火燎的焦黑,看来是成功了。
不过让唐敖目瞪口呆的是,老道白鹤逃命之际,仍然背着四个被藤蔓捆绑的年轻小娘,看起来滑稽可笑,但也让唐敖心头一松,白鹤能把四个女子带走,免于刀兵之祸,也算是积攒了功德吧!
唐敖趁此机会,鼓起身上残存的法力,将天火符撒向四周,同时大喊道:“都梁山叛军听着,刘行举兄弟已经授首,尔等再负隅顽抗,定斩不饶……”
都梁山守军群龙无首,扬州军攻打又急,加之唐敖到处煽风点火,只能打顺风仗的乌合之众很快溃不成军,一个人投降后,弃械投降者一片一片,扬州军很快控制了都梁山的形势。
直到此时,尉迟昭和薛畅才知道扬州根本没有发来援兵,所谓的援兵是唐敖孤身深入虎穴除掉了刘行举兄弟,尉迟昭对唐敖的勇武果敢不禁钦佩万分。
看到都梁山大局已定,心忧扬州的唐敖,叮嘱尉迟昭和薛畅几句,带着百余人匆忙返回扬州。
上路后,唐敖再也撑不住袭来的疲惫,躺在马车上昏昏入睡。
唐敖是被军兵叫醒的,看了看天色问道:“到扬州了吗?”
唐敖问完之后,发现军兵们脸色有些异样。
“唐大人,我们好像走错路了,但是又好像没有走错,只是……”军兵们七嘴八舌,解释不明白后,拥着唐敖走下马车,指着前方让唐敖自己观看。
唐敖过目不忘,看看周围的道路,记得此地离扬州不过三十里,但是顺着军兵手指的方向望去,和军兵们一样以为迷路了。
只见十里之外横亘着一座雄伟的关隘,看起来仿佛长安城大小,却高不可及,直入云端。
唐敖不禁想起王绍业临死前所言,心神颤动,这便是王绍业所说的武则天的谋划吗?
如此一座雄关凭空出现是怎么办到的?有此雄关挡住扬州军的道路,又怎么进军洛阳匡复李显帝位?
“绕路,先返回扬州再说。”唐敖目力所及,只见雄关之上隐约有灵气扰动,看的久了,雄关仿佛巨人在缓缓而动,强悍的威压扑面而来,这显然不是常人手段,对扬州的安危越发焦心起来。
雄关漫漫数十里,唐敖等人绕了一天一夜,总算来到了扬州城外,唐敖站在城下回望雄关,压迫感更甚,似乎雄关随时都会倾倒过来,随行的士兵更是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
唐敖回来,李敬业率众出迎,可以看出每个人脸上的神色都不太好,对都梁山的胜仗完全没有放在心上,所有人都有意无意的瞥了瞥横亘远处高耸入云的雄关,惊惧之色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住。
李敬业还算镇定,唐敖旗开得胜,少不得要当众夸赞几句,借此鼓舞士气,但是当唐敖等人来到府衙内,没有了军兵在侧,众人长吁短叹声此起彼伏。
唐敖皱眉道:“国公爷,这是怎么回事?几日之间,怎么凭空多出一座雄城关隘?”
不等李敬业回答,李宗臣神态惊惶道:“唐大人有所不知,昨日还是好好的,入夜之时,就听到那里巨响震天,我等还以为发生地震,天亮时分就看到那里多了一座关城,程将军派人前去打探,结果数百人先后有去无回……”
程务挺接口道:“此事说来万分诡异,本将后来亲自去过,那座雄关之内似乎并无军兵把守,就连城门都是敞开着,本将命人进去试探,不过数十人进去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其中怕是有些门道。”
第六十七章 血祭
薛讷沉声道:“这座雄城出现的甚是蹊跷,不过想来和武曌脱不了干系,据长安传来消息,武曌以李孝逸为大将军,统兵三十万,不日将兵发扬州讨伐我等,这座关隘凭空出现,目的无非是为了拖延我等北上洛阳的时间。”
前有诡异雄关挡道,后有李孝逸三十万大军杀来,仅凭扬州一地十万兵马,如何抵挡?
唐敖顿时明白了众人情绪低落的原因,如果不能在李孝逸兵围扬州前破开这座雄关,打通北上之路,则扬州军危矣!
众人商议不出有效对策,唐敖看天色已晚,知会众人后回去歇息,一夜打坐修炼,总算将精气神恢复的七七八八,站在院中打量着高耸入云的诡异雄关,唐敖禁不住生出前去一探究竟的念头,随即暗忖不可。
自从镜花世界回来,接连两次斗法给唐敖留下深刻印象,无论是王远的境界和五雷咒法御器化形,还是王绍业表兄弟的默契联手和超众资质,唐敖赢的险之又险,稍有差池早已化作枯骨,充分暴露出唐敖的短板和缺点。
唐敖修炼时日尚短,斗法经验不足,而且没有趁手的宝物和压箱底的手段,一次两次可以凭借运气和体质特殊取胜,长久以往,谁能保证好运都在自身这边。
唐敖想到这,拿出了天枢贪狼印和那把银色的摩罗刀,心下打定主意,尽快祭炼这两样宝物,提升实战能力后再去那座雄关探查一番。
唐敖告假三日,李敬业欣然应允,因为都梁山那边传来消息,尉迟昭和薛畅已经收拢整编逃民败兵,原本两万人马,除去损失的八千余人,如今的兵力竟然达到了五万之众。
凭空多出三万人马,对扬州军心士气提升明显,作为首功的唐敖,想要告假歇息,李敬业哪能不准呢!
小院内,关门闩窗,唐敖盘膝坐在床榻上,看着面前的几样物件,陷入到两难境地。
在唐敖面前摆放的除了印玺法宝和摩罗刀,还有几样战利品。
祭炼他人宝物为己用,主要有两种办法,分别是心祭和血祭,心祭耗时费力,却能在祭炼完成之后,对宝物如臂使指,与宝物原主人施展的效果差不多。
而血祭属于速成之法,三两日就可以完成祭炼,但是对宝物有所损伤不说,还会影响宝物的威能。
唐敖首先把印玺法宝排除在外,首先天枢贪狼印是法宝而不是法器,唐敖所知的两种祭炼之法都未必能对法宝奏效,其次是印玺法宝威力惊人,如果祭炼失败,绝对是暴殄天物之举。
唐敖的目光落在摩罗刀和茅山派的其他法器上,最后还是决定血祭摩罗刀。
一来摩罗刀虽然不是法宝,但是从王远父子对摩罗刀的态度和反应来看,此刀的威力肯定远在一般法器之上,其次是唐敖觉得和摩罗刀有眼缘,心中渴望能施展摩罗刀。
想到这,唐敖不再迟疑,拿起摩罗刀定在半空,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化为血雾将摩罗刀笼罩,按照多九公传授的血祭之法,将自身的烙印通过精血留在摩罗刀上。
仿佛炼石为铁,百锻成钢,唐敖的精血包裹住摩罗刀,银色小刀颤动不已,在唐敖精血的侵蚀下,发出阵阵异响,随着血雾的缩小,在摩罗刀的刀身上出现了一个和唐敖心神相连的印记。
唐敖首次施展血炼之法,为了确保一次功成,又喷出了第二口精血。
两口精血喷出,唐敖的脸色苍白无比,但是看到摩罗刀身上属于他的印记越来越清晰,唐敖的脸上忍不住露出喜悦。
每逢大事有静气,唐敖瞬间把心中的喜悦压下,一边连续对着血雾和摩罗刀打出法决,一边运转道经太素功,渐渐的进入到了物我两忘的状态。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当啷一声利刃出鞘的刺耳声音把唐敖惊醒,睁开眼睛就看到精血化成的雾气已经消失,摩罗刀仿佛一条银色小鱼在围着唐敖打转,刀身上散发的气息,和唐敖自身一般无二,说明血祭成功了。
唐敖轻吁口气,掐诀收了摩罗刀,迫不及待的想要找个地方试试此刀的威力,推门而出的唐敖,看到门外夕阳残落如血,骆宾王手中拿着书卷,半依在门边竟然睡着了。
“骆兄……”唐敖轻声呼唤骆宾王。
骆宾王身躯一颤,睁眼看到唐敖,急忙起身道:“贤弟,病了吗?怎么连续四天都不出门?是因为那座诡异雄关心中忧愁?要不要找个郎中看看?”
唐敖没想到这次血祭摩罗刀竟然花费了四天时间,听了骆宾王的话,心窝温暖道:“让骆兄担心是小弟的不对,只是感觉疲乏,不成想一睡就是三四天,害兄长担忧受怕,真是罪过。”
“贤弟没事就好。”骆宾王把手中的书卷放下,开解道:“关于那座雄关,贤弟不必忧虑,英国公已经广颁招贤榜,寻找奇人异士进入其中一探究竟,如果实在没有出路,那就转道南下直取金陵,只是南下之策,魏思温等人十分不赞同。”
唐敖点点头,南下金陵这条路,唐敖也不赞成,众人在扬州举兵起事的目的就是匡复李显帝位。
北上洛阳乃是定鼎之策,如果南下,必将失去天下大义,原本有心归附的山东士族,肯定会万分失望,所以南下之举等于自断膀臂,为智者所不取。
唐敖知道大唐不乏修炼者,李敬业颁布招贤榜,也是解决困难的一个办法,但唐敖还是想先去探探路,摸摸那座雄关的虚实再说,和骆宾王聊了半个时辰后,唐敖只身来到了距离雄关几里外的峡谷中,准备在这里先试试摩罗刀的威力。
一道法力注入摩罗刀,摩罗刀迎风见长,瞬间变成三尺利刃,银光闪闪。
唐敖轻喝一声,摩罗刀嗖的一下宛若离弦利箭,却又如臂使指般灵活,在十丈外对着一株古树轻轻一绕,摩罗刀返回唐敖手中时,三人合抱的古树,嘎吱吱的折断倒地,枝叶断折的声音稀里哗啦,再看断口处,如刀切豆腐般平整光滑。
唐敖暗暗点头,又将摩罗刀祭起,口中念念有词,双手法决变换,只见摩罗刀在唐敖头顶颤了颤。
唐敖随即舒展麒麟臂,一把握住刀柄,法力猛地灌注到摩罗刀中,只听一声刀鸣,随着唐敖一刀斩向前方,摩罗刀幻化出九条虚幻刀影,齐头并进没入峡谷的石壁上。
“怎么没用动静?难道这招九幽劲虚有其表?”唐敖心中的疑惑刚刚冒出开,就看到峡谷石壁噼啪作响,石壁上出现了九条深深的沟壑。
大块大块的岩石崩解滚落,仿佛整面石壁都要崩塌,骇的唐敖慌忙退避,口中连道厉害,顿时对摩罗刀爱不释手,此刀果然与他有缘啊!
唐敖暂时只能发挥摩罗刀的这两种威能,灵气御器和九幽刀劲,威力和麒麟臂相比各有优劣,结合起来施展,唐敖自信在炼气期的修炼者中,应该跻身佼佼者的行列。
至于之前击杀筑基期的王远,那是特例,如果王远当时不使出五雷咒法,帮助唐敖打通了左臂经脉穴窍,直接御器化形攻击唐敖,唐敖早就身死多时了。
唐敖收起摩罗刀,转头看着夜色中仿佛擎天之柱的雄关巨城,略微迟疑,抬腿朝雄关走去。
路上遇到了几处哨望巨城的扬州军将士,不过在雄关外三里之内就看不到人了,别说生人,一只虫豸都没有,反常的很,唐敖心中暗道果然有古怪。
全神戒备的唐敖站在敞开的关门外,定睛凝望城门,只见城门上浮雕着一块匾额,上面用小篆雕着三个大字,北芦关。
唐敖熟读经史,却是没有听过世上有北芦关这个地名。
唐敖站在北芦关城门外,犹豫再三不见城关内有异样,壮着胆子走进北芦关。
关城内静悄悄,唐敖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走了百多丈也不见人影,好像整个北芦关是一座空城。
即便是空城,之前进入北芦关的扬州军呢?到哪里去了?唐敖心中百般疑惑,左手攥着一张符箓,右手捏着摩罗刀,越发谨慎小心。
唐敖越过城门洞,眼前豁然开朗,地面铺着汉白玉颜色的砖石,家家户户雕栏画壁,除了无人之外,仿佛天上美景,但越是如此,越给唐敖沉重的压抑感。
唐敖的脖颈后突然一凉,毫毛瞬间竖立起来,即使脑后无眼,唐敖也能感觉到,身后似乎有什么东西,紧紧的贴靠着他。
如此诡异的感觉让唐敖屏住呼吸,身子猛地前纵,左手的符箓朝身后一挥,激发十几条玄冰锥射了出去,唐敖同时转身看去,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
一具残尸站在唐敖方才立身的地方,尸体真的只有一半,半边脑袋流淌着红白相间的鲜血和脑浆。
一只眼球耷拉在模糊的脸上,五脏六腑拖拽在地,十几条玄冰锥在残尸身上留下血窟窿,却无法阻止残尸的脚步,残尸的一条腿在地上一蹦一蹦,径直朝唐敖撞来。
第六十八章 巨人国的传说
唐敖惊魂甫定,随即骇然,因为在残尸的身后,不知道何时出现了更多的残缺尸体,没有一具完整,不过这些诡异残尸残留的服饰告诉唐敖,他们都是之前失踪的扬州军将士。
玄冰符对这些残尸无效,唐敖从储物符里拿出一张天雷符,茅山道术以驱鬼降魔闻名,而雷法正是其中最犀利的手段。
天雷符离手,化作一道雷光朝残尸扫去,果然不出唐敖所料,雷光过处残尸化作黑灰溃散。
数百残尸不知畏惧,被雷光扫灭十几个,只是稍微阻碍了残尸围拢过来的步伐,唐敖见天雷符奏效,正准备施展太上七星法中的雷法,身后突然连续响起嘎吱嘎吱的开门声。
唐敖回头一看,身上瞬间沁出一层冷汗,只见打开的门户内,走出了数不清的残尸。
这些残尸身上残留的服饰,唐敖多少能认得一些,有两晋时期的衣衫,也有东西汉的冠戴,更有甚者,不乏先秦战国时的兵器和发束。
如果只是几百残尸,唐敖还有信心出手灭杀,但是面对成千上万,乃至数十万的残尸大军,唐敖的魂魄险些被惊飞了,口中大喊一声不好,扔出十几张天雷符,掌心雷音勃发,顺着来时的路朝城外冲去。
眼看来到城门处,唐敖的心不禁跌入谷底,原本开启的城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关上了。
唐敖倚靠城墙根,面对无法计数的残尸蜂拥而来,可谓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唐敖不敢让残尸近身,只能连续不断施展符箓和雷法,可叹唐敖不过炼气期修炼者,哪里能坚持长久,一个时辰不到,全身法力灵气枯竭,符箓耗尽,眼看就要被残尸海洋淹没。
“今日难道要死在这北芦关不成?”唐敖身疲力竭,眼中流露出一丝绝望:“世上怎么会有如此雄关?雄关内为何又聚拢了各朝各代的战死残兵?武则天竟有如此惊天伟力?天道气运真的在武则天那边吗?”
唐敖一拳击倒一具残尸,身体软绵绵倒在地上,心有不甘的唐敖看到残尸的脚步踏来,抬手托住,不禁想起了镜花世界。
如果世上有破除北芦关的办法,那一定存在于镜花世界吧!可惜为时已晚,否则定要去问问多九公,这北芦关究竟是怎么回事,究竟有没有办法破掉。
唐敖心中这样想着,身体竟然慢慢的虚化起来,当那具残尸的脚步狠狠踏在汉白玉的砖面上,竟然一脚踏空,地上哪还有唐敖的身影。
唐敖觉得自己似乎死掉了,身体轻飘飘的没有着力的地方,如同纸片缓缓朝下面落去,不知道阴曹地府是什么模样,被他杀掉的人,会在地府等着跟他算账吗?
“我就知道你肯定能领悟到如何回镜花世界。”唐敖的耳边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定睛一看,不是多九公还是谁呢!难道是在做梦,梦中来到了镜花世界?
多九公看着唐敖的身体逐渐凝实,赞叹不已道:“镜灵转世果然不凡,这才多长时间,竟然打通了身上阻塞的经脉穴窍,完成了炼精化气的第一步,不错,不错。”
唐敖晃了晃头,眼前的多九公不似虚假,不由得惊呼道:“前辈,我这是回到了镜花世界吗?这怎么可能?”
“唐敖,你可是镜灵转世,冥冥中和镜花世界有着奇妙的联系,之前没有告诉你回转镜花世界的办法,就是希望你自己摸索,其实只要你抱神守一,白日入梦,顷刻之间就可以回到镜花世界。”多九公显然不知道唐敖是怎么回来的,笑呵呵的解释道。
“抱神守一,白日入梦,那不是做白日梦吗?”唐敖确认自己没死,反而来到了镜花世界,不禁惊奇万分,随即惊讶道:“前辈,心月呢?”
多九公仍然盘膝坐在镜泊湖边,心月却不见了踪影。
“心月那个小丫头,说是想要回家看看,已经走了多时了。”多九公将唐敖搀扶起来,询问道:“你不是回大唐辅佐明君了吗?结果如何?”
唐敖心神一颤,多九公不提,唐敖也要开口求教,当即说道:“前辈,世上可有北芦关?我在大唐遇到一座雄关,其内遍布各朝各代的战死将士,险些失陷其中……”
多九公听完唐敖对北芦关的描述,手捻须髯道:“我倒是听说过这座北芦关,但是没有亲眼见过,据说此关乃是地府鬼门关的附属关隘,但是在上古之时就凭空消失,没想到竟然在大唐出现,倒是有些意思。”
唐敖见多九公谈起北芦关兴致盎然,顿时苦着脸道:“前辈,可否知道如何破除北芦关,有此雄关挡道,我如何能匡复李显的帝位呀!”
多九公微微摇头:“不是老夫不帮你,北芦关根本不可能在大唐出现,分明是有人施展**力促成此事,那已经不是我们所能抵挡,我劝你也不要回大唐,免得平白丢了性命,甚是不划算。”
“前辈何出此言?不是前辈帮我明见本心吗?”唐敖的质问,令多九公无言以对。
多九公被唐敖的言语拿捏住,不由得冥思苦想,绞尽脑汁后说道:“想要破除北芦关,倒是有个办法,是否能够成功老夫就不敢断言了。”
“前辈说来听听。”唐敖的希望寄托在多九公身上,听到多九公说有办法,顿时坐直身子,洗耳倾听。
“镜花世界有个地方叫巨人国,寻常百姓都有七八丈高,那里以身高作为阶层依据,传说巨人国的官吏,身高百丈,而巨人国的国王,简直如天神一般,巨力可移山填海,你如果能得到巨人国的帮助,以巨人之力搬走北芦关,难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唐敖愕然道:“巨人国?移山填海之力?前辈不要哄骗我,世上还有这样的国度?”
多九公双手一摊:“老夫也只是听说而已,镜花世界究竟有没有巨人国,老夫还真不知晓,不过你是镜灵转世,或许可以一试,如果真的存在巨人国,以你和镜花世界的玄妙联系,自然可以去的。”
唐敖闻听此言,怦然心动,多九公说的不错,不管镜花世界有没有巨人国,他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唐敖心绪活泛道:“前辈,和我上次去君子国一样吗?只要进入镜泊湖中,心中所想,就能到达?”
多九公脸上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神情:“话虽然如此,但是巨人国不比君子国,你上次坠入穷奇蜃梦中,还能借助神兽白泽逃得一命,但是传说中巨人国可是连神兽都无法进入的国度,一切以小心为上,遇到危险最好立即返回大唐。”
唐敖深以为然,再次谢过多九公,随即纵身跳入镜泊湖,心神之中想着巨人国,身影很快融入镜泊。
多九公看到唐敖消失不见,嘴角微微翘起来,喃喃自语道:“唐敖啊!你最好能多去几个镜花世界的国度,如此一来,早晚有一天,你会帮我找到宝镜,即便没有宝镜,只要找到那几样传说中的宝物,老夫也不算亏呢!”
唐敖再次经历了前往君子国的那种虚幻感觉,整个人从浑浑噩噩中醒来,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脸上顿时露出喜色。
既然没有瞬息之间回到镜泊湖,岂不是说他真的来到了传说中的巨人国,镜花世界真有如此国度,真是奇哉怪哉!
唐敖想到这,就被眼前的一个足迹惊呆了,多九公说巨人国的人最少也有七八丈高,唐敖不太相信。
可是面前巨大的足迹似乎佐证了多九公的见闻,这个足迹足以让唐敖躺卧其中,由此推算留下足迹之人的身高,唐敖不由得咋舌。
唐敖举目四顾,发现远处有一座光秃秃的巨山掩映在蓝天白云中,看似很近,但实际上和唐敖间隔不下百里,正是足迹的朝向。
既然想要寻求巨人国之人的帮助,唐敖当即顺着足迹前进的方向走去,在林中走了一段路,唐敖恍然大悟的看着周围单一的植物,方才没有注意,这那哪是森林,根本就是放大了几百倍稻禾啊!
唐敖为了求证,顺着所谓的树干爬上去,只见在树干的顶端,结着一大串稻穗,每一个颗粒比人头还大,唐敖自认一顿饭只要这一粒米就饱了,怕是还吃不完呢!
唐敖看的有趣,身后却传来了咔嚓咔嚓的声响,回头一看,险些一屁股坐下。
只见一条硕大的虫豸缓缓爬来,看着像是青螟虫,却比青螟虫大了千百倍,身躯蠕动着接近稻穗,张开滴答着粘液的巨口,一口就吃掉了上百粒巨大的稻粒,咀嚼的声响仿佛打雷一样。
巨口蠕动的青螟虫,似乎注意到了唐敖这个小东西,脑袋低下来,头顶的触须摇晃着扑打向唐敖。
唐敖看着如丈八蛇矛的触须,哪敢让其近身,哪怕擦着半点也会受伤,急忙躲闪不迭。
青螟虫对唐敖兴趣大增,竟然舍弃了颗粒饱满的稻穗,转而迅速扑向唐敖。
唐敖一闪身顺着巨型稻禾的叶梗滑向地面,看到青螟虫没有追来,不禁长出了一口气。
第六十九章 囹圄野蛮和猴子
唐敖惊魂未定,突然感觉地面震颤,随即呆若木鸡的看到对面走来一个巨人,身高两丈有余,步履之间带起阵阵劲风,大手伸来遮挡住了唐敖头顶的阳光。
就在唐敖以为巨人要对自己不利的时候,大手越过唐敖,掐住了稻禾上的青螟虫,一阵绿色的雨滴淋了唐敖一身。
唐敖回过神来,顿时呕意连连,那根本不是雨滴,而是青螟虫被捏死时爆开的体液,散发着强烈的苦腥味。
“咦!”
一声惊呼仿佛炸雷响起在唐敖耳边,唐敖眼前一暗,只见巨人的头低了下来,双眼凝望唐敖,唐敖从这双眼睛中看到了惊喜和有趣交织的神色。
唐敖暗自戒备,却没有失礼,拱手道:“在下唐敖,敢问这里是巨人国吗?”
唐敖知道这样询问如同废话,但不这样开口,又如何跟对方搭话呢!
让唐敖失算的是巨人似乎没有听到唐敖说什么,反而一把将唐敖攥在手中,唐敖感觉腾云驾雾冲天而起,正准备挣脱巨人的手掌,之后看到的一幕让唐敖全身僵硬不敢轻举妄动。
只见在远处,另有四五个巨人的身影,其中一个身高超过三丈,唐敖实在没有信心在这些巨人的拳脚下活命,而且攥住唐敖的巨人手掌,并没有太过用力,这也是唐敖决定静观其变的原因之一。
站的高看得远,唐敖耳中听着巨人好像打雷的交谈声,耳膜刺痛完全听不出个数,直到运转体内法力护住全身,才隐约分辨出巨人们在谈论什么,结果让唐敖哭笑不得。
“你们看,我刚刚除虫的时候,发现了这个东西,竟然跟我们长的一模一样,就是小了许多,是不是很有趣?”
“在哪捉到的?这是新的虫子吗?会不会破坏了庄稼,他好小啊!”
“给我看看,哇!真的和我们一样,送给我好不好?我用两个果子跟你换。”
这竟然是一群巨人国的孩子,在给木禾除虫的时候,将唐敖捉个正着。
言语之间似乎对唐敖甚是感兴趣,纷纷想要换到自己手里,不过被捉到唐敖的那个孩子拒绝了。
“这么有趣的东西,我要带回家让爹娘看看,等我玩够了再跟你们换。”
攥着唐敖的巨人似乎害怕别人明抢,说完之后撒腿就跑,这可苦了唐敖,在巨大的手掌中连续颠簸,不时还被抛起接住,晕晕乎乎的同时苦胆险些呕吐出来。
当唐敖准备施展术法和巨人再次沟通的时候,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入眼所见,竟然是一座巨大的村落,只需一个大字尽显磅礴之气,村落的房屋,仿佛一座座略微小一些的北芦关,数百巨人正在忙碌,或者修葺房屋,或者打磨器具,这些巨人最高者,竟然达到了十五丈左右。
唐敖被带到一座房屋前,随手被扔进了一个圆形器物中,顿感落入无底深渊,仰头只能看到巴掌大的天空,像极了坐井观天的青蛙。
等不多时,唐敖感觉天空在移动,耳边言谈声如同连环炸雷,随后身不由己的从圆形器物中滑出,落在了一个笼子里,唐敖感觉此刻像是变成笼中的飞鸟,任人观赏的宠物。
几十个巨人聚在笼子外,对笼中的唐敖指指点点,更有甚者,还拿着类此草棍的杆子在唐敖的身上捅了捅。
唐敖觉得巨人国并不是一个友好国度,有些后悔来巨人国寻求破除北芦关的办法了。
唐敖渐渐适应了巨人们好像打雷的交谈声,听到他们在谈论唐敖,觉得唐敖的出现非常神奇,还夸奖了捉到唐敖的那个巨人孩童。
唐敖觉得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提气开声道:“诸位,在下姓唐名敖,来此巨人国,乃是有要事求见巨人国的国王,不知诸位能否行个方便……”
“天呐!他竟然会说话,比我驯养的那只八眼鹩哥说话清楚多了,我觉得这个东西,价值一百石稻谷。”
“我也听到了,岂止是一百石稻谷,这个东西应该可以给我们村带来巨大的好处,比如邀人来参观,每看一次收一石稻谷,我们很快就会有吃不完的粮食。”
“这个办法好,明天就是镇上的集市,不如试一试吧!”
唐敖听到距人们的话语后,由哭笑不得变成呆若木鸡,颇有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的感觉。
这些巨人看起来分明就是乡野村夫,唐敖完全无法和对方沟通,而对方也把他当作稀罕的奇货,竟然要通过他来换取稻谷粮食。
巨人们越说越兴奋,几十双眼睛看着唐敖,仿佛看到了堆积如山的粮食,却没人理会唐敖在说什么。
唐敖也放弃了鸡同鸭讲的无用功,开始琢磨怎么才能逃离这个巨人村落。
天黑的时候,唐敖耳边的喧嚣终于散去,笼子外也多了一个黑色的罩子。
唐敖侧耳倾听了一阵,手腕一翻掌中显露出摩罗刀,法力灌注其中,九幽刀劲劈砍在栏栅上。
结果让唐敖大吃一惊,九幽刀劲竟然没有在栏栅上留下丝毫痕迹,对栏栅的坚韧不禁咋舌,这下倒是真的成了笼中鸟,想要逃脱都很困难。
唐敖又试了试其他办法,无论是劈砍还是法术,对栏栅都无可奈何,垂头丧气之际,笼子外的罩子突然被拿开,黑暗中露出了一张大脸。
这是一个女孩子,唐敖推测在巨人国中,女孩子相当于五六岁左右,不由得心生一计,或许可以让这个女孩子帮忙逃离巨人村落。
唐敖显然无法理解这些巨人们的想法,没等唐敖开口,小女孩龇牙笑起来,咯咯道:“我要把你吃掉,你一定比稻谷好吃。”
唐敖脊背发凉,看到小女孩拿出一根竹签扎来,急忙躲避,不时施展法术还击。
可惜唐敖的术法神通对巨人们来说,等同于隔靴搔痒,完全没有让巨人小孩感觉到丝毫威胁,面对此情此景,唐敖险些喷出一口老血。
小女孩用竹签扎了几十次都被唐敖躲闪开,气恼的准备打开笼子,伸手去捉唐敖。
大手还没伸进笼子,小女孩猛地飞了起来,唐敖定睛一看,只见小女孩被成年巨人提拎着,似乎在训斥小女孩,小女孩龇牙咧嘴,趁成年巨人不备挣脱跑掉了。
成年巨人随后看着笼中的唐敖,双眼通亮道:“你刚才竟然还能放出光亮,看起来有点意思,明天的集市上肯定能吸引更多的人,村子里过冬的粮食,全都着落在你这个东西身上了。”
唐敖听到对方把修炼者的法术当作小把戏,竟无言以对,在巨人眼中他只不过是一只另类的虫豸吧!完全没有把他当作同等的人来看待。
唐敖盘膝坐在笼中,内心陷入天人交战,唐敖已经明白如何自由出入镜花世界,逃离巨人国非常容易。
但是就这样返回大唐,又该如何解决北芦关的难题?一旦北芦关中的无尽残尸冲出关隘,扬州军如何应对?匡复大业岂不危矣!
想到这,唐敖顿时绝了立即离开巨人国的念头,解决北芦关的难题才是重中之重,哪怕现在受些委屈也值得,唐敖不信巨人国的巨人们都如此蛮不讲理,总会遇到能沟通的人吧!
有了这样的决定,唐敖的心反而静下来,一夜都在炼气打坐中度过。
天光熹微的时候,唐敖感觉笼子被人抬起来,睁开眼睛一看,村落中的巨人们聚在一起,肩担手提着各种各样的货物,迎着朝阳踏上了赶集之路。
太阳升到树梢,唐敖先是听到了阵阵喧哗声,顺着栏栅爬到笼子顶端,惊愕的嘴巴合不拢,呈现在眼前的场景,深深的震撼着唐敖的心灵。
成百上千的巨人们在一起,和普通人的集市一样叫买叫卖,但是把这个场面放大,就足以让人心脏收缩,头皮发炸,且不说巨人们自身,单单是交易的货物,唐敖看着都心惊胆颤。
小狗长到奔牛大小,骏马高约四丈,脸盆那么大的粟米粒,参天古树般的兵器……原本普通之极的物件,放大之后竟然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唐敖正在四下观望的时候,笼子被放在高处,巨人村落的人,仿佛乡村杂耍般先是吆喝几声,敲敲锣鼓,时间不长周围就聚拢了一圈巨人。
唐敖听不清巨人们在说什么,过了不长时间,笼子周围围上了黑色的帷幔,陆续有人进入帷幔内,唐敖大概数了一下,约有二三十个巨人,接着唐敖的噩梦便开始了。
村落里的两个巨人,拿着锋利的竹签开始刺扎笼子内的唐敖,唐敖不得不施展浑身解数躲避反抗,而后恍然大悟。
村子里的巨人们显然把唐敖当作了敛财的工具,他在围观巨人们眼中,唐敖或许就是一只有趣的猴子吧!
“开口说话,不然真的扎死你。”村里巨人威胁着唐敖,另有一个巨人拿着竹签等待在旁边,似乎只要唐敖不开口,立即就会加入到刺扎的行列。
第七十章 修炼宗门
唐敖的灵气法力再次耗尽,换来的是上百巨人在帷幔内的笑声,还有巨人村落利用唐敖赚取的堆积如山的粮食,唐敖不知道这样的生活会持续多久,还有没有逃出生天的机会。
一粒蒸熟的粟米落在唐敖脚下,唐敖有心不吃嗟来之食,奈何巨人拿着竹签在一旁威胁,只能强打精神啃食水盆大的米粒,粟米粒的滋味超出唐敖预料,绵软香甜入口即化。
巨人对唐敖的反应很满意,嘴里嘟囔几句,将罩子扣在了笼子上。
唐敖吃了几口粟米粒,脚下突然传来剧烈的震动,笼子跌落在地上,将唐敖摔的七荤八素。
盖着笼子的罩子脱落,只见集市内的巨人们惊慌失措,喊叫震天,纷纷拿着财物奔逃,关着唐敖的笼子再次被巨人村里的人拎起来,不过很快又跌落在地上。
唐敖眼睁睁的看到一支锋利的长矛穿透了巨人的胸膛,将巨人钉在地上,胸前血流如喷泉,激溅起七八尺高,巨人抽搐几下就再也不动了。
这样的情景在集市内随处可见,成百上千根长矛从天外飞来,不时将巨人贯穿,击杀倒地。
唐敖不知所措的时候,看到了身穿甲胄的巨人,骑着巨大的骏马,冲入集市大肆砍杀。
在唐敖眼中难以匹敌的集市内巨人们,面对这些穿着盔甲,骑着战马的巨人,毫无抵抗能力,不长时间就被杀散,留下了遍地的尸体。
这支军队人数过千,并没有继续追杀四散奔逃的巨人,开始打扫战场,笼子里的唐敖很快被发现,上交到了一个仿佛将军打扮的巨人面前。
将军惊咦一声:“原来是个蚁人,倒是罕见的很。”
唐敖听到巨人将军言谈举止和村落集市中的巨人们迥然相异,心神不禁一振,拱手道:“将军有礼了,在下唐敖,还请将军打开笼子。”
将军伸手轻易掰开笼子的栏栅,唐敖顿感心花怒放,总算遇到了可以交流的巨人,走出笼子再次朝巨人将军施礼:“多谢将军,救命之恩唐敖没齿不忘。”
将军的脑袋凑近唐敖:“你这个蚁人从哪里来的?巨人国已经很多年没有蚁人到访,落到野巨人手中没有被他们吃掉,算你运气好。”
唐敖见巨人将军愿意交谈,顺着将军的话聊了一会,才知道抓住他的巨人村落和这个集市,都属于未开化的野巨人,野巨人粗鄙不堪,毫无道义可讲,乃是巨人国的一大祸患,被称为暴民,主要标志就是脚踝上缠绕的草环。
蚁人的传说在巨人国流传许久,根据巨人国的史料记载,几百年前巨人国来过数千像唐敖这样的人。
因为和巨人国的蚂蚁个头差不多,被巨人们称为蚁人,那些蚁人是被一阵怪风从海上吹来,引起了巨人国的轰动,最后在巨人国定居,被国王待若上宾,如今还有许多活着。
唐敖闻听为之惊愕,几百年前落难到巨人国,如今还活着,那岂不是修炼者吗!
能有几百年的寿元,最差也是筑基期修炼者,难道是某个落难的宗门?
“什么?将军并不是专门来此清剿野巨人,而是为了对付巨兽?”唐敖以为巨人是这片地域的主人,和将军深入交谈才知道,巨人国除了野巨人这样的暴民祸患,最大的威胁竟然来自巨兽,能以巨人为食的野兽,难道是穷奇白泽那样的天地神兽?
“唐公子不必惊骇。”巨人将军终于不再称呼唐敖为蚁人了:“巨兽同样也是巨人国的主要食物来源,否则像野巨人主要种植稻谷为生,又怎么能保持强大的体力?我们可以轻易击杀野巨人,就是因为能狩猎吃到巨兽的肉,身体自然比野巨人们强悍啊!”
事实证明巨人将军没有欺骗唐敖,首先将军对唐敖的态度远非野巨人可比,并没有把唐敖当作异类,对唐敖的诸多疑问予以解答。
其次在杀散了野巨人的第二天,将军率领巨人军队就狩猎到了一只巨兽。
此兽身高八十丈,长约一百余丈,身上布满硕大的鳞片,为了狩猎到这只被将军成为甲作兽的巨兽,将军麾下损失了十余人,可见此兽的凶悍程度,要知道将军清剿野巨人的集市,可没有一兵一卒的伤亡。
最让唐敖惊奇的是,在巨人们对付甲作兽的时候,竟然使用了符箓,而且是比较高级的紫色银色符箓。
唐敖如果没有看错的话,制作这种符箓的修炼者,修为最低也是筑基期,再一次佐证了将军的话。
这恐怕是蚁人们被巨人国国王待若上宾的原因之一,因为符箓虽然对巨人们没有杀伤力,但是对巨兽能发挥不小的作用。
用将军的话说,在没有蚁人到来之前,想要狩猎到甲作兽,不付出几十人的伤亡根本办不到,可是有了符箓辅助,狩猎的成功率大增,伤亡减少到了最低限度。
唐敖颓然一叹,堂堂筑基期修炼者绘制的银色等级符箓,竟然只能用来帮助巨人狩猎获取肉食,可见修炼者在巨人国的地位,绝不是将军说的那么好,巨人国,也绝非修炼者的福地。
唐敖跟着将军狩猎,将军一路战绩斐然,不但击溃了十几个野巨人的村落集镇,还狩猎到了三十余只巨兽,与甲作兽相比,最大的巨兽竟然和一座小山差不多,令唐敖咋舌了好久,以为再次坠入了梦中。
凯旋之际,唐敖眉头紧皱,前来巨人国寻求破除北芦关的办法,现在看来有些鲁莽,筑基期的修炼者竟然只能以符箓换取在巨人国生存,唐敖只是一个炼气期的修炼者,又有什么资格可以打动国王,让国王帮助破除北芦关呢?
唐敖的忧虑很快被眼前所见惊愕的脑海空白,虽然已经从将军口中得知巨人国只有一座城池,但是亲眼看到之后,仍然被震撼的目瞪口呆。
北芦关在唐敖看来,已经是一座雄关,可是和巨人国的城池相比,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巨人将军对唐敖的反应甚是得意,骄傲道:“唐公子没有见过这样雄伟的城池吧?此城高约百万仞,方圆万里,耗时数千年才修筑而成……”
唐敖下意识的点点头,心思顿时火热起来,巨人国能修建如此雄伟城池,移除北芦关肯定不在话下,这次来巨人国,算是来对地方,找到了破除北芦关的良药。
唐敖正准备恳请将军帮忙引荐国王的时候,将军却把唐敖带到了城外的一处小山上。
“国宾曾经吩咐过,如果在外狩猎遇到蚁人,一定要带过来,他们都是和你一样的蚁人,似乎对你很关心。”将军把唐敖留在山上,说了这么一句话,竟然独自离开了。
唐敖懊恼之时,眼前一花,一把利剑横在了唐敖的脖颈上,耳边传来训斥声:“这里是你能来的地方?师门的禁令忘了吗?咦!”
说话之人看到唐敖的面容,手中利剑险些掉落在地,难以置信道:“你……你不是师门的人,你是从外面来的吗?天可怜见,终于又有人从外面来到巨人国了吗!”
不等唐敖开口,此人继续连珠炮般发问:“你是一个人?怎么来到巨人国的?看你穿戴倒是和我们不同,是哪里人氏?”
唐敖见对方收起利剑,紧绷的心弦为之一松,眼前这人乃是筑基期修炼者,实力看似和王远仿佛,但是身上流露的杀伐之气非常浓烈,显然不是易与之辈。
唐敖没有说实话,只道自己来自君子国,游历时被一阵怪风吹拂,醒来后就到了巨人国。
那人闻听唉声叹气,频频跺足道:“原来你也是碰到了不知名的怪风,我还以为你知晓如何出入巨人国呢!白白空欢喜了一场。”
“前辈,难道你们留在这里,是因为找不到离开巨人国的路径?”唐敖微微发愣问道。
“我做梦都想离开这个鬼地方,算了,你看起来虽然没用,但看在大家都是修炼者的份上,我带你回宗门吧!你是新来的,给我讲讲外面的世界变成了什么模样,也能聊以慰藉我的思乡之情。”
唐敖在此人的带领下,翻过脚下的小山包,眼前豁然开朗,山岭后竟然是一处面积不小的盆地,盆地内有一座正常大小的城池,看着这样的城池,唐敖的心中突然生出一股亲切感来。
城池用巨大的方砖构筑,有些方砖的正中镶嵌着拳头大的灵石,散发着缕缕灵气,彼此连接起来像是巨大的法阵。
唐敖看不出具体的门道,但是遇到的修炼者,让唐敖的双眼一凝瞳孔不禁收缩,因为这里的修炼者,最低也是筑基初期境界,而他们看唐敖的眼神很惊讶,随即爆发出的皆是狂喜惊叫。
“如果他们知道你也是被一阵怪风刮来,恐怕会非常失望,还是跟我去见掌教吧!”此人说完一拉唐敖的胳膊,御剑而起径直越过城墙,飞向城内最高的建筑。
第七十一章 国宾级奴隶
天符宗,唐敖落地后,映入眼帘的是一支巨大的笔状石碑,上面写着天符宗三个大字,顾名思义,这个流落到巨人国的修炼者宗门,好像是以制符为主。
石碑后方是一座大殿,没有想象中的金碧辉煌,反而处处透露出内敛之气,如果不是大殿地面上勾勒的符箓纹理和镶嵌的灵石,唐敖还以为是寻常建筑呢!
“看准我的脚步,不要走错了,这里乃是天符宗的核心重地,等闲之人不可入内,一旦触发禁制,掌教怪罪下来,你我都吃罪不起。”
唐敖微微点头,目不转睛盯着对方脚下的足迹,亦步亦趋不敢走错半分。
来到大殿深处,看见有一主四副五个座位,主位上端坐一人,身材清瘦,精神矍铄,见唐敖走来,轻声道:“你叫唐敖是吧?你的事情我已经知晓,既然落难到了巨人国,除了天符宗你也没有去处安身立命,暂且留在这里吧!”
唐敖见这位掌教和颜悦色甚好说话的样子,心下略安,不等对方询问,就将巨人国之外的事情说了说。
唐敖所知无非是多九公的见闻,还有君子国的点滴,这让数百年没有离开巨人国的掌教等人听的津津有味。
“原来你是君子国的人,那里某家听说过,人人迂腐之极,乏味的很,不是什么好去处。”掌教左侧一个肥头大耳的修炼者,撇着嘴对唐敖说道:“本以为可以寻找到离开的路径,没想到空欢喜一场,我自去了。”
掌教对此不以为意,见唐敖的肚子里没什么干货,吩咐道:“陆展,唐敖的修为虽然低微,但与我等毕竟同为人族,流落至此也算和天符宗有缘,你便收了做弟子吧!”
带领唐敖来到这里的修炼者,急忙点头应允道:“掌教有令,陆展岂敢不从,不过唐敖从巨人国之外到来的消息,还望掌教能遮掩一二,否则陆展的住处,怕是要被踏破门槛,烦不胜烦了。”
唐敖没和掌教等人再说上几句话,就被陆展带离大殿,陆展见唐敖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摇头叹气道:“不必如此,天符宗的规矩不多,在没有任务的时候,日子还是很好过的。”
“任务?”唐敖诧异问道。
“等你在这里住上几年,一切就都明白了,即便是有任务,短时间来看也轮不到你,毕竟你才是炼气期境界,修为太低不顶用。”
唐敖闻听为之汗颜,来时见到的天符宗门人,最低也有筑基初期的境界,至于刚才见到的掌教长老等人,什么修为唐敖根本看不出来,或许是传说中的元婴期强者也说不定呢!
陆展把唐敖的住处安顿好,拿出一块玉简递给唐敖:“虽然掌教命我收你为弟子,但是我能教你的东西都在玉简内,练习之物这里也有,有不明白的地方随时可以问我。”
陆展这个师父明显极其不称职,留下玉简便不见了踪影,唐敖都不知道有不懂的地方去哪里寻找陆展,索性坐下先查看玉简的内容再说。
《初级制符大全》,这是玉简的总纲,内容全部和制符有关,唐敖接触过的几种符箓尽皆包含其中。
粗略观之,初阶符箓总数不下百余种,如何制符,注意事项巨细无遗,比多九公给他的资料齐全不少,可惜都是初级符箓,也就是茅山派那种赭黄颜色的符箓。
符箓的本质就是将法术封印起来,使用的时候,省却掐诀念咒的时间,还能节省灵气法力,和灵石,丹药,并称为修炼者必备三宝。
修炼者制符同样需要三要素,符墨,符纸和符笔,唐敖房间的桌案上放着几十张空白符纸和一支蕴含灵气的符笔,外加两块朱砂般的符墨。
唐敖没有制符的经验,但是觉得自己可以施展的法术,将其封印成为符箓不会太难。
可惜尝试过后才知道,制符绝不是炼气期修炼者可以完成的艰难工程。
比如玄冰符,唐敖绘制玄冰符到时候,绘制到一半就感觉法力接续不上,稍微迟疑,符纸便无火自燃,和施展玄冰咒术截然不同。
接二连三的绘制都以失败告终,唐敖感觉头脑阵阵眩晕,这是法力消耗国度的迹象,唐敖不得不停止徒劳无功的尝试,自嘲道:“本以为制符无比简单,真正试过才知晓,其中大有门道,制符已经如此难以掌握,布置阵法炼制阵盘岂不是更难?”
唐敖随即翻身起来:“我怎么能痴迷于此,来到巨人国的目的是解决北芦关的难题,岂能本末倒置,制作符箓,布置阵法,日后再行琢磨不晚,北芦关才是当务之急呀!”
自省的唐敖在房间内来回踱步,琢磨着有什么办法能接近巨人国的国王,又凭什么说服国王帮他破除北芦关。
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脚下震荡连连,站立不稳,推开窗户朝外望去,看到天符宗的修炼者纷纷御器飞行,如群鸟归巢般朝中心大殿飞去。
顺着震荡传来的方向一看,唐敖的嘴巴半天合不拢,甚至能吞下自己的拳头。
只见一个巨人中的巨人似缓实快走到天符宗宗门外,看着慢是因为巨人只迈出了一步,实际上快是因为这一步的距离跨越太大了。
唐敖眼前一亮,按照多九公的说法,如此巨人难道就是巨人国的国王?这样的推测让唐敖再也按捺不住,大步狂奔,一溜烟似的来到大殿外。
掌教和长老等人悉数在场,天符宗八百余人全员到齐,但是近千人和走来的巨人相比,就像是一群蚂蚁面对大象,双方的长相看起来相似,比例却差了天地。
唐敖气喘吁吁站在大殿外,看到天符宗的掌教和门人,每个人都拿出了数量不菲的符箓,大多数是赭黄颜色的初阶符箓,偶尔可以看到蓝色和紫色的符箓,唯有掌教和胖大长老,拿出的是银色符箓。
“为什么没有金色符箓?”巨人的声音如滚滚天雷传来:“难道一年也绘制不出一张金色符箓吗?是不是私下隐匿了?”
掌教赔笑道:“巨煌王上见谅,金色符箓绘制极其困难,以我等的修为境界,只能碰碰运气,数百年来,可也给王上献上了七张金符,不算少了。”
“不要跟本王推三阻四,半年之内必须再给本王一张金色符箓,否则你们所需的灵石和材料,本王只能减半了。”巨煌将所有符箓一把攥起,猛地俯首低头看着掌教等人,语气不善道。
掌教脸上笑容僵硬,百般解释:“王上此言,实在是不懂制符之道,黄蓝紫银金,等阶由低到高,尤以金符最难绘制,非元婴期以上修炼者不可尝试,天符宗修为最高者也不过金丹期,半年内绘制一张金色符箓,委实难以办到啊!”
“本王不懂修炼原本就是事实,也不知什么金丹元婴有何用处,但是半年后,本王如果拿不到金色符箓,你们就准备吃糠咽菜吧!”巨煌说完冷哼一声,震的大殿颤了颤,瓦棱嗡嗡响,面带不悦起身离去。
唐敖听着巨人国国王的话,再看看天符宗上下人人难看的脸色,哪里还有半点将军说的国宾待遇,分明是把天符宗掌教和弟子当作了绘制符箓的苦力。
而且索要的金色符箓,据唐敖所知的确是只有元婴期修炼者才能绘制的高阶符箓。
即便天符宗以制符见长,数百年间那七张金符,也不知道是如何得到,估计如掌教所说,碰运气占了很大成分。
“掌教,这样的日子还要苟活到何时?数百年来,天符宗上上下下,没日没夜的制符,巨煌竟然还不满意,是要把我等都累死吗?”
“掌教,不如反了吧!巨人国的蛮荒之地也不是一片荒芜,去和那些野巨人为伍,也好过变成制符的奴隶呀!”
众人七嘴八舌,群情激愤,掌教脸色冰寒,肃然道:“尔等住口,离开这里去外面更难以生存,我等的符箓法术,对付不了野巨人,更无法狩猎巨兽获取修炼所需的资源,不出半年,定会全部丧命于野巨人和巨兽之口。”
之前看不起唐敖君子国出身的胖长老,唉声叹气道:“掌教师兄,巨人城池之外的确步步凶险,可半年之后,我们拿不出金色符箓,又如何向国王巨煌交待?灵石和制符材料减半的话,掌教师兄的计划岂不是……”
掌教瞪了胖长老一眼,长老自觉失言,岔开话题道:“掌教师兄,巨煌为何索要金色符箓?即便是金色符箓也不过相当于元婴期修炼者全力一击,对巨煌好像没有多大用处,巨煌那厮的实力,远远凌驾于元婴期修炼者之上吧!”
另外一个向来沉默寡言的长老同样诧异道:“是啊!其他符箓或者行云布雨使粮食增产丰收,或者用于狩猎巨兽时作为辅助攻击的手段,唯独金色符箓,对巨人国来说高不成低不就,究竟用在了何处?”
第七十二章 巨毋霸
“巨兽和巨人不同,否则我们的符箓为什么对巨人无效?巨煌索要金符,想必是为了对付某种强大的巨兽吧!”
掌教当众随口敷衍,旋即叮嘱天符宗门人回去加紧绘制各种符箓,大殿内聚集的修炼者很快散去。
掌教看到大殿内只剩下师兄弟几人,十分不悦的训斥着胖长老:“师弟,说你多少次了?莫要口无遮拦,潜心准备数百年,如果因为你一时口不择言前功尽弃,你就是天符宗的罪人啊!”
胖长老讷讷无言,另外几人打圆场道:“掌教师兄莫怪,师弟也是心急而已,国王让天符宗半年内再绘制一张金符,彻底的打乱了我们的计划,是不是巨煌觉察到了什么?”
掌教面色阴沉道:“计划不变,金符之事我来想办法,天符宗积攒了数百年,终于就要完成的惊世之阵,难道还打不开离开巨人国的路径?”
“掌教师兄,破界阵法只是古老传说,我们天符宗得到的也是前人拓印的残缺阵法,万一是杜撰的……”胖长老看了看脚下的庞大阵法,信心不是很足。
掌教叹息一声:“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了退路,我前些时间,用数张银篆符贿赂王宫中那位交好的妃嫔,得知在我们来到巨人国之前,就有修炼者流落此处,而且其中不乏元婴期境界以上的修炼者,诸位都知道元婴期修炼者寿元可达千年,为何我们在此数百年都没有遇到?我怀疑那些修炼者,不是遭遇了不测,就是被国王囚禁了起来,国王索要金符的真正目的,很可能和之前消失的元婴期修炼者有关。”
此言一出,师兄弟几人尽皆骇然,胖长老惊愕道:“掌教师兄,巨人国竟然来过元婴期以上的修炼者,为何没有听到丝毫传闻?”
掌教摇头道:“据说和巨人国的秘密有关,国王严禁传播,诸位只需知道,国王对我等绝无好意就是,尽快离开这处修炼者的绝地才是当务之急。”
唐敖没有听到掌教等人的交谈,而是和陆展返回了住处,陆展面带苦笑看着唐敖:“刚才站在大殿外,看到听到了吧?我们这些修炼者在巨人国,就是另类的苦力,没日没夜绘制符箓,只为换取果腹之物和修炼资源,国王牢牢的掌控着我们天符宗的命脉,你来到巨人国就被野巨人当作敛财的宠物饲养,天符宗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情形的宠物呢!”
唐敖看得出来,陆展的情绪非常低落,有过在巨人国被囚禁经历的唐敖,感同身受,劝慰道:“前辈不要太过悲观,世事无常,柳暗花明的事情也不是传说,离开巨人国的办法未必没有。”
唐敖就有办法带人离开巨人国,可是将天符宗的人带去大唐,人心难测,万一引狼入室,大唐举国之力也抵挡不住修炼者的肆虐。
而且唐敖来巨人国寻求的是国王的帮助,做出此等与国王为敌的举动,又怎么请求国王破除北芦关?
陆展颓然坐下:“离开巨人国的路径当然有,可惜那也是一条绝路,你是刚到巨人国还不知道,天符宗前任掌教乃是金丹后期大圆满的修炼者,精通卜算推演之道,算出唯一的生路位于巨人国的西南方,前任掌教一路探查,果然发现了一处深渊海眼,下潜万丈,判断深渊海眼和巨人国之外相连。”
唐敖脑海中想象那种深不可测的海眼,必定极其壮观,随后急迫问道:“前任掌教出去了吗?”
陆展激灵灵打个冷颤,嘴唇哆嗦道:“前任掌教返回巨人国,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天符宗门人弟子,那时候我们刚到巨人国,国王巨煌还不知道天符宗有绘制符箓的长处,对我们的看管并不严密,在前任掌教的带领下,天符宗一千二百余人,经历沿途凶险赶赴了那处深渊海眼。”
唐敖听到这,就知道天符宗通过深渊海眼离开巨人国的努力失败了,但还是刨根问底道:“后来呢?”
“后来?”陆展擦了擦不知道什么时候沁出的满头冷汗,脸色泛白道:“前任掌教施展了宗门创建时流传下来的高阶金符,金符内封印的是大范围防御法术,据说能承受化神期修炼者的全力一击,在金符之力防御的保护下,天符宗缓缓朝深渊海眼下潜,一直下潜万余丈,宗门上下正在欣喜可以离开到时候,突然遭遇大量巨兽的袭击,奇怪的是,那些巨兽竟然来自我们头顶。”
“无数巨兽挡住去路,眼看无法继续下潜,前任掌教不得不带着天符宗门人暂时退却,当我们离开深渊海眼的时候,你猜怎地?”
唐敖哪里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配合问道:“发生了什么意外吗?”
陆展笑了起来,那是一种后怕的笑容,颤声道:“那根本不是深渊海眼,而是一只巨兽敞开的嘴巴,我们天符宗竟然主动的进入巨兽的嘴巴里,险些被一口吞掉,但还是惊动了那只巨兽,巨兽只是轻轻一吸,就破掉了金符的防御,包括前任掌教在内的数百门人,都被巨兽吞入口中丧命,凄惨景象,现在想来也让我恐惧不已呢!”
唐敖吞了吞口水:“世上竟然有如此巨兽?”唐敖见过古兽穷奇和白泽,但是和陆展所说的巨兽相比,好像差了很多,完全不是一个等阶。
“那就是神龙九子之一的饕餮兽,原本以为只是镜花世界的传说,没想到真的存在,现任掌教回到巨人国,问过国王才知道,巨人国之所以没有外人到来,巨人们也出不去,根本原因是巨人国就在饕餮兽的背上,随饕餮兽翱翔九天,也幸好是在背上,否则以饕餮兽无物不噬的秉性,这个巨人国度早就被吃掉了。”
唐敖半晌之后才回过神来,以深渊海眼为口喉,巨人国不过是其背上的点缀甚至是寄生物,这只饕餮兽有多大?和故老相传的差距,完全不可以道里计,难道神话传说中的饕餮兽都是后人臆想杜撰的?
被深深震撼的唐敖,没有发现陆展什么时候离开了,唐敖镇定心神,离开巨人国的想法愈发迫切。
此地凶险程度远超曾经面对的穷奇古兽,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但是在离开之前,唐敖必须要完成来巨人国的目的,就算是拐带,也要弄走一个巨人,帮助破除北芦关才行。
寻常巨人,如村落中的野巨人,对唐敖的帮助不大,想要拔除北芦关,就连那位巨人将军恐怕都力有不逮,按照多九公所说,必须要巨人国地位非常高的巨人,才能符合破除北芦关的要求。
唐敖无心练习绘制符箓,反而寻到陆展,央求能得到一些关于巨人国的史料传说之类的玉简,唐敖想拐走巨人,怎么也得知道巨人们的喜好吧!
陆展忙于绘制符箓,对唐敖这个古怪的要求没有多想,将一块玉简送给唐敖,顺便叮嘱唐敖短时间内要学会绘制行云布雨符,此符用量甚大,而且绘制容易,以唐敖炼气期的境界,三两个月就能学会,也不必精通,只要能释放出云雾水滴即可。
唐敖敷衍答应,闭门开始研读巨人国的历史和风情,即便是由天符宗转述,唐敖对巨人国也有了更为直观的了解。
首先巨人国的来历就令唐敖摇头不已,据史料中记载,巨人乃是天之子,天神滴血而生,受上天眷顾,唐敖认为是一派胡言。
巨人国有史以来,经历过数次大灾难,例如漫天雷电,被雷电击毙的巨人多达数百,又如大洪水,被洪水冲走的巨人不计其数,倒是有力佐证了巨人国位于饕餮兽背上的推测。
最夸张的是巨人们非父母所生,而是天生地养,这和唐敖在野巨人村落所见相反,完全是荒唐之言。
其中一段历史引起了唐敖极大的兴趣,因为天符宗有人参与其中,可信度非常高。
当时巨人国的国王巨煌丢失了一个孩子,只有三四岁大,国王对这个孩子非常喜欢,在全国范围内寻找,天符宗也派人出力,可惜孩子最后还是没有找到,而这个巨人国国王的孩子,名叫巨毋霸。
唐敖脑海中出现了一段汉书中的史料,新朝王莽和光武帝刘秀争夺天下的时候,王莽手下有一个异人,身高过丈五,腰十围,力大无穷,擅长驱使虎豹,此人就叫巨毋霸。
难道这两个巨毋霸是同一个人?唐敖心中盘算了巨毋霸在巨人国丢失和汉书中记载巨毋霸生卒年的时间,严丝合缝,加上巨毋霸拥有的巨力和驱使虎豹的能力,越想越觉得是同一个人。
唐敖正忧愁如何跟巨人国的国王搭上关系,没想到从史料中打开了突破口,巨人国的国王既然喜爱巨毋霸,那么把巨毋霸的情况当作筹码,未必不能诓走国王。
唐敖越想越兴奋,巨人国之人,不论是野巨人的凶残无礼,还是国王巨煌对天符宗的压榨和奴役,都让唐敖行使欺骗之计毫无心理障碍和道德谴责。
只要能把国王诓骗到大唐,让其以为巨毋霸就在北芦关内,那么破除北芦关,岂不是易如反掌?
第七十三章 玩具和玩物
唐敖既然已经知道天符宗在巨人国看似国宾,实则被奴役的真相,冒冒失失去见国王提及巨毋霸的事情甚是不妥。
能不能见到国王在两可之间,但是看国王对金丹期掌教呼来喝去的态度,唐敖这个炼气期修炼者在国王眼中,必定轻如鸿毛,一口气会被吹到哪里都不知晓。
唐敖望着高耸入云的城池,犹豫着是不是潜入进去探查一番,只要小心谨慎,应该不会引起那些巨人们的注意吧!
没等唐敖付诸行动,胖长老突然现身在唐敖的房门外,唐敖急忙礼数周全躬身道:“长老好。”
胖大长老嗯了一声:“唐敖,听说你被野巨人捉住之后,在集市上给野巨人们表演,都是怎么做的?会表演些什么?”
唐敖顿时面红耳赤,那段被囚禁的经历,说来太过丢人,但长老问询,唐敖哪敢隐瞒,说完之后就听胖长老哦了一声:“既然如此,那你就随我进宫吧!”
唐敖离开天符宗,看着胖长老身边跟随着其他几个筑基期的弟子,不知道进入巨人城池要做什么,不过正好符合唐敖的想法,既然能堂而皇之的进去,又何必偷偷摸摸呢!
“不知道又是哪个妃嫔闲的无聊,要看********吗?这是真正的苦力活,还不削减制符任务,我这个月还差十几张蓝色符箓没有绘制完成呢!”
“别抱怨啦!轮也轮到我们了,只是希望这次的巨人能好糊弄些,上次胡师兄回来的时候,简直惨不忍睹,据说是被一个巨人小孩子给打了,足足卧床半年才能下地走动。”
唐敖见胖长老并不阻止门下子弟的谈论,忍不住问道:“诸位前辈,我们去巨人的城内,只是表演术法神通吗?”
唐敖想想有这个可能,毕竟在野巨人的集市内,唐敖被迫表演的术法很受欢迎,替村落的野巨人换取了不少粮食呢!
“那就要看运气了,如果是给那巨人国国王的妃嫔们表演,还好些,但是在场的如果有巨人孩子,那就是我们的噩梦了,那些巨人孩子下手不知道轻重,别看他们没有灵气法力在身,可一根手指头落下来,也够我们生受的。”
唐敖心房登时一紧,这位前辈的话,让唐敖想起了巨人村的那个小女孩,可不是想要把他吃掉,尝尝味道吗!
小孩子对什么都好奇,这一点不论是巨人还是常人应该差不多,但是巨人的孩子如果捣蛋,还真是一个噩梦。
胖长老脚下金光一闪,唐敖等人被这道金光包裹,径直朝巨人城池的高处飞去。
唐敖看着薄如蝉翼的金光,对胖长老的修为境界十分羡慕,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才能拥有这样的实力。
金光速度飞快,迎面罡风阵阵,唐敖有种直上九重天的舒畅之感,居高临下打量巨人城池,发现此城的雄伟只有站在高处才能一窥全貌,远非北芦关可比。
胖长老金光一收,唐敖等人站在了悬空的高台上,对面就是一座巨大的门户,高约四百五十丈,一个百丈高的巨人伸出手,在胖大老者的带领下,天符宗众人走到巨人的手上,顺着宽阔的廊道继续前进。
似乎是看到了唐敖眼中疑惑因为什么,一旁的修炼者解释道:“再往高处飞行,就会遇到九天罡风,那是连元婴期修炼者也无法突破的壁障,我等如果置身其中,用不了一时三刻,就会被九天罡风吹化成灰。”
对修炼者来说的绝境之地,巨人们的建筑却稳如泰山,这让唐敖对巨人的实力越发忌惮起来。
这次巨人国之行,修炼的一身本事丝毫用处没有,顶多是成为巨人眼中好玩的杂耍把戏,看来只能靠智取了。
唐敖等人在巨人的手掌上又前进了数十里距离,豁然开朗,一座方圆十里的平台呈现在眼前。
平台正面坐着十几个巨人,全部是女人,如果将她们的比例缩小到常人,倒也称得上青春靓丽美貌如花。
胖长老看起来和其中一个女人的关系不错,起码是熟识,飞身跃上那个女人的膝盖部位,运用法力和女人交谈。
女人的声音即便如打雷,也难掩脆甜质感,听声识人,这个女巨人的性格,应该属于温婉和顺的类型。
唐敖在一旁听着,很快明白了来龙去脉,这个女巨人的孩子即将满月,希望能让天符宗的修炼者表演焰火,增添喜悦氛围。
更主要的原因是孩子最近哭闹,希望能让孩子的心情好些,分明是把天符宗的修炼者,当成了哄孩子的玩具。
唐敖心中一动,孩子满月,国王巨煌肯定会现身吧?如果借此机会提起巨毋霸之事,巨煌触景生情,唐敖哄骗巨煌去破除北芦关的计策,岂不是更加可行?
和唐敖暗生喜悦不同,同行的修炼者纷纷如丧考妣,凄凄惨惨戚戚,有人已经开始检查携带的疗伤丹药够不够用了。
还有一人好心的递给唐敖一瓶丹药,唐敖看着丹药瓶上写着回生丹,竟然是筑基期修炼者疗伤丹药中的精品,可见这些人心中的悲观程度。
胖长老回来后叮嘱道:“这位巨煌的妃嫔性格和顺,生的孩子应该也不会调皮捣蛋,但是你们要多加小心,如果真的遇到生死危机,一定要尽快捏碎传讯玉符,我会及时出手救你们。”
众人接过玉符,但是脸上悲愤的神情没有变化,谢过胖长老,如同赴死般来到了高约四十丈的巨型桌案。
等了不长时间,一个巨人抱出小船般的摇篮,只见其中白白胖胖的巨人婴儿正在吮吸着手指头。
唐敖微微咋舌,这个巨人婴儿尽管还没有满月,但是身高已经三丈有余,那双大眼睛好奇的看着唐敖等人,嘴里吮吸的手指拿出来,似乎想要来抓唐敖几人,唐敖身边顿时响起了连片的哀叹声。
唐敖没有等来国王巨煌,就被巨人们催促着赶快表演,因为巨人婴儿没有抓到唐敖几人哭闹了起来,声音刺耳,仿佛让唐敖等人遭受了音波类法宝神通的攻击。
第一个施展法术的是筑基中期的修炼者,拿出几张符箓,激发后变幻出五颜六色的彩云,颜色异常艳丽,看到彩云氤氲,巨人婴儿顿时止住哭声,咯咯笑起来。
激发符箓,表演法术,消耗的灵气法力堪比一场斗法,在桌案上,不时冒起各色术法神通的光华,如同绽放的火树银花,不但巨人婴儿乐不可支,旁边的巨人们也都纷纷赞叹,觉得很好看。
唐敖手中符箓早已耗尽,但也没有闲着,不时释放出初级法术,唐敖对婴儿的脾气稍微了解,施展的都是雷法,耗费的法力不多,但是观赏性很高,噼里啪啦仿佛爆竹爆闪,最是能逗乐巨人婴儿。
不过正应了那句话,小儿的脸七月天,说变就变,刚才还静静看着术法表演咯咯笑的巨人婴儿,不再满足于用眼睛看,从小船般的摇篮中爬出来,伸出大手抓向一个筑基期修炼者。
“不好。”
被巨人婴儿盯上的修炼者,连续施展符箓和法术,和巨人婴儿的大手捉迷藏。
巨人婴儿的手掌几次落空,落在桌案上发出咚咚巨响,可见巨人婴儿的力气,绝非筑基期修炼者可比,一旦被巨人婴儿抓住,能保住半条命都是侥幸。
巨人婴儿的目光又落在其他修炼者身上,唐敖打了一个冷颤,以唐敖的修为最弱,如果被巨人婴儿抓到,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离开巨人国,否则难逃一死啊!
不知是唐敖的运气好,还是巨人婴儿认准了第一个目标,巨人婴儿的手臂几次擦着唐敖越过,唐敖浑身冷汗,却是有惊无险。
巨人婴儿的执念,终于让那位筑基期修炼者没有躲开,被巨人婴儿抓住,慌乱中捏碎玉符,守在不远处的胖长老飞身跃起,准备将巨人婴儿手中的门人救出来。
就在胖长老已经跃上桌案的时候,悲剧的一幕发生了,巨人婴儿猛地一扭身子,背对着胖长老,将手里的筑基期修炼者塞到了嘴里,等巨人婴儿再转身的时候,一缕鲜血顺着巨人婴儿的嘴角流淌下来。
唐敖的心脏如遭雷击,方才还谈笑风生的筑基期修炼者,那个好心送他丹药的筑基期前辈,竟然就这样被巨人婴儿吃掉了?城内的巨人,和城外的野巨人根本上就没有差别,修炼者在他们眼中,不是玩物就是食物吧!
发生了这种事,那位性格和顺的国王嫔妃也惊叫了一声,一步来到桌案旁,抱起巨人婴儿,手指在巨人婴儿的嘴里抠了抠。
已经断成两节的残尸跌落在桌案上,随即听到巨人嫔妃训斥道:“什么都吃,脏不脏?你这孩子真不听话,玩具都让你弄坏了,以后还怎么玩?”
巨人婴儿嘴里的修炼者被抠出去,当即哇哇大哭,国王嫔妃急忙哄着,顺便也训斥唐敖等人不会哄孩子开心,竟然让孩子吃到了脏东西。
第七十四章 惊天之秘
唐敖看着脚下已经死去的筑基期修炼者,情绪和天符宗其他门人一样,心中的悲愤难以言表。
既然死了人,表演自然无法继续下去,金丹期的胖长老还要和颜悦色的给国王嫔妃赔不是,满口道歉,阿谀之态虽然是身不由己,但这更让唐敖等人觉得悲哀。
胖长老随国王妃嫔等人离去,唐敖等人孤零零的站在桌案上看着惨不忍睹的尸体,旁边一人哀叹连连,施展了火球术将残尸化成灰烬,收拢起来装到玉瓶中:“希望有生之年,能把他的骨灰带回家乡,这样稀里糊涂丧生的师兄弟,已经有七八位了,只为博得婴儿一笑,死的毫无价值,我等艰辛修炼步步荆棘,落得如此下场,委实惨无天道,老天怎么就不开眼呢!”
“师兄,您也看到了,我们浑身解数尽出,连一个巨人国的婴儿都打不过,除了委屈求全苟活于世,还有什么办法?没有离开的路径,又要仰仗巨人鼻息生存,可不就是如此境地吗!”
唐敖心生感触,之前想着把天符宗的人带离巨人国,会不会给大唐带来不可预料的危害,但是眼睁睁看着一个修炼者被巨人婴儿残忍的咬死,唐敖原有的担心动摇了。
巨人虽然也是人,但明显不是真正的人,反而和野兽差不多,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天符宗的未来几乎可以确定,不在奴役中累死,就是被巨人们当作玩物弄死,差别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唐敖,你去哪?”桌案上的几人见唐敖滑下桌案,有人急迫道:“不要在这里乱走,掌教有过严令,我们在这里得不到保护,死了也没人管。”
另一人自嘲道:“在哪里不都是一样?死去的那位师兄,又有谁来管?”此言一出,众人尽皆哑口无言。
唐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能力带着整个天符宗的修炼者离开,但是唐敖必须试一试。
不过在此之前,唐敖需要见巨人国的国王一面,破除北芦关非国王巨煌不可,事有轻重缓急,天符宗的修炼者要救,北芦关之事也不能耽搁呀!
唐敖滑到地面上,顺着巨人们离去的方向追去,这里类似国王的后宫,如无意外,按照巨人国的风俗,国王巨煌肯定住在更高的地方。
一路上唐敖遭遇了十几个巨人,巨人来去匆匆,唐敖虽然没有被发现,但也险些被巨人的脚踩到,躲闪的极其狼狈。
向上奔驰,偶尔连续攀登数丈高的台阶,唐敖很快发现了不愿意面对的情况,他迷路了,不知道往哪里走才能找到国王,最后只能依着巨人国的风俗,尽量往高处走,巨人以高为美,巨煌在最高处的可能性最大。
两个时辰后,唐敖依靠着高耸的墙壁喘息不已,直觉告诉唐敖,此地应该离开了国王后宫的范畴,因为唐敖再也没有遇到一个巨人,而且建筑的风格陡变,好像不是人为修筑,更像自然形成。
按照巨人国的史料记载,巨人城池凿山而建,难道这是一座通天之山?
唐敖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天符宗上下苦寻离开巨人国度的路径,或许一开始方向就错了,真正的路径很可能就是这座山。
这样的念头让唐敖心潮澎湃,看着蜿蜒向上的巨型洞穴,很想证明自己猜测的真假,如果这是一条生路,天符宗近千人的性命岂不是有了保全?
唐敖当即吞下几粒回生丹,继续朝上攀登,想要看看山巅之上究竟有没有出路。
唐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黑暗的洞穴高处,隐隐透来一丝光亮,这让唐敖疲惫的身心为之振奋,就要看到答案了吗?唐敖顿感身子轻了二两,手脚并用的继续向上攀爬。
光亮越来越通透,唐敖再次像井底之蛙,仰头观望着头顶的一片巴掌大的天空,入眼所见,唐敖目瞪口呆,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幕。
天空中出现的不是蓝天白云,更没有九天罡风,而是一座座城池的倒影,每一座城池看起来仅有巴掌大,其中生活的人看起来比蚂蚁还小。
震惊中的唐敖,被头顶传来的异响惊醒,一只巨大的脚掌出现在洞口边缘。
唐敖不禁屏住呼吸,如果没有看错,推断正确的话,那个巨大脚掌的主人,必是巨人国国王巨煌无疑,国王巨煌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空中倒映的城池又是怎么回事?一切看起来都和常理相悖。
唐敖深呼吸几口气,没有迟疑,小心向上攀爬,顺着巨人的脚掌边来到了洞穴之外,放眼所见,惊愕的嘴巴再次合不拢,慢慢的朝阴暗的角落躲去。
此处并不是山巅,而是一处极为宽阔的石台,在国王的左手边,有一个翻滚着血色浆液的池子,如同火山熔岩,咕嘟咕嘟的冒着泡。
在血池的周围,分别坐着两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身上流露出恐怖的灵气波动,不过两个老者的琵琶骨都被锁链穿过,锁链的源头深深的嵌入到了山体中。
唐敖的出现虽然瞒过了国王,但是两个老者的眼皮抬起,纷纷朝唐敖躲避的地方看了看,却没有人出声。
国王巨煌对着空中倒映的城池咧嘴微笑,粗大的手指夹着一张金色符箓,递到了两个老者面前。
两个老者每人喷出一口精血,溅落在金色符箓上,只见金符光彩璀璨起来,而两个老者的精神却瞬间萎靡许多,国王欣喜的看着符箓,站身起来,将金符贴向空中。
唐敖抬眼望去,才发现倒映城池的空中覆盖着一层肉眼看不见的光膜,不过随着金色符箓贴上光膜,光膜好像融化的薄冰,出现了一个孔洞。
国王巨煌不再迟疑,将手臂伸出光膜之外,双手在倒映的城池中肆意破坏,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这样的举动,给倒映中的城池造成了灭顶之灾,无数宫殿房屋倒塌,人人四散奔逃,宛若世界末日般的景象到处都在上演着。
金符发出的璀璨光华逐渐减弱,国王不悦的冷哼一声,但还是慢慢的缩回了双手,当金符之力耗尽后,化为飞灰在空中消散,被破坏的光膜瞬间恢复如初。
紧接着发生的一幕,唐敖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对巨人的态度,也从厌恶仇恨变成了解不开的愤怒和杀机。
唐敖抓着石壁的手,指甲爆裂,鲜血直流仍不自知。
只见国王巨煌的右手展开,一个个刚出生的婴儿,仿佛下饺子般落入翻滚的血池内。
婴儿成百上千,哇哇啼哭声响彻云霄,除了婴儿之外,还有些身怀六甲即将临盆的妇人,也被国王一并抓来,然后就像是挤鱼子般,将妇人怀中的婴儿挤出。
婴儿落入血池中,妇人不管死还是没死,皆被国王抛出石台,在空中被九天罡风吹化成灰,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唐敖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情不自禁发出半点声音,牙齿把手掌咬破了,鲜血顺着嘴角流淌,眼睛也被湿润的雾气占满,血和泪最终混杂在一起。
被国王巨煌掳来的婴儿和孕妇太多了,有些婴儿落在血池外,翻滚着滑出很远。
巨煌不迭的伸手把婴儿们推到血池中,唐敖感觉眼前一黑,一个浑身染血的婴儿从空中掉落,眼看就要砸在地上,唐敖急忙伸出双手接住,同时捂住了婴儿的小嘴,免得婴儿啼哭引起巨煌的注意。
唐敖把婴儿塞到怀里,用衣衫紧紧裹住,眼睛却没有离开巨煌和血池,唐敖不知道巨煌这样做有什么目的,难道只是把这些婴儿当作食物吗?会把这些婴儿都吃掉吗?
很快唐敖就知道自己猜错了,数千婴儿落入血池后,国王伸手将婴儿按入翻滚的血池内,足足过了半个时辰,当国王的手挪开,血池内漂浮了密密麻麻一层婴儿的身体。
巨煌伸手将这些婴儿捞起来,脸上露出抑制不住的喜悦,声音如雷道:“这次收获不错,增加了数千子民后,巨人国会更加强盛。”
巨煌说完,从怀里拿出了一沓不知名的巨大树叶,树叶上生长的纹理,仿佛天生的符箓,脉络中不时闪烁着微光。
巨煌从血池中捡起一个婴儿,用树叶将婴儿包裹后,神奇的一幕出现了,包裹婴儿的树叶眨眼间膨胀起来,变的数丈方圆,被巨煌顺着唐敖来时的道路滚送下去。
有几次国巨煌的动作不那么利索,唐敖看到膨胀裂开的树叶内,赫然是巨大了几十倍的婴儿,仿佛一座小山,国王不得不重新用树叶包裹严实,感觉没有纰漏后,再送入到洞穴中朝下面滚去。
“巨人国的巨人竟然是这般来历?”唐敖想起巨人国的史料风情,说巨人是天神滴血所化,当时就觉得一派胡言,眼前所见更是证明唐敖猜测没错。
国王巨煌是不是天神后裔有待商榷,巨人国的其他巨人,绝对都是国王杀鸡取卵般偷来的婴儿所化。
第七十五章 有女唐小山
国王巨煌心满意足离去,血池内翻腾的血水逐渐平息,血池旁边坐着的两个老者纷纷朝唐敖所在的地方望来。
其中一人声音虚弱道:“原以为是哪个同道,没想到却是个炼气期的小杂鱼,看来脱困希望又破灭了。”
另外一人自嘲道:“我们被捆仙锁困住,即便来的是化神期前辈,恐怕也束手无策,当初就不该贪图巨灵之秘,否则又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修炼得道,还是不能沾染一个贪字啊!”
刚才两个老者明明已经发现了唐敖,却没有点破唐敖的行藏,唐敖情知二人应该不会对他不利,从隐藏处走出来,躬身施礼道:“在下唐敖,来自君子国,见两位前辈,两位前辈就是传闻中来到巨人国的元婴期修炼者吗?”
“你这娃娃倒是有心了,竟然知道我等的来历,没错,我们二人的确是元婴期修炼者,不过现在只是巨煌的阶下囚,苦劳力,你就不必多礼了。”
唐敖看着二人琵琶骨上的锁链,问道:“前辈,怎么才能弄断锁链救你们出去呢?”
“你这娃儿倒是心肠不坏,传说君子国中人,表面良善,暗地里一肚子坏水,倒是以讹传讹喽!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不过就连金丹期的修炼者都没有办法,你还是速速离去吧!免得被巨煌发现,平白丢了性命。”
唐敖闻听此言,惊愕道:“金丹期修炼者?难道是天符宗的掌教吗?原来天符宗掌教来过这里,难道我判断有误?这里不是离开巨人国的路径?”
“由此往上攀爬,的确是离开巨人国的捷径,你口中天符宗的人,没有告诉你?看来那个家伙还是没有死心,妄想图谋巨灵之秘,又是一个被贪心蒙蔽的人啊!”
唐敖镇定心神,满面狐疑,之前同情怜悯天符宗,是他错了?掌教明明知道离开的路径,却不告诉门下弟子,肯定是为了什么巨灵之秘,随即恍然道:“两位前辈,巨灵之秘,就是刚才如何将人变的无比巨大的秘密吗?晚辈看国王巨煌做的甚是容易,又有什么秘密可言?”
“想要掌握巨灵之秘,除了这池中的神血外,还要巨煌手中的建木之叶,二者结合才能领悟巨灵之秘,可惜除了神血摆在这里,建木之叶从何处获得,巨煌视为绝密,天符宗那个心机深沉的小家伙,以为用金符帮助巨煌破界,掳来婴儿化为巨人补充巨人国的人口丁数,就能博得巨煌的好感,只怕是枉费心机,建木之叶的秘密,可是巨煌的命根子,岂会告诉旁人。”
唐敖的心有些乱,本以为利用巨毋霸的事情,能诓走巨煌帮助破除北芦关。
现在看来,巨人国的孩子,都是巨煌用刚才的办法偷来,以巨灵之秘变化,那么巨煌对巨毋霸又有多少感情呢?
求人不如求己,唐敖看着神血池水,如果能获得巨灵之秘,那他就可以变成巨人,回到大唐搬走北芦关,这样的念头想法一生出来就不可收拾。
看到唐敖激动的拿出玉瓶灌满神血,两个老者齐齐摇头,但也能理解唐敖的行为,身为元婴期的他们都无法抵挡巨灵之秘的诱惑,何况唐敖这个炼气期的修炼者呢!
唐敖陆续灌了几瓶神血,怀中突然响起婴儿的啼哭声,只见露出小脑袋的婴儿,哇哇哭闹,并且嘴巴撅起蠕动,分明是饿了的样子。
唐敖安抚婴儿的时候,手上沾染的神血滴落到婴儿口中,婴儿吮吸着甚是欢喜,小脑袋拱着唐敖,吮着唐敖的手指就不松口了。
唐敖见婴儿喝了几滴神血并没有表现出不妥之处,悬着的心稍微放下,对两位元婴期修炼者说道:“两位前辈,如何才能救你们脱困?如果能办到,唐敖愿意试试。”
二人沉默片刻,其中一人说道:“除非你能获得巨灵之秘,化身巨人以无穷伟力方能掐断捆仙锁,可惜神血在此,建木无踪,想要帮助我等脱困,难上加难。”
唐敖不知建木为何物,听了元婴期修炼者的描述,建木百仞无枝,紫茎黄实,日照无影。
岂不就是唐敖初到巨人国时看到的那株怪树,只是当初虽然匆匆一瞥,建木之上好象没有枝叶,难道是被巨煌采摘一空的缘故?
没有把握之事,唐敖向来不会许下承诺,在镜花世界见识过君子国的表里不一,巨人的野蛮残忍,唐敖对同为修炼者的天符宗和两个元婴期大前辈,自然而然的生出几分戒心,有救人的想法不假,但是却不能将自身置于险地。
唐敖既然已经知道建木所在,自然要去看看建木之上是否还有叶片残留,哪怕只有一片建木之叶,也就有了领悟巨灵之秘的可能。
唐敖拜别两位心灰意冷的元婴期修炼者,小心翼翼顺着来时的路返回,有惊无险的回到了之前表演的宫殿内。
怀里藏着的婴儿十分乖巧,或许是吃饱了,竟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而天符宗的修炼者们还沉浸在悲愤欲绝中,无人觉察到唐傲怀里多了一个活生生的婴儿。
回到天符宗的住处,唐敖把婴儿从怀里取出,拿来干净的衣物重新包裹。
这是一个女孩儿,可怜唐敖哪有伺候婴儿的经验,手忙脚乱好一阵子才胡乱包好,脸上额头已然见汗了。
陆展听说国王宫殿内发生的事情,本想来安慰唐敖一番,进来就看见唐敖抱着一个婴儿在臂弯内左右晃荡悠着,惊愕道:“唐敖,哪来的婴儿?”
巨人国的婴儿生下来就是巨婴,而天符宗虽然也有女弟子,但是数百年来生活的压抑痛苦,根本就没有结成道侣的,乍见唐敖怀里的婴儿,陆展脸上的表情,根本无法用言语形容。
唐敖不能跟陆展说实话,只好说谎道:“这本来就是我的孩子,之前不知到了巨人国会有何种境遇,所以一直藏在外面,今日才取了回来,还望前辈不要声张。”
陆展急忙点头,整日里睁眼就要绘制符箓,日子过的枯燥乏味,因此陆展对唐敖怀里的婴儿很感兴趣,笑呵呵问道:“看起来倒是和你生的很像,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唐敖怔了怔,孩子刚刚出生,又不真是他的孩子,哪里有名字?不过唐敖看到婴儿,脑海中不禁想起那些被变化成小山一样的婴儿,脱口而出道:“小山。”
“唐小山?”陆展微微摇头,觉得唐敖给孩子取名字太不慎重,这一看就是女孩子,名叫唐小山,感觉有些怪怪的,嘴上说道:“你放心,我不会乱说,但是莫要让那些巨人觉察到,别的我们不能给予孩子,起码也要让她有个无忧无虑的童年呀!”
唐敖想到这个婴儿的遭遇,对陆展的话深以为然,抱着孩子的双臂不由得紧了紧,名字既然是由唐敖取的,唐敖感觉冥冥中似乎和这个孩子亲近起来,唐敖倒是觉得唐小山这个名字不错。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神血的缘故,唐小山很快就睁开双眼,红润的肤色变的白皙,看起来眉清目秀是个美人胚子,乌溜溜的黑眼珠时刻不离唐敖,唐敖越发喜欢爱不释手,原本想要动身寻找建木,硬生生拖了好几天。
“前辈,小山就拜托前辈照顾几日。”唐敖不舍的将唐小山交给陆展,寻找建木之叶,唐敖不知道会遭遇何种凶险,唐小山自然不能带在身边,好在陆展对唐小山喜爱有加,是个值得信任的托付对象。
陆展这些天,只要完成绘制符箓的任务,就会来逗弄唐小山,成了陆展数百年来唯一的一件趣事。
对唐小山着紧的程度,丝毫不亚于唐敖,满口答应道:“你且去吧!带上我给你的符箓,路上多加小心。”
有陆展帮忙掩护,唐敖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天符宗,但是想要寻找建木谈何容易,不但要避开巨人和巨兽,关键是自从被野巨人囚禁,又被巨人将军带到天符宗,唐敖根本无法记得当初看到建木的具体位置。
寻找建木的艰辛之旅不必细讲,只能说功夫不负有心人,一个月后,当唐敖站在曾经被将军剿灭的集市处,脸上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寻找到这里,唐敖就能确定方向,只要一直走下去,肯定会再次看到那棵让他为之震撼的巨树。
建木位于昆吾之丘,远远看着和巨人的城池非常相似,只露出半截黑黝黝的树干,其余直入云端无法看清楚,唐敖甚至怀疑巨人城池所在的地方,就是一棵枯死的建木。
唐敖来到建木下,伸手摸着树皮,感觉阴凉滑不留手,主干光秃秃的没有枝叶,目测千丈之上就有九天罡风吹拂。
唐敖怀疑自己能否爬到那么高,以他低微的修为,一旦失足肯定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唐敖没有冒然攀爬,而是围着建木转了一圈,脑海中勾勒出大致的路线图,选择了树皮开裂较多的位置,开始手脚并用向上攀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