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小姑姑
钱老太听孙女跟她顶嘴,更不高兴了,骂道,“小丫头片子,既然知道人不能穿,干啥要做成那个样式的?都丑死先人了。”
猴妹现在除了一些日常用语能听懂,有些话根本听不明白,所以也不知道自己被嫌弃了。但是看见钱老太凶人,还是有些害怕,包着眼泪往钱亦绣的身上爬。
钱亦绣把猴妹抱在腿上坐着,解释道,“那就是一块布头,给人做衣裳不够,做鞋子又不吉利,才给猴妹做了条裙子。”
钱老太还要说不能做鞋子总能做袜子,钱亦锦赶紧拿起盘中的一片金花藕给钱老太说,“太奶吃藕,这是藕尖上的嫩芽,又甜又脆。”
“嗯,还是我锦娃孝顺。”钱老太拿着藕吃起来,又说,“这藕好吃是好吃,但卖得比肉贵却有些过了。要我,肉和藕一样贵,我还是愿意买肉吃。”
钱三贵笑道,“这不是新鲜么,等以后这种藕多了,也就卖不起这个价了。现在能买得起这金花藕的,也是有钱人,不会在乎那点钱。”见猴妹快被吓哭了,还好脾气地拿了一块藕给它吃。
钱老太看不惯儿子宠孙女,现在见他连猴子都宠上了,心里有气,又舍不得说,十分纠结。钱亦绣见她又想找事骂吴氏,赶紧牵着猴妹出去了。
刚出来,便看见黄铁来找她。
黄铁拿了两个小锦盒给她,这是钱亦绣让他去县城银楼取回来的首饰。
小姑姑快出嫁了,钱亦绣之前一直在想送什么添妆好。从洞天池回来后,便拿了五颗小珍珠出来,去了溪山县银楼一趟,给小姑姑打了两样首饰。其中三颗珠子打了一根嵌珠蝴蝶赤金簪,两颗打了一对赤金珍珠吊坠。
其实,她更想拿一颗大些的珠子,但想想还是没敢拿,怕太引人注意,三贵爷爷也不同意。
要说钱家三房这几个成员,钱亦绣最依赖的是顶梁柱三贵爷爷,最尊敬的是为这个家辛苦劳累多年的吴氏奶奶,最心疼的是美美小娘亲,最爱调教的是人小鬼大的小正太,而最感激的人就是善良讨喜的满霞小姑姑了。
十年前,还是一个鬼魂的钱亦绣来到这个家,做为旁观者,看着一家人如何在贫困线上、生死线上挣扎,看着他们几近绝望,最后又挣扎过来。
这一大家子,靠久病床上的钱三贵支撑下去,靠吴氏起早贪黑的劳作生活下去,有愁苦,有眼泪,却依然有欢笑。
而欢笑,就是乐观、豁达、善良的小姑姑带给大家的。
程月来到这个家里,最开始的几年,真正相处最多的就是钱满霞。她用最善良的举动、最温柔的态度,亲近和包容着小娘亲,让程月在这个家里能够愉快地生活。
同时,小姑姑又用最无私的爱,关心照顾着小兄妹,给他们洗澡、喂饭、洗衣,甚至端屎端尿,做得心甘情愿,毫无怨言。
吴氏有一句话对钱满霞的评价最忠恳——从小就做得多吃得少。
小姑姑要嫁人了,要离开这个人了,家里的人都舍不得,包括钱亦绣。
打首饰之前,钱亦绣去找小正太商量,让他也出些钱,算是兄妹两人一起送的。
她的说辞是,三贵爷爷之前的珠子没卖完,还留了几颗,她就要了过来,想去给小姑姑打套首饰添妆。只是她的钱不够,问钱亦锦怎么办。
小正太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说,“哥哥也正想找妹妹商量,我存了三十几两银子,妹妹再拿些钱,咱们给姑姑买套像样的首饰。”
钱亦绣又出了十几两银子,赤金加手工,共花了五十两银子,在县城的银楼定做了这两样首饰。
小娘亲送的礼物上年就准备好了,是小娘亲绣的异色双面绣——猫。
这幅绣品是小娘亲研究探索异色双面绣的一个尝试,在完成这幅绣品的基础上,才在她自己的绣品上做了改进。
绣品虽然是小娘亲的一个尝试,但画面精美,小猫灵动,当时把钱满霞和钱晓雨、蔡小花几个小姑娘稀罕坏了。
三贵爷爷和吴氏奶奶也看呆了,他们见过双面绣,可从来没见过两面颜色不一样的双面绣。
连见多识广的钱华都大呼不可思议,说他在京城也没见过双面绣竟然能做到两面颜色不一样的。
钱亦绣就提议做个架子把绣品嵌进去,作为小娘亲送小姑姑的添妆。
绣品尺寸不大,让木工师傅做了个胡桃木的圆形虎头架。
钱亦绣拿着锦盒去了望江楼,小娘亲还在工作间没出来。
每天,小娘亲都会在天色稍暗的时候停下手中的活,然后在窗前眺望一阵,等天色完全暗了之后才吃晚饭。她长时间的绣花,还能保持眼睛清明,或许跟长时间眺望远处有关吧。
钱亦绣没有去正院吃晚饭,而是在这里等着小娘亲一起吃。她今天看小娘亲的面色似乎好了些,便把首饰拿出来给小娘亲看。
“怎么样,很漂亮吧?这是我跟哥哥送小姑姑的添妆。”钱亦绣得意道。
程月看了一眼首饰盒里的珠钗和耳坠,嘟嘴说道,“若是把珍珠换上猫眼,会更好看。”
钱亦绣一阵无语,已经坠落凡间的小娘亲时而会冒出一些天上物品的名称,可这里哪有?
钱亦绣把首饰收起来说,“咱家穷,没猫眼。”
“等把绣品卖了就会有钱了。”小娘亲说,“等江哥哥看到绣品回了家,家里会更有钱。到时候,再想办法把绣品买回来。”
小娘亲还挺有心计,只是东西出了手,就不容易收回来了。而且,已经尸骨无存的小爹爹怎么可能再回来。
八月二十五日晚,钱亦绣、钱亦锦兄妹和程月一起,拿着东西去了翠竹轩。两天后小姑姑就出嫁了,他们去添妆。
钱三贵和吴氏都坐在那里。满霞姑姑穿着芳绿色襦裙,梳着双平髻,脸色绯红。见他们娘几个来了,赶紧笑着起身相迎。小姑姑最漂亮的时候就是她咯咯娇笑的时候,眉眼弯弯,梨祸浅浅,笑声清脆,旁边的人都禁不住会被她感染。
程月把东西送给她就红了眼圈,说道,“小姑,月儿舍不得你离开家。没有你,月儿不习惯,锦娃和绣儿也不习惯。”
小娘亲是煽情高手,她的话一说出口,让另外几人都红了眼圈,小姑姑更是流出了眼泪。
吴氏擦了擦眼睛笑道,“霞姑要嫁人了,这是喜事。她嫁得近,什么时候想她了,就让她回来看咱们。”
不多时,钱老头夫妇领着大房、二房、四房都来添妆了。钱四贵领着一家昨天就从省城赶回来了,专门来参加钱满霞的婚礼。
本来自家亲戚最好在婚礼的前一天来添妆,但因为明天归园有贵客要来,他们就提前来了。
他们可能都商量好了,每家送的都是二两银子,这在乡下已经是非常大的礼了。
钱满蝶还送了钱满霞一双亲手做的绣花鞋和一根漂亮的银簪子,钱满亭和多多小朋友也送了一条她们自己绣的手帕。
昨天晚上,钱四贵就带着王氏来了归园,悄悄送了钱满霞两把他们在省城绣楼买的湘绣团扇。
同时,钱四贵又红着眼圈代替父兄向钱三贵道了歉,说若他在场,绝不会那么做。
钱三贵宽慰他道,“三哥也不怨爹和大哥二哥,他们的想法也没有什么不对。三哥仍然是你们的亲兄弟,‘兄弟点心’斋若是有需要哥哥帮忙的,哥哥还是会像以前一样鼎力相助……”
霞霞香饼屋已经找好铺子运作起来了,生意非常不错。
为了打响霞霞香饼屋的名气,在钱亦绣的策划推动下,专门推出了两道新品。
一道是金莲冻,就是用藕粉做的“果冻”,藕粉是普通藕粉,但里面加了“第三代”金莲花熬的汁。色泽金黄,半透明,花香浓郁,爽口又好吃。这道点心极受孩子们的青睐,因为食材有限,还要限时供应。
一道是烤梅花蛋糕,也是色泽金黄,软糯香甜。因为软糯好克化,口感好,极受老年人的青睐。
香饼屋的点心也成了雾溪茶坊的专用点心,同时还在茶坊内专设了一个小柜台,专卖霞霞香饼屋的点心。那些茶客们不仅能在茶坊吃,还能买了带回家。
钱满川见了,也想在茶坊里设个“老兄弟点心斋”的专柜,崔掌柜没同意。
其实,崔掌柜专门遣人来问过钱亦绣,茶楼还卖不卖“老兄弟”点心。钱亦绣让他们继续卖。虽然自家跟那几房的生意分开了,但还是亲戚,总不能一拆伙就不认人了吧。
八月二十六日,钱家人早早吃了早饭。除了程月回了望江楼,剩下的人都开始忙碌起来,连钱四贵都跑来帮忙。
因为后天钱满霞要出嫁了,今天要来许多贵客,还会在归园住。上次没有成行的张家老太太和宋氏,还有崔掌柜的媳妇、儿媳,她们都会来。
他们专门把和熙园里的客房临香苑收拾出来,这里住张家和崔家的女眷,张仲昆和崔掌柜住前院客房,余先生就先去万家住。
好像宋家的四爷也会来,若他来了,也安排住在前院客房。
还是那句话,计划没有变化快。崔掌柜突然坐着马车急急赶来了,他说,今天不仅张家人、他家的人都要来,宋四爷也会领着两个女儿兰姐儿、青姐儿来。最关键的是,梁大人也要来。因为梁大人的到来,婚礼当天或许还有溪山县的官员会来。
让钱家人赶紧准备住的地方。
这些人要来,住的地方只有再变一变。钱三贵跟崔掌柜商量后决定,梁则重和宋四爷是贵客,就住在客院临香苑。张家婆媳和兰姐儿、青姐儿住莲香水榭,崔家婆媳住正院厢房,钱三贵、张仲昆、崔掌柜住去余先生的临荷苑。
一些下人,除贴身服侍的跟着主子住,其他人男的住前院,女的住正院。
听到这些传说中的人物,一旁的钱四贵禁不住暗暗叹息,老父和哥哥侄子们太重小利了,把三房推出来,点心斋的损失是无法估量的。
午时一刻,张家婆媳和崔家婆媳坐的马车就来了。张仲昆因为要忙碌,他明天才能来。是张央送她们来的,他下晌还要赶回去,黄月娥和儿子钰哥儿还在家里。
马车停下,张央把张老太太先扶下来,接着是宋氏。第二辆马车里下来的是崔掌柜的媳妇洪氏和儿媳华氏。
众人见了礼,钱亦绣就拉着老太太的袖子,陪她们一起去了莲香水榭。
而洪氏和华氏也忙碌起来,只要是京城的主子来,她们就不可能当自己是客人。而这次还是家主老国公爷要来,她们就更不敢懈怠了。她们领着人赶去临香苑,要按照老国公爷的喜好把屋子收拾出来。
张老太太住的是钱亦绣的卧房,而宋氏就住在西屋的榻上。钱亦绣很不好意思地跟宋氏道了歉,说自家条件简陋,怠慢她了。
宋氏笑道,“这间房最好,推窗即可看湖中美景,随时都能闻到莲叶的清香。给我别的房,我还不愿意。”
此时湖中已是残荷一片,只有少数的叶子还是绿色的。不过许多人文人墨客更喜欢残荷的凄美,宋氏年少的时候也喜欢读诗诵文,所以她是真的喜欢这间屋子。
钱亦绣在这里陪着她们吃了晌饭,便让她们歇息,自己回了望江楼。
下午申时,又有几辆马车来了归园。梁则重和宋四爷由钱三贵、钱亦锦等人陪着去了和熙园,钱亦绣则陪着兰姐儿和青姐儿去了莲香水榭。
小姐俩本身跟宋氏就是亲戚,极熟悉,所以住在一起也十分高兴。
宋家小姐妹代表宋家给钱满霞添了妆,是四匹提花锦缎。张家婆媳送的是一套嵌玉赤金头面,崔家婆媳送的是四床龙凤呈祥五彩织锦被面。
梁家则送了一对景泰蓝大花瓶。另外,还送了钱亦锦一个玉雕砚台,送了钱亦绣一个赤金嵌玉璎珞圈。
钱三贵知道上次老神仙让孙女去取的灵物跟梁家有关。梁家送这么多好东西,是在变相感激孙女帮了忙。(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六章 以后就娶这个姑娘吧
八月二十八日,宜嫁娶。这一天,是花溪村钱地主家嫁闺女的大喜日子。不仅县城来了大官,连省城都来了大官。县城里,镇上,以及附近的十里八村,凡是有身份的,不管被没被请,只要跟钱家有过接触的,都来了。再加上几个村关系好的村民,归园根本坐不下。
于是,钱家大院也被利用上了,专门招待附近村民,这里由钱大贵夫妇和钱二贵负责招待。
而归园里则招待省城、县城的贵客,以及一些商人和地主乡绅。钱四贵领着李姑爷和钱华在前院招待男客,钱香和王氏领着魏氏在正院招待女客,钱亦锦则负责在门口接待客人。
钱满川兄弟、李家兄弟及钱亦善领着得娃、虎娃等人,不仅要负责堵门要红包,还要负责送亲。得娃和虎娃是第一次参加这么重要的外事活动,不仅穿的喜庆,还极认真。一大早就搬了两个小凳子坐在外院门口,随时准备堵门要红包。
特别是是得娃,差一个月才满两岁的奶娃娃,隔一下下就要问,“官官咋还不来?再不来,得娃就当官官了。”
有人没搞懂,笑道,“哟,这小娃有出息,还穿着开裆裤呢,就想着当官了。”
听懂的人大笑道,“人家说的是新郎官……”
逗得众人大笑。
无事的钱亦绣好不容易甩掉跟屁虫猴妹,让它跟着猴哥去和熙园找梁太爷爷玩。
梁则重不愿意去外院凑热闹,在和熙园里领着白狼和大山一家玩。
把猴哥猴妹打发走了,就领着兰姐儿和青姐儿、多多往翠竹轩里走去。
青姐儿还十分不高兴,问道,“咋不领着猴妹去看霞姑姑啊?它那么乖。”青姐儿极喜欢猴妹,除了睡觉,几乎跟它形影不离,还说回家后也要学着给猴妹做漂亮衣裳。
钱亦绣解释道,“猴妹当然乖啊,但猴哥淘气,又是人来疯。它若去了我姑姑那里,还不知道要闯什么祸。”
昨天晚上动物之家回来了,还拨了一根人参人送钱满霞,因为钱满霞给它们洗澡和做饭的时候最多。
人参的年份虽然不算久,许多根须又被扯断了,但钱满霞还是感动得眼圈红红,承了它们的情。
这让张老太太等人看了都唏嘘不已,直说这些牲畜还知道报恩,记情,比有些人强得多。
翠竹轩里坐着许多女客,一身大红的钱满霞正盘腿坐在床上,红衣上绣着凤穿牡丹,显得小脸更加绯红妍丽。一头长长的乌发如瀑布般垂下,全福人宋氏正在给她梳头。
宋氏边梳边唱道,“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梳了头发,宋氏又用五彩丝线给她开脸,嘴里也唱着祝福词。
宋氏真是最好的全福人人选,钱亦绣心里早就掂记上了。前几天,吴氏正准备请汪氏给钱满霞当全福人,被钱亦绣否了,她说张家太太宋氏的福气更好。
钱三贵听了喜道,“张太太的福气可是顶好,若是能请到她给霞姑当全福人,霞姑以后真的有福了。”又迟疑道,“只是,张太太能愿意吗?”
钱亦绣大包大揽道,“没问题,我保证给姑姑请到。”
这让一直在家里等着吴氏来请自己当全福人的汪氏极失望,觉得附近十里八村没有一个妇人比自己更有福气了,不知道三房不请自己会请谁。还悄悄对钱大贵说,“我就不信三房能把王母娘娘请来当全福人。”
但当她听说钱满霞的全福人竟然是张老爷的太太时,也就释然了,自己的确比不上人家有福气。
全福人给新娘子梳头只是做做样子,真正梳头的另有其人。把钱满霞的头梳好,先在头上戴上一朵大红色的绒花(代表荣华),再戴上珠冠,又给她穿上绣有“玉堂富贵”纹的红色绣鞋。
众人都在大声夸赞着新娘子的美丽和福气,让钱满霞更是是娇羞不已。
她跟钱满蝶出嫁那天最大的不同,不是衣裳或是饰品好了多少,而是眼里装的是满满的幸福。虽然也有对娘家的浓浓不舍,却没有丝豪对未来的惶恐和惧怕。
这就是相互了解和盲婚哑嫁的不同吧。
这里的一切一切,都让看热闹的年青姑娘们羡慕不已,钱满亭悄声对钱亦绣说,“霞姐姐真好看,霞姐姐真有福气。”
突然,听见前院传来一阵鼓乐声及爆竹声,还有男人们的哄笑声。
“哎哟,新郎官来接人了。”几个年龄大些的妇人大声笑道。
钱满霞一听,知道自己下一刻就要离开这个呆了十五年的家了,便哭了起来。钱亦绣也跟着流出了眼泪,她舍不得小姑姑。
不一会儿,穿着红袍系着大红花的万大中领着几个后生小子走进了翠竹轩,不停地向周围的妇人们拱手微笑。笑闹声中,领着泪眼朦胧的钱满霞往外走去。
小姑姑或许因为“从小做得多吃得少”,个子不算高,约摸一米五五左右。站在高大俊朗的万大中身边,像小鸟依人一般娇小。但两人走在一起却没有任何不协调,男人如山,女人如水,似乎是世间最相配的一对。
许多女眷都在月亮门前止了步,钱亦绣和多多还是跟着走了出去,乡下孩子本没有那么多顾忌。
青姐儿也想跟着出去,被她的丫头劝住了。钱满亭小姑娘顿了顿,还是同众多大户人家的女眷一样,留在了内院。
来到前院,一对新人给厅屋里的钱老头两口子、钱三贵两口子磕了头。钱三贵红着眼圈对钱满霞说了嫁人后要孝敬公爹、服侍丈夫等话,又嘱咐万大中要善待自己的闺女。说到后面,他也忍不住哽咽起来,吴氏已经哭出了声,这也让钱满霞哭得更厉害了些。
万大中磕了一个头说道,“岳父、岳母放心,小婿定会好好疼惜霞姑,定会珍之,重之。”
这话在前世算不上甜言蜜语,可在古代,这种疼爱媳妇的话男人一般是不会当众说出口的。站在门口的钱亦绣听了也颇为感动,觉得小姑姑找对了人。
可许多男人都有些嗤之以鼻,包括宋四爷。觉得一个爷们,当众说这话,也不嫌丢人。
钱亦绣瞧着撇着嘴的宋四爷等一众男人暗嗤不已,这些古代人的逻辑真是有问题。若是正大光明对那些名妓红牌说这些话,甚至更肉麻的话,就会被喻为风流,风雅,可对自己妻子说这话,就成了丢人。
钱三贵被感动了,点着头连说,“好,好,好孩子,霞姑嫁给你,我也放心了。”
之后,由钱满川背着钱满霞上了花轿。
万家给钱家的聘礼非常丰厚,钱三贵一点没留,都当成嫁妆还回去。自家置办的,再加上一些亲戚朋友送的,共有三十六抬嫁妆。这些嫁妆不仅抬数多,还实在,箱子里塞得满满的,东西也好。
第一抬是京城官家送的一对景泰蓝大花瓶,第二抬是省城官家送的四匹提花锦缎,第三抬是县太爷送的一个木雕,第四抬是摆了十块土块的直扛箱(代表一百亩田地)……
这个大手笔和天大的面子,让李地主、王地主等乡绅都眼热不已。
等抬嫁妆的人一走完,又开始鼓乐、爆竹齐鸣,万大中骑着威风的高头大马(马是向梁大人长随梁拾借的)走前头,花轿紧跟在后,向花溪村走去。
花溪村、二柳村、大榕村的村民都挤在路边看热闹,看到第一抬嫁妆都快到村东头了,最后一抬嫁妆才到村西头。
村人们议论纷纷,当初万家小子和钱家闺女定亲的时候,还以为万大中亏了,现在才知道是那小子赚大了。早知道,自家该在钱家最穷的时候去说亲,那这些嫁妆就是自家的了,这真是有前眼没后眼啊。
连范婆子的心都在抽着痛,自己那没眼水的二小子,干啥掂记那个傻寡妇啊。若当初调戏的是钱满霞,这么多好东西岂不是都要抬进自己家?
不提这些人的羡慕嫉妒恨,钱家三房除了去送亲的钱亦锦,剩下的人都哭了。特别是程月,在窗边看着送亲队伍走过荒原上那条小路,消失在村口,哭得泪眼模糊。当初,她看着婆婆从这条路把江哥哥送走了,如今又看着儿子从这条路把小姑送走了。
而坐在马上的万大中,咧着嘴不停地笑着,心里却是感慨万千。
九年半前,他和父亲护着王妃回京。住在温县驿站,准备第二天乘船的时候,没成想听到宁王弑兄杀了太子,已被下了大狱的传言。
这个传言犹如晴天霹雳,让王妃痛不欲生,竟是早产生下小殿下。
王爷已经有了三个闺女,还没有儿子。所以才准了王妃亲自去大慈寺求子,并在寺里念经茹素三个月的请求。
这倒是生了儿子,可孩子才七个多月就见了天,王爷在京城又前程未卜。
为了以防万一,保住宁王的骨血,王妃让他们父子带着孩子隐惹民间,她继续北上,对外则说孩子早产死了。
温县离溪山县不远,万二牛的老家大榕村就在溪山县辖内。父子两个便带着孩子日夜兼程,赶往老家大榕村,一同带去的还有一条番狗小崽。这条小狗是他们在温县时,出高价买的。本欲带去京城王府看家护院,现在却带着它一起逃了。
小殿下虽然七个多月就见了天,但十分健康。在路过小村落时,父子二人打听到哪家有哺乳孩子的妇人,便会把孩子抱上门,掏钱请那家的妇人帮着喂一口。如此,平安回了溪山县。
他们不敢抱着孩子直接回大榕村,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在路上听说花溪村西头钱家三房的傻儿媳妇这几天就要快生孩子了。都在说那家人残的残,傻的傻,都穷疯了,再多张嘴可怎么活下去。
万二牛跟钱三贵的岁数差不多,原来在村里的时候也认识钱三贵,知道他是个古道热肠的豪爽汉子。把孩子放去他家,孩子有口奶吃,自己也放心。
钱家三房不是穷吗?那就在孩子包被里放几块银饼子,为了那几块银饼子,钱三贵也会养着小殿下。却是不能多给钱,那样容易引起怀疑。
真是巧了,那天夜里,当父子二人把孩子放去钱家门口时,竟然听到他家媳妇也生了孩子。
第二天,钱家傻媳妇生了一对龙凤胎的消息便传扬开来。这让万家父子极高兴,小殿下能隐藏的更深了。
他们发现,有些小混混经常跑去钱家三房周围,侍机想看看或是调戏一下那家据说貌若天仙的傻儿媳妇。刚满十四岁的万大中便请那几个混混喝了几次酒,成了“好兄弟”。之后几人就经常一起去花溪村西头,不是学蛙叫学狗叫,就是起哄说些调戏小寡妇的话。
这让好后生万大中十分难受,但为了小殿下不得不这么做。
一天,万二牛问万大中道,“你觉得老钱家的那个小姑娘咋样?”
万大中不知他爹的意思,随口道,“骨瘦如材。不过倒是个勤快的小姑娘,性情温和,对小殿下也很有耐心。”
万二牛又说,“你以后就娶这个姑娘吧。”
万大中吃惊不已,那个小女娃刚刚六岁,比自己大腿高不了多少。
“怎么可能,她还那么小!”万大中涨红了脸说道。
万二牛道,“再过九年,她就不小了……若是王爷翻身无望,那么咱们就要把小殿下抚养出息。你娶了他的姑姑,有利于更好地照顾小殿下。若是王爷翻了身,小殿下回了王府,那你今后的前程就大了。”
不管万大中愿不愿意,他爹就这么拍板定下了。
这之后,在他爬上树看着小殿下的时候,目光总是会不由自主地飘向那个骨瘦如材的小女娃。
一年年过去,他看着那个小小女娃渐渐长大,长高,清秀的面容越来越妍丽。而不变的是她多年来清脆的笑声,温柔的个性,以及忙碌的身影……(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七章 诞生了
不说万大中终于把想了多年的好姑娘娶进了门,他是如何高兴,万家如何热闹。只说归园,虽然也是宾客盈门,但气氛却比不上万家那般喜气洋洋。
同样是办喜事,嫁闺女那家总是没有娶媳妇那家欢快,这或许就是娶和嫁的区别。养了十几年的闺女,一下子就走了,成了别家的人了,总是不大习惯。
钱家更是如此,一家人相互扶持着走过来,一直觉得缺一不可,但今天之后就要缺一个成员了。吴氏几人难过很多人理解,但钱三贵一直红着眼圈搭拉着眉毛却是让人有些哭笑不得。
钱老头看到儿子这副怂样直皱眉,心想三儿子原来是多豪爽刚强的人啊,病了以后怎么成了这个样子,跟个婆娘一样多愁善感。
下晌,客人们陆续走了。
只有最早来的那几家没走,他们明天早上再启程。
梁则重是明天都不想走,却又不好意思继续住下去。跟钱家人非亲非故,打着恭贺人家嫁闺女的旗号来住了几天,再住下去就不像话了。
他不愿意回省城,应酬太多,不是这家来请,就是那家来攀关系。但他又不想回京,一个是放心不下长孙,一个是夫人想多陪陪身体不好的岳母,三是想趁着无事一身轻的时候好好静一静。
他住在归园这几天,不是在和熙园里溜达,就是领着动物之家去花果山和荷塘月色转转。连人家嫁闺女当天都没有去前院坐坐,哪怕他知道有许多溪山县城的官员是冲着他来的,也没有露面。
这几天,他觉得是自己这辈子最轻松愉悦的几天了。不用想朝堂纷扰,不用想家族未来,吹着带花香的风,吸着清新湿润的空气,心境纯净得就如雨后的天空。
可惜只住了三天,就又得走了。
可钱亦绣却巴不得这位大神快些走,他在家里,全家人都高度紧张,生怕照顾不好惹恼了他。特别是三贵爷爷,每天去给这位大神问安,腿都在打哆嗦。
这么多客人中,钱家人最喜欢的就是张老太太,那真是个慈善人儿,生怕自己给钱家添了麻烦。
钱亦绣想着,等以后,再单独把老太太婆媳接来家里多住些日子。
第二天早饭后,钱家终于把这几尊菩萨送走,青姐还哭得不行,她舍不得猴妹。水做的猴妹见小姐姐这么舍不得自己,也跟着洒了几滴眼泪。
第三天,是钱满霞回娘家的日子。
钱老头两口子、大房、二房、四房早早就来了归园,连钱满蝶都来了。钱家人,除了程月和去县城发奋的钱亦善,所有的人都在这里,像过年一样。几家人一共有二十几口子人,都是自家人,男女老少都在正院里玩。
正房正厅里,钱老头坐在香樟木做的大官椅上,望望气派的雕花八仙桌,桌上几个细碟里放着水果、糖果,正前方摆着雕着富贵如意的绣屏,还有两旁坐满了儿孙的圈椅,再听着大院子里重孙子、重孙女的笑闹声,突然有了些恍惚。
当初自己和老伴儿跟着大儿子的决定是不是做错了?
若是跟着三儿,或许自己其他的儿孙会沾更多的光,享更多的福。
但自从点心斋那件事出了之后,他也不好意思再提出这个要求了。老太婆倒是表示了几次,想来跟着三房享享福。
看看吧,若是以后三儿再邀请他来跟着三房一起过,他就来!
院子里,多多正对钱亦绣讲着村里人对她家的各种议论及羡慕。然后很是遗憾地说,“我问了我奶,我姑姑嫁人的时候会不会也这么显摆。可我奶摇头说,我姑是嫁二道人,要藏着掩着,咋可能这么显摆。”
钱满蝶今年冬月就要成亲。
钱亦绣笑道,“家里的条件会越来越好,等到多多出嫁的时候,”看了眼一起的钱满亭,又道,“还有亭姑姑,到时候十里红妆,嫁妆定会比我姑姑还多。”
多多也知道害臊了,红着脸跟钱满亭一起咯吱着钱亦绣的腋下,几个小姑娘咯咯笑着在院子里闹起来。
吴氏坐不住,来到正院和前院的那道月亮口,不住地向外张望着。
钱亦锦站在前院门前迎客,他终于看到从村口向这边走来了一辆牛辆,赶车的是苏二武,车上坐着万大中、钱满霞和蔡小花。
赶紧对钱小雷说,“快去跟我奶说,我姑姑和姑夫来了。”
一家人终于等来了新人。
万大中穿着钱满霞给他做的棕色绸子长衫,黑脸上笑得一脸灿烂。
钱满霞脸色绯红,眼里洋溢着满满的幸福和娇羞。她穿着海棠红绣折枝梅花的褙子,淡粉色马面裙,头上戴着赤金嵌珠蝴蝶簪,一副少奶奶的模样。
她的这副模样,让吴氏笑意直达眼底,也让钱满蝶和钱满亭羡慕不已。
只不过,坏阿姨钱亦绣想到了更深一层。满霞姑姑走路不太利索,跪下给长辈磕头和起身,都由万大中扶了一下。
不由地深深同情起这个才十五岁的小姑娘,那个可恶的万大中,一把年纪就算了,牛高马大也就算了,也不知道疼惜小姑姑一点,把人家小姑娘折腾成这样。真是太可恶了!
饭后,吴氏把钱满霞拉去了另一间屋,钱亦绣也皮厚地跟了来,被吴氏不客气地撵了出去。待屋里只剩母女两人了,吴氏悄悄问道,“女婿对你可好?公爹好相处吗?”
钱满霞又红了脸,点头道,“相公对我很好,公爹也很好。相公还拿了五十几两银子给我,说是他的全部私房。昨天,公爹也给了我二两银子,说是一个月的家用……”
吴氏听了,笑得合不拢嘴,不住点头,“好,好,这样娘就放心了。“
钱满霞又使劲扭了几下帕子,犹豫着问吴氏道,“娘,我这几天一直在想一件事,怎么想都想不通。就是,嫂子生锦娃的事,嫂子怎么可能睡着了还能生下孩子呢?生孩子多痛啊……”
吴氏吓得赶紧捂住了她的嘴,嗔道,“你这丫头,咋又胡说。你嫂子刚来咱家那么傻,除了吃啥都不知道。这事就烂在心里,谁也不要说,不要问,包括女婿。”又叹着气说,“你还没看出来呀,咱们家若是没有锦娃这个男娃,这么大个家业就被人家掂记走了。”
钱满霞赶紧点点头,心里极不好意思,因为她已经把那件事跟万大中说了。
那天夜里,她突然想起了已经久远了的,但时不时又会跳入脑海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事。现在,初为人妇的她更加怀疑了。
她对万大中说道,“相公,生孩子肯定比做这事还痛吧?可我嫂子怎么会睡着了还能把锦娃生下来呢?而且,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把吴氏说的话学了出来。
万大中听了大笑不已,笑了好一会儿才说,“每个人的体质不同,对疼痛的感觉就不同。或许你嫂子天生不怕痛,所以睡着了生孩子也不一定。还是岳母说得对,这话千万不要说出去。若是被有心人听见了,你娘家的那一大片家业可不保。”
钱满霞想起大哥和嫂子成亲那天,嫂子的那声惨叫,觉得她不像不怕痛的人。但娘和相公都不让她说,相公甚至还提起了家业问题,便只有把好奇心压下去了。
她不知道的是,万大中听了她的话后暗中庆幸了好久,还好自己把这个小媳妇娶了回来,否则小主子不是钱家亲生子的事怕是要泄露出去了。
转眼冬月到了,钱家又出了四件喜事。
第一件是月初钱满蝶嫁了于家,于家人对她非常好,她也过上了真正的县城少奶奶的生活。于家还专门给她配了个丫头,不停变换着补品给她吃,希望她能早日怀孕生子。
第二件是二房的小王氏又生了个儿子,钱老头取名为钱亦生,生娃。钱亦绣听到这个小名,笑了好半天。
生娃的名子起得真好,他刚出生半个月,就传来了两件喜事,也就是钱家的第三件和第四件喜事。
第三件是出嫁两个多月的钱满霞怀孕了。
第四件是月底传来了钱满蝶怀孕的喜事。
为此,生娃的满月宴上,大房和三房包了两个大红包给他,把唐氏乐得半天找不到北。
还有一件喜事,只有钱家三房自己知道,就是程月的绣品终于完成了。
腊月初,钱亦锦专门带着下人,在姑夫的陪伴下,去了省城西州府最著名的玲珑斋,把绣品进行了装裱。
绣品一拿出来,玲珑斋的东家和掌柜就看傻了,当时想以五千两银子的价强买。好在钱亦锦有远见之明,来之前把梁大人的长随梁拾管事一起带了来。
梁拾没有多话,直接把梁老国公爷的名贴拿了出来,玲珑斋的东家才老实下来。
同时,钱亦锦还带去了钱家送宋府的年礼。这次没有送翟府,因为翟树已经调去京城,被皇上任命为吏部侍郎了。
装裱好的绣品拿回家之后,陆师傅专门来了家里,郑重地把绣品嵌进了屏风架。
大乾朝的旷世奇作,名为“盼”的绣屏终于在花溪村的归园诞生了。
看到这架绣屏,钱家人都哭了,连外人陆师傅也哭了。
钱家人哭的是,程月十年如一日地望着那片花开花谢的荒原,盼着钱满江的回归。她把自己的所思所想,一针针一线线地绣了下来,这幅绣品凝结了她的所有思念和爱恋。
而陆师傅哭的是,自己打的屏风架嵌上了最漂亮的旷世奇绣,自己就要扬名四海了。
终日忙碌的小娘亲突然闲了下来非常不适应,她的状态就像前世那些紧张学习了十二年的学生考完了高考,天天盼着分数又闲得无聊。
小娘亲不是盼着分数,她是盼着赶紧把屏风拿去北边。
钱亦绣安慰着她,“娘不急,这马上到年关了,大家都回家团年了,谁还去买屏风啊。等明年吧,春暖花开的时候,我就跟钱华叔一起去京城,咱们把绣屏摆在锦绣行里卖。”
程月一听女儿要去京城,不愿意了,说道,“绣儿不能去,娘舍不得。”
钱亦绣说,“这么重要的东西,娘放心别人拿去卖?反正绣儿不放心。哥哥说把这幅绣品拿去店里装裱,就有人强买,万一又遇到这样的坏人咋办?他们买了又不拿去北边,而是拿去岭南或江南,咋办?听说明年春天梁公子就要回京,到时我跟着他一起去,就没人敢惹咱们了。”
程月听了又开始眼泪巴巴。钱亦绣拿帕子帮她擦着眼泪道,“娘不哭,成行还有两、三个月呢。”又说,“娘啊,绣品是拿去北方了,但爹爹不一定马上就能看到,马上就能回家。娘还是要耐心等待,等着爹爹看到绣品。”
程月垂泪道,“娘已经记不起来江哥哥走了多长时间,娘到底等了多少次花谢花开。娘除了等,还能干什么呢?”
钱亦绣听了也是心酸不已。傻傻的小娘亲,你这辈子恐怕都要在等待中慢慢老去枯萎了。
她怕程月无事多想费神,那样会加重病情。就让人去县城把小神医张央请了来,给小娘亲把脉,并开了安神汤。
钱亦绣无事便领着猴妹在望江楼陪她,做做绣活,再望望荒原,程月的病倒也没有加重。
要过年了,钱亦绣给钱三贵出主意,让他过年给老爷子和老太太封大些的红包,再以给老两口送年礼的借口,多送吃的用的,最好把汪氏的眼睛闪瞎。那样,大房就会拚命地把老两口留在大房了。
因为钱亦绣现在经常听老太太说起想过来跟三房过的心思,老爷子竟也不加阻拦。老太太来钱亦绣一点都不怕,但她怕老爷子来。他一来,自家好不容易跟那边断了的家业弄不好又会被老爷子搅和在一起。
钱三贵也害怕。若锦娃是自家亲生骨血,自己有底气,把爹娘接过来就是了。但恰恰锦娃不是,若这个秘密暴露出来,老爷子肯定不会让自家的产业传给外姓人,那样锦娃就可怜了。
但锦娃是自家带大的孩子,早就当成亲生的了,他可不愿意自己的产业不给锦娃给别人。(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八章 以下犯上
大年三十,除了程月留在归园,钱家三房的主子们都去了村里的大房。猴妹撵路撵得眼泪直流,钱亦绣也没带它去,而是让它在家陪着小娘亲。
小娘亲如今把猴妹看成了自己的第三个孩子,非常喜欢它,无事还会给它做做衣裳绣绣花。有了它的陪伴,倒也没有那么孤寂。
这次三房孝敬老两口的东西把其他几房都震住了。老两口每人二十两银子,两套绸子衣裳、两双鞋,另外就是半扇猪,一只野羊,五十斤香肠,五只烟熏鸭、五只缠丝兔,十斤苹果,二十斤柑桔,二十斤红糖,二十斤白糖,一百斤精米,一百斤精面,一匹细布,一匹绸子,足足拉了两大车。
钱三贵道,“爹娘养我不容易,我现在的日子好过了,也得让爹娘吃好才行。”
唐氏嫉妒得眼睛都红了,大声嚷嚷道,“三叔何止是孝敬了公爹、婆婆,你是连着多多、得娃都一起孝敬了。这么多吃食,就是大房一家胀破了肚皮,也要吃上三个月。那两匹布,把他们全家人的衣裳都孝敬了。”
老爷子骂了一句,“粗鄙。”脸上也露出了笑意,还是三儿孝顺,自己好过了也想得到爹娘。
汪氏这回罕见地没有生唐氏的气,爽朗地笑着叫陆嫂子及儿子媳妇帮着把吃食扛进了厨房和仓库。
钱三贵看到孙女跟他扬扬眉,摇着头笑起来。
之后,钱老爷子又带着一家人去大坟包给众先人上坟,主要汇报了钱家“点心斋”在他的英明领导下,总算没有让外姓人挤进来。
钱亦锦和钱亦绣在小爹爹坟前磕头烧纸,钱亦锦又汇报了一番今年家里的大事及自己学业的进益。
在大房吃过晌饭,二房、三房便各自回了家。
动物之家越来越精明,也知道今天过年了,所以天黑之前就赶回了家。一家人在正院吃着团年饭,虽然少了满霞姑姑,但多了一个会讨喜撒娇的猴妹,倒也逗得大家笑声不断。
猴哥看到主人们宠猴妹宠上了天,连护犊的大山妈妈都没有吃猴妹的醋,不时捂着嘴偷乐,得意地不行。
大年初一,钱亦锦代表钱家去给村里人家拜年,钱三贵便让他在去万家的时候请万二牛初二跟着儿子媳妇一起来钱家玩。
万二牛欣然接受了邀请。他看到小主子长高长壮已经成了半大小子,也越来越有宁王的丰神气度,心里不禁感慨万千。
他让钱满霞把钱亦锦领去小两口住的东厢房多玩玩,悄声问万大中道,“让你买的药买到了吗?”
万大中点头道,“买了。”又为难地说,“爹,咱们这么做,岂不是以下犯上?”
万二牛无奈道,“主子如今虽然处境比原来好多了,也从塞北回了京城,但是还没有完全脱困。倘若那两家知道主子有这么根独苗苗,定会对小主子不利。所以,万不可让他回京冒险。这笔帐先记着,回京后咱们自当向主子请罪。”
万大中点点头,犹豫着又悄声问道,“爹,你说,多年前的那句传言会是真的吗?”
万二牛跨下脸说道,“怎么可能是真的!那定是主子的政敌忌惮主子,编出来破害主子的。唉,就因为这句传言,皇上到现在都不待见主子。”
转眼过了大年十五,钱亦绣小兄妹就要去趟大慈寺。一个是看看小和尚,二个是想问问钱锦昭京城的具体日子,他们要跟着同行。上次玲珑斋的人强买绣品还是把钱家人吓着了,觉得小兄妹跟着梁家人才放心。
程月无事又给小和尚做了套夹袄,还做了顶僧帽,让他们带去。他们又带了霞霞香饼屋做的一些素点,以及一小坛子蜜汁金花藕。
这次猴妹撵路,钱亦绣也就带着去了。
闲不住的动物之家过了初八就又上了山,到现在都没回来。
钱亦绣怕溪顶山的弥猴害怕赤烈猴,给猴妹穿了套捂得严实的小衣小裤,还戴了条围巾。
来到大慈寺,径直去了小和尚的住处。
小和尚似乎知道他们会来,已经在小院门口等着了。
看到小兄妹给他带的东西,抿着嘴直乐,说,“回去替贫僧谢谢婶子。”
回了小和尚的禅房,他拿出一尊大概十公分高的紫色弥勒佛像说,“我前年从大师兄那里要了一块紫檀木,雕了一年多才将这尊弥勒佛祖像雕好。你们帮婶子请回去,希望佛祖能保佑婶子快快乐乐,不要太愁苦。”
小兄妹十分感动,谢谢了小和尚,又拜了拜佛祖,才将佛祖雕像请入包内。
钱亦锦和小和尚又开始讨论起了学问。钱亦锦自从跟了好先生,进步神速,两个小正太的水平如今是旗鼓相当。
钱亦绣环视了小和尚的书架一圈,有了个新发现。就是书架上原来的那些四书五经只剩下了‘易经’,又多了许多经书。
钱亦绣问道,“怎么小师傅不学那些四书五经了吗?”
小和尚点头道,“师傅说那些学识我学了五年已经足够用了,以后还是要多多参悟佛学才是正理。”
钱亦绣暗道,那老和尚还真是会忽悠人,四书五经有些人穷尽一辈子还不见得能领略其精髓,他一个五到九岁的小屁孩就是再聪明,又能学多少,还“足够用了”。再一想,他一个和尚本就不应该学那些世俗的东西,的确多参悟佛学才是正理。
等到时近晌午的时候,老和尚才给梁大叔“讲完课”。无名和尚把小兄妹请入老和尚的禅房,猴妹还认识老和尚,一去就爬上了老和尚的身上,逗得老和尚哈哈大笑。
说道,“你这小猴儿,倒是比那泼猴乖巧伶俐。”
或许梁大叔要趁着出师前多跟大师学些本事,非常辛苦,人清瘦了不多,连脸色都有些泛青。
他穿着月白色圆领箭袖长袍,腰间系着一条杏黄色腰带,头上只用一根木簪子把头发束在头顶。显得人更加长身玉立,五官也更加立体深邃。
他已经完全脱离了原来的那一分青涩。许是好没见到除了师傅和师弟以外的人了,见到钱亦锦和钱亦绣兄妹极其高兴。虽然高兴,也只是眼里多了几分笑意,嘴角微微上翘,而不像原来咧着大嘴嘎嘎直笑。
也是,今年他该是满十七岁的青年后生了。
再想想当了爹的张央,也是成熟内敛了不少。还有那个比梁大叔还大几个月的宋公子,也应该更加稳重了吧?据说他早就定亲了,若不是因为要给宋老爷子守孝,已经成亲当爹了。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眼,当初那几个公鸭嗓子少年郎,已经长大了。这位梁大叔回京后,家里也会赶着给他定亲吧?在古代,这个岁数已经不小了。
成人芯子的钱亦绣正在感叹时光易逝,梁大叔比划了她的个子一下笑道,“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那个又矮又瘦的小丫头已经长得这么高了。”
几人说笑一阵,钱亦锦问了他什么时候回京,到时他们兄妹会跟着一起去京城。
梁锦昭笑道,“师傅说我二月底出师,最迟三月初就走。走之前,我让人通知你们。”
小兄妹吃了斋后就要下山,猴妹在这里玩出了兴趣,还想多玩玩。老和尚道,“这小猴儿与佛门颇有些渊缘,就让它多呆些时日吧,过几天我会让人送它回去。”
两兄妹回家后,便开始着手准备进京的事宜。
首先是要把绣屏包装好,途中不能有丝毫损坏。
再次是让锦绣行的二掌柜蔡铭领着人把莲蔻化妆品包装好,这次去京城主要就是要把莲蔻化妆品的牌子打响。
三是给京城梁府准备礼物,这次钱华在京城开分行梁府帮了不少忙。再说要拜见集团公司的总裁国公夫人,肯定要准备一样像样的礼物。
四是再带些银子去。钱华过年都没回来,他通过梁府给钱亦绣来过几次信。虽然他走的时候带了五千多两银子,以及许多冀安出的特产去卖,但银子依然捉襟见肘。
京城东西太贵,又寸土寸金。尽管他们没有买铺面,但按照钱亦绣的要求租了栋三层小楼,又按照她的要求进行了装修。再加上日常开消,以及贿赂那些衙役,这银子就没剩下多少了。
钱三贵给了钱亦绣二千两银票,钱亦绣又带了二十五颗小珍珠以防万一。这些小珍珠单卖只能卖一百两银子一颗,但串成了一串珍珠项链就值钱了。颗颗珠子都白润饱满,一样大小,还是很难得。钱亦绣估摸,最少也能卖个四千两银子以上。
剩下的珠子她就不想动了,毕竟洞天池难得去一趟,况且那么小个碧池也不会产太多珠子,那里的珠子比南海的珍珠还难得。
时间在忙碌中匆匆而过。二月二十六日时,无名和尚送了信来。梁锦昭已于昨日正式出师,今天一大早就赶往省城了。他让他们兄妹做好准备,大概三月六日左右就要成行。到时,他会提前让人来通知他们。
无名和尚还说,悲空大师和弘济小和尚也会一起去北方云游。
小兄妹一听可乐坏了,有了可爱的小和尚,旅途会更加快乐。
三月二日,梁锦昭的小厮梁高就来了。梁家已包下一条大船,三月六日正式从温县码头启航,梁高会陪着钱家小兄妹一起去。
多多听说绣儿姐姐要坐船去京城,哭得眼睛都红肿了。最后,要去省城办事的钱满川只得答应带她去省城玩才把她哄好了。
可惜的是,在要出发的前两天,钱亦锦突然发热出疹子。吓得吴氏和程月直哭,赶紧让人把他送去县城保和堂。张老爷看过后表示,万幸不是天花,只是一般的荨麻疹,吃几天药就好了,但不能敞风。
看来,京城之行他是去不成了。小正太哭得不行,但也毫无办法。只得隔着窗户嘱咐妹妹路上要注意安全,不要跟陌生人讲话,她那么好看的姑娘,可别让坏人拐带走了。
钱亦绣让他放心,这次不仅有梁公子一家,还有悲空大师和小和尚,又会把猴哥和奔奔带去,路上定会无事。
三月五日的时候,就有几十箱莲蔻化妆品拉到了归园。去年制的最顶尖金莲系列化妆品没卖过一盒,这次都拉到了这里。两米长一米宽一米高的木箱子,就装了二十几箱。而稍次一等的金莲系列化妆品,从去年底开始就陆续拉去了京城。但也没卖,等到锦绣分行开业的时候一起卖。
下晌,钱老头和钱老太来给钱亦绣送行。
老两口实在想不通,既然卖的绣品和香脂那么重要,为什么不让钱满川和钱满河帮忙去看着卖,却让一个十岁不到的小姑娘去京城。
钱老头早就说过钱三贵,可钱三贵只是笑,一点都不松口。
他虽然极舍不得孙女,却不得不放行。一个是自家这些东西太重要,不能让外人插手,自己这把身子骨根本不能长途跋涉。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孙女自己一定要去,不去就不行。
这次不仅让黄华、苏三武陪着一起去,还让猴哥和奔奔跟着。后来听说坐的是梁家的大船,又有悲空大师和弘济小师傅同行,才算是彻底放心。
晚上,知道女儿要远行的程月又抱着女儿哭,无论钱亦绣怎么宽解都不成。
小娘亲还是怕女儿像江哥哥一样一去不返,但又希望绣品能拿到北方去卖,所以纠结得不行。
小娘亲是水做的,眼泪把半边枕头都打湿了,一整晚抱着女儿的手就没松过,一直哭到天快亮了才渐渐睡着。
当天边出现了鱼肚白,钱晓雨便轻手轻脚走进来,把刚进入梦乡不久的钱亦绣拉醒。
钱亦绣吃完早饭来到外面,许多租来的牛车和驴车已经拉着东西向东出发。钱变绣带着紫珠、白珠、魏氏,以及猴哥和奔奔上了由梁高赶的一辆马车,陆师傅和金师傅以及黄华、苏三武坐上一辆牛车紧随其后。
穿着中衣的程月站在窗前,看着女儿坐的马车过了荒原消失在村口的那一片朝霞之中,哭得泣不成声。(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九章 谁更贪心
因为要兼顾牛车和驴车的速度,钱亦绣等人下晌未时才到温县。为了赶进度,连饭都没有下车吃,只在车上吃了几块点心充饥。
猴哥和奔奔不耐烦坐在车里,想出去跟着车跑。钱亦绣没同意,奔奔倒是会乖乖跟着车跑,这淘气的猴子却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再说,它这奇怪的长相也容易招祸。便跟它讲着将坐的大船和在归园里坐的小船有何不同,有多大,有几层。若是不听话就把它送回去,让它坐不成大船。猴哥听了,才老实下来。
他们没进温县县城,直接进了码头。钱亦绣带着两个丫头、魏氏、猴哥、奔奔还有绣屏跟着梁高上了梁家的大船,那二十几箱化妆品和几箱另带的东西由黄铁、陆师傅等人押着上了另一条船。这条船前几日就租下了,会跟在梁家大船的后面走。
钱亦绣等人上了船,就看见梁昭锦和宋怀瑾、宋四爷在甲板上恭敬地站着,两位貌似宋家长辈的老爷正在跟梁则重告着别。
宋怀瑾也长成了一位翩翩浊世佳公子,温润儒雅,个子也长高了一大截。虽然跟俊美阳光的梁大叔属于两个类型,但两人都是丰神俊朗,气质绝佳。
喜欢看美男的绣绣坏阿姨又愣了愣神,给了他们一个大大的笑脸——反正自己现在还小,不需要矜持。
梁锦昭和宋怀瑾也看到钱亦绣了,都笑着走过来打了招呼,把她们和猴哥、奔奔领上了船舱二楼。
梁锦昭笑道,“你和我奶住最里面那两间舱房,猴哥和奔奔挨着我们住。”他没好意思说这是他爷爷的意思,老爷子经常跟他念叨归园牲畜们的灵性。
钱亦绣等人进了右面最里面的一间舱房,舱不大,摆了两张小床,中间有一张小几。钱亦绣指挥魏氏及两个丫头把右边的小床挪着跟左边的小床并在了一起,让小厮帮着把装绣屏的木箱子抬进来放在右边。
梁锦昭和宋怀瑾实在猜不出箱子里装的什么宝贝,让小丫头如此小心冀冀。让她放在底层船舱里,丢不了,可她就是不愿意。
东西收拾好,魏氏领着白珠下了二楼去底舱住着,猴哥和奔奔跟着梁锦昭去了另一间舱房。它们住在老国公爷的隔壁,梁锦昭的对面,宋怀瑾的斜对面。
钱亦绣和紫珠坐在窗边绕有兴致地看着外面,抵制不住激动的心情。钱亦绣还有种前世上大学即将离开家的那种感觉,对未来既憧憬又惶惑。
不一会儿,便听到舱外面的嘈杂声,好像老国公和老国公夫人、老和尚、小和尚上来了。老国公夫人住到了钱亦绣对面的舱房,另几个人稍远些。再过了一会儿,便感觉大船启动了。
两刻钟后,钱亦绣觉得老国公夫人那边应该收拾好了,自己该去给她请个安才是。这位是集团公司总裁的直接上级,相当于前世的国资委领导,可得巴结好了。
她重新换了一件杏黄色提花锦缎短比甲,鹅黄色软缎中衣和同色绣花长裙。紫珠又帮她重新梳了包包头,头上戴了根金嵌红宝石鲤鱼簪,又簪了两朵小黄花。
刚刚准备妥当,便听见敲门声,是梁锦昭要带她去看望自己的奶奶。
梁大叔好像一直这么心思慎密,想别人所想。
钱亦绣跟着梁锦昭来到对面老国公夫人的船舱。梁夫人五十出头,穿着姜黄缠枝莲纹提金锦缎对襟褙子,赤金撒花缎面姜黄底子马面裙,头上只戴了一根嵌松绿石掐丝金凤钗。由于保养得宜,感觉只有四十几岁,秀丽端庄,又慈眉善目。
钱亦绣一进去,便有丫头放了一个蒲团在梁夫人面前。钱亦绣就十分乖巧地跪在蒲团上给梁夫人磕了一个头,说道,“民女绣儿见过梁夫人,祝梁夫人万福金安。”
梁夫人笑道,“哎哟,可怜见儿的,快起来。”
钱亦绣站起身,一个丫头端上来一个装着金镶珠石累丝香囊的托盘,香囊大概有她的小半个巴掌那么大。
这东西好像太贵重了,钱亦绣愣愣地看着没敢伸手接。
梁夫人笑道,“好孩子,长者赐,不可辞,快收下。”和蔼可亲的态度一点也不像领导的领导。
钱亦绣曲了曲膝,接过香囊交给跟在后面的紫珠。曲膝行福礼,是蔡和媳妇丁氏教她的,丁氏曾在原主家当过管事娘子。
梁夫人见钱亦绣长相甜美,动作优雅,更喜欢了。招手把她叫过去,拉着她的手拍了拍,笑道,“好孩子,长得可真整齐。比我娘说得还好看,还讨喜。”又对一旁的梁锦昭笑道,“咱们回去笑话玉姐儿去,总算有人把她比下去了。”
梁锦昭笑道,“奶奶去说吧,孙儿可不敢说,妹妹会哭的。”
梁夫人听了更是大笑不已,把钱亦绣拉在她身边坐下。
钱亦绣也想把这根大粗腿抱牢,挑着有钱人家夫人太太爱听的话说了起来。
约摸过了两刻钟,见梁夫人有些倦了,钱亦绣才起身告辞。
钱亦绣和梁锦昭走后,梁则重推门走进来。梁夫人起身请他坐下,丫头上了茶,梁则重挥了挥手,两个丫头躬身退出。
梁则重低声问,“那个小姑娘,如何?”
梁夫人道,“不错,模样、性子都挺招人喜欢。”又迟疑说道,“老爷,那孩子是不是太小了些?咱们昭儿再过个半年就满十七岁了,又是长孙。若不是那个病,怕是已经成亲了。我倒不在乎多等几年,可婆婆能愿意吗?还有儿媳妇,崔家出身,眼介高着呢。这孩子的出身,儿媳恐怕不会愿意。”
梁夫人因为自家老娘、相公、儿子都没少说钱亦绣的好,也比较喜欢她。但仅是长辈对晚辈的喜欢,却不愿意让她给自己做孙媳妇。但又不好忤逆丈夫,便拿婆婆和儿媳妇说事。
梁则重道,“我娘那里,我会去说。娘最是高瞻远瞩,定会同意。至于儿媳妇,若是个聪明的,就不要再端着什么五姓世家的架子。在圣上的打压下,那五姓世家如今已是日落黄昏,辉煌不了多久了。”
“那钱家小姑娘的出身也太低了些,若昭儿定了个乡下媳妇,怕是要被人笑话。”梁夫人终于说出了心里话。
遵照悲空大师的嘱咐,梁则重不能说那丫头是孙子的救命恩人,与灵物有缘的人可是有天大的福气,不是那些出身好的姑娘能比的。
只得说道,“钱家可不是普通的乡下人家。他们与悲空大师、弘济小师傅关系匪浅,连家里的牲畜都比别家的牲畜多了几分人性与灵性,就是官宦之家也找不出这样有的福气人家。”沉吟了一下,又说,“悲空大师曾给那小丫头批过命,说她旺家旺夫旺子。还说,她的命格太好了些,泛泛之人怕是压不住这个福气。”
若这话出自别人的口,梁夫人一定会认为他是说梦话。但这是大乾最被推崇的得道高僧悲空大师说的话,也由不得她不相信。
她吃惊道,“大师的意思岂不是只有皇上才能压的住她?”
梁则重说道,“我也这么问过大师。大师说,皇上王爷,封候拜相,这些命格倒是都能够压得住……而且,大师还说了,昭儿宜晚婚。否则,恐有血光之灾。”
他还有一句话没有说,他实在不想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当时,他还问了,“大师觉得钱家小姑娘与昭儿可不可能成为良配?”
大师说道,“昭儿前程似锦,倒是压得住钱小施主的福分。不过,‘机缘’二字最是要讲缘,若是昭儿把握好时机,他们二人或许有可能成为一对绝配。”
大师的意思是,他孙子和钱家小姑娘相比,他孙子还处于劣势。
这时,听见弘济小师傅敲响了对面舱房的门。小和尚进去后,舱房里传来他与钱家小姑娘的说笑声。
梁夫人一阵愁苦,微微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别家这么大的后生都成亲了,有些已经当了爹,可咱们的孙子却是还要再等几年。府里本就人丁稀薄……”
梁则重说道,“昭儿的情况已经比之前好了太多。这个病痊愈了,他才能够到军里历练,能够承爵,走仕途。这是父亲的惠泽,让大师帮着治病。是上天的眷顾,也是昭儿的福气,有人找到了治愈此病的灵药……凡事不能占齐,昭儿晚几年成婚换他一个健康的身体,怎么算都是咱们占了便宜。”
梁夫人听了这话便笑起来,释然说道,“老爷说得对,的确是这个理儿,倒是我贪心了。既然昭儿还要等几年,咱们也不急着定下他的亲事。等钱家小姑娘长大点了,若是妥当,再说。”
梁则重点点头,说道,“夫人以后要跟那个小姑娘多多亲近。咱们的这个家世,也不一定非得靠联姻才能发扬光大。若是她真的如大师所说,旺家旺夫旺子,以后咱们可以多抱几个重孙子了。”
梁夫人大乐,笑道,“好,老婆子就帮孙子看着点。”
钱亦绣不知道自己被人家打了主意,在船上的时光过得十分惬意。她不晕船,无事就站在甲板上领略大乾朝的壮丽河山,又能跟贴心小和尚或是两大美男说笑一番。
偶尔,她还会去梁夫人那里凑凑趣,跟梁夫人讲讲乡下的趣事,及动物之家的趣事,还送了她一套莲蔻金莲化妆品。或许梁夫人觉得莲蔻一家乡下作坊,能制出什么好膏子,让丫头收下了,却没有用。
而猴哥和奔奔,自从上船就没有跟钱亦绣近距离接触过,都是被梁则重带着玩。梁重则或许在军里时对马的研究比较多吧,深谙动物的脾性,知道怎样讨好它们,那一猴一狗跟他玩得乐此不彼。
钱亦绣自认为比较了解梁则重的为人,觉得他不会起霸占它们的心思。若是换成宋四爷之流,她早就让猴哥和奔奔退避三舍了。
她没想到的是,那梁则重比宋四爷还贪心,要的是她的人。
五天后,大船出了绿春江,靠岸供给后,就进入了京湘运河。
这天,梁夫人的大丫头红珊拿出夫人赏给她的莲蔻化妆品。她觉得钱小姑娘挺伶俐的一个小姑娘,有时候却有些掂不出自己的身份。自家夫人可是国公夫人,家大业大,非艾淑林的胭脂水粉和香饼不用。
那小姑娘可倒好,送了一套乡下小作坊制做的胭脂水粉,还美其名曰“莲蔻化妆品”。自家夫人慈悲,不好意思拂小姑娘的意,等她一走便把这盒“化妆品”赏给了自己。
装胭脂水粉的圆木盒子倒是挺好看,黑色洋漆盒上描着几朵金色莲花几片莲叶。
她打开盒子一看,倒是惊住了。盒子里面放着三个彩釉小瓷盒一个大肚子彩釉小瓷瓶,瓷盒和瓷瓶极精致漂亮,都描着金色莲花。
最下面是一张“莲蔻化妆品说明书”,上面写了这套化妆品是“珠韵系列”,写明了几盒化妆品的具体用途和用法。珠韵香膏是洗脸的,珠韵香脂是护肤的,珠韵金脂是胭脂,珠韵金露是香露。
红珊拿起珠韵香脂的小盒子打开,里面的香脂白中似有稳稳的珠光,香味清淡却绵长,极好闻。她直觉这香脂不比艾淑林的香脂差,甚至更好。便不敢用了,赶紧把盒子盖上,来到梁夫人的舱房。
她说,“夫人,奴婢觉得这莲蔻化妆品似乎比艾淑林里的还好。”
梁夫人笑道,“怎么可能?”
当她看到红珊把黑漆盒打开,也有愣住了,说道,“好巧的心思……”
等到丫头服侍她重新净了面,上了妆。梁夫人对镜一看,竟是微微有些愣住了。自己的脸上,不仅更加白润细腻,还隐隐泛着珠光。而且腮边的胭脂也是不原来的那种鲜红,而是更接近人的肤色,红中略带了点黄,同样泛着珠光。点在唇上,显得嘴唇更加红润亮丽。
虽然整个舱房里都弥漫着香气,但香气并不浓郁,清淡绵长,似有而无,非常雅致好闻。(未完待续。)
第二百章 熟悉的感觉
镜中的她不仅更妍丽了,也更年轻了。梁夫人正对镜轻点着红润的脸颊,梁则重和梁锦昭走了进来。
梁夫人起身笑道,“老爷请坐。”
梁则重觉得老伴今天怎么突然不一样了,正愣神中,梁锦昭俯下腰把头凑近梁夫人的脸仔细看了几眼。
笑道,“孙儿一晃眼,还以为是姑姑。奶奶,您老咋一下变得像我爹的妹妹了?”
他的话把梁则重和梁夫人都说笑了。
梁夫人轻拍了他一巴掌,嗔道,“你这孩子,咋说话的?没大没小的。”
一旁的宋嬷嬷笑道,“不怪大少爷认错了人,老奴刚才也有些愣神,晃乎又回到了多年以前。”
爷孙两人坐下,下人们上了茶便退下去了。
梁夫人指着那盒莲蔻化妆品说,“绣儿那孩子送的,说是她家莲蔻作坊制的香脂。先我还没在意,今儿用了用,效果却是出乎意料的好。”
钱锦昭笑道,“她家租的那条船,装的就是这些香脂,说是运去京城卖。先还拜托我,说万一有人打她铺子的主意,请咱们梁府帮衬着些。孙儿还觉得那小丫头人小鬼大,小心过余了。今儿看来,这么好的东西还真说不准会有人打主意。”
梁则重点头道,“那孩子在京城人生地不熟,昭儿就多帮衬些,无事多去她家铺子里看看。钱家兄妹跟你师傅、师弟的关系都非比寻常,你也应该照应着些。”
钱锦昭点头道,“这是自然。孙儿经常去钱家做客,跟他们兄妹稔熟,何况……”他顿了下,才没把她是自己救命恩人的话说出口,又道,“早已把他们看成了孙儿的弟弟妹妹。就是不看在师傅和师弟的面上,孙儿也会看顾他们的。”
梁则重满意地点头道,“嗯,这就好。”
梁锦昭又深吸了几口气说,“这香味很好闻,我得去找她要一瓶。”说完,抬屁股出了舱房。
钱亦绣正同小和尚在小几上下着五子连,下围棋她没有那个耐性。
听梁大叔说明了来意,便放下手中的棋子。她等这一天,都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她觉得送了梁夫人化妆品那么久,梁大叔应该早来讨要才对呀。
她拿出一个不大的黑色洋漆圆木盒,木盒上只描了几片碧绿的莲叶。打开木盒盖子,里面装了两个青釉莲花状小瓷盒,一个青釉小瓷瓶,里面也有一张说明书。
她把小瓷盒和小瓷瓶拿出来说道,“这是碧莲系列,专门适合男人用。这是碧莲香膏,洗脸的。这是碧莲香脂,擦脸的。这是碧莲香露。”
梁锦昭拿过碧莲香露闻了闻,香味比梁夫人用的更要清爽些,也少了那丝甜腻的味道,的确更适合男人用。而且,闻了之后还令他有种神清气爽的感觉,非常舒适。
他笑道,“你这小丫头,忒精怪了些。有这好东西咋不知道早些拿出来,怕我不给钱是怎么的?”
钱亦绣笑道,“这东西,如今有钱也没地方买。我免费送你,但有条件。”
梁锦昭道,“就说你精怪吧,什么条件?”
钱亦绣道,“梁公子回京后,就只能用这套莲蔻化妆品。若是有人问起的话,就帮我们宣传一下。这是莲蔻化妆品,店铺在xx街xx胡同。诺,说明书下方有具体的地名。店名叫‘莲蔻一方’,是锦绣坊旗下的一个著名品牌……‘莲蔻一方’四月六日开业,届时会有重大惊喜……梁公子若当天领人来消费两百两银子以上,就送你一张八折金卡……还有,最好把你府上的护院请几个到铺子上来,若是能请动管家更好,我还是怕有人来捣乱……”
梁大叔看着钱亦绣的小嘴不停地翻动,有一种把她的小脑袋敲开的冲动,不知道那里面都装了些什么稀奇古怪东西。所以,她说的话反倒没有听进去多少。
等钱亦绣巴拉巴拉说完,梁锦昭不好意思地笑道,“你说了那么一大堆,我没记住,能不能再说一遍?”
钱亦绣不高兴地嘟了嘟小嘴,对小和尚说,“弟弟,去帮姐姐把宋公子请来。”
小和尚很是乖巧地出去了。
梁锦昭见钱亦绣使唤小师弟如此随便,小师弟竟然还这么听她的。便忍不住低声提醒道,“进京后,对我师弟切莫再如此随意。”怕她多问,又补充道,“听我的没错,无须多问。”
钱亦绣见梁大叔面目严肃下来,再想想小和尚的待遇,他的出身肯定比梁大叔还高贵,弄不好是皇家的孩子。便点头应是。
不大的功夫,小和尚便把宋怀瑾带了来。
钱亦绣又拿了一套碧莲系列的莲蔻化妆品给他,并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这是她早就想好了的,梁大叔认识勋贵武将家的公子,宋公子认识文官清流家的公子和国子监的生员。这些可都是莲蔻化妆品男士系列的直接消费力量,以及女士化妆品的潜在消费力量。
其实,钱亦绣更希望梁家女眷能帮着宣传一下。但是,集团公司的总裁,以及总裁的领导,她无论如何也不敢开口求她们。
她猜测,或许梁大叔爷孙两个已经知道了自己是找到灵药的人。从梁大人送她和钱家价值不斐的礼物,及梁大叔现在对自己的更加不同就能看出来。但她也知道,为了自己的小命,悲空大师即使告诉了他们爷孙真相,也绝对不会让他们宣扬出去
所以,她敢跟梁大叔提要求,但绝对不敢跟他家的女人提要求。在古代,等级制度泾渭分明。她还是有自知之明,哪怕梁夫人对她的态度非常友好,她也不会掂不清自己的份量。
梁、宋两人听明白了,都答应下来。毕竟公子如玉,都是爱美的年纪。这么好的香脂和香露,比艾淑林的好多了,那里的东西脂粉气太重,用了有些娘。龙涎香和上好沉香又太珍贵稀缺,而且他们这些青年公子也不太压得住。
梁锦昭瞄了眼一直让他想不明白又好奇不已的木箱子,忍不住问道,“那箱子里放的也是这些化妆品吗?东西是好,但也不至于放在这里啊。”
钱亦绣道,“那不是化妆品,是我们锦绣行的镇行之宝。”看到他们好奇的眼神,又说,“暂时保密,开业的时候你们才能看到。首先声明,这东西可是无价之宝,只看不卖。我请梁府的人帮忙,也是帮我看住这东西,怕有人打它的主意。”
这之后,梁夫人待钱亦绣更是不同。钱亦绣还帮她做了下面部按摩,又教红珊做了。美容面部按摩,是她前世三十岁以后就开始做的事情。这个时代没有按摩霜,莲蔻产品里也没有油性大的面霜。便只能用牛奶代替,最好只按摩半刻钟,手指也要更加轻柔些,否则面部会感到不适。
钱亦绣说,“每隔三到四天,早晨做一次,面部会年轻许多。我经常都会给我——”她本想说娘,又赶紧忍了。她娘是寡妇,在古代寡妇可是要无欲无求的,怎么能爱美。又改口道,“给我奶做,我奶都年青了好几岁。”
做了按摩,看到梁夫人的面部肌肤果真紧致了些。红珊吃惊道,“天呐,真的有效果呢。”又对钱亦绣说,“钱姑娘真能干,连这个都知道。”
钱亦绣笑道,“我也是跟我们村里的先生娘子学的,她懂的好多……”
大船在京湘运河上行驶十二天后,便到了京城南郊的通县码头。
大船靠了码头,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华服男子领着几人率先上了船。那个男人来到梁大人和梁夫人面前,长躬及地道,“儿子见过父亲、母亲。”
是梁锦昭的二叔。
老和尚也带着小和尚出来了,自上了船,钱亦绣还是第一次看见老和尚。
钱华和苏大武也来了,他们租了许多牛车和驴车来装东西。
钱亦绣把梁大人和梁夫人送上车,又道了谢。
梁夫人道,“以后经常去府里玩,有什么事了就找府里的管事。在京城,梁府还是有几分薄面……”
梁大人又补充道,“去梁府的时候,记着把那一猴一狗带着。”
梁大叔把梁高和梁府的一个管事梁富留下帮钱亦绣,就和宋公子上了一辆马车。还对钱亦绣说,“这些日子就让梁富在锦绣行里看着,有事让他回府找我。你一个外乡小姑娘,不要到处乱跑。等我忙过了,就会抽时间去锦绣行看你……”
马车都启动了,梁大叔还从车窗里伸出脑袋叮嘱钱亦绣。宋怀瑾笑道,“昭表弟对玉表妹,好像也没有这么不放心。”
梁大叔道,“她一个乡下小姑娘,跟着我们来了京城,若是出了什么事,咱们怎么向她的家人交待?定是要多交待几句了。”
宋怀瑾道,“仅此而已?”
梁锦昭愣了愣才明白他的意思,不高兴地说道,“那就一个孩子,亏你想得出来。”
钱亦绣不知道有人想多了,正在跟上了车的悲空和小和尚告别。小和尚还依依不舍地说,“钱施主安排好了就去报国寺看贫僧,贫僧无事也会去锦绣行看你。”
钱亦绣和钱华看着挑夫把箱子都扛上了牛车和驴车,那个装绣屏的箱子单放,让苏大武、梁富等人押着车回锦绣行。
钱亦绣、两个丫头、魏氏及猴哥、奔奔上了一辆马车。这是锦绣行买的公车,钱华亲自赶车,梁高坐在他旁边。
路上,钱华简单汇报了一番锦绣行的前期工作。钱亦绣很满意,对他进行了表扬。
马车驶了半个多时辰,便遥遥能望见京城高大的城墙。钱亦绣太激动了,不知这京城是不是前世的北京。她不顾魏氏的劝阻,掀开窗帘向外看,脑袋都伸了半个出去。
前面是遥遥的城墙,左面隐隐的有一大片屋舍,还从那里隐约传出一阵阵嘶吼的声音。
钱华指着那一片屋舍说,“那里是御林军的左卫军,专门护卫京城的。”
钱亦绣啧啧道,“听说梁公子的父亲就是御林军的副统领,就应该是他们的头了?”
梁高得意地说,“是,左卫军正是我们大爷主管的。”
正说着,有几匹高头大马从后面飞驰而过。都过去了,一匹马突然停住,马上那个身穿戎装的青年回过身来,看着钱亦绣嘻皮笑脸地说道,“小姑娘长大后定会成为少见的美人儿。”
另几匹马也停了下来,马上之人取笑那人道,“李兄弟,好久没沾女人了,连见了小女孩都眼冒绿光了?”
惹得那几个军爷又是一阵大笑。
跑在最前面的一匹马倒了回来,骂那人道,“我说你活得不耐烦了,找死是不是?”
声音清冷得如山上流下的泉水,丝毫没有那几人的猥琐。
钱亦绣本来已经躲进马车里,放下了帘子。但那已经久远的声音太熟悉了,似乎昨夜还在梦里出现过。
她猛地一把把帘子掀开,那几人正拉着缰绳倒马。其中一个人却是那么熟悉,哪怕只半秒钟就转了过去,但那一晃而过的面容太像小爹爹了。
十一年前,她为了把小爹爹的音容笑貌牢牢地刻在脑海里,不只一次飘在他的面前细细地看。可以这么说,小爹爹的容貌早已深入她的骨髓,她就是到死,都不会记住。
那人太像小爹爹了,哪怕比原来壮实了,成熟了,但依然有八成像。
世上真有这么像的人?连声音都那么像?钱亦绣的眼泪忍不住涌了上来。
那人转身的一瞬间,余光正好也瞥见那个小姑娘。他都打马跑了几步,才突然想起那个小姑娘为何有一种熟悉之感了。
他猛地拉住缰绳,跨下的马惊叫着前蹄高高跃起。他转过身,看到车里的小姑娘正呆呆地看着自己,那双水汪汪的杏眼是那么像她。
那几个跑去前面的人都笑起来,“我说钱将军,你骂了李兄弟,咋比他看得还呆?”
魏氏吓得赶紧把窗帘放下,不赞成地嗔怪着钱亦绣,“姐儿,你长大了,不能再随意抛头露面。被那些军爷缠上,可是要出事的。”
钱亦绣听着那几匹马越跑越远,心里也如断了线的风筝,飘啊飘啊……
长得像,声音像,都姓钱……
ps:清泉后来才知道写在感言里的话看手机的亲不一定看得到。就在正文里说一句,放心,清泉会控制字数,不会多收费。结局是美好的,过程是曲折的,许多事情是无奈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一章 代人受过
钱亦绣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越流越伤心,最后竟是呜呜哭出了声。
魏氏以为她是被那几个军爷吓着了,搂着她不停地劝解,“姐儿不怕,那几个军爷已经走远了。光天化日之下,他们不敢来欺负姐儿的。”
车外的梁高也劝道,“钱姑娘不要害怕,他们若是敢乱来,我就把我们府里的贴子拿出来。我家国公爷是御林军的副统领,他们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来欺负你。”
钱亦绣哭够了,暗道,那里是御林军左卫军的营地,是吧?那几个军爷出现在这里,很可能是左卫军的官兵,是吧?
那么,等以后有时间了,再好好打听打听那位钱姓将军了。
若是路人,难得有个那么像小爹爹的人,而且似乎也挺有正义感。这也是缘份,就跟他把关系套套,结个善缘。
若那人真是没死的死鬼爹,活得好好的却不回家,看样子还当了个官。那一定是为了荣华富贵抛弃父母,抛妻弃女了。若这是样,哼,哼,那就等着吧。
一路上,钱亦绣又抹眼泪,又暗自咬牙,连风景都没顾得上看,半个时辰后就进了京城南大门。三刻钟后,就到了锦绣行。
锦绣行在京城的罗南大街青羊胡同,这里不是京城最黄金的地段,但也算比较繁华的地方。
他们没有走正街,而是直接进了一个胡同,来到锦绣行的后院。
锦绣行前面是一座三层商铺,后面带着一个院子。院子也挺大,左右有两排各四间屋的厢房,还有个两间屋的倒座,院里有一口井,一棵古榕树。
倒座是厨房和恭房,右边厢房两间是仓库,两间是卧房,现在暂时是苏大武、陆师傅、金师傅等人住。
而左厢房,钱亦绣一间,钱华、魏氏一间,两个丫头一间,还有一间是钱亦绣的客房。
这么一分,地方不仅不大,还非常逼仄。
东西放好后,钱亦绣便强压下一些小心思,跟着钱华参观了一圈商铺。
她没有从后院直接进商铺后门,而是出了院子,绕道去街上走商铺正门。
商铺的正门正对大街,左右邻居大多开的是绣楼、银楼、书斋、酒楼、车行。
街道非常宽,可并行六辆马车。即使现在是夕阳西下,行人也比较多,可谓车水马龙。
这个景像,倒真的有些像前世“清明上河图”的那分繁荣。
锦绣行是一栋三层小楼。一、二层楼是卖莲蔻化妆品的铺面,一、二层之间还挂了一块银色牌匾,上书“莲蔻一方”几个大字。三层楼是锦绣行办公的地方,上面又挂了块金色牌匾,上写“锦绣行”几个大字。现在条件不好,暂时挤在一起。等以后钱多了,锦绣行就会另租地方。
商铺外面跟大多铺面一样,都是青砖黛瓦,朱色雕花门窗,外围还挂了一些彩灯。
右边有一扇小门,从这里进去上楼,便能去三楼的锦绣行。
而那八扇豪华气派的雕花朱色大门,就是莲蔻一方的门面了。
因为现在没有开业,所以门是关着的。钱华把门打开折叠起来,众人一进门,便像走进了另一个世界。都禁不住地叹道,原来商铺还可以这样装修?
钱华是严格按照钱亦绣说的风格装修的。
他当时听了以后非常吃惊,不知道小主子的心思咋这么稀奇古怪。但真正装修出来了,才大开了眼界,如此的确搏了人们的眼球。
其实,这种装修风格就是揉入了一些现代元素。他们没有那么多钱跟别人拚豪华,那就只得拚标新立异了。
柜台不是传统的靠着墙壁,而是在中间,站了一半屋子的长方形柜台。柜台绕了一圈,前后左右都利用上了。
柜台中间是一圈高高的类似于博古架的格子柜,上面放着各种化妆品的样品,间错着还放了一些醒目好看的装饰品。
这么做,一个是好看,标新立异,还有一个就是能防盗。这个时代的玻璃非常稀缺,做不出那种既能防盗又能看清样品的玻璃门。
柜台和格子柜也不是这个时代常用的深棕色或是朱色,而是黑白相间,反差大,也极其醒目。柜台上放了几个镜子,柜台前面还放着几个漂亮的锦凳。
墙壁上挂了多幅广告画,就是请画匠画的人物头像。有些突出红润的脸颊,有些突出莹润的嘴唇。绝大多数是女人,也有男人。男人的画就不是突出五官了,而是在草原上策马扬鞭,突出的是一种清新的味道。
广告画或镶在方框里,或镶在圆框里,有些还是扇形框,多姿多彩,非常好看。
四周还放着几张圆形小桌及锦凳,桌上放着茶盘及镜子。
地是棕黄色的木地板。
从左面上了二楼,大致风格跟一楼差不多,只是中间的柜台做成了椭圆形。墙上的人物画也换成了绣品,更加显得丝光莹莹。这样,既上了一个档次,又能跟小娘亲那幅绣屏相得相彰。
钱亦绣太满意了,在心里先说了一声,verygood!
才开口笑道,“真好,钱大叔辛苦了。”
钱华笑道,“是姐儿的设想好。刚装修出来时,别说奴才愣住了,连装修的师傅都啧啧称奇,说没想到是这种效果。”
又说了在京城已经招了一位帐房先生,十个小二,其中五男五女,另外还招了三个护院兼跑腿的……
钱亦绣来到窗前,北方春天的傍晚还是有些微寒,凉风一吹,她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魏氏劝道,“姐儿该回去了,添件衣裳。北方不比南方,这时候还有些凉。”
钱亦绣点点头,看见斜对面的三元大酒楼此时正是生意最好的时候。沉沉暮色中,楼外那些彩灯已经全部点亮,说笑声及唱小曲儿的声音连这里都能隐约听到。
她不知道的是,那里的一扇小窗里,也有一个人正向这边张望着。
她更不知道的是,那位钱姓将军并没有回军营,而是远远地尾随在他们的马车后面,一直跟到锦绣行。在不远的拐角处徘徊了一阵后,见斜阳西落,才上马匆匆离去。
路过城门的时候,守门的几个士兵笑着招呼他道,“钱将军,刚才你急急忙忙地走过去,兄弟们招呼都不理。难道说又升官了,就不待见咱们这些人了?”
这些士兵跟别的长官不敢如此调笑,但跟随和的钱满江将军,他们就随意得多。
钱满江下马跟他们笑道,“刚才我心里有心事,便没注意。改天请兄弟们喝铁锅头,馆子随你们点。”
那几人笑道,“好,到时兄弟们点了好馆子,钱将军可别舍不得。”
正说笑着,便看见一个锦衣公子哥领着几个下人骑马从城外进来。一行人连马都没下,径直狂奔而去,守城的士兵都认识马上之人是“国舅爷”叶林,也不敢阻拦。
那位公子纵马跑了几步,又倒回来,骑在马上对钱满江笑道,“哟,是钱大哥啊,好久不见。走,走,小爷请你喝酒去。”
钱满江看见叶林也笑得一脸灿烂,抱拳躬身道,“末将参见叶公子。”然后上马,与叶林扬长而去。
他们来到离南大门较近的罗南大街,那里有一座三元楼,楼高三层,豪华气派。此时虽然夕阳还没有完全落下去,但楼外已经点亮了一挂挂彩灯,把楼前照得亮如白昼。客人们也三三两两地往酒楼走去,还有些唱曲儿的小娘子抱着琵琶在四处寻摸着生意。
叶林和钱满江等人上了二楼包间,坐在桌前,钱将军正好可以从窗户望见不远处的锦绣行。
那个似曾相识的小女娃,就是进了那座商铺的后院。
酒菜上桌,叶林端起一碗酒笑道,“来,小爷敬你。听我爹说,钱大哥又升官了。一个农家子弟,年纪轻轻就当了从五品,不容易啊。”
钱满江端起一碗酒一饮而尽,说道,“这还要多谢叶公子美言,叶大人赏识。这个大恩末将一直记在心里,以后定当肝脑涂地,全力效忠叶大人、叶公子。”
叶公子非常满意他的答复,但还是故意沉了脸,指着他说,“说错了不是?说错了不是?咱们都要全力效忠皇上。”
钱满江无言地点点头,然后郁闷地一碗接着一碗地喝着酒。
叶公子道,“钱大哥这是有什么为难的事?”
钱将军红了眼圈,叹道,“从五品的官,可以荣归故里,封妻荫子了。可是……我却连家都不能回,甚至连钱都不能给家里稍带一点,注定要辜负父母妻子了……我爹的腿瘸了,娘身子又不好,媳妇也有病,妹妹还小……”
说到后面,声音不由地哽咽起来。
叶林听了,安慰道,“小爷知道,这都是因为代小爷受过,才委屈了钱大哥。”又撂下酒碗骂道,“哼,说来说去,还是要怪那梁老匹夫多事。本来赵将军在战后给你报的是失踪,想着你坐完几年牢后,便能回乡见老父老母了。可那梁老匹夫却给皇上上了折子,说失踪将士家人如何如何过得凄惨。皇上仁慈,下诏让边关军营核实失踪人员。赵将军无奈,才报了钱大哥落进松江……放心,三殿下登上大位那天,就是你钱将军锦衣回乡之日。那时,你就不是从五品的小官了,我跟我爹说,最起码给你弄个四品官当。”
钱满江一直低头垂目,强压下眼里那分意味不明。听到最后,便起身深深一躬,说道,“末将先谢谢叶公子的栽培之恩了。”
……
而京城一座五进院落里,叶林嘴里的梁老匹夫梁则重,正坐在万和堂西稍间,屋里还有他娘梁老太君,及现任国公爷兼御林军副统领的梁宜谦。
饭后,众人都回了各自院子,只留下四个当家人商量大事。
梁老太君问道,“昭儿的病彻底治愈了?”
梁则重点头笑道,“好了,这回是彻底好了。悲空大师、张大夫都把过脉,说已经彻底痊愈了。”
老太君捏着手里的佛珠双手合什道,“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又擦了擦了眼泪道,“可惜老太爷早走了几年,没有看到这一天。”
梁宜谦劝道,“奶奶莫伤心,爷爷定会在天上看见的。”
老太君道,“当初昭儿得了此病,老太爷难过得流了泪。他那么坚强的一个人,几十年来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哭。他说昭儿得了这个病,别说承爵,怕是连仕途都不能走了,这可是咱们梁家的长房长孙啊。”又问梁则重道,“难道是昭儿的‘有缘人’出现了?那可是咱们昭儿的福星,以后得好好对待人家才是。”
梁则重笑道,“娘,咱们都误会那个‘有缘人’的意思了。大师说的‘有缘人’,不是指跟昭儿有缘,而是指跟治愈昭儿顽疾的那个灵物有缘……正因为有缘人找到了那个灵物,昭儿才得以痊愈。”
老太君又双手合什道,“菩萨保佑,老太爷保佑,咱们昭儿从此就大福大贵,一生顺足了。”
梁则重便讲了有缘人是钱家小女,此时正在京城,希望梁家人能多多看顾她一些。并告诫,这事只能他们几个当家人知道,谁都不能说。这是悲空大师的意思,不能给那个女娃招祸。
老太君和梁宜谦听了,都郑重地点头应诺。
之后,梁则重的话音一转,低声问梁宜谦道,“我送回的密函可转交圣上了?”
梁宜谦低声道,“转交了,圣上知道悲空大师的批语非常高兴。说他一定会把天下治理得繁荣昌盛,国富民强,交到小殿下手里的大乾就是铜墙铁壁。小殿下是老神仙的弟子,定能把后代调教好。让百年之后的大乾继续昌盛,让大乾基业永远传承下去。”
梁则重摇头道,“圣上睿智,可对先后、对太子的爱却太执拗了,反倒障目。若还抱着接弘济下山当皇太孙的想法,这反倒会害了弘济。据我这次去大慈寺的观察,还有听昭儿平时的言谈,老神仙对弘济的教导,似乎更注意于佛学。做皇上,可以仁,但绝不可以慈……”(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二章 果真是他
听了梁则重的话,老太君沉吟了一会儿,说道,“皇上睿智,龙体又康健,小殿下也还小。这么长的时日,皇上或许会想明白其中关节。”又探寻着问梁则重道,“九年前,皇上给咱们梁家和赵家暗示,希望这两家在小殿下还俗以后,护着他顺利继承大统。可如今听我儿的意思,连大师都认为他不适合还俗坐那个位子。那我们梁家以后该如何……”
梁则重说道,“皇上虽然很多事都倚仗咱们梁家,但也提防着咱们梁家,更不愿意让咱们跟任何一位皇子走得过近,包括先太子……我爹在逝的时候说过,梁家不私下站队。皇上让咱们护着谁,就护着谁。太子不幸遇害,留下了唯一一点骨血。皇上不得已,才通过我爹和弘智大师出面,把小殿下托付与悲空大师。希望小殿下能顺利长大成人,回来继承大统。可这半年来,我一直在想着大师的话,我有种预感,小殿下必定不会如皇上所愿……那么,将来继承大统的很可能会这是位——”
他用手指蘸了茶碗中的水,在炕几上写了一个大字——宁。
老太君看着这个大字表情严肃下来,说道,“表面来看,这位如今是最不可能的。”
梁宜谦说道,“这位虽然外家和岳家都不显,但着实有些真本事,也会收拢人心。据我所知,他在军中的威望颇有些高,许多将士都佩服他,甚至愿意听命于他……”
来京城后,钱亦绣没有出去玩过一天,天天都在莲蔻一方里做开业前的准备工作。
她也没去梁府拜见集团公司领导,想着梁大叔爷孙三人在冀安呆了近一年,回府后事情肯定多。反正自己孝敬梁府女眷的东西都托梁大叔带回去了。
她早就打听清楚了梁府的家庭成员。梁府在京城世家中属于少找的家庭简单,最大的当家人是梁老太君,膝下有两子。
大子梁则重,梁大夫人宋氏。
大房有大爷梁宜谦,梁大奶奶崔氏。生有嫡子梁锦昭(十七岁,大少爷),嫡女梁锦玉(十岁,大小姐)。还有个庶子梁锦琛(十二岁,三少爷)。
二爷梁宜和,梁二奶奶张氏。生有嫡子梁锦烔(十四岁,二少爷),梁锦华(十二岁,四少爷)。
二老爷梁则历,年轻的时候出意外摔死了,梁二夫人李氏。
二房只有一子,三爷梁宜畅,梁三奶奶夏氏。生了嫡子梁锦添(十岁,五少爷),梁锦真(六岁,六少爷),庶女梁锦静(九岁,二小姐)。
当她听说梁锦昭竟然有个庶弟,还是梁家唯一的庶子,着实吓了一跳。想着这或许跟梁锦昭的病有关吧。
梁府除了梁夫人,还有个七女主子。梁老太君,梁二夫人,梁大奶奶,梁二奶奶,梁三奶奶,梁锦玉,梁锦静。
所以她托梁大叔转送了六套莲蔻化妆品,其中四套是大人用的“珠韵系列”,两套是小姑娘用的“水柔系列”。梁二夫人是寡居之人,不适合送化妆品,送了她一串楠木佛珠。这串佛珠是钱亦绣在船上向小和尚讨要的,据说还被他的师兄弘圆大师开过光。
为了抱紧梁府这根大粗腿,钱亦绣可谓不遗余力。
期间,梁大叔和宋公子来了一趟,但都来去匆匆,似乎聚会、饭局特别多,抽不出多的空。好在梁富管事一直守在这里,许多锦绣行不好办的事,他一出面就办妥了。
闲谈中,钱亦绣得知梁富有个侄子是梁国公的亲兵,经常去左卫军办事。她便托梁富帮她私下打听打听那个钱姓将军,借口是他长得特别像自己的大伯和叔叔,她听家人说过自家有一个远房叔叔在京城当官,不知道是不是他。
她想着,虽然几千官兵中打听一个人不容易,但那位钱姓将军是个官,长得又极其俊朗,这样的人放在那里都属于凤毛麟角,肯定容易找出来。
为此,钱亦绣还专门送了梁富两套大众化的“润白系列”莲蔻化妆品。钱富很高兴,他知道莲蔻做的是高端产品,即使是大众化的,也要八两银子一套,不是一般人家能够用的起的。
四月四日这天,钱亦绣从商铺的后门回了后院。莲蔻一方的准备工作已经全部做好了,刚刚把那幅绣品抬到了二楼,只不过还没开箱。
她出来看见只有奔奔一个人在院子里蹲着望天,她又看看树上、房顶上,连个猴影都没有。便皱眉问道,“猴哥呢?”
奔奔冲后门叫了两声,意思是猴哥从这里出去了。
钱亦绣气得跺了跺脚。这猴哥一点都不听招呼,还以为这是乡下呀,一出溜就进山了。这里一出溜就进了别人家,万一它惹祸,或是恶人打它坏主意咋办。
这附近的几家人已经有不少孩子来打听过了,无事还会在门口转悠,都是那只猴子招的惹。
正不高兴,猴哥推门进来了。
钱亦绣刚想说它,就见它急急地把钱亦绣拉到院门口。让她站住,猴哥自己则跑出几步,再跑回来在门口瞧瞧。然后,再跑出几步,再跑回门口瞧瞧,如此反复四次。又冲她叫了几声,用手使劲往高比划了两下。
钱亦绣比较能读懂它的“猴语”,吃惊问道,“猴哥的意思是有个高个子的人来了咱家门口转悠,还转了四次?”
猴哥摇摇头,胳膊伸开比划了一下。
钱亦绣又说,“不是在门口,是离门口比较远的附近看咱们家,对吗?”
猴哥点点头,向钱亦绣比了个大拇指,意思是你真聪明。
钱亦绣又问,“是男人还是女人?”
猴哥伸出左手摇了摇,意思是男人。男左女右,这是钱亦绣教过它的。
猴哥非常机灵,它在那个男人第四次转悠的时候才告诉自己,肯定是前三次它也拿不准,而第四次是拿准了那人一定是在注意自己这个院子的动向,才告诉了自己。怪不得这个机灵鬼经常上树转悠,原来是当侦察兵呢。
钱亦绣高兴地帮它捏了捏后脖子,低声说,“乖弟弟,姐姐晚上亲自给你蒸个鸡蛋羹。”又说,“若那人再来,就赶紧告诉我。”
她回过头对魏氏说了猴哥的意思,让她去前面商铺里跟钱华他们说说,注意些。
抬头又看见三个六、七岁的男孩子往这边走来,无奈地皱皱眉。不想理他们,但邻居家的关系又必须要搞好。这几个孩子,都是附近商家的少爷。
有墨香斋的李三少爷,桃红布庄的金二少爷,还有离得稍远些的三元酒楼的吴小少爷。
这几个孩子属于乖巧的好孩子,也比较懂礼貌,跟另几个讨嫌的男孩子不一样。
钱亦绣笑着请他们进了院子,又让白珠去拿了霞霞香饼屋做的饼干给他们吃。胖胖的吴大少爷还拎了个小食盒,他把食盒打开,又从里面拿出一份三元酒楼的招牌菜“三元及地”,请猴哥和奔奔吃。
怪不得猴哥和奔奔喜欢这孩子多些,那“三元及地”有些像佛跳墙,都是用上好食材做成的,一份要卖八十八两银子呢。
钱亦绣忙道,“吴小少爷,这么贵的东西不要给它们拿来了,你爷知道了准要骂你。”
吴小少爷憨憨地笑道,“我爷才不会骂我,我要什么,我爷就会给我什么。”
李三少爷笑道,“你要猴哥,你爷会给你么?”
说得几人都笑起来。
这时,梁富急急忙忙从商铺后门走出来。钱亦绣看他明显有话要说,就把他带到左厢客房。
梁富说道,“今儿我有事回府,正好碰到我侄子来找我。他打听出来了,说左卫军里姓钱的军官共有八人,二十几岁的有三人。长的最俊俏的叫钱满江,今年二十六岁,为冀安省温县人。两年前才调进左卫军,现任从五品的右郎将。据说武艺超强,又八面玲珑,极得上峰赏识,连国公爷都对他青睐有加。他虽然跟姐儿不是同一个县,却是同一个省,真有可能是远亲呢……”
果真是他!
钱亦绣的心像是瞬间被抽空了,她拿出一锭五两的银子给梁富说,“谢谢梁管事,也谢谢你那位亲戚,这银子拿去请他喝酒。”
那声音似乎离得好远好远,不像是从她口中发出来的。
梁富走后,她便回卧房躺下,身体没有一丝力气。她的脑海里像放电影一样,放着小爹爹走后家里的画面。
三贵爷爷几乎终日躺在床上,咬着牙分派着家里的事情……
吴氏奶奶早出晚归忙活地里的农活,几年间就由一个秀美的妇人变成驼背的老妪……
小姑姑还是个五岁的孩子,照顾着一家老小,干了几乎家里的所有家务活……
小娘亲天天在门口望眼欲穿,多年如一日地盼着几番花谢花开后就能回乡的江哥哥,痴心不改……
还有那个一岁多就独自进村讨要吃食的钱亦锦,瘦弱得一阵风就能吹倒的早逝小原主……
一家子被恶人欺凌……
若自己不穿越,家里会怎样了呢?
若自己不是当了多年阿飘,窥探到别人不知道的东西发了横财,这个家会怎么样呢?
荣华富贵真的那么好?可以让他抛弃父母,抛弃妻子儿女?
他比前世的尚青云可恶一千倍!
但是,现在她却什么也不能做。不能像秦香莲那样去状告他,也不能去梁国公那里揭露他,或者正义凛然地去大骂他。即使是见面了,还得装不认识。
总不能说她的鬼魂见过他,认识他是自己的死鬼爹吧?
钱亦绣难过得无以复加,把头捂在被子里呜呜咽咽地哭着。
魏氏和紫珠、白珠吓坏了,都来问她怎么了。无论她们怎么问,怎么劝,钱亦绣都只唔唔地哭。
魏氏急哭了,走之前老爷和太太嘱咐了又嘱咐,让她把小主子看顾好。便骂两个丫头服侍主子不周,姐儿为什么伤心都不知道。气急之下,还推搡了几下小丫头。
紫珠哭道,“刚才我看到梁富管事来找姐儿,他们关着门说了阵话。梁管事走后,姐儿就这样了。”
魏氏哭道,“不行,我得去找梁管事,问问他是怎么惹着姐儿了。梁少爷明明让他帮衬着咱们,却没有让他欺负姐儿的道理。”
说着就要起身去找梁富质问,被钱亦绣一把抓住了。钱亦绣红肿着眼睛说道,“不关梁管事任何事,我哭也不要告诉他。我只是想家,想我娘他们了。哭一哭,就好些了。”
魏氏几人听了,又劝解了她几句,打水帮她洗漱了。
第二天,钱亦绣强压下心事,领着人把十几个大花篮摆到了锦绣行的门口。这是从家里带来的,花篮是三贵爷爷无事编的,里面的花是绢花。
又在锦绣行的楼里楼外挂了许多红绫和绢花,以及一些彩灯。
前世钱亦绣做了十几年的工会工作,布置会场很是有一套经验。
所以,虽然明天才开张,花哨的锦绣行外面已经有许多行人站着看热闹了。
下晌,梁大叔和宋公子就领着梁府二管家宋管家来了,同时还带来了十几个护院。
钱亦绣和钱华请他们去了三元酒楼吃饭。
三个主子去的包厢吃,钱华请宋管家等人在大厅吃。
梁、宋二人说,他们已经跟许多人说好,明天定会来捧场。梁家的所有女眷都喜欢钱亦绣送的莲蔻化妆品,也帮莲蔻说了一番好话,明天肯定会有一些女眷光顾。
钱亦绣听了极高兴,并表示感谢。
钱亦绣又问他们二人道,“京城哪家银楼信誉好?我想再买个小院子,手头又比较紧。想把手中的一条珍珠项链脱手,可钱华说这里的玉麒麟银楼不太好相与。”
梁大叔道,“珍珠好不好?若是好的话,不需要卖给银楼,我直接帮你引见潘家爷爷,他最喜欢珍珠了。只要珍珠够好,多少价位他都会买。”
钱亦绣说,“珍珠肯定好,是我爷跑镖的时候在番人手里买的。跟大乾的东珠和南珠都不太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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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三章 上门卖项链
梁锦昭听说珍珠是在番人手中买的,便笑道,“这就好办。我拿这个当由头,明天把潘爷爷引到你们锦绣行来,那你们锦绣行就赚大了。”
钱亦绣突然想到那年进省城卖珍珠听说的国民偶像潘美男,问道,“你说的潘爷爷是不是潘美男——哦,不,是潘驸马?”
梁锦昭哈哈笑道,“是,潘爷爷是驸马。不过,若是他听到你叫他潘美男,他即使去了锦绣行,也会气得转过身就走。”
宋怀瑾也笑道,“潘驸马最讨厌人家说他长得俊。”
钱亦绣一下子咯咯笑了起来,雀跃道,“放心,我不会当面这么叫的。真的是潘驸马,就太好了。听说那年潘驸马去宝吉银楼买了几颗珍珠,宝吉银楼的生意就好了许多天。”又嘟起嘴说道,“万一他不来咋办?岂不白高兴了。”
梁锦昭耸了下肩道,“也有可能。潘爷爷是名士,做事最是率性不羁。”又低声说,“连皇上的传唤,他有时都会找借口不去。皇上仁慈,知道他是恃才傲物,也不跟他计较。”
钱亦绣实在太想明天请到潘驸马了,请到他,就相当于前世那些商家请到天王巨星一样,商家的名声肯定会大躁。她突然又想到一种可能,若是那样,小娘亲的那幅绣品也不枉此行了。
便说道,“潘驸马不是爱珠成僻吗?我的那串珍珠真的是少见的精品。还有哦,我们还有两瓶天价香露,只有他那种人才愿意出那么多钱买,也只有他那样的人才配用。
梁锦昭和宋怀瑾都有些受伤,嗔怪道,“什么香露,怎么小爷就买不起,不配用?”
钱亦绣赶紧解释道,“那种香露只有两瓶,叫龙磷香露。是我在机缘巧合下得了几片龙香树的叶子,制香师傅又提取了金莲莲蕊,精心调制做出来的。那种香露较浓郁,你们青年公子不太适合。”
梁、宋二人听了,才没多言语。梁锦昭道,“既然这两样东西那么好,你就准备准备,我现在领你去荣恩伯府,让他看看。若是他喜欢,看能不能请他明天去锦绣行捧个场。”
钱亦绣眼睛又转了几圈,对梁锦昭说道,“只拿项链去,想买龙香树制的香露,就只有明天亲自到店里。”
梁锦昭笑着弹了她个脑奔儿,嗔道,“小鬼头,就你精明。”
弹完才觉得人家虽然是孩子,也有十岁了,便不由得有些红了脸。
宋公子冲梁锦昭挤挤眼,又撇了撇嘴。
钱亦绣还处在兴奋当中,一直在傻呵呵地笑,没感觉自己似乎被男人“轻薄”了。她自己都把自己当孩子,也想不到那么多。
几人匆匆吃过饭,回了锦绣行。两位公子在客房里等着,钱亦绣回卧房换衣裳,拿珍珠项链。
想着那潘驸马喜欢雅致,钱亦绣便穿了件雪青比甲外罩,浅绿色中衣,搭配白色长裙,领口、袖口、裙边绣着缠枝兰花。这是小娘亲喜欢的风格,也是小娘亲亲手给她缝的。
她的衣裳一般都是由钱晓雨做,小娘亲绣花。只有这套衣裳是小娘亲亲手缝,又亲手绣的花。
包包头上簪了两朵绿色小绢花,又插了支小银珠簪子。
渐渐长开的钱亦绣越来越像程月,只不过少了几分小娘亲超凡脱俗的仙气,多了几分灵动和亲和。。
这么一拾掇,她好像自然而然地换了一种气质,走路的步子迈得小了,胳膊也不晃起来了。
钱亦绣一出去,就让梁、宋二人愣了愣。小妮子平时给他们的印象就是古灵精怪,甚至精明过了头,还有些风风火火的。却没想到还有如此清新雅致的一面,就像迎面吹来的清风。
宋怀瑾笑道,“小丫头如此收拾,倒像个小淑女了。”
钱亦绣受伤地说,“什么话,我本来就是个淑女好不好?”
梁大叔愣愣地看了看她说,“我咋觉得你长得挺熟悉呢?”
钱亦绣翻了个白眼说,“傻了,咱们不熟悉,还是第一次见面?”
她的话逗得宋怀瑾大笑不已。
梁大叔摇头笑道,“得,本来面目又露出来了。”
几人说说笑笑上了马车。路上,梁、宋二人还在嘱咐她,看见潘驸马了,记着要叫他“潘先生”,千万别叫“潘驸马”。
大概半个时辰后,马车来到一座大宅的角门。
潘驸马正好在家,下人禀报过后,就把他们带去了书房。
走过一段抄手游廊,便来到一个四合院。这里的风景真好,鸟语花香,雕红刻绿,似乎风里都带着甜味,连房顶上的飞檐翘角都彰显着风雅。
他们走进一间四开门的大屋。一进屋,一股清雅的檀香味便扑面而来。地上铺着西域绒毯,正面是一个紫檀罗汉床,罗汉床后的墙上挂着一幅气势磅礴的风景画。左右两面是雕空玲珑木板,雕着各种图案,销金嵌玉。上面多放的是书,也有笔砚,或是花瓶摆件。
左面雕空玲珑木板中间有一道门,进去就是一间屋子,这里才是真正的书房。
前方靠窗是一张大紫檀雕花书案,书案后是一把紫檀圈椅,椅后是十二扇金漆点翠玻璃围屏,右侧是一排紫檀雕花书柜,玲珑木板前是几把圈椅,圈椅上搭着绣花锦垫。
潘驸马正坐在桌前专心做着画,听见他们几人进了屋,才把手中的笔放下。他没抬头,吹了吹纸上的墨,似乎对刚画的图很满意。
美男就是美男,钱亦绣即使没完全看清他的长相,还看到他长了一圈胡子,就是觉得他优雅无比。那种优雅中不是前世那些小鲜肉都够比拟的,那是知识的积累,自信的气质,岁月的沉淀。
只见他的嘴角勾了勾,又点了点头,才抬起头来笑道,“昭儿回来了?宋公子也来了,哟,还带了位小友。快,请坐。”
伸手请座的姿势也那么优美,如行云流水一般。
梁锦昭笑着介绍钱亦绣道,“这是我在冀安省交的小友钱姑娘,她有一串珍珠是从番人手里买来的,想出手。我就想到潘爷爷,看您喜不喜欢。”
他说完话,却看见钱亦绣还愣愣地看着潘子安,便咳嗽了两声。(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四章 捧场
钱亦绣正看潘美男看得发呆,觉得他是自己前世今生两辈子加起来看到过的最俊美的男人,哪怕岁数大了些,哪怕她最不喜欢男人留胡子,也不得不承认他上唇边那一条胡子是那么那么的有型。还有他头上戴的嵌珠紫金冠,身上穿的月白色提金锦缎交领长袍,连颈下那颗莲花纹镶珠翡翠领扣都是那么那么……
还没形容完,便听到梁大叔咳了两声,她不由地红了老脸。想着是不是自己太久没看到成熟型美男了,看呆了不说,竟然还觉得他有几分熟悉的感觉。
她不好意思地扭捏了两下,还皱了皱小脸。
她的样子把潘子安逗笑了,潘子安讨厌女人看他看得发呆,但这个小女娃却是一点也不令人讨厌,相反还可爱讨喜得紧。
他笑道,“钱小姑娘,你的珍珠真的那么好?我的眼光可挑剔得紧。”
潘子安的好脾气让梁锦昭和宋怀瑾都有些吃惊。
钱亦绣已经完全缓过神来,笑道,“我的珍珠当然好,不然也不敢拿到潘先生面前献丑了。”说着,便把手里的一个锦盒拿去潘驸马的桌案上,打开。
潘子安突然有些恍惚,觉得迎面走来的是日夜思念的女儿。再盯睛一看,这女孩虽然也是杏核眼,樱桃嘴,肌肤赛雪,但笑意盈盈,浑身都散发着融融暖意。
她不是自己那冷清的女儿。
潘子安的眼眶有些发热,赶紧垂目看向桌上的锦盒。
锦盒底铺着一块紫色锦缎,绵缎上放着一串珍珠。珍珠虽然不算大,但颗颗都润泽饱满。正好在午后阳光透过窗棂射进来,照射在珍珠上,显得更加玲珑莹润。
他觉得这些珍珠有些眼熟,便伸手把项链拿起来,对着阳光看了一阵。
他把项链重新放进锦盒里,问钱亦绣道,“西州府吉宝银楼里的那几颗珍珠也是你卖的?”
钱亦绣点头道,“是,卖了吉宝银楼五颗。”
潘子安说道,“那就对了。我一看,这些珠子同那几颗珠子像是一个地方出来的。”
钱亦绣由衷地赞叹道,“潘先生的眼光太毒了,连这都能看出来。”又有些害怕惹祸,赶紧补充道,“这些都是我爷爷跑镖时在一个番人手里买的,那番人说他是啥不日落的地方来的,其它的话我爷爷也听不懂。”
潘子安点点头,看着项链想着,那五颗珍珠打了一支五凤衔珠钗,再加上这一串项链,只差一对耳环就配齐了。再瞧瞧项链的长度,似乎再取下两颗打耳环也可行。
想到这里,他更满意了。抬头问道,“这串项链我很喜欢,钱小姑娘想卖多少银子?”
钱亦绣笑道,“我不懂珠宝方面的行情,这串项链具体值多少价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有货卖爱家这一说,既然潘先生喜欢,就看着给吧。这些珍珠到了您手里,也是它们的福气。”
潘子安看她一副人小鬼大模的样,起了逗弄之心,笑道,“让我说,你就不怕吃亏?好,我你给一百两银子,成吗?”
钱亦绣也不害怕,笑道,“潘先生的名声响彻大江南北,是不会占我一个小姑娘的便宜的。您说这串项链值一百两银子,那肯定它就值一百两银子。”
潘子安看看这张似曾相识的小脸,稚嫩中带着人情练达,态度讨喜又不卑不亢,口齿伶俐又言辞得当,心里就更加喜欢了几分。再想想,她这么小就出面卖珍珠,还能跟世家公子攀上关系,家里的日子肯定非常不好过吧?也就有了几分怜惜。
便笑道,“小姑娘倒是会讨巧。你都说了我是大名士,不会占小姑娘的便宜,那我就只有多出点银子啰。五千两银子买下这串项链,如何?”
这个价已经远远超过了这串珍珠的价值,钱亦绣粲然一笑,清脆地说出两个字,“成交。”
潘子安看到小姑娘灿烂的笑容,心情一下子也开怀起来,大笑道,“快,都坐下。怎么一来就先谈起了生意,连口茶都没喝。”
几人在圈椅上坐定,小厮上了茶。潘子安起身从书柜的一个匣子中取出几张银票交给了钱亦绣。
钱亦绣看看没错,便放进荷包里。
几人谈笑一阵后,钱亦绣又说起了自家店里有一瓶龙香树制的香露,特别适合潘先生这种多才又多金的成熟男士。
这果真引起了潘子安的兴趣,嗔怪道,“有那种好东西,为何不一起拿过来?龙香树制的香露,我也是多年前得过几次,还是从波斯那边过来的。”
钱亦绣没好意思说,给梁锦昭使了个眼色。梁锦昭赶紧笑道,“钱姑娘家的锦绣行明天开张,想请潘爷爷屈尊移步,去捧个场,正好再看看那瓶香露中不中意……”
潘子安似乎才明白过来人家是要用自己,居然一点没有要被利用的恼怒。还爽快地笑道,“你们这几个小鬼头,绕了一个大圈子,原来是想让我明天去给小姑娘的铺子捧个场。好,为了那瓶龙磷香露,我就去一趟……”
几人都出了荣恩伯府,钱亦绣还像做梦一样。不是传说潘驸马冷情冷心,恃才傲物,最是不好相与吗?她怎么觉得他特别特别亲民,特别特别和蔼呢?
她把想法对梁锦昭说了,梁锦昭也有些纳闷地说,“我也奇怪,潘爷爷今天的笑声好像特别多,比我以前见到的加在一起还要多……不会是他有什么好事,咱们不知道吧?”
天已经有些晚了,梁锦昭又请他们二人在酒楼里吃了饭,才把钱亦绣送回锦绣行。他们连车都没下,便直接回府了
钱亦绣回了后院,钱华便来禀报。他送了套“润白系列”莲蔻化妆品给宋管家,又送了那十几个护院每人一盒香脂,跟他们讲了明天几点来,做些什么事情。
还说,虽然宋管家等人面上虽然客气,但颇有些不以为然。觉得锦绣行的香脂再比别家好,也不至于调这么多护院啊。竟然还把宋管家派来了,真是杀鸡用了崭牛刀。
钱亦绣想都能想到宋管家肯定心里不会舒坦,能调动他的,必然是大家长梁则重。便说道,“绣屏也就展几天,这几天一过,就会收起来。等完事后,多多给他们银子就是了,特别是宋管家,以后还会用得上,一定要招呼好……”
第二天是四月初六,既是钱亦绣的生日,又是锦绣行及莲蔻一方开业的大喜日子。
魏氏走之前吴氏就吩咐过她了,今天要给钱亦绣煮个白水蛋。
钱亦绣早早起了床,吃了饭和白水蛋,便先把自己打扮起来。
虽然开业仪式是钱华主持,但她也有个特殊任务,所以把自己打扮得非常隆重。
上身穿着浅粉色绣红枫叶的缎面短襦,下身大红色缎面襦裙。包包头上插着两根小赤金莲花珠簪,及两朵红色小绢花,还化了个淡妆。
两个小丫头也穿好了,都是一样的海裳红长比甲,粉色中衣中裤。
几人来到商铺,钱亦绣看看大门前的花篮、屋内的插花、红色地毯都摆好、铺好了,就领着人去了二楼。把那架绣屏开箱,摆放在离窗边不远的地方,这里光线好,阳光又不会直射到。
她让人用一块红绸把绣屏盖上,还在绣屏的周围牵了一圈线,让两个后生站在两旁保护。
宋管家也来了,他看到这幅屏风,眼睛瞪得老大,也明白了为什么这家人如此小心冀冀。只不过,这东西太好了些,他们想当成镇店之宝不卖,即使是有国公府当后台,怕是也要动些脑筋。
巳时初,一些人就陆陆续续来了。
一阵爆竹响过,钱掌柜在锦绣行门前的台阶上作了主题发言,又说稍后潘先生会来,介时锦绣行还会展出“旷世奇作”,请大家不忙离开。接着,宋管家又代表梁府祝贺锦绣行开张大吉。
来的人绝大多数是宋怀瑾和梁锦昭拉来的人。宋怀瑾已经来了,梁锦昭要去接潘驸马,他就拜托梁二公子梁锦烔来的。
这些青年公子能来这里实在是推不过梁锦昭和宋怀瑾的情面,因为今天他们上学的上学,当差的当差,为了来捧个场,凑个人气,还特地请了天假。
还有更多的人答应晚上下了衙,或是下了课后再来。
那些华服青年公子先还拽拽的,觉得自己一个大家公子哥儿,竟然请假来给一个小商铺捧场,真是掉了身价了。
可一听潘先生要来,一下子就激动起来。一听还要展出“旷世奇作”,更有了几分期待。
耐着性子听那两人讲完废话,便走进商铺。一进来,眼睛都不够看了。这,这,这,香粉铺子还有这么摆设的?
他们先围着柜台转了一圈,看看墙上的画,再看柜台里的化妆品,开始掏荷包。一问价钱,真不便宜,比艾淑林里的胭脂水粉还贵。
最便宜的一盒香脂也要二两银子,“美白系列”八两银子,“水柔系列”十八两银子,“碧莲系列”和“珠韵系列”都是八十八两银子,等等。
若特殊定制,也就是指定特殊包装盒,比如玉雕、金雕、银雕的包装盒,就更上一个档次。这是为那些嫁女儿的人家量身定做的,价格面议。
不过,这些人都是豪门公子哥儿,有钱。只要东西好,多花钱也不在乎。他们听了介绍,看了样品,试一试,果真不错。给自己买了的同时,又给自家女眷买。
因为要等潘驸马,还要看那幅“旷世奇作”,他们也不着急,慢慢看,慢慢买。
接着,又来了一些人,多为女眷,她们是听说梁府女眷用的化妆品的店家今天开业,专门来买化妆品。
众多进来的人中,还有一位特殊的人。他穿着一件蓝色圆领绸子长袍,带着一方灰色头巾。他的头几乎都是低着的,听着小二的介绍,看着琳琅满目的化妆品,也挑了几盒买下来。
此时,钱亦绣坐在二楼的一间客房里,听着外面的动静。她的心里有些忐忑,不知能不能达到预期效果。
大概午时初,梁锦昭把潘子安接来了。此时,那些护院便排上用场了,不过钱亦绣认为叫他们“保安”更恰当。
潘子安一进商铺,也是微微愣了愣,说道,“倒是会标新立异,不过,委实有些新意。嗯,不错。”
梁锦昭把他引上二楼,钱亦绣也笑着在二楼楼梯口迎接他。
潘子安“率众”参观了一圈后,就被钱亦绣领到绣屏前。她清了清嗓子,提高声音说道,“潘先生,这是我娘绣的绣屏,名为‘盼’。她执意让我带到北方来卖,因为她深信我爹爹还活着,只要看到这架绣屏,就会快马加鞭地赶回家与她相见。她哪里知道,可怜北地松江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说着,她的眼圈便红了,声音也有些哽咽起来。她深吸了几口气,稳了稳情绪,面色如常后,又继续说道,“可是,这架绣屏是我不会卖的,因为我舍不得。这幅绣品上,每一针,每一线,每一朵花,每一片叶,都是我娘上千个****夜夜的辛劳,以及十年如一日地对远方丈夫无尽的思念。我不能忤逆她,又实在想达成她的愿意。所以,便千里迢迢带到这里展出,让北方的人看到……现在,小女子有个不情之请,想请潘先生为这架绣屏‘揭幕’。”
潘子安听了也被那感动了,虽然他之前没听过什么“揭幕”,但字里的意思他却懂了。
他郑重向绣屏躹了个躬,说道,“能为这架绣屏揭幕,是潘某的荣幸。”
说完,他伸手一掀,绣屏上的红绸滑落在地,连着他及一群人都看呆了。
这是架长三米,高二米的绣屏。金丝楠木做的架子,最顶端的中间雕刻了一个篆体字“盼”。屏风中间嵌着一幅长六尺、高四尺的绣品。
整幅绣品流光溢彩,美轮美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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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 岁岁盼君来
整幅绣品流光溢彩,美轮美奂。
绣品上,最左边是半个农家院子,门边倚着一个聘聘袅袅的美人背影。即使她荆钗布裙,即使看不到她的容颜,却也能猜到她是如何年轻貌美,如何焦急地在翘首以盼,盼着远方的归人。
院子外面是遍地花草,中间有一条羊肠小路,从门前弯弯曲曲延伸到最右边,那里是村里的几栋房子,只绣了房子的几堵墙和几个翘角。
空中还有一轮旭日。
占了一大半画面的是那些数不清的花朵,万朵千朵,层层叠叠,姹紫嫣红,其间还有翩翩蝴蝶在花丛中留边忘返。细看那些花朵,千姿百态,各呈异彩。有开得正艳的,有含苞待放的,也有开繁了的。
在旭日的沐浴下,似乎每一种颜色的花上都飘浮着一层淡淡的金光,充满着勃勃生机。
美人身后垂下两串树叶。仔细看那树叶,却另有乾坤。绣花的人利用绣线颜色的深浅及光线的反差,叶子里竟然显现出了几个字。
那几个字是,陌上花又开,岁岁盼君来。
看到这个美丽的背影,人们又想转过去看她的正面。结果一转过去,依然是那位美人的背影,依然是一模一样的轮廓。
竟然还是双面绣!
不过,这一面和那一面也不是完全一样。那一面高悬的是一轮旭日,这一面高挂的则是一轮明月。月光下的花朵,少了几分鲜艳,却多了几分清丽。花儿上还滚着或大或小的露珠,在月光的照耀下,煜煜生辉。
人们看懂了,一面是早晨,一面是晚上。同样的景致,不一样的画面。
潘驸马和所有看绣屏的人都震惊了。足足一刻钟后,人们才舒了一口气,大赞起来。
天哪,太美了!
太意想不到了!
怎么会比画的还精美!
怎么会比画的还逼真!
画面美,人美,花美,草美,破院子美,旭日美,明月美,啥啥都美……
激动过后,潘驸马指着那位美人问钱亦绣道,“她是你娘?”
钱亦绣当然不会承认她是自己的娘,耍了个滑头,摇头道,“这是所有盼望丈夫归来的妻子。”
潘驸马点头道,“说得好。所有盼望丈夫归来的妻子都是这样的。”又念了那两句诗,“陌上花又开,岁岁盼君来!嗯,好诗,虽然直白,却把妻子思念丈夫的情感表达得淋漓尽致。”
钱亦绣想到那位已经当了官的钱满江,鼻子就有些酸促,喃喃说道,“我爹爹走的时候跟我娘说,等我家院子外面的花谢了又开了,开了又谢了,如此反复几次,他就会归家了。所以,我爹走以后,我娘无事便会看门外的花。当门外的最后一朵花谢去,我娘会高兴,会盼望那些花儿赶紧再开。当门外的第一朵花开放,我娘也会高兴,又盼着那些花儿快点谢了。可是,如此盼望了这么多年,花谢花开了那么多次,依然没有盼到我爹爹的身影。其实,我家早就给我爹爹立了衣冠冡,那坟头上的青草已经过膝了。除了我娘坚定地认为我爹还活着,我们全家人已经死心了……”
说到后面,声音哽咽起来,不由地抽了抽鼻子,紧紧抿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看到她这样隐忍,梁锦昭极心疼,真想总上前去,大声对她说,“小丫头,要哭就哭,无需隐忍。”
但他望了望周围,黑鸦鸦的一片人头,还是选择了理智,忍住了,没有去犯傻。
在楼梯口,还有个人选择了理智,只是他忍得实在太辛苦。他的手紧紧地握成拳头,还在不停地发抖。他似乎把自己的一口钢牙都咬碎了,才忍住了没有哭出声,没有说出口。
原来,这个乖巧漂亮的小女孩真的是自己的亲生闺女。原来,他的小妻子如此痴心不改地盼望着自己的回归……
实在忍不住了,他把握着的拳头抵在嘴边,强压着没让呜咽声发出来。当眼泪落下的那一刹那,他急步低头跑下了楼,向停马的地方狂奔。他要去请示上峰,他不能再等了,他要跟自己的女儿相认,他要回去见自己的妻子父母……
路上的行人都躲着他的横冲直闯,不知道这个疯汉怎么了,又哭又跑的。
还有一个特别激动的人,但他的激动却可以外露,就是陆师傅。当有人问起这个同样精美绝伦的屏风架时,他就会说着一口不标准的官话激动讲解一番。
之后的讲解工作,就由紫珠和白珠完成了。
钱亦绣坐到去了一旁。刚才那一番话不是空话,是她的真情实感。之前,因为要准备锦绣行的开张,她一直把钱满江还好端端地活着,并且已经当了官的事情强压在心里,极力控制自己不去想他。
刚才说了这么多,便把自己说难过了,却偏偏又不能说出小爹爹还活着的事。她难过,更替小娘亲难过,替三贵爷爷和吴氏奶奶难过。
而那些看绣屏的人,除了潘驸马,其他的人只能在二楼停留半个时辰,在绣屏前面停留两刻钟。没有办法,看绣屏的人实在太多。
这个时候,就显出有“保安”的好处来了。这些“保安”出自卫国公府,京城里,卫国公府可是横着走的。所以,被他们客气地“请”下楼去,也敢怒不敢言。
那些来捧场的人看到自己被“请”下楼,梁锦昭和宋怀瑾也不帮忙说句话,极不高兴。大声骂道,“不够义气,捧场就叫我们来了,这时候咋不帮着说句话?”
梁、宋二人只得抱拳道,“不好意思,实在是人太多了,下次兄弟请客陪罪。”
他们两人作为临时的“保安”队长,在尽职尽责地忙着维持秩序的同时,眼睛不停地往那幅屏风上瞥。
还有那个“霸着”绣屏仔细看的潘驸马。他越看,越喜欢。越觉得这么美丽的风景,得实地去看看去玩玩才行,不然死都闭不上眼睛。
直到午时末,潘驸马和梁锦昭、宋怀瑾、钱亦绣才在下人们的多次催促下去三元酒娄吃饭。
本来梁锦昭想把饭端到这里来吃,钱亦绣坚决不同意。开玩笑,这里的香味是胭脂水粉及香露的香味,咋能混进其它的味道。(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六章 叶国舅
饭后,潘驸马也不回府,依然跑去锦绣行里看屏风。
钱亦绣巴不得,有了活生生的潘美男,以及屏风中的美美小娘亲,还有这一屋子的香气,是不是应该叫“活/色/生/香”呢?
有了这一屋子的“活/色/生/香”,前来锦绣行的人肯定越来越多,莲蔻化妆品的香风不出几天便会刮遍京城的每一个角落。
锦绣行把莲蔻的销路打开了,也会凭着莲蔻名气大震。自家以后的生意会越来越大,日子会越过越好。
想到这里,钱亦绣不由笑了起来,胸中的那股郁闷便也消了些。
既然那个钱某人不要家,不要父母妻儿,这是他的损失。自己也没有必要为这个人再痛苦下去。虽然为小娘亲不值,但既已成现实,就看开点吧。
收拾起心情,钱亦绣又热情地招呼着客人。
潘子安看看那个长得有些像女儿的小女娃,小小的人儿,极其老道地推销着香脂——不对,她说的是“化妆品”,希望多卖些化妆品出去。
他莫名的有些心酸,又莫名的有些暖意。
向钱亦绣招了招手,说道,“丫头,龙鳞香露呢?”
哦,怎么把这个大买卖搞忘了。
钱亦绣赶紧下楼,去自己卧房把那两瓶香露拿出来。
装香露的瓶子是从番人手里高价买的玻璃瓶,样式极简单,就是半个巴掌大的扁形小玻璃瓶,金色盖子。但十多年没摸过玻璃瓶的钱亦绣,就是觉得它好看得不要不要的,还特别有亲切感和现代感。
她把潘子安请入二楼的一间包房,这里不像大厅里混杂着各种香气,能更好识别香露的气味。梁锦昭和宋怀瑾也跟了进来。
钱亦绣把瓶子拿出来,只见瓶里淡绿色的香露晶莹剔透,碧光莹莹。刚一打开瓶盖,一股浓烈清涩的香味便飘散开来,压过了屋里原有的淡淡浮香。慢慢地,那股香气由浓转淡,清涩的味道也有了些许温暖和甜意,那种无可比拟的厚重感和温暖感也就随之显现出来,越来越浓郁……
这款香水,的确只适合潘美男这种有型有款又多金,还有深度的成熟男人用。
潘子安嘴角上扬,满意地点点头,说道,“嗯,不错。只有两瓶是吧,我都买了。”
梁锦昭忙道,“我也要一瓶。不是我用,是给我爹。这种香水,也适合我爹用。”
两小瓶天价香水一下子就赚了八百两银子。钱亦绣又有些胃疼,若是把那一根龙香树树枝都拿出来,岂不是要赚上万两?
钱亦绣不知道的是,这种香水不只有厚重感和温暖感,还有魅惑感。梁爹爹抹了以后,把梁大奶奶迷得五迷三道的,随手又给了锦绣行不少福利。
她之后就不在商铺里出面了,毕竟自己是个小姑娘。不过,若潘驸马来了,她还是会亲自去陪着。
不光他是名士,是美男,还因为钱亦绣对他有种莫名的亲近感。
锦绣行的莲蔻化妆品在两天后就香到了京城每一个角落,去看绣屏和买化妆品的人趋之若鹜,最后只得凭号入场。
开始两天去的最多的就是追星的书生和大姑娘小媳妇。因为今年八月太后七十寿诞,皇上下旨恩科。三月会试结束,要等到四月中旬发榜,四月底殿试。所以许多举子都聚集在京城。
他们不上学也不上衙,一听说潘先生去了锦绣行,还在里面呆足了三个时辰,便一窝蜂地都去了。
这些生员被那架绣屏所折服,为绣屏后的故事所感动,创作出了大量讴歌夫妻双方因战争而别离的凄美爱情诗篇。
还有那些追星的大姑娘小媳妇,排着队地往锦绣行跑。她们研究的是那绣品上用的到底是什么针法,为何花朵上的露珠会那样晶莹,为何同样的绣线会有不同的光泽……
虽然这些人的目光更多的是被屏风所吸引,但也买了许多化妆品,很少有人买得起最高端产品,主要是买中低档的。
而那架旷世绣屏也随之传扬开来,那些通常只让下人来购买胭脂水粉的大户人家,如今主子们也亲自移步去了锦绣行。
本来梁府的女眷还想去看看那架名为“盼”的绣屏,但梁锦昭说现在人太多,等以后再去看。梁府男人大多武将,对那些东西不感兴趣,倒也没有急着去看。
梁大奶奶觉得钱亦绣会作人,送了家里女眷这么多好的化妆品,龙鳞香露也极中夫君和她的意,便玉指一点,梁府的胭脂水粉便都在锦绣行买了。
几天后,得知消息的富商巨甲、豪门公子,甚至朝庭大员都纷纷去了锦绣行,一睹旷世绣品的风彩。
随之而来的,就是一些不和谐的声音——卖不卖?不卖也得卖!
宋管家,或是偶尔会出现在这里的梁锦昭就出面说叨了,这锦绣行是我们卫国公府罩着的,想买绣屏,得问问老卫国公愿不愿意。这样,倒也挡了一些人,其中还包括不少世家大族。
钱亦绣才知道,原来梁家在京城还这么横。
那些强买的人包括一位姓叶的国舅爷,他想用五百两银子把绣屏买下。他也不听宋管家的劝,执意让下人去抬绣屏。他的一个小厮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他才愤愤地离去。
还有一个急切想买绣屏的人,就是老熟人黄万春。他知道锦绣行有后台,不敢强买,却又特别想买下孝敬专管内务府的寿王爷。他出价最高,是三千两黄金。
那天,又来锦绣行看绣屏的潘子安也提出,若锦绣行想卖绣屏就卖给他,他愿意出价二万两白银。
钱不少,但钱亦绣就是舍不得卖。
如今,锦绣行出名了,莲蔻化妆品打开销路了,小娘亲的愿意也实现了。钱亦绣便让人把绣屏收了起来。东西太好,惹眼。
绣屏不在了,梁家的下人也就不需要守在这里了。钱华给宋管家封了一百两银子的辛苦费,那些护院一人五两银子的辛苦费。请他们在三元酒楼喝了酒,高高兴兴地把他们送走。
绣屏收起的第二天,也就是四月十二日下晌,梁锦昭来找钱亦绣,同来的不是宋怀瑾,而是一位明眸皓齿的漂亮小姑娘。
她穿着淡紫色提花锦缎短襦,海裳红软缎长裙,包包头上插着一支赤金点珠钗,显得更是肌肤塞雪。
梁大叔笑道,“这是我妹妹玉姐儿,她早就想来锦绣行看看。”
钱亦绣知道梁大叔的胞妹叫钱锦玉,只比自己小几个月。她虽然很想跟这个漂亮小姑娘亲近一番,但想到自己和她的身份相差悬殊,也不敢冒然太亲热。抿嘴对她笑道,“玉姑娘好。”
玉姐儿倒是极开朗,笑得眉眼弯弯地走过来,拉着钱亦绣的手说道,“我知道你比我大一点,我叫你绣姐姐,你叫我玉妹妹,可好?”又不好意思地说,“我早就听我爷爷和大哥说你家的猴哥和奔奔通人性……”然后,就眼巴巴地看着钱亦绣。
真是讨喜的小姑娘。都说女肖母,钱亦绣知道梁大叔的娘是崔家贵女,那些世家大族的规矩又特别多。还怕小姑娘端着贵女的款儿,瞧不起她这个贫民之女。没想到,她的性格倒有些像梁大叔。
钱亦绣笑着把小姑娘拉去后院,把正在树下打盹的奔奔拍醒,又招手把站在房顶上的猴哥招呼下来,给一猴一狗介绍了新朋友。
猴哥喜欢漂亮小姑娘,一看梁锦玉,便高兴地给她耍起了猴戏。奔奔是好孩子,不管人家漂不漂亮,它都喜欢。
京城午后的日光有些大,钱亦绣知道大家族都怕姑娘们把皮肤晒黑了,便让她(它)们在树下玩。
她又拿出许多花花绿绿的小盒小瓶及小玩偶出来,钱锦玉拿着这些东西跟一猴一狗玩得极开怀。特别是猴哥的耍宝,不时逗得她咯咯直笑。
梁锦昭同钱亦绣坐在一旁说着话。
他明天就要去京效的军营里历练了,要二十日休沐才能回来。
钱亦绣问,“都说许多有门路的人家把孩子安排在宫里当差,又体面,升官又快,还经常可以回家。你咋跑军营里去了呢?那多苦啊。”
梁锦昭笑道,“我从军,不是为了找个差事,是真想练好本事上阵杀敌。虽然我跟着师傅学了一些功夫和阵法,也跟着我太爷爷和爷爷学了些兵书和谋略,但都没有实践过,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大用。所以,想去真正的军营里历练一番,把学到的东西运用出来。一个将军,或是元帅,有真本事了,受惠的不只是百姓,还有下属和自己……”
还挺有理想和抱负。
钱亦绣当然要祝他前程似锦,早日当将军了。
钱亦绣又问梁大叔道,“昨天一把你们梁府抬出来,那个叶国舅就不敢强买绣屏了。国舅爷还怕梁府不成?”
梁大叔悄声告诉她,这位叶国舅是叶贵妃的弟弟叶林,因为是叶侯爷的老来子,又是叶贵妃唯一的胞弟,娇惯得不学无术,经常干些打架斗殴、强抢民女的事。
六年前,也就是边关战事快要结束的时候,许多勋贵武将的子弟都到前线去打仗。说是打仗,其实是趁着战争快结束去镀金,捞些战功升职快。
叶家早就想让叶林收收心,将来谋好个前程,当然也想历练他一番,便哄着让他也去了边关。哪成想他竟是惹了大祸,大白天的跑去强奸边城里的民女。虽然最后时刻被人抓住了,但也害得那姑娘上了吊。这事激起了民忿,成群结队的百姓去找岳元帅讨要说法。
岳元帅本就治军极严,况战前扰民乃是大忌,就下令要杀他的头。
还是叶林所属军营的长官赵将军替他求情,说那姑娘虽然上了吊,也被救过来了。叶林是叶贵妃的胞弟,叶侯爷唯一的嫡子,又是晚来子,直接杀了,跟叶家结怨不说,皇上也会怪罪。不如给他个机会,活得过来就活,活不过来也怪不到别人。
于是岳元帅便下令打叶林一百军棍。都以为叶林细皮嫩肉,五十棍不到就会被打死。哪成想那叶林祝福大命大,被打得血肉模糊,奄奄一息,竟然还有一口气。
古代的刑法,除了死刑,最重的就是充军,让他站在最前列当人肉垫子。但此时叶林连爬都爬不起来,也不可能去打仗。若直接这么放了,又恐众将士和百姓不服。便革了他的军藉,赶出军营,直接投入边城的牢房,说是再坐五年牢狱。
当然,梁大叔没好意思直接说“强奸”,是钱亦绣脑补猜的。
“叶家定是花了不少钱,叶林只坐了三年牢便被提前放了出来,说是在牢里的表现好。”梁锦昭嗤道,“也不知道是如何表现的。依然是白白净净,细皮嫩肉的,哪里像坐了几年牢,分明像是去哪里享了几年福……如今,叶侯爷又想趁着太后七十寿诞大赦天下的时候,重新给他谋个差事。这段时日,他肯定不敢随意惹祸上身,当然就更不敢惹我们梁家了。”
钱亦绣已经听说过,皇上与先后的感情极好,即使先后去逝多年也未立后。那么,皇宫里叶贵妃的份位就是最高的了,算得上无冠之后。
真是万幸,好在那位叶国舅有前科,又急于这段时间挣表现,否则那座绣屏是定然保不住的了。
又跟梁大叔商量道,“绣屏能不能暂时放去你府上?它也只有放去梁府,那些人才不敢来打主意。”
梁大叔想想也对,自己走了,这个小丫头许多事都抵挡不了,便点头同意。
晚上,让魏氏炒了几个菜,留兄妹两个吃了饭。饭后,兄妹两个便带着装了箱的绣屏走了。
几天来,那些专门来看绣屏的人扑了空,失望得不行,却也不敢要求去卫国公府看。钱亦绣深为自己的英明决策而高兴,想着明天去梁府一趟,拜见上级领导的同时,再送些礼去。这段时日,锦绣行赚疯了。
这时,钱华突然急冲冲从商铺来后院找钱亦绣。
ps:对不起,又晚了。清泉诚恳道歉,争取晚上再加一更。(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七章 被逼卖绣屏
钱华急得满头大汗,说道,“姐儿,铺子里来了几个贵人,奴才看有拿拂尘的内侍跟着,应该是王爷。他们提出要看绣屏,奴才说绣屏在卫国公府里,他们便沉下脸来,说让咱们一起跟着去梁府。奴才瞧着,那些人怕是梁府也惹不起……”
钱亦绣心里一沉,皇亲国戚,梁老公爷肯定也惹不起。再说,也不好让人家为自家去得罪那样的贵人,哪怕自己救过梁大叔的命。
早知道,该把绣屏卖给黄万春或是潘驸马的。卖给黄万春,可以多赚钱。卖给潘驸马,能结个善缘。可自己就是舍不得,心存幻想,弄到现在,还是保不住绣屏。若那个贵人要强买,他们想出多少钱,自己连个价都不敢讨,真是亏大了。
钱亦绣沉痛地理了理衣裳,跟着钱华来到前面的商铺。
来到商铺后门,却看见门口有手拿拂尘面白无须的人站在那里。见她来了,还用手挡了一下,说道,“闲人勿近。”声音尖利,与一般男人有异。
钱亦绣一个激灵,这就是传说中的无根人?
钱华躬身笑道,“两位公公,这位姐儿是我家的主子。”
钱亦绣来到厅里,看见一个男人坐在椅子上,两个男人站在他身后。坐着的男人锦衣华服,态度倨傲,颇有气势。
一个站着的男人问,“这小女娃就是锦绣行的主家?”见钱华点头,又道,“这是我家寿王爷,听说你们的绣屏美仑美奂,绣艺超凡,想一睹为快。”
寿王爷朱洪堂是皇上的弟弟,虽然不同母,但颇得皇上信任,管着内务府。两人一听,赶紧跪下磕头,说道,“小民参见王爷。”之后,钱亦绣又说,“禀王爷,绣屏如今在卫国公府。”
寿王爷起身道,“那就一起去看看吧。”
钱亦绣和钱华起身,跟着他们走出锦绣行。也没坐自家的车,直接被叫上了寿王府的一辆马车。
来到梁府大门,门房一听寿王爷来访,赶紧进府禀报。
梁则重迎出门来,对寿王爷抱拳笑道,“哈哈,王爷大架光临,蓬荜生辉啊。”
寿王爷笑道,“老公爷如今可是在家享清福了,羡慕,羡慕啊。”
梁则重笑道,“这都是皇上仁慈,体恤老臣。”余光看到钱亦绣跟在寿王后面,便有了些了然。
伸手把寿王爷请去厅房,寿王爷上座,梁则重坐在他侧面,其他的人都站着。
待上了茶,寿王爷便说了想看绣屏的话。
梁则重赶紧让人把绣屏抬来。寿王爷起身,长时间看了一会儿,又围着绣屏转了好几圈。说道,“老公爷,这绣屏放在你家,不会是你们梁府已经买了吧?怎么样,出个价吧,我实在太喜欢它了。想买下来,等到太后千秋的时候,献给她老人家。不知老公爷能否割爱?”
本来梁则重想说,是的,我家已经买了。到时候自家就多出些银子,真把绣屏买下来,不让钱家小姑娘吃亏就是了。他老娘、老伴看过绣屏后,都极是喜欢。
但一听寿王说要献给太后,就不好再说自家想买的话了。他想着,若钱小丫头直接卖给寿王爷,肯定要吃亏。她吃亏,就是自己孙子吃亏。自己孙子吃亏,他当然不愿意了。
想到黄万春曾经来过府里相求,便笑道,“寿王爷说笑了,好东西谁都想买,老臣也不例外。只可惜,主意打晚了,已经被人捷足先登了。”
谁还敢抢自己看上的东西?寿王爷问道,“谁?”
梁则重说,“那人寿王爷也认识,就是黄万春。”
寿王爷刚想骂人,梁则重便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寿王爷听了面色一喜,还是严肃地说道,“那怎么行……”
梁则重笑道,“皇上一再告诫咱们不许与民争利,那黄万春既然先买了,咱们也不好跟他相争不是。”
寿王点头道,“这倒是,这倒是。”
之后,梁则重跟寿王在前厅喝茶,钱亦绣被人领去后院拜见梁老太君。
钱亦绣坐上小轿由小厮抬去了二门,到了二门又换成婆子抬去老太君住的万和堂。这是钱亦绣第一次坐轿子,很是有些新奇。但想到第一次来拜见领导和领导的领导,连点礼物都没带,穿得也比较随意,又有些忐忑。
轿子在一个垂花门前停下,被一个婆子领着过了垂花门,绕过穿堂中的一架大紫檀玉石插屏,便是大院。前面是五间正房,左右是穿山游廊厢房,皆雕栏画栋,美不胜收。檐下挂着许多鸟雀,鸟儿婉转的叫声同院子里的花草相互辉映,有一种大自然的美妙和和谐。
梁府与潘驸马住的荣恩伯府不同,梁府更加有气势,荣恩伯府则更加讲究风雅。
走过石青路,来到正房门前,门口的一个丫头打起红色软帘,对面里禀报道,“钱家姑娘来了。”
进了厅房,看见正前方的紫檀罗汉床上坐着一位华服老太太,老太太慈眉善目,头发已经全白了。她的怀里搂着一个几岁小男娃,旁边坐着一个小姑娘,小姑娘正是梁锦玉。
两旁的圈椅上坐着几个女人,屋里又站着几个女人,一屋子的珠环玉绕,香气扑鼻。
钱亦绣走向前去,已有丫头在西域绒毯上铺上了蒲团。钱亦绣跪下磕头道,“民女钱亦绣给老太君磕头,祝老太君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老太君笑道,“好孩子,快起来,过来让我瞧瞧。”
钱亦绣起身,被一个丫头牵到老太君的身边,梁锦玉笑咪咪地往边上挪了挪身子。
老太太拉着钱亦绣看看,笑道,“这孩子长得真好。”又有些吃惊道,“我咋看到她有些面熟呢?好像以前见过一样。”
梁大夫人笑道,“老太太一看到漂亮的小姑娘,就要说以前看过人家。”
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老太君也笑了,抬起头,一个丫头递上来一副眼镜。钱亦绣有些零乱了,这个时代还有眼镜?
老太太戴上老镜,仔细看了看钱亦绣,笑道,“这孩子长得好,是个有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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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八章 拿定主意
老太太戴上老花镜,仔细看了看钱亦绣,笑道,“这孩子长得好,是个有福的。”说完,就取下眼镜,把钱亦绣拉着靠她坐下。
只见一个穿着玫瑰紫撒花缂金丝妆缎褙子,带着朝阳五凤宝石钗的美艳妇人笑道,“我知道老太君为什么说这小姑娘面熟了,我也觉着有些面熟……”也不往下说了,拿着帕子捂嘴乐起来。
另一个穿红地黄花银丝滚边锦缎褙子,头戴赤金衔珠大凤钗的美妇再仔细看看钱亦绣,也爽利地笑起来,“是呢,我也看出来了,像大嫂娘家那位潘姓弟妹。”
那个美艳妇人听她说“潘姓弟妹”的时候,嘴角几不可察地撇了一下。
老太太摇头道,“倒不是像那妮子,是像……”老太太没继续往下说,而是对身后的一个丫头说,“去把我的那根玉兔衔仙草的发簪拿来给这孩子,那簪子还是我小时候戴过的。”
第二个说话的妇人知道自己说的话或许讨了老太太的嫌,略有些尴尬地用帕子压了压嘴角。她有些不明白,老太太咋这么抬举这个小姑娘呢?
老太太又让丫头把钱亦绣领去认认人。
女眷们都坐的右边椅子,左边那一排空着的椅子应该是男人们坐的了。
第一个是梁大夫人,丫头还没说话,梁大夫人就笑道,“我跟这孩子早认识了,还熟悉得紧。”
丫头又笑着把她领到第二个位子前,椅子上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穿着竹叶青的暗花褙子,头上只戴了根银珠簪,一脸的和气。这位应该是寡居的梁二夫人李氏。
果真丫头介绍说,“这是我家二夫人。”
钱亦绣跟她曲膝行了个福礼,说道,“见过二夫人。”
梁二夫人笑道,“好孩子,以后多来家里玩。”
她丈夫梁二老爷属于早夭,她就算是不祥之人,所以一般是不会送人见面礼的。不是她舍不得,是怕别人嫌弃。
她下方坐的就是那个穿玫瑰紫褙子的美艳妇人。丫头说,“这位是我家大奶奶。”
这就是梁大叔的娘崔氏,也是自己所属控股集团公司的总裁。崔氏三十四岁,在古代属于中年妇人,但她保养得宜,看着就像二十几岁的人。
钱亦绣行了福礼道,“绣儿见过梁大奶奶,谢谢大奶奶平日里对我们的关照。”
梁大奶奶咯咯笑道,“好孩子,倒是个记情的。”说完,从头上取下一根吉祥如意翡翠钗给钱亦绣。老太君都赏了那么好的东西,她也得凑个趣儿。
钱亦绣接过,因为她没有带丫头,那个帮她介绍的丫头便接了过去。
大奶奶下首是梁二奶奶,就是刚才第二个说话的人。她三十岁左右,爽利劲有些像武将家的闺女。她送了钱亦绣一根金镶玉半翅蝴蝶簪。
再下首是梁三奶奶夏氏,二十六、七岁的样子,斯文文静,穿着浅紫色菊纹锦缎褙子,送了钱亦绣一根金镶玛瑙梅花簪。
最下首的是一个九岁的小女孩,是梁三爷的庶女梁锦静,静姐儿。她们两人年龄差不多,相互见了个礼。
见了人,丫头又把钱亦绣领去了老太君那里。老太君还示意钱亦绣坐上罗汉床,钱亦绣却有些不好意思了,自己可不是她老人家的嫡嫡重孙子、重孙女。讨了人家家里人的嫌,这个根大粗腿可就抱不牢了。
丫头非常上道地端了一个小锦凳放在踏板上,钱亦绣坐在小锦凳上,虽然挨着老太君,也没坐在上坐。
她刚一坐好,老太君怀里的那个小男娃就不高兴了,糯糯说道,“她们都介绍了,咋把小爷漏了呢?”
他的话音一落,屋里人哄堂大笑,老太太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赶紧推了推小男娃道,“这是我家六少爷,大名梁锦真。”
老太太话音一落,众人笑得更厉害。
小正太长得圆头圆脑,一本正经的样子煞是可爱。
钱亦绣又从锦凳上站起来,曲了曲膝叫道,“六少爷。”
梁锦真“嗯”了声,又说道,“听玉姐姐说,你家的猴哥和奔奔特别聪明,又好玩,我也想去你家跟猴哥和奔奔玩。”
钱亦绣笑着表示欢迎,又说以后她也会领着它们来这里玩。
不大的功夫,梁则重来了万和堂,在左边的第一把椅子上坐下。除了老太君,众人都起身给他行了礼。
老太太问道,“如何了?”
梁则重喝了口茶笑道,“把寿王爷送走了。不过,那架绣屏没保住,只得卖给黄万春了。”
又对钱亦绣道,“昨天黄万春来府里找过我,他听说老太妃有收集精美绣品的雅好,他想把绣屏买下来送给寿王府。我当时拒了他,说那绣屏是钱家的,又不是我梁家的,我们也只是借过来欣赏一番,怎么做得了这个主。可今天寿王爷要买,还说想在太后娘娘七十寿诞时献上,我就抵挡不了了,只得帮你做了这个主。但若直接卖给寿王爷,他能出五千两银子就不错了。我想着,不如卖给黄万春,他出三千两黄金,这个价也值了。就跟寿王爷说了,黄万春买下绣屏就是为了送给他,王爷听了才罢。我已经让人去叫黄万春了,今天就让他来把绣屏抬走。”
老太君冷哼道,“说得好听,献给太后娘娘。老太妃看了,能舍得吗?”
梁则重笑道,“老太妃保不保得住,就看寿王爷的本事了。”
虽然钱亦绣极其舍不得那架小娘亲倾注了无数心血的绣屏,但终究保不住它,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她起身给梁则重施礼谢过,并暗示,那架绣屏能卖一千两黄金就不错了,剩下的钱就孝敬国公府了。她不是真正的十岁小萝莉,可不敢把三千两黄金都吞下。想着国公府能给她留个一千五百两就不错了。
梁则重豪爽地摆手笑道,“小姑娘,岁数不大,心眼不少。我还能贪墨你小姑娘的辛苦钱?是你的,都拿去。”
这时,三少爷梁锦琛、四少爷梁锦华、五少爷梁锦添来给老太太请安,他们才放学。二少爷梁锦烔没回来,他在上国子监上学。
接着,梁二爷、梁三爷都下了衙,梁大爷最后一个回来。
这一大屋子人,把钱亦绣看得头晕眼花。丫头又把钱亦绣领着给二爷、三爷、大爷见了礼。
二爷、三爷都端了架子,只鼻子“嗯”了声。梁大爷倒是出乎意料地客气,面带微笑地跟她说了两句话,让她在这里别客气,以后多来梁府玩。
梁大叔长身玉面,器宇轩昂,加上态度和善,钱亦绣又给他发了个大大的好人卡。
老太君和梁则重留钱亦绣在这里吃了晚饭。他们是在西厢膳厅里吃的饭,分了两桌,男人们一桌,女人孩子一桌。
梁府吃饭不讲究“食不言”,偶尔还会说笑一番。或许武将家里,没有那么多规矩。
饭刚吃完,下人来报,黄万春来了,梁则重和梁大爷就起身去了前院。
钱亦绣给老太君等人告别后,也坐着轿子去了前院。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虽然路上挂着不少的灯笼,但单独在陌生的环境里,钱亦绣莫名的有些心慌。
来到前院书房,钱亦绣没出声,都是梁则重父子同黄万春说话。黄万春因为能买到这架绣屏而兴奋不已,寿王妃素喜精美绣品,自己把这东西献给寿王爷,这马屁又拍对地方了。
黄万春再三谢过梁家父子后,把银票(或者说金票?)拿出来,梁则重没收,让他直接给了钱亦绣。这是面额为五百两金的银票,共六张。
等黄万春走后,钱亦绣又取出四张起身孝敬梁则重。
梁则重摆手道,“莫客气,这是你娘费了那么多时日绣出来的。老夫没有替你保住,已是汗颜,怎能再收你家的辛苦钱?”
之后,又让几个人送钱亦绣和钱华离开梁府回锦绣坊。
梁大爷回了正院,梁大奶奶的身上已经换成家居服,妃色绣花短衣,同色长百褶裙。她亲手给梁大爷脱了外衣,又取下丈夫头上的帽子,夫妻两个便坐在东侧屋的炕上叙话。
一个水蛇腰,鸭蛋脸,白皮肤,五官清致,穿着桃色比甲的丫头来给梁大爷上茶。声音如黄莺般婉转,“大爷请喝茶。”
梁大爷看了她一眼,点点头。
梁大奶奶挥了挥手,下人们便都退下去了。梁大奶奶笑道,“大爷,你看娇眉怎样?”
梁大爷问,“就是刚才那丫头?”
梁大奶奶点头笑道,“嗯,是府里上年买来的,我专门让人调教了半年。我想着,昭儿过两个月就该满十七岁了,别的后生这个岁数都成亲了,有些还当了爹,可他却……”又长舒了口气,说,“菩萨保佑,老神仙和张神医医术高超,治好了那个病。我想先把娇眉放在他房里,再慢慢给他寻摸个好亲事。”
梁大爷道,“爹说老神仙给昭儿算过命,他不宜早婚,否则怕有血光之灾。昭儿的亲事你就不要超心了,奶奶和爹都说了他们有计较。至于娇眉,看昭儿的意愿吧……”
梁大奶奶笑道,“难道昭儿还能不愿意?他都十七岁了,若不通人事别人会笑话的。”又低声问道,“公爹真的把三千两黄金都给了钱家小姑娘?”
梁大爷笑道,“当然都给了她,难道还能没下一千两?”又提醒她道,“你也应该看出来了,奶奶和爹对钱家小姑娘都极是喜欢,以后你对她也礼遇一些,不要再把她看成倚靠咱们梁府讨生活的贫民百姓……”见妻子还有些不以为然,只得说道,“钱家小姑娘聪明伶俐,同悲空大师和弘济的关系非同寻常,同昭儿也相交不浅……”
梁大奶奶难得听到丈夫为谁这么说好话,便咯咯娇笑道,“大爷怎么说,我就怎么做。放心,我会对那小姑娘另眼相看的。以后也会吩咐崔掌柜,多多看顾她。听崔掌柜说,她们家若是没有梁府罩着,早被人欺负死了,哪里还能做这么大的生意?”
梁大爷听了,才满意地点点头。
钱亦绣回屋后,就让钱华去寻个三进院子。锦绣行在这里开了分行,或许以后自己会经常进京。再说钱亦锦以后也会走仕途,在京城应该有个像样的落腿点。
这个后院太逼仄,又鱼龙混杂,自己住在这里着实不方便。原来没多少钱也就算了,现在莲蔻化妆品的生意这么好,绣屏也卖了这么多钱,也不能太委屈自己了。
钱华答应着出了屋。
已经急坏了的猴哥终于捞着了说话的机会,拉着钱亦绣又比划开了。他的意思是,那个高个子男人今天下晌又来后门边转悠了。
其实,锦绣行开业那天晚上,猴哥就跟钱亦绣比划了那个男人来过锦绣行商铺。那天人太多,钱亦绣倒是没看到他。不知道他上没上二楼,也不知道他听没听到自己满含深情的讲述。
若是他听到了,那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小娘亲心心念念让江哥哥看到的愿意望真的实现了。
不过,那个男人能不顾一家人的死活,离家十一年杳无音讯,不要说他来这里转来转动,就是跑来相认,她也不会再认他。或者说,他想立即回家找小娘亲忏悔,她也要阻止小娘亲再认他。
什么东西!
钱亦绣猜测他定是为了荣华富贵升官发财已经另娶,说不定都生了一串孩子了,那自己小娘亲算什么?自己一家人算什么?
退一万步说,他就是没有另娶,有一万个不回家不顾家的理由。
那她也不会原谅他。不原谅他的理由只有一个,就是那一万个理由抵不上那一家人的命。若自己不穿越过来,他真的建功立业衣锦还乡又有什么用?钱家三房肯定都死绝了,小娘亲更是不知道会怎样屈辱地死去……
更何况,如今自己腰缠万贯。他若是看中这些钱才跑来认人,就更恶心了。
拿定主意后,钱亦绣才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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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九章 宁王
第二天,钱亦绣把昨天在梁府得的见面礼又拿出来看了看,那三位奶奶送的头饰都好,但都是她们直接从头上取下来的,不适合自己现在戴。
倒是老太君送的玉兔衔仙草的发簪正适合小萝莉,玉兔是和田玉雕的,仙草是翡翠雕的。玉兔爬在金簪上,憨态可掬,又好看又可爱。
如今钱亦绣也有不少首饰了,但这根簪子目前是最值钱也是她最喜欢的。她照着镜子比划了半天,才把簪子放进首饰匣子里。
锦绣行因为有梁府的保驾护航,生意才能做得这样顺,没有人敢来捣乱。梁老公爷又帮绣屏卖了这么个好价钱,若是没有梁府,很可能五百两银子就被那个叶国舅强买了。
自己欠了梁府一个大人情,得想想怎么还个礼,争取把大粗腿抱得再牢些。人家有权有势,自己还礼也得想个讨巧的办法。
还有就是该准备回家的东西了,来京城的目的已经全部达到,竟然还有个意外的“惊喜”。现在有钱了,要给家里人买多多的礼物,特别是小娘亲。这么多钱都是她挣来的,再说她也不算寡妇了,首饰、素净些的衣裳,多买些。
饭后,钱亦绣便领着紫珠、白珠在一个叫王小二的半大小子带领下,去逛街购物。
正走着,突然前面传来一阵惊叫声,街上的行人纷纷向旁边闪过。钱亦绣等人也赶紧闪到街边,看到几匹马和两辆马车飞驰而过。
他们出了南大门,快马加鞭地赶往南县。南县靠近京城的南郊,本地人口不多,外地人口不少,极其繁华。主要是交通便利,一面靠着京城,一面是湘京运河的码头。
他们来到县城里的一个大宅子前停下,从车里钻出几个人来。最前面的那个人四十几岁年纪,面白无须,穿着茶驼色长袍,戴着蓝色帽子,手拿拂尘。
守门的见了,马上施礼道,“小的参见夏公公。”
夏公公说道,“咱家奉贵妃娘娘之命,前来看望宁王殿下。”
说完抬步就往里面走。
若不是太监来到这里,人们还以这个为宅子是哪位富商的别院。
宅子里面绿树成荫,琼花争艳,人工湖里碧波荡漾,亭台楼阁皆雕梁画栋。看着一派富丽堂皇,除了一些下人出入,两年多来从没有看到过主人的出入。
这个院子是被御林军看守起来的,这里的所有护院都是御林军扮的。
因为这里住的人就是宁王一家。宁王、宁王妃,及十一岁的三姑娘朱怡。因朱怡还未被封郡主的封号,宁王就犯事发配北地。所以虽然她贵为亲王的女儿,还是被人称为三姑娘。宁王的大女儿、二女儿在他犯事前就封了郡主,现都已经嫁人。
宁王朱祥盛,三十五岁,是乾文帝朱至亘的长子。
其母是一个普通宫女,朱至亘还是十四岁的皇子时,酒后跟她睡了一觉,之后便有了朱祥盛。朱祥盛生下来,他的母亲也难产而死。
乾文帝登基后,也没有说为这个长子长点脸面,为其生母追封个份位封号什么的。
朱祥盛由乳母带着长大,住在离冷宫不远的卧鸣殿里。是最被皇上忽视的一个儿子,也是被众皇子排挤的哥哥。
他虽然是一个隐形的存在,但人家并不自艾自弃,心态好,态度谦和,读书用功,行事低调,友爱弟弟,哪怕是欺负他的弟弟。
到了十五岁,朱祥盛做了一个决定,终于让乾文帝刮目相看,让众人吃惊不已,就是主动请求去军营历练。
大乾朝为了教育皇子,在皇子十五岁后,每十天会抽四天的时间安排他们去六部学习,算是理论联系实际。至于去哪里学习,学习什么,由皇子们自己决定。
也有皇子喜欢领兵作战的,但他们去的地方都是兵部,或是五军都督府。像朱祥盛这样直接去最低层军营的,还是第一个。
乾文帝满足了朱祥盛的愿意,安排他去军营历练,同时也比以往多看重了他几分。觉得他不怕吃苦,务实,再加上没有一个好的出身,心气也不会太高。这样的人好好培养一番,倒是太子的一个助力。
太子朱祥昌至纯至孝,三岁时生母元后便殁了,是乾文帝亲自教养长大的。乾文帝想了很多办法,或许天性使然,都没有改变太子温和仁厚的性格。
若是这个大儿子能一心辅佐太子,那么乾文帝也放心得多。
从此乾文帝对朱祥盛好了许多,也有意让太子跟他多亲近,并在他二十岁时就封了宁王。
朱祥盛有一些真本事,会笼络人心,也吃得苦。十年间,在军中就建立了较高的威望,还曾经带领军队去边关打过仗,又去岭南平过判。
大乾朝只有开国皇帝那一代是武将出生,之后的皇家子嗣中便再没出过真正的武将(那些恩荫到军队里当官的不算),朱祥盛是例外。
大乾和大金国开战,岳国公被任命为元帅,宁王朱祥盛为监军,领兵十万开赴前钱打仗。
半年后,乾文帝为了提高太子朱祥昌的威望,也为了锻炼他,脑抽地派他总督军队粮草押往前钱。
那时战争正是残酷的时候,朱祥盛得到信后,怕太子出事,赶紧带兵前去迎接。兄弟汇合的那天夜里,粮草被烧毁,太子也被暗箭射死了……
皇上大怒,下令彻查。督运官等几个人熬不过重刑,指认是宁王故意拖延时间,才致使大队人马不能如期在天亮之前赶到军营驻地。一些朝臣便弹劾宁王,说定是他羽翼已丰,为争大位,设计把信送给敌国,让敌军火烧军粮,并趁机杀了太子。
皇上虽然觉得证据牵强,但又实在找不到其它证据,况且朱祥盛保护太子不力是真,或许还不排除故意保护不力。一气之下,便把宁王和宁妃发配去了北方极寒之地。而他的三个女儿还是留在了京城,这是太后出面说了情。
几年前,宁王估摸着皇上的气应该消些了,就开始写信,不止给皇上写,还给太后写。先为自己做了辩解,又说北地极寒,自己已经得了“老寒腿”,一到冬天就痛疼难忍。随着自己病情的加重,及年龄的增长,也越来越愧疚和惶恐。为自己不能承欢于祖母、父亲的膝下,不能尽自己绵薄的孝道而深感难过,为此常常会从梦中哭醒……
皇上年龄渐渐大了,虽然自己有八个儿子,但真正成材的没有几个。除了太子朱祥昌外,只有宁王朱祥盛、三皇子朱祥平、五皇子朱祥安还不错。其他的几个,不是暴虐,就是平庸,实在不堪大用。
他不仅被大儿子的一片孝心感动,也有些怀念他的能征善战,再说大儿子被定罪也不是没有疑点可寻。若他真是被冤枉的,或许还能……
他的态度有了些松动,在一些大臣的劝说下,才把宁王召回。但并没让他回京,也没见他,只让他住在南县。
夏公公走进了大门,宁王府的长史官付唯付大人赶紧迎上前来,拱手笑道,“夏公公来了,下官有失远迎,请厅里坐。”
夏公公没理付唯,直接熟门熟路地向后宅走去。边走还边说,“贵妃娘娘让咱家代她老人家看望宁王殿下。”
正院卧房里,宁王正脸色灰败地躺在炕上,他留着短须,双目微睁。或许由于焦虑过多,身子不好,皱纹十分明显,像四十几岁的人,已经完全看不出十几年前曾是一位驰骋疆场的英俊王爷。
宁王妃也是脸色蜡黄地站在炕边服侍他。
夏公公进了屋,说是来传贵妃娘娘的口喻。还体谅宁王身患重病,让他躺着听。大意是贵妃娘娘甚是挂念宁王,并一直在劝慰皇上放下芥蒂。请宁王一定要安心养病,放宽心思,等到太后七十寿诞,大赦天下的时候,他就能解禁回京了。
之后,那位公公又让随行的御医为宁王把了脉,留下一些药品和补品便走了。
等把夏公公送出了宅子,付唯才急急回了正院。他使了个眼色,几个心腹便在正院各处守了起来。
宁王已经坐了起来,虽然脸色依旧不好,但精神比刚才好多了。
付唯躬身道,“夏公公已经走了。”
宁王点头道,“看来,那些人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想在太后寿诞前就弄死本王。”又对付唯道,“钱将军急于想回乡看望父母妻儿,也是人之长情。若是叶家同意,就回吧。但是,借口要找好,必须让他赶在六月初前回来……”
付唯不赞同地说道,“殿下,他一回去,小主子暴露了怎么办?再说,姓李的那小子已经有了眉目,若是把他抓到,就能把叶家拉下马,钱将军也能恢复身份了。他干啥这么急呢?十一年都等了,就不能等这一时了?”
“他偷偷回去,住个两天就回来,也不会暴露什么。”宁王说道,“若不是他说锦绣行的小姑娘是他闺女,我还不知道他竟是那家失踪多年的儿子……真是,没有比这更巧的事了。”
宁王妃的眼圈也红了,说道,“那家也真的很可怜,一家子老弱病残,还能对我儿那么好。钱将军的妻子十年如一日地盼着他,我能理解他归心似箭的心情。王爷,想想办法吧,让他既能回家一趟,又不被叶家怀疑……”
付唯又说,“恕属下多嘴,这么深的一颗钉子若是暴露了,也太可惜了。”
宁王说道,“钱将军心性坚韧,武艺超群,又灵活变通,这样的人才不可多得。他为了本王遭了大罪,他的家人对我儿更有大恩。于公于私,本王都不应该伤他的心。本王若连他的心都伤了,离伤重将士的心就不远了。还说什么图谋大业……”宁王又想了想说,“让赵成找个时间,把我儿及他家里的事情跟他全盘托出。要用他,就要相信他。再给万家去个信……”
夏公公回京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宫里,而是去了叶府见叶侯爷。
叶侯爷叶绅,任正一品太师,虽然看似没有实权,却是权势滔天,暗中有许多爪牙。叶家的许多子弟都被安插在军中重要位置上。
他六十几岁的年纪,长得微胖白净,穿着紫色直裰,头上绾着一根玉簪子,一副家居的装束,正跟儿子叶林在书房里谈话。
叶绅听了夏公公的耳语后,脸上露出几丝笑意,点点头,让人送夏公公出去多送些银票珠宝。
夏公公一走,叶林笑道,“爹,是不是那朱祥盛命不长了?”
叶绅道,“御医给他把了脉,说心脉尽衰,已无回天之力。今年内,这已经是第五个御医诊脉了,他应该活不过八月。还想趁着大赦天下的时候解禁回京?真是做梦。”
叶林笑道,“爹,您总说儿子做事不靠谱,那钱满江就是儿子相中的,怎么样,不错吧?两年间,一点一点地下药,任大罗神仙也发现不了朱祥盛是中了毒。”
叶绅点头道,“这钱满江倒是个人才,做事沉稳,又有本事取信于人。若是换成别人,事情一了,也就留不得他了。但这样一个人才,死了倒是可惜。”
叶林吓一跳,忙说,“爹,那钱大哥真的不错。您不是让我好好做事吗?独木不成林,总得有信得过的人听命于我呀。您老人家可千万别过河拆桥……哦,不对,千万别弄死他
叶绅唬下脸教训道,“你也不小了,做事要动恼子,看人不能看表相。之所以现在家里做事不瞒你,就是想让你多学学,多看看。咱们这个诺大的家业,最后还是要交到你手里。”
叶林鸡啄米似地点头道,“是,是,儿子知道。”又疑惑地说,“爹,那番僧说的能准吗?为了那一句预言,三皇子和咱们叶家是不是下的血本太大了?”
叶绅道,“哼,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那朱祥盛可不是文弱的太子,他就是匹狼,若是等到他羽翼丰满,就真的‘天下归宁’了。”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多谢!小爹爹回家不易,看看要牵动多少人。怎么办,回去不容易,清泉又想快点给绣儿弄出个弟弟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