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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寂寞的清泉     农女锦绣txt下载     农女锦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六十四章 面善

    小兄妹给老太太磕了头起身后,宋四奶奶就抢着说道,“哎哟,老太太是大罗神仙能捏会算吗?咋叫来个孩子就如此俊俏,让人爱到了心里。”又对钱亦锦招手道,“好孩子,快来这边让我好好瞧瞧。”

    老太太大乐,笑骂道,“就你会耍贫嘴,也不怕把人家孩子吓着。”

    钱亦锦笑着走了过去,宋四奶奶拉着他又摸脸又捏耳朵,嘴里啧啧夸不停。

    坐在老太太怀里的小萝莉青姐儿糯糯说道,“娘亲好好摸摸,也给青姐儿生个这样好看的弟弟。”

    这话说到了宋四奶奶的心坎里,也说到了老太太和宋二夫人的心坎里,众人都呵呵笑起来。

    宋怀瑾笑道,“五妹妹说的极是,以后四婶儿生个弟弟,我就不回京了,天天抱着他玩。”

    宋四奶奶听了,更是高兴不已。

    宋老太太因是第一次见着钱亦锦,又喜欢异常,便让人给了他一个装玉饰的荷包。宋二夫人和宋四奶奶也给了钱亦锦见面礼,一个是小玉葫芦,一个是小玉佩。

    她们都给的是见晚辈的礼物,而不是打发下人的银祼子。

    老太太又对钱亦绣招手笑道,“老婆子眼神不太好,离近些,让我好好瞧瞧。上年因着翟老夫人,都没来得及仔细看看你。”

    钱亦绣来到老太太跟前,老太太拉着她仔细看了看,摸摸她的小脸说,“这孩子长得真好……”又对宋二夫人说,“我咋觉得这孩子面善,好像跟我有缘一样,看着就喜欢的紧。”

    宋二夫人笑道,“老太太是菩萨心肠。”

    旁边的青姐儿有些吃醋了,嘟着小嘴问道,“太奶奶看她比看青姐儿还喜欢吗?以后不疼青姐儿了吗?”

    老太太大乐,笑道,“咱们青姐儿还吃醋了。不一样,太奶喜欢青姐儿是喜欢到心里去了,恨不得把这世上最好的东西都给你。但喜欢这位小姐姐是心疼,总觉得在哪儿见过,又记不得来……”

    钱亦绣暗道,宋老太太跟张老太太不一样,她不缺晚辈承欢膝下,孙子孙女好几个。她说的心疼应该是对穷人家孩子的不忍吧,倒真是一个良善的老太太。

    宋四奶奶笑道,“老太太,您刚还在说上年见过她,没瞧仔细,怎么下一刻就忘了在哪儿见过了?”

    老太太摇头笑起来,说道,“可不是,老婆子真有些老糊涂了,说起话来颠三倒四的。”

    她拉着钱亦绣上下左右看看,又对宋四奶奶说道,“我记得你才在宝吉银楼给两个姐儿买了几样首饰?”

    宋四奶奶道,“是,前几天才拿回来。”

    老太太又道,“拿两样首饰过来给绣姐儿戴,走的时候再送两匹料子给她做衣裳。可怜见的,衣裳都捆在身上了,还接了个边儿,也没说做套好的。”

    钱亦绣有些脸红,自己有好衣裳,只是没敢穿到省城来。

    宋四奶奶笑着吩咐身后的丫头几句,丫头便出了屋。

    梁锦昭笑道,“太姥姥喜欢这个小丫头,让她以后多来省城玩玩便是。”又说起了弘济小和尚跟他们关系极好,经常去他们家玩,还有悲空大师给他们批命的事。

    众人听他们跟弘济小师傅的关系如此要好,都有些吃惊。特别是悲空大师还给他们批了命,要知道,多少皇亲贵戚想请他算一卦都不可能,也包括他们宋家。

    这几人对小兄妹更是另眼相看,连一直有些轻视他们的宋二夫人,脸上的笑容也真诚多了。

    其实,西州宋家除了宋老太爷、宋老二爷和宋老太太知道弘济小师傅的真实身份,其他人都不知。但看他小小年纪就能得悲空大师收为关门弟子,已是猜到他的身份不一般。更何况,老太爷一再交待,让他们对弘济要以礼相待。所以他们偶尔在寺里碰到弘济,都是尊重有加。

    老太太笑道,“是了,你们以后多来省城玩,若是没有住的地方,可以来我们府上住。”

    钱亦绣道了谢,又说了他们住在四爷爷家里。

    宋四奶奶稀罕完了钱亦锦才放开手,老太太又招手让他去了自己身边。

    宋怀瑾道,“太奶奶,改天重孙子想跟表弟一起去他们家住几天。听说有只白狼被他家救过,不仅经常给他家送野物,还跟他家的母狗生了两只小狗。那小狗我们见过,漂亮得紧。”

    众人一阵惊叹,钱亦锦兄妹便又讲了白狼与自家的事情,还讲了乡间的一些趣闻,逗得众人大乐不已。

    那个出去的丫头回来了,手里托着一个楠木雕花首饰盒。丫头来到老太太的面前,把盒子打开,里面装着一根碧玉蜻蜓簪、一根金嵌红宝石鲤鱼簪、一根银镶珠串簪。都比大人用的小一号,十分精巧可爱。

    这个礼物有些重,钱亦绣愣愣地看着,不知该不该收。

    老太太抚摸着她的头说,“好孩子,咱们老小有缘,你就拿着吧,长者赐不可辞。”

    钱亦绣听了,便施了礼接下来。

    饭后,小兄妹告辞回家。梁锦昭和宋怀瑾因过几天也要去溪山县,跟他们相约二十七日一起回去。

    已经跟钱亦绣玩得很好的兰姐儿舍不得她走,拉着她的手不松开。

    钱亦绣笑道,“以后兰姐姐若是有机会去溪山县,就来我家玩。我让猴哥和奔奔跳跳表演节目给你看。”

    兰姐儿十分向往,点点头说,“好,我一定找机会去你家玩。以后绣妹妹来了西州府,也要来家找我玩。”

    小兄妹来到侧门口,钱三贵和万大中已经等在那里了。崔掌柜也在,他们约好明天一起去牙行买人,请崔掌柜帮他们掌掌眼。宋府派了马车,拉着他们及宋府的回礼回了钱四贵家里。

    礼物是送钱亦锦的笔墨纸砚,和送钱亦绣的两匹绸缎。回了家,钱三贵又送给了钱满坡两支笔一条墨,给了钱满亭十尺绸缎。

    钱四贵才有些明白,怪不得三哥家会越来越有钱,原来他们不止跟保和堂张家的关系好,跟宋府的关系也不一般。听三哥的意思,似乎跟雾溪茶坊还有生意上的往来。

    西州府的宋家,那可是冀安省最大的豪门世家之一。现如今,虽然老太爷致仕了,但大老爷是京城里的大官,二老爷是冀安省的五品官,还有些孙子辈也走上了仕途,是在西州府横着走都没人敢惹的人家。

    乖乖的了不得,就是跟这家人的管事挂个钩,他钱四贵都不会再怕那些地痞流氓了。

    钱四贵上午也把青花酿卖了,还卖了一百八十两银子。青花酿是贡酒,世面上很少,即使二百两银子也不容易买到。

    钱三贵听了高兴不已,让他一定要找个口岸好些的大院子做点心和卖点心,不能光想着省钱。

    钱四贵点头应是。

    第二天上午,崔掌柜坐着马车来接钱三贵去牙行买人。后面还跟了辆马车,说是他家大少爷请钱亦绣兄妹去雾溪茶坊听书。

    钱亦绣兄妹就带着钱满亭姐弟上了后一辆马车。今天的万大中也不跟着未来岳父献殷勤了,厚着脸皮上了孩子们的车,说他也喜欢听书。只有钱华跟着钱三贵去买人。

    家里需要什么样的下人,钱三贵和小兄妹早就达成了共识,所以钱亦绣也很放心地去玩了。

    马车从钱四贵家出发,要走过一条逼仄阴暗的巷子,还要通过一处露天市场,才能走到街口。路过市场时,钱亦绣突然发现有个老太太正在卖莲子。

    钱亦绣赶紧叫停了马车,她下车来到老太太面前,跟她低语了几句,说好价钱后,就把她的莲子都买了下来。

    钱亦锦纳闷道,“妹妹,咱们家的荷花就结莲子,你还买它作甚?”

    钱亦绣笑说,“钱华大叔说咱们家的藕是红花藕,我听说白花藕更好吃。我本想问问老婆婆的莲子是不是结白花藕,结果她说这个莲子是他儿子在番人手上买的。因她家没有水塘,就来把这些莲子卖了。”

    又问万大中道,“万大叔,番人是什么人?跟洋人一样吗?”

    万大中笑道,“应该是一样的。”

    钱亦锦知道爷爷从洋人手里买的珍珠卖了大钱,想着这番人手里的莲子肯定错不了,便抿嘴笑了起来。觉得妹妹真聪明,连这样好的东西都能买到。

    西州府的雾溪茶坊是西州最好的茶肆之一,也在西大街上,与宝吉银楼离得不远。

    溪山县的雾溪茶坊是集买茶、制茶、卖茶、喝茶于一体,对外说是茶楼,其实是茶行。最主要的职责是经营管理,还管着茶行下面的一个大茶园。所以,作为大掌柜的崔掌柜才会一直在那里坐镇。

    而西州府的雾溪茶坊却是只卖茶和喝茶,装修布置比总店还奢华几分。梁高正站在大门口等着他们,见他们来了,便上前笑道,“我们少爷和表少爷正在听书呢,说书先生在讲‘三国’,极好听。”

    说着,就把几人带到了二楼大厅里。只见最前方有一个高台子,台子中间一个高桌子,后面站着一个说书人正说得起劲。

    台下是许多桌子,桌子上有茶,还是老兄弟点心,许多男人都坐着桌前,边悠闲地喝茶吃点心,边听着评书。

    梁锦昭和宋怀瑾正坐在一张桌旁听的带劲。见他们来了,只示意坐下,继续听着。

    钱亦锦一看可高兴了,他只听说过有说书先生,还没听过呢。况且说的又是他最感兴趣的“三国”,连眼睛都不眨地听了起来。

    作为看了那么多经典电视连续剧的现代人来说,哪里还听得进去评书。没一会儿,钱亦绣便打起了哈欠。

    她不耐再听下去了,起身低声跟钱亦锦说,“你们继续听,我想去宝吉银楼看看。”

    钱亦锦又想继续听下去,又不放心妹妹自己出去,纠结得不行。

    梁锦昭低声说道,“梁高陪小丫头去一趟。”见他有些不舍,又说,“明天让你来听一天。”

    梁高听了眉开眼笑。

    钱亦绣对钱亦锦说,“哥哥放心,宝吉银楼离得不远,又有梁大哥陪着,出不了事。”

    她是想给小娘亲买样首饰。那天只给小姑姑买了,竟然忘了给小娘亲买一样。

    钱亦锦也知道妹妹是去给小娘亲买东西,便低声说,“哥哥的银子放在妹妹身上的,记得也帮哥哥买一样送娘亲的好东西,别吝啬银子。”

    一出雾溪茶坊,便能隐隐看到宝吉银楼,走了不到半刻钟便到了。

    银楼的生意很好,更多的人去的是楼上,也有少数几个人在楼下挑着。

    那个小二还认识钱亦绣。过来招呼她道,“姐儿又来了,今天是卖还是买呀?”

    钱亦绣笑道,“我想给我娘亲买样簪子。”

    “哦,是想买金的、银的、玉的,还是别的什么?”小二又问道。

    钱亦绣想着,金的、银的小娘亲都有,便说道,“拿个小巧点、素净点的玉簪或是珠簪,嗯,也不能太贵,我没那么多钱。”

    小二听了,把她领到一处柜台前,拿了几个簪子放在托盘里,让她挑选。

    里面有三支玉簪、两支珠簪,钱亦绣一眼就看上了一支珠簪。这支簪子是银镶珍珠簪,白银簪体,顶端是一朵漂亮的莲花,花上镶着一颗豌豆大的白色珍珠。这颗珍珠大是大,只不过光泽度不行,还隐隐有点黄晕,所以才卖不起价。不过,这不是大问题,这些瑕疵离远些就看不到了。

    这根簪子精巧好看,有莲花,有珍珠,更能够衬托美美小娘亲的纯洁和清丽。

    钱亦绣拿起珠簪看了又看,问道,“这簪子怎么卖?”

    小二说,“这簪子卖三十两银子。”

    “这么贵,抢人呐。”钱亦绣惊道,“这簪子是银的,珠子上还有那么大一块黄晕。”

    小二道,“这位姐儿,你好好看看,这簪子上的莲花雕工多精细,珠子也有这么大。若是珠子上没有黄晕,这簪子至少要卖三百两以上,哪会只卖三十两。”(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五章 好人

    钱亦绣正跟小二说价的时候,赵掌柜送客人下楼来了。他听见钱亦绣的话笑起来,把客人送出门,回过身来到钱亦绣身旁。低声笑说,“姐儿又来买簪子?好,我还给你打八折。不过,若是以后还有什么好东西,再卖给我们银楼。”

    银楼如今生意这么好,都是因为潘驸马买了她家卖的稀世珍珠。所以,精明的赵掌柜期待她家还有没卖完的珍珠。

    钱亦绣对那根簪子是势在必得,即使不降价也会买下来。见赵掌柜打了折,省了六两银子,更加高兴了。她把一百两银票拿出来递给赵掌柜,赵掌柜找了她一张五十两银票及二十六两银子。还拿了一个漂亮的小荷包把珠簪装进去,递给钱亦绣。

    又问,“姐儿不给自己买点东西?”

    钱亦绣摇头道,“你家的首饰都好看,就是有些贵,我舍不得买。”

    赵掌柜又笑起来,从柜台里拿了一根小细银簪出来。小小的簪子顶端,是一条小小的银鱼。循循善诱道,“这根簪子送给姐儿,下次记得你爷爷有好东西卖了,就领到这里来。”

    钱亦绣点头笑纳,赵掌柜远比想像中还可爱。看来,以后可以多多合作。

    出了宝吉银楼,又去了不远处的露香斋。小娘亲因为自己没有买香脂还哭过,所以钱亦绣想给自己买样护肤品,也代哥哥给小娘亲买样礼物。

    露香斋是整个冀州省最高档的胭脂水粉店铺,里面不仅卖自己生产的香脂、香露,还卖京城、江南生产的胭脂水粉,竟然还有西域、波斯的,价格十分昂贵。

    钱亦绣没敢上楼,只在一楼绕了一圈。这里绝大多数是女客,还是绫罗裹身穿金戴银的女客,所以小二是两个十几岁的丫头,一个十三、四岁的半大小子。

    小二并没有轻视她这个身穿布衣的小女娃,见她像模像样地挑着,也耐心地给她拿。

    她挑一挑,闻一闻,才觉得在二柳镇给小娘亲买的那盒莲花香脂价廉物美,物超所值。那香脂的颜色香味赶得上这里的中上产品,只不过包装低劣,名气不显,所以卖不起价。

    看来,回去后得想办法让自家的锦绣行跟那家生产香脂的作坊合作,把香脂包装推广出来。

    经过再三比较,她给小娘亲买了一小瓶清莲香露。小瓶是釉瓷的,极好看。在她看来,这釉瓷瓶比玻璃瓶上档次多了。可物以稀为践,这里凡是用小玻璃瓶装的香露,价格都高得离谱。

    而小瓷瓶装的就是中低档货,她买的这小小一瓶,花了二两钱银子。

    她又为自己买了一盒孩子护肤用的木樨香脂,想到爱美的钱满亭小萝莉,又多买了一盒,花了一两八钱银子。

    如今小姑姑不用自己操心了,万大中已经给她买了包括香脂、胭脂、眉石、香饼在内的全套化妆品。至于吴氏奶奶,买了或许还要挨骂,也就算了。

    她今天买的首饰和香脂香露都是高档店铺里的低价品,还是花了这么多银子,女人物品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最最花钱的啊。

    钱亦绣出了露香斋,看看陪自己跑了半天路的梁高。笑道,“我请梁大哥吃龙眼包子。”

    梁高笑道,“你都叫我大哥了,大哥咋好意思让小妹妹掏银子呢?走吧,咱们买些包子回去,少爷他们定是饿了。”

    两人去了溢香楼,买了十笼龙眼包子、五笼鲜虾蒸饺、五笼翠皮烧麦。

    回到雾溪茶坊,上午场的评书已经说完了。但几个小子还没听够,又打赏了说书先生,把他叫去包间里继续说。

    梁大叔见梁高买了这么多吃的回来十分高兴,说道,“算你小子机灵。”

    几人吃完,又接着听了下午场。晚上去酒楼吃了饭,万大中才带着四个孩子叫了辆驴车回了钱四贵家。

    不说钱亦绣感慨有钱人的生活,连钱满亭小姑娘都说,“有钱真好,不仅可以天天吃馆子,还可以天天坐茶楼听评书。”

    钱三贵已经回家了,由于太疲倦,已经睡下。钱华没回来,钱四贵说自家没地方住,所以钱华带着买的人去客栈住了。

    钱四贵今天看中了一个院子,本想跟钱三贵商量商量。但看见三哥的脸都有些青了,只得让他先去睡觉。见小兄妹回来了,又拉着他们兴味盎然地说起来。

    那个院子位置虽然不在黄金口岸,但也不像这里这么偏僻,关键是旁边挨着一个族学,离西州府书院也不远。院子挺大,前面可以当铺子和烘房,后面的院子可住家人,院子里还有一口井。

    这是典型的学区房啊,前世的学区房可是一大卖点,有些都炒都到天价了。四贵爷爷的眼睛真是毒。

    钱亦绣说道,“四爷爷,你真能干。点心铺挨着族学和书院,生意肯定好做。这么好的地方赶紧租下来啊,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院子是好,就是租金太贵,一个月要十五两银子。四爷爷有些拿不定主意。”钱四贵说道。

    钱亦锦笑道,“大投入才会有大收获,该舍得的时候就要舍得。”

    经过小兄妹的一阵撺掇,钱四贵恨不得马上把院子租下来。也不禁暗生惭愧,怪不得三哥家会发起来,连七岁的孩子都如此有魄力。

    看来,得让满坡赶紧去读书,读书才能使人更聪慧。

    第二天早饭后,钱三贵被钱四贵急急忙忙拉去看铺子。

    万大中带着好奇的小兄妹去兴来客栈。客栈离这里不远,几人走了两刻多钟就到了。

    找到钱华的房间,他介绍说,昨天崔掌柜带他们去了西州最大的牙行。也是碰巧了,冀安省前几个月才处置了一个与土匪勾结的官员,官员被砍头,家人流放岭南,下人就被卖了。

    价钱不贵,还不用调教。

    钱四贵就买了两房人,共计十一人。

    钱亦绣担心道,“当官家的下人,虽然不需要调教,但也是锦衣玉食过过来的,他们能愿意跟我们去乡下吗?”

    钱华笑道,“这两家人看着不错,钱四叔说了家里的情况,他们还是愿意跟着四叔。他们觉得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哪怕清苦些也高兴。何况,一见四叔就是和善的人。”

    或许想到自家当时的情景,钱华深深叹了一口气,便出去把那两家人叫过来给小主子磕头。

    一家姓蔡,蔡老头四十九岁,儿子蔡和三十岁,儿媳妇丁氏二十八岁,大孙女蔡小花十一岁,小孙女蔡小叶六岁。

    一家姓苏,男人苏铭三十五岁,媳妇何氏三十五岁,大儿子苏大武十七岁,二儿子苏二武和三儿子苏三武是双胞胎,十五岁,四儿子苏四武十二岁。

    看了这两家人,钱亦锦和钱亦绣都乐了。连这两家人都知道小主子乐什么,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实在是这两家差别太大了些,老蔡家的人都矮小白净,老苏家的人都魁梧油黑,差别非常大。老苏家的唯一一个女人何氏,也是又高又壮,比老苏家的两个男人还高大。

    小兄妹跟他们说了一会儿话,两家人对小主子十分恭敬,至少表面上看着还不错。

    这两家人退下后,钱华说道,“老蔡头原来是那户人家的二管家,蔡和也是帐房管事,钱大武在外房事做事。钱四叔的意思是,以后蔡和、苏大武就跟着我一起在县城锦绣行里当差,蔡和当帐房,苏大武跑外事。老蔡头管家里的事,黄铁主管挖塘种藕的事宜,苏铭跟着黄铁干。苏家的二小子、三小子先送去学侍弄藕的活计,四小子专门服侍钱四叔。何氏原来是那户人家的厨娘,做得一手好菜,以后就主管厨房……”

    还专门说了若是蔡小花妥当,以后就给钱满霞当陪嫁丫头。

    万大中听了,露出白牙乐了起来。

    钱亦绣睁着白莲花娘亲一样纯洁的大眼睛看看万大中,糯糯地问,“万大叔,你很喜欢陪嫁丫头吗?咋一说陪嫁丫头你就这么高兴?”

    万大中的黑脸一红,忙道,“绣儿胡说,万大叔哪里是喜欢啥啥丫头。万大叔只是高兴……嘿嘿……”

    钱华摇头笑起来。

    他和魏氏要领着这些人坐牛车先走一天,明天就启程。到了溪山县把这些人先安排住在客栈。钱三贵还让他在县里找个铺子和宅子,一个做为锦绣行的办公地点,一个做为自家人去县城的零时落脚点。

    因为钱华要提前走,就让万大中把苏四武带回钱四贵家,以后就由他专门服侍钱三贵。

    几人回家途中,钱亦锦还给钱老太买了根松木拐棍。

    钱三贵非常满意那处院子,已经跟租院子的人家说好,今天下晌就去交银子办契书。这些就由钱四贵办理了。

    把院子租下后,钱四贵就开始早出晚归,看着装修房子。现在没有帐房,每一笔帐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二十六日这天,钱四贵做了很久的思想斗争,还是去了镖局。镖局可谓他的伤心地,当初踌躇满志想通过跑镖为父母妻儿挣份好生活,结果自己的命差点搭进去。

    他专门换上绸子长袍,戴上头巾,也给小厮苏四武买了身新衣裳,带着六盒老兄弟点心,坐着驴车去了。天黑透后,才一身酒气地被镖局的人送回来。

    晚饭后,钱亦锦身穿小长袍,头戴方巾,拿了四盒老兄弟点心,在万大中的陪同下兴高采烈去了翟府。

    小正太回来的时候却远不如前天见过翟大人后的激动,甚至还有些沮丧。

    “怎么了,是门房没让你进门,所以没见到翟大人?”钱亦绣问道。

    “不是,”钱亦锦说道,“我见到翟大人了……张先生说翟大人品性高洁,严于律己,一心扑在公事上。他虽身居高官,又丰姿绰约,却从来没有想过休弃患难与共的糟糠之妻。跟那些满嘴仁义道德,却说一套做一套的人比起来,实在大不一样,是值得我们尊敬和学习的人。可以,翟大人在给我讲学问的时候,翟老夫人来了书房,说她脖子痛,让翟大人给她捏脖子。翟大人说请她先回内院,他稍后便会回去给她捏。可老夫人不愿意,说我一个男娃怕甚?就在我旁边坐下来,翟大人起身给她捏了半刻钟的脖子,边捏她还边哼哼。那个样子,实在是……”粗鄙两个字没好说出口,那毕竟是偶像的老娘。

    顿了一下,他又继续说,“老夫人走的时候,还赏了我一个装了五文钱的荷包。之后,翟大人却像没发生什么事一样继续为我解惑。哎,他真不容易……”

    小正太很纠结,既觉得翟老太太粗鄙不讲妇德,又不能说偶像这么纵容老娘不对。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嘛。

    他话没说完,就跑去一边发呆了。还是万大中催促他快些歇息,明天回乡要早起。

    翟树的老娘是个另类的极品,她守寡把儿子拉扯大,又勒紧裤带让他读书。儿子也争气,被点了探花当了官,还越做越大,直到三品。

    老太太得意,仗着年龄大,经常会在客人面前刷存在感,让人看看她有多享福,她儿子有多孝顺。她不会干什么大奸大恶之事,但粗鄙、随性、吝啬,又没见识,经常做些让人笑话的事。

    翟树也知道自己老娘就是一个笑话,也试图改变她。可他一说,他老娘就一把鼻涕一把泪,数落着自己的不易。翟树无法,也只得由着她。

    他不喜欢比自己大八岁的童养媳夫人,却又不像其他男人那纳妾置外室,甚至连他夫人主动提出给他纳妾,他都没要。两口子绝对的相敬如宾,连最原始的本性都压抑住了。

    翟树是所有人口中的大好人,甚至连政敌都找不出他在做人方面的污点。他极其注重自己的所谓形象,太想做个品性高洁、严于律己的好官,或是好人,所以才会活得那么累。

    其实,想做个人人都说好的好人,实在太难,太累了。每个时代都是如此。(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六章 想做他手里的珠子

    二十七日早上辰时,王良赶着马车来接人了。几人一狗上了车,挥别钱四贵一家人,向城外驶去。

    马车过了护城河,梁锦昭、宋怀瑾、崔掌柜等人的几辆马车已经在那里等着了,见他们来了,又把钱亦绣兄妹及跳跳叫过去坐前面那辆豪华“奔驰”车。

    这辆车或许安装了减震的什么零件,马匹快跑起来也不觉得颠簸,十分舒适。

    日落之前,马车进了溪山县城。与梁锦昭几人分手后,小兄妹又回到王良赶的车。马车赶在关城门之前出了门,向西驶去。

    天色黑尽,星星撒满天际,马车终于到了大榕村口。万大中却不下车,说道,“先把钱三叔送回家我再走回去。”

    王良笑道,“钱三叔,你找了个好女婿。”

    钱三贵笑着点点头,“是,大中是个好后生。”

    马车来到花溪村西头。星光下的荒原上鲜花朵朵,花香阵阵。荒原尽头,耸立着那个大大的院子,院子后面是神秘的溪石山。

    出去不到十天的功夫,钱亦绣却是如此思念这里。

    还差五、六十米才到家门口的时候,只见一个红色身影从墙上跳下向他们跑来。来到马车旁,它一下子跳上坐在车前面的万大中的身上,又从他身上翻进了车厢里,跳在钱亦绣的身上又搂又抱,又叫又乐。

    钱亦绣捏着它的后脖子咯咯笑说,“猴哥想我了,我也想你呐。”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省城再繁华,还是觉得家里最好。

    来到家门口,听到声音的吴氏和黄铁等人已经开门走了出来,奔奔也跑了出来。苏四武把钱四贵扶下车,小兄妹也先后跳下了车。

    只见程月正站在院中,或许因为天黑,也或许因为有王良和万大中在的关系,她没敢出来,只静静地站在那里望向他们。即使离得这么远,也能听见小娘亲抽泣的声音,还有她叫着“绣儿,锦娃”的哽咽声。

    两兄妹叫着“娘亲”向她狂奔过去,扑进她怀里。程月把他们搂进怀里,轻轻啜泣道,“绣儿,锦娃,你们咋才回来?娘想你们,想得睡不着觉,吃不下饭。娘怕,娘怕你们再不回来了,娘怕你们像江哥哥一样再不着家了。那样,娘可怎么活,娘可怎么活……”

    说到后面,她蹲下身把头埋在他们怀里哭出了声。

    钱亦绣哽咽道,“娘亲,我们不会不着家的,绣儿也想娘亲,也舍不得美美小娘亲。”

    钱亦锦不好意思那么肉麻,只反复说道,“儿子也想娘亲,儿子也想娘亲。”

    等这一家三口哭完,肉麻完,钱三贵已经进了院子,东西也都拿了进来,院门也关上了。

    吴氏劝道,“月儿,孩子们都回来了,让他们洗洗,把饭吃了再说。”

    钱满霞也笑道,“我就说他们几天后就回来,偏你还不放心。”

    她把程月劝到一旁,钱晓雨把水端出来,几人把手脸洗净进了屋堂。

    吴氏算着他们这几天会回来,所以每晚上都会把饭菜温在锅里。

    把饭菜端上桌,几人开始吃饭。

    程月坐在兄妹两个的中间,偏头看看这个,又偏头看看那个,摸摸他们的头顶,又用帕子擦擦自己的眼泪。

    小娘亲是水做的。

    看她这个样子,钱亦绣也酸酸的。

    自己一圈玩下来,自在又充实。可小娘亲呆在家里连院子都不敢出,天天望着野花想相公,想一双女儿,日子可不是难过嘛。

    饭后,已经被黄华领去大院子吃过饭换过衣的苏四武和紫珠又过来了,他们要给没见过面的主子磕头。

    程月见果真给女儿买回来一个小丫头,而且这个丫头长相清秀讨喜,十分满意,又高兴起来。说道,“紫珠以后要好好服侍姐儿。”

    说完后有些不自在。

    钱亦绣知道小娘亲是想赏小丫头,但手头又没有钱。她早就想到了,偷偷把准备好的红包塞进小娘亲手里。

    程月拿着红包递给紫珠,说道,“把姐儿服侍好了,还有赏。”

    紫珠接过红包,恭恭敬敬地说,“奴婢遵命。”

    钱三贵已经累狠了,说都歇着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钱亦锦和钱亦绣一边一只胳膊搂着程月走出堂屋门,却看见动物之家站在门口眼巴巴地看着钱亦绣,眼睛里似乎还流露出失望。特别是猴哥,还隐隐能看到泪光。

    钱亦绣一拍脑门,光想着小娘亲,咋把动物之家搞忘了,它们肯定又以为自己骗了它们。

    马上道,“你们等着,我去拿银项圈。”然后返回堂屋,在带回来的那一堆东西里把银项圈找出来。

    “瞧瞧,还刻了花纹呢。”钱亦绣挨个给它们戴上,惊喜地说道,“呀,好漂亮,比我想像的还漂亮。”

    大山高兴地率先往门外冲去,猴哥和奔奔紧随其后。没人给它们开门,猴哥就自己把门栓打开,一猴两狗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不见了。

    跳跳也想跟去,钱亦绣喊道,“你都玩了那么多天了,也该守在家里看门了。”

    跳跳听了,只得垂头丧气蹲在树底下。

    钱亦绣回了小屋,见钱亦锦已经把清莲香露找出来,递给程月说,“娘亲,这是儿子给你买的,看看喜不喜欢。”

    浑黄的油灯下,那个彩釉小瓶子显得更加精致好看。程月打开瓶子上的小木塞,放在鼻下闻闻,笑得眉眼弯弯,“嗯,真好闻,娘喜欢。”

    小正太见娘亲如此喜欢自己送的礼物,眼睛都笑弯了,直用小胖脸蹭程月的肩膀。

    钱亦绣又臭屁地把那根簪子拿出来,递给程月说,“娘亲,绣儿给你买的珠簪。喜欢吗?”

    令人始料未及的是,程月看见簪子一下沉了脸,冷声说道,“不喜欢,娘不喜欢,把它拿去卖了。”

    钱亦绣一愣,很是有些受伤,嘟嘴说道,“怎么会拿去卖了呢?这是绣儿专门在宝吉银楼给娘亲买的礼物啊。娘亲仔细看看,这莲花多精致,这颗珍珠多大呀……”

    “不喜欢珠子,月儿不喜欢珠子。”程月的眼睛有些直了,还涌上一层水雾。

    透过水雾,她依稀看见一个小小的女孩,羡慕地看着一颗滚圆润泽的珠子,那颗珠子卧在一只修长白晰的大手上。

    她觉得自己的心好痛,眼泪夺眶而出,哭着说,“不喜欢珠子,不喜欢珠子……月儿好想做他手上的那颗珠子,想让他看着月儿笑,可是他不愿意,他不喜欢月儿……”

    话说得颠三倒四,莫名其妙。

    钱亦绣一看把小娘亲的病惹犯了,吓得不轻,更不敢探究她说的那个“他”是谁。赶紧把珠子塞进荷包说,“好,娘亲不喜欢就算了,咱们把它卖掉。以后绣儿再给娘买样别的礼物。”

    程月越哭越伤心,反复说着,“月儿不喜欢珠子……月儿想做那颗珠子……”

    见她这样,钱亦锦和钱亦绣都吓得搂着她不停地劝,特别是钱亦绣,都哭了。

    程月见女儿哭了,又伸手捧起她的小脸说,“乖乖不哭,你是娘的珍宝,娘喜欢你,喜欢你们。”这几句话像是说给女儿听的,又像是说给那个已经久远了的小女孩听的。

    娘三个抱在一起哭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七章 莲蔻

    钱满霞正插着门在看万大中送她的那套胭脂水粉外加香饼,这些东西比镇上卖的好太多,漂亮精致的包装是钱满霞从没有看过的。想到那张黑黑的俊脸,她的心中溢满了甜蜜。突然传出那娘三个呜呜的哭泣声,她吓得赶紧跑出了小屋。

    吴氏也出来了,她们敲着左厢房的门问道,“你们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

    钱亦绣边哭边答道,“没出事,我和哥哥好久没看到娘了,高兴才哭的。”

    吴氏母女哭笑不得,嘟嘟囔囔又回了自己屋。

    程月娘三个哭完了,又出去洗漱完,才回屋睡觉。今天钱亦锦也耍赖皮不回东厢,跟她们睡在一张床上。

    小娘亲睡着前,不是摸摸儿子的前额,就是摸摸女儿的小脸,一直念叨着,“娘喜欢绣儿,喜欢锦娃,喜欢江哥哥,娘离不开你们,你们也不要再离开娘……”

    声音越来越低,渐渐睡着了。

    夜里,钱亦绣又有些失眠了。

    从小娘亲只言片语里猜测,她应该非常渴望能得到那个“他”的注意和喜欢,想让“他”看着自己,而不是看他手中的那颗珠子。

    这个“他”不应该是她娘,因为小娘亲梦话里曾经说过她娘已经死了,而且她似乎对她娘也有很深的感情。

    那么,这个“他”很可能就是她父亲了。

    想到这里,钱亦绣对那个从未谋面的她该喊外公的男人一阵腹诽。他的心是铁坨坨长的吗?他的近视眼有一千度吗?这样如水般温柔看好的女儿竟然会不喜欢,不疼惜,真是太过份了。

    小娘亲对爱的表达如此直白和热烈,也不只因为她痴傻了,还因为她曾经太渴求爱了。她说话慢,但那些肉麻麻的话却从来都是张口就来,说得又特别利索。一定是这些话早已在她心里说了千百遍了吧。

    可怜的小娘亲!

    钱亦绣自动脑补,想像着那个“他”是如何漠视,才使得小娘亲被害得痴傻,流落乡野……

    清晨,钱亦绣是被一阵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吵醒的,小哥哥已经去外面练武了,小娘亲正坐在床边满眼爱意地看着女儿。她神色如常,好像已经忘记了那根珠簪子。

    钱亦绣当然也不会主动提起那些不愉快的事。她翻身起床,抱着程月亲了一下,“娘亲早。”

    紫珠已经来到小主子的屋外。听见她起来了,便进来服侍。

    为了讨小娘亲欢心,钱亦绣穿上了那套新做的杏色衣裳浅藕色长裙,又把那双杏色绣蔷薇的小绸面鞋子穿上,还把那根赵掌柜送的小银鱼簪子插在了小包包头上。宋老太太送的几样簪子没敢戴,那也太炫富了。

    擦了香脂后,钱亦绣把脸凑到程月面前说,“娘亲闻闻,绣儿香吗?”

    小娘亲满意极了,摸着女儿的小脸说,“嗯,真香,真好看,娘的女儿本该如此。”

    之后紫珠悄悄跟钱亦绣说,“婶子长得真好看,就像天上的仙女。说话也好听。”

    她也被告之,在这个家里无需叫主子老爷太太,自己也不要称奴婢。

    钱亦绣听了,比夸自己还高兴,笑说,“那当然,再没有比我娘长得更好看的人了。”

    早饭后,钱亦锦拿着送张先生的礼物及给同窗人们的糖果去了私塾。

    钱亦绣把自己买的绣线、素绫、头花分送给了吴氏奶奶、小娘亲、小姑姑和钱晓雨,几人都十分高兴。

    钱三贵还专门给吴氏买了十几尺布和一根银簪子,更让吴氏欣喜不已。钱三贵把送大房、二房还有些亲戚朋友家的礼物整理好,由黄铁赶着车去了村里。

    钱亦绣没去,她把自己给钱满蝶、钱亦多等人的礼物打成一个包,让钱满霞帮着带过去。

    程月守着女儿分派完了礼物,才牵着她拿着绣线去了东厢工作间。

    窗下的绣架被一条薄绢覆盖着,小娘亲走过去把薄绢揭开。这一面哪怕只绣了二分之一,精美的画面也让钱亦绣惊叹不已。小娘亲呆呆地看了一会儿,就坐在绣架前分钱。

    钱亦绣知道今天别想离开小娘亲半步,也自觉地坐在小娘旁边打起了络子。现在她的手指还不算很灵敏,不想动绣花针。她可不愿意像多多小盆友那样,扎得满手指头的针眼。

    小娘亲低头做做手上的活,又会抬起头来静静地看一阵女儿。钱亦绣就会抬头给小娘亲一个灿烂的笑容。小娘亲见了,抿着嘴笑笑,才又低头做活。

    哪怕多多小萝莉来找钱亦绣玩,她也只有带着多多坐在小娘亲随时能看到的树荫下。见小娘亲从小窗里望向她了,她就笑着招招手。

    钱亦绣觉得,她们两个,更像小娘亲在向她撒娇。

    第三天,小娘亲似乎确认女儿不会离开自己了,钱亦绣才有机会出去看看风景。她领着紫珠在自家院子周围走了一圈,又去钱家大院找钱满多玩了一阵。

    晚上,一家人正在院子里乘凉说话,突然看见跳跳跑到院子中间,仰头长啸起来。

    它的这个动作众人都不怕了,知道应该是它爹白狼来家了。

    苏四武没见过这个场面,吓得双腿发抖,颤着声音说道,“钱三叔,快躲起来吧,狼来了。”

    钱三贵摆手道,“四武别怕,跳跳就是大山和狼的儿子,白狼经常会来我们家串门。”

    紫珠一听白狼要来家了,当时就吓哭起来。

    众人刚笑着安慰了她几句,就听见门被撞的声音,还有猴哥和奔奔的叫声。钱亦锦跑去开门,猴哥先跑了进来,接着,大山拖了一只鹿、奔奔拖着一只羊进了门,最后进门的白狼竟然拖着一只不算大的黑熊。

    众人惊得都起身去围着这几只野物看,这些东西要值不少钱呢。

    钱亦绣笑着对白狼说,“白狼是看着你媳妇儿子的银项圈好看,所以来送礼的吧?”

    白狼又带着奔奔和跳跳向天长啸几声,好像在说“就是这个意思”。

    这么多东西得买多少银项圈啊。钱亦绣笑说,“以后,我再给它们打个银项圈,换着戴。你们脖子上是麻花状的,下次打个带狼头的。”

    动物之家听了,眼睛又闪着向往的光芒。

    众人见了大乐起来。

    猴哥过来拉着钱亦绣,指指黑熊,又拍拍自己胸脯,意思是打死它也有自己的功劳。

    钱亦绣笑道,“知道,我家猴哥最能干了。”

    猴哥听了,才跳上跳下地高兴起来。

    黄铁领着钱晓风和苏四武把野物拖去了大院子里的湖边,这里风大敞得开,野物不容易坏掉。

    第二天早晨,钱三贵要去县里。钱华昨天下晌让人带信来说,他已经看好了几个铺子几个宅子,让主子去看看买哪个合适。正好把这些野物一起拉去县城卖了。

    牛车路过村里的时候,村民们听赶车的钱晓风说了经过,都羡慕不已。这么多野物,能卖几十两银子呢。

    下晌,钱晓风回来说,钱三贵这段时间忙,就不天天回村了,暂时在李姑爷家住几天。

    经过货比三家,钱三贵拍板,买下了一个铺面一个宅子。

    铺面是锦绣行办公的地方,前面两层小楼,后面一个小院,小院里厢房、厨房、茅房、井,一应俱全。位置在同安下街,跟同安街挨着。口岸好,楼又新,花了五百二十两银子。

    宅子是个小四合院,一进院落,四间上房,东西厢房各三间,院子里也有口井。在北街,离钱香家不远,花了一百一十两银子。

    两个院子买下来,再加上锦绣行重新装修及买家具,共用去了七百两银子。

    蔡、苏两家人一直住在县城,就是等着买了铺子和宅子后,他们负责收拾。

    锦绣行边装修,边招兵买马,业务工作也有效推进。第二笔生意谈成了,就是用一百两银子成功收购了制作莲花香脂的那家小作坊,小作坊做为全资子公司受锦绣行的管控,仍沿用了原班人马。

    给那个制出清莲香脂的工匠金师傅高薪,让他继续研究更好的化妆品。金师傅原来在香露斋里做过学徒,老实木纳,不讨管事的喜,被人排挤出来。回乡后,便被小作坊收罗进去,用最原始的设备制出了质量上乘的清莲香脂。

    小作坊取名为“莲蔻”香坊,生产的化妆品牌子也为“莲蔻”。作坊定位为生产中高端产品,其它低劣的产品停止。目前只生产清莲香脂,原料依然去深山里面取,经过包装后高价出售。

    只等来年,金花莲仔种下长出了金莲,再用这个金莲作原料制作更顶级的化妆品。金莲比市面上的莲花艳丽得多,色彩也偏橙色。只不过鬼没有嗅觉,钱亦绣不知道金莲香味怎么样。

    同时,又启动了对“莲蔻”香坊进行技术改造的工作,购置生产设备,扩大生产场地,改善生产环境。这些都是烧钱的,钱三贵很有魄力,批示该花的就要花。

    第三笔业务是跟镖局合作某些业务,刚刚开始洽谈。

    锦绣行的业务领域较广,主营是茶叶、藕、化妆品,副业则是一切赚钱的行当。

    钱三贵是董事长,钱华是总经理,蔡和是帐房,钱亦绣说是旁听,实则担任创意总监。开完了董事会,钱华就负责全面实施。

    钱华真是个人才,他能全盘领悟主子的精神,并极好地实施出来。钱亦绣有些想法不好太明白地提出来,就说一半留一半,再装装“小懵懂”请钱华解解惑,想表达的意思也就传达出去了。

    钱华一直知道小主子早慧,通过更深入的了解,才吃惊地发现,小主子不只早慧,想法还挺稀奇古怪,却又绝对实用。

    为了表彰钱华,让他对工作更加充满热情,给他涨了薪,又把魏氏和钱晓风都调去了县城。钱晓雷做为钱亦锦的书僮去私塾上了学,正式进驻了小院东厢。钱晓雨也做了程月的大丫头兼绣花助理,还给她和黄铁定了亲,只等及茾成亲。

    因为这段时间特别忙,钱三贵大半的时候都住在县城的宅子里。又因为小娘亲离不开钱亦绣,钱亦绣偶尔去了县城下晌还必须赶回家。

    一晃到了八月初十,钱三贵满面春风地从县城回来,还带了县衙的两个官差,他们是来这里划地的。汪里正听说后,赶紧跑来陪着官差忙乎。

    东从她家院子东院墙再往东推进五十米,北至花溪村北边齐平,南至距石溪山脚二十米,往西延伸,除去她家原来的十几亩地,划了一百亩地出来。

    又在这块地的对面,挨着洪河的那片地段,买了五十亩地。中间隔着一条东西延伸的道路。

    这片地是黄华领着人事先勘探好了的,越往西边去的荒地就越要差些,有些地方都挖下去一米多深了,还是沙石土质。这样的地买来也没有多少用。

    地划好后,由黄铁陪着官差回县衙办契。契书上的名字是谁,汪里正自始至终没看到。

    钱三贵的说法是,这地是他家跟别人家合着买下种藕的,大半钱财是别人家的,他们家钱出的少,就要出力气。

    锦绣行的铺子也不敢说是买的,只说租的。开锦绣行的钱和买宅子及下人的钱,又说是跟雾溪茶行一起做了笔生意,赚了些银子。

    这就是发横财的苦衷,有钱不敢让别人知道。总不能说卖珍珠、卖茶叶、卖人参挣了大钱吧。

    只有等到锦绣行赚大钱了,才敢把发横财的钱拿出来正大光明地用。钱亦绣暗乐,锦绣行不止是她家挣钱的地方,还是她家洗/钱的地方。

    事情办好后,钱三贵请钱老头夫妇、钱大贵父子、钱二贵父子、万大中父子来家里吃晚饭喝酒。

    钱三贵又暗示他们,这片荒地极便宜,因为“荒芜”,每亩才卖一两五钱银子,别处的荒地每亩至少要卖二两银子。

    他家已经勘探过,这片土地下面并不如表面这么贫瘠,挖塘造山,把好的土地翻出来,塘可养鱼养藕,山可种果树。

    钱老头也觉得,动员两个儿子多买些荒地。(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八章 又来作客

    听着父亲和三弟的劝,钱大贵犹豫不绝,说道,“我也知道这个理儿,但前期投入太大。还不敢说造山种果树的事,只说买地要花钱,挖塘要花钱,买鱼苗买藕种也要花钱。关键是咱们不懂养鱼和养藕,不知道花了这么多钱,会有多少收益。算下来,还是买田地划算,心里也踏实。”

    钱二贵更不愿意。他好不容易卖点心赚了些钱,都投到荒地里,若是打了水漂多可惜。

    万二牛想都没想,直接点头,说明天就找汪里正划地。

    钱三贵相信孙女和猴哥,想那珍珠卖了那么多钱,茶叶更是连皇上都喝了,茶仔还跟国公府合作种茶树,那里的莲藕肯定错不了。但这话不能明说,他又实在想让哥哥们多挣些钱。

    便拍着胸脯说,“买吧,我已经让人去学着侍种藕和喂鱼了,到时候也能教教你们。等藕和鱼养出来了,由锦绣行负责找客源,不仅在县城卖,还会拉去省城卖,不会让你们亏着。”

    钱大贵听了,才点头答应,也不敢多买,说先买五亩试试。钱满川如今在县城长了见认,说跟着三叔肯定没错,买十五亩。

    钱二贵一亩都不想买,钱满河极力坚持,还是决定买了十亩。

    南边已经没有好地了,他们就在挨着洪河的地段,三房那二十亩荒地的西边买了二十五亩。万大中家又在大房、二房的西边买了二十亩。

    现在农忙,劳动力少。只有三房花高价请了少数的二十几个人在干活,等秋收过后再多请些人来挖塘。而其他几家都要等到秋收后再请人。

    完成了锦绣行和宅子的装修工作后,蔡、苏两房下人也回了花溪村。蔡老头接了原来钱华的班,算是家里的总管,还要负责看门。苏铭跟着黄铁一起,管着挖塘造山的一些事宜,及蒙溪村那八十亩地的一些管理工作。苏二武、苏三武侍弄湖里的莲藕和鱼,兼着赶车及家里的护院工作。

    苏铭媳妇何氏管家里的厨房,做饭,买菜都她做。蔡小花主要服侍钱满霞,再帮着家里干些洗衣、打扫卫生的事。

    除了钱华、魏氏、钱晓风,蔡和两口子带着小女儿蔡小叶,苏大武仍然留在县城。魏氏和丁氏负责锦绣行的卫生和做饭,同时还要负责打扫县城宅子里的卫生,主子去了兼搭着服侍。

    锦绣行的工作在有效推进着,又有钱华那样称职的总经理,钱亦绣也就撂开了手。她又开始想怎样改变居住环境。

    她已经跟三贵爷爷、吴氏奶奶、正太小哥哥达成一致,自家小院子前到村口的那片荒地暂时不要动。因为小娘亲天天要眺望等候,若是把那片地挪作它用,改变了江哥哥回家的路,小娘亲那不得哭死过去。

    三贵爷爷和吴氏奶奶原想在小院子的东边重新修个四合院,自家几个人搬过去住新房,这个院子给下人们住,几十两银子就够了,也能早些住新房子。

    但钱亦绣又不愿意,她觉得要修就修个好的,一劳永逸。虽然钱用得多,要等到明年自家“赚多了”钱再修,但她仍可多等等。

    自家现在有钱,有靠山,又窝在乡下,就该过低调的土财主小日子。特别是,她想给小娘亲修栋漂亮的绣楼。小娘亲坐在二楼上绣花,累了便可站在雕花窗边,看那荒原上的烂漫野花,看那条夫君回家的小路。

    不需要她再去门边眺望,也不再担心坏人看到她美丽的容颜。

    从钱亦绣的潜意识里,她更害怕小娘亲被想害死她的人发现。把小娘亲藏深点,杜绝一切安全隐患。

    钱亦绣没说仔细,只泛泛把设想说了说,就把吴氏的眼睛吓得像二筒。揪着胸口的衣襟说,“哦,天哪,咱家一个农户,还住啥绣楼,那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住的。笑掉大牙了。”

    钱满霞已经能够接受新鲜事物了,笑道,“娘,咱们家现在可不就是大户人家?听说李地主家的小姐就是住的绣楼,咱们家也可以住呀。”

    吴氏想想李地主,他家还不见得有自家银子多,便也笑起来。

    钱亦绣道,“多修些房子,爷奶一个院子,哥哥一个院子,姑姑一个院子,娘亲一个绣楼。”

    “你呢?咋不给你也修个院子?”钱满霞问。

    钱亦绣故意说,“我先跟我娘亲住一起,等姑姑出嫁后就住姑姑的那个院子。”

    钱满霞羞得脸通红,倒没像原来那样又跺脚又捂脸的。

    几人正说的开心,又听见在檐下玩着的猴哥突然大叫起来,接着跳上院墙冲了出去。

    能得猴哥这样欢迎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钱亦绣,一个就是弘济小和尚。

    看来,是小和尚来了。

    钱亦绣像只快乐的小鸟跑了出去,她已经好久没看到小和尚了。她把门打开,又张开嘴愣在那里。

    这次不只来了小和尚、梁大叔、宋怀瑾、张央,竟然还来了两个不认识的公子。那两个公子都是又黑又高,一个壮实,一个偏瘦。

    除了小和尚和张央外,这些公子包括小厮,都穿的是骑装,腰间跨了刀剑,马背上还挂着弓箭。

    宋怀瑾开口笑道,“小丫头,不欢迎我们来吗?”

    钱亦绣把嘴闭上,又张开笑道,“怎么会呢,你们是稀客,快请进。”说完,又下意识地回头瞧瞧那扇小窗,小窗已经关上了。

    现在是八月中旬,天气凉爽,即使关在小屋里,也不怕小娘亲中暑。

    依然是抱着猴哥的小和尚打头进来,依次是梁大叔,宋怀瑾、壮实的、偏瘦的,接着是张央,最后是小厮牵着马进来,几个小厮留下服侍主子,几个小厮牵着马被蔡老头领去了大院子。

    梁锦昭先对那两个公子介绍了钱三贵和钱亦绣,吴氏和钱满霞早吓得避在了屋里。

    又介绍那两个公子道,“这位是小李将军,这位是小霍将军。”

    原来这两人是有工作的军爷。

    小李将军还好,很给面子地对钱家祖孙点点头。那小霍将军却极是傲慢,只鼻孔嗯了声。(未完待续。)

第一六十九章 打猎

    几位公子没进屋,在院子里坐下。等钱亦绣领着紫珠倒了茶,拿了点心摆在桌上,梁锦昭笑道,“我们今天想去山里打猎……”

    壮实的小李将军抢着说道,“不是说她家有白狼,有狼的儿子吗,怎么除了一只猴子,狼和狼狗都没看到呀。”

    钱亦绣说道,“白狼在山里没来,大山和奔奔跳跳倒是都在家,它们正在大院子里遛湾呢。”说完,又让紫珠去大院子里把三条狗叫来。

    几位公子听说白狼不在,都有些失望。等看到健壮漂亮的奔奔和跳跳,还有虽然丑却健硕凶狠的大山,倒也来了兴致。个个摩拳擦掌,带着狼的后代和媳妇进山打猎,或许感觉会同以往打猎大不相同吧。

    钱三贵见这位几公子年纪都小,最大的两位小将军也不会超过十七岁,怕他们出事。就说道,“老夫的女婿是猎人,对山里的形势熟悉,让他带你们进山,或许崭获还会多些。”

    那位偏瘦的小霍将军听了,便不耐烦地说,“那还啰嗦什么,快去叫啊。”

    钱三贵吓得赶紧让苏四武去大榕村叫万大中。

    梁锦昭不舒坦地皱皱眉,看了小霍将军一眼说,“你着急就自己先去吧,小爷不急。”又对吓得站起来的钱三贵说,“老伯快请坐。”

    小霍将军赶紧笑道,“我不急,也就说说。”态度便不像开始那么傲慢了。

    不大的功夫,万大中跑了来,说道,“若是不骑马,便可顺着溪景山的后山往里走,那里野物多,野猪、熊瞎子、老虎、狼这些野物都有。但用的时间长,至少得两、三天以上。若骑马,就过大坟包往里走,那一带山势平缓,但草木不丰,多是野兔、野鸡这些小东西。若是运气好,也能碰到野猪、鹿这些大物。”

    几位公子商量一番,不骑马用的时间太久。决定骑马去,带着动物之家,找到猎物的机率大得多。

    现在已经巳时,即使再快,回来也是晚上了。在这里住一宿,明天再回省城。

    钱三贵又让吴氏和何氏准备些水囊和吃食给他们带在路上吃。

    除了小和尚和张央,梁大叔一帮人都骑着马向大坟包方向跑去。万大中骑了一匹小厮的马,领着大山、奔奔、跳跳跑在最前面。

    因为小和尚来了,猴哥就在家里陪他。猴哥也会撒娇,一直爬在小和尚的怀里不下来。

    自从这些人一说打猎开始,小和尚就抱着猴哥躲去了一边,不停地念着佛,“阿弥陀佛,罪过,罪过……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一直念到那些人走了后才住嘴。钱亦绣笑着递上一碗水,“小师傅口念干了吧?”

    小和尚笑着接过碗一钦而尽。

    程月见那些人走了,就从东厢房里走出来,她不怕张央,还对他微微笑了笑。

    张央也点头笑道,“钱嫂子。”

    小和尚见程月出来了,笑着过去拉着她的裙子说,“婶子,贫僧想你了。”

    程月笑得眉眼弯弯说,“婶子也想你。”

    她像牵儿子一样牵着小和尚来到枣树下坐下,小高僧也像她儿子似地跟程月撒着娇。婶子、贫僧的一通乱叫,颇有喜感。

    枣树上挂满了青青红红的枣子,浓浓的甜香味不时让小和尚抬头望望。程月起身摘下几颗红枣,用帕子擦擦喂进小和尚的嘴里。

    小和尚无比香甜地吃着枣子,看程月的眼神充满了欣喜和孺慕,拉她裙子的小手就舍不得放开。

    钱亦绣故意吃味地说道,“娘,还有绣儿呢,绣儿也要吃。”

    程月又笑着喂了女儿几颗。

    小和尚看到吃醋的钱亦绣,笑得更欢快了。

    没多久,钱亦锦被苏四武叫了回来。他跟张央打过招呼后,便跟小和尚说到了一起。

    两个小子说的喜笑颜开,程月坐在旁边静静地看着他们。

    张央刚给坐在房檐下的钱三贵把了脉,说他身体好多了,这个冬天会比往年好过。这让钱三贵和吴氏高兴不已。

    钱亦绣走过去问张央道,“李小将军和霍小将军是谁?”

    张央道,“我跟他们不熟。昨天他们突然去了大慈寺,说专门请了几天假来陪梁公子玩玩。我和我爹正好也在大慈寺烧香,梁公子便引见了他们。听梁公子说,他二人都在军中任从七品的副尉。两家原是京城的,前年战争结束后换防来的西州。听说你家有白狼,便想着一起来看看,顺便进山打个猎。”

    钱亦绣感叹道,“不过两个毛孩子,咋就当了七品官?”

    自己的小爹爹出生入死打了那么多年仗,死前也就是个正七品的把总,还是整个溪山县去打仗的士兵里升的最快的一个。

    张央笑说,“李小将军是李总兵的公子,霍小将军是霍参将的公子。”

    钱亦绣早就猜到他们是******,仗着老爹当了官。不过,还是觉得升官的速度太快了些,顶多十七岁,模样跟老成的梁大叔差不多大。

    张央看出了她的心思,笑道,“可别小看他们,他们都是上战场历练过的。”

    “他们那么小,开战的时候还不到十岁吧?”钱亦绣惊道。

    张央说,“他们是战争要结束的前一年去的战场。”

    钱亦绣撇嘴道,“那肯定是知道仗快结束了,仗要打赢了,所以去捞军功的。”又有些哀伤地说,“其实,哪朝哪代都是这样,有危险了,贫民子弟当仁不让地冲在最前面。但等到危险快要结束了,就会冒出大批的官家子弟,来捞功捞官了。那些死了的人,都为这些人垫了底……”

    他们的功劳簿里,或许就会有小爹爹的功绩。

    张央猜到她想起了死去的爹,也叹了口气沉默下来。

    坐在一旁的吴氏悄声道,“即然那两位小将军也去过战场,又是当官的,会不会认识满江,知道满江到底是怎么失踪的?”

    钱三贵叹道,“前线十万人马,哪儿会那么凑巧他们就能认识满江?”又迟疑道,“要不,他们回来后,咱们就打听打听?”

    小神医难得来一趟,钱亦绣又请他给程月把把脉。自从自己从省城回来,小娘亲就经常在梦里哭醒,还“绣儿、绣儿”地叫。

    钱亦绣把小娘亲叫到桃树底下,张央为她把了脉。

    张央说她身体没有大问题,就是有些思虑过度,引起气虚、脾虚,又问她是不是睡眠不好。

    还真是神医!钱亦绣刚想说可不就是睡眠不好嘛。却见小娘亲张了张嘴,又瞅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这明显是要背着自己了?什么时候小娘亲这么有心眼,竟然还知道背人了?关键还是背自己,这种感觉很不爽。

    钱亦绣极其不情愿地嘟着嘴走到一边去。

    张央低声笑道,“钱嫂子有话请直言。”

    语气温和,轻柔,笑容和煦得像暖暖的春阳。

    程月犹豫着轻声说道,“公爹和婆婆都说小张大夫是神医,我想问问,我是不是生了什么病。”见张央认真听她说话,又继续说道,“我晚上睡觉的时候,经常会看到绣儿坐在屋里绣花。可那间屋子不是我们的小屋啊,绣儿身上的衣裳也好漂亮……她手指头被针扎了好多针眼,可她还是要绣。我在一边劝啊劝啊,她都不理我。”程月的大眼睛里涌满了泪水,“我看得好心痛,好心痛……可是,怎么会这样呢?白天绣儿明明不绣花的呀。我不敢跟他们说,怕他们以为我又犯病了……月儿没有病,月儿不傻,这些都是真的,是真的。”

    程月愣愣地看着张央,生怕他不相信自己,或是认为她有病。

    张央低头想了片刻,抬头低声笑道,“钱嫂子当然没有病。你晚上看到绣儿在绣花,那不是真的,也不是幻觉,是你在做梦。每个人都会做梦,我会做,钱三叔、绣儿、锦娃,他们也会做。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白天的时候你或许想过教绣儿绣花的事,所以,晚上就会梦到绣儿绣花的情景了。”

    程月听了笑起来,“可不,我白天的确想过教绣儿绣花呐。”

    张央又笑道,“这就是了,你白天想多了,晚上就做了这个梦,这很正常。绣儿岁数还小,怕她扎手指头就晚两年再教也不迟。不想这件事了,我给再你施针,开几副好睡觉的汤药,以后就不会做这个梦了。”

    程月听小神医这么说了,可见自己没得病,笑得一脸轻松,十分痛快地让张央施了针。

    之后,张央悄悄跟钱亦绣说了程月的话。又开了张药方子,让他们明天派人去保和堂拿药。

    钱亦绣觉得小娘亲的这个梦好奇怪哦,自己从来没绣过花呀。再想想不一样的屋子,不一样的衣裳,八成是小娘亲小时候。小娘亲的花绣得这么好,肯定是很小就开始绣了。看她的项链,应该生在富贵之家,怎么会那么小就让她绣花呢?还扎得手指头满是针眼……

    因为小和尚和梁大叔都喜欢吃糯米蜜汁藕,钱三贵又让苏三武去湖里拨了几十根藕回来。

    家里种的是红花藕,要等到十一月后藕才粗壮粉糯。现在虽然小,还是能吃。

    吴氏亲自下厨,为小和尚做了几个他爱吃的素食。

    下晌,钱三贵和吴氏又开始为这些贵人的住处发愁。弘济可以跟钱亦锦睡一间房,张央原来就在自家住过,也能在家里腾出间房子住,那几位就不好安排了。

    自家小院子没几间房不说,又有程月和钱满霞两个年青女眷在,着实不方便。大院子又是下人住的地方,小厮倒是可以住,却不能让贵客住在那里。

    钱亦绣说道,“可以住万大叔家啊,他家十几间房子才住了两个人。那些人去他家,一人一间都够了。”

    钱三贵便让钱三武去问问。苏三武回来说,“万爷爷说住没问题,就是被褥不够。”

    钱三贵听了,又让吴氏把自家好些的被褥找出来,让苏三武和蔡小花带着一起去万家帮着收拾。

    晚上,吴氏又做了几个素菜,一家人陪着小和尚和张央吃了饭。

    那几位公子打猎辛苦一天,不可能不给他们吃肉喝酒。

    晚饭后,请小和尚去了东厢钱亦锦的房间。吴氏就领着何氏在厨房忙碌,煎炸卤饨,为那几位公子和小厮准备饭菜。

    秋夜高远而深邃,明亮的圆月挂在天边,如水的月光倾泻下来,把大地照得亮堂堂的。

    钱三贵和钱亦绣几人坐在院子里聊天,焦急地等待着去打猎的那些人。

    小和尚没出来,那弥漫了一院子的肉香味他闻着都有一种犯罪感。

    钱亦锦正拉着他探讨偶像翟大人的事。

    突然,一阵狼的长啸声传来,接着是马蹄声,还有几个公鸭嗓子的说笑声。

    蔡老头把门打开,大山娘三个先冲进院子,后面还跟着白狼。接着,那些人驼着战利品进来了。

    他们个个都喜笑颜开。李小将军咧着大嘴道,“太爽了,下次还来这里打猎。”

    他们把战利品扔在院子中央,崭获真不少,有十几只野兔,十几只野鸡,一只野山羊,居然还有一头大野猪。

    小和尚在窗边往外瞅了一眼,又闭着眼睛双手合什念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众人洗了脸,酒菜已端上桌,几个主子和万大中一桌,钱亦锦做为主人也坐上去陪他们吃饭。小厮们另坐一桌。

    梁大叔还邀请钱三贵上桌,他谢绝了,说自己晚上不能多食。

    大山一家四口已经在山里吃饱了,被苏二武几人洗干净后,回了自己的小房子歇息。

    猴哥从东厢房里钻了出来。晌午和晚上都没吃荤,它不舒坦。

    它自己拖了一个凳子挤在钱亦锦和万大中的中间,爬上凳子吃起了肉。不时还会拿抢过万大中的酒碗喝上一大口,舒服得砸吧砸吧嘴,逗得几位公子大笑不已。

    钱亦锦怕猴哥喝醉耍酒疯,出言相劝,猴哥当成耳旁风,继续抢着喝。万大中不给了,它还想用强。

    钱亦锦道,“再抢,我就喊妹妹了。”

    猴哥听了,才老实下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章 莫谈国事

    小屋里,昏黄的油灯下,小娘亲在一块小素绫上绣着花,“探索”着新的针法。钱亦绣坐在小娘亲的身边,静静地看着。

    尽管小屋的窗户关的死死的,还是能听到堂屋里那几位公子逗猴哥的笑闹声一阵高过一阵。特别是霍立仁,不停地挑逗着猴哥,嗓门比谁的都大。那熊孩子,就是一个爱惹事的二愣子。

    猴哥只怕她和小和尚,连钱亦锦都不放在眼里。钱亦绣怕这些半大小子不知轻重把猴哥惹急眼,到时候不好收场,便起身去了堂屋。

    她刚一走进堂屋,就看见猴哥手里的酱肉飞了出去,所有人都没防到猴哥会来这一手,包括万大中。

    看到酱肉砸在霍立仁的脑门又掉进他的酒碗里,霍立仁前额多了一块黑色油渍。众人先是愣了愣,继而暴发出一阵大笑声。

    猴哥抓了一把花生米又要扔,钱亦锦赶紧拦住它。

    霍立仁也来了气性,起身就要打猴哥,嘴里叫嚷道,“你这泼猴,还敢打老子,老子这就劈了你。”

    李志勇拦住他说,“瞧你这点出息,咋还跟猴子一般见识。”

    猴哥听了更生气了,脸都涨紫了,嘴里怪叫着,站在凳子上又要拿碗砸他,被钱亦锦和钱亦绣死死抱住安抚着。

    梁锦昭对大声叫嚷的霍立仁说道,“猴子不懂事,难道你还不懂事?别说我没告诉你,这猴子可是我师傅救下养了两个多月,又是我师弟托钱家帮着照顾的。”

    霍立仁听了,只得气哼哼地重新坐下。宋怀瑾给他满了一碗酒,解围道,“霍大哥如今可是七品官,哪能跟猴子一般见识呢。”

    钱亦绣也把猴哥劝到罗汉床上坐下,又去桌上拿碗装了一些它喜欢吃的肉菜放在小几上,哄着它吃。

    李志勇看了看猴子,又瞥了眼东厢那个方向,压低嗓门问梁锦昭道,“梁兄弟,那弘济小师傅的身世真如传言那样?”

    霍立仁也不生气了,眼里闪着熊熊八卦之火望着梁锦昭。

    梁锦昭笑道,“你都说是传言了,还能是真的吗?我师弟是我师傅云游的时候,在山里捡的。那时他刚刚出生几天,躺在草地上,旁边还有一只斑斓猛虎看护着他。我师傅把他抱起来之际,他竟然伸手抓着我师傅脖子上的佛珠不放。我师傅甚是喜欢他,又觉得他与佛门有缘,便收为关门弟子。”

    “真的是这样?”霍立仁还有些不相信。

    梁锦昭点点头,“事实就是如此,你们不相信我也没办法。”

    霍立仁又低压声音问道,“梁兄弟,宋兄弟,听说现在朝中有人开始出头为宁王翻案了,是不是真有这回事?”

    李志勇也说,“如今我们远离京城,有些消息根本听不到,就给我们兄弟透露一些呗。”

    梁锦昭道,“我也不太清楚。之前在京城,好像是听说有人上奏皇上,试图为宁王殿下说话。但又有很多大臣反对,说宁王‘弑兄’证据确凿……”

    “屁的证据确凿,只不过宁王殿下岳家不显,后台不硬,被推出来顶缸了。”霍立仁骂道,“要我说,皇上肯定也知道那几家都有害先太子的可能,无奈没找出元凶,又恼怒宁王殿下护先太子不利,所以才下狠手惩罚了宁王殿下。如今气性过了,又想把宁王殿下召进京了。”

    梁昭锦赶紧道,“霍大哥切莫乱说,这话若是被有心者听到是要砍头的。本来你父亲就曾为宁王殿下效过力,皇上仁慈,没有过多清算。你还要大放厥词,岂不是为你父招祸?”

    霍立仁嘿嘿笑道,“我这不就是当着你们的面说说嘛,出去不会乱说的。”还是闭上了嘴巴。

    李志勇说,“可惜先太子了,英年早逝。若是他能活着,顺利登基,将是大乾百姓之福。”

    宋怀瑾道,“皇上圣明,他肯定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在先太子殁了之后,才会那么震怒,发作了宁王殿下,还杀了一些罪臣。”

    万大中喝得有些多,不仅脸通红,连眼睛都有些红了。喝干了碗里的酒,打着哈哈道,“我虽然是小老百姓,也知道莫谈国事。看来,各位公子今天是喝高兴了。”

    李志勇笑道,“我们有两三年没见到梁兄弟和宋兄弟了,一高兴就多喝了几杯。”

    几个人一听,便哈哈笑着转了话题。

    他们的谈话中,钱亦绣对别的都不感兴趣,唯独“宁王”这个称谓,又让她想起了马面的话。

    她原来觉得这个称谓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当然现在也没关系。不过,屋里这些人中,或许有人因为站对了队,将来会前程似锦。

    她仔细看了看霍立仁,这个别扭的熊孩子的爹,眼光还是蛮准的嘛。听他的一些话,父子二人对宁王还是死忠。

    钱亦锦之前接受了钱三贵和吴氏的一个任务,一直没来得及说。见这些人平静下来,终于逮着机会说了。

    因为怕隔壁的程月听到,还压低了嗓门,问李志勇和霍立仁道,“李小将军,霍小将军,听说你们也去北边打过仗?”看那两人点点头,又红着眼圈说,“我爹爹也是去北边打仗的,可惜却没有回来。听回来的乡亲说,我爹爹是在最后一次的大仗中失踪了。我们想知道我爹爹是怎么失踪的,我爹爹的名字叫钱满江……”

    李志勇道,“最后的一次大仗,应该指的是‘松江战役’吧?若是那场战役,倒真失踪了一些人。那场仗是赵将军带兵打的,你爹爹应该是赵将军的麾下。我和立仁在另一个营里,所以都不认识你爹爹。”

    见钱亦锦眼泪巴巴极其失望,又说,“那场战役极其残酷,因为鞑子想通过这场仗挽救颓势,派的都是精兵强将,特别凶狠。战场在松江边上,打仗过程中突降暴雨,援兵又迟迟未到。无论是敌情,还是天气,都严峻考验着我军将士。仗打了三天三夜,终于坚持到援兵来了,打败了敌人,还杀死了大金国的主将五皇子完颜阿律。不过,打仗的过程中,因为暴雨,有些将士的尸首被冲进了松江……”(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一章 跳江逃跑

    霍立仁撇嘴道,“有些的确是死后被冲进了松江,但也有逃兵因为害怕,故意跳江逃亡。只是暴雨中的松江,跳进去也是死……”

    钱亦锦的眼泪流了出来,提高嗓门道,“我爹爹因为作战勇猛,还当了七品官,他不会跳江逃跑,他定是战死后被江水冲走的。”

    钱三贵两口子一直呆在卧房里,就是想听听有没有儿子的消息。听了这个话,也哭出了声。

    霍立仁话里的意思有两个,一个就是死后被江水冲走了,一个就是当了逃兵跳了江。两条路,都是死。只不过,一个是有尊严的死,一个是没有尊严的死。

    想想那残酷的场面,钱亦绣的眼泪也流了出来,过去拉着钱亦锦说道,“咱们的爹爹是英雄,肯定是战死沙场的。以后若是哥哥有机会去北边,就到松江边上给爹爹烧纸磕头吧。”

    钱亦锦点点头,兄妹两个抱头痛哭。

    霍立仁见自己嘴快惹了祸,赶紧道,“是,是,你们爹爹作战勇猛,没有跳江逃跑,肯定是战死后被江水冲走的。”

    其实,梁锦昭回京城已经打听了一些情况,也猜测他们的父亲是被冲进了松江。但他一直不敢告诉他们,觉得太残酷了,他们不知道真相或许比知道真相要好得多。

    见把人家的孩子说哭了,连卧房里都传来了抽泣声,几个人草草吃了饭,便跟着万大中去万家歇息。走之前,梁锦昭跟钱亦锦交待说,给他们留八只野兔、八只野鸡,其它的野物都送钱家了。

    等院子归于平静,蔡老头把大门关好插上。

    钱亦锦兄妹两个又回了堂屋,何氏领着钱晓雨和蔡小花已经把桌上的碗收走。

    钱三贵和吴氏相携着从卧房走出来,小姑姑也从右厢房来了堂屋,几个人都伤心地抹着眼泪。谁都没有说话,只有轻轻的啜泣声。

    程月见人都走了,也来了堂屋。只是,她没有一点难过之情,还满脸堆笑,眼睛都笑成了月牙,脚步也无比欢快,像只快乐的小鸟。小娘亲从来没有如此得意忘形过。

    见她这样,众人都有些慌了,猜她是不是听到了霍立仁的话又犯了病。

    钱亦绣和钱亦锦忙过去拉着她道,“娘,你怎么了?笑啥呢?”

    程月牵着一双女儿咯咯笑道,“江哥哥一定是当了逃兵,跳江逃跑了。娘就说嘛,江哥哥答应娘会回来,就一定会想办法回来。好孩子,快别难过,你们爹过些日子就会回来了。”

    她的话让屋里的人吓一跳。

    钱三贵沉下脸,历声呵道,“满江怎么可能当逃兵呢?儿媳妇切莫乱说话。”

    程月见公爹吼自己,委屈得嘴都瘪起来了,眼圈也红了。

    吴氏也说道,“月儿,这话可不是混说的。若是被外人听到,我们要被人骂死,锦娃以后也不能出仕。”

    钱亦绣拉着小娘亲坐下,劝道,“娘,爹爹当逃兵,还有跳江逃跑这样的话,以后万不可以再说了。被有心人听到,说不定会告咱们家欺骗朝庭,骗取抚恤金,爷爷和哥哥都有可能被拉去坐牢的。”

    程月委屈道,“娘又不是傻子,怎么会说给外人听呢?娘只是高兴,跟家里的人说说而已。”又不高兴看着众道,“你们不会为了让江哥哥当英雄,就盼望他不跳江,盼着她战死吧?若是这样,月儿会伤心的。江哥哥那么聪明,他肯定会跳江逃跑。”

    说完,很是倔强地微微昂着头。

    真是有理讲不清,也不可能讲清。

    钱亦锦只得哄道,“娘,我们都不希望爹爹死。只是,娘有这种想法也不要说出来,自己在家偷偷高兴就是。哪怕在家里也不要再说,被太爷和太奶听见了,他们不仅要骂娘,还要骂爷和奶。”

    程月看着一家人期待的目光,点头答应道,“娘不傻,娘不说,偷偷在心里想想就是。”

    夜凉如水,月光透光窗棱撒进屋内,把小屋照得朦朦胧胧的。程月和钱亦绣躺在床上,两个人都没睡着。只是一个人心情轻松,一个人心情沉重。

    看着一直傻笑的小娘亲,钱亦绣又心疼又难过。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这就是小爹爹和小娘亲真实的写照吧。

    程月睡着了都在笑,一夜好梦到天明。

    钱亦绣就有些惨了,她睡得不踏实,做着恶梦。梦中,大雨中的江水汹涌湍急,血迹把整条江都染红了。江岸上,狰狞的面孔,带血的刀剑,凄厉的嘶喊,残酷的肉搏……英俊的小爹爹倒下了,一个浪头冲上岸,被卷进巨浪之中……

    第二天,钱家人早早就起来了。虽然都有些疲倦,还是打起来精神来准备。大概辰时,梁锦昭等人过来吃了早饭,拿着野兔和野鸡骑马走了。

    走之前,梁锦昭还对钱亦绣兄妹说,“过几天我们就要回京城了,等明年来了冀安省,再来你家玩。”

    宋怀瑾遗憾地说道,“明年我恐怕来不了了,回京我就会入国子监读书。”

    钱亦锦一听他说要入国子监读书,羡慕得眼睛都有些红了。

    钱亦绣笑道,“那就提前预祝宋公子学业有成,金榜提名。”

    宋怀瑾哈哈笑道,“小丫头就是讨喜。好,小爷承你吉言了。”又对钱亦锦说,“你要想将来搏取功名,还是要找名师才行。你们私塾的先生,启蒙还行,做大学问却是差得远。等再过一、两年,你长大些了,就争取去西州府读书,那里的好先生多。或者找我二爷爷帮忙,周家族学的先生不错,去那里读书最好。”

    钱三贵看了看孙子,也点头道,“确是这样。名师教导的学生,要优秀得多。”

    看看弘济就知道了,比钱亦锦还小半岁,学问却比钱亦锦好得多。

    小和尚没走,他说他要再玩一天,明天回寺庙。

    随着一阵尘土飞扬,十几匹高头大马绝尘而去。从昨天起,这些骑马的贵人就引起了花溪村民的议论纷纷。听说贵人们是进山打猎,回来还会去钱家三房,便不敢去他家打探。今天见他们都走了,汪里正等人又邀约着钱老头来三房探消息。

    于是,钱老头、钱老太、钱大贵夫妇、钱二贵夫妇等浩浩荡荡往村西头走去,当然还有钱亦多小朋友。他们刚走到村口,正好跟钱三贵碰了个对面。

    原来钱三贵已经猜到亲戚朋友们会来家里探究竟,家里还有个贵客小和尚,不方便招待他们。便让钱四武拎着一只兔子一只鸡,一个野猪腿、一个羊腿、一些猪下水去大房。钱大贵见他们拎了这么多东西去他家里办席,又高兴地领着众人回头往他家走去。

    大队人马回了村,只有多多小盆友坚持来了三房。

    钱亦锦和小和尚正在树下看书,钱亦绣领着小萝莉去大院子看热闹。蔡老头和苏二武、苏三武正在处理昨天打的野物,他们要留一部分自家吃和送人,还要卖一部分。

    快晌午了,多多小朋友还不走,大概要像往常一样留在三房吃晌饭。

    钱亦绣笑道,“弘济小师傅要在我家吃饭,所以没有肉吃哦。”

    钱亦多嘟嘴道,“招待客人不都是要煮肉的吗?不煮肉客人会怪罪的。再说你家有这么多肉,不赶紧吃了要放坏掉的。”

    “和尚不能吃肉。”钱亦绣摇头说。

    多多聪明地说,“和尚在寺里不能吃肉,但可以在外面偷偷吃啊,反正菩萨又看不到。”

    又跑去对小和尚说,“小师傅,你正好可以趁着不在寺里,偷偷吃肉。你尝尝肉吧,可香了。菩萨看不见,不会怪罪你的。”

    说完,又吸了一口口水。她很想说服小和尚吃肉,因为只有小和尚吃肉了,她才能吃上肉。

    弘济听了,赶紧放下书本,双手合什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又不高兴地对钱亦多说,“小施主以后切莫再对贫僧说这种话,贫僧是不会偷偷吃……哎哟,罪过,罪过。”

    钱亦绣和钱亦锦看小和尚纠结得都快哭了,心里也不落忍。

    钱亦锦皱眉对多多说道,“若是大伯知道你撺掇小师傅偷偷吃肉,肯定会打你的。”

    钱亦多一听,就觉得小屁股一阵阵的痛,翘着嘴不敢乱说话了。

    又是吴氏亲自下厨,整治出了几个色香味美的素菜,可无肉不欢的多多盆友还是提不起兴致。在她看来,没做肉菜,再多菜都是怠慢了客人。

    第二天,一个青年和尚来接小和尚回寺。小和尚带着钱家给他做的秋衣、一小坛子蜜汁糯米藕、几食盒素食点心、一口袋枣子,被青年和尚抱上了马。

    小和尚坐在马的前面,青年和尚坐在后面抱着他,东西吊在马的两侧。

    小和尚走之前,还邀请钱亦锦和钱亦绣去寺里看菊花,说金秋时节,寺里的菊花最好看。顺便更让他师傅帮钱亦锦指点指点学问,因为他也听到了宋怀瑾的话。

    九月二十七,小王氏生了一个儿子,钱二贵终于有了孙子。钱老头高兴,给孩子取名为钱亦得。

    钱二贵更高兴,喜三那天,大摆宴席。

    这天,除了程月,钱家三房全体出动,去二房家吃席。钱亦锦休沐,也去了。钱亦绣自从穿越过来之后,还是第一次去二房家做客。

    这次三房送的礼极重,给得娃送了一个银锁、一个银镯子,八颗状元及弟银锞子,一床红色绸面小包被,八尺细绒布。又给小王氏送了两只鸡,五十个蛋。

    唐氏看到三房的礼极满意,也闭上臭嘴没说讨嫌的话。

    钱满河知道自己老娘不能干,离家近的二姐钱满朵又懒,昨天就让人去给大姐钱满枝带了信,请她今天回家帮忙,又去大房把陆嫂子请来帮忙,又把花大娘子请了来。

    钱亦绣把紫珠也领了来。她倒不是来显摆自己有个小丫头,纯粹是想让小女孩出来玩玩。紫珠还是个八岁的小姑娘,平时再懂事,见钱亦绣要出去玩了,心里也痒痒。

    来到二房,院子里已经坐了许多人。钱老太正坐在椅子上,手里不停地把玩着拐棍,跟客人们炫耀着锦娃的孝顺。

    这老太太偏心得紧,自己去省城还给她带了条抹额,也没见她成天拿出来显摆。哪怕天天戴在头上,也很少说。而钱亦锦送她的拐棍,连多多小朋友都说她一天要说二十次。这还是嘴不利索,若嘴利索了,至少要说一百次。

    见钱亦锦兄妹进了院子,歪着嘴叫道,“锦娃,快来太奶这儿。”

    钱亦锦笑咪咪过去,从荷包里掏出几块糖给钱老太说,“太奶,这是我专门给你带的糖。”还塞了一块糖进钱老太的嘴里。

    之后,有些心虚地抬起眼皮看了妹妹一眼。

    钱亦绣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他出门的时候是这样说的,“这些糖是我给妹妹带的,妹妹想吃了找哥哥要。”

    小屁孩专会哄人。

    钱亮婆娘和谢虎子婆娘几个关系好的妇人来了以后,都赶紧进厨房去帮忙。只有那钱满朵,还坐在院子里嗑瓜子聊天。钱满枝出来叫了几次,都没能把她叫进去。

    李阿财也来了,他看到像小玉人儿一样漂亮的钱亦绣,总想往前凑。钱亦绣瞪了他一眼,领着紫珠和钱亦多、谢二丫几个小女孩到另一边去玩了。

    等接生婆把钱亦得抱出来的时候,钱亦绣也挤上去看热闹。这孩子长得可真好,又白又胖。

    唐氏得意啊,敞着嗓门说,“我大孙子,一生下来就七斤六两,比当初锦娃和绣儿两个加起来还大。”

    吴氏听了便有些沉了脸。

    谢虎子婆娘兰氏笑道,“锦娃和绣儿虽然生下来小,但后来养得好,也像了钱三叔和满江兄弟的聪慧,小小年纪就比别人强。”

    唐氏还想说自己的孙子以后会更强,被钱满枝拉了拉。

    唐氏昨天就被钱二贵再三告诫,今天是大喜之日,若她再敞着大嘴乱说话,别怪他不客气。所以唐氏很注意,一见自己闺女拉她,便也住了嘴。(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二章 年礼

    一场秋雨一场寒,十月底,气温骤然下降,秋天的萧瑟更加浓郁。

    地里的农活基本上侍弄完了,轻闲下来的农人都想出去找些事做,也能过个富余年。这时候,是请短工的最佳时期。

    钱家三房人家和万家都要找短工挖塘。因为需要的人多,不止来了花溪村、大榕村、二柳村这些离得近的村人,连邻镇都有人来。

    三房招了六十几人,那三家分别招了十五个人。四家人又一起招了花大娘子等几个妇人,专门给这些挖塘的人做饭。几家人按短工人头,凑了钱交给花大娘子,让她负责采买和做菜的一切事宜。就在她家做,做好后用车推去工地现场。

    那边在热火朝天地挖着塘,钱家三房湖里的藕也长老长熟了。这时候的藕最好吃,味甜粉糯,一采上来,就被锦绣行的人拉出去卖了。其实,八月中就开始陆续采嫩藕了,只是采的量少。

    或许她家湖里的水质好,藕比别家种的要更大些,甜些,收成也多些。

    她家这六亩湖,陆续采了一万六千多斤藕,湖里还有,等着过年前采,预计能再采几千斤。这样,前后加起来,一共就能采两万多斤藕。

    因为藕好,卖的也比其他人家贵一些,大概每斤五文钱左右。再加上湖里的鱼,一共可获利一百二十多两银子。

    大房、二房一看三房的收益,也觉得自家买地挖塘是做对了。

    万大中在花溪村西头看顾自家挖塘,不仅中晚两顿饭都跑去钱家三房吃,几乎隔一会儿就会跑去他家一趟。不是喝水,就是上茅房,然后跟钱三贵说两句话,再看钱满霞两眼,呆个不到半刻钟的功夫又赶紧往回走。

    钱亦绣笑着打趣道,“万大叔,干脆你就坐在我家别动,让黄铁大哥帮你家看着挖塘算了。你这样,路上耽搁的时间比在我家呆的时间还多,多累啊。万一水喝得多,还没走到你家的土里,就又要上茅房,那咋办?”

    一旁的钱满霞羞得脸通红,跺着脚骂道,“绣儿,你又开始胡说,看我不告诉我娘。”

    万大中则好脾气地笑道,“不会,不会,万一那样,再返回来就是,万大叔不怕累。”

    看他那好好先生的样子,钱亦绣捂着嘴直乐,又说道,“万大叔心里高兴,当然不怕累了。”

    万大中和钱满霞听了,都是脸蛋红红地瞥了对方一眼,又赶紧把眼神转开。

    这就是古代不好的地方,定亲的男女双方哪怕再柔情蜜意,也要守礼,连话都不好意思多说一句。

    不过,看到小姑姑那稚嫩的小脸写满谈恋爱的蜜意,还是有些违和。这还是上初二的年龄,好不?

    进入冬月,钱三贵的身子骨又有些不好,倒也没有严重到像往年那样躺在床上不能动的地步,只是不能出门,天天穿着大棉袍戴着狐狸皮帽子在屋里烤碳炉。

    现在有总管蔡老头,许多事都他拍板,实在重要了,才会去禀报钱三贵。

    钱香家又开始组织装香肠。虽然现在很多地方都出现了香肠这种食物,但味道最好的还是钱香家的香肠。

    李姑爷听从钱亦绣的建议,对自家装的香肠进行了包装,取名为“李记”香肠,不止做香肠,还做了老腊肉,做出来就由锦绣行帮着销售。当然,京城的还是由崔掌柜负责,省城的还是由宋府负责。

    如今的锦绣行同宋府也建立了长期贸易合作伙伴关系。

    这次崔掌柜回京,不仅带去了香肠,钱家还送了国公府几百斤莲藕。做为年礼,又送了张家、宋府、翟府各四百斤莲藕,香肠和老腊肉各送了一百斤。

    张家是钱亦绣去送的,宋、翟两府的年礼是钱亦锦专门请假去省城送的。

    张家和宋府很高兴地送了回礼,都是一些布匹、学习用品之类的东西,经济价值比钱家送的高一些。

    翟大人不在府中,但家里的总管知道钱亦锦是翟大人的“小友”,不仅很给面子地收下了年礼,还送了等同价值的回礼。

    可两天后,翟老太就派身边婆子找到溪山县的锦绣行,说家里人都十分喜欢吃他们送的香肠和莲藕,想再买些,还拿了五钱银子给钱华。

    钱华看着手里的五钱银子想了想,就让人拿了五十斤香肠,两百斤莲藕给他们。然后,赶紧差人给钱三贵送信,自己做亏了一笔生意。

    钱三贵听了,又让来人回去说,他做得对,这笔生意亏也要做。

    钱亦锦小朋友听了,又纠结了。他不知道该不该跟翟大人说一声,他老娘这样也太那个了,虽然就是一点吃食,值不了几个钱,即使送了也算不上索贿。但对翟大人的官声总归不好。

    钱亦绣劝道,“翟大人那么聪明,肯定知道他娘的行踪,该怎么处理看他吧。这点东西也不多,也可以说是咱们的一个心意。”又说,“那翟老太可能还是乡下的老观念,觉得五钱银子就是五百文钱,能买很多东西。她也不是故意拿少钱买多东西,若是钱华叔叔只给五钱银子的东西,老太太也不会生气。”

    钱亦锦听了,心中才好过些。翟大人毕竟是自己的偶像,他还是不希望偶像的老娘给偶像抹黑。

    几天后,从京城回来的翟大人很快知道了这件事,又让他的一个幕僚卫先生来锦绣行找钱华。卫先生笑着说香肠和莲藕很好吃,谢谢他们有心,又提前送了钱亦锦一个红包,让钱华帮着转送。

    腊月二十,私塾放了假,要等到来年正月二十才开学。

    钱亦锦便想去县城住一晚,尝尝当县里人的滋味。钱亦绣早就想去那个宅子住一晚,可都没能如愿。

    见小正太要去住,心里又痒痒起来,扯着程月的裙子说想跟哥哥同去。可看到小娘亲那红红的眼圈,只有举双手投降。

    万大中说自己正好要去县城买些年货,就由他带着小正太去县城,同去的还有钱亦善。

    小正太在县城玩了三天,回来的时候,竟然带回一个老者。(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四章 意外的结果

    转眼过了正月十五,钱华带着锦绣行的人去了县城,家里又继续请人挖塘。

    大院子里的湖已经彻底清理出来,把从洞天池拿回来的莲子撒了进去。钱三贵和钱亦绣已经商量好,这个莲子撒在湖里育种,明年才能大面积的栽种。而其它塘还是去外面购种藕种植。

    因为请的人多,二月底,塘已经全部挖好。这些塘比大院子里的湖要稍稍浅些,大概有九十公分到一米深。除了院子前面的荒原必须空着,院子东面的荒原留着以后建房,剩下的荒地中,塘大概占了一百亩左右,十几亩的地方堆土垒成了一片小山头。塘与塘之间,塘与山之间,还空了十亩左右的地,以后建房子、亭子,或是花园。

    钱家大房、二房、万家,因为把地都挖成了塘,土也堆到了三房的那片小山头上。小山波澜起伏,耸立在溪石山前大片藕塘的中间地带。山上,除了留作走路建亭子和栽花的地方,大概能有三十几亩的地方可栽种果树。

    这座小山起名为花果山,这片塘起名为荷塘月色,自家的湖叫西湖,名字当然是钱亦绣起的了。

    起这些名字都是有理由的,花果山种了果树就能开花结果,月色下的荷花肯定是最美的,自家在西边所以家里的湖叫西子湖。

    连余先生听了钱亦绣的解释都说好,既形象,又好听。

    三房请了五个长工侍弄藕塘,三个长工侍弄果树,那三家也各请了一个长工。钱二贵还有些舍不得,想自己弄,被钱满河一状告到了钱老头那里。钱老头又把钱二贵一通骂,才请了长工。

    三房的几个下人又重新分了工,黄铁主管荷塘月色,苏铭主管花果山,苏三武和苏四武主要侍弄家里的湖和帮着家里做些事情。那八十亩地因为是佃出去的,没多少事,就由蔡老头带着管。家里的另外两亩地也佃出去了。

    之后,买了种藕栽进藕塘,还投了少量鱼苗进去。又买了八百株桃树苗和一百株梨树苗种在山上。

    这段时间,钱亦绣也跟着忙上忙下跑现场。把荷塘月色和花果山建成集农业、养殖业、观景、度假为一体的综合大型生太园,就是她的创意。

    开始钱三贵还不同意,觉得剩下那么地方建什么房子、亭子、花园不划算。后来钱亦锦把这话无意中跟余先生说了,余先生极感兴趣,也专门跑了一趟现场,又听了钱亦绣的解释,极力支持。钱三贵见最有学问的先生都觉得这样好,才同意下来。

    古代劳动力真不值钱,这里的荒地也不值钱,买地的钱、工钱、伙食费,再加上买藕种和果树,连五百两银子都没花到。

    想想那几颗珠子竟然卖了二千九百两银子,钱亦绣现在才觉得是多么物超所值。这么大个生态园弄出来,才花了几颗珠子的六分之一。

    等做完这些事情,已经到了四月初二,还有几天就是小兄妹的八岁生辰了。那天,对钱亦绣还有另外一个意义,就是她穿越过来两周年纪念日。

    短短两年,家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跟她当了七年的鬼有直接关系,也跟聪明威武的小猴哥有关系,还跟当家人钱三贵愿意听孙女的话有关系。

    看到这一切的一切,钱亦绣非常非常有成就感。

    她刚视察完荷塘月色和花果山回来,那两个地方哪儿建房子,哪建亭子,修什么样的路,她也给了些意见。以后,她就可以撂开手不管了。

    她轻快地走过大院子和小院子之间的侧门,想回小屋把自己拾掇清爽去小娘亲面前刷刷存在感,就看见小娘亲站在东厢工作间门口愣愣地看着她。

    这几个月程月的绣花事业正好是最关键的时期,她天天带着助理钱晓雨在工作间里忙碌,少有时间关心钱亦绣。

    刚刚她终于把最艰难的挑花针攻克了,等她来到门口,却发现女儿已经成了小疯婆子。头发凌乱,上面还粘着几根草。满脸汗渍,鼻尖上还有黑灰。衣裳、裙子、鞋子上,都粘了土和草。走路也不像个姑娘,不是跑就是跳。

    女儿还在大院子里,喊紫珠的大嗓门就传到了小院子。

    程月看到女儿这副样子愣了一下下,就用帕子捂着脸大哭起来。一边自责没管教好女儿,一边念叨自己对不起娘,对不起江哥哥。还让钱晓雨打紫珠十下手心,扣她两个月的月钱。

    美人的哭是楚楚可怜的。

    呜咽声让钱亦绣极其不落忍,赶紧过去拉着她承认错误,并保证绝对不犯,但始终哄不好小娘亲。小娘亲跑回左厢房坐在床上继续哭,根本不听女儿的任何解释。

    见她哭成这样,家里其他人也吓坏了。吴氏、钱满霞进小屋劝,钱三贵站在窗户外面劝,都劝不好。

    程月钻了牛角尖,就觉得自己失职,没管好女儿,越哭越伤心,几近晕厥。吓得钱亦绣抱着她一起哭。

    动静弄得有些大,把大院子里的余先生和钱亦锦也吸引过来了。

    钱亦锦也跑进小屋劝程月。

    余先生听了这些人的劝解,大概弄明白了程月为何如此难过,她是自责把女儿养粗糙了。

    精致养女儿,这是富贵人家的做法。

    余先生之前一直觉得程月不像农家姑娘,现在更加坚定了自己的认知。只不知道是哪户富贵人家,把如此美貌的姑娘给弄丢了,还把消息瞒得紧紧的。他分析最有可能的,还是她是哪家罪臣之女,在逃亡的路上把脑子摔坏了,被这家人救下来。

    母亲虽然傻了,但生个女儿却聪明的紧。这个小女娃太合他的心了,聪明,伶俐,还古灵精怪,连自己的小徒弟都经常着了她的道。

    特别是提的那个集农业、养殖业、观景、度假为一体的大型综合生态园,很是有些想法和见发。还有那几个地方的名字,虽然说直白、直观,但仔细一想却别有韵味,一个不满八岁的小女娃能想到这些,已经非常不易。

    他便隔着窗户说道,“钱家小娘子,绣儿这小丫头聪慧,有灵气。老夫惜她是块璞玉,想调教她一番,如何?虽然不敢保证她今后一定能成为一代才女,但总比她在乡间如此放养强得多。”

    程月见过余先生的字,也知道钱亦锦在他的教导下进益神速。听了他的话,便停止哭泣,放下捂着脸的帕子,露出惺忪的泪眼问,“当真?”

    “当真。”余老先生点点头。

    他愿意,钱亦绣却不愿意,自己吃多了才会跟余老头学那些劳什子的学问,把大好的时光浪费在书房里。想自己已经在前世上了十几年的学,也没少看那些百家讲坛,称她为当代女进士也不为过。

    若是让她学绣工之类的技能,她倒是没有反对的理由,毕竟这个世界女人都要会绣活。但跟着先生学学问,还是算了。

    便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我又不考举人,不想学经济学问。况且,我只是一个乡下小妞,也不想当什么才女。”

    余先生道,“你一个小女娃,教你经济学问作甚?我是要教你写字。书、心画也,人品高,书品自然高雅。反之,亦是如此。”又气鼓鼓地说,“不是老夫狂妄,想让老夫心甘情愿教导的人可没有几个。如今起了爱才之心,偏你这小丫头还不愿意。”

    学写字,那不就是书法兴趣班吗?何况余先生的字的确写的好。

    钱亦绣便道,“光学写字,就不需要像我哥哥那样,一天学够四个时辰吧?”

    “你想学那么久,老夫还不奈教。”余先生道,“一天一节课,一课半个时辰。但你自己每天还要坚持练字一到两个时辰。”

    只半天拘在书房里,钱亦绣还能接受。她点头答应下来,程月也没再闹腾。

    钱三贵那张了好长时间的嘴才合上,他都喜疯了,这真是令人意外的结果。连钱亦善那样的男娃都不愿意教的余先生,竟然主动提出来教自己的孙女。

    他笑着请余先生进堂屋坐坐,等孙女收拾妥当就来给他磕头拜师。

    程月看着钱晓雨服侍钱亦绣洗净了脸和手,穿上水红色绣折枝桃花交领上衣,朱红色长裙,小包包头上系了两根红色丝带,又穿了双玫红色小绣花鞋。

    见闺女美得如三月初绽的桃花,程月才满意地点点头。

    钱亦绣见小娘亲脸色放晴了,上前抱着她说,“以后娘不高兴绣儿了,骂就是了,千万别这样哭,我心疼。”

    小娘亲的眼泪又涌上来,“娘好好说,绣儿听了吗?”

    好像是没听。

    钱亦绣讪笑道,“以后一定听。”

    安抚好了小娘亲,钱亦绣便进堂屋磕头敬茶拜师傅。

    拜完师出了堂屋,钱亦绣看见站在外面的紫珠哭的脸都花了。虽然钱晓雨只是用手打了她的小手,但她还是哭的伤心,觉得自己冤枉。

    钱晓雨正在教训她,“小主子犯了错,你不加劝导,就是你的错,你有什么冤枉的?姐儿不听劝,可以来跟婶子说啊,可见这个打挨得一点都不冤。这是婶子心善,若是换了别的主子,气得这样狠,不把你屁股打烂才叫怪。”

    小姑娘吓得一哆嗦,哭道,“晓雨姐姐,紫珠知错了。下次姐儿不爱干净,紫珠一定劝着她些。”

    钱亦绣抱歉地看着哭花脸的小姑娘,挺不好意思。自己挺大个人闯了祸,却让一个八岁小萝莉代受罚。

    等钱晓雨走了,钱亦绣才走过去,拿出一颗小姑娘最爱吃的老兄弟棒棒糖塞进她嘴里。棒棒糖好甜,刺激得小姑娘眯了眯眼睛。

    她又把棒棒糖从嘴里拿出来说,“姐儿以后要听话,奴婢也能少挨些打。”

    这话把绣绣阿姨的老脸说红了,只得讪讪地“嗯”了声。

    余先生也高兴自己又收了一位女弟子,在钱三贵的再三挽留下,决定留在这边吃晚饭。也不回去上课了,跟钱三贵聊起了天。

    经过余先生几个月的教导,钱亦锦如今已不像原来那样跳脱。他坐在一旁听三贵爷爷和先生谈话,很有眼水的续续茶,时不时找出个两个不同领域的人的共同话题,屋里几人倒也相谈甚欢。

    正说得高兴,万二牛和万大中父子来了。手里还拎了镇上买的卤肉和酒,说是来这里跟亲家公喝几盅。听说余先生又收了钱亦绣当弟子,又是一阵恭贺,直说今天来巧了。

    钱三贵高兴,赶紧让吴氏领着何氏多整治几个下酒的好菜。

    晚上,钱三贵领着小兄妹陪着余先生、万大中父子在堂屋吃饭,其他几个女人都在钱满霞的小屋里吃。

    桌上有余先生百吃不厌的清蒸鲈鱼,万二牛最喜欢的梅花扣肉,万大中最喜欢的爆炒猪大肠,还有钱三贵最喜欢的张飞卤牛肉。酒又是京城来的铁锅头。

    那几人吃得高兴,喝得高兴,就喝得有些多。

    特别是万二牛,或许喝多了的原因,眼睛都红了,话比以往来钱家加起来的总和还多。他冲着钱亦锦直点头,笑道,“锦娃,还有绣儿,你们都满八岁了,时间过得真快。”

    钱三贵呵呵笑道,“可不,小娃子,都是愁生不愁养。再一晃眼,他们就该娶媳妇嫁人了。”

    万二牛点点头,又喝了一口酒说,“你们大了,我们就老了。万爷爷提前祝你们岁岁有今朝,福寿如天齐。”

    钱三贵赶紧笑道,“他们是小辈,万亲家如此,他们当不起的。”

    万二牛摆着大手笑道,“当得起,当得起。锦娃以后要中进士,他就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我这么说,没错。”

    钱三贵听了他的赞誉,激动得脸更红了。余先生和万大中也频频点头。

    万二牛又对钱亦锦说,“好孩子,余先生有大才,好好跟着他学习,发奋用功。为你的父亲争气,让他在‘那边’安心。”

    钱亦锦知道他指的“那边”是天上,也红着眼圈点头道,“我会好好跟着先生学习,让我爹爹安心。等以后我长大了,还会去松江边上祭奠他。”

    万二牛张张嘴,点点头。(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五章 归园

    说到钱满江,屋里的气氛又压抑起来,钱三贵,钱亦锦、钱亦绣都有些难过。

    万二牛见把人家主人说难过了,又赶紧转移话题,拍着钱三贵的肩膀说,“亲家公,霞姑是个好孩子,是十里八村最贤惠最能干的好姑娘。我家大中有福,能定这么好个媳妇。”

    听了他的这个话,果真钱三贵乐了,道,“不是我自夸,再找不出比我家霞姑更温和勤快的闺女了。”

    万二牛点点头,又夸起了钱亦绣,“万爷爷还要谢谢绣儿,你上次偷偷进山,若不是顺口说去找我家大中,我们两家还不会这么快结亲。”

    余先生问道,“这里莫非有什么事故?”

    万二牛就把那件事讲了,逗得余先生哈哈大笑。说,“老夫的学生有大才。”

    说得钱亦绣红着脸呵呵傻笑。心道,原来还没发现,不爱说话的万二牛竟然是个闷骚男,把家里的孩子都夸了个遍,夸得三贵爷爷的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

    趁那几人说得热闹,钱亦绣又偷偷跟万大中说,“万爷爷的意思是,我是万大叔和姑姑的小媒婆。”

    万大中露着白牙笑道,“嗯,算是。”

    钱亦绣又问,“那你咋没谢媒呢?”

    万大中愣了愣,问,“你想要啥?”

    钱亦绣想了想说,“现在还没想好,等想好了再告诉你。”

    万二牛是真的喝高兴了,路都走得偏偏倒倒,还是由钱三武赶牛车送回去的。

    回了家,万大中把万二牛扶上床,帮他洗嗽干净,又在院子里检查了一圈。才去厨房煮了一碗醒酒汤,服侍万二牛喝下。埋怨道,“喝多误事,爹差点就说漏嘴。”

    万二牛道,“爹不是又把话圆过来了嘛,他们听不出来……哎,爹高兴,八年了,咱们第一次能为小主子庆生辰。”

    万大中吭哧道,“反正以后爹不要再喝这么多了。”

    万二牛瞪眼道,“小兔崽子,还敢教训你爹了!”看到儿子不服气地看着自己,又说,“好,爹再不喝这么多了。

    第二天早饭后,钱亦绣便穿戴整齐,跟着钱亦锦去大院子的书房。两个小主子手拉手走前面,晓雷和紫珠拿着学习用品走后面。

    如今点心房已经搬去了溪山县城,钱满川和钱满河也去县城上班。钱满川是大掌柜,钱满河是二掌柜兼帐房。因小王氏要带孩子,许氏怀了孕,她们两个都住在乡下,所以钱满川和钱满河每天还是会赶驴车回家住。

    大院子这边极清静,因为先生住在这边,下人们说话都不敢放大音量。

    讲堂和余先生的卧房是个套间,上课的时候是讲堂,不上课的时候就是余先生的书房。

    屋子比较大,有书柜,书案,中间还摆了四张小桌子。前面两张是钱亦锦和钱亦绣的,后面两张是旁听生晓雷和紫珠的。晓雷和紫珠的小桌子是昨天蔡老头带着人赶出来的。

    每天的第一节课是书写课,钱亦绣上完半个时辰就走,钱亦锦留下来继续学习其它课业。

    钱亦绣前世的那个时代是“键盘时代”,工作后,都是用键盘敲字,写字几乎成了人们的集体回忆。

    古代可不同,一手字就是一个人的面子。钱亦绣是成年人,她既然想静下心来学习写字,自然做得很好。

    余先生见女弟子集中精力的时间比男弟子还多,也更加快速地领悟他的讲解,很是有些讶异。

    时间一到,钱亦绣起身给余先生躬了个躬,领着紫珠出了讲堂。

    她们信步来到西湖湖畔,湖面上已经长出了碗口大的荷叶,像一片片绿色的翡翠,随着水波微微起伏。

    苏二武正在给湖里的鱼投食,对钱亦绣笑道,“姐儿来了。”

    苏二武和苏三武虽然是双胞胎,长得极像,但各自的特点也明显。就是苏二武左边有颗虎牙,苏三武右边有个酒窝。

    钱亦绣冲他笑笑,说,“荷叶真香。”

    苏二武笑道,“真是奇怪,这次长的荷叶比其它荷叶香得多。番地的莲藕,真跟大乾的莲藕不一样?”

    钱亦绣笑道,“有可能哦。听说西域种出的葡萄就比大乾种的好吃。”

    苏二武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四月初六,是钱亦锦和钱亦绣八岁生辰。依然如往年一样,早晨给他们一人煮了一个白煮蛋。

    钱亦锦敲开蛋壳说,“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过生辰的白煮蛋比别的蛋都好吃。”

    钱三贵笑道,“那是因为心境不同。大一岁,就离大男子汉的距离更近一步了。”

    钱亦锦两口把鸡蛋吃进肚,说道,“嗯,我是大男子汉了,就能护住咱们这个家,护住我娘和妹妹了。”

    钱满霞有些吃味,说道,“小没良心的,属我给你洗的尿片子最多。原来还要说护姑姑,现在连这个话都没了。”

    钱亦绣笑道,“我哥哥是不敢跟万大叔抢功劳。”

    说得大家都乐了起来,钱满霞羞得直跺脚。

    钱三贵和吴氏也没想着要给孙子、孙女大办,毕竟还是孩子,晚上自家人吃顿好的就行了。可县城的李姑爷和钱香竟然带着孙子虎娃来了。他们先来三房把礼放下,又去了钱家大院陪爹娘吃晌饭,说好晚上来吃寿宴,他们会在大院住一宿。

    生辰礼物是两个孩子一人一个沉甸甸的银锁,外加一筐猪肉。

    既然这样,钱三贵就说请亲戚晚上都来吃席。

    下晌,钱香几人跟钱老头、钱老太来了,除了在县城的钱满川和钱满河要晚些时候来,大房、二房的人几乎都来了,却独独汪氏没来。

    钱大贵的说辞是她身子不好,正躺在床上歇着。多多却悄悄告了密,“我奶没生病,她是生气了。”

    钱亦绣问,“生什么气?”

    多多小盆友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钱满蝶是合离之后第一次出门作客,脸上也稍稍有了些喜气。听了多多的话,瞪了她一眼,嗔怪她多嘴,对钱亦绣笑道,“我娘是跟我生气,歇歇就好了。”

    钱亦绣暗哼了一声,汪氏肯定是在为余先生收自己做弟子,却不收钱亦善做弟子生气。觉得三房自私,帮自家的丫头片子却不帮大哥家的孙子。

    钱老头和钱老太也不高兴,一来就开始数落钱三贵。

    老头子说,“善娃学业好了,将来考了举人,也是锦娃的一个助力。能不能跟余先生好好说说,再多收一个?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嘛。”

    钱老太也歪嘴骂道,“丫头片子学再多有啥用?将来还不是别家的人。”又用拐棍拄了拄地,豪爽地说道,“别让她去了,在家绣绣花做做家务才是丫头片子该做的事,让善娃顶替她去上学。”

    钱三贵极是头痛,嘴唇都解释干了,无奈老两口就是听不进去。

    最后,他还是想到了一个法子,说道,“这样行不行,原来张老爷说过要帮锦娃在县城寻个好先生。现在锦娃不需要去县城了,就请他帮善娃找,明天我正好要去保和堂看病,就请他帮帮忙。”

    钱老头听了点点头,说道,“也行。张老爷人脉广,定能寻到好先生。善娃去县城读书比在乡下读书还好些,结识的人多,更能开扩眼界。”

    钱香得意地笑道,“先生的好坏真是太重要了。我家冬子,原来的先生说他不行,脑子笨。可自从崔掌柜帮忙找了现在的邱先生教导他,不到一年的功夫,今年就过了童生。”

    钱大贵面露喜色说,“极是。让善娃每天跟他爹一起去县城,下晌再一起回来。”

    解决了这件事,众人才又高兴起来。

    下晌钱三贵亲自去请余先生来吃酒,余先生借口累,拒了。万二牛也没来,只万大中来了。

    因为有了李姑爷和万大中这两个外男,程月、钱满蝶、钱满霞这几个寡妇加合离的妇人加青年闺女就没上桌。

    程月在自己的小屋吃,钱满霞领着钱满蝶在她的小屋吃。

    第二天,钱三贵要去保和堂,跟钱香和李姑爷一起去了县城。回来后,就去了大房。张老爷帮忙,真给钱亦善找了位县城的好先生。

    那位先生姓王,早年也中过举,因无钱跑官,才做了教书先生。据说在他执教生涯的二十几年间,考上秀才的学生有几十个,还有五人中了举,一人中了进士,是溪山县城顶级好先生之一。许多人家都想把孩子送去他那里读书,包括很多有钱的大户人家。但他收学生颇为严格,必须要经过他的考核。因为张仲倱曾经救过他的命,才破例直接收了钱亦善。

    汪氏一听,都喜疯了。赶紧亲自下厨张罗饭菜,请钱三贵在这里吃晚饭喝酒,还让多多去把三房其他人也请来。

    钱老头也满意三儿子的做法,钱亦善下学后,还让他给三爷爷磕了头。

    之后,建房子的事宜就提上了日程。现在农忙,没有多少农人有闲功夫。再加上钱亦绣提议要建好些的房子,要雕栏画栋,还要给她娘修栋两层的绣楼。这么复杂的房子农人就修不了,必须要找专门设计房子和修建房子的人才行。

    要说钱三贵真是宠孩子的好爷爷。他算算锦绣行赚的钱和卖藕卖鱼卖粮赚的钱,加在一起也有个几百两银子,就是都用完了,家里那四千两银子的老底还没用,也就同意了孙女想住好房子的要求。

    他还红着老脸嘱咐家里人,建什么样的房子先不要跟别人说,特别是他老父老母,知道了肯定要闹腾,好房子就住不上了。

    吴氏有些不愿意,但钱三贵拍板了,她也只有听。

    听说他家要建房子,余先生还专门过来跟钱三贵提了些建设性的意见。特别是针对荷塘月色和花果山,他希望建些有特色的建筑,能跟那些景观能浑然一体,也不枉那么好的景致。

    找人和谈价都交给钱华去办,没几天就找了位赵师傅。赵师傅手下有二十几号人,专门接大户人家的生意。在整个溪山县,赵师傅团队就是最顶级的建筑团队。

    四月中旬,赵师傅在钱华的陪同下来了钱家三房。钱三贵请他喝了酒,还把余先生请来作陪,余先生竟然放下架子来了。

    饭后,余先生跟赵师傅、钱三贵、钱亦锦等人一起参观了他们家住的这一带、荷塘月色、花果山的景观,专门给钱三贵叫的滑杆。

    参观途中,余先生和钱亦锦都提了些各自的看法和要求,余先生提的是自己所想,钱亦锦提的绝大部分是妹妹的意思。

    转完后,连赵师傅都欣喜不已,说若是等到荷花飘香,或者桃花梨花烂漫满山坡的时候,这里不知道该有多美。再建些相得益彰的亭台楼阁,种些佳木琼花,就是天上的瑶池落入凡间了。

    看他的意思,也要把这里当成他的代表作来设计和建设了。

    只有钱三贵说了些现实又有些伤风雅的话,“我们就是乡下泥腿子,太风雅的东西也看不懂,只要能住、能遮风挡雨、不要花太多银子,就成。”

    把赵师傅送走后,小兄妹都去了余先生的书房,展望了一番生太园的美好前景。

    钱亦锦又提议道,“咱们家这一带建好了肯定很美,再叫村西头不好听,也取个雅致些的名字吧。”

    钱亦绣觉得主意不错。小兄妹便抠着脑袋想了许多名字,比如西园、荷园、馨园,望荷园,听风园,临湖园,等等,都被余先生否了。

    他走到书案前提起笔,在一张宣纸上写了两个大字——归园。

    他已经听过一些钱亦锦说他娘是如何天天盼他爹回归的事,颇有些感动。

    小兄妹看了后,都一致点头,这个名字最贴切。

    回屋的时候,钱亦绣趁先生不注意,偷偷把被他随手丢进废纸篓的那幅墨宝捡起来,装进了放学习用具的篮子。

    她凭直觉觉得这幅大字才是老先生的真实水平。而教他们兄妹的书法,用的只是他留瓦片头时的功力。

    余先生余光看见钱亦绣的小动作,暗笑着摇摇着,也没拆穿她。(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六章 同名同姓

    钱亦绣回到自己小屋,跟小娘亲说了余先生把她们家这一带取名为“归园”。

    小娘亲听了竟是潸然泪下,轻声啜泣道,“连外人都知月儿天天盼他归来,这些年了,他为什么就不归呢?”

    京城,梁锦昭约休沐的宋怀瑾来喜得来大酒楼吃饭。他又快去冀安省了,而入了国子监的宋怀瑾却不能再陪着他同去。

    他们商量着带些什么东西去孝敬宋老太爷和宋老太太,再给那里的亲戚朋友带些什么,朋友里也包括那对讨喜的小兄妹。

    宋怀瑾又低声问道,“姑爷爷真的要辞了大都督的缺,还要把爵位传给你爹?”

    梁锦昭点头道,“是啊,皇上倒是驳回来了。但我爷爷准备再折子,最终皇上肯定会准的。”

    宋怀瑾遗憾道,“姑爷爷才五十多岁,辞官了多可惜啊。看看那潘次辅,都高龄六十六岁了,还牢牢地坐在那个位子上。”

    梁锦照没言语。这就是文官和武官的区别了,都是权臣,武官要比文官小心的多。

    饭后,他们刚走出酒楼不远,就听一个人高声叫道,“钱将军,”好像那个钱将军没听到,这个人又提高嗓门叫了一声,“钱满江。”

    这三个字把梁锦昭和宋怀瑾吓一跳,都站住望去,只见不远处一个身穿戎装的青年军官转过身来。

    朦胧中,这个青年长身玉立,俊朗不凡,眉宇之间还有一股浩然正气,身着一套六品武官官服。

    那个喊人的人身穿低级军官服,跑到青年军官面前抱抱拳,喜道,“钱将军,真的是你呀。”又长下打量了他一番,低声道,“出来了?还当了京城六品官,可见那些苦头没白吃。以后发达了,可别忘了拉兄弟一把。”

    这位钱将军先愣了愣,才朗声一笑,说道,“原来是李兄弟,真是多年没见了。走,走,到我家里喝酒去。”

    那人喜道,“好,好。”两人一起转身离去。

    宋怀瑾看梁锦昭还愣在那儿,笑道,“你总不会怀疑这人是那小兄妹的爹吧?人世间,同名同姓的人多了。”

    梁锦昭笑笑,可不是。

    离去的钱将军领着李姓军官走进了一处逼仄的小胡同,钱将军却突然翻了脸。几拳把那个李姓军官打倒在地,用脚踩在他身上低声骂道,“找死的东西,竟敢胡言乱语。我奉劝你,嘴巴闭紧点。否则,我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叶候爷会让你全家无葬身之地。不信,你就试试看。”

    那个李姓军官被打蒙了,马上说,“好,好,我不认识你,你之前做过什么我都不知道。”

    钱将军听了,才松开脚走了。

    出了胡同,仰头望望南边的天际。那片星空下,他们,还有那个美美的傻傻的她,都还好吗?

    天上的星星似坠入了他的眼底,眼里亮晶晶的泛着水光。

    他深呼一口气,逼退眼中的泪,大步向前走去。茫茫夜色中,跟两个俊朗的少年公子擦肩而过。

    望着他的背影,梁锦照低声说,“咦,这位钱什么,不是请了那个人去他家喝酒吗?一刻钟不到就喝完了?”

    宋怀瑾笑道,“他们喝不喝酒的,关我们什么事。”继续八卦道,“你也别跟我转移话题,那叶三姑娘可是京城四大美人之首,爱慕她的人排了两条街,难道你就一点不动心?”

    梁锦昭嗤道,“她就是天上的仙女,我爷爷也不会跟叶家联姻。”又笑道,“别说我,说说你。听说,舅爷爷和舅奶奶已开始给你议亲了?”

    ……

    此时,钱亦绣也坐在院子里望天。璀璨的星河把院子里照得透亮,星光在枝叶间投下斑驳的影子,把树下的动物之家照得明一条暗一条的。

    这段时间,钱亦绣要求动物之家每天晚上必须回来。因为,归园太杂乱了。

    建房子期间,家里人最好去县城里的宅子住,清静。可程月就是不离开这里,她不敢出门,她怕。

    无论家里人怎么做工作,她都是哭着摇头。

    无奈,全家人也只得留在这里陪她。

    他们住的这个小院子先不拆,其它地方先建。

    经过规划,小院子东面的最前面,跟小院子齐平,建个四合院。算是前院,以后钱三贵处理公务、布置工作、接待客人,都会在这里,正门也开在这里。

    而现在他们住的这个院子,建钱三贵和吴氏住的地方,算是正院。

    正院和前院后面是一道墙,隔了狭长的一片花草就是三个小院子。

    中间院子里建一座小楼,就是钱亦绣心心念念给小娘亲修的绣楼。还言明,绣楼的楼层要稍稍高些,以利于高瞻远瞩。

    另外两个院子都不大,里面只有三间正房,三间偏房。这两个小院是给钱满霞和钱亦绣修的。

    钱亦绣早在心里挑了靠西的小院子,因为紧临西湖。她一点都不喜欢庭院深深的感觉,但住在这个院子里,出门便可看到辽阔的西湖,还有远处的花果山。

    小院子后面是一片竹林,竹林尽头又是一道墙。墙外两排房子,是厨房、仓库、下人们歇息的地方。

    四周是抄手游廊相连。

    西湖前面的一大片空地上,只建了三个院子,一个是余先生住的院子兼讲堂,一个是钱亦锦的院子,还有一个客房。外加几个观景亭,供人们休憩。

    这些地方被高高的长长的院墙包围着,就是钱家三房大大的家。

    院墙外靠溪石山的空地上,又修了几排房子,是下人们和长工们的家,几间房子中间修堵,便形成了一个个小院子。

    那些工匠最先修好的就是这几排房子,因为他们要暂时住在这里。

    吴氏又请了花大娘子等两个妇人专门给他们做饭。

    钱亦绣早就跟张老太太和崔掌柜拍了胸脯,等房子修好了,一定请他们两家来自家住些日子。其实,乡下的日子更悠闲呢。两家人也愉快地接受了邀请。

    为了赶工,匠人们真的算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除了天黑看不见,一整天都是喧闹声。

    五月初,湖里的金莲就冒出了花苞。绝大部分莲花是金色的,也不是整朵花都是金色,花的底部是淡粉色,越往上越偏金色,到了花尖,就是纯金色的了。极少部分莲花是白色的,哪怕是白色,花尖处也带金色。

    而且,香气浓郁。

    钱亦绣早就料到是这样,借口建房子的人杂,已经先让人把西湖围了起来。白天晚上,不仅有人在湖畔看守,还有一只狗在这里守着。而其它一猴二狗,每天都要在天黑以前赶回来。

    为此,动物之家们颇有怨言。为了安抚它们,钱亦绣又让人在县里给它们一家打了个银项圈,这次打的是纯银的。之前的银项圈是梅花形状,而这次却是个性设计。猴哥项圈上雕了猴头,大山、奔奔、跳跳项圈上雕的是狼头。

    当莲花盛开,就开始陆续采摘交给莲蔻作坊的金师傅,让他用这种金莲制作最顶级的金莲系列化妆品。

    钱三贵看着满湖里开着与众不同、芳香馥郁的金莲,激动不已——自家发了!

    之前因多花银子的懊恼也就烟消云散了。

    因为余先生的撺掇,钱三贵把建筑材料以及花草树木的档次提了又提。钱哗啦啦地往外流,最开始的预算已经远远不够,让钱三贵和吴氏心疼不已。

    钱亦绣曾大方地跟三贵爷爷表示,“爷不急,不大了把我的那颗珠子卖了。宝吉银楼的赵掌柜专门说了,他还想收那种珠子。”

    钱三贵摇头道,“那颗珠子是给你的嫁妆,不能动。无妨,你奶手里还有四千两家底,到时候再让她拿点出来。”

    他嘴里是这么说,可心里却在流血。

    现在看到这种金莲,可以预见会给自家带来多大的经济收益。

    还对吴氏说,“绣儿说这种金莲制出的香脂水粉,能卖大价钱。以后种出的金花藕,可能会更值钱。你还把银子攥那么紧干啥?现在先拿出来用,以后会有大把银子赚回来。”

    五月十七日,大慈寺来了个和尚送信,说弘济师叔祖请两位钱小施主明天去寺里玩。

    之前小和尚来过家里一次,一见这闹哄哄的嘈杂景象,眉毛都皱在了一起,只呆了小半天就走了。

    程月几人已经给小和尚做好了夏衫,小和尚就是不派人来请,他们也会去一趟。只不过要等到二十日休沐再去。余先生非常严格,除了逢十,根本不许以任何理由请假。

    但一听说弘济小和尚派人来请,竟然破例准了假。

    第二天,小兄妹带着衣裳、素食、猴哥,还有二十片莲叶去了大慈寺。

    说起莲叶,钱亦绣就是一肚子的气。

    前几天,家里用这种莲叶蒸了莲叶鸡、煮了莲叶粥,一家人觉得特别香。钱三贵孝顺,不仅装了一盘莲叶鸡、一小盆莲叶粥让人给钱老头和钱老太送去,还给大房送了十张莲叶、二房送了五张莲叶。并让送东西的苏四武嘱咐他们,一定不要传扬出去,东西有限。

    又给县城的张家、崔家各送了十家,也是一再嘱咐不要传扬出去。关系户太多,给了这家不给那家不好。最主要的是怕有些人家吃了好吃再来要。给吧,没有那么多。不给吧,这些人自家又得罪不起。

    没有办法,有稀罕东西了,是该给亲戚朋友尝个鲜。所以,钱三贵让人送的时候,钱亦绣也没有提反对意见。

    可恶的是,唐氏第二天就跑来一下子摘了二十张,看湖的苏三武又不敢说,还拉着跳跳不让它去咬人。汪氏则是派了多多来要三十张,钱三贵没好意思拒,又让苏四武领着多多去摘了三十张。

    唐氏和汪氏觉得这种莲叶比自家的好吃,就想着送亲戚一些。在她们想来,自家塘里的莲叶随便摘,那三房湖里的莲叶也应该随便摘才是。还说啥不要传扬出去,真是越有钱越抠门,连不值钱的莲叶都舍不得。

    精明的汪氏事先还请示了老爷子,老爷子也是这种想法。莲叶多的是,又不值钱,送些给亲戚朋友,也无不可。便点头同意了。

    等钱亦绣下课出来,已经被摘了五十张莲叶。

    她当时就哭了,而且大哭不已。

    莲叶不像莲花,莲花摘了对结藕没有坏处,可摘了莲叶藕就会停止生长。本来莲子就不多,冒的莲叶也是稀稀拉拉,她还等着湖里多结些种藕,明年可以大面积的栽种。

    最可怕的是,她们这么不管不顾的宣传出去,那王管事家、李地主家这些关系好的乡坤肯定会知道。他们知道了,省城的人,县城的人就会知道。特别是溪山县城,那些当官的人家自家都要巴结好,又是填不饱的饿狼,要了一次还会要二次、三次。

    钱亦绣越哭越伤心,大嗓门不止把看湖的苏三武吓蒙了,也把余先生、钱亦锦,还有小院子里的钱三贵、吴氏、钱满霞都哭了过来。因大院子里有工匠,所以程月不敢过来,不然小娘亲也会来。

    “这莲子得的多不容易啊,咋能这么祸害啊。别人家的东西,她们咋就能帮着大方啊……”钱亦绣边哭边闹腾,哭得前额上的青筋都鼓了出来。

    钱三贵和吴氏见孙女哭成这样,都心疼坏了。连忙哄道,“下次再不摘叶子了,保证不摘了,谁都不许摘……”

    钱亦锦把妹妹背回了小屋,钱亦绣还在涕哭不止。小娘亲已经在这里把眼睛哭红了,见到女儿,又搂着女儿哭。

    “我可怜的绣儿,是谁欺负你了……”小娘亲比钱亦绣哭得还伤心。

    娘两个哭得连中午饭都没吃,钱亦绣气得一天没给三贵爷爷一个笑脸。

    钱三贵听了孙女的碎碎念,也是后悔不已。这莲子是怎么得到的,他心里最清楚。让**害了这么多,还要继续祸害,孙女可不是难过。

    但没办法,已经这样了,还是必须得让人再去摘一些莲叶送人,那些人家他们得罪不起。(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七章 像我的亲娘

    钱三贵又让人摘了些莲叶,给县太爷王大人、县丞胡大人各送十张,给对锦绣坊帮助不少的几位差爷各送五张,又给王管事、李地主等乡坤各送五张。还对王管事说,若他要去省城的话就来家里一趟,他们要给宋府带些去。

    这些人都是大爷,必须家家送到。

    让黄铁赶车去的县城,顺道跟崔掌柜说说,若是有人再来打莲叶的主意,能不能请崔掌柜帮着挡挡。

    钱三贵又扣了苏三武三个月的月钱,让蔡老头给下人们开了会。告诉他们,只有这个院子里的人才是他们的主子,不许外人来家里擅自取东西,亲戚也不行。

    蔡老头骂着苏三武,“你个脑袋坏了的蠢货,别人来拿家里的东西竟然由着别人拿。你管着这个湖,难道还不知道莲叶的金贵?老爷真是良善,若是换了别的主子,看不把你打个半死卖掉……”

    苏三武知道自己闯祸了,又气又怕,咧着大嘴直哭。等他老子苏铭回来得知消息后,还打了他一顿。

    钱三贵又让人把老两口请来,讲了这一连串的反应和损失,两老口听了也是后悔不已。钱亦绣难过,还在大哭,也没理上杆子找她说话的钱老太,这让碰了一鼻子灰的老太太很是不爽。

    回了村,老两口先去二房把钱二贵骂了一顿。

    唐氏还不服气,撇嘴说道,“啥稀罕物,我家塘里的莲叶多的是,随便让人摘,他家的东西就那么金贵了?”

    钱老头现在根本就不想跟唐氏说话,也没理她,只对钱二贵说了句,“没出息的笨东西,由着蠢婆娘到处丢人现眼。我若不是看在满河孙子和得娃的面上,来都不想来你家。”

    然后,就携着钱老太回了大院。又指着钱大贵和汪氏声色俱历地大骂了一顿,说西湖里的莲子是从番人手里买的,珍贵,又少。她们占便宜去摘了那么多,还到处嚷嚷,弄得老三难做,只得又摘了更多的莲叶去送人,损失了多少种藕,等等。

    汪氏还从来被有这么被骂过,委屈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对钱老头说,“我可是冤枉死了,三房买那么多地、建那么大的房子,有那么多的好东西,我从来就没去想过。我这人硬气,从来不会想着去占人家的便宜。不过是想着莲叶不值钱,才让多多去要些,公爹也同意了。他们不给就算了,何苦给了又这样埋汰我?好像我占了他们的大便宜,他们又损失了多少钱似的……”

    钱老头也不像往常那样给她留面子,冷笑道,“没占他们便宜?老大媳妇,这话也亏你说得出口。你住的这个大院子是谁挣钱修出来的?别跟我说里面有大贵的钱,他在土里刨的那点食,还不够你们母子几个吃饭。你们咋当上点心斋的东家,满川咋当上县城掌柜的?善娃又怎么进的王家私塾的?这些都是老三拉巴的!若没有老三帮忙,你们就是贴半个家当进去,蝶姑在那个火坑里也出不来……”

    见汪氏张嘴要说道,老头摆了摆手继续说,“别跟我说你们过去帮了三房多少忙,大家都不是傻子,都会算帐。你们是帮了,帮的不过是百十文的大钱。但人家帮你们帮的是多少?老大媳妇,人要懂得记情,以后的日子才会更好过,人家才会心肝情愿地帮你。我是看在我大孙子和大重孙子的面上才提点你几句,你若是唐氏,我说都懒得说……”

    汪氏听了方抹着眼泪不敢说话了。

    钱大贵劝着老爷子,不住地说,“爹,我们记情,记了三房的情。这些婆娘见识短,您别气着。”

    傍晚,黄铁才从县城回来。他把事情跟崔掌柜讲了,崔掌柜拍着胸脯道,“若是有人打主意,就让他们都推到国公府。就说是我不让摘莲叶,国公府也等着这些种藕。以后出藕了,北边的市场就是我们国公府负责。看谁还敢贪心打主意!”

    崔掌柜倒是帮着挡了,但也言明了他们会要种藕,还要当北边卖藕的代理商。

    这个崔老猾头,真是无利不起早。钱亦绣腹诽不已。

    不过也没办法,若必须让利靠上一个人,最好的选择还是崔掌柜,他的后台硬,人也不算太贪婪。

    钱亦锦看到三贵爷爷垂头丧气,劝道,“爷爷不要过于自责,当初谁也没想到几张莲叶就会引出这么多的事端来。等到明年,种藕先保证咱们自家的,再给崔掌柜一些,万家也给一些。若有剩就给大房、二房,若没剩就让他们等来年。祸是她们惹出来的,她们就要去承担。”

    这个小腹黑,果真又有了进益。三房这么做,钱老头、大房、二房连个喷嚏也打不出。

    钱亦绣又暗中比了比大拇指。

    钱三贵也点头说,“这是个教训,爷记住了。”

    但是,要去大慈寺了,就必须摘二十片莲叶去。饮水思源,若是没有老和尚和小和尚,猴哥就不会来她家。猴哥不来,她即使去了洞天池也不一定能回来,金花莲藕也就永远不会出现在俗世。

    况且老和尚嘴馋,算到有好吃的没给他拿去,肯定会不高兴。

    走的时候,钱亦绣怕猴哥再把弥猴吓得满山乱蹿,给它头上包了块头巾,放进黄铁背的背篓。并吓唬它,若再敢出来吓唬弥猴,以后就不带它去看小和尚了。猴哥气鼓鼓地坐在背篓里,嘴巴噘得能挂个油瓶,还跷了个二郎腿。

    现在它已经三岁了,立起身子有将近一米高,钱亦绣已经抱不动它了。成年赤烈猴的身高,雌猴一般在一米左右,雄猴一般在一米一至一米二。也就是说,它明、后年,就应该长到成年了。

    进了大慈寺,才把它放出来。

    黄铁去找认识的和尚,兄妹两个牵着猴哥来到小院子,悲空大师、梁大叔、小和尚他们三个竟然都站在门口迎接。

    兄妹两个刚刚站定,老和尚也没理先跑过去向他献殷勤的猴哥,着急道,“快,快,快拿出来,我好叫人去整治。”

    钱亦锦莫明其妙,不明白大师在说什么,钱亦绣可知道这个老馋和尚的意思。

    原来老和尚不是来接他们的,而是来接吃食的。

    她把小背篓放下,从里面拿出二十张莲叶说,“大师是说莲叶吗?”

    老和尚接过莲叶笑道,“小施主明知故问。”把莲叶递给身后的一个青年和尚说,“把这莲叶保管好了,今天用五张,以后每天三张。今儿晌午做莲叶粥、莲叶蒸糍粑、莲叶腐竹、莲叶豆腐卷,还有莲叶酥。”

    青年和尚为难地说,“师叔祖,这么多菜,五张莲叶肯定不够用。”

    老和尚想想说道,“那就再加两张,带莲叶的菜少弄些,别的菜多弄些。让弘圆晌午来老纳这里吃斋。”

    青年和尚点头去了,老和尚才有心思跟猴哥说话,猴哥傲娇地爬在小和尚身上不理他。

    老和尚呵呵笑着把猴哥抱过来,“你这泼猴,脾气还不小。冷落了一下下,就不高兴了。”

    猴哥虽然让他抱了,趁他不注意还是揪了两把白胡子。

    梁大叔笑着对钱亦锦兄妹说道,“大半年不见,都长这么高了。”

    钱亦锦笑着点头应是,钱亦绣则笑道,“梁公子今年倒是没长太多。”

    梁锦昭嘎嘎笑道,“这是对我最好的褒奖,年年疯长还了得!”又说,“我也是昨天才来,给你们的礼物已经交给崔掌柜了,他抽空就会送去你们家。”

    回了院子,老和尚继续去自己禅房里给梁锦昭“讲课”,三个孩子一只猴子则去了小和尚的禅房。

    把衣裳和吃食给了小和尚,小和尚拿着衣裳抿嘴直笑。喝了口茶,吃了几块素点,小和尚和钱亦锦就相约去练武。如今钱亦锦也有高师了,没有那么多的问题留着过来请教小和尚,相反觉得自己练功倒是懈怠下来。

    他们两个去小练武场比划,钱亦绣则带着猴哥在院子里玩起来。院子里有许多奇花异草,其中不泛珍品。

    钱亦绣从前世起就喜欢花,之前得了些好花因为家里穷都卖了,现在想找好花却不容易了。想着老和尚刚才的馋样,肯定以后还要找她讨莲叶。既然这样,走的时候不如讨几盆好些的花回去养。

    晌午,来了一个老和尚,这位就是大慈寺的弘圆主持了。弘圆主持大概六十多岁,微胖,虽然模样没有老和尚仙风道骨,但言谈举止却比老和尚更像高僧。

    除了老和尚,几人都给弘圆主持作了揖。

    弘圆主持合什还了礼,深深地看了钱亦绣一眼。钱亦绣眼皮又跳了跳,难道他也看出来自己不一样?

    不过,冲老和尚的态度看,他们即使知道自己来自异世,也不会把自己当成妖精。

    便大大方方地给弘圆主持一个大大的笑容。

    弘圆主持笑道,“阿弥陀佛,小施主一来,老纳倒有口福了。”

    钱亦绣笑道,“若是这样我就经常来,让弘圆大师多吃些好的。”

    弘圆主持笑道,“偶尔为之就好,出家人切忌口舌之欲。”完说似乎觉得不太妥当,又念了一句佛。

    悲空老和尚倒是浑然不觉。

    那几样莲叶美食异常鲜美,食物的美味中夹杂着特殊的金莲莲叶的清香,让人味蕾大开。但除了老和尚和小和尚,剩下的人都不好意思多吃那几样莲叶美食,而是吃着别的素食。老小两个和尚也不知道谦让,只顾自己吃。

    饭后,老和尚跟钱亦绣说,“过些日子你们再拿点莲叶来寺里。等秋天藕出来了,也拿点藕过来。”

    这老和尚真是一点都不客气。

    钱亦绣道,“莲叶已经没有多少了,大师实在要吃我们只有再拿几张过来。但藕不行,今年结的是种藕,太小,等明年结大藕了再给大师拿来。”

    老和尚说道,“种藕就种藕,少拿点,先让老纳尝个鲜。老纳实在想那个味儿。”

    老和尚的馋相让两兄妹以外的人都有些红了脸。

    高僧的请求钱亦绣也不敢不答应,只得点点头。又道,“我看这里有好多珍品花卉,能不能分几株给我?我想拿回去种。”

    老和尚笑道,“小施主就是不吃亏的性子,老纳要了小施主的藕,小施主就要老纳的花。好,无需分株,老纳直接送你几盆,记着秋天多拿几根藕过来。”

    于是,钱亦绣背一盆,钱亦锦背一盆端一盆,黄铁端了一盆大的,又让坐在背篓里的猴哥抱着一盆,离开了大慈寺。

    五盆花,其中两盆牡丹、一盆菊花、一盆茶花、一盆兰花。

    梁锦昭和小和尚把他们送到院子外面,小和尚又说,“以后两位施主常来寺里玩,施主家太乱了,贫僧不想去。”

    钱亦锦说,“我娘都想你了,她让小师傅无事去看看她。”

    小和尚听后,眼里掩饰不住笑意,点头道,“好,改天贫僧去看望婶子。”

    梁锦昭对小和尚的称谓很惊讶,问道,“师弟,你咋用了俗世的称呼?”

    小和尚望着小兄妹的背影说,“不知道为什么,我就觉得他们像我在世间的哥哥姐姐,钱婶子像我娘。”

    梁锦昭张了张嘴,压下了想说的话。

    牛车刚走到荒原上,就看见家里院门大打开,钱多多正站在门口眺望。见他们回来了,向他们跑来,边跑还边大声说,“我们全家人都到你们家吃饭来了,不是白吃,我们拿了肉,拿了鱼,拿了蘑菇。”

    两兄妹对了对眼,这汪氏还真是精明过了。

    多多跑到牛车边,黄铁停车把她抱上车。

    多多望望钱亦绣说,“绣儿姐姐,你还生多多的气吗?你放心,我再也不要你家的宝贝莲叶了。”

    这话听着咋有些怪呢?

    钱亦绣说,“姐姐没生多多的气。若是我家荷塘月色里的莲叶,你要多少就摘多少。”

    多多上下看了看钱亦绣,不相信地说,“真的吗?太奶说你心疼莲叶跳着脚的哭,把你家的地都跳了个大坑。”

    钱亦绣气得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那太太,嘴都歪了说话还这么气人。她定是不高兴自己在家闹腾,故意埋汰抹黑自己的。

    钱亦绣气道,“那坑不是绣儿姐姐跳的,是锦哥哥跳的,不信你去问太奶。”

    “妹妹!”钱亦锦不服气地吼出来,但看到妹妹翘着嘴不高兴,也不好拆穿她。

    进了院子,除了程月,一家人都坐在树下说笑纳凉,汪氏还勤快地在帮着摘菜。

    多多跑到钱老太跟前说,“太奶,绣儿姐姐说那坑不是她跳的,是锦哥哥跳的。”

    本来兴高采烈的老太太瞬间沉了脸,当着钱亦绣的面又不好说人家没跳出个坑,就歪着嘴骂多多道,“小丫头片子咋这么讨嫌呢?我锦娃是最乖最乖的好娃子,你胡说啥呢。去,去,去……”

    钱亦多被骂得瘪起了嘴,汪氏气得把手中的菜扔在地上,想想又重新挑起来继续摘。(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八章 撺掇(六月月票+)

    钱亦锦见太奶气着了,赶紧过去给她揉肩膀,又乐得老太太一脸褶子。

    钱亦绣看看忍下气继续摘菜的汪氏,招呼多多帮自己摆弄花去了。

    汪氏算是乡下妇人中极精明的人了,她自私,强势,又会适当服软,还能审时度势。若是生在前世,再读点书,肯定属于女强人,还是创业性人才。

    钱大贵属于只会在地里刨食的老实人,但她家的日子却是极好过。若是钱亦绣不穿越过来发了横财,大房应该是钱家四房人中最好过的一家。

    她占三房的便宜最多,但远不像唐氏那样招人恨。在不伤及自家根本的情况下,还会伸出援手帮帮兄弟。但兄弟们比她好过了,心里又会不舒坦。

    钱三贵夫妇虽然心里对她有看法,但面子上还是尊重她,大房、三房相处还算融洽。老两口也知道她厉害,却还是倚重她,愿意跟大房一起过。

    这就是她平时为人处事的一个本事吧。

    原来三房处于劣势,必须要有兄弟侄子的帮忙,所以她才能拿大。但现在的情况不同了,现在是他们大房要借三房的势。

    或许想通了这一点,她又来补救莲叶的失误了。只是这次不仅是经济损失那么简单,若不是补救及时,三房就会得罪不该得罪的人,种下许多隐患。三贵爷爷心里肯定已经警钟大响了。

    大房和三房吃了顿其乐融融的晚饭。

    钱老头高兴,反复唠叨着“家合万事兴,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之类的话。

    钱大贵和钱三贵都频频点头,附和着老爷子的话。

    五月二十六日,一家人要搬去前院住。这个院子前几天就建好了,等里面稍微干了干,他们就要搬进去,目前住的院子要拆了建正院。

    程月不想搬,哭哭涕涕说,这间小屋里有江哥哥的味道,她舍不得走。

    小娘亲总是这么煽情。

    钱亦绣把嘴唇都说干了。告诉她,只有搬了家,她才能住绣楼。只要住了绣楼,她在屋里就能看到那条小爹爹回家的路。而且,一天十二个时辰,想什么时候看就什么时候看,哪怕半夜起来看都没人会看到她。

    还有就是,以后住在内院,不再担心坏人会看到她。不需要像现在这样,只要一有外人来,她就得关着窗子躲在屋里不出来。

    小娘亲先还没听懂,钱亦绣解释了半天,终于搞懂了。这两个条件都诱人,小娘亲瘪着嘴答应了。

    但要搬家的前一晚,她还是哭了大半夜。

    一家人吃了早饭,把堂屋门关紧,钱亦锦就把钱三贵他们床底下的坛子挖出来,把坑填满压实沉,还盖了层干土。钱亦绣也偷偷把装地图和珍珠的茶盅掏出来。

    等黄铁、蔡老头几个下人来到这边,先把柜子、床、桌子等笨重的大家具搬过去。中途,万大中也来了,帮着一起搬家。

    家里人和丫头一起,又把细软拿过去。

    程月的大绣架是钱晓雨和蔡小花小心冀冀地抬过去的,暂时不想让别人看到,上面还盖了一层白娟。

    前院很大,正房五间,东西厢房各四间,倒座四间,还建了个刻有麒麟的照璧。院子里的地,除了种树的两块是土,其余的都铺了青石。

    这个气派的麒麟照璧,就是余先生撺掇钱三贵搞出来的。光这一个照璧就费了几十两银子,让钱三贵心疼不已。

    这位余先生颇有种名士风流大不拘的个性,拿别人家当自己家,经常按自己的喜好引诱钱三贵做事。偏三贵爷爷经不起他的撺掇,事后又要后悔。出于对文曲星的敬畏,三贵爷爷后悔了也不敢说,打落牙齿和血吞。

    其实,余先生的很多想法都很合钱亦绣的意,她便也不出声。否则,早闹开了。

    老两口住正房,程月母女和钱满霞住西厢,小娘亲的工作间也在西厢。

    又把余先生请了过来,大院子里太乱。他和钱亦锦住东厢,讲堂也设在东厢。

    厨房在倒座,看门的蔡老头和轮流值夜的一个壮男住倒座。

    为了归园好养植物,建房子的时候,钱亦绣就让下人们去把从塘里挖出来的好土担了许多来铺在院子里。

    这个院子大,专门去溪景山上挖了两棵枝繁叶茂的老黄角树种在这里。

    挨着大山好处还挺多,这些城里人要花大价钱买的好树,他们不用花一文。

    住在又新又大的房子里,钱亦绣很兴奋。但装地图和珠子的茶盅让她费了半天脑子,最后,还是只有藏在床底下一个专门装鞋子的木头箱子里。

    钱三贵知道余先生喜静,他住在这个院子里,就不好经常请老爹老娘和哥哥们来家吃饭了。隔个三两天,他便会拿钱让人去买了肉,拎去钱家大院,让二房的人来一起吃。

    除了未来的女婿万大中会时常造访,还有就是多多小朋友会经常来玩,归园很少有客了。

    对于这一点,余先生满意,程月满意,钱亦绣也满意。这样少了许多事,耳根也清静。她想也能想到,就自家这个漂亮大照璧,不知道要引起多少羡慕嫉妒恨。

    为了让三贵爷爷继续发扬优良传统,钱亦绣表扬道,“爷爷,你以后都这么做,把肉买去大房,太奶和大奶奶都高兴。肉一顿吃不完还可以吃下顿,他们节约了,太奶又少跑了路,一举两得。”

    钱三贵呵呵笑着捏捏孙女的小胖脸。

    七月初二,是张央和黄月娥大婚的日子。钱亦锦早就放了话,他和妹妹要去给他们滚床。

    一般滚床只要男孩滚,丫头片子是不能滚的。但因为钱亦锦和钱亦绣是对龙凤胎,两个孩子一起滚,吉祥,又喜气,所以才会让钱亦绣一起去滚。

    七月初二天刚亮,钱亦绣就起了床。她让已经过这边来的紫珠去外面剪几枝百荷花回来,自己则去了西湖。她挑了二十几枝金莲,盛开的和含苞待放的都有,让苏二武帮着剪下来,必须连着长茎一起剪。

    回了屋,把事先订制好的大剑山拿出来,又拿出事先准备的满天星、龟背竹和绿萝,紫珠也拿了几枝百荷花回来。

    她用这些花插了个心形的大插花,插花漂亮,醒目,芳香四溢。(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九章 被摸了

    漂亮的大插花不止让一旁的钱满霞和钱晓雨大呼好看,连极具审美观的小娘亲都惊讶住了,激动得脸通红。

    她愣愣地看了插花好半天,才说道,“真好看,娘的绣儿真能干!”

    眼里透着欣喜又得意的光芒,颇有看我多有本事,看我生的女儿多能干的自豪感。

    张家对自家有大恩,恩人的儿子成亲,钱三贵总想送个好礼。但张家有钱,世人眼中的好东西张家不见得稀罕,自家也没那么多的钱。

    钱三贵和孙子孙女商量后,决定送架好插屏,自己绣,让赵师傅帮忙找个好些的木工,再买几块好木头,打个精致的插座。

    这件事两个月前就开始做了。绣品图案是程月画出来的,是鸳鸯戏水。图案本身也不算复杂,但难就难在是双面绣。

    小娘亲没时间,便让谢晓雨主绣。谢晓雨本来绣工就好,又颇有天赋。程月虽然不会讲解,但脑袋好使的谢晓雨在一旁看也看出了许多门道,绣艺日渐高超。

    不过,鸳鸯的眼睛和几颗水珠还是小娘亲亲自绣的,用的是水纹针。给绣品画龙点睛的同时,又让绣品上了一个档次。

    前几天,漂亮的雕花插座就已经做好了。木料还是鸡翅木,是木匠师傅在给省城一个大富商做家具时余了几块边角余料,正好刚够做一个中型的插屏。木料加做工,给了木匠师傅八十两银子。

    把绣品镶进去,一架高档次的插屏就横空出世了。

    钱三贵极满意,说这架插屏若是拿去店里卖的话,不会下于五百两银子。

    这个礼物张家肯定满意,高档次的插屏多,但有水纹针的绣品却不多。

    吃过早饭,小兄妹就开始打扮起来。今天必须穿喜庆,兄妹两个都穿的一身红。两人的衣裳是大红提花锦缎做的,红彤彤亮闪闪的,看着又喜庆又漂亮。

    二月初,宋四奶奶生了个将近七斤重的大胖小子,宋家人都喜疯了。王管事从省城回来的时候,宋四爷专门让他带了两匹上等提花锦缎、一篮子喜蛋送给钱家,感谢他们送的那几个小老虎抱篮(男)。

    那两匹锦缎中,其中一匹就是大红色的。给小兄妹一人做了一身后,便被吴氏放起来,说是要留着钱满霞成亲做嫁衣。

    钱亦绣还把宋老太太送的压箱底首饰金嵌红宝石鲤鱼簪拿出来,戴在小包包头上。

    看到这样一对金童玉女似的漂亮儿女,程月的自豪感油然而生,又表扬与自我表扬道,“锦娃和绣儿真好看,娘真有本事。”

    说得众人都笑起来。

    辰时两刻,钱三贵就带着两兄妹上了车,今天有任务,要早些赶到张家。

    黄铁赶车到村里的黄金大道上,钱老头已经在这里等着了,钱三贵要把老爹带去见见世面。老爷子穿了一身棕色绸子长袍,领口处还绣了不断线福字花纹,这是钱满霞领着蔡小花做的。

    车路过大榕村口的时候,穿着蓝色绸子长衫的万大中也等在这里。作为钱家的未来女婿,他也受到了邀请。

    到了张家门口,除了几家关系好的亲戚朋友,大批客人还没来。

    插屏直接交给收礼的人,插花直接拿了进去。本来这插花是要拿去新房的,张仲昆见了惊艳不已,说直接拿到正厅里去,新人在那里拜堂,看的人多,喜气。

    一身大红的新郎官张央正准备去接亲。前几天新娘子就已经来了溪山县城,住在黄家的别院里。

    十六岁的张央虽然依旧清瘦白晰,却成熟内敛了不少。他过来跟钱家人说了几句客气话,便带着迎新队伍走了。迎新队伍里,还有老熟人梁锦昭和宋四爷,梁锦昭还咧着大嘴冲钱亦绣笑了笑。

    小兄妹先去内院给老太太行礼,厅里已经坐了一些客人,竟然连宋老太太、宋二夫人、兰姐儿、青姐儿也在这里。宋家人昨天就来了,住在张家。宋四奶奶没来,在家带儿子。

    崔掌柜的媳妇洪氏和儿媳妇华氏也在坐。

    两兄妹见了一圈礼,就被两个老太太招手叫了过去。她们都喜欢这两个漂亮孩子,一人拉一个稀罕了一阵才放手。

    兄妹两个跟兰姐儿和青姐儿坐在厅里靠偏屋的几个小锦凳上,说起了悄悄话。

    兰姐儿说,“锦弟弟,绣妹妹,我想看你们家的猴哥和狼狗。”

    青姐听了,也赶紧说,“青姐儿也要看,青姐儿也要看。”

    “好啊,今天就跟我们回家里去住两天。我家湖里的金莲也开了,好看得紧。”钱亦锦盛情邀请道,又形容起了自家莲花的与众不同。

    小姐妹听了更想去了。

    钱亦绣一边跟小姐妹们聊着天,一边尖着耳朵听大人们讲话。因为大人们讲的主角是梁锦昭。

    好像梁大叔的爷爷不仅是国公爷,还身居高位,是正一品的都督。只不过前两个月已经辞了都督的实缺,皇上又封了太傅的虚衔。他爹不仅承了卫国公的爵,还官升三级,被封为从二品的御林军副统领,可见皇恩有多么浩荡。

    钱亦绣虽然跟梁大叔比较熟,也只是知道他出身国公府,家里极富贵,却不知道是如此权势滔天。怪不得连崔掌柜这样的下人县太爷都礼遇有加,实在是他家太有权势了。

    宋老太太笑道,“女婿为朝庭忙碌了几十年,终于闲下来了,说是明年要带着我闺女来西州府看看老头子和老婆子。”

    众人一听,又是一顿猛夸,乐得宋老太太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老太太最得意的两件事就是,大女儿嫁给了皇上曾经最倚重的卫国公府,大儿子当上了户部侍郎。

    这时有人来报,新人已经从黄家起轿了,让宋氏赶紧去前院正厅,要接受新人的跪拜。滚床的孩子也要去新房准备,那边拜完堂,这边就要开始滚床。

    钱亦锦和钱亦绣被领去了新房,兰姐儿和青姐儿也闹着跟了去,还有几个小媳妇和小姑娘也跟着来了。

    新房里张灯结彩,挂了许多红绫。家具是女方陪嫁的,一应的紫檀雕花家具。特别是那张福禄寿禧紫檀拔步床,惊呆了钱亦绣。

    她的见识有限,还是第一次看见床有三进的。老天,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工艺,床的四周雕满了象征福、禄、寿、喜的各式图案,许多地方还贴了金。旁边挂着绣了并蒂莲的红色罗帐,挂罗帐的勾也是赤金的。

    这是怎样的土豪啊。

    床的里面叠着几床大红色提金锦缎被面,床头放着一对绣有龙凤呈祥的提花锦缎枕,大红缎面床单上撒满了枣子、花生。

    兄妹两个坐上喜床,钱亦绣却有片刻的恍惚,他们咋那么像小了几号的新郎和新娘呢。

    漂亮的小兄妹可把一帮妇人稀罕坏了,跑过来又夸又摸。摸就摸吧,还要捏。钱亦绣虽然知道这是她们在表达喜欢的意思,可还是忍不住在心里直翻白眼。人家是人不是玩偶,不待这么不尊重人的。

    特别是有一个年纪稍大的妇人,撺掇着一个青年妇人来多摸摸他们。青年妇人扭捏地过来摸了一把,那年纪大的妇人还不满意,拉着那青年妇人的一只手把钱亦锦小盆友从头到尾摸了个遍,搞得他就像寺庙门口的貔貅一样。更过分的是,还摸了小正太的双腿内侧,嘴里还念叨着“生个带把的”。

    小正太闭紧双腿涨得脸通红,还是很有涵养地任由她们摸着,这时候也不好翻脸。

    弄得其他的人都瞠目结舌看着她们,又不敢多说。

    摸完了钱亦锦,又来摸钱亦绣,摸她的时候倒是敷衍多了。否则钱亦绣肯定会被摸哭,这是赤/祼祼的猥亵啊。

    不多时,便听到前院的爆竹和锣鼓声。

    没多久,一个富态的妇人就张罗开了,“快,快,新人拜完堂已经往这边走了,该滚床了。”

    然后,开始高声唱念起来,“铺床铺床,龙凤呈祥,夫妻恩爱,日子红亮。铺床铺床,儿孙满堂,先生贵子,再生女郎。铺床铺床,富贵堂皇,财源满地,米粮满仓。铺床铺床,喜气洋洋,万事皆乐,幸福吉祥。”

    念叨声中,钱亦锦先滚,从床尾滚到床头,再从床头滚到床尾,接着钱亦绣又滚,两人共滚了三个来回。

    起来后,一个张家的亲戚过来给了两兄妹一人一个红包。在一片笑闹声中,新郎新娘来了洞房。新娘坐在喜床上,新郎用喜秤挑开了红盖头,美丽的亲娘带羞含怯地低着头,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在一片惊艳和赞美声中,那位富态的妇人就把喜果(枣、栗子、花生)撒向新娘怀中,再撒向合欢床上,又撒向新房的每一个角落,嘴里不停地唱着吉祥话儿。

    接着是吃生饺子,有人问新娘子,“生不生?”

    “生。”新娘子的声音像蚊子。

    再接着,是两个新人喝交杯酒。

    后面的步骤钱亦绣没有凑在前面看热闹,而是独自站在人群后面,神情颇有些落寞。

    她想起了小娘亲嫁给小爹爹的情景。

    美美的小娘亲在最美好的豆蔻之年来到那个家,哪怕穿着连夜赶制出来的粗布红衣裳,也是最美丽的新娘子。

    在摇摇欲坠的房子里,坐在破烂的床上,被那些亲戚朋友当猴子一样看着,评论着。吓得快哭了也不敢吱声,怕被赶出去,失去虽然穷却能遮风挡雨的地方。

    然后,被鬼精的小爹爹哄骗着行了房。为了留后,那十几天的时间里,柔弱的身子几乎夜夜要承受小爹爹的“播种”,被折腾得疲惫不堪。

    再然后,就困在那个小院子里,怀孕,生女,无尽的守候,痴痴的等待,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或许,小娘亲因为傻了才能继续活下来吧。

    没注意,一滴眼泪滚落下来,钱亦绣赶紧抬手抹了。

    却听见梁大叔的声音,“小丫头,你怎么哭了呢?不要跟我说你是喜极而泣,我会吓着。”

    由于个子太高,他把腰弯得很低,才能跟钱亦绣的眼睛平视。

    熊孩子。

    钱亦绣翻了个白眼说道,“谁哭了?你还没老呢,咋就眼花了。”

    说完,就绕开他钻进了人堆里。

    梁锦昭被抢白的一愣神,小不点已经钻进人堆里不见了。明明她是真的哭了呀,自己没看错呀。

    小精豆子,人不大,心眼忒多。

    正愣神,完成礼仪后的张央挤出人群,拍拍他的肩膀,笑说,“走了。”

    梁锦昭几个男伴便跟着张央一起去前院喝酒。

    吃完晌饭后,客人们去看红云戏班唱的堂会。张老太太和宋老太太没去凑热闹,让人把钱亦锦小兄妹叫去了她屋里。

    张老太太过意不去地说道,“我已经听人说了,让你们受委屈了。”

    一旁的宋老太太说,“那吴夫人也真是粗鄙,再想要漂亮孙子,也不待这样揉搓别人家的孩子呀。”

    张老太太冷哼了一声,“她仗着自己男人是县尉,在溪山县城跋扈的紧。县太爷王大人才来这里不久,对吴县尉也有所倚仗,她就更加不得了了。之所以对我们张家还有面子情,也是因为我们跟你们宋家是姻亲,不然连这点面子情都不会给。”

    宋老太太对身后的一个婆子说,“去前院找四爷,让他敲打敲打那个吴县尉……”

    两个老太太又安慰了一番小兄妹,主要是安慰钱亦锦,然后才让他们去看戏。

    一出门,钱亦锦便咬牙切齿地说,“那个老妇,小爷恨不得把她的手剁了。还有那个吴县尉,抢咱们娘亲的事定是他做的。以后有机会,小爷定要收拾他。”又恨恨地说,“以后,我再不滚床了。”

    可怜的孩子,留下阴影了。钱亦绣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有捏捏他的手,算是安慰他。

    堂会结束后,钱三贵便遣人来叫钱亦锦小兄妹,要回家了。

    兰姐儿和青姐儿请示了宋老太太和宋二夫人,她们不放心两个姑娘去乡下,说等晚上跟她们爹商量一番。她们爹这次要去一趟宋家村,看能不能带她们去乡下玩一天。

    钱亦锦和钱亦绣来到张家侧门,黄铁已经赶着车在那里等着了。钱老头激动的脸色绯红,他第一次在大户人家吃了席,还看了堂会。(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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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农家小萝莉,爹死娘痴。 对面一家病弱,钱亦绣表示淡定。脑瓜灵好运来,钱程锦绣有何愁,直到死鬼爹出现…… 钱亦绣不淡定了,我娘是糟糠,我娘要下堂!无奈呆萌娘亲不配合,哭着喊着跟爹去。 才为爹娘操碎了心,她自个儿的桃花也纷纷盛开了——别跟着我,哎呀,说你呐,还有你,快别跟着我,姐烦着呢。 ……………………………… (本文延续作者的一贯风格,欢快、温馨,欢迎亲们跳坑)农女锦绣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农女锦绣,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农女锦绣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