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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寂寞的清泉     农女锦绣txt下载     农女锦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四十九章 心疼闺女

    钱亦锦崇拜地看着万大中说,“万大叔,你的功夫真好,能教教我吗?我也想跟你一样厉害。”

    万大中笑道,“只要锦哥儿想学,万大叔随时都可以来教你。但是,我的功夫可是在林子里跟那些野物们打斗练出来的。锦哥儿还是要以学业为重,学些基本功夫就行了。”

    钱亦绣看着走在前面几步的钱亦锦和万大中,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钱亦锦稍前,万大中稍后,即使从背影看,这一大一小也都气宇不凡,丰姿俱佳。

    她的小哥哥一直是这么优秀的,她早知道。可是万大中,难道他真从一个轻狂少年变成了一个有正义感又有一身真本事的成稳男子?

    她听说过万大中功夫好,却没想到这么好,这么帅。他的这身功夫,即使在猎人当中,也属于个中翘楚吧?

    钱亦绣忍不住又开口问道,“万大叔,你如今还喜欢跟范二黑子他们一起玩吗?”

    钱满霞红着脸嗔了句,“绣儿,不许瞎说。”

    万大中缓下脚步,等钱亦绣跟他并排了,才笑道,“早不跟他们来往了。原来万大叔岁数小,天天被我爹逼着练武打猎,觉得烦躁,便经常和着几个岁数差不多的小子到处野。大了以后,也体会到了我爹的良苦用心。干猎人这一行的,若没有几手真功夫,害的终究是自己。我爹逼迫我,也是为我好。也就收了心思,开始好好跟着我爹习武打猎了。”

    原来他曾经是一个因叛逆而徘徊在犯罪边缘的问题少年,迷途知返又成了有为青年。经历倒是蛮励志的。

    钱亦绣点点头道,“哦,那我就放心了……”说完才觉不对,又赶紧装可怜,“绣儿怕范二黑子,现在见了他都害怕。”

    钱亦锦怜惜地拉着妹妹说,“妹妹不怕,以后哥哥跟着万大叔好好学武,再不让他欺负你和娘亲。”

    万大中也说,“绣儿放心,范二黑子以后不敢再欺负你们了。”

    钱亦锦若有所思地问道,“前些日子我看到范二黑子鼻青脸肿,腿也有些瘸。跟我碰上了,还赶紧跑得远远的。万大叔收拾过他吗?”

    万大中笑笑没言语,算是默认。

    出了岔路口,钱满霞理了理头发和衣裳,低头对钱亦锦和钱亦绣说,“回去别提这件事,我爹身子不好,知道了又该着急了。”

    小兄妹也点头应是,理了理头发和衣裳。

    几人便与万大中分了手,都走出了几十米,钱亦绣回头看看,见万大中还站在原地看他们。看见钱亦绣回头看他,才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往东而去。

    若小姑姑嫁给这样一个如此倾慕她又有真本事的人,也不错。

    钱亦绣瞅了一眼脸蛋红红的小姑姑,对钱亦锦说,“哥哥,你说今天万大叔算不算英雄救美呢?”

    钱亦锦还没回答,钱满霞羞的脸更红了,拍了一下钱亦绣的后背说,“要死了,又胡说八道。啥美不美的,羞死人了。”

    钱亦绣委屈地说,“姑姑怎么又打我。我说万大叔英雄救美,那个美说的是我又不是你,你有啥害羞的呀。”

    钱亦锦听了忍不住笑起来。

    钱满霞跺了跺脚,走去前面不理她。

    回家后,果真看见吴氏在打理一只野鸡。吴氏对进厨房帮忙的钱满霞说,“大中刚才送来的,我炖几片参进去给你爹补补。”

    看了两眼钱满霞,见她眼睛通红,想着定是思念钱满江伤心哭的。就叹着气说,“你哥哥已经去了,再伤心也没用,还是要往前看。娘觉得万大中不错,人好,有本事,家里又简单。虽说家在乡下,但比起镇上的老杨家,好的可太多了……”

    钱满霞红着脸低头洗带去祭奠的刀头,上面沾满了泥。万幸吴氏在低头打理野鸡也没看到。

    万大中来钱家三房更勤了,三天至少会来两天。因为他不只来找钱三贵“请教武艺”,还要手把手教钱亦锦练武。下晌当徒弟,晚上当师傅,所以晚饭只能在钱家解决。

    吴氏高兴,换着花样做好吃食。有时,还让人去把万二牛请来,说他一个人在家难得做饭。

    万二牛暗示,万大中岁数不小了,也不能当一辈子猎人。偶尔进山寻摸寻摸打点野物就行了,主要精力还是要放在家里的田地上,把庄稼侍弄好。他们之前在北边挣了些银子,回家后打猎也颇多收获。前些日子又买了十几亩田地,加起来,家里已经有二十亩田,十五亩地了。这么多家产,在乡下也算殷实人家了。

    听了他们的这个安排,钱三贵两口子都暗自高兴。

    连钱亦锦都悄悄跟钱亦绣说,“我看出来了,万大叔想当咱们的姑夫。我觉得,他人不错,有本事,有家产,又守礼仪,是个正人君子。”

    钱亦绣也不由自主地点点头,不得不承认,小正太的评价很中肯。

    小姑姑也不需要钱亦绣督促着擦香脂了,每天一丝不苟地擦脸擦手。虽说手指骨结依然比较粗大,但手上的皮肤已经白嫩细腻多了。

    这天上午,小姑姑和钱晓雨要去镇上买香脂,吴氏拿了个油葫芦装进背篓,让她们顺便带五斤菜油回来。钱亦绣也好久没去镇上玩了,便闹着一起去。

    因为手上没钱,又找钱三贵撒娇讨钱,钱三贵笑着让吴氏拿了五十个铜板给她。

    钱亦绣嫌少,扯着钱三贵的衣襟说,“我要给我娘买香脂,五十文钱咋够。”

    吴氏说,“咋不够?我还看到过二十文一盒的香脂呢。”

    钱亦绣嘟嘴道,“那种香不香臭不臭的廉价香脂,咋能给我美美的小娘亲娘用呢?”

    吴氏无法,只得又拿了一个小银角子给她。还想再把那五十文铜板收回去,铜板早被钱亦绣塞进了荷包。

    来到镇上,先去了那家卖胭脂水粉的铺子。钱满霞和钱晓雨各挑了一盒香脂和一盒胭脂,香脂八十文,胭脂一百文,都属于中等价位。

    钱亦绣直接要了一盒这里最昂贵的莲花香脂,要二百五十文钱。

    掌柜的瞧钱亦绣心疼的小脸都皱起来了,笑道,“做这种香坊的作坊是新开的,我有个亲戚正好在里面当帐房,才便宜拿了几盒来卖。听说,这种香脂的睡莲和清泉是派人进深山里寻的,未沾染到一点尘俗之气,比省城露香斋里的香脂都好。只是现在还没打出名气,等以后好卖了,这个价可拿不到。”

    说得跟洞天池里的东东一样好。

    钱亦绣把小盒打开闻闻,香气清清淡淡的,果真比其它香脂都好闻。性价比高,多花些钱也值。便毫不犹豫地掏出一个银角子,又把那五十文加上。虽然又成了没有一文钱的穷光蛋,她还是笑得眉眼弯弯。小娘亲那样的美人儿,就是要用好些的护肤品。

    钱满霞看到侄女花钱的豪爽,先还想说说她。但听掌柜的这么一说,便也有些犹豫买不买这种最好的香脂了。

    钱满霞如今的私房钱不少,但她节俭惯了,做了半天思想斗争,小侄女也在一旁撺掇,最终还是没舍得买那种最贵的。

    钱晓雨倒是想买,只是现如今家里不比以前,便也歇了心思。

    钱满霞是个好姑娘,舍不得给自己花钱,却心疼侄女。一出了铺子,就花了五文钱给钱亦绣买了份二柳镇的名小吃红糖糍粑。五个滚了黄豆粉的糍粑上淋了点稀释过的红糖,用一片竹叶包着,上面还插着一根小竹签。

    钱亦绣一手捧着竹叶,一手拿着小竹签,边吃边跟小姑姑去了街那头卖油的铺子。镇上共有两家油铺子,一家就是钱满蝶婆家开的,叫杨氏油铺。还有一家孙氏油铺。

    钱满霞不喜杨家人,所以到了杨氏油铺也没进去,而是想去前面的孙氏油铺。他们都快走过杨氏油铺的门面了,油铺里传出一个声音,“霞姑,买油啊?”

    是钱满蝶的男人杨又富,他看到了钱晓雨背篓里背的油葫芦。

    钱满霞无奈,只得进去笑道,“姐夫,我打五斤菜油。”

    杨又富笑着沽了油,收了钱。钱晓雨把油装进背篓背好,几人刚想走,就听见铺子后面传来一个女子的说话声。

    “二哥,你也不收拾收拾你媳妇,她把咱娘都气病了。不就是一个根破银簪子吗……”随着说话声,门帘一掀,出来一个十三、四岁的姑娘。

    钱满霞原来跟吴氏来买过油,知道这姑娘就是杨又富的妹妹杨又枝。

    杨又枝长得倒也白净,纤细,在镇上都算是出挑的姑娘。只是那稍稍上挑的三角眼和不停翻动着的薄唇透出刁蛮,一看就不好相与,而且从头到脚的行头也太熟悉了。

    头上戴的娟花是钱满霞送的,耳朵上挂的耳坠是钱亦绣娘仨送的,身上那套衣裳也是钱家三房送的水红绸缎做的,连手中拿的娟帕都是钱晓雨送的。

    杨又富看看钱满霞几人有些红了脸,黑脸骂着杨又枝,“那么大的姑娘了,还没事挑事。你二嫂孝顺懂礼,咋可能惹咱娘生气呢。”

    杨又枝怒极,根本不顾旁边还站着外人,而且她也不认识钱满霞几人。她倒豆子一样说道,“你就知道护着你媳妇。娘喜欢那支银簪子,二嫂就应该主动孝敬。她可倒好,娘都张口要了,还找借口不想给。这样不贤不孝的媳妇,就是欠收拾……”

    钱满霞性子温柔,已经气得脸通红了,却不好意思骂人。钱亦绣也气得不行,自己和小哥哥把所有私房银子都用了买的耳坠,却挂在这个极品的耳朵上。她想骂人,又怕自己冒然出头让钱满蝶难做人,说不定还会惹汪氏不快,便把气强压了下去。

    几人瞪了一眼杨又枝,也不听杨又富解释,出了铺子。她们也没心思逛街了,想着回去跟大人说说,看该怎么办。

    急急忙忙回了家,先去堂屋把事情跟钱三贵和吴氏说了。两口子听了也气不过,蝶姑嫁过去还不到一个月,就讨要了这么多东西还不知足,若把嫁妆都弄过去了,蝶姑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而且,那家人也太不要脸,哪有这么硬要儿媳妇嫁妆还理直气壮的。

    两口子赶紧去了大房,商量商量看该怎么办。

    送走钱三贵两口子,钱亦绣便进了小娘亲在东厢的工作间。小娘亲正聚精会神地低头绣花,没发现女儿走进来。

    钱亦绣轻轻唤道,“娘,娘,你看看这是什么?”

    程月放下针转过身,见女儿头上汗渍渍的,手里捧着一盒香脂。她笑着从怀里抽出帕子,帮钱亦绣擦了汗,才接过香脂。

    她打开闻了闻,露出明媚的笑容。似乎好久没闻到这么好的香脂了,她闻了又闻,笑道,“娘喜欢莲花香味,淡然、清雅。”

    又仔细看了看女儿的小脸,伸手摸了摸问道,“绣儿怎么不买盒适合姐儿擦的香脂自己擦?”

    钱亦绣说,“咱们乡下人不时兴给孩子擦香脂,所以镇上没有卖适合我擦的香脂。”

    “镇上没有,县城有,省城有啊。”程月难得提高了嗓音,她又捧着女儿的小脸仔细看看。见女儿包包头上只系了根丝带,小脸通红还有汗渍,衣裳是布的裙边还粘了点泥和草,鞋子上的泥更多些。

    程月的眼里一下子涌上一层水雾,心疼地看着女儿说道,“怎么得了,娘没把绣儿带精细。我的闺女,我娘的外孙女,怎么能不精致,怎么能教养得这么顺意……”

    她伸出手把女儿搂进怀里,抽抽噎噎哭起来,呜咽道,“是娘不好,先说好要多绣绣品挣钱给绣儿买丫头,可是,这幅绣品好难绣,不知道还要多久才绣好。可怜的闺女,你没有丫头,没有好衣裳,没有好首饰,连盒香脂都没有,是娘没用……江哥哥咋还不回来,他若回来了,定是不舍得这么委屈我闺女的……他若是看到我闺女这么委屈,也会怪我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章 大不了我娶她

    虽然小娘亲嫌自己不精致,但钱亦绣满满的都是感动,鼻子酸酸的,劝道,“娘莫难过,绣儿还小,等大些了,再买香脂。”

    这是她的心里话,钱亦绣前世从小就长在乡下,也是粗糙惯了的。她觉得自己现在还小,等稍微大些,再护肤也不迟。再说,自己有这么美的娘,那么俊的爹,遗传因子好到暴,即使什么都不擦,皮肤也如剥了皮的鸡蛋,又嫩又滑。

    听了钱亦绣的话,程月就更不得了了。哭道,“绣儿咋能这么说。女孩儿家,从小就要精心护理皮肤,长大了才能长得娇娇嫩嫩,才会好看,也容易说到好婆家,让相公心悦……”

    她抬起头来愣愣地端详着钱亦绣,好像又想起了什么,说道,“嬷嬷说,女孩家,不仅要把皮肤护好,还要有气质,要优雅、高贵、贤惠,这样才好说亲,也好收拢相公的心。怎么办?咱们家在乡下,根本请不起好的教养嬷嬷。还有我娘,她若知道她的后人这么粗糙,那得多伤心……”

    听了程月的话,钱亦绣有些紧张了,小娘亲是怎么了?好像清醒些了,又好像更迷糊。好像想起了一些前事,但又搞不清现在的状况。

    忙说,“娘,你怎么了?你可别吓唬绣儿。”

    程月也没心思绣花了,捧着女儿的脸不住地流泪,颠三倒四地说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最主要的还是心疼闺女,觉得钱亦绣受委屈了,被她养粗糙了,啥啥都没有,女孩儿家没带精致可怎么得了,怕闺女将来找不到好人家,怕她娘在天上怪她。还有就是对小爹爹有了些不满,觉得若是他回来了,闺女就不会受这么多的委屈了……

    钱亦绣担心不已,她以前很想知道小娘亲的前事,今天的话透出了太多信息,可她却害怕了,根本不敢仔细追问。

    又无比郁闷,由于自己的粗糙,让小娘亲伤心成这样,真是罪过。跟钱满霞小姑娘比起来,不,跟乡下的所有女孩比起来,她已经非常非常精致了。小脸白净光滑,小手柔软细嫩,模样俊秀可爱,穿着也不错,可小娘亲的要求太高了。

    只得不停地安慰小娘亲,说她会努力让自己变精致,改天要进县城了就管爷奶要钱买香脂,又说自己长得这么好看,肯定能找到好相公,等等。

    这么多保证仍然不能让程月释怀,难过道,“精致不是变出来的,而是养出来的。精致的女孩,是不会说自己长的好看,说找好相公这些话的……”

    程月的这个话钱亦绣也认同,精致是父母家人从小培养呵护出来的,是一种气质,一种对生活的态度。

    可自己,前世今生都生长在乡村。前世父母出门打工,从小就放养,根本没人管,上树下水,跟着男孩一起疯。今生家里老弱病残,还要靠着她去打拚,赚钱,才有饭吃。两世都是超级无敌女汉纸,跟小娘亲说的精致离了一万八千里。

    晌午,钱亦绣牵着精神有些恍惚的小娘亲去堂屋等着爷奶回来吃饭。

    没等回来钱三贵和吴氏,钱亦多却来了。多多小盆友的眼睛红红的,她说,“三爷爷和三奶奶在我们家吃饭,让你们自己吃。”说完就要回家。

    钱满霞留道,“多多吃完饭再回去吧,今天中午有红烧兔肉。”昨天万大中又送来一只大肥野兔子。

    钱亦多红着眼圈摇摇头,哽咽着说,“不了,我奶在家哭呢,太爷爷在骂人,说我小姑被婆家欺负了。大人们都在想办法,多多想回去听听,看怎么帮帮我小姑。”

    小馋妞也知道发愁了。钱亦绣要陪程月,便没有陪小姑娘回去。她让钱晓雨盛了一大碗兔肉,让钱晓雷端着送钱亦多回钱家大院。

    下晌,哭累了的程月睡了晌觉,睡梦中还把女儿的手拉得紧紧的。起床后,钱亦绣穿上了那套最好的压箱底衣裳和绣花鞋,头上系了两条新丝带,左手腕一串珠串,右手腕一个银锣子。钱亦绣把最好的行头都挂在了身上。

    程月看了,才稍稍满意,只不过把那个银锣子撸了下来,说,“这个镯子不好看。”

    银镯子是钱香送的,姑婆和李家虽然人好,但他们讲究的就是金灿灿,沉甸甸,所以他们送的东西都入不了程月的眼。

    过年前给的那根金簪子,到现在小娘亲都没戴过。她宁可戴木簪,也不戴它,说样式不好看。

    黄昏日落,程月又站在门口眺望。小娘亲的情绪不太好,钱亦绣就陪她一起站着。初夏的黄昏,美得令人心醉,火烧云铺满半边天际,大朵大朵绚烂无比,中间还透着一道道金光。

    霞光里,荒原上,娘两个没把小爹爹盼回来,倒是把钱亦锦望回来了。小身影看到了娘亲和妹妹,兴奋地叫着“娘亲”“妹妹”,跑过花径,飞奔而来。

    到了近前,小正太刹住脚步,却看见娘亲眼睛红肿,妹妹满脸无奈。忙问,“娘,你怎么了?”

    程月难过地说,“娘怕……”

    “娘怕什么?是有人又欺负娘了吗?”钱亦锦紧张道。

    程月摇摇头,断断续续数落起来,“不是娘,是绣儿。绣儿没有教养嬷嬷教她礼仪和处事之道……没有香脂擦脸,没有漂亮衣裳,没有专门的丫环服侍……带得一点都不精致,还有些邋遢……娘好怕,怕她将来找不到好相公……怕她的相公不喜她……”

    钱亦锦一听是这事,便放松下来,笑道,“娘不用担心,妹妹实在找不到好相公,大不了我娶她。”

    这话把钱亦绣吓一跳,被娘嫌弃邋遢已经很没面子了,咋哥哥也这么不着调。

    程月还不算太傻,忙摇头道,“傻儿子,哥哥是不能娶妹妹的。”

    钱亦锦郁闷了一下下,又道,“那娘也不用担心,妹妹这么好看,又聪明,会找到好相公的。儿子也在发奋努力,将来给妹妹撑腰。等以后家里有钱了,就给妹妹买漂亮衣裳,买上好香脂,还有专门服侍她的丫头,把她带精致……”请教养嬷嬷的话他不敢说,他隐约听说只有世家大族甚至皇亲国戚才够资格请教养嬷嬷。

    听了儿子郑重的保证,程月又稍稍好过些。

    晚饭钱三贵两口子也没回来吃,娘三个和钱满霞吃了饭,便坐在院子里乘凉,等着大院里的消息。

    钱亦绣倚在程月的怀里,由着她充满怜爱的看着自己,由着她不停地轻轻抚摸自己的小脸。受了刺激的小娘亲一下子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了女儿身上,钱亦绣虽然觉得幸福,但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自己的芯子已经三十多了,被一个嫩妈爱不够的爱,怪难为情的。

    等到天黑透了,钱三贵和吴氏还没回来,钱亦绣便劝程月去歇息。

    程月舍不得放开女儿的手,说,“娘喜欢绣儿,离不开绣儿。”

    钱亦绣便陪她去小屋睡觉。

    小娘亲睡着了,钱亦绣还瞪着眼睛望着黑黑的房顶。她原来一直怀疑小娘亲身世跟皇家有关,再听小娘亲今天话中透出的信息,更加坐实了她之前的猜测。

    小娘亲的这些话千万不能让别人听见,在这乡野之间,让她忘却前尘往事最最好。小娘亲倒是养的精致,即使穿着麻袋片一样的衣裳,也干净的如世外的白莲,美丽、优雅、脱尘。但这样的小娘亲只能把她藏起来,藏得深深的。她也只有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才会有快乐。

    而自己却不能如她所愿,若太精致了,反倒束缚了自己,也与所处环境格格不入。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了,生活起来是非常糟糕的……

    突然,听见院门的响声,钱三贵夫妇回来了。钱亦绣还是想知道钱满蝶的事情是怎么解决的,便轻轻爬起来越过睡着的小娘亲,穿上衣裳去了堂屋。

    脸色有些青白的钱三贵明显累着了,他正半闭着眼睛斜倚在罗汉床上,吴氏跟钱满霞说着经过。

    原来,钱大贵和汪氏听了钱三贵两口子的话后,又气又怒,担心不已。觉得老杨家太狼太不顾脸面,哪能儿媳妇进门不到一个月就要了这么多嫁妆,小姑婆婆还嫌不够。人最怕不要脸,脸都不要了,还有什么底限可言。

    他们怕钱满蝶还吃了什么大亏,就让汪氏娘家的一个半大小子悄悄去镇上打探消息,还给了他几钱银子贿赂用。

    这个小子大半个时辰就回来了,说找了老杨家的两家邻居打听。

    老杨家本来就抠门讨嫌,邻居都不喜欢他家,再加上他们也都同情杨家的两个儿媳妇,又拿了人家的银子,便把知道的情况都说了。

    钱满霞的公公因为抠门,有个外号叫杨老抠。他虽然抠门小气,但人还是不错,做生意也比较精明。所以才从乡坝里的普通农民,二十几年间就在镇上开了一间油铺子。

    但是,他的婆娘杨婆子可是太讨嫌了,泼辣又不要脸皮,经常因为一些小事就与街坊邻里吵闹不休,还手脚不干净,偷过几次邻家的鸡,没哪家人爱搭理她。

    她对媳妇就更是凉薄,经常听见她在院子里骂媳妇。大儿媳妇一进门就把嫁妆都要了过去,连人家坐月子娘家送的鸡都舍不得给儿媳妇喝口汤,还啥活都让人家做。大儿子杨又财也不是东西,老娘一挑拨,他就动手打媳妇。

    大儿媳妇娘家是乡下人家,觉得闺女嫁进杨家是高攀了,知道女儿受气也没办法,还偶尔拎只鸡或鸭的来讨好老杨家,希望他们能对自己闺女好些。

    或许是大儿媳妇被拿捏顺了,还想用这个手段对付二儿媳妇,况且二儿媳妇的娘家也是乡下人,嫁妆丰厚得让人眼红,比大儿媳妇的嫁妆可是多了好几倍。

    二媳妇嫁进门的第二天,邻居们就听见杨婆子在院子里骂人,好像是老二媳妇不愿意把嫁妆给她保管。

    好在二儿子还算心疼媳妇,帮着媳妇说了几句话,他娘就连着他一起骂,还打了人,也不知道打的是儿子还是媳妇。杨大财和杨又枝也帮着杨婆子骂杨又富,还是杨老抠发话才没有继续闹腾的。

    他家安静了不到两天,老虔婆又开始天天骂,杨老抠也没再帮着二儿子两口子了。或许杨家二媳妇想着给点东西出去日子能好过些,便也给了些。她不了解杨婆子的禀性,杨婆子是容不得儿媳妇手里有一根针的人。早上刚拿了这样东西,晚上又开始骂,继续讨要人家剩下的那样东西。

    杨家二媳妇不愿意给了,杨婆子就骂得更凶,还说过不给儿媳妇吃饭的话。之后越来越凶,还经常听到杨家二媳妇哭的声音。

    杨又枝跟她娘的性子一个样,贪财又刻薄。老二媳妇的嫁妆都是好东西,她眼馋得不得了,天天想把人家的东西都弄过来,不停地挑唆着杨婆子讨嫁妆……

    一个邻居的闺女说,“今天我去老杨家收他们欠我家的烧饼钱,看到杨家二嫂子在院子里浇衣裳,左边脸都是青的,眼睛又红又肿。”

    汪氏和钱老太一听就哭开了,这蝶姑才进门一个月不到就被揉搓成这样,再多过些日子不得被揉搓死啊,哪里还等得到分家。但又不想把这么多嫁妆拱手送给那个老虔婆,这也是自家辛辛苦苦攒下给女儿用的,凭什么给那对不要脸皮的母女用?

    钱老头道,“实在不行,就把蝶姑接回家。我就不信,满川今后会不给她口饭吃。”

    钱大贵还是有些犹豫,家里若是有个合离的闺女,连下一代的女孩都不好说亲了。他说,“蝶姑曾说,女婿对她还是不错的。实在不行,能不能想办法让他们分家?”

    只是,分家比合离还难办。

    钱三贵道,“若是蝶姑女婿还不错,他们两口子又愿意一起过,就让他们分家吧。分家也不是没办法。我把王管事请来,他跟镇上的亭长李地主关系极好。杨家无理在先,街坊邻里都可作证,再由李地主出面主持公道,杨家再蛮横不讲理,也由不得他不分家。”(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一章 打上门

    钱老头和钱大贵夫妇听了钱三贵的办法都高兴起来,若是能让蝶姑分家过自己的小日子,那是再好不过。

    之后,便让人去宋家庄请王管事,再把汪里正和万大中请来,人多好办事,大家一起合计合计怎么办好。汪氏再好强也不敢不外扬这个家丑了,闺女就是被自己的好强和虚荣害的,便由着钱老头让陆嫂子去请人。

    汪里正和万大中第一时间就来了,王管事去了省城,王良还是很给面子地来了。王良听说后,又亲自赶着牛车去镇上把李地主请来钱家大院。

    李地主可算是钱家大院有史以来最贵重的客人,钱老头父子打足了精神招待贵客。

    晚上,由王良、汪里正父子、万里正、万大中父子作陪,请李地主喝酒吃饭。并商定,明天在坐的都去杨家,给钱家作见证,逼迫老杨家分家。

    钱亦绣一听乐了,自家如今在方圆十里内也算是人脉极广腰杆极硬的人家了,那杨家真是蠢笨之极,踢到铁板上还不自知。

    第二天起床,程月似乎好了些,见女儿打扮的清清爽爽,小鞋子也没有泥土,便没像昨天那样念叨。只嘱咐了女儿几句,要爱干净,要文雅,不要到处跑。

    钱亦绣松了一大口气。

    饭后,钱三贵两口子和钱亦锦坐着黄铁赶的牛车去了村里。钱满霞虽然关心钱满蝶,但她一个姑娘家也不好去参合那些事,只有在家跟钱晓雨一起做针钱。

    程月又要去东厢绣花,她害怕女儿到处跑,还把钱亦绣带去了东厢,让她练习简单的打络子。

    被小娘亲盯上也是一件苦差事。钱亦绣嘟着嘴坐在小娘亲身边,用丝线打着络子。她的小胖手不停地绕着丝线,眉头都皱在了一起,她觉得自己真的不适合被圈起来精致地养。

    她更喜欢广阔的天地,喜欢在天空中自由飞翔。还好她是穿越到了种田文,若是穿越到了宅斗文或是宫斗文,那可苦逼了。她不喜欢从一方小天地里斗到另一方小天地里。那种感觉就像金丝雀,从一个笼子里到另一个笼子里,生活哪怕再精致,她也喜欢不起来。

    钱亦绣在练习打络子的时候,钱老头领着钱家三兄弟及汪氏、吴氏,再带着王良、汪里正两口子,万大中以及一些亲戚后生,足足有二十几个人,赶着五辆牛车组成的车队,去了二柳镇老杨家。

    鉴于要威胁一番杨婆子,还把牛高马大虎虎生威的花大娘子请了来。花大娘子虽然原来跟老钱家没有过多交集,但现在大儿子在帮钱家三房干活,自己也时常被吴氏请去打打短工。所以,吴氏一叫她,她便毫不犹豫地跟来了。

    老杨家与许多开铺子的人家一样,都是前面是铺面,后院是家里人住,家人一般都从院子后门出入。

    众人来到杨家后门,几个年轻后生上前敲门。

    杨又财来开的门,一见这么多来人吓得腿都有些发软。万大中没跟他说话,直接把他推到了一旁,众人涌进了杨家小院。

    钱满蝶此时正在院子里劈柴,头发蓬乱,左脸的淤青还没好。她因为不愿意再把嫁妆拿出来,被杨婆子罚干重活,家里几乎全部的家务活都由她一个人做。

    杨又富心疼媳妇,刚帮她劈了两根柴伙,就被老娘叫进了屋里,说她胸口气痛了,让他进去倒水。他进去之前,还跟钱满蝶说,“媳妇先忍忍,以后分家就好了。”然后,赶紧去了老娘的屋里。

    钱满蝶正在擦眼泪,看到院子里涌进一大群的人。爷爷、爹娘、叔叔,大舅,还有其他一些亲戚朋友。

    汪氏一看女儿的这副惨样就难过了,走过去边哭边摸着她脸问,“可怜的闺女,这是谁打的?”

    钱满蝶看见娘了,抱着她哭道,“是婆婆,她已经要走我那么多嫁妆首饰了,还想把剩下的银镯子、银簪子和绸缎布匹都要过去给小姑当嫁妆。我不想再给了,她就打我,还不让我吃饭……”

    汪氏听了就哭得更凶了。

    汪氏的几个娘家侄子气道,“老杨家太不要脸了,跟他们还客气甚?砸!”

    本来钱老头和钱大贵还想着先礼后兵,若杨家同意分家,就相互留个面子,毕竟是亲家,还要为蝶姑以后着想。

    但一看钱满蝶被欺负成这个样子,都气坏了,这日子还有啥过头,直接接孩子走人。听后生们说“砸”,便也没阻拦。

    几个年青后生便开始在院子里砸起来,又有人冲进屋里砸。万大中怕把钱三贵碰着,端了把椅子放在一个角落里,让钱三贵坐下,他还在一旁护着他。

    杨婆子先还躺在床上装病,听见院子有嘈杂声,赶紧穿上衣裳走出卧房,已经有人冲进堂屋砸东西了。

    她吓坏了,尖叫着,“土匪来了,强盗来了……”跑出堂屋一看,院子里站满了人,其中还包括二儿媳妇的爹娘,心里便不怕了。

    她不觉得自家有错,儿媳妇把娘家人叫来撑腰才是大不孝,还是犯傻。等他们一走,看自己怎么收拾她。

    她怒吼道,“住手,给老娘住手。”又指着钱满蝶骂道,“挨千万的小倡妇,竟敢叫娘家人来砸婆家,看老娘咋收拾你。”

    说着,还撸起袖子想上去抓人。

    汪氏见自己在这杨婆子都这么猖狂,那自己不在闺女还不知道咋受气。也不端着了,走过去啐了她一口,骂道,“呸,不要脸的老虔婆,你前辈子是饿死鬼投胎,这辈子想把肚皮撑破啊?儿媳妇的嫁妆要了那么多样还不够,还想都吞进去。我放在心口疼的闺女,竟被你打成这样,还让她劈柴伙。当着我的面竟敢打她,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着抓住杨婆子的头发就开打。她都快气疯了,想着女儿在这个家是活不出来的,干脆让女儿合离回娘家。所以下手极重,边打边骂。

    吴氏和花大娘子、钱亮媳妇几个妇人都上前围着杨婆子打。特别是花大娘子,哪怕控制了力道,但打在人身上也如铁掌一般,极疼。

    杨婆子还没反映过来,就被几个妇人围着打,惨叫连连。

    杨又财吓得腿直打哆嗦,看到这么多又高又壮的后生早把胆吓破了,也不敢上前,只干叫着,“别打我娘,别砸东西,有话好好说……”

    杨又枝及杨家大媳妇也吓得魂飞魄散,站在一旁大声哭叫。杨又富见是自己媳妇的娘家人,就知道是人家来替闺女撑场子了。赶紧冲上去替老娘挡着,“有话好说,岳母快别打了。”

    汪氏看见杨又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又照着杨又富又抓又打。骂道,“没出息的混帐东西,由着自己的媳妇这么被人欺负……”

    杨老抠听见动静从前面的铺子跑过来,高声叫道,“怎么了这是?”

    “好了!”钱老头看打得差不好了,也砸得差不多了,便高声呵道。

    众人都住了手。

    被打的披头散发鼻青脸肿的杨婆子坐在地上大哭道,“打死人了,大不孝啊,儿媳妇喊娘家人来打婆婆了……”

    杨家门口早在这些人冲进来的时候就围了好多看热闹的人。见杨婆子这样,不仅没人劝,还都大笑着说着风凉话。

    “让她尽做缺德事,活该被打。”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该!”

    “打得好,前几天我家还丢了一只鸡,定是被她偷去了。”

    ……

    杨老抠看着院子里的一片狼籍,心疼得捶胸口。他倒不是心疼婆娘被打,他是心疼那么多家什都被砸烂了。但是,这么多青壮年,别说自家没有几个愿意帮着自家的亲戚,就是有,也打不过人家。

    他心里害怕,但还是强装镇定地吼道,“钱亲家,有理讲理,有事说事。若我们有什么做错了的地方,就给你们陪不是。但是,你们这么多人一来就打婆婆,砸家什,是怎么说?儿不言父过,连长辈们的过错晚辈都不能说。老二媳妇可倒好,竟敢挑唆娘家人来打婆婆,砸婆家,这是大不孝。这样的儿媳妇我家要不起,休了。还没这么便宜,我还要去县衙告状,告她个忤逆罪,让她坐大牢。”

    他倒聪明,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钱满蝶身上。

    汪里正说道,“杨老抠,你别跟我扯这些。这个老虔婆是怎么虐待儿媳妇的,所有街坊邻里都知道。”又指了指一旁站着的杨又枝,说道,“看看你闺女,这头上戴的,身上穿的,都是霞姑的嫁妆。”又指了指坐在地上大声嚎叫的杨婆子,“看看这婆娘头上戴的,手上戴的,也都是霞姑的嫁妆。侵占索要媳妇嫁妆,不给就非打既骂,还不许吃饭。即使你们不去县衙,我们也要去告状,求县太爷给我们做主。”

    杨老抠辩解道,“这是儿媳妇孝敬长辈,疼爱小姑,主动给的,怎么叫侵占?明明是儿媳妇的一片孝心,偏你们说的那么难听。”又冲钱满蝶道,“老二媳妇,你来说一说,到底是你主动给的,还是你婆婆小姑强要的。”

    钱满蝶被突来的变故吓傻了,听见公爹点名让她说,低下头不敢说话,吓得浑身发抖。

    这时,李地主被王良接来了。杨老抠也认识李地主和王良,知道他们是二柳镇一带最有势力的人,自家根本惹不起。一看他们都来帮老二媳妇撑腰,就有些害怕了。

    心里骂着婆娘,她总想把儿媳妇的嫁妆弄进自己手里,可这二媳妇明显不是大媳妇那样随意拿捏的老实人。自己曾多次跟她说过,是老二媳妇的,就是自己孙子的,肉烂在锅里,终究是自家的。只要把老二媳妇管住,不许她随意祸害嫁妆,这些东西就铁定是他杨家的了。

    可他婆娘总想弄些出来给闺女做嫁妆,说只要把老二媳妇的嫁妆弄一半出来,自家不用花钱就能把闺女的嫁妆置办齐。

    他也不想多花钱给闺女置嫁妆,便听了进去。想着钱家是乡下人家,肯定没多大见识,就像老大媳妇娘家,即使把他闺女的嫁妆都占了,不仅不敢言语,还要经常给自家送东西。而且钱家很是有些钱财,他们心疼闺女,再气自家也不敢撕破脸,说不定还会暗中接济她。

    却没想到人家不仅没有暗中接济二媳妇,还直接打上门,竟然还找了李员外和王大爷作倚仗。

    李地主看着杨老抠直摇头,说道,“杨兄弟,看看你们家干的这叫什么事儿,不仅丢了你杨家的脸面,也丢了我们整个二柳镇的脸面。连乡下人家都不会强占媳妇嫁妆,偏你家占了,还占得理直气壮,没有半点顾忌。不仅让所有街坊邻里戳你家脊梁骨,连乡坝里都传遍了。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做为你家的街坊,连我的老脸都被臊着了。”

    几句话把杨老抠说得脸红筋涨,偏又说不出话来。李地主原来都不爱搭理他,哪怕自己凑上去巴结,他都爱搭不理。而今天却当众叫他杨兄弟,只是叫的再亲近,也不是来帮着自己的。

    赶紧点头哈腰地说,“李员外,王大爷,让你们看笑话了。都是我婆娘眼孔小,在儿媳妇面前哭了几句穷。儿媳妇孝顺,就拿了几样首饰给她们,我马上让她们还回去。快快,屋里请。”又吩咐老大媳妇道,“快去备茶做饭,李员外和王大爷可是贵客。”

    杨婆子贪财又粗鄙,进了她荷包的东西咋可能再掏出去。何况,她恨毒了老钱家,自家捏着钱家女,怕甚!她算着钱家再横也不敢让闺女被休弃。

    怒吼道,“啥,还回去?做她青天白日梦!那小娼妇给我了就是我的了,凭啥还给她?他们老钱家把我打伤了,不赔十两银子汤药钱,我就要去县里击鼓鸣冤,告钱家女忤逆。”又拍着双腿大哭道,“没天理了,儿媳撺掇着娘家人来打婆婆呀,我老腰闪着了,腿被打瘸了,牙也被打落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二章 有条件的合离

    “你那臭嘴骂谁娼妇?”汪氏说着又想打人,被吴拉住了。既然现在要讲理,就暂时不要动手。

    只听钱老头说,“李员外,王大爷,众位街坊邻里,你们听到了吧,用这种最恶毒的话辱骂儿媳妇,霸占了儿媳妇的嫁妆还这么横,十里八乡也找不出一个这样的恶妇了。”

    门口看热闹的人又说开了,“杨婆子嘴一直这么臭的。”

    “她不只嘴臭,还心黑手贱。”

    “人都说兔子不吃窝边草,她尽偷邻居家的东西。我们现在都不敢让她来家里,她一来又不知道会丢啥。”

    ……

    王良对杨老抠说道,“妻贤夫祸少。杨大叔,你的家事堪忧啊。”

    杨老抠忙点头道,“是,是,那婆娘我稍后再收拾,咱们进屋慢慢说。”

    钱老头摆手道,“跟你们这种人家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让他们合离吧。我们带着蝶姑和嫁妆,走人……”

    杨老抠和杨婆子没想到老钱家竟然敢先提出和离,具是吃惊不已。几乎所有的人家都不愿意让嫁出去的闺女合离,丢人,也会连累自家其他姑娘不好说婆家。所以他们才敢这么放肆。

    听钱家主动说合离,杨婆子不愿意了,大声吼道,“合离?想得美!要走可以,只能休弃,这种恶媳妇我们老杨家不要。”

    不管是合离还是休弃,杨老抠都不愿意。

    便瞪着眼睛骂道,“蠢婆娘,若再撒泼,我先把你休回家。”又让杨又财和杨又枝把她扶去厢房,别出来丢人现眼。

    李地主本是来主持分家的,一看老钱家咋直接提出合离了。不过,若是这样不堪的亲家,他也不会要。

    钱老头父子、汪里正等人进屋同杨老抠进行谈判,李地主、王良做中人,其他人都坐在院子里等结果。

    钱满蝶爬在汪氏怀里呜呜哭着。

    杨又富走过来抹着眼泪可怜巴巴地说,“媳妇,你别走,留下来跟我好好过日子吧。我不会让娘和妹妹再这么对你了,我保证。你留下来,好不好?”

    “相公。”钱满蝶抬起头来,她听了杨又富的话,又有些心软了。杨又富对她很好,每天晚上都会帮她按摩,还会红着眼圈替自己的老娘妹子道歉。劝钱满蝶再忍忍,过几年分家自己单过就好了。

    汪氏使劲啐了杨又富一口,骂道,“现在说这些,早干啥去了?但凡你能立起来一点点,蝶姑也不会被你娘、你妹子如此欺辱。”又对钱满蝶说,“傻孩子,不能再心软了。我们两家已经闹成这样,又把那个老虔婆打了,你若继续呆在这个家里,早晚会被他们把命收了。合离回家吧,即使一辈子不嫁人,至少还活着。别人家或许不在乎闺女的死活,但咱们钱家的闺女都是老子娘捧在手心里疼大的,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你等死。”

    汪氏难过不已,眼睛流得更厉害。她两个闺女,都长得好看,都勤快温柔,当初来求娶的人家踏破了门槛,可是两个闺女都嫁得不好。大闺女生不出儿子,婆婆不高兴甩脸子,但也不会谋她的嫁妆,不会打人。可小闺女的婆家却是太恶劣了,使尽手段要嫁妆,还想都要过去,稍不如意就如此折磨儿媳妇。

    她彻底想通了,不能为了自己的面子和名声把闺女的命搭进去。也看到了自家如今已经不是原来那样的普通乡下农户,有了这么多倚仗,就应该立起来。儿子宽厚,肯定会养蝶姑一辈子。以后自己再偷偷给她留些钱财,日子也不会太难过。至于多多,还那么小,等她长大了,蝶姑的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也不会被人拿出来说嘴。

    杨又富听了汪氏的话,站在一边呜呜地哭起来。看见一个大男人这么窝囊,汪氏气得脑袋瓜子一阵阵地疼。

    晌午了,房里谈判的人还没有出来。

    万大中拿出一个银角子,让汪家的一个侄子去外面买六十个卤肉烧饼。由于烧饼买的多,人家还送了一个簸箕。

    当那人端着装满烧饼的簸箕走进院子,一股卤肉香味立马弥漫开来。万大中让他拿了十几个送去屋里,又请还在院门口看热闹的几个人每人吃一个,之后就把簸箕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众人围着石桌吃起了香喷喷的烧饼。

    钱满蝶拿了一个给站在角落里哭的杨又富,杨又富不接烧饼,只看着钱满蝶说,“媳妇,别离开我家,咱们好好过日子……”

    汪氏气得过来硬把泪流满面的钱满蝶拉走了。

    杨又财媳妇把晌饭也做好了,用托盘端进了厢房。是几碗玉米红薯粥,一碗水煮白菘和一大碗咸菜疙瘩。

    由于卤肉香味浓郁,馋得杨又财和杨又枝边咬着咸菜疙瘩,边还不停地从窗户里伸头往簸箕里瞧。一个三岁多的小男孩走了出来,看着这些吃烧饼的人不停地舔嘴唇。

    小孩本就无罪,再说大嫂人挺好,经常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帮她做些事。钱满蝶又拿了一个烧饼递给小男孩,低声说,“进娃乖,拿到树下去吃。”

    小男孩接过饼说,“谢谢二婶。”然后乖乖去了树下坐着吃,吃得狼吞虎咽。烧饼中的一片肉不慎掉在了地上,小男孩捡起来吹了吹上面的尘土,又塞进嘴里香喷喷地吃起来。

    老杨家颇有些家底,日子还过成这样,实在是少找。

    汪氏肠子都悔青了,好好的一个闺女,怎么能让她嫁进这样的粗鄙人家,连乡里人家都不如。亏自己当时还以为女儿高攀上了好亲事,有人说杨家不好她还以为是嫉妒,真是心和眼都被屎糊住了。

    下晌,谈判结束。两人合离,但嫁妆却没有全部收回来,给出去的首饰布料都给杨家,还另付了三两银子的分手费。

    杨老抠能从一个分文没有的乡下穷小子,一手经营起这样一家油铺子,不仅抠门,也确实精明又无赖。

    他坚决不同意钱满蝶离开杨家,合离、休弃都不愿意。

    因为自家小气,名声不好,镇上的人家都不愿意跟他家结亲。若是再找户乡下人家,嫁妆肯定没有这么丰厚。大不了让婆娘闺女把东西还回去,只要媳妇留在杨家,那这么多嫁妆就还是自家的,说不定以后还会有多。若是合离了,那些嫁妆就彻底是别人家的了。

    想到那么多银子若没了,他的心像被挖了一样难受。

    杨老抠放下姿态,诚恳地说,“是我失察,委屈老二媳妇了,我现在就让婆娘闺女马上把她的嫁妆都还回去。但是,这个儿媳妇我家坚决不合离,更舍不得休弃。我儿子跟他媳妇的感情好得像蜜里调油,这么恩爱的一对,你们怎么忍心让他们分开?随你们去县衙告状,我和老太婆宁可挨板子,但这个儿媳妇我们家要定了。我就不信县太爷能因为婆婆的一点过失,就判如此恩爱的一对有情人合离……”

    而老钱家除了合离,什么都不同意。

    李地主劝道,“杨兄弟,你儿子和钱家女再恩爱,也是之前的事了。你觉着,打了这一架,他们还能像原来一样好得像蜜里调油?不可能,再把钱家女留下来就是一对怨偶了。算了,合离吧。”

    王良也劝杨老抠同意儿子媳妇合离。

    杨老抠惹不起李地主和王良,就示弱,说尽了好话。但老钱家坚决要求和离,李地主和王良又帮着他们。

    杨老抠也不敢把这两人彻底惹脑,只得咬牙同意合离,却又舍下脸皮要钱财,除了要留下钱满蝶的全部嫁妆,还另要五两银子的分手费。说到伤心处就痛哭流涕,甚至下跪。

    李地主和王良被他磨得头痛,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要钱不要脸的主。王良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为了那点钱财你也好意思如此作践自己,你还是不是男人?”

    老钱头恨死老杨家了,肯定是一文钱也不想多给。见杨老抠提出了这两个不要脸的要求,一口浓痰吐在他脸上。骂道,“放你娘的罗圈屁,我家好好的姑娘被你家揉搓成这样,强要了那么多嫁妆过去,还好意思管我们要啥‘分手费’。告诉你,一文没有。”

    杨老抠听了,便哭着拿了一根绳子出来,说要吊死在大门口,让人家看看恶媳撺掇娘家人来逼死公爹。

    这个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把钱家人气得半死。现在看来,跟这种泼皮破落户结亲,把他们老钱家祖宗十八代的脸都丢尽了。亏汪氏还把他家夸得那样好,把好好的漂亮闺女嫁进来。呸!

    钱老头几人实在被这不要脸的人磨得没办法,也想早些把钱满蝶带回娘家,免得节外生枝。几经讨价还价,又经李地主和王良从中调和,钱家只得同意破财免灾。除了钱满蝶已经给出去的嫁妆,还另给了他三两银子。

    写了合离书,让人进屋搬嫁妆。

    杨婆子听说贪墨的嫁妆不用还,还多了三两银子。算算聘礼和娶亲花的钱,还有被他们砸了的不值钱的家什,除去这些之外自家至少赚了三两银子。虽然挨了顿揍,好在钱财上没吃亏,也把这不敬老的小倡妇赶了出去,便也没有多言语。杨又枝更是喜不自禁,只有杨又富哭得伤心。

    杨婆子骂杨又富道,“哭啥哭?人家倒贴钱让你睡了二十几天,你还赚着了。等以后娘再给你说房媳妇……”

    话没说完,又被倒回来的花大娘子几个妇人扯着头发打了一顿。她们想着蝶姑已经没有被她捏在手里了,下手更重,打得杨婆子头破血流,惨叫不已。

    钱满蝶还有些发蒙,她看杨又富哭得伤心十分不忍,却身不由己地被汪氏和吴氏硬拉出了杨家。

    半个月后的一个晚上,当杨婆子出门的时候,被两个人用麻袋套着脑袋,狠狠打了一顿。这回真的打掉了她的两颗门牙,还打断了她的右腿,让她在床上躺了大半年。因杨老抠舍不得多用银子,她的断腿没治好,成了瘸子。当然这是后话了。

    钱亦绣在得知杨老抠提出了“分手费”的说法后,吃惊不已,那杨老抠还真有创造性,让后世的这个流行词提前了几百年出现在古代。但凡人执着了,就能激发出意想不到的潜能。哪怕是抠,也能抠出水平。

    人不要脸鬼都怕,那家人除了杨大嫂母子,个个都是极品中的精英。

    虽说赔了几两银子让人不甘,但钱满蝶能脱离那个家,也算圆满了。

    这还是要怪汪氏,若她不被一些浮华蒙蔽双眼,多为女儿着想一下,哪怕多去了解一番,也不会是这个结果。

    这天黄昏,放学回家的钱亦锦被等在大门口的多多叫去了大院吃饭。钱三贵让他当众表了态,他将来要同满川大伯和钱亦善一起,善待蝶姑姑,给她一份好生活。

    一个是钱家第四代长孙自己的亲侄子,一个很可能是钱家最有出息的孩子,他们信誓旦旦作了承诺。钱满蝶哭了,汪氏也哭了。

    钱亦绣倒觉得钱满蝶的未来远没有那么悲观。那个姑娘漂亮、善良、勤快,具有好女人的几乎所有优点,岁数还那么小,背后还有一个茁壮起来的家族。她即使合离了,将来也会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若是把眼睛睁大些,找的人肯定会比杨又富强百倍。

    通过钱满蝶的这场变故,不要说钱三贵和吴氏觉得万大中是最好的女婿人选,连钱亦绣这个曾经的法海都无可辩驳地这么认为了。

    第二天,钱亦绣就跟着钱满霞一起去了钱家大院。钱满蝶脸色苍白,双目通红,人瘦得像一根竹竿,跟之前那个健康、明丽的小姑娘截然不同。她穿着素净的衣裳,头发被一根木簪子束在脑后,简简单单连一朵小花都没有。

    从这副打扮看,就像一个死了男人的寡妇,只是名声比寡妇更难听。

    钱满蝶拉着钱满霞的手,眼圈又红了,两个人眼泪巴巴地去了钱满蝶的小屋说悄悄话。(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三章 贫僧不贫

    钱满蝶和钱满霞去小屋说悄悄话,钱亦绣很有眼力价地没有跟去,而是拉着钱亦多的手来到了院子里的老槐树下。

    两个小萝莉面对面地坐在小凳子上,愁苦着脸,翘着嘴。

    风一过,头顶上的树叶哗啦啦地响起来,钱亦绣想起去年秋天的情景。

    三个漂亮的妙龄少女在树下绣花,贴着耳朵说悄悄话,不知说了些什么有趣的事,咯咯咯地笑不停。那时,她们就像三朵初绽的小花,绚烂,明媚。而钱满蝶因为年龄大些,丰满些,显得更加朝气勃勃。

    她们欢快的笑声好像刚刚随风飘过,钱满蝶就成了合离过的瘦得不成人形的怨妇。

    她在杨家受的伤害和对合离身份的担忧,以及对未来生活的惶恐,不是一时半刻能消除的。必须要有家人的关爱开解,还有就是充实的生活,让她重新建立起自信。

    钱亦多极其忧伤地跟钱亦绣悄声说,“我小姑姑好可怜哦,她一直哭一直哭,连饭都吃不下。等我将来嫁给大地主了,就把我姑姑接到婆家去享福。天天吃肉,让她长胖些。”

    钱亦绣点头说,“多多真是个好娃子。不过,蝶姑姑这么好看,又勤快,你们家也会越来越有钱,肯定会有好人家愿意娶她的。”

    “会吗?我姑姑还能再嫁人?”多多睁着疑惑的大眼睛问。

    “当然会。”钱亦绣肯定地回答,“蝶姑姑那么好,肯定会有好人家来抢着娶的。”

    钱亦绣是多多心中的偶像,偶像说会,那她姑姑肯定就会找到好人家。

    多多笑起来,灿烂的笑容好像她姑姑明天就会嫁出去一样。

    真萝莉真是爱死人。钱亦绣用手使劲蹂躏着小萝莉的小胖脸,逗得她嘿嘿地傻笑不停。

    晌午,汪氏留了钱满霞和钱亦绣在大院里吃饭,还悄声对钱满霞说,“蝶姑怕是不好多出门了,霞姑以后就经常来大院里玩,也可以陪她散散心。让晓雨也多来串门子,那孩子的绣活好,也多教教蝶姑。”

    钱满霞点头应是,她也是这么想的。钱满蝶的许多心事和委屈只愿意跟她讲,连汪氏都不会多说。

    饭桌上,钱亦多懂事地把一大坨半肥瘦的红烧肉夹给钱满蝶说,“姑姑不要难过,绣儿姐姐说,姑姑长得好看,咱们家也会越来越有钱,以后肯定会有好人家愿意娶姑姑的。”

    钱满蝶红着脸嗔道,“多多胡说什么呀。”又嗔了一眼钱亦绣,“绣儿也胡说。”

    钱亦绣认真地说道,“绣儿没胡说。蝶姑姑长的好看,又心灵手巧,十里八村都难找出一个来。”

    钱满蝶羞的脸更红了,低头吃着饭。

    钱老太和汪氏开心地笑出声来,两张愁苦的包子脸展开来又笑成了满脸褶子的包子。

    汪氏给钱亦绣夹了一坨肉笑道,“绣儿说得真好,孩子的话是最最灵验的。来,吃肉。以后多来大院里玩,大奶奶给你做好吃的。”

    钱老太抖着手在盘子里戳了好几下才戳起一坨肉,又颤巍巍地放进钱亦绣的碗里,歪着嘴说,“好,好娃子,说得好。”

    能吃上钱老太夹的肉,钱亦绣真是受宠若惊,也没嫌弃她的筷子粘着她的口水。若是小娘亲看到这一幕,肯定又会怪自己不够精致吧。还好原来钱老太只给钱三贵和钱亦锦夹过菜,不然肯定又会跟不领情的程月起冲突。

    钱老头和钱大贵在一旁呵呵笑着,这个家终于有了些笑声。

    钱满蝶在家过起了深居简出的日子,钱满霞经常会带着钱晓雨去陪她说说话绣绣花。有几次杨又富偷偷来找她,被汪氏和陆嫂子拿着扫帚打出去了好远。

    回来看到钱满蝶眼泪巴巴的,汪氏赶紧说,“蝶姑千万别心软,那小子就是个窝囊废,根本立不起来。跟了他,这辈子别想舒舒心心过日子。”

    五月三十日早饭过后,钱亦锦和钱亦绣去了溪顶山的大慈寺。

    程月几人把小和尚的夏衫、“原生态草底布艺”凉鞋做好了,让他们给他送去,顺便又送些素食点心。猴哥昨天回来了,也顺便把它带去看望旧主人。

    程月不喜欢钱亦绣出远门,但听说是去看望小和尚,便也同意了。还说,“跟弘济说,让他来家玩,娘想他了。”

    钱亦绣穿着绿底黄花的软底小绣花鞋出了门。上了牛车,又从包里拿出一双旧鞋子换上。爬山鞋子肯定要弄上泥,她不想再让小娘亲难过。

    钱亦锦看她这样,便开起了空头支票,“等哥哥以后有出息了,就让妹妹上山坐轿子,这样就不会把鞋子弄脏了。”

    钱亦绣说,“我喜欢自己爬山,可以锻炼身体,又可以看风景。”

    其实,从山脚到大慈寺也有一条盘山路,牛车马车走那条路便可达到。但盘山路长,又窄,即使是马车也得慢慢走,至少得走一个时辰。所以,只有那些不想爬山又不想坐轿子的人,才会选择坐车上去。

    牛车到了山脚下,黄铁把车停去了山下的一个车行,领着两个孩子一起上山。

    猴哥一来,就又引起了众弥猴的恐慌,它们一群群一队队吓得逃去了后山。猴哥对自己的八面威风很是得意,一路上不停地怪笑着,又吼又叫,还抓住了一只跑得慢些的幼猴戏弄。

    那只小弥猴吓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哀叫着求它手下留情。已经跑到前面的猴妈妈又跑回来找小弥猴,见孩子落进了赤烈猴的手里,抹着眼泪求它放过自己的孩子。它指指自己,又指指小猴子,意思是母子交换一下,它愿意过去被猴大王吃掉。

    钱亦绣几人赶了过去,看到这一幕,都深深被那个猴娘亲感动。

    钱亦绣见猴哥还在逗着这对母子,就不高兴地说道,“你吓唬他们干啥,想想你自己的娘亲,若它看到你被敌人抓住这般戏弄,该有多伤心。”

    猴哥现在对猴妈妈还有些印象,听了便有些难过起来,也松开了手中的小弥猴。小弥猴好像已经吓破了胆,呆呆坐在地上不知道跑。

    钱亦绣就拿出一块素点递给它,“没事了,走吧,它不会伤害你。”

    小弥猴接过点心,被猴娘亲抱起来挂在身上,一溜烟就跑不见了。

    进了寺庙,黄铁去找一个熟识的武僧讨教武艺,两个小兄妹去了那座小院。

    来到小院前,看到弘济小和尚又长胖了。钱亦绣玩笑道,“我哥哥吃得也不孬,咋就没有小师傅爱长肉呢?”

    弘济也很无奈,“我天天要练功夫,还要做早课晚课,诵经书,不知为何就是容易长胖。”

    他抱起猴哥,请小兄妹进了院子,小声说,“我师傅正在给梁师兄讲禅,切勿大声喧哗。”

    原来梁大叔已经来了溪山县,那崔掌柜咋还没有去找自己呢?

    钱亦绣强按下小心思,和小哥哥一起跟着小和尚进了院子。

    院子里佳木丛生,红花绿草,甚是静谧清幽。正前方是禅房,一溜排的黛瓦青砖房,雕花朱色小木窗格上还镶着这个朝代少见的玻璃。

    禅房背靠青山,一条溪流从山里流出蜿蜒着伸出一侧院墙。溪流那边有一个被低矮灌木围起来的小型练武场,有木桩、沙袋等东西,小溪中则有几块高出水面的圆形踏脚石。禅房另一面有一个茅草顶的八角亭,亭子四周是几丛翠竹,亭里放着一个低矮小坑几,坑几上还有一盘没下完的围棋盘,四周几个蒲团。

    “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说的就是这种意境吧?

    弘济把他们领进最左边的一间禅房,说道,“这是我的禅房。”

    一进禅房,一股好闻的檀香让钱亦绣的精神为之一爽,已经被太阳晒的昏昏欲睡的头脑也清明了些。

    她前世不是富二代,不是职业精英,也没个有钱的男朋友。每月工资只有四到五千元,偶尔还要资助一点给父母兄弟。等到终于提了办公室主任,可以拿到六位数的年薪了,又死了。所以那辈子没有多余的钱精心打理自己,哪怕买香水也只能挑中等价位的买。

    有一次尚青云送了她一款香奈尔的香水,她激动了还不到一分钟,就听尚青云说,“别再用那种香水了,虐待你自己的鼻子,也虐待别人的鼻子。”

    钱亦绣气的当时就哭了,不争气的眼泪忍不忍不住。这是好强的她第一次当着尚青云的面流泪,尽管他不住的陪不是,还是好久没理那家伙。但那瓶香水她还是很没骨气地没扔掉,也没用,到死都放在化妆柜的最里面。

    所以,她对香没有研究,不识货,但她也能闻出这种檀香有别于之前所闻到的任何一种檀香。

    房间不大,屋内正前方是一张高几,几上供着一尊金身如来佛像,前面还有一个香炉,里面燃着几根香,两旁是两盘供果。靠右是一张罗汉床,床上摆着一个坑几,几上一个琉璃果盘,装了几只红苹果。正中间是一张桌子几个凳子,桌上一套青花细瓷小盖盅。进门靠窗是一个书案,书案旁一排书格。

    左边则是一扇关着的木门,那里应该是卧房了。

    屋里的家具看似简单,也不花哨,但木质考究,做工精湛,钱亦绣一看就能感受到一种低调的精致。心道,到底是高僧的徒弟,待遇就是不一样。

    小和尚给他们一家倒了一盅茶,说,“喝吧,这是梁师兄拿来的雾溪峰尖,贫僧师傅很喜欢。水是山中的清泉,贫僧和师侄每隔几天就会去深山中取些回来。”

    雾溪峰尖可是连皇上、太后都喜欢喝的。老和尚是梁大叔的师傅,孝敬师傅最好的茶也在情理之中。不过,还专门去深山取泉泡茶,他们师徒的品味还不是一般的高。

    对于好东西钱亦绣可不会放过。她把茶盅拿起来,白玉般的盅里汤色嫩绿清澈,看到清香的茶气慢慢氤氲开来,再浅浅啜一口,苦中带涩,细细回味便会感到唇齿绕香。

    “嗯,好茶。”钱亦绣说道。

    钱亦锦识货地笑道,“小师傅屋里不只茶好,啥啥都好。”

    小和尚又笑说,“这次梁师兄又孝敬贫僧师傅一两更好的茶,说世面上还没有。汤色金黄透亮,又好看,又好喝。师傅宝贝的什么似的,只给贫僧喝了一盅就收起来了。”说完很遗憾地摇摇头。

    两兄妹把包裹打开,拿出衣裳鞋子和点心。

    小和尚笑得眉眼弯弯,先取了一块点心吃进嘴里,又拿起衣裳鞋子说,“贫僧喜欢程施主和钱施主做的衣裳,也喜欢这种鞋子。”

    钱亦绣打趣道,“我看小师傅屋里布置的富贵之极,可不像穷和尚,干嘛还自称贫僧呀,太过谦了。”

    她的话把钱亦锦逗笑了。

    小和尚也笑起来,说道,“这屋内是贫僧的大师兄让贫僧师侄们布置出来的,富不富贵贫僧也不知道。但贫僧自从懂事起,贫僧的师傅就让贫僧自称贫僧,贫僧的师兄师侄师孙们也都是这么称呼自己的。”

    说完绕口令,他就把原来的鞋子脱掉,换上新鞋,夸奖道,“嗯,凉爽,舒适。”

    给他做的衣裳和鞋子都是按照钱亦锦的尺码来做的,钱亦锦稍稍高些,小和尚稍稍胖些,所以穿着正好。

    几个小盆友说了一阵子话,钱亦锦便拿出一张纸来,这张纸记着他平时的一些问题,他只要觉得张先生讲解得不能让他满意,他就会记下来。

    两个小家伙去了书案前,钱亦绣起身看了看书格里的书。多是经书,还有些四书五经,也有几本练武的书。没想到小和尚也会学这些东西,怪不得小哥哥说他博学多才。

    出家人不是讲究六根清净吗?学这么多东西还怎么清静!

    钱亦绣暗道,这小和尚小小年纪就师从最高辈的老高僧,跟弘圆住持、梁大叔一个师傅。梁大叔的爷爷是国公爷,那么小和尚出家前的亲人也应该身份高贵才是。再看看屋内摆设,无一不精致考究,也更加说明他的出身肯定非同寻常。他的家人不知道为什么会让这么可爱的小正太出家,好像还没来看过他,让他受伤不小。(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四章 老半仙

    小和尚和小哥哥在书案上认真讲起课业来,一个问,一个答,感觉不是在禅房里,而是在书房里。

    猴哥好久不见小和尚了,不停地在旧主人面前刷存在感,一会儿爬上他的背,一会儿又去抱他的腿。钱亦绣不愿意它打扰他们,便领着它出了禅房。

    来到小溪边,小猴子跳进溪里兴奋地大叫起来。钱亦绣把小胖指头竖在唇边低声嘘道,“别乱叫,肃静,再淘气就打屁屁。”

    小溪大概有三多米宽,水也不深,才打到猴哥的胸/部,大概只有五、六十公分。溪水纯净清彻,连水底的石头都看得清清楚楚,偶尔还会游过一两条小鱼。

    钱亦绣蹲下,手浸进溪水里,流动着的溪水在她的手边泛起涟漪,阳光撒在上面,像一颗颗碎金闪着金光。钱亦绣乐了,她感觉自己就像抓了一把金子。

    猴哥则在水里捞鱼,小鱼身子滑溜,不容易抓住,好不容易抓住一条就想往嘴里送。钱亦绣吓得小声叫道,“快放下,不能在这里杀生。哎呀,罪过,罪过。”

    只听身后传来一阵浑厚的笑声,接着说道,“你这泼猴,一来就把这溪顶山上搅得天翻地覆,弥猴们被你吓跑了,又来这里偷鱼吃,还不快放下。”

    猴哥一见来人,扔掉手中的鱼,高兴地从水里爬出来,跳到那人的身上。

    钱亦绣起身回过头一看,来了一老一少。

    少的当然就是梁锦昭了,梁大叔又比上年长高了些,上唇边还有了毛葺葺的是胡子还是汗毛?真是早熟的孩子。

    老的是个长胡子、长眉毛并且全都白完了的看不出年龄的老和尚。说看不出他年龄是因为,看他的胡子眉毛全都白完了,瘪嘴里只剩几颗牙,看着比二祖祖(二爷爷)还老的多。可看肤色和精神头,红光满面,双目炯炯,神采奕奕,似乎比钱大贵还年青的多。

    这位肯定就是小和尚的师傅悲空老和尚了。

    钱亦绣双手合什道,“大师好。”又招呼梁锦昭道,“梁公子。”

    老和尚跟钱亦绣点点头,便被怀中的猴子缠得大笑起来。

    梁锦昭俯瞰着钱亦绣,嘎嘎笑道,“小丫头,长高了,也长胖了。看来,你家里的日子好起来了嘛。”一副大人对小孩、上级对下级的模样。

    熊孩子。

    钱亦锦腹诽了一句,脑袋望上天地笑道,“谢谢梁公子,谢谢你爷爷,我爹爹的抚恤金拿到了,朝庭还减免了我家三年的税收。”

    梁锦昭摆手道,“无需谢我,要谢就谢万岁爷,万岁爷英明仁慈,体恤百姓。”说万岁爷的时候还抱拳向北晃了晃,又说,“你父为国捐躯,血洒彊场,这也是朝庭应该补偿你家的”

    小和尚和钱亦锦也出来了,钱亦锦双手合什给老和尚作了揖,又招呼了钱锦昭。

    小和尚跟老和尚介绍道,“师傅,他们就是小猴子的新主人,也是弟子在俗界的——朋友。”他觉得称朋友似乎有些不妥,但还是这么称呼了。又笑着说,“师傅喜欢吃的蜜汁糯米藕就是他家做的。”

    老和尚笑着点点头,说道,“阿弥陀佛,这对小施主是人中龙凤,将来定会前程锦绣,一飞冲天。”

    这是在给自己和小哥哥批命了?不过,老神棍说话总是那么似是而非。

    皇上娘娘是龙是凤,但在百姓眼中只要儿女出息了都可比作成龙成凤。一飞冲天,封侯拜相可称一飞冲天,但在百姓眼中只要中了举,就算冲上天了。

    她很想问问,这人中龙凤,前程锦绣,一飞冲天,到底是个什么度。

    但还是忍住了,若老和尚真是老半仙,自己的灵魂是从哪里的来说不定都能看出来,还是要低调。

    钱亦绣低眉敛目没吭声,钱亦锦欣喜地躬身致谢,“谢谢大师的吉言。”

    老和尚笑着跟钱亦锦点点头,又对钱亦绣说,“老纳平生没有别的好爱,就是喜欢个美味素食,小施主记着,若以后有了好藕,一定要早些把这道菜品拿来给老纳尝个鲜。”

    钱亦绣吓了一跳,这老和尚不止是会算命的老高僧,还是馋嘴老孩子,怪不得小和尚被他喂得这样白白胖胖。

    高高在上的高僧形象瞬间坍塌成了凡人。虽然他或许已经算出了钱亦绣的出处,知道她手上有不凡的莲子,但两人的距离似乎一下子拉近了,钱亦绣也不那么怕他了。人但凡有短处,就容易被拿捏。就像马面,那么严肃的性子,还不是被她钱亦绣哄得高高兴兴,说了一些秘密出来。

    钱亦绣脆生生地笑道,“好说,若种出来,我一定第一时间拿来给大师品尝。”

    老和尚咧着瘪嘴笑道,“好,小施主果真冰雪聪明。记着,以后有了新奇的藕、桃子什么的,就先拿来给老纳尝尝。”

    老和尚的馋相让他的两个徒弟有些红了脸。

    老和尚都得寸进尺提出了进一步要求,钱亦绣也不吃亏地提了个请求,“大师,您既然是高僧,连我们兄妹多年后能前程锦绣、一飞冲天都算出来了,肯定也能算出我爹爹到底是怎么死的。麻烦您算算他尸骨的大概方向,我家也好请人找到具体方位,把他‘请’回家,让他能魂归故里。实在找不到尸骨,我哥哥长大了,也能亲身去那里祭拜。”

    她之所以提出这样的请求,一个是她真的想把小爹爹的尸骨“请”回来,还有一个就是再考考老神棍,看看他是不是真的那么牛。

    老和尚赖皮地说道,“小女娃也不想想,相面,相面,就是要相面。老纳连你爹的面都没相到,咋能算出他在何方?”

    “难道不能掐掐您的手指头?”钱亦绣提醒道。

    “妹妹。”钱亦锦难得地瞪了钱亦绣一眼,妹妹在家里爱胡说八道,咋能在高僧面前胡言乱语。又赶紧给老和尚赔不是,“大师请谅,我妹妹年纪小,不懂事,若有言语失当的地方,请大师勿怪。”

    老和尚摆手笑道,“小女娃可不是不懂事的人。”之后真的掐了掐手指头,对钱亦绣说,“小施主,老纳又不是神仙,事事都算得出来。你爹的尸骨到底流落到了什么地方,老纳也不甚清楚。不过小施主放心,你爹最终肯定会人归——哦,不对,是魂归故里。已经等了这些年,也不差再等等。”

    钱亦绣好想说“废话”,一竿子又支到了猴年马月。

    钱亦锦却如释重负,对妹妹说,“妹妹,大师的意思是,咱们以后就能知道爹爹的尸骨到底在哪里了,到时候咱们把爹爹‘请’回来,重新下葬,让他魂归故里。”

    晌午,老和尚请他们吃了一顿顶级素宴。在他禅房的侧屋,一张黑紫色大方桌上,摆上了十个菜。菜不算多,但绝对精致,份量足,味道比她家做的饭菜香多了。钱亦绣吃得都想把舌头吞进去,钱亦锦更是甩开腮帮子大快朵颐。

    看来,那小和尚是典型的隔锅香了。

    钱亦绣问了崔掌柜的情况。梁锦昭说,“我有个亲戚正好要来西州府办事,我们就等他同行,十日才出发。五天前到的西州,在我外祖家待了两天,昨天才来溪山县。崔掌柜八成今天就去你家了。”又豪爽地说道,“我还专门跟崔掌柜交待过,让他不要与你们争利,该你家多少,就给多少。”

    钱亦绣笑着谢过,却寻思着,你不争利,不代表你娘不争利。好在自家的心态摆得正,跟你家合作主要是寻求庇护,从来没想过会有啥平等待遇。

    不过,听崔掌柜可能去了家里,钱亦绣归心似箭。

    走之前,老和尚给了钱亦绣兄妹两串檀木佛珠,说这是他开过光的,戴上能安神定气。佛珠色泽深厚,香气浓郁。

    钱亦绣喜笑颜开地接过来,道了谢。又跟钱亦锦商量说,这佛珠他们就不要戴了吧,回家转赠给三贵爷爷和小娘亲,他们身子不好,正好戴着对他们有益。

    钱亦锦也正有此意,直点头。

    老和尚又悄声跟钱亦绣说,“那茶叶还是原汁原味的好,小施主以后若再摘了那茶,记得给老纳拿些来。要拿鲜茶,老纳自己制。”

    钱亦绣纳闷极了,这是老孩子还是老奇葩?但凡高僧都德行崇高,甘于淡泊,可他明显不是这么回事啊。这老和尚完全颠覆了她以往对高僧的所有想像。

    想是这么想,还是点头应是。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再能去那神仙地界。

    黄铁已经在寺庙前等着他们了,三人一猴下山坐上牛车往家赶。尽管午时末的阳光正强,钱亦绣却没感到一点困倦,她实在是盼崔掌柜盼得太着急了。

    回了家,果真崔掌柜还在家里等着他们。这种大事钱三贵不好一个人拿主意,必须要等着有主见的孙女、孙子商量。而且,似乎崔掌柜也没有跟他一人商量这件大事的想法,两人只是泛泛谈了几句。

    崔掌柜是上午来的,还给他家带来了不少京城礼物。

    晌午,钱三贵请他吃了饭喝了酒。

    两兄妹进去问了好后坐定,崔掌柜才笑着拿出一张银票说,“那鲜茶是三斤多,制成茶叶大概有七两,这是买茶叶的银票。”

    钱亦绣接过银票看看,假装吃了一惊,又递给钱三贵。钱三贵看了,眼睛都瞪了起来,说,“崔掌柜,你是不是拿错了?七两的茶叶,怎会这么多银子?”

    那是七百两银子的银票。

    在钱亦绣看来,这个价并不算高,那茶叶是在人间仙境洞天池里长的,喝的是仙泉,吹的是仙风,叫它“仙茶”也不为过。若不是她冒死去历险,这种茶叶根本就到不了这里。即使是把茶仔拿到,重新栽种出来,也是在这俗世间长成的了,跟原来的“仙茶”是两回事。

    还是那老半仙识货。

    不过,除了老半仙或许能算到“仙茶”的一两分来历,这些凡夫俗子根本想不到它的珍贵。茶叶能卖到这个价钱,已经是天价了。

    崔掌柜道,“就是我们茶铺最顶级的雾溪茶峰,成茶,也才售价八百两银子一斤。而这种鲜茶,已经给你们一千两银子一斤了。这种茶十分奇特,鲜茶色彩碧绿,但制出来后颜色却碧中带金。待泡出来,叶片舒展,如蝉翼一般轻薄透明,而汤色金黄艳丽,气味香甜浓郁,滋味甜醇鲜爽。真是色、香、味俱全啊。大爷和大奶奶十分高兴,便给出了这个天价。七两茶,送了二两进宫,一两给悲空大师,一两孝敬国公爷和夫人,一两给亲家老爷,还剩二两,连大奶奶和大爷自己都舍不得喝。”

    说完,崔掌柜不自主地笑了起来。这次他的功劳太大了,大奶奶不仅赏了他许多银钱,还除了他大儿子一家的奴藉。

    钱三贵恭敬地说道,“谢谢你家大爷、大奶奶,那么大的大官家,对我们百姓还是如此平和,连一丝一毫的欺瞒都没有。”

    崔掌柜笑道,“我家主子无论男女老少,都谨遵国公爷的吩咐,不与百姓争利,他们当然不会对你们有所欺瞒。是你们的,就是你们的,该给你们的,一文也不会少。”

    他捋了捋胡子,又道,“大爷给这茶起了个雅名,叫做金蛾翼。对于我们合作的事宜,大奶奶也作了交待。她说,这茶仔并看不出来是金蛾翼的仔,但我们选择相信你们。茶树要受气候、环境的影响,换了地方,栽种出来就不一定有这么好的效果。只要有七成像,就够了。你们虽然提供了这种罕见的茶仔,但我们要出茶园,出人力,要等到四年后才会有收益,而且效果如何还不好预测,冒的风险非常大。所以,大奶奶说,种植金蛾翼,我们两家九一分成。还有,所有的茶仔都给我们,你们不能自种或是再卖给别人。如何?”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这么好的种子只给一成,还不与百姓争利。不过,这已经是这个强权社会最好的官宦之家了,还没说把茶仔抢了把他们灭了。

    一成就一成吧,好歹巴结上了国公府。(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五章 取珍珠

    对于崔掌柜的说法,钱亦锦和钱亦绣都点头认可。

    钱三贵更是满满的感动,没想到国公府这么大的官竟然能放下姿态跟自己家合作种茶,还这么信任自家,一袋不确定的茶仔就能给他家一成的红利。

    之后,把当过掌柜的钱华叫来,几人又商量了一些合作议程,并写下来,改天拿去县衙上档。

    看到已经不早了,崔掌柜才起身匆匆离去,再晚就进不了城门了。

    崔掌柜走后,钱亦绣把那两串佛珠拿出来,送了钱三贵一串,又送给了程月一串。还很不好意思地跟吴氏说,“奶,我爷和我娘都有病,这佛珠能安神定气,就先给他们两人了。改天我再找大师讨要一串,孝敬奶。”

    吴氏笑道,“奶知道绣儿孝顺。这佛珠再好,也没有你给奶的那根金镶玉的簪子好。你别去找大师要东西,多不好。”

    这就是价值观不同,看待问题也不同。钱亦绣先还很过意不去,怕吴氏多心,结果还是自己多心了。

    吴氏奶奶真不错,不像有些贪心婆婆,啥啥都要自己全霸着,舍不得给儿媳妇一丁点的东西。她完全兑现了对儿子临走时的承诺,真心把儿媳当成了亲闺女。

    小娘亲虽然“凤”落平阳,但能落到这个家,还算不幸中的万幸。

    晚饭后,吴氏理了理崔掌柜送的东西,有酒、点心、糖果、蜜饯、学习用品等,堆了半个罗汉床。这礼送的真不薄。

    钱三贵让吴氏把这些东西分出来一些,分别给王管事家、李地主家、万里正家、万大中家各送一份,这些人家都是看在自家的份上才去帮大房的。正因为有了他们的帮衬,钱满蝶才得以顺利离开杨家。不然,光凭他们老钱家,蝶姑是出不来的。

    至于汪里正和其他人,就由大房去还这个礼吧。

    母女两个回了小屋,程月笑咪咪地拿出才做好的三套新衣、三双新绣花鞋让钱亦绣试试。

    前几天,程月非常正式地向吴氏提出,要给女儿多做几身绸缎夏衫和几双绸面绣花鞋,让吴氏拿十几尺绸缎出来。还把钱亦锦拉出来作比较,说锦娃是男娃,都有好几套绸子长衫,可绣儿只有一套绸子衣裳,还是春衫。

    吴氏不愿意,说道,“绣儿一个女娃,咋能跟男娃比呢?锦娃要上学,必须要有几套好衣裳换洗。绣儿哪里只有一套绸子衣裳,不是上年才做了套绸子夏衫吗?还没穿几水就短了,再接接,也是一套好衣裳。实在要做,就给她再做身布衣。”

    程月的眼圈红了,难过地说,“娘,若江哥哥看到绣儿被咱们带得这样随意,会不高兴,会怪月儿的。月儿以后再不穿绸缎衣裳了,都给绣儿穿。”

    吴氏实在想不通,若是自家孙女带的不好,别人家的孩子就别活了,气道,“啥,咱们把绣儿带的还随意?月儿是没出过门,不知道村里那些人家是咋带女娃的。小时候连尿片子都舍不得给她们夹,扔在床上随她屙屎屙尿。长大了穿着破衣烂衫啥活都要干,还吃不上一口好吃食。”

    程月用帕子抹着眼泪道,“不管别人家的女娃带的如何,但月儿的女儿就是要带精细了。”

    吴氏不赞成地说道,“哟,你又不是啥公主、郡主,你的女儿咋就……”

    她话没说完,就被钱三贵拦住了,说道,“现在家里的日子也好过了,儿媳想把绣儿打扮漂亮些,也在情理之中。张家送给锦娃和绣儿的那些绸子,就都交给儿媳保管吧。她想怎么给孩子做衣裳,都由着她。”

    吴氏更不愿意了,“有几匹好绸缎我是想给霞姑留着做嫁妆的。”

    钱三贵又道,“咱们家还有那么多存银,随便拿点出来就能给霞姑置份不错的嫁妆,哪里需要把人家送娃子们的料子扣下。”

    吴氏无法,只得从卧房里拿了五匹绸缎出来,还难得地甩了几个眼刀子给程月。

    程月见婆婆不高兴,还是硬着头皮把绸缎抱进自己小屋。放好了绸缎,又去堂屋流着眼泪地跟吴氏作检讨,“娘,对不起,月儿让您生气了。可怎么办呢,月儿想把绣儿养精致些,让江哥哥高兴,又不想惹娘生气。”

    吴氏见程月眼泪巴巴甚是可怜,又怕她再气得犯病,只得说,“娘不生气,绣儿是娘的亲孙女,娘也疼她。”

    程月听了才收住眼泪,出去找钱满霞和钱晓雨一起给女儿裁衣裳,做鞋子。

    三套衣裳都是夏衫,一套豆绿色衣裤,一套杏色小衣浅藕色长裙,一套粉色交领襦裙,都是钱晓雨按照京城流行样式裁出来的。小娘亲还在领口、袖口、裙边绣了些小花小叶。

    三双绣花鞋子分别是杏色、粉红、豆绿,上面分别绣着折枝梅花、莲花、蔷薇。

    又做了几朵与衣裳相配的小绸花。

    衣裳做的比较合身,不像之前做的又肥又大。

    看着穿得漂漂亮亮的漂亮女儿,小娘亲笑得流盼生辉,无比满足地说,“嗯,娘的绣儿好看。记着,以后天天都要这样漂漂亮亮,干干净净。”不知又想到了什么,眼神暗了暗,说,“若是江哥哥看到女儿待得这样好,也会夸月儿的……”

    钱亦绣嘴上笑得欢,还使劲感谢小娘亲。可心里却极不以为然,当自己是小娘亲啊,天天足不出户。穿成这样,别说不方便跟着猴哥去寻宝,就是在村子里走一圈,那些心思不正的人或许就会想法子把自己偷出去卖钱。

    以后,去村子里还是穿之前的旧衣,在小娘亲眼前晃或是进城的时候再穿这些新衣。

    夜里,小娘亲早就进入了梦乡,钱亦绣却睡不着,她在想该怎样买些地挖塘种金花藕。

    听崔掌柜对金蛾翼的描述,无论是制出来的茶叶,还是泡出来的汤色,都是带金色的。而洞天池里产出的珍珠,绝大多数里面也都泛着金光。只不过越年久的大珠子金光越浓,而时日稍短的珠子金光极淡,要仔细瞧才能瞧到。那些小于豌豆大的小珠子或许还没长成,就看不出金光了。

    那里长出来的藕也如此,是偏金色的,所以她才取了金花藕的名字。桃子也不是桃红色的,而是带金色的橙色。以后若能把桃子种出来,就叫蜜金桃。

    看来,金色,应该是洞天池里的特色了。

    又想着这种特殊的藕,主要靠前几年多挣钱,等时间久了,别人弄去了藕种培育出来,价钱肯定就没有开始高了。那么就要多种,还要多买些地栽种藕,藕才能长得更好。西边的地便宜,地下的土质也不错,挖了塘种藕,挖出来的土堆成人工小山,以后栽种桃子。

    如今家里还有大概一千两的存款,再加上卖茶叶的七百两,共计一千七百多两。哪怕再买一百亩荒地,也只用得到一百五两。再请人挖塘,买人种藕,也用不了多少钱,几百两银子足够。

    最好请崔掌柜帮忙直接从县衙买田,再由买来的人管理,那样自家也能低调些。

    这些都不是问题,问题是怎么说动三贵爷爷同意自己的规划。她一直想到后半夜,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才睡着。

    第二天清晨,雨已经停了,地面湿漉漉的,树叶上的雨滴还在嘀嗒嘀嗒地往下掉,湿润的空气夹杂着花香,让人精神为之一爽。

    钱亦锦在檐下练着武功,小娘亲在门口眺望,大山一家和猴哥很难得都在家,正蹲在檐下望天。

    钱亦绣先跟猴哥和大山低声打了招呼,让它们今天不要出去,有事让它们去办。然后就在檐下跳了几跳,做了做伸展运动,有些混沌的脑筋才清明些。

    从厨房端饭出来的钱满霞看了她一眼说道,“真是弄不懂绣儿,小娃家家的,想心事还能想得睡不着觉。早上起来眼睛都是红的,也不知你成天在操心啥。”

    钱亦绣犟嘴道,“我在操心万大叔咋还没请媒婆来家说媒。”

    钱满霞脸涨的通红,想拍人手里又端着托盘,气得狠狠瞪了她一眼,进了堂屋。

    钱亦锦呵呵笑道,“妹妹又欺负小姑姑,小心万大叔知道了过来打你。”

    钱亦绣糯糯地说道,“万大叔敢来打我,我就让小姑姑挠他的脸。”

    话声一落,屋里屋外的人都笑了起来,钱三贵的哈哈声犹为响亮。

    把饭摆上桌的钱满霞气道,“爹不管管讨嫌的绣儿,还在笑。”

    钱三贵道,“爹是高兴,大中是个好后生,有本事,有担当,还有肚量,打着灯笼也难找啊。”

    钱满霞气得直跺脚,“女儿在说绣儿,爹把别人扯出来干啥?”

    钱三贵见女儿真恼了,赶紧笑着说,“嗯,是,是绣儿不好,没大没小的,不象话。”

    饭后,小正太上学,吴氏带着钱晓风去给那几家送礼,小姑姑和小雨去钱家大院做针线,小娘亲去东厢绣花。

    堂屋里只剩下钱亦绣和钱三贵。

    钱三贵了然地问,“把眼睛都熬红了,是又有什么为难的事情要跟爷商量?”

    钱亦绣走过去坐在罗汉床上,身子斜倚着钱三贵小声说,“嗯,绣儿是有件事要跟爷爷说。其实,早就想跟爷爷说了,只是家里一直有事,就没来得及说。”

    “好,爷听着。”钱三贵笑着摸摸孙女的小脑袋。

    钱亦绣就双手抱住他胳膊说,“我上次跟猴哥和白狼去山里,不止捡了茶仔和莲子,还捡了几颗漂亮珠子。是猴哥在捡莲子的塘里捡了几个蚌,它把蚌里的肉吃了,把壳丢了。我看见壳里有亮亮的珠子,就捡了回来。可是我不敢拿回来,怕被人抢了,就藏在了大坟包旁边的乱石堆里。”

    她没敢说藏在溪石山上。

    钱三贵笑道,“蚌里的珠子肯定是珍珠,但珍珠的好坏差别非常大。品相好的,一颗能卖上百两甚至上千银子。品相差的,一两银子能买一大把。一般来说,河蚌产的珠子最好的就是东珠,泥塘里偶而有几个野生蚌,产的珠子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卖不起价。”

    钱亦绣纳闷地说,“可我咋觉得那几颗珠子又圆又大,极漂亮呢?”

    钱三贵还是不相信,说,“塘里的蚌,产的珠子怎么可能那么好,绣儿定是没看过好珍珠才会这么说。”

    钱亦绣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说,“真的很好看,比大豌豆还大些。我怕被人抢了,就藏在路过的乱石堆里。”又再接再厉地说,“爷,我想把珠子取回来卖钱,再买几个下人,就不怕家里被人家惦记了。再说,跟崔掌柜合作后,咱们也应该安排些人去茶园啊……”

    钱三贵并不相信那珍珠能值多少钱。但若真像孙女说的珠子不错,哪怕能卖个几两银子也好。便说,“大坟包阴森,旁边的乱石堆也危险,进去了还容易迷路,就让黄铁和晓风,还有猴子和大山一家陪你去吧。记住,最远只能走到乱石堆,不能再往里走了。”

    钱亦绣摇头笑道,“这么多人去了也没用。咱家的猴哥是宝贝,让它带着大山去就行了。那个地方我已经记不得了,但猴哥肯定记得。”

    这当然更好,钱三贵点头同意。

    钱亦绣出去低声交待猴哥,让它带着大山去把藏在溪石山里的荷包取回来,又郑重许诺,若这珠子卖了钱,它和奔奔跳跳的银项圈就有了。

    一听银项圈,猴哥的眼光一下亮了起来,它心里还一直惦记着。便使劲点头,又比划几下手势。

    钱亦绣马上保证证,“若这次再食言,我就变成弥猴,随你拿捏。”

    钱亦绣怕猴哥把荷包里的珠子掉出来,还专门给它穿了件有内包的小衣裳,让它把荷包放进内包揣好。

    当初她让小姑姑给猴哥的小衣裳加内包时,差点没把钱满霞笑死,说天下再也找不出像她这样稀奇古怪的小娃了。

    猴哥带着大山和奔奔从大院子的后门出去,钱亦绣就带着跳跳坐在后门边那几丛竹子下看风景。(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六章 求娶

    钱亦绣和跳跳坐在后门边等着去取珍珠的猴哥和大山母子。

    骄阳似火,没多久便把湿漉漉的地面烤干了。大院子空旷,又挨着山脚,钱亦绣并不觉得有多热。

    荷叶上个月就长出来了,布满了湖面,像撑开的一张张绿伞,有的轻浮于湖面,有的亭立在碧波之上,似层层绿浪。荷叶中,亭亭玉立着许多粉白色荷花。有些开得正艳,有些含苞待放,还有些只打开了几片花瓣。风一过,荷叶翩翩起舞,荷花摇曳生姿。

    真是美不胜收。

    钱亦绣欣赏着美景,倒也不觉得等待的时光难挨。大概半个时辰,猴哥和大山、奔奔就跑回来了。钱亦绣开门把它们放进来,从猴哥怀里取出荷包,只捏了捏,里面的珍珠一颗都不少。

    她把荷包揣进怀里,拍了拍猴哥的头说,“真能干,你们就等着戴银项圈吧。”然后领着它们去了小院子的堂屋。

    钱三贵正坐在罗汉床上听钱华禀报事情,见钱亦绣进来了,摆手让钱华出去。

    钱亦绣让动物之家坐在门口玩,实际上是让它们把门。

    她关上门,把荷包里的珍珠掏了出来。钱三贵见孙女的小胖手上放着八颗珍珠,颗颗滚圆润泽,有三颗稍稍大些,另五颗也都比豌豆大一点。

    钱三贵拿起一颗稍大的珠子仔细瞧,珠子淡粉色,在射进来的一缕阳光照射下,流光溢彩,柔和的粉色中竟然还隐隐透着几丝金线。

    钱三贵早年跑镖时也见识过上好珍珠,他觉得品相都没有这个好。他又把另几颗珍珠看了一遍,另两颗大些的珍珠是纯白色,内里也飘着几丝金线。稍小的五颗珠子,两颗纯白色,二颗淡粉色,一颗淡蓝色。

    钱三贵的脸严肃下来,用大手把孙女的小手捏紧包住,贴在她耳边说,“绣儿捡珠子的事情千万千万不能说出去,除了你和爷爷知道,谁都不能说,包括锦娃和你奶。你找到的茶叶已是价比黄金,若是再传出去捡了这种上品珍珠,你和猴哥就危险了,咱家后面的山里也不会太平了。”

    钱亦绣也是这么想的。虽然小正太聪明,但到底年龄小,怕他无意中说漏嘴。吴氏奶奶胆子小,若是知道这个秘密,肯定要紧张,就让她好好享福,不要再给她压力了。

    自己果真没看错,钱三贵是个好爷爷,第一个想到的是孙女的安危,而不是用珍珠发大财。看他一脸严肃,想着幸好没把惹事的大珠子拿回来,否则肯定连觉都睡不着了。

    她乖乖地说道,“好,不说是绣儿捡的,咱们另外想个来历。”

    钱三贵犹豫了一下说,“至于珍珠的来历,爷有办法,绣儿就不要操心了。”

    钱亦绣又说起了这几颗珠子的分配,“这些珠子,我想留两颗给姑姑作嫁妆,留两颗在家应急,卖四颗给银楼。”

    钱三贵考虑了一会儿说道,“留一颗小珠子给霞姑作嫁妆,留一颗大珠子给锦娃。再留一颗大的给你以后带去婆家,剩下的都卖了吧。家里再多买些田地,你奶就不会那么抠手抠脚不敢花钱了。”

    钱亦绣心道,自己还有更极品的珠子留在洞天池,石溪山里也还有好东西等着猴哥长大了去取,实在没必要要这些东西。便大公无私地说,“绣儿和哥哥还小,不要,都拿去卖钱,给家里买地,买人,等我们大了,咱们家的家底也厚了,比这珠子更好的东西我们都会有。”

    钱三贵还是固执己见地拿出两颗纯白色的大珠子塞进荷包,“这珠子值大价钱,或者说有钱也难买到,留着将来你们传给后人。绣儿是妥当的好娃子,哥哥和你的珠子就由你自己好好保管。家里的钱财分散放,更保险。”

    又说,“大珠子的价格爷说不准,即便是这小珠子,一颗也不会低于百两银子。卖一颗大珠子,四颗小珠子,爷估摸着至少能卖千两。拿些出来给你小姑姑置嫁妆,再卖些田地……最好不要在县城卖,拿到省城卖,能卖得起价,也不容易被熟人看到。”

    钱亦绣也觉得应该去省城卖,省城有家宝吉银楼,有实力信誉也不错。而且她早就想去省城玩玩了。

    便搂着爷爷的脖子撒娇道,“绣儿要和爷爷一起去省城卖珠子。”

    钱三贵乐呵呵地点点头,“好,也把锦娃带去。”想到自己已经有十几年没去过省城了,心中颇多感慨。

    钱亦绣又说能养出这么好的珍珠,塘里的莲子猴哥也喜欢吃,那结出来的藕肯定也不会孬。接着,又把买地挖塘的一些规划说了。

    钱三贵看了这种珍珠的品相,再想到那价值千两的茶叶,已经认定猴哥带孙女去的地方绝对不同寻常。猴哥又喜欢吃那种莲子,肯定错不了。

    钱三贵本是个冒险家,胆子也大,不然也不会去跑镖。思考片刻便同意了,又道,“那种莲子也不要说是绣儿从山里捡回来的,就说……”

    三贵爷爷也是只老狐狸啊,钱亦绣笑着使劲点着小脑袋。

    觉得吴氏快回来了,钱亦绣才出了堂屋。而钱三贵则拄着拐去了卧房,他把床边的一个大箱子打开,在最底下把七年前包钱亦锦的小包被拿出来。他坐在床上把包被打开,里面就是件小男婴穿的小衣裳,看到小衣裳那几颗精致的盘扣,他有了主意……

    钱亦绣回了小屋,把门插上后便爬进床底下。床底的一个墙角有一个小洞,里面藏着一个缺了口的小盖碗,碗里装着她的“地图”。她把小碗拿出来,把装珠子的荷包塞进去。

    爬出来,拍拍身上的灰,再看看裙边和小鞋子上粘的泥,这付样子小娘亲见了又该不高兴。她去厨房舀水把脸手洗净,回屋换上那套新做的豆绿色绸子衣裤,绿色小绣花鞋。对镜把包包头理了理,簪上两朵小黄花。

    看到镜中的小美人儿,钱亦绣都情不自禁地送了一个飞吻两个秋波给镜中人。

    她美滋滋地去了东厢房小娘亲的工作室。小娘亲停下手中的活,看着女儿满眼都是爱意。尽管女儿的小脸白净如玉,还是习惯地用帕子擦了擦,捧起小脸轻声说道,“嗯,娘的绣儿就该是这个样子。”

    吴氏回来了,她看见丈夫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坐在堂屋的罗汉床上,而是坐在卧房里拿着小锦被和小衣裳发呆。

    “咋把这东西拿出来了?”吴氏问。

    钱三贵低声说,“今天无事,我又想起了锦娃的身世,想再把那些旧东西拿出来看看。结果,还真看出名堂来了,”他把手中的小衣裳晃了晃,“竟然在衣裳里找出了几颗珠子。当初咱们把包被和衣裳都翻遍了,只找到那几块银饼子。却没注意到小衣裳的盘扣,那几颗盘扣里竟然包的是珠子。”

    钱三贵把手摊开,有六颗滚圆晶莹的珍珠在他手心里。

    吴氏虽然不太识货,但也能看出这珠子是好东西,一阵欣喜。

    钱三贵说,“我想了想,除了给霞姑留一颗当嫁妆,剩下五颗都拿去省城卖掉。”

    吴氏说道,“当家的,就卖三颗珠子吧,也该给锦娃和绣儿一家留一颗。”

    钱三贵说道,“锦娃和绣儿一人留了一颗,我已经让绣儿拿去放好了。”

    吴氏惊道,“绣儿还是个孩子,当家的咋能把那么值钱的东西放在她那里?”

    钱三贵想着孙女回来的那晚竟然把珠子藏在乱石堆里,不知道现在她又把那两颗珠子藏在了哪里。不由笑起来,说道,“绣儿可是精明娃子,比很多大人都妥当。”又说,“这几颗珠子能卖不少钱,咱们拿一些钱出来给霞姑置嫁妆,剩下的再多买些田和地,还要再买几个下人。锦娃将来要传承咱们钱家的香火,绣儿是咱们的至亲血脉。以后家里的财产就是他们两个的,等他们长大了,一家一半……”

    晚饭后,当一家人还围在桌边的时候,钱三贵拿了五颗珠子出来。说道,“这珠子是我当年跑镖时在洋人手里买的,当时怕弄丢就缝在了袄子里,后来受伤就把这事搞忘了。今天满江娘在整理旧袄子的时候,竟然又把它们找出来了。”还极是沉痛地说,“我咋就把这事忘得死死的呢?若是早些找到把它们卖了,咱家以前也不会那么艰难。”

    这些话是他和吴氏商量好的。

    钱亦锦体贴地说,“爷爷无需自责,这或许就是天意。”

    钱三贵赞许地看看小孙子,又说,“这珠子一共有八颗,霞姑、锦娃、绣儿一人一颗,那三颗已经收起来了。我想过阵子去省城把这五颗珠子卖了,也把锦娃和绣儿一起带去省城看看。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让他们出去见见世面。

    钱亦锦和钱亦绣乐了,程月的眼睛却蒙上了一层水雾,说,“锦娃是男娃,实在要去就去吧。可绣儿不能去,月儿离不开她。”

    钱亦绣说尽了好话,钱亦锦也帮着妹妹劝程月,可程月还是固执地摇头。

    钱亦绣就学起了白莲花娘亲,包着一汪泪水说,“娘,绣儿不去就是了,绣儿留在家里陪娘亲。可是,绣儿真的真的好难过,绣儿难过的连觉都睡不着了。”

    可怜的小模样和口气像足了程月,无论谁看了都会心生不忍。不说程月心疼不已,其他人也心疼她,帮着劝起了程月。最后,程月只得含泪答应了。

    钱三贵又说想等王管事进省城的时候搭他家的马车,这样快得多。若是坐牛车,一天的时间到不了,还得在外面歇一宿。

    第二天上午,钱三贵打发钱华去宋家庄问问王管事父子,看看他们什么时候去省城。

    吴氏开始准备钱三贵祖孙三人去省城的东西,他们至少要在省城歇几晚。哪怕住在钱四贵家里,也要带些换洗衣裳,还有路上的吃食,以及给四房带的礼物。这次吴氏要在家里坐阵,由黄铁陪着他们去。

    而钱满霞则坐在房檐下绣花,兼教钱亦绣打络子。

    昨天钱香让人送了信来,说今天上午会让李占秋来接钱满蝶去县城玩几天,钱满霞和钱晓雨便没有去大房。

    大概巳时末,万大中父子来了。

    钱亦绣惊得眼睛都大了。万大中来不让人吃惊,让人吃惊的是他的打扮。

    平时穿短襟的万大中竟然穿了一套湖蓝色圆领箭袖长袍,头发用一根玉簪束在头顶,显得更是清秀挺拨,仪表堂堂。手上的礼物也不是平时的猎物,而是一篮子葡萄。

    一看这副打扮,就是来拜见未来岳父岳母的。

    这身板长相,就像前世从梯形台上走下来的男模。绣儿阿姨坏坏地想,不知道他衣裳里藏着几块腹肌。小姑姑能找到这样有品有貌还能干的丈夫,自己也该祝福他们了。

    钱满霞和钱亦绣赶紧站起身招呼万二牛,之后钱亦绣又对万大中笑道,“万大叔今天可真俊。”

    万大中的黑脸蒙上了一层红晕,呵呵笑道,“看绣儿说的,万大叔都不好意思了。”

    把父子两人请进屋,钱满霞红着脸给他们倒了茶就退出去了,钱亦绣很没自觉性地赖在屋里不走。对吴氏让她出去的暗示,她装作没看出来。

    四个人一番客气后,万二牛表达了想请媒人来钱家为自己儿子说媒的事。

    万大中还怕钱家不同意,又红着脸站起身向钱三贵和吴氏作了保证。说自己若是有幸娶到霞姑,定当珍惜,做到举案齐眉、相敬如宾,让她成为最幸福的女人。

    万二牛也表示,娶了儿媳后,就不让儿子再出去打猎了,自己也会把家中一切财权交给儿媳妇打理……

    父子俩的表态让钱三贵和吴氏非常高兴。钱三贵笑道,“万二哥客气了,儿媳妇娶回去就是要孝敬公婆,服侍丈夫的。能找到大中这样的女婿,是霞姑的幸运,也是我们钱家的幸运。”

    四个人说好明天就请媒人来说媒,等霞姑两年后及茾就成亲。(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七章 锦绣行

    中午,留万大中父子在家吃了晌饭,吴氏高兴,带着钱晓雨弄了几个好菜。

    钱三贵觉得那坛金乌龙蛇骨泡酒应该泡熟了,便让人拿了出来。笑道,“今天给万二哥和大中喝样稀罕酒。”又把这金乌龙蛇的的曲故说了。

    万家父子听了极高兴,都说没听说过还有那种奇怪的蛇,今天是有口福了。

    钱三贵笑道,“若是以后你们想喝了,随时上门来喝。”

    钱满霞听了耳报神钱亦绣的话后,羞得没好意思出门,连饭都是躲在自己小屋里吃的。

    第二天,钱家三房隆重地接待了前来说媒的王媒婆,不仅答应了亲事,还给她封了装有两百文大钱的红包。

    女方一般不给谢媒钱,偶尔有人家给也不会给的这么丰厚。王媒婆捏捏红包高兴坏了,回去的路上,一路走一路眉开眼笑地跟村里人家说了万钱两家结了儿女亲家。

    晚上,钱三贵让人去大院把钱老头和钱老太接来吃饭。由于蝶姑的情况,没好请钱大贵两口子。老两口也喜欢万大中,早盼着他上门求亲了。听说这个喜讯后,也是极高兴。

    想到蝶姑和其他几个孙女,钱老头又叹了一口气道,“我先还跟老太婆说,我们老两口也没干啥缺德事啊,咋个个孙女嫁的人都不如意。这回好了,霞姑终于能嫁一个让人满意的夫婿了。”

    钱三贵说道,“家里会越来越好,咱们强了,几个侄女的婆家便也不敢再欺负她们了。至于蝶姑,以后睁大眼睛找,会找到好人家的。不好的人家,宁可待在娘家,也不要嫁过去,反正她以后也有靠。”

    钱老太点着头,歪嘴说,“是该这样。以后给蝶姑找人家,你们两口子也帮着相看,不能听那汪氏一个人的。”

    万钱两家都中意,又知根知底,也早有准备,半个月就走完了三礼。相合八字还是钱亦锦去大慈寺找小和尚帮忙,请弘圆主持亲自测的,说是“吉配,乃天作之合”。让这桩亲事更是锦上添花。

    万家送了一副玉镯作为定亲信物,还说这是万大中母亲活着的时候专门给未来儿媳准备的。这个信物在十里八村都是头一份,吴氏都快乐疯了。不是钱的多少,而是女婿对自家闺女的重视。

    钱满霞小姑娘这段时间是最幸福的姑娘,俨然成了附近几个村的谈资,被众多人羡慕嫉妒恨,说什么酸话的都有。

    其中也包括汪氏和唐氏。

    汪氏看看闺女钱满蝶,心里难过不已。蝶姑比霞姑高挑手巧,若她跟万大中站在一起,身高更合适,年纪更合适,更加般配。可惜啊,女儿没那般好福气。

    唐氏就直接多了,听着妇人们的酸话,也撇嘴说道,“都说霞姑长得好看,白净,才被万大中相中了。那是因为我家朵娘要大几岁,已经嫁人了。当初我家朵娘才十几岁的时候,那小模样十里八村都找不出一个来。霞姑那丫头片子,要腰身没腰身,要屁股没屁股,一看就不好生养。哎哟,万大中亏了……”

    一副若是钱满朵还是没嫁人的年青闺女,万大中看上的肯定是钱满朵,而不是钱满霞了。

    这话咋就传进了吴氏的耳里,气得吴氏咬牙切齿。跟钱三贵学了这些话,又骂道,“别人嫉妒霞姑也就算了,本不是亲戚,或许闺女跟霞姑岁数差不多,觉得咱们抢了她们的好夫婿。那唐氏这么说算什么?不说朵娘的儿子都快十岁了,哪怕是年纪相当,只要大中长了眼,都不会看上那样好吃懒做的人……”

    吴氏气不过,又专门跑去钱家大院,找到钱老头和钱老太告了状。

    老两口也生气,自家人在关键时刻不帮自家人撑起,还落井下石说那样的话。两口子相携着去了二房,把钱二贵两口子大骂一顿。躺枪的钱二贵在送走老两口后,骂了唐氏一顿,又给了她两巴掌。

    因为遇到霞姑的这件事,去省城的事就耽搁下来。不过,钱三贵还是抽了大半天的时间,带着钱华同崔掌柜更具体地商议了合作事宜,并去县衙上了档。他不太懂生意,但钱华懂,孙女又有交待。

    雾溪茶行专门开辟了一个小茶园种植金蛾翼,若是成功,以后再多加种植。凡是雾溪茶行种植并出品的金蛾翼系列茶叶,都会分一层红利给锦绣行。

    锦绣行,是钱三贵给自家店铺起的名字。钱华也当仁不让地当上了锦绣行的掌柜,负责具体事宜。

    令钱三贵受宠若惊的是,办完事后,竟然同县丞等几个衙门里的官爷喝了茶叙了话。崔掌柜还专门介绍,他是雾溪茶行的合作商,请官爷们多关照。几位官爷当场表态,“好说。”

    为了让钱华一心一意打理铺子,钱三贵又说这次去省城把魏氏接回来,让钱晓雷过些日子也去上学,给钱亦锦当小厮。

    钱华听了非常高兴,跪下给钱三贵磕了头,晚上又带着钱晓雷来堂屋给主子磕头。

    此时钱家人刚吃了饭,正坐在堂屋里闲聊。

    钱晓雷来给主子磕了头,表了决心。钱三贵勉励了他几句,钱亦锦又赏了他两支笔一条墨。

    等钱华父子满怀感激地走后,程月就对钱三贵说,“公爹,您卖了珠子就给绣儿买个丫头吧,只服侍她一个人。锦娃都有专门的小厮了,绣儿也要有专门的丫头才好。”

    钱三贵想着本来就要买几个下人,给孙女单买个丫头又是儿媳妇的一个执念,况且家里的钱财都是这个孙女跟着猴哥找回来的。便毫不犹豫地点说,“好,就给绣儿单买个漂亮能干的丫头。”

    程月听了粲然一笑,顿时满屋生辉。她又起身给钱三贵屈膝行了个标准的福礼,轻声说,“谢谢公爹。”

    动作如行云流水,声音如百灵般空灵婉转。

    钱亦锦笑道,“要给妹妹单买丫头了,我们出去的几天里,娘就不要想我和妹妹想的流泪了。”

    程月一本正经地回答,“好,娘不哭。但是,锦娃和绣儿还是要早些回来,不要学江哥哥紧着不着家,记得娘在家里盼你们。

    小兄妹又赶紧点头答应。

    六月十七日下晌,王良来了,说后天他会去省城一趟,让他们作好准备。

    钱三贵答应下来,又留他在家吃晚饭,让吴氏赶紧去弄几个好菜。两人正说笑着,万大中来了。

    古代订亲的男女不见面,但这些都是城里人家或是自喻诗礼之家才讲究的,乡下人家不讲究。万大中该来照样来,只不过钱满霞会回避。

    他听说钱家祖孙三人要去省城视察钱家开的老兄弟点心铺子及给霞姑置办嫁妆,也表示想跟他们一起去省城,因为他想去省城买些好东西置聘礼。

    钱三贵一听更高兴了,他本来想让钱华去看看铺子的经营情况,顺便再把魏氏接回来。但因为担心路上的安全,只得换成黄铁去。黄铁一走,他又有些担心家里,心里总是不踏实。

    万大中去就好了,让黄铁留在家里,把钱华带上。

    三个男人喝了酒,说好十九日晨时初王良赶马车来接他们。早些走,才能赶在关城门之前到达。

    钱亦绣也担心自己几人在路上的安全,以及小娘亲的安全。决定带奔奔去省城,让猴哥和大山跳跳在自己回来之前不要出门,把家看好。

    又说自己这回去省城就是卖珠子给它们买银项圈的,还煞有介事地拿软尺给猴哥和大山母子量了尺寸。钱亦绣觉得珠子能卖不少钱,也该给任劳任怨的大山打一个银项圈,不能总让老实人吃亏不是。

    猴哥听说主人去买银项圈,兴奋得眼睛亮晶晶的。大山也高兴,主人还是没有忘了自己,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动物之家表示这段时间就不出去玩了。奔奔听说要带自己出去玩,更是高兴的直用脑袋拱小主人。

    第二天,钱大贵去了大房,想问问钱老头有什么给四房带的。钱亦绣也跟着去了。

    出门前,她把上年那套豆绿色绸子衣裙拿出来穿上。这套衣裳是上年她最好的衣裳,虽然裉色了还是不舍得扔掉。上衣和裙子都接了一圈杏色绸缎,晓雨还在上面绣了一圈小草,小草中间点缀着几朵小花。真是又好看,又雅致。

    经过巧手姐姐的拾掇,别人不知的还以为就是这个样式。

    钱满蝶在钱香家住了半个多月还没回来,或许汪氏考虑到钱满霞定亲的事,不想让她回来受刺激。

    钱亦多见钱亦绣来了,高兴地拉着自己的衣襟说,“绣儿姐姐快看多多的衣裳,这是姑姑给我绣的小鸟。”

    多多今天穿了一套桃色细布衣裙,这料子还是吴氏上年给汪氏的。钱满蝶在前衣襟上绣了一枝梨花,枝上还站了一只翠色小鸟。

    穿了新衣的多多本来想去三房显摆一下,结果绣儿姐姐主动上门了。

    钱亦绣欣赏了小萝莉的衣裳,真诚地说,“嗯,好看。”

    若钱亦绣属于花溪村的第一美萝莉,那么钱亦多就当仁不让地属于第二美萝莉。

    现在大房的日子好过了,汪氏和许氏没让多多做一点事,也不许她在大太阳底下晒。所以多多不仅继承了钱家的好五官,皮肤也是白晰细嫩。

    两个小萝莉坐在老槐树下乘凉,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现在多多已经不像上年那样幼稚想玩过家家了,她在诉说奶奶让她学针线活的苦恼。

    她伸出小胖指头给钱亦绣看,上面有许多被针扎的红点点。她嘟着小嘴说,“多多不想学针线,要扎手。可要是我不好好学,奶奶就要拿鸡毛掸子打我。”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汪氏好性的性格一辈子也是改不了的,刚刚六岁的孩子,干嘛要求那么高。

    钱亦绣只得劝道,“你奶想让多多成为善绣工的好姑娘,她也是为你好。”

    钱老头早就听说儿子要去省城看铺子和给霞姑置办嫁妆,已经准备了一些东西给四儿子带去,大房也准备了一些东西。还先给钱满河打了招呼,钱满河也说要带东西给四叔。

    钱老头就让钱亦绣带着多多去二房把钱二贵叫来吃晌饭,顺便把给四房的东西拿来。

    听说绣儿姐姐要去省城玩,钱亦多顿时眼泪就出来了。钱亦绣劝道,“多多别难过,姐姐给你带好吃的和好玩的回来。”

    唐氏正准备做晌饭,听小姐妹说钱老头请钱二贵去吃饭,饭也不做了,厚着脸皮跟钱二贵一起来了大院。

    几家人给四房准备的都是些山货,还有点新鲜瓜果。

    吃饭的时候,钱三贵又把自己和钱华精力有限,想再选个大掌柜管理“老兄弟”点心铺的想法说了。他心里一直觉得钱四贵是最好的人选,年青,又有经验。但他不好直说,便让大家看看谁合适。

    钱大贵、钱二贵一听,肯定都想让自家的儿子当啊,但也不意思说出来。

    唐氏第一个发言了,“这还有啥好想的啊,满河又机灵又勤快,谁都说他是当掌柜的料。”

    汪氏冷哼道,“你家满河现在就是掌柜,三叔说的是总管省城、县城、镇上三个地方的大掌柜。”

    唐氏又道,“那也是我家满河最适合了。”

    汪氏气得直翻白眼,也不好意思说自己的儿子最合适。

    大家长钱老头犹豫着说话了,“我觉得老四最适合当这个大掌柜,”他看了大儿子一眼,又说,“老四比老大、老二年青,比满川、满河有经商经验,最关键是在省城。将来他在省城把铺子发展好了,满川、满河就都到省城去,咱们老钱家的后人就都成省城人了。”

    三儿子的这个决定早几天就跟他说了。从他本意来说想让大房的人当,但又觉得钱大贵太老实木纳,钱满川太年青没经验,还是钱四贵当最适合。做了好久的思想斗争,还是公正压下了私心,提了最适合的四儿子。

    钱四贵是老小,股份又同他们一样多。让他当大掌柜,不说汪氏和唐氏不愿意,连钱大贵和钱二贵都有些不痛快。但钱老头的最后一句,又让他们动心起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八章 省城

    钱老头的最后一句话让大房、二房都动了心。在乡下,再是掌柜又怎么样,哪里赶得上当省城人更好呢?便都点头同意。

    钱三贵笑道,“爹说的是,将来咱们的后人不仅要成为省城人,还要争取去京城发展,看看天子脚下是什么样。”

    这话更让大家向往起来,纷纷说着对未向的憧憬。

    钱老头一拍大腿,说,“既然要向省城发展,不如就把‘老兄弟’的总铺子开在省城。那里交通便利,人多购买力强,更容易赚钱。满川、满河也能早些去省城,帮着老四一起干。”

    钱三贵一想是这个道理啊,自己咋就没想到呢?他也兴奋起来,让钱亦绣去把钱华叫来,再把帐本也拿来。

    钱华过来给他们报了帐,帐面上还有一百八十两银子。钱老头就让钱三贵这次带一百五十两银子交给钱四贵,让他在省城慢慢打开局面,以后晚辈们都去省城过活。

    “……以后铺子就叫‘老兄弟点心斋’,也好听些。”钱老头丢了颗花生米在嘴里,得意地说道。

    众人又是一阵附合。

    汪氏笑道,“照理,这时候没有我开口的份,但我还是想说几句。”

    钱老头比较给大儿媳妇面子,道,“大儿媳有话就说。”

    汪氏道,“我并不是不相信四叔。但是,他离我们这么远,这么多银子给他花……亲兄弟,还要明算帐不是?”

    唐氏就直白多了,“这多钱给四叔,他就是贪墨几个我们也不知道啊……”

    钱二贵气得骂道,“不会说话就闭上你的嗅嘴。”

    钱老太气得啐了她一口,将就手里的筷子丢向了她。可惜力道太小,筷子落在了桌上。

    唐氏赶紧笑道,“娘别生气,我就是嘴笨。意思跟大嫂是一样的,咋一说出来就不中听了。”

    这话又把汪氏得罪了,汪氏狠狠瞪了她一眼。

    钱三贵道,“大嫂说的也是实情。咱们虽然都信得过四弟,但亲兄弟明算帐。要想生意做得长久,就要先把规则订好。这么办吧,咱们再找个信得过的帐房,把帐明明白白记下来,以便于我们随时查帐。”

    钱老头点头说道,“好,是该这样。”想了想又道,“我倒是有个好人选,就是里勤小子,他上了三年私塾,人也机灵,大家都知根知底。若是他愿意,就跟钱华学学记帐,再送去省城。”

    汪里勤十六岁,是汪氏的远房堂侄,汪氏当然愿意了。众人也都说好。

    这时候没有钱亦绣的发言权,作为旁听者,她见识了几个掌权者的一番商讨,钱氏家族企业就又有了一次质的飞跃。

    晚上,程月睡觉时把钱亦绣搂得紧紧的,反复说着“一定要快些回来,娘在家盼得辛苦”之类的话。

    天气热,被小娘亲搂着不太舒服,但能理解她的心情,钱亦绣也就由她搂着。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一家人就起床了。

    到省城人生地不熟,钱亦绣可不敢把自己往惊为天人上打扮,在县城被戏班抢的戏码到现在都让她心有余悸。

    她带了两套旧衣裳,一套昨天穿的,一套今年春天做的细布衣裙。身上穿着上年做的那套桃色细布衣裙,已经短了一大截,钱晓雨把上衣和裙子接了一圈月白色的细布,还在细布上绣了一圈缠枝桃花。脚下穿的是她自己发明的草底布艺凉鞋。

    钱亦锦则穿了一套靓蓝色细布短褂短裤。

    钱亦绣看了他的穿着极羡慕,这个时代男孩能穿短裤,女孩却不能穿短裙,连短袖衣裳都不能穿。

    这点还是前世好,男人穿短裤出门就是不绅士,可女人穿露脐装、******就是性感。

    吃完饭,钱华和黄铁把要带去的东西都拿到大门口放着。

    小娘亲则牵着两个孩子不停地嘱咐,一见王良赶的马车来了,眼泪就不由地滚落下来。钱亦绣和钱亦锦一人搂一只胳膊劝了几句,便放开手跟着爷爷上了车。

    王良之前没见过程月,今天瞄了一眼,也是惊为天人。原来他听说钱家三房的儿媳妇貌比天仙,还以为夸大其辞。觉得乡下人没见过世面,看见白净好看些的妇人就以为是天仙。今天他虽然没敢仔细瞧,哪怕只瞄了一眼,也不得不承认,就是宋府里的所有女眷,也没有一个人能赶得上程氏的容貌。

    钱三贵带着孙儿孙女及跳跳坐在车厢里,王良和钱华坐在外面。

    因为这辆车会经常从乡里拉物品,所以很大。即使后面放了王管事家带的东西和钱家带的东西,剩下的空间也比较大。王良有心,知道钱三贵身体不好,还把他的专座弄得舒服些,可以斜倚着歇息。

    钱三贵领了他的情,说道,“谢谢王大爷了。”

    王良笑道,“钱三叔是长辈,无须客气。”

    马车到了大榕村村口便停下来,万大中正站在那里等着。万大中上了车,也没有进车厢,而是跟王良和钱华挤着坐在外面。

    坐马车是无聊和受罪的。虽然把车厢两边的小窗帘和前面的门帘都打开,车厢里依然闷热,而且颠簸不已。两兄妹开始还饶有兴致,等马车过了溪山县城以后便晕晕欲睡起来,钱三贵早就倚在椅背上睡着了,连精神头十足的跳跳也打起磕睡来。

    车外面的几个男人倒是谈笑风生。

    晌午,到了邻县温华县。进城门之前,王良说得让马歇歇,再喂些好伺料。出门在外,马远比人更金贵。

    他们找了一家小酒楼,小二跟王良很熟,热情打过招呼便把马牵去了后院喂草料。

    酒溇叫广兴酒肆,不大,来往的大都是行商之人。

    钱华把钱三贵扶下马车,万大中则紧紧牵着钱亦锦的手,还让钱亦锦把妹妹拉紧些,这里的拍花子多。钱亦锦一听就紧张起来,把妹妹的手拉得紧紧的。

    几人一狗进了酒肆,围着一张桌子坐下,王良就要了几个菜,一斤酒。

    钱亦锦又让小二单给跳跳拿了一个碗。

    虽然只是几个家常小菜,钱亦锦小兄妹也吃的格外香。大概是想让马匹多歇歇,男人们慢慢喝着酒,一顿饭竟是吃了一个多时辰。中途,万大中又要了几个菜。吃完饭,王良和钱华抢着付帐,但都没抢过万大中。

    下晌,马车继续行进。为了赶时间,马车没有停下来吃晚饭,众人就吃了些钱家带的点心。

    大乾朝奉行的是戌时五刻关城,也就是前世的晚上八点零八分关城门。

    戌时初,马车终于过了护城河,进了省城西州府。此时正是华灯初上,街道两旁的店铺还没关,楼外高挂灯笼,楼内透着烛光,好一派繁华景像。

    大乾只在重要时刻才实行宵禁,所以晚上还是比较热闹繁荣的,尤其以省城为最。

    钱亦绣又是感慨颇多,真是物是人非,一年前来这里的时候还是鬼,现在就是人了。

    钱三贵的眼圈都红了,这个地方多少个夜晚梦牵魂绕,以为这辈子再也来不了了,却没想到他还是来了。虽然少了一条腿,但是他此时的身家却是十几年前跑镖时想都不敢想的。

    那时,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攒个五百两银子的身家,让父母妻儿永远衣食无忧。他的愿望自己拼了命都没有实现,却是靠着孙女的运气实现了。

    王良曾经去过钱四贵的家,直接把他们拉去了一条靠城边的小街道。这里道路狭窄,房屋低矮,一看就是穷人住的地方。

    钱四贵家住的是个一进小院子,正面、左面各四间房。正房是人住的,左面厢房一间是做点心的烘房,一间是仓库,一间是厨房,最低矮的那间是茅房。

    右面是一堵围墙,跟另一个院子共用。围墙下是一个鸡圈,里面养了几只鸡。

    院子里还有一棵参天大树,比他家房子还高。

    就是这个院子,也是钱四贵家每月一两银子租的。

    钱四贵已经知道他们要来,房间都准备好了。只是没想到万大中也来了,又重新调整住的地方。还客气道,“我家里窄,大中将就点。”

    万大中也没有不麻烦别人的自觉性,笑道,“四叔客气了,我是粗人,地上铺层草就能睡。”

    共四间房子,三间卧房一间堂屋。钱四贵和钱三贵一间,王氏带着钱满亭、钱亦绣一间,钱华、魏氏一间,万大中带着钱亦锦、钱满坡睡堂屋的地铺。

    在省城当穷人,还不如在乡下,至少住的宽敞。夜里,钱亦绣热得睡不着,空间本来就狭小,还挂了纱帐,更是闷不透气。

    一直到后半夜,天气凉快下来,钱亦绣才渐渐睡着。

    等她醒来的时候,别人早就吃完早饭了。钱满亭笑道,“我娘说你夜里没睡好,让你多睡会儿。”

    钱亦绣出来吃饭,早饭是一碗绿豆稀饭,一块点心,一个鸡蛋,还有一块豆腐乳。绿豆粥熬得稠稠的,放凉了极好喝,豆腐乳也别有滋味。

    “我爷和哥哥呢?”钱亦绣一醒来就没看到他们,连其他男人都没看到。

    “我爹领他们去铺子上了,铺子离我家有两条街的距离。”满亭小姑姑说道。

    钱亦绣笑着从包裹里拿出四朵绸子做的头花来送给她,这是钱晓雨做的,极好看。

    钱满亭笑得眉弯弯,马上就对着镜子簪了两朵在头上,“这花真好看,”又纳闷道,“咋比省城卖的花还好看呢?”小姑娘还挺有省城人的优越感。

    钱亦绣说道,“这是晓雨姐姐照着京城的样式做出来的。”

    “哦,怪不得,京城的东西肯定比省城的更好看。”钱满亭恍然大悟。

    来到院子里,听见魏氏和王氏正带着两个人在烘房里做点心。大树叶繁叶茂,把阳光都遮挡住了,显得有些阴暗。

    隔壁院子里传来了骂人的声音,好像是婆婆骂儿媳。儿媳不服,也会狡辩几句,婆婆就骂得更凶。

    钱满亭撇嘴说道,“这家人天天都要吵,烦死人了。”

    王氏听见两个小姑娘出来了,专门出来嘱咐说,“绣儿,乖乖跟亭姑姑在家玩。西州府大,拍花子多。等有大人陪着了,你再出去玩。”又对钱满亭说,“亭姑带着绣儿翻线绳玩,别到处乱跑。”

    钱亦绣忧伤地跟着钱满亭小姑娘翻了一上午线绳,直到钱三贵他们回来。

    钱三贵对钱四贵的工作给予了充分肯定,两兄弟下晌又研究了经营“老兄弟”点心斋的具体事宜。省城的生意好做些,钱四贵一家就卖了一百多两银子。只是地方和人员有限,不然还会多卖。

    两兄弟就商量,重新租个大些口岸好些的院子,前面当铺子,后院做点心,再多招几个学徒,还要多买两个焖炉,扩大规模。

    第二天,新官上任的钱四贵乐呵呵地出去找院子了。

    钱三贵则是带着兄妹两人及钱华去逛街,万大中也不识相地要跟着一起去。路上,钱三贵便暗示自己有几颗早年跑镖时买的珠子,想卖了买些田地和给霞姑置办嫁妆。

    万大中笑道,“来之前,我爹专门打听了一下省城的行情,说宝吉银楼是老子号,童叟无欺,让我去那儿给霞姑买样首饰。但那里的东西太贵,我只买得起一样。其它首饰摆件,还是得去一般的铺子里买。”说完,还不好意思地笑笑。

    钱三贵点头道,“宝吉银楼确实不错,我当年还曾帮这家银楼押过镖。”又劝万大中说,“这家的东西的确太贵,大中置聘礼也要量力而行,别太破费了。”

    钱亦绣本来还想着怎么把三贵爷爷劝进宝吉银楼,却没想到他们都认为这家不错,倒是省了她的口水。不过,这个万大中还真不识相,这事他咋不知道避避嫌呢。

    宝吉银楼在西大街,离这里很远。出了巷口,钱华便招了一辆驴车。

    路上车水马龙,行人熙熙攘攘,两边的铺子鳞次栉比,比溪顶山县城大的多,也繁华的多。这个时代男女大防并不是很严,偶尔也能看到穿着绸缎衣裳的女子在街上走,只是并不多见。

    走了大概半个多时辰才到西大街的宝吉银楼。(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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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卖珍珠(为和氏璧+)

    宝吉银楼是一栋三层楼的建筑,与这个时代大多店面一样,青砖翘角,雕花朱色门窗,只不过瓦片颜色偏灰,是意喻银子的意思吧。

    钱亦绣曾经见过的南洋金珠就是这个店的,当时店里进了两颗,另一颗以五千两银子卖出去了,还剩一颗作为镇店之宝谢绝出售。

    一进大门,便有小二上前招呼,并没有因为他们穿着简单而轻视。

    为了怕被人瞧不起,钱三贵今天专门穿上了最好的压箱底绸子长衫,稀疏的头发还戴了块头布。

    而漂亮的小兄妹依然是半旧细布衣裳,即使这样,两个孩子也吸引了众多的回头率。特别是一些妇人,看完了还不住地夸奖。让钱三贵开心不已。

    钱三贵对迎上来的小二说,“我早年在洋人手里买下几颗珠子,现在家里急等着用钱,便想卖掉。”

    小二点头请他们进一步说话,又大着嗓门喊了句,“赵掌柜,这里有客官要卖珠子。”

    “来了。”随着声音,从楼上下来一个四十多岁的微胖男人。

    他来到钱三贵面前问,“客官有什么珠子要卖给本店?”见钱三贵没说话,又赶紧伸手往一个屋里让着说,“请,咱们屋里谈。”

    钱三贵带着小兄妹进了屋,而万大中和钱华很是知趣地没跟着。

    赵掌柜请钱三贵三人坐下,又让小二倒了茶。方道,“请问客官卖的是什么珠子?”

    钱三贵道,“我早年跑镖的时候在洋人手里买下几颗上佳的的好珠子,一直舍不得卖。如今,家里想添置田地,又要嫁闺女,还想让孙子读书走科举,急需钱财,所以才想着拿来卖掉。赵掌柜看看,这珠子您还看得起吗?”说完,把怀中的荷包取出,把珠子倒在手上。

    赵掌柜看着他手里的珠子一喜,拿起最大的一颗看看,脸上立即严肃来。急步走到窗前对着阳光看,然后又点上一盏油灯,拿在灯旁变换着角度看。

    看了一阵后,来到钱三贵跟前问,“请问官客,可否知道这颗珠子产自哪里?”

    钱三贵摇摇头,压力声音神秘地说,“不知,那洋人说话我也听不懂,我们两人的买卖都是打手势进行的。”

    钱亦绣暗乐,三贵爷爷原来还有这一面。

    赵掌柜听了,又把那几颗小珠子拿起来看,同样是窗边看看,灯下看看。

    之后,走过来坐下说道,“这颗大珠子非常不错,珠圆润泽,流光溢彩。这几颗小珠子也不错,跟东珠比起来算是品相较好的,但较一些南珠,还是有一定差距。”说完,又看着钱三贵问,“客官觉得我说得可还忠恳?”

    钱三贵点点头说,“赵掌柜不愧是内行,说的极是。只是,这颗大珠子最与众不同的地方赵掌柜却忽略没说,这颗珠子里隐隐飘浮着几丝金线,无论在阳光下还是灯光下,金线都更加耀眼。这颗珠子珍贵,就珍贵在这几丝金线上。”

    赵掌柜老脸有些发红,笑道,“不错,那几丝金钱也要仔细瞧才能瞧出来。我想都买下来,你们想给个什么价?”

    钱三贵道,“赵掌柜是做这个生意的,我们也是放心宝吉银楼童叟无欺,才慕名前来的。若赵掌柜给的价钱合适,我们就在这里卖了。”

    赵掌柜实在是太喜欢这颗大珠子了,心里是志在必得,但面上不显。考虑了片刻说,“这几颗小珠子,虽说品相不错,但只能算是中上,我就给个一百两一颗。这颗大珠子,我就给个二千两,怎样?价格已经非常公道了。”

    这已经远超过钱三贵的心里价位。但他临来省城的时候,孙女专门提醒他,不管给的价格令不令他满意,都不能马上答应或是拒绝,要面无表情地思索片刻,再说说大珠子的优点。小珠子只要上一百两就不说了,说也说不起价。但大珠子必须再在他们说的价格之上,再添三百两。

    所以,乐意听孙女话的钱三贵爷爷就没有喜形于色,而是思索着把赵掌柜手里的大珠子拿了过来,说道,“我原来押过不少珠宝,也仔细留意过,从来没见过这种品相的珍珠。不管东珠还是南珠,都没有这种品相的。”

    钱亦绣在心里为爷爷点着赞,依然一声不出,看着这两人打机锋。

    赵掌柜又伸手把大珠子拿过去,说道,“我给的价不低了,你也得让我们赚些不是?”见钱三贵还不说话,咬咬牙又说道,“好,一口价,二千二百两银子,不能再高了。再高,我就做不了主了。”

    听孙女话的钱三贵又说,“二千五百两。要,就拿去。”

    只要是二千八百两以内,赵掌柜都会答应。见他要了二千五百两,便一脸沉痛地点头答应。

    这样,五颗珠子一共卖了二千九百两银子。一家三口都极高兴。

    侧过脸的赵掌柜喜形于色。因为他防了钱三贵,却没有防小女娃,被钱亦绣看了个正着。她见赵掌柜背过脸来喜气洋洋,直觉自家还是卖亏了。

    应钱三贵的要求,赵掌柜给了他们五张五百两、三张一百两的银票,另给了五个二十两的银锭。

    钱三贵揣好银票和银子,又说还要给女儿买几样首饰做嫁妆。

    问了他们的价位,赵掌柜让小二拿了一个托盘来。

    钱亦绣倒不觉得一定要现在给小姑姑准备嫁妆,以后有钱了,会买更好的。但这次是打着这个借口来的,也只得买一些应景。于是,几人挑了一套银头面,一根金雀簪,一对珍珠耳环,一副金镯子。

    这些是银楼里价格偏低的首饰,加起来也要一百三十两银子。赵掌柜跟他们做了笔好买卖高兴,便自动打了八折,抹了四两的零头,只收了一百两。

    几人出去,万大中已经挑好了首饰,是一根碧玉镂金钗,花了四十两银子。

    几人出了宝吉银楼,钱三贵又说要领两个孩子去不远处的溢香楼吃名小吃龙眼包子。

    钱亦绣和钱亦锦听了一阵雀跃。

    他们刚转过这个街口,就从另一面街口来了两辆马车停在宝吉银楼前面。从前面的车上下来两个人,其中一个正是梁锦照,另一个是位绝美的中年男子。(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章 潘子安

    梁锦照身边的男子,华服广袖,玉面微须,气质如兰,俊雅无双。一下车,就让所有人行起了注目礼。

    钱亦绣是没看到这一幕,看到了,一定会吃惊这个人长得咋有些面熟呢?而且,连俊美的梁大叔跟他站在一起,也被比成了青涩的路人甲。

    也不能怪小青葱梁大叔作了陪衬,实在是这个男人的长相气质太出尘脱凡,无论是谁站在他旁边,都会被比得暗淡无光。

    后面的几个人则是下人。

    他们来到宝吉银楼门前,那个中年男人抬头看看牌匾,抬腿走了进去。

    赵掌柜一看打头这两人的穿着气质,就打起十二万分精神过来服侍。

    中年男子说道,“听说你们银楼有一颗南洋来的金珠,能否拿出来一观?放心,我只是看看,不会强买。”

    声音冷清又略带慵懒。

    这个男人太出色,而且他头上戴的珍珠紫金冠,已经充分说明了他的身份。所以即使没有人介绍他是谁,听过他名头的人也会猜到几分他的身份。

    再一听他提的这个要求,赵掌柜更加了然他是谁了。他一定是大乾朝第一才子潘子安,潘驸马。

    潘驸马不仅是大乾朝第一才子,还是第一美男子。出身世家,才貌无双,尽管已年过四十,“两个第一”仍无人取代。

    他十六岁便中了状元,可谓少年成名。后被紫阳公主看中招为驸马,便未进翰林院,直接受封荣恩伯。

    有宰相之才的潘驸马没能继续走仕途,转而把心思寄情于山水和书画,丹青造诣前所未有,是大乾所有学子们推崇的名士。

    潘驸马有一个众所周知的爱好,就是喜欢收藏各式珍珠。

    能得潘驸马光顾,已是银楼无上荣光。若是再能被他赞誉一番,买几颗珠子,那本店将更负盛名。赵掌柜没有丝毫犹豫,赶紧躬身笑着请他们去二楼雅间。

    上楼之前,赵掌柜跟几个护院及小二低语了几句,把门口的人挡住,别让他们进来。

    雅间地上铺着绒毯,家具也是红木的。待他们二人落座,上了茶,赵掌柜便去三楼拿金珠。

    这颗金珠被锁在三楼的一个保险柜里,只有在京城的东家和赵掌柜手里有钥匙。这个与墙壁连在一起的铁皮保险柜里,装着宝吉银楼的三大镇店之宝。

    除了金珠外,另两样宝贝的价值都在万两银子以上。之所以把它并称为三大宝之一,实在是金色珍珠太过稀有。只不过因为它重量不上那些更大的珠子,价格才上不去。

    片刻之后,赵掌柜托着一个红木托盘回到雅间。托盘上放着一个红木雕花妆匣,打开匣子,紫色绒布上放着一颗豌豆大小的金色珍珠,珠子圆润,色泽金黄,光可鉴人。

    潘驸马伸出修长白晰的手指把金珠拿起,在灯下仔细观赏了一会儿,笑道,“嗯,圆润,贵气,雅致,倒真是个宝贝。”

    又偏头跟梁锦昭讲了几句这颗珍珠到底好在哪里,梁锦昭似是懂了一样频频点头。

    潘驸马欣赏完,很绅士地把金珠还给赵掌柜。遗憾地摇摇头说,“可惜了,贵店不卖。”

    赵掌柜把珍珠收起来,笑道,“小人今天才收了几颗上好珠子,特别是其中一颗,大概重约六分,粉润光泽,极是好看。听卖珠子的人说,他是多年前偶尔从洋人手里所得,珠子也确实与东珠、南珠有明显差异。”

    “哦,那请快些拿来。”潘驸马眼里透出几分欣喜的光。

    赵掌柜去三楼把金珠放好锁好,又托了一个银盘进雅间。银盘里装着一个洋漆描金大圆盒,打开圆盒,蓝色绒布上,分散卧着一大四小五颗珍珠。

    潘驸马先拿起那颗大珠子观赏了一番,满意地点点头,又侧身对梁锦昭说,“昭儿看看,这珠子里面飘着几丝金线,如透过云层的金光,煞是夺目。这与其它珠子上的杂质斑点不同,那些斑点是给珠子蒙尘的,而这几丝金线却是让珠子锦上添花……”

    梁锦昭笑道,“听了潘爷爷的教诲,晚辈真是受益良多。”

    潘驸马又看了另几颗小珠子,点头表示喜欢。

    赵掌柜道,“不瞒先生,”潘驸马喜欢别人称之为先生,而不喜别人喊他老爷、伯爷或是驸马。名士的怪僻多,潘马也不例外。

    做为耳听八方的生意人,赵掌柜也知道潘驸马的这个喜恶。赵掌柜继续说道,“买这几颗珠子,小人一共花了二千九百两银子。若是它们能入先生的眼,也是它们的福气,小人愿意原价转让。”

    潘驸马摆手道,“你是生意人,我哪有让你不赚钱之理。”

    赵掌柜躬笑道,“弊店能得先生青睐,已是荣幸之至。先生实在要客气,小人就收三千两银子吧。”

    潘驸马点头,下人掏了银票给赵掌柜,把装珍珠的圆盒收了起来。

    ……

    此时,钱亦绣和钱亦锦正坐在溢香楼里吃包子,吃的小嘴油汪汪的。龙眼包子皮薄肉多,包子上面没封口,祼露出龙眼大小的酱肉团,看着就好吃。

    钱三贵吃了几个,就乐呵呵地看着两个小人儿吃,偶尔还用帕子帮他们擦擦嘴。

    这时,进来几个喜形于色的年青书生在邻桌坐下。

    只听一人兴奋地说,“今天真是太荣光了,竟然得以一睹潘先生风彩。哪怕只看到先生一个背影,这辈子也足以。”

    另一个得意地说,“我倒是看见了潘先生的一个侧面,觉得先生比传言中还要高洁如华,卓尔不群。”

    一个人又笑道,“听宝吉银楼的小二说,潘先生不仅对他们银楼大加赞赏,还买了五颗珍珠。这话一传扬出去,宝吉银楼的生意肯定要更上一层楼。不仅学子们会疯拥前往,妇人们也会争相去买首饰……”

    几个人一阵吹嘘,把那位潘姓先生吹成了天上少有地上无双、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美男加才子。

    钱亦绣也没吃包子了,而是一直侧耳听着八卦。她实在太好奇了,低声问钱三贵道,“爷爷,他们把潘先生说的那么好,那人会是西州书院的先生吗?”西州书院是西州府官办书院,是冀安省最好的学府,也是钱亦锦作梦都想来读书的地方。

    钱三贵摇头笑道,“听他们的口气,说的应该是京城的名士潘先生。”

    钱亦锦又问,“他们都说潘先生才貌无双,他比得上翟树翟大人吗?”

    万大中笑起来,低声说,“翟大人比潘先生可是差远了。翟大人是农家子弟,醉心于仕途,为人端方。而潘先生正好相反,出生世家,又尚了公主,被封伯爷。但他从不以世家子、伯爷或者驸马自居,视权势为粪土。生性风流洒脱,才华无二,他的丹青更是千金难求。我在北边的时候就听说,潘先生‘气质美如兰,才华馥比仙’,是神仙般的人物,被所有学子仰望。”

    原来是驸马!这个传说中的生物跟自己竟是擦身而过。钱亦绣有些遗憾,他们晚走一会儿该多好。

    钱亦锦则觉得万大中贬低了自己崇拜的偶像,有些不舒坦,说道,“气质美如兰,才华馥比仙,这两句话一听就像是形容女人的。”

    钱华低声说道,“在京城的时候,我只远远看过潘先生一个侧面,真真神仙般的人物。锦哥儿千万别把刚才的话拿出去说,否则,那些推崇潘先生的学子会不高兴你,那些喜欢他的妇人也会骂你。之前京城就有一个自负才情上佳的人,因为不满潘先生的盛名,在茶楼说了几句贬低潘先生的话,就被几个人一顿暴打,还被众多妇人吐口水。”

    原来那位潘先生是全民偶像,或者全民相公。钱亦绣喜欢看美人,听了这么多传言,更是顿足捶胸,无缘见到第一美男,可惜了。

    几人吃了饭,又买了两笼龙眼包子回去给钱四贵家人吃。这种包子多多肯定爱吃,只不过现在天气太热,带回花溪村会坏掉。

    溢香楼旁边是个绣楼,钱亦绣想给小娘亲和小姑姑买些好的绣线和素绫,几人便走了进去。钱三贵几人对这些不感兴趣,就站在一边。店里有把椅子,钱华搬来让钱三贵坐下。

    只钱亦绣掂着腿尖在柜台前挑了半天,买了二十股最好的绣线,这是给小娘亲绣她“心中最美丽的花”的。买了十尺素绫,三十股稍次一等的绣线,这些是送小姑姑、钱满蝶和钱晓雨的。又给多多买了两张漂亮的绣帕,还买了一些最次一等的素绫和绣线,这是给自己和多多小萝莉练手艺的,还要送一些给谢虎子的两个女儿。另外,又买了五套绣花针,二十朵绢花。

    这些东西一共花了二十五两银子。东西多,足足包了两个大包裹,让钱三贵都有些侧目。

    路过书斋的时候,钱亦锦又进去买了些笔墨纸砚,自己用,还要送给张先生和钱满坡、钱亦善等人。

    几人走走歇歇,又给钱老头夫妇和一些亲戚买了东西。一直逛到日头偏西,才叫了一辆驴车往家赶去。驴车虽然简陋,不挡阳,但可以观光。钱亦绣坐在车上饶有兴致地看着西州府的大街小巷。

    这个朝代有些像明朝的中后期,商品经济发展非常繁荣,已经处于资本主义萌芽状态,商人的地位也没有之前那么低下。而且,军事也比较强大,大乾朝是这个架空世界最为强大的国家之一。据说现在的仁宗帝非常勤勉,也善于纳谏,是个仁君。

    幸好穿越在这个太平年代,虽然边境时有战火,还不会燃到这里。只是,可怜的小爹爹却永远留在了那里。

    回了家,钱四贵竟然还没回来。钱三贵累着了,直接进屋歇息。

    两个兄妹送了钱满亭一些素绫和绣线,送了钱满坡两支笔、两条墨。

    钱亦绣悄悄进了钱三贵的屋,管他要两个大银锭子做零花钱。能卖这么多钱,都是孙女和猴哥的功劳,况且孙女也不是乱花钱的人。钱三贵不仅给了她两个银锭子,还给了她一百两银票,让钱亦绣开心不已。

    钱三贵还要给钱亦锦,钱亦锦摇头没要,说自己难得管钱,要花了管爷爷和奶奶要就是。

    钱亦绣便埋怨钱亦锦道,“哥哥不想管钱,可绣儿喜欢管钱啊,你咋不把钱接着让妹妹帮你管呢?”

    这话不仅把钱三贵逗笑了,钱亦锦也笑起来。

    钱亦锦又管钱三贵要了一锭银子,交给妹妹保管。他有些搞不懂,家里如今不缺银子了,可妹妹拿着银子的笑依然像以前一样灿烂无比。小正太暗暗下定决定,一定要好好发愤,多挣银子,让妹妹高兴。

    第二天,钱三贵还是比较疲倦,继续在家里歇息。也不让两个孩子出门,说他们长得太好,拍被人掂记。

    万大中要去一般的银楼买东西,钱亦绣就托他帮着一猴三狗打四个银项圈,又把尺寸和一个银锭子给了他。想着银子太软,家里的那几个山大王又太淘气,便让打四个镀银的,结实。

    屋里闷热,四个孩子都来到院子里,大树枝繁叶茂,又有微风,还是比较惬意。伴着隔壁的吵架声、点心房的躁音及树上的知了声,钱亦绣和钱满亭打着络子,钱亦锦教钱满坡看书写字。而钱四贵则拉着钱华学管铺子的经验。

    看着这逼仄院子,钱亦绣无比怀念自家的那个有湖的大院子。

    看到时不时出来擦把汗透口气的王氏和魏氏几人,钱亦绣更是同情。特别是那两个十二岁的小学徒,前世还在上小学六年级,他们却要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中打工。因为是学徒,一个月只象征性地给六十文。压迫啊!剥削啊!

    没想到,自己也沦为了剥削阶级。她昨天跟三贵爷爷说了一下,能不能给他们涨薪,可三贵爷爷摇头说,这是业内的规矩,他们家不好破坏。

    不过钱四贵两口子还算良善,每天都准备了许多绿豆汤,晌午的伙食也开的不错,都有肉。听钱满坡小朋友说,那两个小学徒特能吃,肯定是早饭和晌饭连着一起吃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一章 珍月

    钱亦绣呆得实在太无聊,问钱亦锦道,“哥哥,你说梁公子会不会在西州府?若是他在就好了,咱们找他玩去。他上年到咱家,咱们好吃好喝招待了他们一天,他也应该在这里尽尽地主之谊啊。”

    钱亦锦道,“妹妹真是想一出是一出的。梁公子此时肯定还在大慈寺里,同弘济小师傅一起跟着悲空大师学武呢。”

    而小兄妹口中的梁锦昭,此时刚刚送完人,和表哥宋怀瑾一起从城门外回了宋府。

    他们两人回院子换了衣裳,洗了脸,便直接去了宋老太太的院子。正房侧厅里,宋老太太坐在罗汉床上,宋二夫人、宋四爷、宋四奶奶正陪着她说笑。

    因为老太太上了年纪,再热也不敢在屋里放冰。宋二夫人婆媳拿着团扇轻轻摇着,老太太身后的丫头也在帮老太太扇扇子。

    两兄弟进去给老太太行了礼,又给宋二夫人行了礼。

    老太太招了招手,二人便笑呵呵地去挨着老太太坐在了罗汉床上。

    “潘驸马走了?”老太太问。

    梁锦昭点点头道,“走了,孙儿一直把他的车送出城门外。”

    宋四奶奶八卦道,“听说,潘先生去宝吉银楼买珍珠的事情一下子传遍西州府的各个角落,从昨天下晌开始,去宝吉银楼的人就络绎不绝。哎哟哟,都觉得买一件宝吉银楼的物饰,自己也变得风雅了。”

    众人都笑了起来。

    老太太却不以为然,说道,“潘驸马就是把世间所有珍珠收罗齐了,都摆在他女儿的房里,女儿也活不过来。哼,人活着的时候不知道疼惜,死了却弄这些没用的,还不是做给活人看的!”

    梁锦昭笑说,“孙儿倒觉得,以潘爷爷的性情,不会在意别人怎么看他。他定是真的心生悔意,觉得珍月郡主在世时没有多加疼惜,才会在她死后自责痛心,总想弥补一二。”

    老太太一听还来了几分心性,说道,“会沽名钓誉的人多的是,但真正能做到潘驸马这种程度的却不多见。”

    宋四爷笑道,“奶奶这话在家说说就好,若是被外人听到了,人家不敢惹奶奶,八成会把孙子揍一顿。”

    这话又把老太太逗笑了,说道,“你们是没看见过珍月郡主,那个小模样,真真漂亮的紧。那还是十八年前,我陪着老太爷去京城述职,进宫拜见太后,恰巧看见了她一次。小珍月那时只有四岁大,哎哟,我活这么大岁数就没见过有那么漂亮的孩子,就像天上的小人儿……”

    宋老太太跟当今太后是表姐妹,待字闺中时关系异常要好。后来虽然一个进宫当了妃子,一个嫁给在外地当官的宋老太爷,还是偶有书信来往。宋老太太的大闺女,也就是奉国公夫人,梁锦昭的祖母,就是后太做的大媒,才嫁给了当时的奉国公世子。

    老太太红了眼圈,又说,“却没想到,她在给紫阳长公主上香的时候出了事。我当时听了这个恶讯,都哭了好几天。更别提太后了,她的眼睛差点没哭瞎了。”

    众人听了一阵唏嘘。老太太每每说到这些事,就气愤难平,要叨念好久,而且每说一次也会难过一次。

    宋二夫人试图拉开话题,说道,“这次公爹终于得了潘先生的一幅图,乐得什么似的。”

    宋四爷也道,“听外书房的小厮说,爷爷昨晚赏图一直赏到子时,今儿一大早又起来看。”

    老太太说,“我倒是不觉得那潘子安的图有什么好,偏老太爷喜欢得紧。年年托人找他索画,这回终于花了几千两银子买了幅图,还觉得得了大便宜似的。”

    宋怀瑾道,“奶奶一定是先入为主了,不喜潘先生这个人,才觉得他的图不好。孙儿看过他给爷爷当场画的那幅‘溪山茶园’,大气磅礴,美妙绝伦。”

    老太太说,“画得再好有啥用?也不知道你们喝了什么**汤,都在为他说话。前几年我进京拜见太后的时候,太后她老人家一说起紫阳长公主和珍月郡主还哭得泪人一样。偏长公主死前拉着太后的手让她善待潘子安,不然他的日子可不会有这么好过。”

    “真是妇人之见,”随着声音,宋老太爷进了屋,说道,“妇人们永远着眼的是小节。潘子安有大才,最得清流们的推崇。就是太后要找他的茬,皇上也不会同意。”

    众人起身给他行了礼,梁锦昭和宋怀瑾坐去了旁边的椅子,老太爷坐在了罗汉床上。

    老太爷坐定,喝了一口茶对老太太说道,“我知道你因着太后的关系,怜惜紫阳长公主和珍月郡主过早仙逝。但她们二人的仙逝都是意外,也怪不着潘子安。况别人的家事咱们外人知道的毕竟不多,也不好妄加评论。那潘子安能为亡女做到这一步,已经不易了。”

    众人见老太太有些不自在,又说了会儿话便都退下了。

    梁锦昭和宋怀瑾住一个院子,回了院子后,宋怀瑾说,“奶奶也是疼惜珍月郡主,才会那么说潘先生……表弟别往心里去。”

    梁锦昭摆手说道,“我怎么会生姥姥的气呐。其实,我娘特别不愿意被称作潘家的姻亲,也看不上我小舅母。说她不管是谁的女儿,都逃不过是小妇养的事实,还是用的那种手段……”话没说完又觉得不妥,嘿嘿笑着没好意思继续说下去。

    想想又道,“听王良说那两个小兄妹来了西州府,咱们下晌就去找他们玩。”

    宋怀瑾愣了一会儿才想起他说的是花溪村的那两个小兄妹,昨天王良来说过,还专门把钱家给府里送的醪糟和蛋糕拿了来。便说,“那两个就是孩子,跟他们有什么好玩的。”

    梁锦昭道,“上年咱们去花溪村那个农家小院多好玩,平民院子自有他们的乐趣。况那小兄妹也好玩的紧,咱们去找些乐子。”

    钱亦绣不知道自己成了某人口中的乐子,正在乐滋滋地摆弄着万大中买回来的聘礼。有银头面,金镯子,牛角梳子,一大一小两个铜镜,两匹绸缎。猴哥它们的银项圈因为是订制,要等到两天后才能拿到。

    钱亦绣笑道,“万大叔还是颇有些家底嘛。”

    万大中笑道,“我爹在北方时帮大户人家当过护院,还救过主子的命,得了一些赏。我娘嫁给我爹之前,也是大户人家的一等丫环,嫁给我爹后才除了奴藉。所以我们家的确有些家底。”

    没看出来万大中还挺憨厚。

    钱亦绣大乐,“真是乌龟有肉在肚肚里,我姑姑肯定想不到自己还嫁了个土财主。”

    下晌,歇过晌觉的钱亦锦小兄妹和钱满亭小姐弟又继续在树下乘凉。钱三贵昨天累狠了,还没歇过来,要明天才能带兄妹两个去牙行买人,又不愿意让他们单独跟着万大中去街上玩。

    几人孩子正无聊的时候,听见了敲门声。钱满坡忙不迭地跑去开门,竟是愣在了那里,不知道让客人进来。

    钱满亭看了问道,“弟弟,是谁啊,你咋不请客人进来呢?”

    钱满坡还没回答,门外就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这是我家大少爷和表少爷,特地来找锦娃和绣姐儿玩的。”

    是王良的声音。钱亦锦和钱亦绣赶紧站起来身来。

    钱满坡把门大打开,梁锦昭和近一年不见的宋怀瑾走了进来,后面跟着梁高和另一个小厮,还有一个年纪稍大的长随。王良和另一个赶车的人牵着两辆马车在院门口没进来。

    梁锦昭对钱亦绣和钱亦锦笑道,“我们昨儿就听王管事说你们兄妹来西州了。”

    宋怀瑾笑道,“小锦娃,小丫头,这么久没见,长高不少。特别是小丫头,还胖了不少。”又对在树下打磕睡的跳跳说,“呀,这狗都长这么大了,威风又好看,怎么有些像狼呢?”

    钱亦锦笑道,“它爹就是只白狼,偶尔还会下山来看它和奔奔。”顺便讲了几句白狼“报恩”给家里送野物的事。

    梁锦昭和宋怀瑾听了都是一扬眉,极感兴趣,笑道,“那赶明儿我们再去你家玩,看看能不能遇到那只白狼。”

    兄妹两个自是点头答应。

    钱四贵和王氏听到动静,赶紧出来。偶尔来家里的王良都属于这个家的贵客,梁锦昭和宋怀瑾这两位公子更是让他们紧张不已,连忙让坐,上茶,上点心。

    钱四贵也从床上爬起来,出来招待贵客。

    宋怀瑾对他说道,“我奶奶说你家一年要孝敬她老人家几次醪糟和蛋糕,她十分喜欢吃,谢谢你们了,她请你们明天去府里玩。”

    钱四贵又躬身道谢,说难为老夫人想着,他们明天一定去府里给她请安。

    院子本就不大,主人不少,再挤进来五个长胳膊长腿的人,更是显得窄小。

    梁锦昭和宋怀瑾看看小院子,再看看低矮的小房间,没有进屋,也没有坐。这个家实在拥挤,又闷,远比不上他们曾经去的花溪村好玩。

    于是对两个小兄妹说道,“咱们到雾溪茶楼去,那里宽敞又凉快。”

    钱亦绣和钱亦锦早想出去玩了,同时也不想让他们两个把这个家搅得人心惶惶,听他一邀请,都点头道好。钱三贵见有这么多人陪着,便也点头同意。

    宋怀瑾又提出把跳跳带出去玩,半大小子对这种凶悍的大狗都感兴趣。

    万大中厚脸皮地说道,“我呆在这里也无事,就跟着你们一起出去玩吧。”

    看到钱满亭和钱满坡羡慕的眼神,钱亦锦小兄妹自然也把他们带上了。

    几人出门上了马车,梁锦昭和宋怀瑾坐前排,奔奔蹲在他们脚下,四个孩子挤着坐后排。

    这辆马车可不是王良从宋家村赶来的那辆破马车,柚木华盖,四周是雕花窗,没有挂帏幔,通风又凉爽。车厢里是前后双排座椅,坐上去十分舒适。

    坐上这辆牛掰漂亮的车,钱亦绣有种前世坐奔驰的感觉。

    万大中和几个下人坐后面的马车。

    来到稍微繁华些的街口,几人便下来走着玩。城里比乡下热得多,此时又正值下晌。奔奔热得把长舌头甩出来,吓得一些行人离得老远,也让几个半大小子乐在其中。

    尽管是这样大热的天,仍然有卖糖人的,卖凉糕的,卖凉粉的,卖凉茶的,卖豆花的……

    万大中只要看见钱亦锦多看了什么两眼,便会掏钱买。都是给四个小孩子吃,梁锦昭他们可不好意思这么边吃边逛街。

    钱四贵家的日子过得比较节俭,钱满亭和钱满坡还是第一次这么敞开小肚皮吃小名,很是开心。

    居然还看到耍猴戏的,几个孩子率先跑去看热闹。

    丑丑的小弥猴听着主人的示意做着各种动作,逗得众人大笑不已。连钱亦锦都让妹妹快给钱。

    爱屋及乌,小弥猴让钱亦绣想到家里的猴哥,便很是大方地撒了二十几文钱。出门前,为了方便,她管三贵爷爷要了把铜钱,也把二十两的大银锭子换小了。

    钱一撒出去,那弥猴还知道冲她作揖,又是逗笑了所有人。

    看完猴戏继续往前走,他们又走过一个街口,就看到路口围着一圈人。几人好奇不已,挤进去一看,竟然是一对小姐妹跪在地上,一个妇人抱着个两、三岁的男孩坐在她们身后。

    妇人怀里的小男孩满脸通红,眼睛要睁不睁,嘴唇干得起了壳。

    姐妹两个小的有六、七岁,大的十一、二岁,大的头上还插着根草。

    听围观的人说,好像这两姐妹的弟弟生病了,但家里又拿不出钱给弟弟治病。当娘的为了给儿子治病,只得把大女儿卖了。

    这个过去在电视里看到的镜头又真实出现在这里。

    钱亦绣有些不落忍,说道,“当娘的得有多狠心,才舍得把亲生女儿卖掉。”

    那妇人抬起腊黄的脸,红肿的眼睛已经枯涩,说道,“孩子爹得病死了,家里该卖的都卖完了,我们从昨天起就滴米未进。若是能把她卖个好人家,我们有银钱给她弟弟看病,她也能有口饭吃。”(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二章 仗势欺人

    头上插草的姐姐看到梁锦昭、宋怀瑾等人衣着华丽,肯定买得起自己,便对着他们磕头哭道,“求少爷把我买下吧,求少爷发发慈悲把我买下吧。我弟弟病得快死了,我娘和妹妹也快饿死了,求少爷买下我吧。”

    妹妹也跟着姐姐磕头道,“求少爷买了姐姐吧,给弟弟看病,弟弟快死了。买下我也行,我干活多,吃得少,求你们了。”

    那个年长一些的长随宋名说道,“哎,只要出来转上一圈,这种事情就经常碰到。若是心肠一直这么心软,那府里的下人可就装不下了。”

    言外之意是不要买。

    宋怀瑾骂道,“小爷干什么还用你个奴才管?”

    嘴里是这么说,但到底没有说买下的话。虽然他是宋家的重长孙,但在这里他还是没有多少归属感,必竟这个家是二奶奶当的,不是京城自己的家。

    梁锦昭也有些为难,宋府毕竟只是外家,总不好买个丫头往里塞。实在不行,就买下来送去雾溪茶楼。

    他们正犹豫的时候,钱亦绣想起自家正好要买下人,小娘亲还特别要她单买个丫头。她看这姐妹俩虽然面黄肌瘦,但五官清秀,从刚才的言语看,也甚是机灵。

    便说道,“我家正要买下人。只不过,我家在乡下,你们愿意跟我们去乡下吗?”顿了一下又说,“吃饱饭肯定没问题,但是,想像大户人家那样天天吃肉穿绸子衣裳可就不行了。”

    又低声问钱亦锦道,“哥哥,你觉得她们怎么样?若是可以,咱们就买下来。”

    钱亦锦看看姐妹两人,点点头道,“若妹妹喜欢,就买下来吧。”

    那个姐姐看钱亦绣穿着接了边的褪色布衣,衣裳偏小捆在身上,还一口乡音,便有些犹豫。妹妹马上说道,“小姐,我愿意。一看小姐就是好人,跟着小姐是我的福气。卖了银子,能给弟弟治病,让娘和姐姐吃饱饭。小姐别嫌弃我小,我也只是个头长得小,已经有七岁了……”

    钱亦绣见妹妹年纪不大,嘴巴讨喜,还比较忠厚。姐妹两个,她肯定会选妹妹。便问她们的母亲道,“怎么样?你愿意吗?”

    母亲见这个小姑娘虽然穿着简单,却是正经人家的孩子,总比那些不好的地方强许多。也是十分愿意,哭道,“一看小姐就是良善之人,奴才还求啥绸子衣裳,只要能有一口饱饭吃就够了。”

    但这位母亲觉得大女儿要大些,离开母亲也能照顾自己,还会做许多事。而小女儿却是太小了些,怕她做不好事情挨打受骂。又抹着眼泪对大女儿说,“大丫头,你比妹妹会做事,主家肯定更喜欢你一些。”

    姐姐像是没听见她娘说话,低头抹着眼泪。

    钱亦绣心里不舒坦起来,自己做好事还被嫌弃了,这个姐姐明显是嫌贫爱富想卖给梁宋二人的,真是叫花子还嫌馊稀饭。冷声说道,“我只要妹妹。”

    母亲见二女儿坚定地点头,只得答应。又哭着理了理二女儿的头发说,“二丫头,去了主子家,要手脚勤快些,有眼色些……”

    二丫哭着点点头,又嘱咐了娘和姐姐几句。姐姐见那两位公子也没提卖下自己的事,眼里还有些失望之色。

    钱亦绣心道,买人也是一个技术活。若是没有比较,把那个姐姐买回去,可是有些糟心。

    一般买这么小的丫头是三到四两银子,钱亦绣就给了那个母亲四两银子。二丫又给钱亦绣磕了三个头,正式认了主。

    大乾朝户藉管理比较严格,买了下人必须要去衙门办奴契。宋怀瑾让王良拉着这个叫王二丫的小女孩去府衙办奴契。办完后,直接送回钱四贵家。

    梁大叔还挺菩萨心肠,又让小厮买了几个包子,拿给那母女几个。母女两人又是千恩万谢,才抱着男孩看病去了。

    这时已是夕阳西下,也不想去雾溪茶楼了,梁锦昭请他们去了附近的醉仙居吃饭。

    醉仙居是西州府最好的大酒楼之一,天还未黑透,楼外的几挂红灯笼就已经高高挑起。这里的客人非贵即富,还有一些穿着锦衣华服的女客。

    一行人直接上了二楼,梁锦昭和宋怀瑾等人进了一间包厢,钱亦锦和万大中几人紧随其后也进去了。钱满亭和钱满坡看到什么都新奇,看热闹走得慢,钱亦绣就陪着他们一起走在后面。

    钱满坡正抬头望着房顶上吊的琉璃灯,不注意跟一个人撞到了一起。

    只听一声尖叫,一个华衣丽人痛得脸都皱在了一起。骂道,“小兔崽子,踩着老娘脚了。哎哟,痛死了。”

    钱满坡一看冲撞了贵人,吓坏了,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

    服侍丽人的丫头一晃眼咋就让主子出了事,也吓得不轻。一见是这个穷小子惹的祸,过来就打了钱满坡一个嘴巴,骂道,“哪儿来的小瘪三,竟敢踩了我们姨娘的脚。”

    钱满亭赶紧去拉被打哭的弟弟,钱亦绣冲上前去,高声说道,“你怎么打人呢?两个人撞在一起肯定都有责任,你主子那么大的人也不看路,咋能怪人家几岁小孩子呢?”

    钱亦绣现在可不怕,屋里有梁大叔和宋公子在,他们怎么也不能受这个鸟气。

    钱亦绣已经看出来,这个被撞的人正是黄万春的宠妾芳姨娘,自己当鬼的时候见过她一次。还开眼见地看了一出***,她就是最佳女主角。

    一个商人的妾,哪怕再是皇商,也惹不起世家子的梁大叔和宋公子。或许因为张央和黄月娥的关系,钱亦绣就是看芳姨娘母女不顺眼。

    见这穷孩子还敢顶嘴,又冲上来两个婆子,骂着,“混帐东西,撞了我们姨娘,还有理了,竟敢口吐狂言。”说着就又要动手打人。

    小二赶紧来劝道,“奶奶息怒,奶奶息怒。”又骂着钱亦绣几人,“哪来的叫花子,怎么跑这里来惊扰贵人。去,去,快出去。”

    梁锦昭等人在屋里已经听到了钱亦绣的说话声和钱满坡的哭声,都走了出来。

    梁锦昭和宋怀瑾站在一边冷冷地看着,宋名先骂了那个小二道,“不长的东西,骂谁叫花子?他们是我们表少爷和大少爷的客人,能由着你们乱骂?”

    小二一见两个华服公子正冷冷地看着他们,虽然不知道他们是谁,也知道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赶紧陪笑道,“二位爷,对不起了。是小的有眼无珠,说错话了。这样行不行,让这个撞了人的小娃给这位奶奶磕个头,赔个罪,这事就一笔勾销了。怎样?”

    这个小二是在和稀泥。

    宋怀瑾嗤笑道,“这小娃是小爷的客人,让他磕头下矮桩,岂不等于是让小爷磕头下矮桩了?”

    宋怀瑾的小厮宋春一听,就过去踢了小二几脚,骂道,“踢死你个混帐东西,也不打听打听我家少爷是谁,就敢在这里大放厥词。还敢让我们赔罪,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醉仙居里的掌柜闻声跑了来,骂了小厮几句,赶紧给梁、宋二人赔不是。

    芳姨娘可谓阅人无数,一见这两位公子的衣着气度就不一般,甚至连整个西州府都难得找到这样贵气的公子。

    这样的人物,别说她惹不起,连她家老爷都惹不起。

    也赶紧过来给梁锦昭和宋怀瑾福了福,媚声说道,“参见两位公子。是小妇人没约束好下人,让公子的小客人受委屈了。小妇人代她们给公子陪个不是,对不起。”说完,又福了福。

    芳姨娘虽然已经三十几岁,但长相艳丽,保养得宜,加上声音娇柔悦耳,感觉像是二十出头的年轻妇人。

    世家里长大的公子,这样的妇人可不会少见。梁锦昭没理她,问钱亦绣道,“打着你没有?”

    钱亦绣摇头道,“没打着我,打了我小叔叔。”

    “谁打的人?”梁锦昭又问。

    钱亦绣指着那个打人的丫头说,“是她。”

    梁锦昭就对梁高说,“让她长长记性。”

    声音不高,却让那几个丫头婆子吓坏了,低着头,再没有了刚才的趾高气昂。芳姨娘也不敢吭声,忐忑地站在那里。

    梁高走上前去,打了那个丫头两耳光,骂道,“打死你个胆大包天的东西,竟然敢打我们少爷的客人。”

    那丫头见自己得罪了贵人惹了大祸,害得姨娘都赔了罪,早吓破了胆。赶紧跪下给梁锦昭和宋怀瑾磕头道,“是奴婢有眼不识泰山,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梁锦昭没理她,对钱亦绣几人说,“没事了,咱们回去吃饭。”

    这是钱亦绣两辈子加起来第一次仗势欺人,觉得特别爽。对待有些恶人,就是要以暴治暴。

    几人回了包房,梁锦昭、宋怀瑾招呼钱亦锦、钱亦绣、钱满亭、钱满坡、万大中几人坐下。

    刚刚点了菜,就见一个身着华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钱亦绣乐了,这人正是黄万春。

    原来芳姨娘回包厢后跟黄万春说了这事,“爷,那两位少年公子极是俊美贵气,妾得罪了他们可怎么得了,不会给爷惹啥祸事吧?”

    黄万春便让人出去打探一番。

    芳姨娘又把亲生女黄月仙搂进怀里,娇滴滴地说,“老爷,咱们三姑娘的小模样,别说这西州府,就是京城里,也鲜少找出这般容貌的。她已经快满十四岁了,老爷也要多帮着相看相看才是啊。妾有幸跟了老爷,该享的福都享了,这辈子就是死也无憾了。可就是担心三姑娘,想着她的终身大事,连觉都睡不好。”

    黄月仙羞红了脸,撒娇道,“姨娘,你再说这些话,人家就走了。”

    芳姨娘道,“傻姑娘,咱们难得跟你爹出来一趟,有些话就是要说透。你爹天天忙着做大事,哪里想得到那么多呢?”

    黄万春笑道,“我再忙,闺女的事还是放在心里的。月仙是我最疼爱的女儿,我不想她以后受委屈,总想给她找个疼媳妇的婆家……”

    这时,下人回来说,“奴才打听出来了。那两位公子,一位是奉国公府的大少爷梁昭锦,一位是户部侍郎宋大人的长孙宋怀瑾。”

    不说奉国公位高权重有多尊贵,就是户部侍郎宋大人,也是他黄万春的大老板。为了巴结好宋大人,他可没少在西州宋府下功夫。

    听了下人禀报,他也有些胆怯,马上起身去给梁、宋二人请罪。

    梁锦昭和宋怀瑾也认识黄万春,礼貌地请他坐下叙话。

    黄万春赔礼道,“都是黄某约束女眷不力,惊扰二位公子了,让你们的小客人受委屈了……”

    说了一大通,又给了钱满坡一个荷包,说给他压压惊,让他受委屈了。

    梁、宋二人才知道那妇人原来是黄万春的宠妾。

    黄万春最后又说,“相逢不如偶遇,今天黄某做东,算是赔罪。”

    他走后,一道道菜源源不断地往屋里端,盘子重重叠叠把桌子摆得满满的,还上了两坛庆丰行出品的青花酿。

    梁锦昭又让几个下人在一旁的小几上吃饭。

    这些人把肚子撑圆了,还是有些菜没动,一坛青花酿没开。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这也太浪费了,浪费也不是钱亦绣的性格啊。她想到在钱四贵家吃的饭,桌上摆了在外面买的两个卤味。钱满坡馋得口水直流还是不敢夹,那菜明显就是给客人吃的。还是钱亦绣给小姐弟夹了些,他们看了父亲的脸色后才敢吃。

    便说道,“这么多菜没动,浪费了多可惜啊。亭姑姑,咱们把那几样没动过的卤菜打包回去给我爷爷和四爷爷下酒吃。”

    还有那坛没开的青花酿。这种酒,一坛要卖二百两银子,把钱三贵敲晕了他也舍不得买。

    二位贵公子还不知道有打包这一说,但小娃提出来了,打回去就是了。

    长随宋名让小厮去找小二要油纸,把没动过又方便携带的卤鸡、卤鸭、卤蹄膀包了起来。小二又识相地送了他们一个布口袋,把吃食放进去,方便携带。(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三章 巧遇偶像

    钱亦锦、钱亦绣兄妹跟着梁锦昭等人出了包厢,万大中一手提酒、一手提装卤菜的布口袋跟在后面。

    他们不知道的是,宋名的心都在流血。往常有这样的事,都是走在后面的长随把东西打包拎回自己家,可惜今天却碰到了几个穷鬼。

    他倒不是特别心疼那几样卤菜,他是心疼那拿着二百两银子还没处买的贡酒青花酿。

    一行人刚出门,就碰到了黄万春,他后面还跟着芳姨娘及黄月仙。

    黄万春上前抱拳问好,又把自己的女儿黄月仙招过来,对梁、宋二人道,“这是小女月仙。”

    黄月仙袅袅婷婷万福道,“小女子月仙见过梁公子,宋公子。”

    声音清脆悦耳,如林中黄莺。

    看到这样一面的黄月仙,钱亦绣有些好笑。心道,千万别搞什么一见钟情,第一眼见到的,很有可能是假象。

    梁锦昭和宋怀瑾也礼貌地点头叫道,“黄姑娘。”

    他们并没有对黄月仙多看几眼,这让黄月仙有些小小的失望。

    黄万春又没话找话同他们说了几句,梁、宋二人才脱身率先向楼梯口走去。

    钱亦绣走在最后,她回头看了一眼,见黄月仙的盈盈秋波正追随着梁大叔的背影,向前,向前,向前……

    在钱亦绣看来,张央才是最佳老公人选,本人温和,家里简单,家底丰富。梁大叔是世家贵公子,身份自是高贵许多。但一入侯门深似海,大家庭里哪是那么好混的,更何况还门不当户不对。

    脑袋进水的小姑娘,完全没遗传到她爹的精明。

    梁锦昭几人刚走下楼梯,迎面便碰上几个官员模样的中年人。哪怕他们未着官服,也能看出官威。

    走在中间的中年人丰姿卓越,仪态端方,穿着禇色圆领长袍,头带四角方巾。此人正是钱亦锦等广大农民子弟的偶像,翟树翟大人,钱亦绣当鬼时曾经见过。

    翟树难得来酒楼吃饭,今天是因为他与几个同僚特地宴请京城来的官员。

    梁锦昭和宋怀瑾见了赶紧站定,躬身抱拳道,“翟伯父。”

    翟树也认识这两个公子,知道他们是宋老大人的重孙子和重外孙,宋二老爷还领着他们专门去翟府拜访过。便笑道,“两位贤侄也来用饭?”

    这两人还没回答,只见钱亦锦从后面走上前去,先用手掸了掸身上的灰,作了个长揖道,“小子钱亦锦参见翟大人。”抬起头又激动地说,“小子日里梦里都想着能见大人一面,没想到,这个愿望今天终于实现了。”说到后面都有了些哭音。

    钱亦锦虽然没有见过翟树,但是张先生见过他一次,不止一次给他们形容过。所以一听梁锦昭二人叫他翟大人,直觉这个人就是自己和同窗们的偶像翟树翟大人。

    偶像近在咫尺,钱亦锦当然要抓住机会说说心里话了。

    为了郑重起见,他也没有说平时说的乡音,说的是张先生教的不标准的官话。

    连钱亦绣都是第一次听小正太讲官话,梁锦昭和宋怀瑾也愣在那里。

    翟树一愣,问道,“你是……”

    钱亦锦定了定心神,又朗声道,“小子钱亦锦,乃溪山县花溪村人,极其仰慕大人之才华和风骨,从小立志要以大人为榜样,刻苦功读,克己复礼,争取长大后走科举之路,做个好官,为皇上分忧,为朝庭效力,为民作主……”

    小正太的一通长遍吹捧,让本不喜拍马屁的翟大人有些愣住了。虽然觉得自己好像还没有那么好,但一个几岁孩子能发自内心这么说,还是让他高兴不已。

    钱亦绣听小哥哥这马屁拍的,太肉麻了。但看到小哥哥激动的样子,也想帮帮他。便也走上前去开口道,“我哥哥一上学,就听他们先生讲了翟大人的奋斗之路,不仅我哥哥,我哥哥的所有同窗都极其崇拜翟大人,他们对您的敬仰之情,就如那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钱亦绣会说一口纯正的官话,但还是跟小哥哥一样,说着南腔北调。

    这小兄妹的话不仅把那几个官员逗笑了,连梁锦昭和宋怀瑾及一群看热闹的人都笑了起来,有些人还笑得直捶胸口。

    端方的翟大人难得朗声大笑了几声,感慨地说道,“本官只不过做了份内之事,就得百姓们如此赞誉,惭愧啊。你们的这些话,本官就当成是百姓对我的勉励。定会时时警醒自己,鞭策自己,要做个好官,为皇上分忧,为朝庭效力,为民作主……”又对钱亦锦说,“你叫钱亦锦是吧?我就当你是我的小友,以后若有学问上的问题,可随时来府上找我。”

    自己这就是贴上了偶像翟大人?钱亦锦激动不已,又赶紧作揖道,“小子有不通之处,定当前去请教大人。”

    都上了驴车,钱亦锦的小脸还是红通通的,感觉梦还没有醒。

    万大中疼惜地看着他说,“锦哥儿,那翟大人虽然是个好官,但还当不起你如此对他。”

    钱亦锦摇头道,“万大叔说错了,那翟大人能从一个农家子弟做到三品大员,靠的全是自身的努力。我佩服他的不只因为他考了探花,或是当了大官,我佩服的是他既端方守礼,又能灵活便通……只有当了更大的官,才能为民做更多的事。”

    说到最后,还捏了捏拳头,一脸的踌躇满志。

    万大中听了,眼眶里竟然有了些泪水,马上把头转过去,不让人看到。

    沉默了一会儿,万大中又道,“锦哥儿,万大叔在北边出生长大,学问虽然不行,但官话还勉强标准。以后,万大叔不只教你武艺,还教你说官话,怎样?”

    “好。”钱亦锦点头道,“来了省城才知道,能说一口标准的官话,才能更好地与人沟通,这也是一门本事。”

    又问钱亦绣道,“妹妹没跟先生学过官话,咋也会说一些啊?”

    钱亦绣糯糯说道,“我跟娘亲学的。”

    “哦,对啊,娘亲也说官话的。只可惜,她平时很少说话……”钱亦锦说道。

    回了院子,王二丫早就被送回来了,王氏让她洗了澡,还找了套钱满亭的旧衣裳给她穿上。魏氏又给她讲了一些当奴才该做的事和该说的话。

    钱满坡一看到王氏就扑了上去,兴奋地把怀里的荷包拿出来说,“娘快看看,儿子挣了个荷包。”

    他边说边把荷包打开,竟然倒出了一把金花生,在星光的照耀下格外耀眼。

    钱四贵惊道,“这是怎么回事?”

    钱亦绣便讲了在酒楼的经过。钱四贵两口子见儿子没被打坏,还得了这么多金子,都是大乐不已,这财发的也太容易了。

    数一数,金锞子有十六颗之多。一颗二钱,十六颗就是三十二钱,这么多金子,兑换成银子就是三十二两。

    王氏笑道,“那黄员外当真是西州府首富,金子就当铜钱一样用。”

    钱四贵还想给钱亦锦兄妹一人一颗金祼子,两人都笑着谢绝了。

    钱三贵也笑道,“四弟快些收起来,三哥家里也不像原来那么穷了,亏待不了他们兄妹两个。”

    王氏才笑着把金祼子拿去屋里放好。

    万大中又把酒和卤菜拿出来。酒肯定舍不得喝,但是卤菜却不敢久放,家里又闷又热,放在明天肯定要坏。几人男人就在院子里撑起桌子,把卤菜摆上,王氏去街口的小铺子沽了两斤烧酒回来。

    “他们已经关店了,我是把门敲开买的。”王氏温柔地笑道。

    肉多吃不完,又送了一只卤鸡给隔壁,几个男人便坐在桌旁吃喝起来。钱三贵让王氏端了一些去小几上同魏氏一起吃,又让魏氏拿了小碗给王二丫装了半碗肉。

    钱三贵身子不好,晚上又吃了饭,便也吃得不多。万大中没怎么吃菜,只是跟着喝了些酒。只有钱四贵两口子和钱华两口子敞开了吃。

    钱亦绣早看出来,钱四贵跟钱三贵一样,不仅头脑灵活,还特别能吃苦,也比较克己。家里卖点心挣得不少,但日子过得还没有大房、二房好。王氏也比较像吴氏,温柔贤惠又不失精明,相公说什么就是什么。

    钱亦锦点上灯,开始整理他在学问上及在现实生活中一些想不通的问题,他准备在回乡之前去翟府一趟。

    钱亦绣看看吃了肉之后就一直跟着自己转的王二丫,问了问她家的具体情况。

    洗完澡又吃饱饭的二丫清秀了不少。或许在陌生的环境里还有些害怕,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抖,远不像下晌跟亲人在一起的机灵。

    小丫头已经听钱三贵说了,让她以后主要服侍绣姐儿,况且自己又是绣姐儿买下来的,所以对钱亦绣更是恭敬。

    她说了自己就是城郊的农户,原来家里有二亩地,虽然不富裕但也能过下去。但年初父亲染了风寒,卖了一亩地又花光了所有的钱,还是没能治好,在上个月死了。为了葬她爹,她娘卖了剩下的一亩地。如今弟弟又得了病,花光了卖地的钱还是没治好,家里又没有钱买粮吃饭了。她娘没办法,只得卖女儿。

    看到王二丫,钱亦绣就想到了自己的那个家。那个家之前虽然困苦,但三贵爷爷和吴氏奶奶却从来没想过卖人。若是自己不穿越过来,家里真正到了弹尽粮绝,又该怎么办呢?

    钱亦绣叹了一口气说道,“以后你就不要叫二丫了,我给你取个名。就叫……”她想了想,说,“就叫紫珠吧。”希望以后能把白珠、粉珠、蓝珠都凑齐。

    紫珠已经听魏氏讲了一些当奴婢应该有的礼仪,便跪下磕了个头说,“奴婢紫珠谢小姐赐名。”

    真是个机灵丫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七岁的小女孩已经有了小婢女的样子。

    第二天,钱三贵让钱四贵去铺子里把那坛青花酿卖了,原价二百两银子的酒,至少能卖个一百多两银子。得的钱就做为点心斋的钱,去寻个好些的院子。

    钱三贵又穿上压箱底的长袍,带着两兄妹去宋府,万大中作为未来女婿也跟着去了。他们拎了几食盒老兄弟点心,出去叫了辆驴车往宋府驶去。

    来到侧门,王良已经在那里等着了。见他们来了,让婆子把小兄妹带去内院给老太太磕头请安。自己把钱三贵和万大中带去前院,还说崔掌柜也来了西州府,晌午请他来一起吃饭喝酒。

    钱亦绣兄妹坐上骡车,去了内院。这是个五进院子,像前世她逛过的公园,又大又漂亮。一路鸟语花香,绿树成荫,亭台楼阁,比张仲昆的家又多了几分奢华与富贵。

    骡车在一个垂花门前停下,兄妹两个下了车,钱亦锦紧紧拉着妹妹的小手跟着婆子往里走去。

    绕过垂花门里的一个紫檀嵌玉插屏,来到一个大院子里。走旁边的抄手游廊,直接去了上房。

    上房正门的帘子是打开的,厅里有个八扇围屏,一阵阵好闻的檀香扑鼻而来。几人向左走去,两个站在左侧屋门口的丫头掀开朱色软帘笑道,“老太太,小哥儿小姐儿来了。”

    小兄妹进了屋,看见老太太正坐在靠里的紫檀罗汉床上,一个三、四岁的漂亮小萝莉正坐在她的怀里撒娇。

    两旁的官椅上,一边坐着的是宋怀瑾和梁锦昭。

    另一边坐着宋二夫人和宋四奶奶,还有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宋四奶奶的肚子已经很大了,上年去拜了菩萨还是很管用嘛,只是不知她会生男孩还是女孩。

    那两个女孩是四奶奶的大女儿兰姐儿和二女儿青姐儿。

    兄妹来到老太太的跟前,两人站定,钱亦锦才松开妹妹的手。丫头摆上两个蒲团,兄妹两人跪下去磕了头,嘴里说着,“给老太太请安,祝老太太福寿安康。”

    老太太笑道,“快起来吧,好可人疼的孩子。”

    宋四奶奶如今一看到漂亮的男孩就兴奋。此时她看见一个长相气质具佳的男孩,哪怕穿的是布衣,仍然掩盖不了他的丰神俊朗,简直爱到了心里。(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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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女锦绣介绍:
穿成农家小萝莉,爹死娘痴。 对面一家病弱,钱亦绣表示淡定。脑瓜灵好运来,钱程锦绣有何愁,直到死鬼爹出现…… 钱亦绣不淡定了,我娘是糟糠,我娘要下堂!无奈呆萌娘亲不配合,哭着喊着跟爹去。 才为爹娘操碎了心,她自个儿的桃花也纷纷盛开了——别跟着我,哎呀,说你呐,还有你,快别跟着我,姐烦着呢。 ……………………………… (本文延续作者的一贯风格,欢快、温馨,欢迎亲们跳坑)农女锦绣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农女锦绣,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农女锦绣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