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绑架
听着围观群众讨论的话,张玄清不得不佩服我大****人民的想象力。
这么一会儿工夫,柳萍的祖宗八代都快被推出来了,有说她是小三的,有说她妈是小三的,有说她祖上是清宫太监,有说她祖上是窑姐儿娼妇,总之不是什么好人。
张玄清听到最后彻底听不下去了,大喝一声:“都给我闭嘴!”人群纷纷惊愣,转头看着他,不明所以。
趁此时机,他钻入人群,跑到柳萍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气愤大喝:“没想到你还是个小三,赶紧还我钱!”
柳萍:“……”
围观群众:“……”
说好的仗义执言呢?
说好的路见不平一声吼呢?
原来是个讨债的啊!
张玄清可不管那个,见柳萍犯蒙,下意识想甩开他,顿时急了:“你今天别想跑,上次在医院被你们姐妹跑了,今天你无论如何,也别想逃掉!”他还以为上次医院是人家提前跑了呢。
围观群众却面露了然:“原来姐妹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不,被人追着要钱了吧?”
“唉,可惜了,长得这么好看,干什么不行,非要做小三。”
“还不止她一个人呢,没听抓着她的这男的说么,她还有一个妹妹。要我看啊,她妹妹说不定也是小三。”
“你说长得这么好看,不拍a……v,做什么小三啊。”这是一个资深宅男说的话。
众人纷纷转头投以敬佩的目光,然后……离他远了些。
场中,讹钱的老大爷依然在地上抽搐,被张玄清抓着的柳萍,这时候却反映过来。
听着众人不堪入耳的言论,她一张脸气得越发煞白,狠狠瞪了张玄清一眼:“放开我!”
“不放,你先给钱!”张玄清可不管对方是不是美女,对方可欠自己五十万呢,五十万啊,得买多少头猪?
他这辈子也就这点出息了。
被张玄清抓着,甩也甩不开,柳萍气得咬牙切齿:“你先放开我,我们的事一会儿再说!”
张玄清大是摇头:“一会儿你跑了怎么办?”
“你!”柳萍气急,本来对张玄清的感官就不好,如此一来,更觉厌恶。
也不解释那天她们姐妹只是上了个厕所,回来张玄清就走了,反而面色冷然道:“想要钱是吧?可以,跟我去趟警察局,问问刘警官同不同意。”
“卧槽!”张玄清这回是真急了:“你这是想赖账是吧?抬刘纯纯那假小子出来做什么,别以为我真怕了她!”
“不怕?好啊,那就等她来吧,我已经报警了。”柳萍冷笑道:“希望地上这个人不是你找来的,不然……”不然什么没说,讽刺之意不言而喻。
张玄清一愣,对方不说他还忘了,地上还躺着一个呢。
看着四周下雨还撑伞看热闹的人群,他眼珠一转,暗道你不仁别怪我不义,嘿然贱笑一声,爆喝道:“柳萍,算我看错你了,欠钱不还也就算了,没想到你还是这样的人!”
众人本就望着这边看热闹,如果一来,所有目光都注视在他身上,想听听他怎么说。
只见张玄清一脸庄重的蹲在地上老大爷身边,声音嘹亮,穿过层层雨幕,传入众人耳中,掷地有声:“柳萍,我虽然是一名医生,但我绝对不会为了区区几十万块钱给你作假的。这位老大爷,面色惨白、气脉虚浮,分明是脑部受了重击;胸口微陷,手脚颤抖,可能是断了几根肋骨;而且据我观察,老大爷有癫痫、心脏病、糖尿病等病史。你明明有钱救人,却为了名声,视人命于不顾,还想要让我帮你遮掩。柳萍,我告诉你,这不可能!因为……我是一名医生!”
我是一名医生!
我是一名医生!
如此六个字在众人脑海中回荡,终于有人忍不住发出一声大喝:“好!”
一石激起千层浪,围观群众纷纷支援。
“好久没见过这么有医德、有仁心的医生了,相比起那些看病还要收红包的,这才是医生,这才配得上医者仁心这四个字!”
“也不知道这女的心究竟有多恨,看看人家,再看看她,简直不是个人!”
“畜生!畜生!”
“人面兽心,猪狗不如……”
在众人的声讨声中,张玄清隐晦的对柳萍露出一抹得意笑容,压低声音,往柳萍身边凑了凑:“怎么样?这回可以给钱了吧。别怪我没提醒你,如果再这么说下去,你名声可就……”
“休想!”柳萍倒是十分硬气,一点也不受张玄清威胁。
正在这时,一辆面包车使来,停在路边,走下四名男子:“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说着其中一个拿出一张证件扬了扬:“警察!”
柳萍心中一喜,扫了张玄清一眼,暗道这下看你怎么办,待四人走到身前,刚要开口。熟料张玄清哎呦一声,抢在她前面:“警察叔叔,你快看,地上那老大爷讹人,看见我身边这位美女了不?如果不是我来得早,就被那老大爷得逞……”说到这忽然顿住了。
柳萍:“……”
老大爷:“……”
你特么能要点脸吗?
好在张玄清声音比较低,看热闹的人群没听见,不然不知道怎么骂他呢。
但在柳萍的心里,顿时给他刻了两个标签:两面三刀,阴险小人。
这时候天色已经暗了,阴雨天气,光线本就不好,看不清对面四人表情。
只听其中一人道:“不要说了,跟我们回警局录口供吧。”声音又几分低沉,在雨中更听不真切。
柳萍竟然还看了眼地上老大爷:“她怎么办?”
“费什么话,赶紧上车!”四人中一个精瘦汉子不耐道。
柳萍眉头微皱,只听一声呵斥:“小黑,客气点,回去再收拾你!”
却是四人中领头似的人物训了那精瘦汉子一声,转过头对柳萍道歉:“这位小姐,对不起,兄弟忙了一天,心情不好,你不要介意。”
然后,就见那人吩咐剩下两个手下,让两人把老大爷抬到面包车里,旋即对张玄清二人道:“先生,小姐,也请你们配合一下我们的调查,一起上车吧。”
“好!”柳萍点点头,快速答应。
张玄清却往后推了两步,强笑道:“那个……几位大哥,我就免了,您们还是带她走吧。”说完转身就跑。
“站住!”忽地精瘦汉子窜出,一把拉住张玄清肩头。
张玄清想都没想,肩膀猛地向下卸力,身体往后一拱,把来人拱地一个踉跄。趁此时机,他再次抬腿跑路。
熟料,一个冰冷的枪管不知何时出现在面前,就见扶着老大爷的那两人站在他身前,其中一个高胖的汉子沉声道:“少废话,上车!”
“好……好……”张玄清举起双手,笑容牵强,老老实实被两人连带老大爷一起押着上车。
路过柳萍的时候,他暗暗给对方递了个眼色,熟料不知是天色黑暗,还是柳萍懒得搭理他,对他的眼色视而不见。
车内有些潮湿,老大爷被扶进来,就被扔到一个座位上。张玄清抬屁股想做,却被人踹了一脚:“给老子老实点!”
“是是是。”张玄清弯腰点头,那老实劲,别提了。
就听车外四人中领头的男子道:“这位小姐,跟我们上车吧,你的车我兄弟帮你开,请你配合。”
紧接着,就见柳萍在外面似乎点了点头,接着也来到车内。
张玄清几乎想要捂脸,随着车门砰的一关,所有人全部上车,车载着众人穿行在雨中。
路上亮起了路灯,雨势越来越大,成珠线一般,倒映着暗黄色的灯光。
慢慢地,柳萍仿佛察觉到了不对,脸色微变:“这不是往警察局的方向,你们要带我去哪?”
此时车行驶在路上,一直奔向郊外,路边车流越来越稀少,任谁都能看出不对。
车内,老大爷还在抽搐着,坐在他旁边的张玄清都替他感觉累得慌。
再旁边是那个高胖的汉子,冷着脸看着他们,不言不语。
前方是柳萍,还有那位几人中领导似的人物。
最前一排是那个叫小黑的精瘦汉子,以及一个瘦高个,是几人的司机。
听到柳萍的问话,几个人不约而同的发出一声轻笑,柳萍旁边的男子道:“当然不是去警察局,你真以为我们是警察?”
柳萍脸色彻底变了,身体后撤,摆出防御姿态:“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在她旁边男子道:“放心,我们只要钱。不要人,你如果能乖乖配合我们,我们拿了钱,就可以放了你。”
什么!
柳萍悚然一惊,在她旁边的男子看了她一眼:“你最好不要反抗,不然……呵呵……”
冷笑声让刚欲动作的柳萍身体一紧,看看车窗外,路灯依旧,车流减少。且外面大雨瓢泼,即便呼救,也不能引起人的主意,她顿时沉默下来。
她旁边的男子满意的点点头,回头看向张玄清与老大爷,露出一张划着刀疤的脸:“倒是他们……似乎已经没什么价值了。”
一直在抽搐的老大爷终于停止了抽搐,眼皮滚了滚,最终还是没有勇气睁开,躺在那里装死。
在他旁边,高胖男子眼神一利:“老大,要不现在弄死他们?”
老大爷脸皮一抖,终于有了反应。
第四十六章 我是小白脸,真的,不骗你
“不要!”
穿行在雨幕中的汽车中,响起了苍老而悲惨的声音。
车内,听闻高胖男的话,老大爷终于不再装死,睁开充满恐惧的双眼:“你们干什么?我不认识你们,快放我下车!”
他不过是想碰个瓷而已,哪想到竟然会生出如此变化。
在他旁边的高胖男子一声大喝:“老实点!”
前方座位的刀疤男回头道:“行了,胖虎,这老头也不容易,啧啧啧,大雨天的碰瓷,说来咱们也得谢谢他。”
胖虎闻言嘿嘿大笑:“确实得谢谢他,要不是她选这妞碰瓷,咱们也碰不上这妞,更不一定能这么顺利。”
原来这几人竟是一个绑架团伙,本来的目标并不是柳萍,而是别人。今天见柳萍开的车比他们盯上的那人还好,且正好遇上碰瓷,再加上天色昏暗,视野受限,不用担心本人认出。干脆冒充警察,把几人都骗上了车。
这时,副驾驶位上的精瘦男小黑回过头来:“头,后边那俩没什么用,咱到底怎么处理?”
开车的司机也提议道:“不如听胖虎的,干脆杀了吧,干净,省事。”
“不要!不要!”老大爷更加恐惧,使劲挣扎。
胖虎面上戾色一闪,抽出枪,顶在老大爷脑门。然后,砰地一声,血花爆射,脑浆四溢,喷的满后座都是。
就连中间一排柳萍和刀疤男二人身上,都被沾染了些。
“啊——”一声惊呼,柳萍吓得脸色惨白。
刀疤男气得破口大骂:“胖虎,你他妈找死啊,现在还没出城呢!”
胖虎不在乎撇撇嘴道:“老大,你太谨慎了,外面那么大雨……”说着又将枪口调转向张玄清。
自从上车以后,张玄清就一直没有说话,极力消弱自己的存在感。这时候也不得不连连求饶:“大哥,大哥,别杀我,我有钱,有钱,这女人还欠我钱呢!”
“真的?”胖虎把枪口微微调转了下。
张玄清紧忙点头,就差赌咒发誓了。胖虎却不理他,问前方柳萍道:“他说的是真的吗?”
真的……真的……一定要说真的啊……张玄清心里面暗暗祈祷,可说实话,根本不报多大希望。
今天他把柳萍得罪了个很,别说欠他钱都是可有可无的事,就算真的欠他钱,恐怕都会说没有。
然而柳萍的反应却有些出乎他的意料,竟然忍着恶心点点头道:“真的!”
看来对方颇有几分善心,不愿看着有人在自己面前死去。
老大爷那是意外,连坐在旁边的张玄清都没有反应过来,何况坐在前面,背对着他们的柳萍。
就在张玄清心底微松一口气的时候,忽然见刀疤男盯着他,眯眼打量:“小子,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没有!没有!”张玄清以肯定的语气,连连摆手,心中却暗暗叫苦:可别认出自己来啊,不然咱今天一百来斤就交代在这了。
这刀疤男说的没错,他们确实见过,不过却是在一年多以前。
当时似乎是在……沈阳?
张玄清也记不清了,但可以肯定,他跟这个刀疤男绝对见过一面。
对,就一面!
只一面而已……认不出来吧?
或许张玄清的祈祷起了作用,亦或许车内光线太暗,刀疤男皱了皱眉头,没有再说话。
汽车继续行驶,两边道路越来越荒,最后只觉路面颠簸,竟然进了村。
也真难为这几个劫匪了,在堂堂帝都还能找到这种位置,不过以现在的车程来看,似乎又早就出了帝都。
直到驶过村庄,来到一片果林,汽车才稳稳停在一排三间瓦房前,似乎是主人家为看果林盖得房子,也不知怎么就被刀疤男“征用”了。
被几人推搡着,走过泥泞的路面,进入瓦房。只见里面墙皮剥落,似很久没住人了,可竟然还通着电,很快屋中灯光就被打开。
张玄清下意识低头,好在这两个多月他没剪发,头发散落下来,正好遮住多半张脸。
刀疤男没有再注意他,只让人把他和柳萍带到左边里屋,手脚一捆,扔到土炕上。
房间中一切都是破旧的,门窗似乎都是十几年前的老木头,灯光昏暗,显得刀疤男几个人的脸有些狰狞。
柳萍浑身瑟瑟发抖,也不知是冻得还是吓得,或者两者都有。
沉静了一会儿,刀疤男道:“很好,既然你们这么配合,接下来要做什么,我想不用我提醒了吧?”
“你……你想要多少钱?”柳萍和张玄清被捆在一起,两人并排着,一扭头就能看到对方。
但张玄清却始终低着头,只想做一个被人忽视的小透明。
他现在恨不得一嘴巴抽死自己:让你嘴贱,让你贪钱,让你见事不躲还往上凑,这下****了吧?
努力消减着自己的存在感,听着刀疤男对柳萍开出了价:一千万。
妈的!
为了一千万就铤而走险绑架人,真特么没出息!
张玄清在心中暗暗咒骂,忽然感觉身上被踹了一脚:“小子,跟你说话呢,没听到?”
是精瘦男小黑的声音。
张玄清不敢抬头,低低的道:“听到了,听到了,大哥有什么话您说。”
“少废话,赶紧准备钱,一千万,一分都不能少。”
“多少?”
“一千万!”
“你怎么不起抢!”要不是人在屋檐下,张玄清恨不得啐对方一脸。
小黑顿时大怒:“小子,你tm耍我们是不是?”一把抓住张玄清脖领子,挺拳向他肚子招呼。
张玄清本还想硬气一下,可没忍两拳,再也忍不住了,“哎呦”“哎呦”一通惨呼。
柳萍面露不忍,叫道:“别打了,别打了!”见小黑根本不理会,才叫:“他的钱我替他出!”
“呦呵,想不到嘛,美女救英雄啊。”刀疤男调笑一句,拉回小黑:“小子,你不是说她欠你钱吗?看来你们俩的关系不一般啊。”
张玄清低头赔笑道:“大哥说笑了,说笑了,我们……那个……呵呵……”一阵不明的笑声。
小黑却似乎明白过来:“原来是个小白脸,我说呢。”看向张玄清的目光满是鄙夷。
麻蛋,被一个劫匪逼视了!
刀疤男却感觉有些不对,见张玄清始终低着头,怀疑心起:“小子,把脑袋抬起来。”
“啊?啊!”张玄清满脸恐惧,身子缩成一团:“大……大哥,我……我是男的……你……你……你别乱来……我,我,我不好看……要不你弄她吧。”
“哈哈!”司机、小黑、胖虎三人大笑,看着刀疤男面露诡异。
“妈的!”刀疤男啐骂一声,“啪”的抽了张玄清一嘴巴,拽着他的头发,将他的脑袋高高抬起:“小子,你他妈找死是不是!”
张玄清满脸惊恐之色,嘴歪眼斜,加上被头发被刀疤男拽着,面容都扭曲了。
刀疤男看的一阵恶心,啐地一口唾沫,吐在张玄清脸上:“草!就是一没卵的怂包,长成这德行,也不知道小娘们看上他哪点!”
“那是,那是,这小子长得还没头儿好看。”小黑嘿嘿淫笑着,转头看向柳萍:“小妞,要我看,你就别跟小白脸了,跟我们头儿吧。”
柳萍脸色大变:“你们敢!”身为一个女人,被人绑架了,最怕的不是要钱,不是要命,而是要人。
小黑脸上淫光泛滥:“怎么的,小娘们还不愿意?既然我们头不行,要不要哥伺候伺候你?”说着用手抓向柳萍的胸口。
“啊——”
“住手!”
“住手!”
伴随柳萍一声尖叫,一连两声大喝,分别从张玄清、刀疤男口中传出。
小黑伸在半空的手微僵,看了眼刀疤男,微微哼了声,后将目光转向张玄清,眼中闪过一抹狠辣:“小子,你tm想死?”
“没有,没有!”张玄清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心说跟我牛气什么,有本事跟你们老大横,却小心翼翼的瞄了小黑一眼,呐呐道:“萍萍……萍萍……这两天来那个……不能……不能……不能……”说话声音越来越低,脑袋也越来越低,把恐惧和懦弱演的极为传神。
“妈的!”小黑暗骂一声,哪还不知道“那个”是什么,恶狠狠道:“小子,别想骗我,我就不信事情真有那么巧。”
“真的,真的。”张玄清急忙点头,怕对方不信般,连声解释:“萍萍她身体不好,亲戚来了,本就痛经,如果你们再……她非死了不可。大哥,我也是为你们考虑,如果她死了,你们可就拿不到钱了。”
“为我们考虑?”小黑仔细看了眼柳萍,见其面色苍白,双手捂着腹部,果然来了“那个”的样子。冷笑一声,再次转向张玄清:“我看是为你考虑吧,如果我们拿不到钱,你也活不了!”言语间已经相信了几分。
刀疤男道:“行了,小黑,别吓她们了。”转头看向柳萍,把早就收过去的手机拿出来,在她面前晃了晃:“现在给你家人打电话,你应该知道怎么说吧?”
“知道。”柳萍皱着眉头答应一声,微微侧头,深深的看了张玄清一眼,不知道他怎么知道自己来了“那个”。
她却不知,张玄清跟着古代最顶级的某位妇科大夫学了几个月的医,一手望闻问切的本事,尤其在面对妇科疾病前,谁都别想逃过他的那对招子。
当然,这也要他用心看。
之前在市区的时候,张玄清就还没有发现柳萍身体不舒服。直到上了车,到了这,才看出柳萍之所以脸色惨白,浑身颤抖,不仅仅是吓得,还有身体问题。
第四十七章 反正都要那啥,还不如……
房间内,刀疤脸拿着手机在手中转了转,对于柳萍的配合表示十分满意:“很好,我就喜欢你这样的聪明人,识时务者为俊杰嘛……行了,给你爸打还是给你妈打?”
柳萍沉默了一下,才道:“手机里面那个刘先生……他是我爸。”
“刘?”刀疤脸挑挑眉毛,之前张玄清虽然叫过柳萍的名字,但两个字音相近,也没发现不对。问出解锁密码,点开电话博,一边查找一边道:“看来你跟你爸的关系不怎么样嘛,刘先生……跟你妈离婚了?”
“这不用你管。”柳萍面无表情道。
刀疤男笑了笑,啧的一声:“找到了。”拿着手机放到柳萍面前,并没急着拨通:“再说一次,该说什么,该怎么说,你都知道吗?”
“知道。”柳萍深吸一口气道:“我不会说我被绑架了,我会说我急着用钱,让他们给我送来。实在不行,可以让他们把钱打到银行卡上……你们自己去取。”
刀疤男嗤的一声:“你当我们都是傻子?”拍拍柳萍的脸蛋:“警告你,不要跟我们耍花心思了,跟你爸爸打电话吧,五千万。”
“什么?”柳萍没听清。
“五千万,跟你爸爸要五千万!”刀疤男重复道。
柳萍脸色变了:“五千万?刚不还说一千万。”看了眼张玄清:“就算加上他的,也才两千万而已。”
“少废话,五千万,一个子都不能少,不然弄了你。”胖虎两眼一瞪,恐吓道。
柳萍深吸一口气:“好,五千万就五千万。不过我要告诉你们,根据已颁发的《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国人民银行法》、《中华人民共和国商业银行法》和《现金管理暂行条例》、《储蓄管理条例》,凡是大额现金存储都需要……”
“行了,别啰嗦了,接电话吧。”刀疤男已经打通了柳萍父亲的电话,打断她讲的什么法律。
张玄清在一旁看得直捂脸:这妞,真傻。
很明显,对方一千万、两千万、五千万,这么漫天要价,完全就是在诈柳萍能掏得起多少钱。
其实这也是江湖骗术的一种,别看绑架不好听,也是一门学问。
果然,待电话接通后,刀疤男根本不按“商量好”的来,只让柳萍说了一句话,就拿开电话,对那头道:“喂,刘先生是吧,你女儿在我手上……”
虽然早已有了预料,但张玄清看到这里,依然忍不住心中咯噔一下。
如果对方真的按照柳萍说的那样,不敢暴露自己,说不定他们还有活路的机会。可现在刀疤男不蒙头,不堵眼,让他们清清楚楚看到了他的样貌,还摆明了绑票……这特么妥妥的拿完钱后杀人灭口的节奏啊!
不再关注刀疤男跟柳萍的便宜老爹说什么,也不关注他具体要多少钱。张玄清两只眼躲在头发后,贼溜溜的在房间中乱转起来。
只见房间中处处破损,地面是水泥的,靠窗口的桌子上有一张太师椅,旁边还摆个桌子,只是两者都破损的厉害。屁股下是一个土炕,上面盖了层被和,散发着浓浓的霉味。土炕旁边有一根承重的木头支柱,很老式的设计,木棍顶端支撑的应该是桁条。
房间坐北朝南,东西下宽度大概四五米,土炕的位置处在东北角,很小的地方。在土炕西边一点,就是那根木头支柱,而在木头支柱和东面墙壁的中间,张玄清和柳萍就被绑在那里,坐在炕上。
除此之外,房间中空荡荡的,大概真的很久都没住人了,这才被刀疤脸等人相中。
“不好办啊……”张玄清见此心中暗暗叫苦。
他现在被绑了个结实,两手都被绑在身后,两脚也被绑住了,一端被固定在左边木头支柱上,另一端则捆着柳萍。而在柳萍的另一端,东面墙壁处,则钉着一根大大的铁楔,固定着捆绑两人的绳索。
房间就这么大点,他想要避开刀疤男等人做点小动作,简直难上加难。
除非……
轰隆隆!
忽然外面一声炸雷,电光划过,叫张玄清浑身一震。
抬眼看向窗外,虽然黑咕隆咚看不到什么,可耳边传来哗啦啦的雨声,证明外面雨势不小,甚至极大。
雨者,水也,坎为水,雷为震……
不由自主的,张玄清被捆在身后的左手伸出,拇指在食指、中指、无名指几个指节处来回滑动。
自从跟袁天罡学习术数以来,他还没给自己算过命呢!
“坎为水,震为雷,先水后雷,水为主……雷水解也。‘解’者,雷上水下,雷雨并作,化育万物,故此卦为吉。”
“然则此卦主卦为坎,特性是危险与困难;客卦是震,特性是运动而乏力。如此一来,处于困境的主方,在客方的冲击下,虽然困难的处境能得以解脱,可其中难免发生意外。”
“辞曰:利西南;无所往,其来复吉;有攸往,夙吉。得此卦者,宜把握良机,快速处理身边困境,更宜出外求谋,因贵人在远方,以西南方为吉。”
“动爻九四,九四者,解而拇,朋至斯孚……真的会遇到贵人?”
张玄清散了卦象,心头微松,可依然不能彻底踏实下去。
鬼知道他自己算的对不对!
之前算下雨时辰就有了差错,他当时能厚颜无耻的用今天阴天,天一直是黑的糊弄自己。但现在关系到自家小命,他可不敢赌。
“喂……那个……刚刚谢谢你。”忽然柳萍的声音自左边响起。
张玄清抬起头,却见房间中已经只剩下他们二人,刀疤男等已经退了出去,在东边的客厅吃饭,两间房间只隔了一层玻璃。
此时他们正笑呵呵说着什么,桌子上还摆着几瓶啤酒、饮料,想来正庆贺捕到两只肥羊?
回头再看柳萍,面色依然苍白,头发在进屋前已经被打湿了,一缕一缕的粘在脸上;身材消瘦,衣服贴在身上,微微发抖,少了几分高冷,多了几分柔弱。
张玄清叹了口气,知道对方说的什么:“不用谢我,投桃报李而已。”如果不是柳萍先前答应给他出钱,他现在不可能好好的坐在这……等死。
柳萍没有说话,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你一开始就看出他们有问题了?”她还依稀记得当初张玄清想跑来着。
张玄清点点头,接着忽然面色古怪,问道:“柳萍,你老实告诉我,当时你到底报警了没?”
如果报警了,等警察去了“车祸现场”,应该能发现不对。
熟料,柳萍脸色一红,微微侧过头去。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声道:“我……我吓唬你的……当时……还没来得及。”
卧槽!
“没报警你就能确定他们是警察,你就敢跟着他们上车?”张玄清想哭。
柳萍面色赧然:“当时他们亮了证件照之类的东西……我也没多想。”
“你也说之类的了,分明就是没看清好不好,你个傻妞!”张玄清气急。
或许是这句话太过伤人,柳萍表情一板,冷声道:“要不是你出来捣乱,我会一点防备都没有上他们车?”
“你……算了,好男不跟女斗。”张玄清有点气弱。
闭上眼睛,回忆来时的路以及院中布局,西南方……似乎只有一个厕所。
难道说自己算到的贵人是厕所里的蛆?
张玄清莫名打了个寒颤,接着嗷地一嗓子:“大哥,大哥,我要撒尿,我要撒尿,憋不住啦!”
外面谈话声一静,接着爆出一阵大笑,好一会儿,胖虎走进来,手里拿着一瓶饮料:“小子,哪那么多事?想撒尿是吧,就在屋里撒!”
张玄清脸一苦:“大哥,不行啊,屋里撒不出来。再说了,那东西挺骚气的,外面还下这么大雨,本来屋子就有霉味,再加一泡尿,那就没法待了。”
“哪来的这么多屁事!”
“大哥……”
好说歹说,终于说通对方让自己上个厕所。张玄清站起来,让胖虎给自己松绑。熟料,柳萍这时忽道:“我也想去。”
胖虎瞅了瞅她们俩,咧嘴笑道:“行啊,感情挺好啊,上厕所都一块。”却只是给两人换了一种绑法。
因为外面下着大雨,路不好走,所以把脚下的绳索除了。可手上的,却依然绑在一起,不过却换到了前面。
胖虎一手打伞,一手拿手电,同时把捆住张玄清、柳萍两人的绳索系在自己手腕上,带着两人走出房间。
路上,张玄清不忘臭贫:“胖虎大哥,你看我女朋友来那个了,受不得凉,沾不得水,你把伞也给她打打呗?”
“行啊。”胖虎竟然不拒绝,嘿嘿笑道:“小妞,听到了吗,你姘头让你来我怀里。来来来,哥哥给你打伞。”
“不需要。”柳萍咬牙冷声道。
到了厕所,胖虎竟然没跟进去,只在外面等着。
张玄清一想就明白了:现在钱还没到手,如果出了意外,把柳萍整死了,那他们可没地要钱去。反而等钱到手后,那……反正都要杀,还在乎什么先杀后奸先奸后杀吗?
想明白这点,他毅然决然的跟柳萍进了厕所中。
反正都要那啥,还不如……
第四十八章 柳萍你个小婊砸
厕所中,一片漆黑,浓浓的屎尿味道,刺激的人鼻端一阵酸爽。
里面空间不大,就一个蹲坑,还是那种能看见蛆的。
好在正上方有半拉房顶,能挡住不少雨水,不然连屎带蛆被冲上来……卧槽,好恶心。
只是房顶只有一半,另一半却是露天的。张玄清跟着柳萍走进来,没好意思太往前凑,只好站立在雨中。
前方,柳萍感觉到他跟进来,眉头一皱:“你先出去,我……你一会儿再进来!”
张玄清苦笑,伸了伸手:“大姐,咱俩被绑一块的,我在厕所外面,难道你蹲厕所门口尿?”
因为劫匪都以为两人是那种关系,没有什么忌讳,就把两人的手绑在一根绳上。先绑的张玄清,再绑的柳萍,中间也就隔着半米,注定两个人只能待在一块儿。
柳萍双颊飞红,银牙暗咬,一边是张玄清说话太糙,张口都是什么“茅房”、“屎”、“尿”,而不说“洗手间”、“小解”等文明点的词,听着太不习惯;另一边就是张玄清所说的问题。
她倒是想跟绑匪解释清楚,让绑匪把她们俩分开绑,但那样完全是拿张玄清的小命开玩笑,且绑匪也不一定会听她的。
可如果不解释……
“你背过身去!”柳萍纠结半天,最终还是没有赌绑匪心情好,如今这种情况,只能事急从权,凑活凑活。
张玄清答应一声,十分顺从的背过身,可下一刻,柳萍又支支吾吾的开口:“你……往后退一步……再退一步……”
两人手就绑在一起,不超过半米,张玄清一转身,绳子多半缠到他腰上,柳萍连裤子都脱不了,更何况蹲下解手了。
好容易调整好姿势,柳萍警告张玄清一声:“不许偷看!”然后开始解决生理问题。
因为雨势太大,倒没有响起什么尴尬的声音。
张玄清背对着柳萍,却在黑暗中悄悄做起了小动作。
之前已经说过,反正都要那啥,还不如……不要想歪,只是张玄清忽然想起他一直以来的一个习惯——出门算命都要带匕首!
现如今匕首就在他屁兜里揣着呢,那帮绑匪因为有枪,也不认为有谁会随身带着匕首。之前搜身的时候,只把他手机搜出来后,就没有再搜下去。
眼下情况已经十分明朗,绑匪得到钱后撕票的可能性多达百分之九十,反正都要死了,不如临死前拼一把。
万一自己算的卦是对的呢?
张玄清想着,就开始掏裤兜。可惜他的两手被绑在一起,因为背着身,绳子缠在左侧腰上,但匕首却在右边屁兜。
如果直接用力去摸,说不定得把柳萍拽一个狗吃屎……狗不一定是狗,但****是肯定的。
好在这里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张玄清想了想,干脆慢慢转身,哗啦啦的雨声是他最好的掩饰,柳萍虽然若有所觉,可又以为自己感觉错了。
直到转了多半圈,把绳子从左边换到右边,张玄清够起匕首来才容易了些。
然而双手被绑在一处,匕首又在后面屁兜,多少有些不便。他只好垫着脚,翘着屁股,小腰一扭一扭,努力调整着。
终于,指尖摸到匕首,慢慢往上拉,直至一只手握住匕首整只柄。
忽然!
闪电划过天空,伴随着“劈咔——”一声,将茅厕照的亮如白昼。
柳萍刚刚解决完生理问题,正欲起身提裤子,就见张玄清的屁股撅在她面前,一扭一扭,几乎沾到她的脸。
不仅如此,张玄清的两只手还绕到后面,揣在小兜里,一鼓一动,也不知在抠挖着什么。
尤其是一张现在看起来很猥琐的脸,正别扭的转头,回望着她的方向。柳萍顿时一声尖叫:“流氓!”奋起全身力气,将张玄清在她面前恶心扭动的屁股推开。
张玄清刚握住匕首,欲将匕首抽出来,就感觉屁股后边传来一股劲。
本来他现在这种站姿就很**,没有多少平衡力,加上下雨地滑,哎呦一声,直接向前扑倒。
嗤——
匕首被带出来,可这时张玄清却顾不上它,下意识伸手撑地,任由匕首被甩飞,掉落地面。
同一时间,后边柳萍也被带的向前扑,连裤子都没来得及提,直压在张玄清背后。
“卧槽!”
张玄清一声怒骂,可还没等他发飙,一束光柱照在厕所墙壁上,同时外面响起胖虎的声音:“干什么呢,叫什么叫!”
声音一个字比一个字接近,眼瞅着人就欲进入茅厕,柳萍一声低呼,顾不得地上泥泞,往张玄清身后一趟,同时快速提起裤子。
她刚刚把裤子穿好,胖虎正好从外面走进来,看在两人躺在地上,不由一声啐骂:“草!都特么什么时候了,还想着搞xx!”
“都给老子起来……”正说着,胖虎面色微凝,手电的光柱正照在被张玄清甩飞、掉落在地面的匕首上,接着大怒:“好啊,原来你们想跑!”
张玄清:“……”
……
半个小时后。
依旧是原来的房间,依然是原来的土炕。
不同的是,现在被绑在柱子上的只有柳萍一个。
而张玄清,则鼻青脸肿,浑身血污,似一滩烂泥般,被捆着扔在地上。
胖虎站在张玄清身前,擦着沾满血迹的拳头,转头问道:“老大,要不要杀了他?”
此时刀疤男正站在胖虎身旁,不仅是刀疤男,就连小黑、司机也都在列。
自从半个小时前,胖虎发现张玄清那个匕首后,几个人就开始教张玄清做人的道理,这一教就足足有半个小时。
闻听胖虎的提议,刀疤男似有意动,严格来说,钱都是柳萍给的,张玄清对他们根本没用。
正待开口,不料柳萍大叫:“不要!”只见她死死抿着嘴唇,神情十分坚定:“如果你们杀了他,别想在我这里得到一分钱!”
“呵——行啊,感情深厚,我喜欢。”刀疤男嗤笑一声,吩咐道:“胖虎,人先不杀,今天晚上你看着这小子点,别让他搞事就行。”
“哼,便宜这小子了!”
……
外面大雨依旧,房间中刀疤男几个已经离开。只留下胖虎,坐在太师椅上,翘着二郎腿,低头玩手机。而旁边桌子上,则放着一把手枪。
地面上,张玄清鼻青脸肿,宛似一滩烂泥。就躺在胖虎脚下,贴着桌子,呼吸微弱,也不知是死是活。
柳萍看着他一阵内疚:“对不起,你没事吧?”想想若不是她,两人没准已经跑了,脸上就一阵发烫。
眼见张玄清不言不语,不作回应,她不由更是害怕,转头向胖虎求道:“那个……你能不能带他去医院看看?”
胖虎抬起头来,嘿的一笑:“是你傻还是当我傻?带他去医院?我还帮你们报警呢!”
“可是他都已经这样了,万一……”
“滚!”胖虎不耐打断道:“如果你想让他活着,就老实闭嘴,不然我现在就结果了他!”说着抄起桌上手枪,对着张玄清脑袋比划。
“不要!”柳萍惊叫一声,紧忙闭上嘴。
胖虎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又将手枪放在桌子上,低头继续玩手机。
两人都没发现,躺在地上鼻青脸肿的张玄清眼皮一颤,被打肿的缝隙中,闪过一抹精光,似乎穿透桌面,稳稳锁定在手枪上。
其实他的情况并没有看起来这般糟糕,随着孙思邈修炼出的真气,虽然不能增长多大力量,但抗击打能力却极为强悍。
在胖虎几人揍他的时候,他体内的真气就蠢蠢欲动,想要在体内流转,消除伤势。不过却被他拦了下来,锁定在气海丹田内,顶多分出一部分保护内脏。
之所以这么做,一是不想让人发现自己身体的异样,二是害怕自己恢复的太快,接下来还胖虎等人揍的更欢。
要知道他可是试验过的,真气对于体质的提升,虽然有作用,但只有一小点。对方一共四个人,且人人都有枪,可不是现在的他能反抗得了的。
不过……反抗不了,不代表就要等死!
想到胖虎放在桌子上的枪,张玄清心中暗暗发狠:大不了来个同归于尽。
闭上眼,运起蜇龙法,脑海中存想着手枪的模样,以及所在方位。
经过这两个多月来的试验,他已经知道,他能够带任何东西来往两界……也不能说是来往,因为古代的物品到现代,会成为一个“复制品”;现代的东西到古代,也会成为一个“复制品”。
具体为什么会产生这种现象他还猜不出来,但他知道,当把复制品再带回原来时空的时候,“复制体”和“本体”就会融合,或者说“本体”消失。
打个比方,如果他能把胖虎的枪带到古代,那桌子上的枪不会消失,古代却也会有一把枪。可他再把古代的枪拿回来,桌子上面的枪就会消失,而“消失”的枪则会出现在他手中。
并且他还试验过,带着东西穿越古代现代两界,不一定非要身体接触。只要在他身周一两米之内,能被他感知到的东西,都可以携带穿越。
这种能力似乎得益于他日渐增长的精神力,因为他感应东西的距离,也在缓缓增加着。
现在,桌子上的枪,与他距离就刚好在两米之内!
不过临入梦前,张玄清依然忍不住看了柳萍一眼,心中暗暗发狠:小婊砸,就算道爷真能跑出去,也不带你。
哼!
不带不带就不带!
第四十九章 祖传老中医,专治妇科病
冥冥杳杳,恍恍惚惚,当张玄清清醒过来,第一时间就往怀里摸。
触碰到冷冰冰的枪管,才心头一松,睁开双眼,看向窗外,天色还未大亮。
坐起身,把枪端在眼前,他没有研究过这东西,只感觉手感挺沉的,外观也就那么两样。
想到现代时空身体被揍的凄惨模样,他心中暗恨不已:等着,都给我等着,等道爷回去毙了你们!
不过……
“我不会开枪,我要这玩意有个蛋用?”
张玄清忽然想到一个十分严重的问题。
“不会开枪也就算了,对方可是有四个人,四把枪。就算自己把这把带回去,人家还有三把。咱打小没摸过枪的人,能以一敌三?”
“更何况,现在他们看自己看的紧,说不定刚把枪带回去,那个叫胖虎的就能发现不对……唉,如果昨天晚上能跑出去就好了……”
“果然都怪柳萍那个小婊砸!”
想到最后,张玄清又是忍不住一阵暗恨。
他也就纳闷了,好像他这辈子就跟女人不对付,遇见女人准倒霉。
就好比昨天,明明十拿九稳的事……就算不是十拿九稳,也有五成把握,可都让那个柳萍搅和了!
“算了,下回再看见女人……我还是躲着走吧……”
张玄清认命般的一声叹息,继续思考脱身之策。
“只拿一把枪肯定打不过他们,或许……可以把他们的枪都拿来?”
“按照他们现在对自己的监视,胖虎走了,可能还会换另一个人来‘替班’。只要到时候我趁机睡觉,把四个人的枪都搞到古代,应该不成问题。”
“到时候再把枪一次性全带回去,一手一把,剩下两把给柳萍……不能给她,不然指不定又整出什么幺蛾子,还是在兜里揣着吧。”
“恩……就这么办了,这个计划简直完美!”
张玄清自己都佩服自己,看看外面天色,想到昨天还答应刘神威,一夜给他整过来个蒸馏机,赶紧脑袋一歪,再次默运蜇龙法。
……
红日初升,碧空如洗,当张玄清再次醒来,时间竟然已经到了早上。
经过一夜挥洒,大雨已经落尽,窗外阳光明媚,鸟雀鸣啼,空气中还带着丝丝清凉,真是一个好天气。
旁边太师椅上已经空了,外屋却传来阵阵说话声,抬头一看,刀疤男几个人都在吃饭。
闭目检查了一下身体状况,因为一夜的睡眠,真气自动流转,伤势已经好了大半。
只有脸上,虽然已经消肿,可依旧有几分酸涩。
旁边桌子下一块玻璃,对着玻璃一照,隐隐约约看得出还挂着些青紫。
这样也好,省的刀疤脸他们察觉。
张玄清检查完自身情况,松了口气,才又睁开眼,下意识扫了眼炕上,不由眉毛一挑。
只见这时柳萍依旧被捆在木柱子旁边,双腿蜷曲抱在胸前,身子右斜,靠着木柱,长发随意散落着,脸色苍白,双眼微闭,似乎正在打盹。只是苍白的脸色中,又隐隐有一丝病态的晕红,仿佛并不是打盹那么简单。
果然,待刀疤脸几人吃饱,给柳萍送饭来的时候,推了推柳萍,根本叫不醒她,只能回应几声痛苦轻哼。
也难怪,柳萍昨天本就身体不适,而且又是特殊时期,沾不得凉。可昨天晚上,她先是经过风吹雨淋,接着又担惊受怕了一夜,不病过去才怪了。
刀疤脸几人见此,纷纷皱了眉头。
“头儿,咱们现在怎么办?”
“明天才是‘交货’的日期,要是让这女人死了……”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难道你想送她去医院?”
刀疤脸面对胖虎等人的提问,没给好脸色。
张玄清这时心中微动,“交货”的日期在明天?口中发出一声轻吟,装作刚醒的样子。
“小子,行啊,这么快就醒啦。”刀疤脸几人被他的动静吸引,回过头来,小黑道。
张玄清装作一脸惊惶、害怕之色:“你……你们……干什么?不要……不要打我……”感谢横店,感谢导演,他这演技已经可以得奥斯卡了。
刀疤脸几人没有怀疑,胖虎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狞笑道:“放心,如果你自己不找死,我也懒得动手。不过……”
“大哥我错了,大哥我错了!”张玄清趴在地上痛哭流涕,以他往常被抓住的经验,这时候认怂是最好的选择。
果然,胖虎看着他面露不屑,懒得再理会已经被“吓破胆”的他。忽然刀疤脸道:“小子,你女朋友生病了,平常她都吃什么药?”
“啊?”张玄清先是茫然,接着震惊,转头看向柳萍,见柳萍的情况不好,忽然面色一悲,大哭:“萍萍,萍萍,你没事吧?”不顾身上淤青以及困住他的绳索,连滚带爬,靠近土炕。
因为土炕不低,他全身被困,站不起来,干脆躺在柳萍脚下,仰面看着炕上柳萍,又悲又恐又怒:“萍萍,你不要死啊,我们还没……还没……”扭头怒视刀疤脸几人:“你们把萍萍怎么了!”
刀疤脸嘿的一笑:“看不出来,你个怂货还有硬气的时候。”
张玄清不言不语,继续怒视,不过在愤怒至于,眼底又隐藏着一抹惊恐,把一个既担心又懦弱的小白脸演的活灵活现。心中又暗自得意:小样,吓傻了吧,也不看看道爷是谁,如果不是怕装大师被你认出来,道爷忽悠不死你。
他一身本事都在装大师忽悠人上,注意这里装大师在忽悠人前面,不装大师,他忽悠人的功力就去了七八成。可眼前的刀疤脸见过他装大师,他怕被刀疤脸认出来,大师装不了,只剩下还算可以的演技,以及随机应变的机灵。说实话,能不能骗住对方,他心里也没底。
好在刀疤脸并未多想,且由于昨天晚上的一顿揍,莫说刀疤脸与张玄清只见过一面,就算再多见几次,现在也认不出来。见张玄清这个怂样,他看着既是不屑又是恶心,摆摆手道:“行了,小子,如果想让你姘头没事,赶紧说说她现在该吃什么药,我让胖虎他们去买。”
就等着你这句话呢!
张玄清心头一乐,拱了拱身体,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旁边胖虎瞪他一眼,把脚踩在他身上:“小子,你想干什么?”
张玄清哎呦一声,连连痛呼:“大哥,轻点……轻点……”见胖虎不为所动,才慌忙解释:“我家里祖传中医,萍萍身体弱,一直是我用中药给她调理……我现在需要给她把脉,把脉!”
“真的?”胖虎难以相信:“你小子还是医生?”
“是是是,祖传中医,专治妇科。”张玄清见有门,顿时满嘴跑火车道:“不怕告诉诸位大哥,我家祖上,跟药王孙思邈学过医。您们知道孙思邈吗?他是古代最早的妇科大夫,还给长孙皇后悬丝诊脉过呢!”
“哦……”胖虎没读过书,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只能看向自己大哥。
刀疤脸心说我也不知道啊,只得一瞪张玄清:“最后信你一次,如果你再想耍花样,老子直接弄死你!”
“大哥您放心……”张玄清赌咒发誓。
……
接下来就好办多了,因为张玄清被捆的跟个蚕蛹似的,把脉不方便,刀疤脸几人把他身上的绳索解除。
之后,张玄清就彻底让刀疤脸见识了一下什么叫中医。
首先是望,他先是看了看柳萍气色,然后撑开柳萍眼皮,望了望柳萍的眼珠子;接着又撑开柳萍的嘴,望了望舌苔。后边是闻,闻气味、听声息,分辨病因。由于问需要病人清醒,而柳萍现在半昏睡状态,所以只能跳过,直接切脉。
最后,张玄清收回搭在柳萍腕间的手,接连开了一大串药方:“荆芥一两,防风五钱,羌活、独活各一钱,川芎六分、柴胡六分,前胡、桔梗各半钱,枳壳、茯苓各三十克、甘草十五克……”
刀疤男等人听得一阵头晕:“你确定这玩意能治病?”
“当然!”张玄清肯定的点点头:“萍萍的身体我最清楚,她现在月信未退,又受了风寒,不仅需要治疗伤风感冒之症,还需要缓解痛经。由于她昨晚更受了惊吓,也需要一服安神药剂。中药最讲究君臣佐使,我开的这三个药方,其中药材,都是最平和的。即便一起服用,也不会产生任何冲突……”言语之间的亲切,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跟柳萍有一腿。
“行了行了。”刀疤脸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打断道:“胖虎,你去找纸笔,让这小子把药方写下来,你开车去抓药。”
“恩。”胖虎答应一声。
张玄清忽地叫道:“对了,还需要买个煤炉、砂锅,中药最讲究火候,用现在的电饭锅熬,留不下多少药性,还有针灸……”
“事他妈真多!”胖虎暗骂一声,无奈碍于刀疤脸要求,也只能照做。
等胖虎把炉子、砂锅、药材、银针、酒精灯都买回来后,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
这一个多小时里,张玄清充分饰演了一个小白脸的角色,又是担心柳萍,又是怕被刀疤脸等人揍,最后干脆挨在柳萍身边,“又惊又怕”的睡了过去。
睡去之时,除胖虎之外,刀疤脸、小黑、司机,都在房间,距离他不远!
第五十章 你到底要怎样?
大唐时空
济世堂后院
西侧房间
张玄清坐在床榻上,捧着四把枪,却一阵愁眉苦脸。
“虽然自己把枪都搞到手了,可以自己现代时空的身体状态,再加上没学过开枪,也不一定能干的过刀疤脸他们。”
“如果只是一个人跑路或许还有几成把握,但要是带上柳萍,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
“唉!都怪自己心太善良了,尽管柳萍害得自己挨了顿狠揍,但是人命关天,咱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去死……”
恩,就是这样,张玄清才不会承认他还惦记柳萍欠他的五十万块钱呢!
如果柳萍死了,他找谁要钱去?
正纠结着,砰砰砰,门外敲门声响个不停。
张玄清知道是刘神威来叫他吃饭,甚至他之所以能这么快醒,都是被敲门声惊醒的。
然而想到昨天答应刘神威一晚上就给他带回来个蒸馏设备,现在蒸馏设备连个影都还没有呢,就一阵脸红。
等了好半晌,敲门声终于停止,门外响起孙思邈的声音:“神威,既然道兄还没醒,就不要叫他了,一会儿给他留些饭便是。”
“哦……”只听刘神威央央答应了一声。
张玄清这才松了口气,想到现代时空还有一大摊烂事等着他呢,顿时在床上一躺,再次昏睡过去。
不过他并没有带着那四把枪:白天行动成功率太低,还是等下午把柳萍治好,最不济只要不再昏迷,他们两人就好跑的多。
……
“喂,小子,别睡了,赶紧醒醒。”身体被推搡着,张玄清睁开眼,就看到小黑那张不耐烦的脸。
旁边,胖虎已经回来了,窗台下桌子上摆着一大兜中药,以及地上的炉子、砂锅。
张玄清咧嘴,露出讨好的笑容:“谢谢几位大哥,刚刚一不小心,给睡着了。”
胖虎横着脸道:“少特么废话,让我帮你跑腿,赶紧给老子熬药去!”
“好嘞——”张玄清答应一声,忽地面色一苦:“几位大哥,我能不能先撒泡尿?”
“滚!”
好说歹说,终于让刀疤脸几人同意,解决了生理问题,张玄清才开始熬药。
在古代,熬药也是个技术活,需要用多少水、熬多少时辰,这些都是有严格规定的。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文火、武火等分类,不是说把锅架在火上就可以不管了。
又过了一两个小时,张玄清才相继把三服药熬好,什么安神的、治痛经的、治感冒的,弄得满院子都是浓浓的中药味。
柳萍虽然身体状况不好,但仍有几分意识,处于半睡半醒之间。故而,在张玄清搂着她喂她药的时候,她依然能够下意识吞咽,倒省了张玄清一番工夫。
吃过饭后,胖虎别看人长得粗,心却挺细,还给柳萍买了一碗粥,以及一套新的被和。
张玄清又“呵护备至”的喂柳萍吃粥,然后把被和盖在她身上,半搂半抱,在她脑袋上施针。
针灸之术,说来神秘,其实不过是金针渡穴,以金针刺激人的体内穴道。
人体周身有409个穴位名,830个穴位,分别布于十二正经、奇经八脉上。这些穴位与人体密切相关,有的可以治病,有的可以害人。
孙思邈所讲授的练气之法,就是以精神,或者先天一炁,刺激穴道,从而自穴道之中,提炼出人体的一部分精华之气,结合精神,组成真气,进而能被人御使。
这一过程,有点类似于玄幻小说中的“炼精化气”。不过与玄幻小说中的不同,中医练气之法,是以神练精,以精化气,以气养神,再以神练精,从而组成一个循环。
如此得来的“真气”,乃是一个人体内最根本的元气,无杀伐之力,却有救人之能。
好比针灸之术,便是以真气附于银针上,再缓缓渡于他人体内、刺激他人穴道。以此,达到调动他人身体元气,恢复他人身体机能的功效。
现代社会,中医练气之法几近失传,气功之谓也被斥为邪说,无真气相辅,针灸之术也越来越变得无足轻重起来。
然而张玄清却不同!
他身怀穿越时空所得的异种真气,更有一部分是道家至高先天一炁凝练而来,施以金针渡穴之术,见效极快。
故而,随着头上银针越来越多,柳萍逐渐不再是半睡半醒的状态,而是气息平稳,脸色渐好,悠悠睡了过去。
此乃银针安神之效!
张玄清不是没有办法让柳萍快速清醒,不过那需要刺激柳萍的精神,可以说是饮鸩止渴。等针灸的效用一过,柳萍就会再次昏迷,甚至伤势比之前更甚。
中医治疗,最讲究的是治本,而不是治标。
柳萍现在看似昏睡,其实是张玄清施展的安神养神之法。只要等柳萍再次醒来,精神就会大好,伤病也能去掉一半。
……
傍晚时分,柳萍悠悠转醒,精神果然好了大半。
刀疤脸拿着手机,让柳萍和她父亲通了两句电话,然后就和她父亲约好明天上午“交货”。
因着今天张玄清的表现,或许刀疤男等人觉得他有点用处,待遇也提高了些,最起码让他混上一顿晚饭。
要知道早晨的时候刀疤男还没打算给他吃东西呢。
不然怎么说艺多不压身,掌握的技术越多,遇到意外情况,越能争取到比较到的待遇。
虽然都是阶下囚就是了……
吃过饭后,刀疤男几人再次留下一个看着张玄清和柳萍,其他人则去休息。这次守夜的不再是胖虎,而是司机。
同胖虎一样,司机也坐在太师椅上,翘着二郎腿,低头玩着手机。
炕边,张玄清再次被捆到了柱子上,不过却是与柳萍分别捆在柱子两侧。
柳萍现在脸色好多了,睡了一天,精神状况不错,就是身子还有些虚。
依稀记得白天半睡半醒间,张玄清抱着她给她吃药、针灸时的情景,有些羞涩,有些感动,对着张玄清小声道谢。
司机的话不多,听到响动,也只是抬眼瞅了瞅,并不打断她,继续低头玩手机。
张玄清见此,用眼神示意柳萍先不要说话,贼兮兮把脑袋凑到对方耳边,小声吩咐:“一会儿我睡着了,记得叫醒我。”
或许是不习惯与人挨得这么近,柳萍下意识闪避了一下,听到张玄清的话后,立即用疑惑的目光看着他:“你困了?那就睡吧,让我叫醒你做什么?”
张玄清并不解释:“总之你记得叫醒我就好。”说着闭上双眼,沉心静意,剔除杂念,默运蜇龙法。
穿越的事他可不打算跟任何人分享,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个女人。
一个害得他被打明显与他命理相克的女人!
柳萍满心疑惑等了一会儿,见张玄清呼吸越来越平稳,忽然想到张玄清还没说什么时候叫醒他,一会儿是多大一会儿,便用肩膀轻轻拱了拱他。
张玄清没动,柳萍不禁加大了力道,同时小声开口:“喂、喂……”
“什么事?”张玄清无奈的睁开眼。
柳萍把问题说了,张玄清不禁感到头疼:“多大一会儿都行,只要看我睡着了,你就可以叫我。”
他穿越如果没人叫的话,很可能一觉睡到明天早上,如果有人叫醒他,那就算他刚刚睡过去,也足够他在古代打个转回来。
柳萍不解,但张玄清并不愿多说,他总不能告诉对方自己是回古代拿枪吧?闭目静心,继续运转蜇龙法。
随着一个一个念头被剔除,渐渐地,那种惟恍惟惚的感觉逐渐升起,先天一炁也在意识中逐渐浮现。
可就在这时,忽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张玄清浑身一个激灵,睁开眼,就见柳萍正用肩膀拱着他:“你睡着了吗?你睡着了吗?”
张玄清:“……”
自己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看着柳萍一脸认真的表情,他不禁想给自己算一卦:自己这辈子是不是注定与女人无缘,所有女人都注定成为自己的克星?
然而想到昨天的卜筮结果,他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什么狗屁雷水解,什么狗屁西南方大吉,什么狗屁会遇到贵人相救。
除了在茅房沾了一身泥,他昨天逃跑还得到点什么?
一顿狠揍!
对于卜卦之术,张玄清已经丧失信心了,最起码对梅花易数丧失信心了。
或许是他灵觉不敏感吧。
好好安慰了自己一通,张玄清又跟柳萍说了半天,让她多等点时间,一个小时或者两个小时以后再叫醒自己。
见柳萍认真点头答应后,他才放下心,再次默运蜇龙法,以期快点回到唐朝,拿回四把手枪,回来把欺负他的几名劫匪干掉。
然而……
“喂,喂,醒醒,别睡了,你先醒醒……”张玄清刚刚有了睡意,再次被柳萍用肩膀拱醒。
因为他现在是站着被绑在柱子上的,本来睡觉就困难,即便有着蜇龙法的帮助,也比一般时候睡得慢。
刚刚好不容易有了感觉,又被柳萍吵醒,饶是张玄清心态再好,也不由得生出一股怒意:“姓柳的,你够了,麻烦你这么点事而已,你到底要怎样?”
如果不是想要带着柳萍一起跑,他今天白天就完全可以溜走。只要趁刀疤脸几人不备,解开绳索,开枪打死一个。到时候即便刀疤脸几人反抗,产生误伤,他也一点不用担心。
好吧,说白了他还是贼心不死,惦记着那五十万呢。
第五十一章 “好兄弟”
房间内,柳萍被张玄清一吼,动作猛然僵住,把脸扭向一边,板着脸,嘴唇紧紧抿在一起,似乎……生气了?
张玄清一看这可不行啊,自己的五十万还在对方手里攥着呢,赶紧换上一张笑脸:“别生气,别生气,那个……萍萍啊,你知道,昨天的事,我也心里不好受……咳咳,一不小心发了点火,你不要跟我一般见识。”
正所谓大丈夫能屈能伸,大人不计小人过,大男人不跟女斗,大……反正咱就是这么大度并且懂得怜香惜玉的人!
柳萍听他这么说,面色终于缓和了些:“昨天的事确实是我不对,我也没想到你是在掏匕首……还以为……还以为……”脸色微红,避过这个话题:“总之,昨天的事对不起了,我向你道歉。”
“不用,不用。”张玄清笑眯眯的摇摇头,心说道歉什么的,哪如给钱实在。
小样,等逃出这鬼地方,看我怎么把那五十万从你兜里忽悠出来!
忽然他目光微顿,却是在摇头之际,发现监视他们的司机已经离开了,不由指着空空的太师椅,问道:“他人呢?”
柳萍已转回脑袋来,摇摇头道:“我刚刚叫你,就是要跟你说这个。那司机可能去撒……撒……去洗手间了,可是他已经出去了十多分钟,现在还没有回来。”脸色微红,差点被张玄清影响,顺嘴把“撒尿”说出来。
张玄清撇撇嘴,改什么口嘛,撒尿就撒尿,还洗手间,边尿边洗手?也够骚气的。
只听柳萍犹豫了一下,又道:“你……你现在……还有刀吗?我们可以……趁这时候……趁这时候……跑……”声音越来越轻,连她自己都感觉不好意思。
昨天如果不是她,两人没准早就跑了,现在再问张玄清有刀没刀,不完全是拱火嘛!
熟料张玄清不仅不怒,反而冲着她笑,只不过在笑容之中,隐藏着咬牙切齿:“有刀,有刀,胸中愤慨犹似剑,满心怒火宛如刀,怎么样,这刀你要不要?”
柳萍:“……”
这是在怪自己昨天坏了他好事吗?
好小气的男人!
不管柳萍心里怎么想,张玄清是懒得再同她废话,闭上双眼,澄心静虑,涤除一切杂念,继续运转蜇龙法。
龙归元海,阳潜于阴。
人曰蛰龙,我却蛰心……
然而老天似乎故意不想让他睡觉般,等张玄清刚刚沉静心思,忽地东边卧房发出一声大喝:“谁!”接着就听那房间中一阵噼里啪啦的响,伴随着还有噗、噗的摔打声。
乱,十分乱!
张玄清只得无奈睁开眼,正心说倒霉之际,忽然“砰”地一声枪响,所有的杂乱声全部归于寂静。
深沉的夜色中,窗外乌黑一片,天地间仿佛归于一片死寂。
由于刀疤男住的房间跟张玄清他们这屋隔着一个客厅,此时又都黑着灯,根本不知道那间房里发生了什么。
柳萍身体有些颤抖,下意识挨近了张玄清些:“怎……怎么回事?他们……内讧了?”
“不知道。”张玄清老实摇头,透过脏乱的玻璃,隐隐约约看到刀疤男等人所住的房间门被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人影,走过客厅,打开他们这件屋的门,才看清对方长相。
只见来人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男子,身高约一米八,浑身穿黑衣黑裤,剃着一个小平头。五官刚毅,看起来有点小帅,只不过脸上的笑意有点贱。
“是你?”张玄清忍不住瞪大了双眼。
“嘿嘿……”对方笑着来到张玄清身边:“怎么样,大兄弟,没想到吧?哥哥认兄弟可不是白认的,这不,哥哥得知兄弟危险,就来救兄弟了。”贱贱的语气,不是烧烤摊主吴强又是谁!
张玄清眨眨眼,自从上一次在大街上看到对方被人追,他就觉得对方不简单,但没想到对方会这么不简单。想都没想,问道:“那些绑匪都被你杀了?”虽然是疑问句,可却是肯定的语气。
吴强却跳脚一叫:“开什么玩笑!”旋即一脸义正言辞道:“我就是知道兄弟你在这里,这不刚来,就看到绑匪死了一地,跟我可没什么关系!”
张玄清脸一抽,这死不要脸的,说瞎话也不找个好借口。不过想到如果是自己自己也不会承认,无奈翻了个白眼:“大哥,既然来了,还不快给兄弟松绑?”
“好说,好说。”吴强嘿嘿一笑,一边给张玄清结绳索,一边还不忘调侃:“我说大兄弟,你这把自己搞的够狠啊,啧啧啧,脸都青了……咦?这还有个小妞,你们是在玩sm?好嘛,看来大哥我来的不是时候……不是我说,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啊,有些事要注意节约着点,别玩这么刺激。”
“滚蛋!”张玄清脸色一黑,虽然对于对方的搭救心怀感激,可对方那张嘴也太欠抽了。
被吴强松绑后,活动了活动手脚,一边给柳萍解绳索,一边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吴强给他解完绳索就束手停在一边,闻言再次嘿嘿笑道:“怎么知道?当然是跟来的……其实昨天晚上在大街上我就发现你们了,一看这帮绑匪就不是什么好人,所以啊,为了兄弟小命着想,我就偷偷跟在后边。这不,被我猜中了,这才能救了你们。”
“是吗?”张玄清解绳索的动作一僵,干声问道:“那怎么今天晚上才动手?”
“都说了,不是我动的手……”吴强装模作样的摆摆手,才嘿笑道:“昨天晚上不是下雨嘛,我看老弟也没什么危险,想着等雨停了再来,就回家睡了一觉。没想到再来……啧啧啧,老弟被打得挺惨啊。”
“呵呵哒……”
张玄清不再理会吴强这个贱人,对方跟自己一样,满嘴跑火车,十句话里面有九句半是假的,剩下半句都是标点符号,想问出点真正有用的东西那是做梦,专心给柳萍解起绳索来。
自从吴强进门,张玄清与其对话,柳萍还真以为两人十分熟悉,便没有插口。直等张玄清闭嘴,自己身上绳索也被解开,才对吴强道:“这位先生,谢谢你救了我们……”
吴强一摆手:“不用谢,不用谢,你就是弟妹吧?恩,我跟我家兄弟,那是过命的交情,弟妹不用道谢。”
“你还敢提弟妹?”张玄清在一旁顿时火了:“没完没了了是吧,这个你也想强吻一下?”
柳萍满脸茫然看着他俩,不知道这是怎么个情况。
吴强搓搓手,连连干笑道:“兄弟别闹,上次那都是误会……再说了,那不也不是弟妹嘛……哈哈……”
“哼!”张玄清把头一撇,大步朝刀疤脸等人房间走去。
吴强在后面喊:“兄弟你这是去干啥?”
张玄清头也没回气哼哼道:“鞭尸!搜身!拿钱!奶奶的,竟然敢绑架老子,老子弄不死他们!”
吴强:“……”
柳萍:“……”
他们已经死了。
走到刀疤脸等人的屋外,推开房门,打开电灯,见了屋中景象,张玄清瞳孔不由一缩。
他当然不是为了鞭尸来的,而是想看看吴强手段。
只见屋中刀疤脸、司机、小黑早已死去多时,其中司机、小黑并排躺在炕上,喉咙处鲜血未干,分明是睡梦中就被人抹了脖子。
刀疤脸的尸体则倒在地上,手里拿着手枪,眼见他床上位置枕头被翻起,明显即便睡觉之时,他也足够警醒,把手枪压在枕头底下。
可惜,他依然死了。
如果张玄清猜的没错,当时吴强摸黑进了屋子,先是解决了司机和小黑,可到了刀疤脸的时候,却被刀疤脸察觉。刀疤脸迅速摸出手枪,翻身下炕,只是速度依然慢了,只来得及开出一枪,但却没有打中吴强,因为吴强身上没有任何伤口。
而且,刀疤脸身上致命伤也只有一处,依然是在喉咙上。不过与小黑、司机的伤口不同,小黑和司机的伤口略长,分明是被刀割的;刀疤脸的伤口则只有一点,直上直下,似乎是被飞镖什么的射中,或者直接捅进去的。
就在张玄清眯眼打量之时,柳萍和吴强已经从后面跟了来。或许是被屋中情况吓到了,柳萍一声低呼,将张玄清惊醒。
只见得张玄清脸色一白:“哎呦我的娘哎,吓死老子了!”哭爹喊娘的退出房间,一溜烟跑到了院子里,仿佛之前是被吓傻了一般。
吴强跟在后边无奈翻了个白眼:“行了兄弟,别装了,游方道仙话天机,着手犹如鬼弈棋,我就不信这点场面还能吓到你。”
“什……什么?”张玄清站在院中,一手扶着墙,双腿发软,两眼茫然,无意识扫过西南角厕所。
吴强撇嘴道:“都这时候了还装?兄弟,这你可就不够意思了昂。”
“我不够意思?”张玄清顿时不干了,跳脚道:“你还有脸说我不够意思?你既然早就知道我在这受苦,还偏偏拖到现在。你说,你对得起我吗?对得起我上次帮你吗?好,这也就不说了,如果你今天真的是来救我的,我也就原谅你了,咱还是好兄弟。但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你之所以出来把人宰了,是因为那孙子发现你了吧?”说着一指西南角方位。
只见在院子西南角,厕所旁边,司机满脸惊恐的倒在那里,同样是一击毙命,喉咙处血已流尽,染红了地面。
吴强满脸尴尬,搓着手讪笑道:“那个……那个……哪能呢,咳咳……这是选择性击杀,战略性……反正我是真心来帮你的,兄弟,你要相信哥哥啊!”
信、信你我是孙子!张玄清满脑门黑线。
第五十二章 游方道仙话天机
两人说话之际,柳萍也强撑着身子走出房间,来到外面。
或许真的被房间中景象吓到了,她脸色煞白,学着张玄清,一手扶墙,轻轻喘息,听着两人之间莫名其妙的对话,不由目露茫然:“你们说什么呢?”
张玄清和吴强顿时闭口不言,吴强冲着张玄清挤挤眼道:“兄弟,好艳福!”
“艳福个屁!”张玄清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这种“艳福”,他一辈子都不想要。
三人休息了一会儿,主要还是柳萍,本就身体虚弱,又被刀疤脸几人的死相吓了一跳,浑身没有几分力气。过了好半晌,才跟着张玄清、吴强走出院子,上了一辆车。
这辆车不是她们来时的那辆,也不知是劫匪警觉换了车,还是吴强开来的。
柳萍上车之后,就一句话也不说,靠在后座上:对于她来说,这两天发生的事已经超过了心里极限,现如今终于安全了,她需要好好休息。
然而闭目养神了不多久,就被张玄清和吴强两人的谈话声吸引,忍不住侧耳倾听。
此时吴强在开车,张玄清坐在副驾驶位上,车速缓慢,在林中行驶。
只听先是吴强小声嘀咕:“游方道仙话天机,着手犹如鬼弈棋……我说兄弟,都到这时候了,你就承认了吧。”
接着张玄清的声音立即在前方响起:“什么这时候了?什么田鸡、义气的,听不懂。”
柳萍也忍不住心升疑惑:这两句诗她之前就从张玄清的这位“大哥”口中听过,有什么意义?
就听吴强又道:“行了你,少跟我装蒜,别以为我没查出来,那个刀疤脸一年前被你送进监狱过吧?也奇了怪了,他怎么不把你宰了?”
“卧槽!”又听张玄清一声怒骂。
柳萍心中微动,终于知道张玄清是怎么一开始就察觉出不对来了,可他送对方进监狱又是怎么一回事?
没等她想明白,前方吴强嘿嘿一声低笑,又道:“怎么,这就装不下去了?小老弟啊,我看你就老实交代吧。”
然而接下来张玄清却沉默了一下,忽地冷哼道:“别叫我老弟,我跟你可一点都不熟。”
柳萍听到这里不由愕然:怎么这人竟然这样,人家刚刚救了他,他不感谢不说,还冷嘲热讽的。
想到这,她不由得把眼睛偷偷睁开了一条缝,透过后视镜看去,却发现吴强脸上不禁没有怒色,反而挂着一抹笑意:“老弟这话怎么说?”
只听张玄清哼哼唧唧道:“吴强,吴强,吴强你姥姥!你要是真叫吴强,道爷我跟你姓!”
这人叫吴强?不对……他不叫吴强?柳萍不由得更蒙了。
却见吴强脸上笑意反而变大,显得贼兮兮的:“小老弟,你怎么知道我不叫吴强的?”似乎在引诱着什么。
由于坐在后排,柳萍看不到张玄清脸色,但却听的出他语气不怎么好:“所以说你真不叫吴强咯?卧槽!就知道你们侠门没一个好东西!”
“哈哈——”吴强蓦地大笑,用手拍着方向盘:“小老弟啊,看你这下还怎么装!没错,我是不叫吴强。不过老弟你比我还不够意思,我好歹还编了个假名,咱俩认识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重新认识下,侠门李想,兄弟你叫什么?”
“李想?李国兴是你什么人?”张玄清忽的扭头,正好瞥见眼睛偷偷张开一条缝的柳萍,眉毛挑了挑。
柳萍吓得把眼一闭,忽然又想自己又不是故意偷听,闭眼做什么。又把眼睁开,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吴强……现在或者可以说叫李想了,从后视镜里看了看她,忽然眼珠一转,道:“小老妹,我给你讲个故事怎么样?”
“什么故事?”柳萍不禁皱眉,不知是因对方的称呼,还是因对方不正面回答。
李想嘿嘿一声贱笑,若有若无的扫了张玄清一眼,道:“故事啊,是说很久很久以前,江湖上有个自称游方道士、人称‘游方道仙’的人,四处给人算黑卦……”
“往右拐,走西南方那条路!”张玄清忽地大声打断道。
此时三人已经驶出果林,上了大路,正前方出现三条岔路。一个向前,一个向左,一个向右,可距离市里最近的,还是中间那条。
李想不由疑惑:“拐弯干啥?老弟你想去哪?”
张玄清却不解释:“听我的就对了,赶紧拐弯。”原来是想起了昨天晚上自己卜的那卦。
事实证明他算的卦也不是完全不对,最起码李想这位“贵人”来了,而且是从西南角茅厕来的,不然司机不会死那。
虽然不知道是巧合还是真算对了,毕竟依照他的卦象看,李想出现的时间晚了不止一星半点,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注意一点还是好的。
李想不解,这时车以驶到岔路边上,来不及细想,干脆顺着一打方向盘,驶上西南方向的路。
就在他刚刚转弯不久,忽然左手边隐隐响起阵阵警笛声,由南而来,快速接近,又快速远离,听声音,似乎就是朝着果林的方向。
李想不由惊疑的看了张玄清一眼,也没心思再讲什么故事,而是想起了江湖上一个传说。
传说两年以前,江湖上突然崛起了一个人物,说是崛起可能有点不恰当,因为那个人似乎并不混江湖,江湖上也没有人知道他的具体身份来历。
只知道,那个人自称游方道士,最擅长的就是——算黑卦!
不是说他算卦要钱有多黑,也不是说他算得准不准,而是只要被他算过的人,不管你是黑道大佬,还是政府人员,那你就洗干净了屁股等着坐牢就好了,没人救得了你。
一开始大家以为是偶然,是那个人运气好,不认为他是江湖中人。可后来随着那个人算的卦越来越多,被送进监狱的人也越来越多,江湖中人这才恍然:看来这位不知是哪个隐世前辈的弟子,出来用江湖术行侠仗义来了。
江湖自有江湖术,过去的江湖,分为惊、疲、飘、册、风、火、爵、要八门,包括走江湖混饭吃的各种手段,这些手段,就被命名为“江湖术”。
江湖的手段千变万化,但江湖门道万变不离其宗,所谓江湖术,无非是门槛术、天梯术、盘局术等几大类,就看各人用的是否巧妙了。
门槛术:俗称抬门槛,使出种种手段逼对方抬高自己的身份。
天梯术:又称借天梯,就是自己够不着的高度,借别人之口去实现目的。
盘局术:就是一个人或几个人,做局一起蒙骗别人,使别人相信自己,所谓的请“托”就是盘局术的一种。
当然,真正的江湖并不止这些,三山五岳、五湖四海,上至庙堂之上,下至市井之间,皆称江湖。可以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而人世间一切行事之术,皆可称为江湖术。
只不过有些人身在江湖而不自知,就如公司的职员、摆摊的小贩、说书的艺人、演戏的演员等等,不谈江湖中事,没有师门传承,也就渐渐的脱离了狭义的江湖。但他们也会“江湖术”,也会请人做局、抬门槛、借天梯,只是没有冠以这样的名头而已。
所谓狭义的江湖,就是相对于“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种广义的江湖来说。狭义的江湖,就是指那些有师门传承的“江湖术”,懂得江湖礼节,会说几句江湖密语的那么一丛人。
江湖密语,又称唇典、春点、切口、黑话等等,传说出自《江湖海底眼》,又名《五湖四海半部金刚经》。
这一类江湖人,也包括公司的职员、摆摊的小贩、说书的艺人、演戏的演员等等。当然,最多的还是江湖术士、武者、倒腾古玩的等等,他们有着自己的消息渠道,有自己门派祖上传下来的“江湖术”,对于江湖中的事,也颇为关注。
那个游方道士之所以能一次一次把人送到局子里,明显就是精通各种江湖术。自此以后,江湖上就给那人起了一个外号:游方道仙。甚至有好事者给他配了半首诗,就是:游方道仙话天机,着手犹如鬼弈棋。
这句话的意思十分简单,无非是说游方道仙“盘局术”用的巧妙,做局之时,天马行空,不着痕迹,犹如鬼下棋。如果你不知道事情最后结果,你都不知道他之前的种种行为是为的什么目的。
就好比黑道大佬,传言游方道仙开始之时,尚还需要接触大佬本人。可后来慢慢地,他甚至不需见大佬一面,只从大佬的几个小弟着手,甚至从看似不相干的路人着手,就能把那大佬黑的进了局子。
而过后大家就会发现,他着手的那几个“棋子”,即便是那些看似不相干的,实际上也和那位大佬有着紧密联系。
故此,江湖中不少人传言,切莫被游方道仙盯上,也切莫让与自己关系亲近之人算命。若是不小心听了那位游方道仙“话天机”,那你洗白了屁股等着吧。
总之他有的是办法黑死你。
所以……游方道仙还有一个别称——算黑卦的!
第五十三章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却说李想想问题想得出神,没心思再给柳萍讲什么故事,车内顿时陷入了沉静。
虽然柳萍确实好奇那位“游方道仙”的事,听李想的意思,似乎张玄清就是那位“游方道仙”。但是两人不过初识,她也不好意思开口催促李想。
另一边,张玄清坐在副驾驶位上,看着窗外夜色,也在走神。不过他想的却不是什么游方道仙,而是想到了村里的那个老道士。
之前已经说过,他一身中看不中用的武功就是学自老道士,甚至连名字都是那老道士起的。而老道士平生最大的一个爱好,就是吹牛逼。
根据老道士所说,江湖上有一个门派,名为“侠门”,始创于明末清初。其门派武功,结合佛道各家修炼之法,自成一系,颇为精妙。
传说侠门中人有一个规矩,寻常生活不可身处高位,行侠仗义不可透露名讳。
也就是说,侠门中人不可以贪图享受,不可以用门派技艺谋取钱财。所以,侠门之人大多身处社会底层,有搬砖的,有看门的,有当保安的,有在家种地的,也有……烤羊肉串的。
而他们行事作风完全是学习雷锋好榜样,做好事不留名,不过有时候也会闹出不少笑话。
就比如有人看见某件事确实是他们做的,他们也得硬着头皮说不是,反正就是打死也不承认,打不死更不承认,颇让人感觉哭笑不得。
但更让人哭笑不得的是,侠门中人行侠义之举后,不可以留名讳,却一定要在行事地点留一个古篆“侠”字。
不是为侠门博名声,而是江湖仇杀,有怨报怨,有仇报仇。若是杀了同为江湖的人物,留个侠字,是告诉那死者亲人,这事是我侠门中人做的,不要连累无辜,想报仇我们侠门所有人都接着。
对,就是侠门所有人。
这个门派最奇葩的一点,也是最让人称道的一点,就是认为侠门之人,同为兄弟,一个人做事,所有人都一起抗。
你想报仇?
可以啊,只要我们侠门中人杀的是该杀之人,甭管谁杀的,你找的到一个侠门中人报仇就行,我们都接着。
当然报不报的了就是你的事了。
而且,报仇只给你一次机会,如果没完没了,别怪我侠门中人召集帮众,群起而攻之。
总之很奇葩,很奇葩,张玄清当时也是当故事听得。
不过今天,他似乎在刀疤脸等人房间的墙壁上,隐隐看见一个血红的“侠”字,确确实实的古篆体。
再加上李想死活不承认人是他杀的,所以,在李想追问什么游方道仙的时候,他才会出言试探。
没想到……
“原来世间真有江湖,老道士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张玄清心中忍不住闪过一丝滑稽之感。
在他心里,老道士完全跟老骗子三个字划等号的。毕竟那老东西虽然没偷看寡妇洗澡,但烟酒不离身,脏字不离口,十里八乡请他看风水选阴宅的他能坑多少坑多少,不然也不会连个子嗣都没有,自己一个人还活得那么自在,几乎没有短过钱花。
当然,张玄清也不是看对方不自在,严格来说他和老道士还是挺聊得来的,不然现在他怎么会成为一个小骗子呢?
怎么说老道士也教过他几年武功,两人之间还是有师徒情分的……等等,不对啊,按理说老道士知道江湖事,那他说的事就应该不是吹牛逼。既然这样,怎么传给自己的武功还会是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呢?
难道说自己没有习武资质?
怎么可能!
“麻蛋!一定是那个老东西传得时候藏着掖着,回去非得好好收拾他不可!”张玄清不禁暗暗咒骂。
亏得他小时候为了学武被那老道士使唤的跟孙子似的,好容易上山抓个鸡都进了老道士肚子里,合着自己才是被坑的最惨的那个?
不能忍!
坚决不能忍!
就在张玄清满肚子骂娘的时候,汽车已经驶进了市区,李想也不得不回过神来,专心驾驶,躲避越来越多的车辆。
如今几乎是**点钟的时间,大街上车来车往,各色霓虹灯弥漫,天空上没有星星,只有一轮弯月,亦看不真切。
车内,李想继续刚才的话题:“我说兄弟,说了半天了,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呢。”
张玄清也快速回神,嘿的声道:“在下吴强,字李想,你看着叫吧。”
李想:“……”
忽地后座柳萍道:“对了张玄清,今天谢谢你了。”
“卧槽!”张玄清扭头怒目而视:你丫故意的吧?一定是故意的吧?
李想在旁边嗤嗤直笑:“张玄清啊,嘿嘿……发了发了,江湖上谁都不知道游方道仙姓甚名谁,更不知道长啥样,这回哥以后可以在人前吹牛逼了。”
“游方道仙是什么鬼?兄弟不知道。”张玄清把脑袋一撇,懒得看他。
李想一点也不以为意,忽地想到了什么:“对了兄弟,提醒你个事,马小堂来北京了,听说四处找人算一件事,你可注意着点,别算黑卦算到他头上,不然哥哥我也救不了你。”
“马小堂?”张玄清表示确实没听过这个名。
李想也不意外:“就是马小堂,兄弟你可能没听说过他,他也是近几年才冒出来的狠人。听说是什么茅山弃徒,你是不知道,他似乎真懂点道道,惹到他的人不是心肌梗塞,就是意外死亡,总之见到他躲着点。”
“那么厉害?”张玄清不由来了兴趣,自从能穿越后,他对什么神神鬼鬼的事还是很感兴趣的,只是心里面不大怎么信而已。
李想似乎谈性挺高,都没顾忌后座的柳萍:“兄弟你是不知道,当时我听说的时候,也是不信。可不信没法啊,江湖上那人都几乎成禁忌了,听说茅山派还派人追杀他,可惜都被他弄死了。对了,他经常穿一身黑衣,就连大热天的,也不愿意穿短袖,现在倒是好认。只要你注意着点,应该不会惹到他头上。”
“啥?黑衣?”张玄清心里面忽然有种不妙的感觉:“你说的那个马小堂,是不是三十来岁,不爱说话,眼神比较冷,浑身给人感觉阴森森的?”
吱——
李想猛一踩刹车,紧打方向盘,把车靠在路边,诡异的望着张玄清,脸皮一阵抽搐:“你不是想说……你已经遇到过他了吧?”
张玄清干笑:“那个……如果你说的跟我说的是一个人……我想……我已经遇到了……而且……还给他算了一卦……”
“卧槽!”李想在座位上一跳,忽地面色一板:“下车!”
“干啥?大哥你……”
“叫谁大哥呢?谁是你大哥?你是谁啊你?我们很熟吗?赶紧下车!”李想充分的让张玄清体会到了什么叫说变脸就变脸,一连串的问话连口气都不喘,说着就越过张玄清,把车门打开,一脚把张玄清踹下了车。
张玄清站在大街上直跳脚:“李想,我草你姥姥,你特么翻脸不认人?”
“活该,谁让你自己找死的,想死也别拉着我,我可还没活够呢。”李想说完把车门一关,打火,加油,忽然想到后座还有柳萍,猛回头问道:“你是跟他下车,还是跟我走?”
柳萍都被两人的关系搞蒙了,她不是没见过变脸的,但没见过变脸变得这么快、连脸都不要了的。
瞅瞅前座李想,再瞅瞅车下跳脚叫骂的张玄清,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忽然李想身体往后一仰,给她打开车门,同时往下赶她:“看你们俩关系不错的样子,你还是跟着这姓张的走吧。”
得,刚会儿还一口一个兄弟呢,这会儿就成姓张的了。
由于柳萍是女的,李想倒也没推搡她。不过柳萍毕竟挂不住脸,闻言想都没想,干脆利落的下车。
砰地一声,李想再把后座车门关上,脚下加油门,汽车发出轰轰的声音。
张玄清急了:“李想,就算走你好歹给兄弟留点钱打车用啊,不然你让我们俩怎么回去?”
只见车窗悠悠降落,里面快速的飞出两张红色老人头,同时李想的声音在车中响起:“便宜你了,就当咱今天心情好,打发叫花子了。另外……别说是我兄弟,我不认识你!”
话音未落,汽车已经轰的一声响,窜射而出,驶入茫茫车流,快速消失不见。
张玄清追着两张被风刮地乱飞的钞票跑了好一会儿,捡到手中,才来得及对着汽车消失的方向破口大骂:“李想,你姥姥个腿,下回再让道爷看见你,不把你裤衩坑下来,道爷跟你……跟你媳妇睡觉去!”
本来他想要说跟你姓的,可想想把李想裤衩都坑下来太不现实,话到嘴边就又改了。
后边,跟上来的柳萍满脑门黑线,心中忽然升起一种荒谬的感觉:自己今天怎么认识这么俩奇葩,而且……貌似这俩奇葩还都很不简单的样子?
不管怎么说,今天这一天……乃至这两天的经历,都足够她记一辈子了。
还有……两人所说的话!
似乎在这平凡的世界中,隐藏着另一个鲜为人知的世界?
第五十四章 再一次错过
“你们……到底都是什么人?”
大街上,柳萍和张玄清站在一起,看着李想开车离去的方向,实在忍不住问道。
她本来其实是想问张玄清你认识的都是什么人的,说翻脸就翻脸。可想到之前张玄清面对救了他们的李想的时候,竟然还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比李想还要奇葩,干脆把问题给改了。
张玄清似乎没听出来,眨巴眨巴眼道:“什么人?好人啊!萍萍啊,不是我说你,被人救了呢,你应该道谢的。你看看你刚会儿对李想,都没跟他说几乎话,这哪行啊……”
柳萍:“……”
您还好意思说我?
只听张玄清又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才慢慢说到点上:“……其实吧,除了李想呢,我也算救了你一命。如果没有我,你现在说不定就病死了,是吧?你看,李想现在已经走了,找不到他,你完全可以只感谢我一个人嘛。”
“你想让我怎么感谢你?”柳萍渐渐听出了味道。
张玄清嘿笑着搓手:“那个……也不是太难,随便给个百八十万就可以了。”满脸讨好的笑意,在路灯的光芒下分外惹人厌烦。
柳萍心底没由来的一恼,忽然又想,自己确实是因对方获救,对方要些钱财,也没什么大错。可不知怎的,依旧有几分不快,淡淡地道:“我知道了……”
“哈哈!”张玄清仰天大笑,自己终于要有钱了?好!太好了!哇咔咔,果然自己跟孙思邈学习医术是明智的!
兴奋了好一阵,他才想起这还是在大街上,极为嘚瑟的一抖手中两张红色老人头:“走,萍萍妞,哥送你回家。
柳萍目光一闪,似有些抗拒:“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张玄清砸吧砸吧嘴,心说这可更不行,今儿要事再让你跑了,我以后上哪找你去,赶紧道:“别介,萍萍啊,你不用跟我客气,再怎么说咱俩也是共患难了,妥妥的生死之交,送你回家而已,算不得什么大事,交给我了!”说着还一拍胸脯,好像多豪迈一样。
还不是担心我不给你钱?
柳萍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小心思,淡淡道:“真不用了,放心,钱我一定会给你的,你约个时间吧。”
“……”
最终,张玄清送柳萍的愿望还是没达成。
不过他这两天跟柳萍有过不少交流,知道上一次是自己先走的,不是柳萍为了不给钱刻意避着他。
想到对方几千万都是张口就来,应该也不会黑自己的百来万,他也就不再坚持。
跟柳萍约好周末在某家咖啡店见面,给了柳萍一张毛爷爷,让柳萍打车走后。张玄清拿着手中仅剩的一张毛爷爷,纠结了好一会儿,才决定打车回家。
再过两天自己也是百万富翁了,完全不必在意这点小钱嘛!
……
回到家,夜色已深,两天没回来,家里已经布上一层淡淡的灰尘。
张玄清心情极好,仔仔细细的把家中打扫了一遍,这才静坐凝练真气。
他没打算回大唐,哪里刘神威还眼巴巴等着他的蒸馏技术呢,所以他决定,在网上订购的蒸馏设备没到手之前,还是不回大唐了。
不过在静坐之前,他把今天一天的经历,从李想出现,再到李想离开,仔仔细细回忆了一遍,忽然发现一丝不对。
似乎……李想之所以现身,就是告诉自己那个马小堂的消息的?
张玄清脸色微变,心里感觉有点不踏实。
一夜静坐,第二天清早,张玄清到楼下练了会儿五禽戏,因着昨天的猜测,也没有心情去摆摊算命,干脆在家里老老实实当起了宅男。
直到周末上午九点,他本打算早早去咖啡厅等着柳萍,没想到却先接到了快递电话:蒸馏设备到了。
等把蒸馏设备搬回家,送走了快递小哥,一切都弄好后,时间已经接近十点。
张玄清倒也不怎么着急,反正约的时间是中午十二点,还差两个小时,就算堵车,跑也能跑得到。
然而,当他施施然走出小区门口,却被人拦了下来。
“张玄清,跟我们走一趟吧,有件案子需要调查,希望你配合。”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有些日子没见的小帅哥刘纯纯,旁边还跟着一位三十来岁的警官。
今天的刘纯纯一身警服,整洁干练,颇有几分英姿飒爽的味道,只不过眉眼之间,有着几分难以压制的怒意。
张玄清见此脸色微变,连连讪笑:“刘警官,什么风把您给出来了?不过您可别开玩笑,咱就是遵纪守法好公民,有什么案子能调查到我身上。”
“少贫嘴,前几天的事你难道忘了?”刘纯纯面色极为不善,想到之前还警告过张玄清,不要在北京搞事,没想到这才多久,就搞出人命来了,冷声道:“别想着糊弄我,告诉你,柳小姐已经把一切都交代了。你现在最好给我坦白从宽,不然有你好受的!”
张玄清心里暗暗骂娘,就知道是柳萍多嘴,眼珠子转了转:“那个……刘警官,您看要不这样,我今天还有点事,要不你等我先忙完了……”
熟料,刘纯纯根本不给他卖弄嘴皮子的机会,拉着他上了警车,一路直奔警察局。
张玄清无奈,民不与官斗,只得老老实实跟着。
到了审问室内,刘纯纯才彻底变了脸色,啪的一声,把一堆资料往张玄清面前一拍,咬牙切齿道:“张玄清,这几人的死你怎么解释?”只见资料中几张照片,正是刀疤脸几人的死相。
张玄清一摊手,十分无辜道:“我不知道啊……”
刘纯纯见此心中怒意更甚,想到前几日她们好不容易经过层层调查,才确定了绑匪的方位,没想到刚刚赶到那里,看到的竟然是一地尸体。
而且,前两天柳萍接受调查的时候,把事情原原本本的都说了,甚至张玄清让改道避过警车的细节都没有隐瞒。
虽然根据柳萍所说,人都是一个叫吴强的杀的,可念及张玄清以往的“战绩”,刘纯纯有理由怀疑,张玄清和那个叫吴强的是同伙!
眼见张玄清到这时候还在装蒜,她不禁心中怒火更甚,一拍桌子,发出砰的声响:“张玄清,你最好给我老实交代!之前我已经警告过你了,面对犯罪分子,有我们警察,用不着你这个江湖骗子插手!”
张玄清一听这个也急了,二郎腿一翘:“呦呵,你还好意思说有你们警察?我们被绑架的时候,你们警察都哪去了?现在没事了想起来说你们警察了,要不是道爷在江湖上还有几分面子,被人救下,现在道爷都被那帮绑匪埋了!”
越说越气,蹭的一下站起来,怒视刘纯纯:“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你之前不是信誓旦旦说北京天子脚下,没有那么多犯罪分子,就算有,你也能对付,轮不到我插手?可你看看现在,你看看,在我被绑架的时候,你在哪?还好意思找我麻烦,什么时候自卫反击也变成犯罪了?你要脸不……”
一番慷慨激昂的话,说的刘纯纯面红耳赤,平平的飞机场都被气得起伏不定,有鼓起来的架势。
张玄清得势不饶人,双手叉腰,就跟泼妇骂街一样,骂的刘纯纯那叫一个狗血喷头。
到刘纯纯反应过来,再跟他对掐,已经过了半个小时。
最后,两人把一个好好的警察局闹得跟个菜市场似的,刘纯纯好些同事上前拦他们都拦不住。
等事情平息,张玄清从警察局“凯旋”出来,时间已经到了下午。
张玄清哎呦一声,这才想起竟然忘了“正事”,赶紧打车去往与柳萍约好的那个咖啡厅。
然而……
“老天爷,你他妈玩我!”找了半天没找见人,问过服务员才知道,确实有一位小姐在这等过人,不过人现在早就走了,张玄清不由仰天一声悲呼。
甚至他心中忍不住恶意推测:柳萍之所以把事情交代的那么清楚,就是为了引刘纯纯今天去堵他,从而可以不用给他钱。
不然柳萍为什么只说吴强,不说吴强叫李想?
这分明就是针对自己嘛!
想给柳萍打个电话,才发现手机之前被刀疤脸等人收走,落在果林了。况且他也不知道柳萍的手机号码。
垂头丧气的走回家,张玄清在心里狠狠咒骂了柳萍和刘纯纯好一会儿,才认命般的,抱着蒸馏设备沉沉睡去。
……
“师叔,这就是你说的,提炼‘酒之精华’的‘机器’?”
济世堂后院,刘神威看着张玄清抱出来的两个连在一起的‘铁桶’,忍不住惊奇问道。
此时正是中午,因着早晨张玄清“没睡醒”,眼见该吃午饭了,刘神威再次来叫他。张玄清被吵醒,干脆抱着蒸馏器直接走了出来。
面对刘神威骇怪的目光,他十分满意的点点头,心说总算按时完成,虽然晚了一上午,但也没有过夜不是?悠然笑道:“不错,此物就是‘蒸馏器’,师叔我提炼酒精之法,便是‘蒸馏’。来来来,神威,师叔教你这东西怎么用……”那神色,那表情,好像他对这东西多了解一样。
其实他也只不过刚看完说明书而已……
第五十五章 茶与酒
中午时分,济世堂后院。
在张玄清和刘神威谈话之际,孙思邈、袁天罡、李淳风也被两人的谈话声吸引过来。看到张玄清放在门口的蒸馏器,忍不住一阵啧啧称奇。
只见张玄清买的这东西是不锈钢的,通体银白,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晃得人一阵眼晕。
孙思邈等人可不知道什么是不锈钢,只感觉这东西虽然卖相奇怪:一大一小两个“铁桶”,中间被一根“铁棍”连在一起,上边还有一个琉璃似的小镜子,里面刻着几个怪异符号,还有个红色的铁片,但仍下意识认为这是个宝贝。
待问明刘神威,知道这是他跟张玄清求的,孙思邈不禁好一番训斥。
刘神威被师父训得多了,一点都不往心里去,只拉着张玄清问这东西怎么用。
等到问明只要里面装好酒,在下面生火,就可以进行“蒸馏”。而那个奇奇怪怪、下面刻着怪异符号的小琉璃,其实是什么“温度计”、“气压表”,反正他也听不懂,干脆不再理会,直接跑到街上买酒去了。
其实何止刘神威不懂,张玄清也只了解个大概。在他心里,这东西根本不用弄太明白,能用会用就行。
因为孙思邈对这东西也好奇的紧,等刘神威买酒回来,干脆把医馆门关了,停业一下午。
而袁天罡、李淳风师徒也是,顾不得吃饭,几人跟刘神威一起,围着蒸馏器好一通鼓捣。
拆卸、添酒、组装、生火……
不一会儿功夫,院子里就弥漫起了浓郁的酒香。
只见被张玄清称之为“排酒口”的地方慢慢滴出晶莹的液体,其色淡青,却是因刘神威买来的酒乃是新酒。
古代酿酒,都是粮食、果实,新酿出来的酒,还未滤清时,酒面都会有微绿的酒渣,故而被称之为“绿蚁”。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眼见着一滴滴淡青色又不失晶莹的酒珠滑落,滴入早就准备好的瓷器中,刘神威神色极为兴奋。
终于可以赚钱了啊!
围着蒸馏器团团转了半晌,他心中微动,又紧张又期待的指着蒸馏出来的酒,转头问道:“师叔,我可以尝尝吗?”
张玄清就站在刘神威身后,满脸莫名的笑意:“可以,想喝就喝吧。”
刘神威闻言没有多想,直接拿着小杯,舀了一杯,放在鼻端一闻,露出陶醉的神色,仰头一口把酒全部灌下。
“怎么样?”张玄清偷笑一声,略显期待问道。
只见刘神威喝下酒后,脸上顿时升起一团酡红,双眼迷离,醉意醺醺:“好……好酒……”
张玄清再次鼓噪:“好酒多喝点,这可是你第一次酿酒,多喝点,多喝点。”
“恩……恩……多喝点……”刘神威醉眼朦胧,闻言下意识照做,又在瓷罐中舀了一杯,闻都没闻,仰头灌下。
咕咚——
一杯酒刚刚下肚,刘神威便再也站立不稳,趴在地上,呼呼大睡。
张玄清站在一旁,终于忍不住幸灾乐祸的大笑:“傻小子,知道这第一杯酒叫什么吗?酒头,酒头啊!这东西最起码六七十度,而且……很容易上头的呦。”
孙思邈:“……”
袁天罡:“……”
李淳风:“……”
虽然他们不知道六七十度是什么意思,但很明显,刘神威又被张玄清坑了。
咦,这里为什么说又?
……
第二天,等刘神威再次见到张玄清之时,看着他的目光满是幽怨。
张玄清表示自己已经够仁慈的了,如果不是刘神威,他在现代时空也不一定那么倒霉,故而对于刘神威幽怨的小眼神干脆视而不见。
经过昨天一下午,蒸馏过得酒已经提炼出来了不少,大约有五十多斤。
所以,刘神威也没幽怨多久,就屁颠屁颠的带着就跑去醉仙楼了。
然而直等过了中午,刘神威才从醉仙楼回来。且带回来的不仅是醉仙楼的钱掌柜一人,还多了一个……郑胖子。
“达博拜见张道长、孙道长,一别多日,两位道长风采依旧,真是羡煞旁人。”一进门,郑胖子就抢在钱掌柜前面,对着张玄清、孙思邈一阵见礼。
钱掌柜脸皮一抽,跟在后面,也请礼道:“钱某见过两位道长……”
自从张玄清在华原县声名鹊起后,本就名声不错的济世堂,也跟着水涨船高,对于张玄清、孙思邈二人,县里没有哪个敢不尊敬的。
张玄清还记得郑胖子,一是对方的名字太奇葩,姓郑名述字达博,人称郑叔郑大伯;二是他在这个世界吃到的第一顿饭就是对方请的,赶紧还礼道:“两位请坐。”说完,向刘神威投以问询的目光。
不是说去醉仙楼请钱掌柜吗,怎么把郑胖子也带回来了?
郑胖子七窍玲珑心思,不等刘神威开口,便已看出端倪,抢先道:“张道长,小儿的病症,多亏了您,才能得以痊愈。今日郑某前来,一是感谢道长,二就是今日恰巧在醉仙楼吃酒,听闻道长创出一酿酒之器。正巧,郑某名下有一酿酒作坊,特来见识见识,并想与道长谈一谈合作事宜。”说着,从怀中拿出一张纸笺,恭恭敬敬双手奉上。
张玄清心中了然,什么感谢自己,怕是第二个目的才是最重要的。
郑胖子的儿子病早就被孙思邈治好了,也早就感谢过了一次,今天再来感谢一次,那不是扯淡嘛。
看着郑胖子手中纸笺,他心念微转,已经猜出了是什么东西。正待开口,这时钱掌柜不甘落后,也从怀中拿出一张纸笺,说道:“张道长,小人的来意您想必也清楚,承蒙您看得起,愿意与我醉仙楼合作,且我醉仙楼之所以如今能朋客满座,也是沾了您的光。是以,钱某特备下些许薄礼,望道长莫要推辞……”
在两人说话之际,已经有两队抬着东西的人走进济世堂,把东西撂下后,分成两拨,站在郑胖子、钱掌柜身后。
只见那些东西半遮半掩,隐隐露出里面有绫罗绸缎、有诗书古籍。如此一来,郑胖子和钱掌柜手中的纸笺已经显而易见,正是——礼单!
古代送礼也是很讲究的,不像现在,直接拿着东西就去了,然后直接交到主人家手上,这要搁古代,就是十分不礼貌的行为。
比如过生日,现代人比较习惯过生日,不论年龄大小,不论是否整岁,都喜欢请几个朋友,办个生日宴。不像古代,只有老人在整岁的时候才会“过寿”。
而现代主人家过生日,来的朋友都免不了送礼,一般都是把东西直接交给主人家,甚至有的主人家还当场拆开。
这种行为……怎么说呢,放在古代肯定会招人耻笑。
先说送礼的,在古代你如果把礼物直接交给主人家,那你就是对主人家的不尊敬,主人家心里会说:当我是叫花子吗?我缺你这一件东西?结果肯定是不会收,说不定还会闹一场不快。
再说收礼的,在古代你如果把别人送的礼物当场打开,有人心里就会说:这人得是多穷,多缺这点东西,连等都等不及了,如此等等。
所以,古代送礼,礼物都是拿箱子装着,或者拿东西盖着,不会直接交给主人家,而是准备一个礼单。并且,礼单主人家也不会自己去接,有下人的让下人接,没下人或下人不在的让晚辈接,自己是绝对不会经手的。
这是一种礼节,也是一种礼貌。
故而,看着郑胖子和钱掌柜手上的两张礼单,张玄清没有动,只是示意刘神威接过,抱拳称谢:“让两位破费了……”
他没有拒绝,毕竟这只是普通的礼尚往来,又不是贪污行贿,如果不接,或者推辞,难免有看不起对方的嫌疑。
恩……这不是古礼,这是张玄清自己这么认为的。
毕竟礼物都相当于什么?
钱啊!
有人给送钱花,他会拒绝?
开什么玩笑!
请郑胖子和孙掌柜去后堂落座,让李淳风带着送礼的队伍到后院把礼品安置好,又吩咐刘神威备好茶水,张玄清才跟两人商量起合作事宜。
“张道长,您能选择我们醉仙楼,可见对于我们的信任……”甫一落座,钱掌柜便迫不及待的开口,争夺主权。
相反,郑胖子却不紧不慢的喝着茶,甚至看着茶水若有所思。
等钱掌柜说完,他才放下茶杯,对张玄清一抱拳:“张道长,您也知道,我的来意,与钱掌柜一样。不过在喝了您的茶后,在下又有了一个想法,不知道长能否同意。”
“哦?”张玄清挑挑眉,有些意外,又有些恍然。
因为对这个世界加盐加料的茶饼喝着不习惯,现如今济世堂的茶,已经被他换成了后世的炒茶,而且是相对好的那种。
之前他花钱花的比较快,也有着这一部分原因。
没想到郑胖子人虽然胖,心却精明的紧,竟然只喝了一次,就感受到了此中不同,直接把主意打到了茶上。
果然,郑胖子先是捧着茶杯一阵赞不绝口,接着就跳过酒,直接同张玄清商议茶的合作方法。
第五十六章 时光匆匆
“道长此茶,条索秀丽,香浓味甘,汤色清澈,闻之芳香扑鼻,尝之虽初有苦涩,然片刻之后,顿觉满口生香,回味无穷,绝非凡间之物,足可位列仙茗……不知道长能否赐下炼茶秘法?”郑胖子满口恭维话,打着茶的主意,一旁钱掌柜才注意到此茶的不同。
之前因为郑胖子横插一杠,钱掌柜生怕张玄清改变心思,把酒的生意交给郑胖子做。毕竟那酒他已经尝过了,绝对远超现在大部分酒,他不能容忍到手的鸭子飞了。所以,他满怀心思扑在酒上,对于刘神威端上来的茶,喝都没喝一口,自然发觉不到茶叶的不同之处。
现如今经郑胖子提醒,钱掌柜也终于发现,张玄清这里的茶叶,与他所认知的茶饼,大大不同。
不仅仅保持着茶叶的形状,冲泡之后的芳香,更不是那种用盐、葱煮过的茶能比拟的。正像是郑胖子所说,这种茶,足可以被称之为仙茗。
更何况……这种茶还是一名真正“仙人”的手笔!
钱掌柜想到这里,心中不禁更加激动。本来他这么急着赶着来,酒的关系有之,更多的还是为了与张玄清搞好关系。没想到到了这里,竟然还有意外的收获,当下便与郑胖子争辩起来:“我说郑兄弟,这做生意,讲究个先来后到。张道长先找的我们醉仙楼,你却半路横叉一脚,这有些不仗义吧?”
“钱掌柜此言差矣!”郑胖子笑着反驳道:“生意,生意,买卖东西维持生计而已。钱掌柜的醉仙楼进日财源广进,吃穿不愁,小弟我却因犬子之事,荒废生意,多有亏损。希望钱掌柜大发善心,给小弟留一条活路,小弟在此感激不尽!”
钱掌柜闻言差点被他气个半死,对方说他醉仙楼财源广进是真,说自己因儿子之事荒废生意也是真,可多有亏损嘛……这就不能当真了。
想着,他不禁反驳道:“郑老弟莫要玩笑,华原县谁人不知,你郑老弟乃是本县第一富商,莫说只是儿子病了几天,就算一辈子都是个病秧子,也不可能……也不可能……”说道最后忽然发现自己的失言。
郑胖子极为震怒,拍案而起:“钱掌柜,我敬你一声哥哥,你却要要咒我家桁儿,莫不是以为我郑某人好欺负?”
郑桁,便是郑胖子的独子。
钱掌柜脸色微变,他刚刚确实是无心之失,紧忙起身,深深一礼:“郑老弟莫怪,是我口不择言,他日一定登门赔罪,任老弟处置。”
“哼!”郑胖子一声冷哼,并不理会。
张玄清见得如此,紧忙打圆场道:“郑兄莫恼,依贫道之见,钱掌柜确实一时口快,绝非有意冒犯。冤家宜解不宜结,两位都是生意人,生意人讲究和气生财,不要因为一句误会,坏了往日交情。”
“如此……也罢!”郑胖子面色稍霁,转头道:“钱掌柜,看在张道长的面子上,郑某不跟你计较。只希望钱掌柜日后说话时候注意着点,不然可不是谁都会原谅你!”
钱掌柜满脸苦笑:“郑老弟说的是,今日却是钱某错了。”想到给了对方这么一个把柄,对方怕不是会抓住不放,不由笑得更加苦涩。
不料,张玄清忽然道:“两位既然都想做茶酒的生意,贫道倒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就是不知两位能不能同意。”
“张道长快快请讲。”钱掌柜顿时精神一震。
张玄清笑道:“自古生意不过‘合作’二字,听郑兄说你有一个酿酒作坊,而两位联袂来此竞争,醉仙楼必有其他进酒渠道。依贫道看不如这样,由郑兄、醉仙楼各自提供场地材料,酿酒制酒,两位共同经营……似乎钱掌柜的醉仙楼只有华原县一处?不如借此时机,向外扩建,开设分店,或招‘二级代理商’,将摊子铺大。如此一来,看似将利益均分出去,实则利益就像雪球,越滚越大,落在两位手中的,只会比之前多,不会比之前少,两位看如此可好?”
“什么是二级代理商?”钱掌柜满脸茫然,一旁郑胖子亦面露不解。
张玄清其实也不懂这东西,做生意什么的,实在太麻烦了,不适合他。所幸他有一张巧嘴,连吹带捧,给郑胖子、钱掌柜画了个大饼,言里言外告诉他们听自己的准没错,最后道:“……不仅是酒的生意,茶叶生意也可依样而为。实不相瞒,贫道这茶叶,除了制作之法外,本没甚么稀奇的。要说这天下最好的茶叶,还数西湖龙井、信阳毛尖、君山银针、洞庭碧螺春、武夷大红袍等等。两位若能合作,招募人手,联手将茶叶制造出来,即可更快的推行天下,抢占市场。当然,若两位不愿,也可自行商议,将茶、酒这两个生意分开,贫道分别给你们便是。”
“道长此意甚好,甚好!”钱掌柜连连称赞,仿佛能占到多大便宜一般。
本来也是,古代人做生意,可不讲究什么合同,完全都是靠着人情、信誉等等。由于钱掌柜之前一时失言,若是郑胖子揪着不放,在钱掌柜心里,张玄清有八成可能完全把生意交给郑胖子做,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相反,若是郑胖子不同意张玄清的提议,想自己单独吃下这两笔生意,也不是没有可能。不过郑胖子只是沉吟片刻,竟也点头同意下来。
“就依道长所说便是……”
接下来具体的合作方法就没有张玄清什么事了,不管郑胖子、钱掌柜如何分成,左右张玄清能把茶酒卖出去,且还是刘神威撺掇的。所以张玄清干脆让刘神威跟着两人去谈,自己则做了甩手掌柜。
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几人商量好怎么合作后,钱掌柜自己打道回府,郑胖子却留了下来。
张玄清不禁诧异:“郑兄还有何事?”
不料那郑胖子起身深深一揖,胖坨坨的身子穿着华贵丝绸本显得十分滑稽,可他本人却满脸认真:“张道长,其实郑某并不敢在道长这里赚取钱财,毕竟若不是道长,我儿恐怕难以活命,如果我还敢赚道长的钱,那我岂不是畜生都不如?只是我怕那钱掌柜不知好歹,恶意压价,叫道长吃亏,这才厚颜跟来。如今生意既然已经谈成,郑某再说别的,倒显得小人了。郑某只能保证,从茶、酒中赚的任何利益,郑某分文不取,全部交给道长。望道长成全在下拳拳报恩之情!”
这倒让张玄清好一阵诧异,没想到商人之中,还有这种不爱钱的。不过回头想想,对方似乎也不是不爱钱,笑着道:“郑兄不必客气,这生意既然谈成了,那就该怎么来就怎么来,不然钱掌柜怕还是以为咱俩合伙坑他。原本贫道把这茶酒生意交出来,就是因为神威这小子,自己倒没想着借此发财,只不过补一补医馆开销而已。”
刘神威在一旁讪讪的笑,郑胖子还要再说,却被张玄清摆手打断:“郑兄不用推辞了,就按贫道说的,生意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利益这东西,无论多少,都容易让人昏头。与其现在占便宜,日后伤情分,倒不如现在就明明白白的把利益跟情分分开。而且,郑兄今日能有如此想法,本就是一桩人情,况且这生意若没了郑兄,也做不下去……恩,差不多就这样吧。”
好说歹说,把郑胖子打发走了,张玄清不理会刘神威纠缠,把生意方面的事全权交给对方,自己则继续跟着袁天罡师徒学习卜筮之术。
转眼间秋去冬来,寒风彻骨,落叶萧萧,张玄清到大唐一共已经有了大半年时间。
因着茶酒两项生意,医馆的生活越来越好,就算孙思邈经常大手大脚,看病不收钱,医馆也不会短了收入来源,每日里吃的好穿得好,甚至还外聘了一个做饭的老妈子。
要知道之前甭管洗衣做饭,那都是刘神威的事。甚至有时候赚的钱还不够进药材的钱,孙思邈都得亲自进山采药。自从有了茶酒生意后,最起码所需药材从没有过短缺,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不务正业。
当然,医馆的变化并不止是这些,随着袁天罡师徒的到来,医馆除了看病救人之外,又多了一项业务——相面算命!
这其中有袁天罡、李淳风不愿白吃白住的原因,也有张玄清想要练习算命术数的原因。
因此,史上最怪异的医馆就在华原县诞生,不禁能够治病救人,还可以为人算命,指点迷津,排忧解难。
如此一来,张玄清的医术以及算术都飞快的增长着,管他什么术数三式,还是梅花心易,都逐渐登堂入室,了然于心。至于现代时空,倒是十分平静。
天下间的书就是那么多,尤其算命看相之类的,那更是少之又少了。张玄清也没打算结合一下外国的塔罗牌、星象什么的,自创一门算命之法。他之所以这么感兴趣,完全是为了以后没人养着好坑钱而已,故而把现有的能找到的算命书看完,他就不再往图书馆跑了。
顶多是有时候研究研究心理学书籍,给自己的“卜算”之术多添加些筹码。
不过平静的生活总归不能长久,就如平静的湖面早晚都会起波澜。随着一名特殊的病人来到医馆,进入张玄清的视线,让他的心再也无法安定。
第五十七章 中邪
“张道长,孙道长,袁道长……几位道长救命,救命啊!”慌乱的喊声,一位管家式人物急匆匆跑入医馆。
此时医馆中有条不紊,井然有序,孙思邈坐在柜台,不紧不慢的位每一位病人诊病;旁边刘神威淡定抓药,不忙的时候,也对着病人望闻问切一番;另一边,袁天罡、李淳风二人架了个桌子,是张玄清特意让木匠打造出来的,甚至还弄出个太师椅,让两人一边喝茶,一边给人算命。
在两方中间,张玄清却怎么看怎么都显得不务正业,来算命的他顺带给人诊诊脉,来生病的顺带给人算算命,忙的是个不亦乐乎。
眼见来人神色匆匆,目露惊惶,张玄清认出是郑胖子家的老管家,瞅瞅两边,就自己这着闲,诧异问道:“郑管家,可是你家老爷有什么事?还是有人想打茶酒生意的主意?”
这几个月来,自从有了茶酒生意,可没少给张玄清找麻烦。开始是不少商人跑来跟他商量合作的事,后来被他打发走,却又打起了郑胖子和钱掌柜的主意。
要不是张玄清在这华原县名头不小,靠着神仙得道传以及医术相术等等,被县令当做高人,载入了县志,甚至通报了朝廷,指不定衍生出多少龌龊。
饶是如此,在他们合伙的茶酒生意开张之初,还是有几个不长眼的,派人混入酿酒、炒茶的作坊,闹出了不少事端。
然而老管家却连连摇头,双手拄膝,大口喘息着:“不……不……不是……是……是……是我家少爷……”说不上一句完整话来。
张玄清给他斟了杯茶,不疾不徐道:“不急,不急,老管家你慢慢说。”
那老管家却哪能不急,抓过茶杯,狠狠灌了一口,呛得他直咳嗽,但仍然努力压下不适,急声道:“张道长救命,您可一定要救救我家少爷啊!”
“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先不要急,说清楚,贫道看看管不管得了。”张玄清心中疑惑,难道郑少爷又患了急病?
两边孙思邈、袁天罡几人也早就被这番动静吸引,放下手中事看着他们。
老管家见此,忙说明原委:“我家少爷中邪了……”
却是昨天郑少爷出城游玩,回来时神色恍惚,连晚饭也来不得吃,便即睡下。因为当时已经入夜,郑胖子没有多想,还道是儿子玩累了,索性由着他。没成想,今天早上一起,那位郑少爷竟说自己是什么得道大仙,逮着父母一顿骂,还说什么他们儿子害死了它,在屋子里一通打砸撒起了泼,活脱脱一个六亲不认。
郑胖子一问才知道,昨天下午郑少爷是出去打猎了,当然这所谓的打猎只是他看着别人打,毕竟刚刚十岁出头,拉弓都费劲,想让他打中猎物,比登天还难。
可好死不死,也不知是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正巧让郑小少爷发现一个被猎人的捕猎夹子夹住的一只狐狸。
郑小少爷当场高兴极了,站在几步之外,美滋滋的拿着一个那种小孩儿玩的小弓箭,对着狐狸就一通射……可以预见,那狐狸躲没处躲,藏没处藏,指不定让郑小少爷虐待成什么样呢。
反正据跟回来的下人们说,那狐狸最后浑身插满了弓箭,伤口不深,却处处流血。甚至郑小少爷为了练准头,有好几只箭是冲着狐狸眼睛射的,导致狐狸脸上、耳洞、眼睛里都填满了箭头,最后那狐狸是活生生疼死的。
跟去的下人回来没敢对郑胖子说,怕出了什么事怪罪他们。没想到该出事怎么都得出,今儿早上郑小少爷一闹,郑胖子大发雷霆,那帮下人们吓得肝胆俱颤,不敢隐瞒,竹筒倒豆子般全交代了。
这一下把郑胖子惊得是三魂出窍,民间素有传闻,狐狸、老虎什么有灵性的动物,都能够化为妖类。八不成自家儿子弄死的狐狸就是妖物,如今这时冤魂索命来了。不敢怠慢,赶紧让管家来济世堂请人。
“所以说,你家老爷怀疑你家少爷被冤魂附体了?”张玄清听完满脸惊疑。
老管家忙道:“确实如此,若不然我家少爷怎么会说那许多胡话?而且道长你不知,少爷不仅仅满口胡话,打砸撒泼,最让人奇怪的是,他的力气现在出奇的大。要知道少爷打砸东西的时候,老爷可是让七八个下人控制都控制不住他,张道长,您可一定要救救我家少爷啊!”
张玄清闻言心里却泛起了嘀咕,要说以他现在的医术,一般的病患他还真不憷,顶多治不好,也不会治死人。可妖鬼附身?麻蛋,这世上不是没有神仙嘛,怎么还有这么一出!
可想想连自己都能修炼出先天一炁,甚至还有医道真气存在,世上没有神仙,不代表没有妖鬼,他这心里面更加拿不准了。
这时孙思邈忽然道:“按郑管家所说,郑小少爷确实可能患的是阴病。张道兄,此去你可要小心,这套针具你先拿着。”说着从柜台下拿出一个布兜,就像现代的长款钱包一样。有见识的,都知道装的都是针灸用的针具。
张玄清见此,干咳一声道:“孙道兄,若论起医术,贫道可比不上你。不如……郑管家,你还是请孙道兄去吧。”
不等郑管家开口,孙思邈摇摇头道:“道兄莫要谦虚,要说寻常病症,我确实有几分心得。可涉及神鬼之事,谁能比得道兄?”
“还请道长慈悲!”老管家也固执行礼,满心认为张玄清一定能解决这事。
其实这也怪张玄清,没事装什么高人,弄得整个华原县九成九都以为他是谪仙临凡。这事要搁以前,郑胖子说不定还会犹豫犹豫,是不是去寺庙请个大师。可自从上次张玄清跟慈恩大师斗了一场后,佛教地位在华原县中每况日下,尤其在济世堂中可不仅仅有张玄清这么一人,还有医术超群的孙思邈,相术不凡的袁天罡。在普通人眼中,就连李淳风、刘神威都快成了神仙人物,出了事不找他们找谁?
而在五人之中,最富盛名的还是张玄清,据说孙思邈、袁天罡都对外称他的学生。
孙、袁二人本来名头就不小,其中袁天罡的身份大家也清楚了,那可是隋时的盐官令,现如今虽不在朝堂,可那也是李渊几次征招,他都推辞不去,不是他没有真本事;孙思邈也是如此,就在年前,还受到过李渊的邀请,让他入太医院为官,也被他推辞了。就这么两个人,都自愿说是张玄清的“学生”,试想他该有多大的本事?
无奈,眼见郑管家坚持,张玄清不得不叹了口气:“好吧,贫道就去看看……”正想说看可以,但我不保证能治得好。那边刘神威见机得快,一把抄过孙思邈放在柜台上的针灸包,腆着脸道:“师父,我跟着道长去吧,也好打打下手。”说着冲张玄清一阵挤眉弄眼。
孙思邈捋了捋胡子,眼见医馆里还有七八个病人,本不想让他跟着去。可转念一想,张玄清自己出去,没个打下手的,难免跌份,点点头道:“也好,不过神威,到那一切都听道兄的,别给道兄丢人。”
“您放心吧师父!”刘神威拍着胸脯保证,一边嘿笑,一边蹭到张玄清面前:“师叔,一会儿有什么让我做的,您尽管吩咐。”态度十分端正。不过看他的表情,多半还是对中邪好奇,想跟着去长长见识。
自从拜孙思邈为师后,他不是没有见过特殊的病症,就连中邪也见过几次。只是他见过的中邪顶多就是发发疯,再不济是昏迷不醒,高烧不退,还没见过哪个人满口胡话的。
张玄清想了想,心说有个人跟着也好,到时候还能有个商量,便没有拒绝。跟着老管家往门外走,却不料李淳风忽然道:“我也想去。”
他没说请示谁,两只眼既没有望着张玄清,也没有望着袁天罡,就那么直直看着门外。英俊的小脸蛋略有些赧然,证明他不是目中无人,而是真的不习惯与人对视,不习惯主动跟人说话。
袁天罡嘴角不由自主的抽了抽,对于这个徒弟,他也彻底无奈了,摆摆手道:“去吧,去吧……”瞅了眼桌前等着算命的十来个人,咂咂嘴,小声嘟囔道:“其实我也想去来着!”
张玄清:“……”
一行四人走出济世堂,直奔郑府。
正是初冬时候,农历十月十三,立冬已过,未到小雪,寒风一吹,漫天黄叶回旋飞舞,又缓缓铺在地上,脚步踩过,树叶沙沙的响。
郑管家边带路边说着道歉的话,什么来的匆忙,没准备马车,下人们又都控制着少爷,腾不出人手,让几位道长受累等等……总之是客气极了。
刘神威本还想装模作样几声,不过被张玄清瞪了一眼,顿时没了脾气,又去撩拨李淳风。这几个月相处下来,两人由于性格截然相反,颇有几分看不对眼,不过好在两人都心性不坏,没出啥大事。
到了郑府,刘神威才消停下来,没想到郑府比几人预想得要安静的多。
第五十八章 望气术
原本张玄清以为郑府会家翻宅乱闹翻了天,可没想到一进郑府,却发现偌大的一个郑府空空荡荡,比往日还要安静。
“不会出事了吧?”刘神威嘴里没把门的,张口就来。老管家顿时变了脸色:“不好,道长,快跟我来!”匆匆行到郑少爷院前,仍然听不到任何闹腾的声音。
老管家脸色更加难堪,还道是真的出了意外,可抢步钻入院落,却被院中场景惊得呆住了。
只见原本来控制少爷的下人们全都抱着膀子站在一边,本该被控制的郑少爷却大爷似的,坐在摆满食物的桌子前,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如今郑少爷刚过十岁,本该吃不了多少,可眼前这位,甩开腮帮子,撩开后槽牙,饭菜如长江流水,似风卷残云,就跟倒土箱子里似的,吃的满嘴流油犹嫌不够,还骂骂咧咧让人加菜。
负责端菜的丫鬟们一个个胆战心惊,颤颤巍巍,小心翼翼,送饭的时候期期艾艾挪不动步,把菜一撂下两只腿却同如装了马达,一溜烟的就跑得不见人影。
旁边郑胖子携着流泪悲呼的郑夫人,满脸哀求望着自家儿子,脸上的肥肉都止不住在抖:“大仙呦,您行行好,饶了我家孩子吧……他年纪小,不懂事,有什么不对的,您都冲我来……”
可怜天下父母心,虽然说到底是郑少爷错了,残害生灵,草菅……狐命,可郑胖子又怎能看着自家儿子受苦?
张玄清见此不由咧了咧嘴,歪头问道:“我说郑管家,你家少爷这不好好的,能吃能喝,哪像有事的样啊。”
郑管家也不明所以,闹不清怎么他离开的时候郑少爷还在撒泼打滚,怎么回来就变成这么一副模样,完全不像中邪了。
正要上前询问,前边郑胖子听见说话声,猛回头,见张玄清来了,顿时转忧为喜,激动上迎:“张道长,您可算来了,您一定要救救我家儿子啊!”郑夫人也止住哭声,望着张玄清满面希冀。
“不急,不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张玄清一时间还纳不过闷来。
郑胖子忙道:“是这样道长,之前的事,想必管家也跟您说了。可您不知,管家去请您的功夫,犬子……犬子……唉,也不知现在他还是不是我儿子。反正管家出门没多久,他就嚷嚷着饿了要吃饭。本来犬子昨晚就没吃什么东西,而且也不知怎的,他今天力气恁地大,好几个下人都压不住他,只能任他在屋中打砸,祸害自己。贱内见他终于安静了,还开口要吃饭,以为他好了。可谁知……谁知……”
“到底怎么了?”刘神威忍不住问道。一旁张玄清却扫了眼郑少爷面前一摞空盘子,心中已隐隐有了几分猜测。
郑胖子满脸愁苦,道:“刘小道长你看,犬子就那么大个肚子,吃了这么些东西,再吃下去,不得撑死。”
果然!
张玄清心中了然。刘神威则眨眨眼,好奇道:“既然这样,你不给他吃不就得了?”
“哪里有那么容易!”郑胖子叫苦道:“我也想不给他吃,可他却威胁我要吞筷子,这……这……我们制不住他,只能让厨房做的慢点,可再这么下去,也坚持不了多久,道长快救救他吧!”
这话刘神威可不敢应承,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最后那一句是对张玄清说的,转头投以请示的目光。
张玄清见此,只得安慰郑胖子两句:“郑兄且放心,既是妖邪作祟,有贫道在这里,他还能翻了天不成?”虽然心底着实没有把握,但来都来了,不看看也说不过去,索性先给郑胖子吃两颗定心丸。
那郑胖子哪知此理,真以为他有降妖伏魔之能,好一阵感恩戴德。就连郑夫人,脸上都浮现出一抹喜意。熟不知张玄清正在心中暗暗叫苦,直道今天这事恐怕要栽了,身为一名江湖骗子,果然不能在一个地久待,不然等着身败名裂去吧。
可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他只能硬着头皮上前两步,不料没等他说什么,那“郑少爷”忽地一拍案几,破口大骂:“他妈哪来的牛鼻子道士,找死是不是?大爷的事也想管,赶紧给老子滚蛋,不然老子弄死你!”却原来早就注意到了张玄清几人的到来。
这“郑少爷”年仅十岁,浓眉大眼,面容清秀,本生得十分可爱。只是因先前一场大病,脸上多了一团麻子,再配上一副狰狞的表情,真显得有几分恐怖。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喊得虽凶,张玄清却仿佛在其中听到了几分色厉内荏的味道,也不知是不是错觉。
没等张玄清想好怎么开口,他身后从来都很少说话的李淳风忽然上前一步,来到他耳边,反常开口,声音低低地道:“师叔,这位郑少爷印堂发黑,眉心一股煞气缭绕,怕不是真的被妖精附了身,我们该怎么办?”
张玄清心说我哪知道怎么办,尤其是听到印堂发黑那句,忍不住回头冲对方翻了个白眼:这小子太不地道了,都是都是千年的妖精,你装什么狐狸啊,还印堂发黑,我看你心黑还差不多。
然而下一刻,他不禁目光一凝。
只见李淳风那双本就乌黑发亮的眼珠子这时候竟蒙上一抹幽光,连眼白处都被蒙上淡淡一层,就仿佛漆黑的夜空,显得分外邪异。
仔细看去,竟隐隐有一种摄人心神的力量般,让人忍不住沉浸其中。
恍惚中,张玄清心神一荡,说不出来什么感觉。忽地警惕心起,浑身一个激灵,从那种感觉清醒过来,后背不禁流出一身冷汗。
这种情况……什么鬼东西?
“切,还印堂发黑呢,真当自己是得道高人啊。师叔还没说什么呢,有你什么事。”另一边刘神威对此浑然不知,因与李淳风不对付,听到李淳风说话,张口就讽刺对方。
李淳风毫不在意,闭上眼,再睁开,里面幽光已全部隐没。沉默片刻,才道:“我随师父修行多年,蒙师父指点,得传‘望气术’。上可观星望斗,体察天象;下可搜山寻岳,勘测风水;中可明纹相面,知人气运。天地之间有五气,分别为青、白、赤、黑、黄,其中黑气为煞、为凶、为戾,遇之不祥,多为妖邪所有,这一点我绝对不会看错。”很难想象,一个话不多的人,竟然会一口气说这么多。由此也可以看出,他与刘神威虽然不对付,但也没有太大恶感,不然他也不会解释。
刘神威奸计得逞般,嘿嘿一笑,遂而又好奇道:“听你这话里的意思,难道世上还真有神鬼妖怪?”其实他处处用言语挤兑李淳风,也只是想逗他说话而已。
这一次李淳风沉默的更久,张玄清在一旁都暗暗着急,实在是他也想知道,更被李淳风刚刚眼中的异常唬住了。
难不成自己这回看走了眼,李淳风、袁天罡师徒其实很牛逼很厉害?
过了好一会儿,连郑胖子都忍不住了,想要催促张玄清快点。李淳风才缓缓摇头,不确定道:“我也不知这世上有没有神鬼妖怪,但师父说,他游历天下,见过不少怪事。就如眼前这位郑少爷般,说是妖灵附体,但我更认为是煞气入脑……或许真的是妖灵附体也说不定,但师父的望气术,只能看到煞气,却看不到妖灵原形。所以,我只能保守的说,不能妄下推断。”却是停顿这么久,竟是为了组织语言。
原来在一见面之初,张玄清观察到袁天罡、李淳风师徒俩眼睛与一般人不同,更显得乌黑明亮,都是因为两人修炼了望气术。
那望气术乃是袁天罡早年所得,仗之勘测风水,观人相面,无往不利。据说练到极致,甚至能观测一国气运,这却是张玄清所不知的。
只因张玄清所有的心思都在卜算一道上,对相面只是浅藏辄止,并未深研。袁天罡虽然在一般人眼中相术最厉害,可别忘了,袁天罡不仅看出了武则天日后能称帝,他最主要的成就、能够流传后世的著作,还是一册《袁天罡称骨歌》,也就是称骨算命。
注意这里是称骨,而不是摸骨,摸骨那玩意其实是很底下的一门术数,准不准先两说,真正的术数大师没有摸骨的。而称骨,其实是结合一个人出生的年、月、日、时,把年、月、日、时的重量加在一起,从而确定这个人一生的命运。
这就好比是一道算术题,一个人哪年哪月哪日哪时出生,他今后命运的是富贵还是贫穷、是福缘深厚还是流离失所,基本都能从中找出个大体方向。
所以,称骨算命看似简单,但其实是袁天罡领悟太乙、奇门、六壬、四柱等等顶级术数,摸清其中预测命理的脉络,从而整理出来的。
张玄清正是知道这点,故而推测袁天罡最厉害的根本不是相面。恰恰相反,相面只是他行走江湖的小把戏,不然又怎能同李淳风一起作出可以预测唐后千多年的《推背图》?
不过现在看来……之前自己还是太武断了啊。
想明白这点,张玄清打定主意,回去一定要好好问问袁天罡这望气术是怎么回事,便再次把目光放在郑少爷身上。
无论如何,都要先把郑少爷这关过去。
第五十九章 鬼门十三针
郑少爷这时犹在冲着张玄清他们破口大骂,自从他们几人到来,这小子就没有再心安理得的继续吃饭享受,似乎对他们颇为忌惮,连骂人都看着有几分虚张声势的味道。
张玄清想了想,转头问站在身侧的李淳风道:“淳风,既然你懂得这么多,可有什么方法治好这位郑少爷?”不管郑少爷是妖灵附体也好、煞气入脑也罢,他都想不到有效的办法,索性打起了李淳风的主意。
然而李淳风又哪里知道,摇摇头道:“不是我懂得多,我能知道这些,都是师父的教导。但我师父又不是大夫,让他算算命还行,救人嘛……”瞧瞧,瞧瞧,这话说的,多气人?不仅把袁天罡踩呼了一遍,顺带还有点质疑张玄清的意思:您老不是谪仙嘛,您老不是医术不凡嘛,既然您都那么厉害了,还问我做什么。
这怂孩子,真不会说话……
张玄清表示懒得跟他计较,又转头问另一边的刘神威:“神威啊,你跟着你师父行医多年,应该也见过这种病症吧?说说,有什么看法。”
陪在身后的郑胖子终于忍不住了:“道长,考校他们,您能不能等等?犬子如今……如今……您要是再不出手,怕是活不成了。道长,我求求您了,您就发发慈悲吧!”竟然以为张玄清是在磨练刘神威和李淳风他们。
对面郑少爷哈哈大笑:“老不死的,我看你请来的这个牛鼻子,也没什么本事,现在正在拖延时间呢!赶紧的,你们统统跪下给本大仙磕头,再给本大仙来二十只烧鸡,等本大仙吃够了,心情一好,没准还能放过这小子!”
“还要二十只?这不要了我家孩儿的小命!”郑胖子哀嚎一声,可怜巴巴的望着张玄清,可张玄清却不理他,只是在刘神威身上乱瞅。
刘神威苦笑道:“师叔,您就饶了我吧,人家中邪,顶多是嚎两嗓子,或者说点谁都听不懂的胡话。可咱家这位郑少爷,竟然都能跟咱对话了,这个……我压根没见过啊……”犹豫了一下,又道:“听师父说,凡癫、狂、痫等症,都用鬼门十三针,可您也看见了,这位郑少爷不仅不癫,神智还清醒的很,只不过有点……有点……”
有点什么张玄清没继续往下听,直接被鬼门十三针吸引住了。
鬼门十三针,据说是由天师张道陵所创,祛病除邪,愈后永不复发,堪称医学神技。其中十三针,对应的就是十三鬼穴,分别为鬼封、鬼宫、鬼窟、鬼垒、鬼路、鬼市、鬼堂、鬼枕、鬼心、鬼腿、鬼信、鬼营、鬼藏、鬼臣。若是遇到癫、狂、痫等症的患者,选对穴道,一针下去,大体都能治好。
孙思邈身为一代神医,虽被冠名以药王,但针灸之术亦是不凡。他那二十四个第一种第一个扩大奇穴,选编针灸验方、以及第一个提出“针灸会用,针药兼用”和预防“保健灸法”,就可以证明,故而鬼门十三针也是会的。张玄清作为一个有理想的江湖骗子,当然不会放过这种神奇针法不学。
不过他会虽会,但却从来没有施展过,一时间有些犹豫,尤其是想到小时候他妈给他讲的一个故事。
住在大城市的可能不会相信,有些人会得上一种莫名其妙的病,不管到多少高级的医院,不管找多么高级的医生,都治不好。反而一些道士、阴阳先生、出马弟子,对这种病颇有几分手到擒来的意思,虽然不能全部治愈,但十个里面,也能治好七八个。
据他们说,那些莫名其妙的病不是被鬼缠,就是被仙跟上了,这里的仙让人不是仙人,而是动物成精的“大仙儿”,尤其在东北,狐狸、黄鼠狼、刺猬、蛇、老鼠这五种动物都被称为五大仙家。
还有一种情况,就是“病人”乃是天上神仙的坐下童子,病人发癫发狂、浑身发热、满口胡话,这不是病了,而是天上神仙在招童子回去。这时候就要“送童子”,既给病人做一个童子替身,给神仙送过去,这样神仙以为你回去了,就不会再要你的命了。
当然这种说法十分扯淡,如果连神仙都能欺骗,这世道得成什么样了?所以张玄清压根就没信过这个。
南宋著名诗人刘辰翁说的好,经忏可超生,难道阎王怕和尚?纸钱能赎命,分明菩萨是赃官!两者虽然不是一回事,但道理是一个道理。
都说举头三尺有神明,这句话为的是让人有畏惧之心,不要为非作歹,可如果连神仙都能欺骗了,天底下还有什么事不能做?
故而,于情于理,张玄清都对那些张口闭口送童子的人嗤之以鼻。他更愿意相信那些人有几手土方子,恰好跟那种怪病对症,为了能坑更多的钱,所以才会忽悠人说什么童子命之类。之所以没有全盘否定,认为所有人都是骗子,还是源于小时候他妈给他讲的那个故事。
先前已经说过,他们村最早名叫双观村,只因村里有两个道观。教他武功的长空老道士是其中一个道观的弟子,另一个道观也有弟子留了下来,名叫马德标,早早的还了俗,娶妻生子,儿子叫马建设。
故事的主人公就是那位马建设。
马建设的爹马德标身为一个道士,也有几手本事,尤其是一手医术,比寻常郎中强了不少。可惜就是死得早,在马建设十六岁的时候,就撒手人寰,所以马建设跟他爹也没学多少本事。
好在当时那个年代,村里面穷,也没有医院,甚至连诊所都没有,村里的人都看不起病,即便马建设医术只是个半吊子,也能养活自己。
那时候长空老道士还在外面闯荡,直到**********过去后的第四年,也就是一九八零年,才回到村里。至于他在外面都干了什么,村里人也都不知道。而就在他回村的前一年,那位马建设却因为一位病人出事了。
病人是隔壁村的,叫什么张玄清的老妈也没说,只说姓王,一次进山打猎,回来后昏迷不醒,因为山中有一座乱葬岗,人人都说他是中邪了。可当时**********刚过去不久,村里的道观都被烧了,别说道士,连个阴阳先生都找不到,当时那家人想到马建设的爹怎么说也当过道士,就去找了他。
不得不说,世事就是这么奇妙,那马建设医术虽然是个半吊子,可鬼门十三针恰恰就会。虽然没施展过,但由于那家人给的钱多,又在这村有亲戚,请了说客。都是邻里乡亲的,马建设抹不开面,就答应下来。却没想到最后竟为此事送了命。
具体过程张玄清的老妈也没讲,只说那马建设对着病人一针下去,嘎巴一声针断人飞,不仅病人当场咽气,自己个也被弹起好几丈高,愣是把房梁都撞断了,给屋顶捅了个窟窿。
那马建设不过凡人之躯,经这么一下,当然活不成了。而且死相极为凄惨,被撞得骨肉分离的。
这件事别说张玄清他们村,就连附近镇上的人都知道。后来张玄清也向长空老道士求证过,问他这是怎么回事。那老道士就说,鬼门十三针这种东西,既是医术,又是法术,一针下去,不杀敌,则杀己,轻易绝不能施展。
打个比方,如果病人是被鬼缠了,也就是俗称的“撞客”,那鬼就在人的身体里。而鬼门十三针就是找到鬼隐藏的穴窍,一针下去,把鬼扎死。试想想,人遇到生命危险还会反击,何况是鬼?就相当于用针在跟鬼打架,不是你把鬼扎死,就是鬼把你撞死。
那马建设医术只学了个半吊子,道行更是一点没有,当然干不过鬼。一针下去,立即受到反噬,甭管是鬼是妖还是煞气什么东西,直接反冲到他身上。如果是在开阔的地点还好,没准能保下一条命,可好死不死,那马建设救人的时候是在屋里,被煞气一冲,撞倒房梁上,把身体都撞烂了,怎么可能不死。
记得当时张玄清还是把这种事当故事听得,可现在看着面前的郑小少爷,再想想游仙镜、想想火龙真人、想想那位被李想说的极为邪性的马小堂,他心里面忍不住犯起了嘀咕。
要不要试一下?
抬头看了眼天色,快到正午,寻思着孙思邈、袁天罡中午不见他们回去,应该会找来,张玄清决定还是不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了。
这一切说来觉慢,实际上仅仅只过了几个呼吸。
张玄清打定主意,运用拖字诀,先安抚了两句郑胖子,接着面色一肃,冲着那疑似被狐狸附身的郑少爷,冷声斥道:“好一只孽畜,不在深山修行,竟来世上害人!贫道念你修行不易,劝你速速离去,不然……哼,休怪贫道不客气!”双眼微眯,精光闪烁,大有对方不听劝便动手的架势。
降妖伏魔他不会,演戏忽悠人还是可以的——不管对方现在是人还是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