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武侠修真游仙镜TXT下载游仙镜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游仙镜全文阅读

作者:小盗非道1     游仙镜txt下载     游仙镜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章 世间已经无人能阻止我吹牛逼了

    “小沙弥端得无礼,玄清道长高义,不与你一般见识,你不感恩戴德便罢,怎地还口出狂言!”

    “去罢,去罢,小僧儿还是莫要出来丢人啦。”

    “慈恩大师还未说什么,你一个小小沙弥僧,也配合玄清道长讲话?”

    在一片对小和尚的声讨声中,张玄清这个当事人却在想着之前自己说的话出神。

    或许是佛教所谓的知见障,或许是“一叶蔽目,不见泰山”,张玄清在说出那番话之前,那番话虽然在他脑海中,可他却从来没有去注意过。

    本来这也没什么,不过经过今天一说,张玄清发现,先天一炁的修行之法,道经中似乎也并不是没有记载。

    怪不得古人都会收徒弟,恐怕最重要的还是为了“温故而知新”,有些自己注意不到的问题,对徒弟讲的时候,或经徒弟提问,也会注意到。

    简单来说就是互利互惠而已。

    直到慈恩大师高宣一声佛号,张玄清才从沉思中惊醒,只听慈恩大师对他那位弟子道:“广真,不要再说了,随为师走罢。”

    “可是……”广真和尚望着张玄清,面露不甘,这道人诋毁佛祖,怎能轻易放过?

    张玄清见此呵呵笑道:“小和尚,贫道且问你,你说贫道诋毁佛祖,你可知何为佛?”

    这话他之前也问过最先找他麻烦的两名大汉,那两名大汉借口自己是粗人,避过不答。此时那两名大汉就站在一众僧人身后,很明显,他们就是僧人找来试探张玄清的。

    两名大汉可以找借口避过不答,广真和尚却不能。就算能,他也不屑去避。

    只见广真和尚双手合十,高声说道:“佛经有言:佛者,觉也!无所从来,亦无所去,知国土众生,名世间解,了知众生、非众生两种世间,具备众德而为世人所尊重恭敬,破彼贪、嗔、痴等不善之法,灭生死苦,得无上觉,世间、出世间,咸皆尊重,故号世尊也!”

    张玄清好笑道:“照你这般说法,佛必然是要尊敬的了?”

    “那是自然!”广真和尚想都不想道。

    慈恩大师在一旁张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却悠然一叹。虽然他也觉得广真和尚说的没有什么不对,但他总感觉,张玄清必然话里有话。

    果然,张玄清忽地摇摇头道:“或许你所知之佛,与贫道所知之佛不同罢。小和尚,我再问你,若‘身似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如此修行,可成佛否?”

    “这……这……”广真和尚言词呆滞,万没想到张玄清这个辱佛谤佛之人,竟然懂得这般高深佛法。

    张玄清转头向慈恩大师笑道:“慈恩大师以为如何呢?”

    慈恩大师嘴唇蠕动,双目微垂道:“我佛慈悲,四大皆空,不生不灭,不垢不净,无无明,亦无无明尽,道长此言虽有修身之法,终非正佛也。”

    张玄清毫不在意笑道:“大和尚说的有理,那‘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呢?如此又可称为佛否?”

    慈恩大师闻言面色大变,双唇紧闭,双目亦紧闭,两只手缩在胸腹前,快速的拨弄佛珠,显然心中十分不平静。

    能平静就怪了。

    张玄清说的这两首诗,可以说是后世佛教流传最广的两首,尤其是后一首,乃是禅宗六祖惠能所作。

    相传惠能同禅宗第五祖弘忍学法,拜其为师。一日,弘忍集合门人,要大家作一首偈,察看各人的见地,以便付法。当时弘忍座下弟子最有名的是神秀,首先作一偈,便是那第一首“身似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惠能见了,以为神秀偈没有见性,就也作了一偈,便是那第二首“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后来禅宗分为南北二宗,南宗奉惠能为祖,讲求顿悟;北宗为神秀所创,讲求渐修。

    现如今刚刚武德八年,惠能还没出生,神秀还是小孩,连弘忍都不知在哪个山沟沟里窝着呢,这两首流传千古的名偈,自然还未曾出世。

    说来张玄清对佛教没多少好感,唯独禅宗例外。主要禅宗号称教外别传,不是汉传佛教,又不离汉传佛教,乃是具有中国特色的本土佛教——汉族佛教。

    中国佛教主要分为八宗,分别为三论宗、法相宗、天台宗、华严宗、禅宗、净土宗、律宗、密宗。密宗就不说了,上师以双修之名骗弟子上床路见不鲜,净土宗到了后世几乎发展成了邪教,法相宗乃是玄奘所创,现如今玄奘还未西行,这世上也还没有法相宗呢。

    慈恩大师是哪个宗派的不好说,但佛教归根结底也讲究修心、智慧、四大皆空。张玄清先后两首佛偈出来,几乎隐隐有了点化之意。

    那边慈恩大师心情激荡,闭口不言。这边广真和尚更为不堪,面上好似川剧变脸,一会儿红、一会儿黑、一会儿青、一会儿白,阴晴不定,变换不停。他实在想不明白,张玄清为何会懂佛法?

    而且看样子比他师父还要高深!

    良久,慈恩大师才叹了一口气,睁开眼道:“道长到底想说什么?”

    张玄清笑笑道:“也无甚大事,就是想起早年间一个经历。昔日贫道游历西牛贺洲,偶遇如来,念其流传世间之理,问其曰:世间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如何处之乎?其答曰:只是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贫道当时便冲其吐口水,其果然唾面自干,甚至作偈曰:‘涕唾在面上,随它白干了,我也省气力,你也无烦恼。’贫道自此便养成一个习惯,若是心有不顺,就寻间寺庙,找他佛像,吐他两口唾沫。果然心神舒爽,烦恼自消,如来果真有大功德也!”

    慈恩大师:“……”

    广真和尚:“……”

    在场众人:“……”

    这特么也叫无甚大事?

    您老还真见过佛祖?

    还吐他两口唾沫?

    在场众人都变了脸色,惊疑不定的看着张玄清。慈恩大师想说你还是别犯口业的好,可话到嘴头,却变成了:“道长所见是哪位如来?”

    如来是佛的别称,不是某一个佛的特定称呼,泛指世间非世间的所有佛。

    张玄清眼中闪过一抹笑意:“多宝如来。”多宝如来又名多宝佛、大宝佛、宝胜佛,《法华经》中之佛名。不过张玄清最想看到的,还是等他日后说到老子化胡为佛,把多宝道人化作多宝如来的时候,慈恩大师会是什么表情。

    “老子化胡”这个典故古已有之,是当时佛教传入中土之时,和尚们为了让中土百姓更容易接受,才根据老子西行,编出来的这么个故事。不过等日后佛教在中国站稳脚跟,就又翻脸不认人,否认这个说法,这也是张玄清不喜欢佛教的原因。

    如今他既然来了,说什么也要把这件事坐实了,让那帮和尚自食苦果!

    至于诋佛毁佛……抱歉,老子都不是仙人,这世间真有佛?就算有佛,难道境界还没有寒山拾得高深?

    刚才他所讲的唾面自干,以及之前那一个与佛问对,就是寒山、拾得两位大唐高僧所说的话。当然,现如今寒山拾得两位高僧也没有出世。

    之所以改成他与佛的问答……吹牛逼忽悠人嘛,张玄清表示自己最拿手了。

    见慈恩大师等一众和尚终于被自己忽悠住了,张玄清打了个哈欠,摇头晃脑道:“累了,困了,回去睡一觉先,几位大和尚们告辞。”说完摆摆手,招呼刘神威,径直离开酒馆。

    当酒馆中众人醒悟欲追之时,张玄清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外,唯留下一个背影,以及悠悠一段歌声:“一扫光,照见佛,须知彼岸无有佛。佛非心,心非佛,枉自持斋念弥勒。莫把灵山当佛地,除却灵山别有佛。圆陀陀,光灼灼,千圣不传这一着……”

    圆坨坨……光灼灼……是金丹!

    众人想起张玄清对金丹的描述,不由得心神震动。

    “佛非心……心非佛……除却灵山别有佛……千圣不传这一着……所以佛祖修行的也是金丹妙法?”所有人脑海中都不禁转过这样一个念头。

    也确实这样,按照张玄清的说法,金丹就是智慧,是圆满,并非一种实物,怪不得众人会这么想。

    当然,这里面起到重要作用的还是张玄清最后念的那首诗,那首诗是张三丰所作。

    与吕洞宾不同,吕洞宾先是儒生,再入道,再参佛,号称儒释道三教同修。之前张玄清所选的诗,除了最后一首,都是吕祖所作,从中就可以看出一些端倪。张三丰虽然据说先入的是少林寺,但对佛教的感官却不咋地,最起码他的诗中就对佛教多有疑句。

    张玄清最后之所以选择这一首,一是不妄他取个三丰的字号,二是这首诗实在太应景了,不说都对不起张三丰。

    总体来说,经过今天这件事,张玄清在这华原县算是火了。

    什么?你不知道玄清道长?这几天赖在自家婆娘身上没出门吧?连玄清道长都不知道!

    什么?玄清道长还懂佛法?面见过佛祖?

    什么?玄清道长还……

第三十一章 孙思邈去逛青楼啦

    “道长竟然还懂得佛法?”回济世堂的路上,刘神威也如此向张玄清问道。

    张玄清嘿嘿一笑:“不可说,不可说。”其实他哪里懂什么佛法,真要让他和慈恩大师辩论佛经,他铁定歇菜。所以他才会抢先出手,砸出神秀、惠能那两首千古佛偈,紧接着就把寒山拾得对仍出来,还吹牛逼说自己见过如来,和如来的问对。反正也没人能证实,这才趁着慈恩大师被砸蒙的时候,侥幸脱身。如若不然,今天在那丢人的就是他了。

    回到济世堂,刘神威免不了把醉香楼发生的事对孙思邈讲了一遍。虽然其不能把所有张玄清说过的话一字不落的记下来,但有张玄清在一遍补充,也听得孙思邈心神激荡,满心期待向张玄清请教金丹秘法。张玄清干脆趁此时机,把后世的一些丹经道书抄录出来,给孙思邈参悟。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张玄清的生活终于趋于平静。在现代,他每天只是看看医书、道经,买的书看完了又去图书馆看,期间倒没有发生什么倒霉事,或许是老天折腾够了?在古代,他每天也只是两点一线,不是在医馆同孙思邈学医、论道,就是去醉香楼讲书。

    值得一提的事,经过那天与慈恩大师的一场“论道”被传开后,有不少道士想拜张玄清为师,不过都被张玄清打发了走人。

    张玄清自家事自家知,让他吹吹牛逼忽悠忽悠人还行,让他教徒弟,他是真没那么多本事。

    不过随着华原县想向他拜师的道士越来越多,甚至邻近的几个县,也有道士特意为他而来,他每日在醉香楼除了讲“神仙得道传”之外,还多了个项目,就是:宣讲丹经。

    反正那些丹经也是真假难辨,光靠他和孙思邈两个人,不知道要摸索到什么时候。正好有这些道士作为免费的“劳力”,不用也太对不起他们了。

    除此之外,医馆中也有了不少变化,最大的变化,就是张玄清、刘神威都开始行医了。

    起因还是张玄清送给孙思邈那些后世的医书,让孙思邈以为,他的医术应当也极为不凡。随着张玄清名气越来越大,医馆的生意也越来越好,来的人也越来越多。孙思邈一个人忙不过来,就请张玄清也出来坐诊。

    张玄清多谨慎的一个人,让他忽悠人他是一点心理障碍都没有,可事关认命,他不得不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一开始先是推辞,后来推辞不过,便跟孙思邈说刘神威随你学医时间也不短了,应该也能治治病救救人,干脆拉着刘神威跟他一起行医。

    孙思邈想想就答应下来,不过刘神威诊过的病人,他要复诊一遍,开过的药方,也要先交由他过目,才能抓药。

    张玄清目的就是在此,反正让他直接下手给病人治病他是不敢的,虽然他对医术的理论知识不少,连孙思邈还没写出来的《千金方》都在他脑袋里老老实实的躺着,对药方的储备量也足够。但中医药方是需要根据病情消减增加的,什么人体五行、外因内因,小孩儿与大人的不同,男人与女人的不同,这些都需要根据实际情况对药方用药量做出改动,真的仗着多知道几个药方就敢看病抓药,那妥妥能治死人。

    然而如此一来,孙思邈不仅不怀疑张玄清之前没有学过医术,反而更加认定张玄清医术十分高深了。甚至猜想张玄清之所以开出药方要给他过目,就是想暗地里指点他。

    不怪孙思邈想太多,要怪也只能怪张玄清开出的药方实在太有迷惑性。

    与刘神威不同,刘神威开出的药方都是谨慎再谨慎,生怕惹师父不高兴,暂时剥夺他的行医资格,然而张玄清却大胆的多。

    当然此处的“大胆”不是说开的药方用药量有多猛,如果真的那样,孙思邈也不见得还敢让张玄清行医。

    张玄清真正的大胆之处,在于敢把后世的药方写出来,而且对应一种病症,给出的药方却不止一种,其中用法用量也不止一种。

    试想想,当一份一份听过没听过的药方摆在面前,且其中用药量、每种药材的功效、特征,以及几种药材加在一起的君臣辅佐之理,更甚至用药多了或者用药少了可能出现的状况,都清清楚楚的摆在面前,这让孙思邈怎么能不多想?怎么能不认为张玄清是在借机指点他?

    再加上张玄清给出的医书越来越多,什么李时珍的《本草纲目》、什么《血证论》、《药性赋》、《辨证录》,什么《方剂索引》、《四圣心源》、《针灸神书》、《医方集解》,甚至连孙思邈日后所著的《千金方》,张玄清也拿来给孙思邈看,这要还说他不懂医术,估计没人会信。

    时光匆匆流逝,转眼过了两个月时间,张玄清、孙思邈、刘神威的医术都有了质的飞跃,其中唯张玄清进步最为神速。

    ……

    夏末,清晨,济世堂后院。

    晨光熹微,三道人影在院落中忽起忽落,鱼跃鸢飞,一招一式如行云流水,连绵不绝,端的是行如游龙,见首不见尾;疾若飘风,见影不见形;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咳咳,就当是这样吧。

    他们时而无声无息,时而又发出虎豹雷音,直到了天光大亮,红日东升,这才收功而立,从鼻端喷出三道长长地灰白匹练。

    孙思邈一捋长须,吩咐刘神威去做饭,后对转头张玄清道:“道兄,今日济世堂还拜托你了,绿柳巷那催的急,自从道兄来后,贫道已经两个月没去问诊,今日推辞不过,只能麻烦道兄多多担待……”

    “好说,好说,道兄自去便是。”张玄清笑得有几分牵强,只因那绿柳巷请孙思邈的不是别人,而是——青楼女子!

    青楼是个很传统的文化圣地,起于春秋战国,由管仲设立;兴于唐朝,最巅峰时期则在宋朝。

    孙思邈现如今虽没有后世名头大,但在这华原县,那也是一绝,尤其对于治疗女性上。

    要知道孙思邈可不仅仅是药王,他还有二十四个第一,比如第一个发明手指比量取穴法、第一个将美容药推向民间、第一个提出“防重于治”的医疗思想,提出环境卫生的理念;其中有一个第一,就是第一个倡导建立妇科、儿科的人,所以说孙思邈还是一名妇科专家,名副其实的医中圣兽……阿不,妇科圣手。

    绿柳巷是华原县青楼扎堆的地方,那里的妓女看病一般认准了孙思邈,且由于孙思邈提倡环境卫生,那些青楼每隔一个月基本就请孙思邈过去检查检查环境情况、治疗************,亦或者给青楼女子讲解讲解避孕措施之类的。

    好吧,最后一个纯粹属于胡扯。

    在古代娼妓可不是一种,寻常说的妓女,那都是卖艺不卖身的,又称为清倌人,她们住的地方才叫青楼。而那些卖身的女人,一般被称之为“娼”,住的地方则叫窑子。

    简单来说,古代的“娼”才是现代的妓女,古代的“妓”则等同于现代的明星。

    虽然说古代名妓也有迫不得已被逼卖身的时候,但现在娱乐圈的潜规则很稀奇么?

    严格来说,古代某些名妓的文学修养反比现代一般明星的文学修养高得多呢!

    不过青楼毕竟不是太正统的地方,也有那既卖身又卖艺的,相比于卖身不卖艺的“清倌人”,她们则被称为“红倌人”。

    张玄清觉得请孙思邈的青楼肯定有不少红倌人会撩骚孙思邈,而且孙思邈肯定也不会拒绝,这一切都起源于他在现代时空看过的一本书,一本由孙思邈写的“房中术十八法”!

    我滴个娘耶,房中术啊,孙思邈一个没娶媳妇的老光棍,从哪练得这一身本事?

    还不是青楼!

    孙思邈为什么会成为妇科圣手?他那一身治疗妇科病的本事在哪练的?

    当然也是因为青楼啦!

    总之,张玄清得出这一个推测后,再看孙思邈的眼神中满满都是挑剔:这老不死的,逛青楼竟然不叫我?

    这种事真是……人!神!共!愤!

    绝交!一定要绝交!

    恩……还是先等学完他的医术再绝交吧。

    ……

    吃过饭后,孙思邈在张玄清忧郁的小眼神注视下,没羞没臊的去逛青楼了。

    大白天的,也不怕影响不好!

    济世堂只剩下张玄清、刘神威两人,现如今两人的医术都有显著的提升。一个过目不忘、一个自幼学医,寻常病患根本难不倒他们。

    即便有那病重的,留给孙思邈回来处理,也耽误不了多久。

    快到中午时候,刘神威才显得有几分忐忑,问张玄清道:“师叔,你今天还去醉香楼吗?”

    经过上一次的事,张玄清和孙思邈虽然还是以道兄相称,但刘神威这个师侄的名头却定下来了。

    张玄清知道刘神威是怕自己一个人应付不过来,呵呵笑道:“神威不用担心,今天要讲的不多了,预计只要小半个时辰,神仙得道传就可以讲完,我很快就可以回来。”

    “啊?”刘神威闻言一怔。

第三十二章 阴符经

    “师叔你说神仙得道传要讲完了?”刘神威怔了下,有些惊疑不定的问道。

    这时医馆内还有两名病患,闻言亦都震惊:“玄清道长,你这神仙得道传,真的要讲完了?”

    “是啊,玄清道长,怎么这么快就要讲完了呢?”

    张玄清冲三人笑道:“神威、刘大叔、王大妈,你们也不必惊讶,贫道这神仙得道传,都讲了两个多月了,哪能继续天天讲下去。”

    经过这两个多月的生活,张玄清在这华原县也认识了不少人,就如面前的刘大叔、王大妈,便都是邻里街坊,有点腰酸腿疼就往这济世堂跑,今天也不例外,都是小毛病,回去多注意点就好了。

    那刘大叔面露遗憾道:“说来小老儿还未曾亲耳听过道长讲书呢,一直以来,就是听人复述。还有一些公子哥儿们凭记忆默写的话本,也有人买了,上别的地方宣讲,可内容与道长亲自讲的,怕是要大大不如。本来小老儿还想着,有时间一定要去那醉香楼亲耳听一听道长说书,没想到道长竟然要讲完了。”

    “是啊道长。”王大妈也道:“那醉香楼自道长一去,越发难进了,就是有钱也买不到座位。老身跟刘老哥一样,也没听过道长亲口说书,只是去其他茶馆时候,听别的先生讲过,但其中差了好大一截。不知道长讲完这本书,还会不会讲下一本?”

    近两个月来华原县新兴起了一门职业,那就是说书先生,一般都是听了张玄清讲的故事,去别的地方复述。或者是花钱买通书生,让书生去听故事,写成话本贩卖。但不论怎么说,人的记忆力有限,与张玄清讲的原本肯定是有差别的。

    张玄清闻言哈哈笑道:“却要叫王大妈失望了,这本神仙得道传讲完,贫道却是要休息些时日。”

    随着他在这华原县名头越来越大,前来求道的人也越来越多,虽然还没闹出什么事端,但一些麻烦还是免不了的,所以张玄清不再打算说书了。

    人怕出名猪怕壮,树大难免会招风,名气大了麻烦难免也会随之而来。

    如今虽然还没大麻烦上门,但也是因着他两个月前和慈恩大师的那一番论道,震慑住了不少别有用心的。可如果他再不知道收敛,指不定哪天就会有人把他当垫脚石踩一下。

    原本张玄清还打算说完书继续讲丹经,让闻名而来的道士们帮他分辨一下每部丹经的真伪,但那些道士实在太让他失望了。

    不知道是他名气太大的缘故,还是那些闻名而来的道士都是碌碌之辈。总之跟那些道士在一起论道,那些道士对他讲的东西都奉若经典,即便偶有疑问,他也能随口解答,还不如跟孙思邈一个人论道得到的东西多。

    一开始张玄清还抱着“温故知新”的想法,可现在时间过去了那么久,该温的都温了,该知的也都知了,实在剩下的那些道士对他也没什么帮助,他也懒得再跟那帮道士扯皮。

    跟刘大叔、王大妈随意扯了一会儿,将两人送走,张玄清便跟刘神威打了声招呼,让刘神威现在医馆看家,自己则去了醉香楼。

    来到醉香楼,此时醉香楼内高朋满座,有商人、有儒生、有公子,但更多的还是一个个穿着道袍的道士,几乎占了醉香楼人数的一半。

    随着张玄清走进门,之前还喧闹的人们忽然一寂,接着纷纷起身,跟张玄清打起了招呼:“张道长来啦?”

    “玄清真人,快快入座。”

    “紫阳道长,不知今天要讲什么?”

    “三丰道长,昨日您讲的小道还有些存疑之处,不知能否向您请教?”

    林林总总,叫什么的都有。

    张玄清一边冲着众人含笑点头,一边走到他的“专座”,笑呵呵地回应几句,待他坐到座位上,酒盏一端,场面再次安静起来。

    这两个多月来,大家已经养成了一种习惯。张玄清讲书之前,一点都不废话,上来就直接开讲。只有等他讲完了,才会跟大家扯两句闲篇,说一段丹经。

    果然,张玄清刚刚坐下,便拿起惊堂木一拍,跟着就是一首定场诗:“说书唱戏劝人方,三条大道走中央。善恶到头终有报,人间正道是沧桑。”其后微顿片刻,才说:“上一回书说到……”

    上一回书说到西游记第九十八回:猿熟马驯方脱壳,功成行满见真如。今日再讲,就是九九数完魔刬尽,三三行满道归根,紧接着径回东土,五圣成真,西游记也就讲完了。

    因着这个时空玄奘还没有西行,又正是大唐,且李世民还未成帝。张玄清讲西游记之时,没有讲玄奘,只说了某个和尚;没有讲李世民;只说了某代帝王。倒是孙悟空、猪八戒、沙和尚,讲的真真切切,好似真有他们一般。

    也正是由于某些情节需要删改,张玄清才能两个多月就把封神演义、西游记这两部小说的“合订本”讲完。

    这时候的人已经知道张玄清之前所说的“西牛贺洲”乃是西方佛地,对于张玄清的身份来历越发觉得深不可测。

    很快,张玄清讲完西游记最后一章,还不等他歇口气,便有人朗声问道:“玄清道长,那阿傩、伽叶两位尊者向悟空师徒要人事,此中又有什么说头?”

    “就是就是,且不说阿傩、伽叶如何无耻,道长此部神仙得道传,分明是讲修行之秘法,还请道长为我等解惑!”

    西游记本就有修行之书的称号,其中隐藏了不少修行的关窍,此时都被一个个道人挖掘出来,配合张玄清所讲丹经,各个觉得高深莫测,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道人喜欢听书。

    张玄清却苦笑不已,双手压了压,朗声道:“大家先静一静,静一静。今天是贫道最后一次说书,大家这么多问题,待会儿的讲道,怕是要免了。也罢,有什么想问的,大家请一句一句的问,日后贫道怕是要闭关一段时间,不能见诸位啦!”

    “什么?”众人莫不震惊。

    “道长怎么不再讲书了?”

    “莫不是有人惹您不高兴?”

    张玄清摇头笑道:“大家不必多想,亦不必多劝。贫道心意已决,本来在此说书,也不过是一时兴起,后来大家强烈要求,才说到现在。如今书已讲完,之后的事,贫道也不清楚啦,自然讲也无法可讲。总之,今日一别,大家该回哪里回哪里,万不要因贫道一人,在这里逗留。”

    “这……”众人开始一通劝阻,然而张玄清已经下定决心,不再搞风搞雨,最起码这一波事儿不息,他是不想在人前出风头了,众人也只得无奈任从。

    “既然道长累了,想歇息一段时间,我等自然不好劝阻。只希望日后道长莫要忘了我们,再有什么神仙秘史,术法关窍,也给大家说道说道。”说话的是一位少年公子,不像闻名来的道人,他只是对张玄清讲的故事感兴趣而已。

    张玄清欣然点头:“好说,好说。”但其实根本没往心里去。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足足跟张玄清客套了小半个时辰,忽有人道:“玄清道长,小道贾道文,并非本县人氏。今日道长回去要闭关,小道也要回乡,如此一别,不知何日才能再听道长教诲。故小道斗胆,想请道长赐下一二经文,回家研习,望道长恩典!”

    此言一出,酒馆顿时安静,落针可闻,众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有的神色兴奋,有的神色懊恼,似乎再怪自己怎么没想到。到最后,众人都满眼期待的望向张玄清,看他们的意思,怕不是只要张玄清一答应,他们也会讨要一二。

    张玄清想了想,心头微动,笑道:“也罢,今日贫道不讲丹经,就为大家留下一篇《阴符经》。此书共三百余字,前一百字演说道,中一百字演说法,后一百字演说术;上有神仙抱一之道,中有富国安民之法,下有强兵战胜之术。都是内出心机,外合人事,非有道之士,不可使闻之。故至人用之得其通,贤人用之得其法,正人用之得其术。今日传与大家,希望大家能够好好研习,不枉贫道留书一场。”说完就让小二拿来笔墨。

    《阴符经》又名《黄帝阴符经》,相传乃是黄帝所作,直到唐玄宗开元年间,才被一名李筌的道士所得,传于世间。不过根据后人考证,此书乃是后人假借黄帝之名伪作,朱熹就说:“《阴符经》三百言,李筌得于石室中……或曰此书即筌之所为,得于石室者伪也。”很有可能阴符经就是李筌写的,只不过假借黄帝的名头在世间流传。

    然而不论怎么说,张玄清现在拿出来都没什么,先不说李筌还没有出生,就算这阴符经真的是黄帝所作,李筌能得到,他张玄清就不能?

    他又没说阴符经是他写的!

    而这《阴符经》,在道家的地位,可谓是只比道德经低一点。阴符三百字,道德三千言。相传观阴符经之精微,黄庭八景不足以为玄;察阴符经之至要,经传子史不足以为文;任阴符经之巧智,孙吴韩白不足以为奇。可以说阴符经既是道书,又是兵书,实在是一部千古奇文。

    张玄清没有把书写在纸上,而是写在了酒馆的墙上,写完之后,趁众人观看之时,就悄然离去。

第三十三章 钟馗你不要死啊

    “神威,你这是要去哪?怎么这么慌慌张张的。”张玄清离开醉香楼,刚回到医馆,还没进门,就见刘神威慌慌张张的跑出来,不由问道。

    刘神威面色一喜:“师叔回来啦!”拉住张玄清的胳膊,紧忙道:“师叔快跟我进来,刚刚来了个被老虎抓伤的病人,我处理不了,正想去找师父呢,正好您回来了,快跟我进去看看吧!”

    张玄清心中了然,怪不得刘神威这么急呢,古代医疗设备并不好,外伤一般都爱感染,就算孙思邈这再怎么讲卫生,也无济于事。

    而且,现在过了战争年代,华原县也不是什么大县,一年到头也处理不了几次外伤。至少张玄清来的这两个月还没见到过,怪不得刘神威这么手足无措。

    进到医馆内,就见一个威武大汉靠在案台上,后背处有道道爪痕,有深有浅。

    刘神威虽然慌张,倒也给大汉的伤口处理了一下,把大汉上身的衣服除了,背部风门、肩井、榆关等穴位上插着几根银针,此乃止血之用。

    那大汉听到两人的脚步声,起身回头,露出一张极为丑陋的怪脸,抱拳道:“在下钟馗,见过两位道长。小道长,这位道长就是您的师父吗?不知在下这伤,还能不能治?”

    刘神威连忙摆手:“不是不是,这位是我师叔,我师父还没回来。钟公子放心,师叔医术不凡,比之师父更高,您的伤无碍的,无碍的。”

    张玄清此时却有些发蒙,对方说自己叫什么?钟……钟馗?仔细观察了一眼大汉,果然豹头环眼,铁面虬鬓,相貌奇丑,再看大汉身前案板上,是一身文士服,破破损损,上面沾满了血迹。

    这时刘神威捅了他一下:“师叔,你怎么了,还是快给这位公子看看吧。”

    “哦,哦。”张玄清回过神来,对刘神威道:“你先去我卧房,把柜子里的那个铁箱子拿来。”

    “是!”刘神威眨眨眼,忽然想起一个月前,他给张玄清收拾房间的时候,看到张玄清房间里多出个铁箱子,也不知做什么用的。当时张玄清没说,只让他放起来,日后自有用处。难道是专门处理外伤之物?

    待刘神威去后院取东西,张玄清走到钟馗身前,略带好奇道:“你叫钟馗?不知道是哪里人士?”说着在钟馗背后检查了一下,还好,伤口不是太深,且只有背部一处,只要消消毒,冲洗干净就好了,不需要做手术。

    钟馗有问必答,虽然受伤,声音丝毫不弱,如若洪钟:“回道长,在下姓钟名馗字正南,终南山人士。数月前离家游学,后听闻陛下要开恩科,即刻回返长安。不料路过贵县外山林,遭遇猛虎扑袭,经过一番恶斗,虽将猛虎斩杀,却也伤了身体。来到贵县,听人人说您这济世堂乃本县医术最高,更有陆地神仙坐诊,特来求诊。”

    张玄清:“……”

    所以陆地神仙说的是自己吗?

    等等,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人钟名馗字正南,终南山人,难道他真的是那个钟馗?

    相传唐朝确实有一个钟馗,少时即才华出众,于武德年间,赴京城应试,却因相貌丑陋而落选,愤而撞死殿阶。帝闻之,赐以红官袍安葬。到了天宝年间,唐明皇李隆基在临潼骊山讲武后,偶患脾病,久治不愈,一晚梦见一相貌奇伟之大汉,捉住一小鬼,剜出其眼珠后,而把他吃掉。大汉声称自己为“殿试不中进士,钟馗”,皇帝梦醒,即刻病愈……但不对啊,连仙人都没有,这世上怎么会有鬼神!

    张玄清皱着眉头细细思索,要说孙思邈的名头一点也不必钟馗小,在后世不大不小也是个药王爷,算是神仙,可那完全源于孙思邈活着时候的医术,跟钟馗不同。钟馗活着的时候没有任何传说,反倒是死了,竟然被说成了捉鬼吃鬼的天师,究竟是以讹传讹,还是其中另有什么隐秘?

    正在这时,刘神威从后门走进来,抱着个白色铁箱子,来到张玄清身边:“师叔,您要的东西我给您取回来了。”

    张玄清从沉思中回神,答应一声:“恩,撂下吧。”待刘神威将铁箱子放到案上,便将箱子打开。

    这箱子就是后世的医药箱,只不过张玄清把中间那个红十字涂了,里面装的是酒精、纱布、手套等等。

    待箱子完全打开,露出里面的事物,刘神威便惊叫一声:“啊!这……这是……”只见里面盛放酒精的瓶子晶莹剔透,光洁亮丽,正是后世的玻璃瓶。只不过张玄清把外面的包装纸揭了,更显得光滑透亮,如若宝物。

    刘神威振奋莫名,抓着张玄清的胳膊大叫道:“师叔师叔,你这里面装的莫不是仙药神水?”

    钟馗此时也神情微动,原本他对于县里人说这个医馆里有陆地神仙坐镇还不信的,在他看来,充其量是医馆里的大夫医术高明而已。如今见医药箱中的酒精瓶,心里面却不由自主的信了几分。

    看着两人的表情,张玄清嘴角微不可查的抽了抽:他只是在大唐找不到装酒精的瓶子,这才直接用玻璃瓶的,没见云南白药他都换了个瓷瓶装吗?

    原来在他终于获得“行医资格”之后,他就防着会有外伤的病人来,早就准备了红药水、云南白药等等。如果不是他不会开刀动手术,说不定连手术用具、缝合装备都敢买齐。

    不过本着小心谨慎的原则,张玄清不愿意在这个世界暴露太多,凡是写着简体字的、印着商标的东西,他都在古代找了个瓷瓶装。只是酒精这玩意太容易挥发,他在古代找不到替代玻璃瓶的东西,这才直接用玻璃瓶的。

    冲着刘神威、钟馗两人干笑两声,张玄清拿起酒精瓶,随口胡扯道:“这里面倒不是什么仙药、神水,只是消毒用的‘酒精’而已。我们呼吸的空气中、身体上都有很多细菌,伤口接触到那些细菌,容易感染。贫道这酒精乃是提炼酒之精华,有杀菌之用,除此之外,却也没什么稀奇的。”说着,让钟馗伏在案上,为他背部伤口清洗消毒。

    钟馗倒是十分顺从,闻言立即趴在桌子上。张玄清打开酒精瓶瓶盖,瞅了瞅钟馗背部伤口,不多,一共五道,其余的不算什么,就中间一道伤口最深。想了想,直接把酒精倒在中间那道伤口上。

    然后……

    “啊嗷——”钟馗一声惨叫,鬼哭狼嚎,引得医馆外街道上的路人都纷纷侧目。

    接着,惨叫声戛然而止,再看钟馗,竟是双眼一翻,脸色惨白,痛晕了过去。

    刘神威:“……”

    张玄清:“……”

    卧槽!

    怎么回事?

    刘神威脸色有点发白,小心翼翼的拉了拉张玄清,指着钟馗道:“师叔……他……他……不会死了吧?”

    “怎么可能!”张玄清脸一抽,干笑着抓着钟馗的手腕把了把脉,才松了口气道:“没死没死,就是疼晕过去了。恩……酒精消毒有点疼,我之前忘了说了,就是这样!”

    “呵呵……那就好,那就好。”刘神威连连讪笑,心里边越来越不踏实。

    眼瞅着张玄清拿着他所谓的“酒精”用开始在钟馗后背上浇,刘神威脚下一退、再退、再再退……直到挪出了医馆大门,才嗷地一嗓子:“师父啊,你快回来吧!”撒丫子就跑,赶紧去找孙思邈。

    一是怕钟馗真死了张玄清杀人灭口,二是怕钟馗即便一下没死成一会儿又被张玄清浇死了。

    张玄清:“……”

    等孙思邈被刘神威拽着从青楼赶回来,钟馗的伤口已经被张玄清包扎好,只是人还没醒。

    孙思邈盯着钟馗的脸猛瞅几眼,确认气色虽白,却还没有死气,证明人还活着。才松了口气,问一旁张玄清道:“道兄啊,刚刚神威拉我回来,也不说什么事。你能说说到底怎么了吗?”

    张玄清冲着刘神威狠狠瞪了几眼,混小子,白对他这么好了,当初还拉着他一起行医,这才多大点事,用得着告家长?干笑着对孙思邈道:“道兄莫急,其实也无甚大事……”

    把酒精杀毒的原理解释了一遍,然后对着孙思邈好一通分析,说什么本来酒精杀毒虽然疼,但也不至于把人疼昏,只不过钟馗失血过多,精神又一直处在紧绷的状态,这才导致受不了疼痛昏迷……反正他是不会承认这是自己的失误的!

    或许是张玄清在孙思邈的心里地位足够重,孙思邈听完之后,立即就信了,转头对躲在自己身后的刘神威训斥道:“你说说你,平常做事毛糙也就罢了,怎么还敢怀疑道兄?”

    刘神威满脸委屈,嗫嗫道:“师父……不是你说的……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让我去找你……”

    “可道兄这不都解决了?”孙思邈俩眼一瞪。

    刘神威脸上更委屈,心说是解决了,可你没看到当时什么情况,这患者生得如此魁梧,跟老虎搏斗,把老虎宰了,都能自己走来医馆。被张师叔他老人家一瓶“酒精”一浇,叫的跟杀猪似的,紧接着就昏了过去,谁知道是昏了还是死了。

第三十四章 袁天罡望城门

    训斥完刘神威,孙思邈就向张玄清问起了“酒精”这个东西:他是真的喜欢医术,不像张玄清,学医完全是为了以后更好忽悠人。

    张玄清见终于把对方糊弄过去了,心底一松,可接着又有几分尴尬。

    今天这事太丢人了,说什么也得给自己找回点面子!

    忽然他心头微动,想起医药箱里还有一个酒精灯,眼珠一转,笑道:“孙道兄,其实酒精这东西,就是从酒里提炼出来的,说起来并没有稀奇的。不过这酒精的用处却不少,不仅能用于清洗伤口,还可以用于针灸……”说着从医药箱中翻出酒精灯,甚至还摸出了一个燃油打火机。

    这燃油打火机是他防备以后万一到野外不会生火而准备的,还是大名鼎鼎的zippo,花了张玄清两三百大洋,当时可是把张玄清心疼的够呛。

    在孙思邈、刘神威师徒莫名其妙的目光中,张玄清打开打火机,擦火,没着;再擦,还没着。

    张玄清忽然心生一股恐惧,不会大唐时空的老天爷也看自己不爽想玩自己了吧?怎么感觉越来越倒霉呢。

    忽然,嘭地一声,火光炽热,打火机终于被点燃。

    张玄清这才松了口气,就说嘛,老天爷爷怎么会看自己不顺眼呢,一定是自己买到赝品了。

    “啊!”

    “啊——”

    孙思邈、刘神威却相继惊呼,一双眼中满是骇然。

    刘神威磕磕巴巴道:“师……师叔……你这是……什么仙法?”

    张玄清心中偷笑,让你小子给我告密,就不告诉你,哼哼!用打火机把酒精灯引燃,啪,打火机一关,放入医药箱:“道兄,神威,你们且看。这酒精灯之火,可用于烧灼银针,且不会在银针上留下烧痕,比我们往常所用油灯,可干净得多了……”

    孙思邈、刘神威的心神哪还在这里,一双眼直往医药箱里猛瞅,想看看那能够凭空生火的宝贝。

    张玄清如若未觉,一边为孙思邈、刘神威两人讲解,一边拿出根银针在酒精灯上烤。

    良久,刘神威哇的一声,往张玄清大腿上一扑:“师叔啊,我对不起你,我不应该不相信你的,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弟子计较啦……”

    孙思邈捂脸,感觉很丢人。

    好好逗了会儿刘神威,张玄清才跟他们讲解起打火机的原理来。

    其实燃油打火机并不算多么了不得的东西,不过是设计精巧了些,再就是里面用的油。而这个时代若能找到石油,虽然不一定能做出打火机,但用火石引燃油也是可以的,这也是张玄清选择燃油打火机带过来的原因。

    孙思邈听完了然道:“原来如此,道兄说的那石油,可是石脂水?之前贫道也听人提起过,元和郡东南一百八十里,有石脂水,泉有苔,如肥肉,燃之极明,水上有墨脂……想来与道兄说的石油当是一种东西。”

    中国古代早就发现了石油,如《易经》中的:“泽中有火”,便是意指油蒸汽在湖泊池沼水面上起火的现象。当然,这个不能作数。但据东汉文学家、历史学家班固所著的《前汉书·卷三十八下·地理志第八下》云:“定阳,高奴,有淆水,肥可蘸”,就是石油,距今也有两千多年的历史了。

    然而孙思邈虽然清楚了石油的来历,可对张玄清拿出来的打火机,依然十分好奇。

    张玄清见此,干脆把打火机送给了对方。

    孙思邈本欲推辞,只可惜收了个丢人徒弟,在张玄清刚把话说出口后,刘神威就一把将打火机抓入手中,嘿嘿直乐。

    此时三人却还不知,有两名道人,已经抵达城外。

    ……

    “师父,你说这县内有仙人之言,究竟是真是假?”

    华原县城外,站着两名道人,一个四十五六,一个二十三四,两人遥望着华原县城,说话的是那二十三四的青年道士。

    两名道人都是头戴道冠,身穿道袍,不同的是,中年道人手持拂尘,青年道人却捧着一柄宝剑。

    听到青年道人的问话,那中年道人一摆拂尘,面露笑意:“淳风啊,你我既然已经来了,进去看看便是。为师观这华原县山清水秀,人杰地灵,说不定真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也未可知。”

    叫淳风的道士闻言点头,似乎有些不善言辞,顿了顿,说道:“那师父,我们走吧。”

    中年道士微微摇了摇头,似乎对自家徒弟的反应有些无奈,嘴中嘀咕着:“淳风啊淳风,为师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什么都好,就是话太少了,要知道我们……”

    一边说着,两人一边走近县城。

    直走过了城门,师徒俩人正想找一个客栈歇歇脚,没想到却先有人找上了他们。

    “两位道长,可是来听玄清道长宣法的?你们可是来晚了,今天中午,玄清大师就已经说了,从今天开始,他不会再讲书了。”说话的是一个老者,话中一大串“了”字,让人听着颇为别扭。

    按理说这种情况一般是徒弟接话茬的,但中年道士却知道自家徒弟不善言辞,呵呵笑道:“这位老哥,不知道怎么称呼?”

    老者摆摆手道:“道长不必客气,叫我陈老汉就可以了。”

    中年道士点点头道:“那就叫您陈老哥了,贫道袁天罡,携弟子云游天下,正好前日听闻贵县有仙人现世,颇为好奇,故此前来看看。怎么,听老哥的意思,那位仙人已经走了?”

    袁天罡?老者面上闪过一丝狐疑,总感觉这名字在哪里听过,可又一时间想不起来,行了一礼道:“原来是袁道长,小老儿见礼。”接着摇摇头道:“不过袁道长此番却是猜错了,张真人还没有离开本县,只是他今天中午在醉香楼……不对,现在应该叫醉仙楼了。今天中午,张真人在醉仙楼说,要闭关一段时间,在此期间不会出来见客。这不,今天下午,就有不少道长离开了,恐怕明天早上离开的会更多。袁道长您可能不知道,我们华原县本来修道之人并不多,但自从张真人来了后,莫说从外县闻名而来的道长,就连我们本县中人,也平添了许多修道之辈。”

    “哦?”袁天罡面色微显好奇:“张真人?醉仙楼?老哥你能不能跟贫道说说此中之事?贫道初来,只是听闻此城中有仙人,却不知大家为何如此肯定?”

    “好说好说……”老者显得极为健谈:“要说张真人的事,就是说他个十天十夜也说不完。这位袁道长,看您师徒二人既然是为张真人来的,那就一定免不了要去趟醉仙楼,不如我们边走边说?”

    “也好,就依老哥的。”袁天罡含笑点头。

    老者当即在前方引路,一边走,一边回首讲一讲张玄清的事,什么醉香楼开讲啦,什么醉香楼开讲啦……好吧,貌似张玄清身上也就这么点事值得讲了。

    不过老者记性不赖,不仅记得张玄清所讲神仙得道传的故事情节,还记得张玄清所讲过的定场诗。虽然只记个大概其,但也讲的有模有样,头头是道。

    直到快到了醉仙楼,袁天罡才打断道:“陈老哥,听你讲了这么多,似乎那位‘张真人’确实有几分真本事,可你们怎么就能认定他是下凡的仙人?”

    陈老汉一愣,接着乐道:“这道长就有所不知了,要说张真人嘛,第一次在我们华原县出现的时候,那可是鹤发童颜,而且是忽然出现,连城卫都没有见过他。道长您想想,他既然不是走的城门,那怎么进到城内的?当然是从天上!不仅如此,张真人在我们华原县住了一天,见世人如他面貌者,都是黑发,当即斩断白发,令长了一头黑发出来。而且我还听说,张真人初来之时,因为音声同古音,只能文字交流,可不过两日,就学会了我们现如今的口音……”

    这些东西自然都是从济世堂流传出来的,张玄清自然不会闲的蛋疼跟人讲这些;孙思邈老成持重,亦不会背后说他人是非,即便是好话;刘神威却不同了,少年心性,难免有几分炫耀心思,这才搞得华原县人尽皆知。

    等陈老汉讲的差不多了,袁天罡目光中才闪过一丝讶然,又问道:“那不知醉仙楼又是怎么一回事?听老哥之前讲,这醉仙楼,一开始是叫醉香楼的?”

    陈老汉呵呵笑道:“袁道长您可算问着了,要说这醉香楼改名醉仙楼,还是就刚刚。小老儿虽不是第一个知道的,但现在这华原县内,小老儿敢打包票,绝不会有人比我更清楚……”

    原来醉香楼一早就想改命醉仙楼,甚至还请示了张玄清。张玄清到没有什么意见,不过醉香楼特意请人题字、制作牌匾,耗费了不少时间,直到今日牌匾才做好。本来他们还打算让张玄清剪个彩什么的,只可惜,今天张玄清来得快走的也快,醉香楼的老板都没来得及说,也不好再去找他,毕竟他都说了要闭关了。最后只能自己改换牌匾,但张玄清自来到华原县,一直只在他们醉香楼说书,这“醉仙楼”倒也名副其实。

    如果张玄清真的是仙人的话……

第三十五章 都让开,我要忽悠人了

    说着话,已经到了醉仙楼。

    袁天罡抬头一看,果然,门梁上挂着崭新的牌匾,一看就知道是新完工不久。

    楼内小二见两名道士来到门前,紧忙出门来迎:“两位道爷,可是也来瞻仰张真人说书之地的?”

    “是极是极。”不等袁天罡开口,带他们来的陈老汉便道:“小二哥,这两位道长可都是远道慕名而来,你们可不要仗着张真人在这里说了几天书,就店大欺客。”

    小二哥笑容满脸,连连作揖:“老爷子您说笑了,咱们醉仙楼讲究的是以和为贵,更何况,听了张真人这么些日子书,咱们就算为了张真人,也不能给张真人丢脸不是?”

    “像话,像话!”陈老汉拍手大笑。

    袁天罡施了一礼道:“陈老哥,说了这一路,看您也累了,正好现在天色不早,不如我们进去喝两杯?”

    陈老汉摆手道:“免了,免了,老汉我是看二位道长面生,怕有人仗着张真人的名声,欺骗二位。现在醉仙楼老汉带到了,您二位只要往里边一进,多了解了解张真人,这华原县也没人能骗得了二位,老汉我也就放心了。”

    “陈老哥果真信人,端得厚道!”袁天罡伸手一翘大拇指,转而又道:“不过老哥,贫道听了老哥宣讲一路,若不请老哥吃完酒,心里难免不痛快。更何况,老哥还有些没讲到的地方,贫道还想多向老哥请教请教,还请老哥莫要推辞。”

    陈老汉并非客套,摇头摆手道:“袁道长还是莫要再说了,老汉家里还有妻儿,等着老汉回去吃饭咧,就不能陪道长了。而且,两位道长进了这醉仙楼,恐怕也没工夫搭理老汉咧。”

    “陈老哥这话是何意?”袁天罡满脸疑惑不解。

    陈老汉嘿嘿一笑,只说:“两位道长进去便知,进去便知。”然后便转身告辞。

    袁天罡回头与徒弟对视一眼,他那徒弟果然不爱言谈,走了一路,一句话没说不讲,这时候竟也只是点点头,不熟悉的,都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意思。

    直到小二上前来请:“两位道爷,可愿进楼坐坐?”他那徒儿才应了一声:“恩。”转而又看着袁天罡。

    袁天罡嘴角一抽,当先带头往里面走,刚进门口,就见里面高朋满座,却并无一个吃酒言谈的,反而一会儿望望墙壁,一会儿低头动笔,仿佛在抄着什么。

    小二恰时在身边小声道:“两位道爷,您们是先吃饭,还是先抄写‘阴符经’?若是先吃饭,小的这就下去给您吩咐;若是先抄经文,小的也给您们安排案几,及文房四宝。道爷放心,小店凡是前来抄张真人所留经文的,笔墨概不收费。”

    “抄甚么经文?”一直不说话的李淳风终于开口。

    此二人正是日后名满天下的袁天罡、李淳风师徒,此次外出游历,本是袁天罡带李淳风观测天下风水,传李淳风相人、风水之术。不料日前在同官县听闻这华原县竟出了一位活神仙,心生好奇,这才转道前来。

    小二哥闻言往墙壁上一指,面带崇敬道:“二位道爷且看,这便是张真人所留‘阴符经’了。小的不通文墨,知不道阴符经经文真意,不过听往来道长们说,此经文一出,除圣祖皇帝所著《道德经》外,天下便再无经矣!”

    “知不道”,是这华原县的俚语,意思就是不知道;圣祖皇帝,便是老子李耳,李渊登基便奉老子为祖,虽然没有追封什么谥号,民间却也有代称。

    恐怕日后李治追号老子为“太上玄元皇帝”,也是因民间叫得多了,定一个正统封号。

    袁天罡、李淳风顺着小二所指看去,先前谈话没有注意,就见东侧面的墙壁上,果然密密麻麻布满二十多行小字,认真细看,顿时心神震动。

    “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尽矣。”

    “故天有五贼,见之者昌。”

    “五贼在心,施行于天。”

    “宇宙在乎手,万化生乎身。”

    “天性人也,人心机也;立天之道,以定人也。”

    “天发杀机,移星易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天人合发,万化定基。”

    不知不觉中,两人竟都下意识念出声来。

    小二在旁边垂手侍立,也不阻拦,也不打扰;周围抄写经文的人抬头看了眼,也都微微一笑,仿佛对两人的表现表示十分理解。

    良久,袁天罡才收回目光,蓦然回首,道:“淳风,你怎么看?”

    李淳风这才被惊醒,沉默良久,正色道:“此文,非深于道者,不可作也!”

    “是啊,非深于道者不可作也……”袁天罡再次回首看向经文,喃喃自语,尤其当看到开篇十字,不由暗道:观天之道,执天之行……仅此一言,可抵万篇!

    ……

    时间一晃,日薄西山,钟馗终于从昏迷中醒来。

    因着担心怕钟馗真有什么意外,下午孙思邈并没有回绿柳巷,张玄清也一直守在钟馗旁边。

    说实话,虽然他之前解释的头头是道,但他真说不准钟馗有没有事。

    见钟馗终于醒来,他立即一脸喜色道:“钟公子,你能醒来真是太好了。”

    钟馗先是蒙了下,接着脸皮子一阵抽动,额间渗出冷汗,坐起身子,抱拳道:“多谢道长……道长的‘酒精’还真是……还真是……呵呵……”虽然最开始的疼痛过去了,可他此时仍觉得背部传来火辣辣的烧灼感。

    张玄清干咳一声:“不必言谢……不必言谢……”正好刘神威端着熬好的药走进房间,道:“师叔,师父估计钟公子该醒来了,让我……”说着,见钟馗已经坐起来了,闭口走上前,把药碗墩在案几上,眨眨眼道:“钟公子,你醒啦,感觉怎么样?”

    钟馗冷汗依旧:“感觉好多了……好多了……”真的好多了,至少……疼痛感十分清晰,应该死不了……吧?

    张玄清趁机道:“钟公子不用担心,你现在之所以还会感觉到疼痛,都是酒精遗留的问题……恩,没什么大事,既然神威来了,就让神威照顾你吧。神威,你看着点钟公子,不要让他有大动作,师叔我跟你们去做饭。”说完赶紧逃离房间。

    再待下去,他尴尬症都要犯了。

    刘神威闻言却浑身一僵:师叔还会做饭?我怎么不知道?舔舔下嘴唇,打了个哆嗦,可别把药材煮了就好。

    事实证明刘神威的担心都是多余的,张玄清身为一个行走江湖的骗子,没人照顾,如果连饭都不会做,干脆直接饿死得了。

    等天色微暗,张玄清端着一桌子炒菜走出来,刘神威简直快惊掉了眼珠子。

    这时候虽然已经有了炒菜,但大多数都掌握在世家大族手中,再或者就是大商家、大酒楼的绝活,基本都是不传之密,传男不传女的那种。醉仙楼之所以能作为华原县第一酒楼,就是掌握了一手炒菜的绝活。

    不过这时候炒菜虽少,油的种类却不少。北魏末年贾思勰编著的《齐民要术》中提到了动植物油有大麻子油、芝麻油、苏籽油、芜箐籽油、猪油、牛油和羊油等七种。可惜,油这种东西是很贵的,一般老百姓也只能点点灯用,用来炒菜实在是太奢侈了。

    济世堂虽然是个医馆,且名声不小,可说实话,挣的钱却不怎么多,甚至都可以说是极少。

    盖因孙思邈给穷人治病一般都不收钱,或者只收个药材钱,给不给的够还两说。

    也不知道是孙思邈真的慈悲为怀、医者仁心,还是孙思邈舍不得放弃那些给他试药的“小白鼠”。

    总之,济世堂寻常吃的也只是粗茶淡饭,买的油也只是用来点灯用。且由于刘神威手艺的问题,那菜色最多也只是能吃。

    眼见得张玄清端来一桌子只有在醉仙楼吃到的炒菜,刘神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磕磕巴巴道:“师……师叔,你把醉香楼的厨子绑架了?”

    “给你吃你就吃,费什么话!”张玄清狠狠瞪了这小子一眼,这叫什么话,自己是那种人吗?不过……这主意似乎挺靠谱的样子。

    此时孙思邈也结束了前堂医馆的事,见此不由赞叹道:“道兄真是学究天人,明医术,通道法,会做菜,不知这世间还有什么是道兄不会的。”

    “生孩子啊……”张玄清下意识回了句嘴。

    孙思邈:“……”

    刘神威:“……”

    钟馗:“……”

    您老还真不谦虚!

    吃过饭,孙思邈给钟馗安排了一个房间,让他先在医馆住下,等过几天伤势好的差不多了,再离开不迟。

    夜色降临,天色愈暗,刘神威、孙思邈相继回房休息,张玄清却跟在钟馗身后,到了钟馗房间。

    “道长找钟某可是有事?”钟馗面露疑惑,不知道张玄清跟着他做什么。

    张玄清看看外面,把门关上,摸着下巴沉吟了一会儿,才道:“钟公子,贫道也不瞒你,今天中午确实是贫道考虑不周,这才……”

    还没说完,就被钟馗打断道:“道长不必自责,道长肯施手相救,钟某感激还来不及,怎会怪罪道长?”

    张玄清摇头摆手道:“你也不必安慰贫道,贫道找你来,要说的不是这事……这么说吧,贫道因白日之事,心感愧疚,故来劝你,此次还是不要进京的好。否则……恐不仅科举难中,更有性命之忧!”

第三十六章 钟馗,你死定了

    “道长此话怎讲?”钟馗闻言浑身一震,这时的人对算命一说还是极为信服的,不过或许因之前张玄清不靠谱的表现,钟馗面上又闪过一丝狐疑。

    张玄清见此,大袖一挥,负在身后,面露悲悯道:“旁的贫道也不想多说,只给你一句忠告,当即陛下,善以貌取人……”说不说多说,但说的却也够多了。

    相传钟馗就是因为长得丑,虽然才华横溢、满腹经纶,却依然因相貌丑陋而落选,最后愤而撞死在太极殿外,才成了一代吃鬼天师。

    钟馗哪知此理,闻言面皮瞬间涨红:“道长何必那相貌取笑在下!”还道是张玄清故意取笑他。

    张玄清一见心说糟了,这是对方因为恼羞成怒,起了逆反心理。暗怪自己因为觉得事情十拿九稳,却忘了照顾对方面皮。本来这种简单的错误他是不该犯的,可都怪自己得意忘形,紧忙面色一整,补救道:“钟兄弟莫要误会,贫道并无取笑之意……”

    “道长不用说了。”钟馗大手一摆,打断道:“钟某还有几分自知之明,自己本就容貌奇怪,道长所言都是事实,并无甚么不对。不过道长要说圣上以貌取人,在下却是不信的。况且,就算真的被道长言中,钟某一生光明磊落,即便不中状元,亦无愧矣!”说着已恢复一脸正色。

    得,看来今天注定要无功而返了。张玄清张张嘴,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摆摆手,转身就退出房间。

    只留下钟馗一脸莫名。

    ……

    第二天一早,吃饭的时候,孙思邈、刘神威就看到一个奇怪的场景。

    只见张玄清看着低头吃饭的钟馗,几次张口欲言,最终却又闭上了嘴,显得心事重重。

    钟馗今天换了一身衣服,正统的文人士子打扮,只是面料洗的有些发白。再加上他身材魁梧,长着一张猛张飞的脸,穿上这身,颇显得有几分怪异。

    孙思邈心说就算人家打扮怪异你也不能这么看吧,轻咳一声道:“道兄,你这是怎么了?”提醒他收敛着点。

    没想到张玄清闻言放下碗筷,忽地喟然一叹道:“道兄,若是你看出有人即将遭劫,你该当如何?”说话之时,一双眼定定的盯在钟馗身上,任谁都看得出他意有所指。

    孙思邈心中微动,也放下了碗筷:“道兄此言何解?”

    一旁,刘神威紧着将口中饭咽下,打了个嗝,好奇问道:“师叔你还精通看相算命?”

    张玄清点点头,又摇摇头道:“精通却也谈不上,只不过偶然间学得一门观气望运的本事,习练日久,略有所得。”

    “真的?”刘神威满脸兴奋道:“那师叔你给我算算……”

    “神威,莫要胡闹!”孙思邈打断了他,眼神往钟馗身上一扫。

    此时钟馗业已抬头,双眉一浓一淡,紧紧皱在一起,良久,双眉微松,张开厚厚的嘴唇,露出一排参差不齐的牙齿:“张道长,多谢您的好意,您昨夜的劝告,馗已铭记在心。然大丈夫有可为有不可为,馗自幼寒窗苦读,自问尚有几分学识,更有几分治国安民之策。若听了道长一言,便心怀畏惧,不敢赴京,恐怕日后馗良心难安,对不起自幼寒窗苦读之功,更对不起自幼所受的圣人教导!”

    听听,听听,这理想,这抱负,真不愧后人对他的评价!

    要说钟馗的涵养还真够好的,昨天张玄清拐着弯的说他丑,他今儿还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真不愧是正气浩然、刚直不阿、待人正直。

    “唉!”张玄清叹了口气,面带惋惜:“钟公子又何必如此倔强?”目光扫向钟馗腰间一块玉佩,惋惜之情更加明显了。

    钟馗并未发现,只是道:“道长不必多劝,在下心意已决。”抱拳拱手,站起身来,掏出一串铜钱,恭恭敬敬放在案几上:“昨夜多谢三位道长收留,钟某铭感五内。些许诊金,聊表谢意,望道长莫要嫌少。如今秋试在即,馗不敢耽搁,就此告辞!”

    孙思邈起身挽留道:“钟公子何必如此急着走,华原县到京城并不远,不如多留几日。”

    刘神威也道:“是啊,钟兄,你还是养好伤再走吧。”

    钟馗摇摇头,不顾两人挽留,执意要走。

    张玄清道:“钟公子要走也自无不可,不过钟公子切记,若真的发生了什么事,莫要想不开。”

    钟馗诚心谢道:“多谢道长宽言!”后再次向几人告辞。

    孙思邈、刘神威、张玄清一路将其送到门口,刚刚打开门,没想到外面正好走来两个道士。

    “敢问几位哪个是张真人?贫道袁天罡,携小徒李淳风,特来拜见!”两名道士本正欲叫门,见几人出来,眼前一亮,当先一个道。

    此二人不是别人,正是袁天罡、李淳风师徒!

    如今这师徒二人经过昨天下午在醉仙楼的见闻,对于张玄清的传言,不禁信了几分。特意修整一晚,焚香沐浴,洗去风尘,今天一早才前来拜见。

    眼瞅得从门内出来的是四人,三道一俗,袁天罡两人的注意力本该放在三个道士身上,可不知怎么,却下意识被那一俗家打扮的士子吸引。

    丑,很丑,太丑了!

    袁天罡师徒两人心中都闪过这个念头,不过紧接着,两人眉毛齐齐一皱。

    袁天罡心中盘算一二,忍不住开口道:“这位……公子,可是要进京赶考?”

    钟馗脚下微顿,拿眼望去:“道长如何得知?”

    袁天罡面上闪过了然,忽又叹道:“这位公子,听贫道一句劝,莫要去了,莫要去了,否则有丧身之祸!”

    一瞬间,钟馗心头一跳,蓦然回首,看向张玄清。

    然而此时张玄清却仿佛心思不在这里,只是看着袁天罡、李淳风两个人出神。

    钟馗看了他良久,心中似乎否定了什么,转回头去道:“这位道长,何出此言?”神色之间有几分莫名。

    袁天罡微微叹息,东方刚刚升起的太阳正好照射在他右脸上,映得若有一层柔光:“公子不必多问,总之贫道没有必要欺骗公子……”

    刚说到这里,他身后李淳风忽然开口,声音平静,没有一丝波澜,说的话却让人心惊肉跳:“短命非业谓大空,求谋做事事难成。六亲骨肉皆难靠,廿四秋分丧此生……这位公子,若你今年正好二十四岁,那就不用去京城了。若你不是,那就是我师徒二人看错了,你自可离去。”

    似乎不习惯一次说这么多话,他说完之后,面上闪过一抹异样,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皱。

    李淳风不是钟馗,钟馗的眉毛,一浓一淡,皱起来十分难看。但李淳风年刚过弱冠,生的唇红齿白,虽穿着道袍,却宛似翩翩公子,这一皱眉,竟给人一种极为赏心悦目的感觉。

    袁天罡对此却似有几分微词,干咳两声:“淳风,莫要多话,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

    “我知道师父,不可言明当暗点,以后不会了。”李淳风认着错,面色依然平静的很。

    钟馗见此突地沉默下来。

    孙思邈、刘神威两师徒对视一眼,转而看向张玄清:如果他们没记错,刚刚张玄清反常的表现,也跟此事有关?

    然而这时张玄清还没反应过来。

    看着对面两位道士,他心里面想着:这两人刚刚说自己叫什么?袁天罡?李淳风?

    卧槽!

    如此两大神棍……啊呸,是如此两大神人,竟然就这么让自己见到了?

    直到感受到孙思邈师徒的目光,他才蓦然惊醒。摇摇头,把脑海里没溜的念头甩出,轻咳一声:“钟公子……”可刚刚说出了一句,就被钟馗打断。

    “张道长,还有这两位道长,你们不必说了,我钟馗并非不识好歹、听不进人言之辈。然则馗寒窗苦读十数载,胸中抱负若不能施展,即便活在世上,又有甚么乐趣?”说着,一撩衣摆,抱拳一礼:“钟馗在此拜别诸位道长,若日后钟馗当真身殒,也怪不得旁人,都怪钟馗命苦。诸位道长……告辞!”

    清晨的阳光下,钟馗人高马大,拉着长长地影子,离医馆越来越远。

    望着他的背影,袁天罡叹息一声:“这又何苦来哉!”李淳风虽未说话,但目光中亦闪过一丝不忍。

    片刻后,孙思邈忽然开口:“两位道友,可愿入内一叙?”总在外面站着也不是个事,这时候街上已经有了不少行人,可都看着他们呢。

    袁天罡这才想起还在人家门口站着,忙见礼道:“几位道兄勿怪,贫道只是见方才那位公子面貌奇特,绝非常人,想点他一点。没想到……”

    “无妨,无妨。”张玄清笑着开口道:“这位袁道兄是吧?远来是客,快快屋内请。还有这位李小道友,一起来,一起来,咱们屋里边聊。”相比于其他上门求见的道士,如今可谓是客气的紧了。

    走到屋内,袁天罡、李淳风师徒才来得及打量张玄清。只见张玄清穿着一身这个世界常见的青布道袍,头上长发披肩,却没有戴冠,而是随意用一根布条扎起来,道袍也浆洗了许多次,显得十分朴素。面貌亦如常人,不论是鼻子、眼睛、嘴巴、耳朵,都普普通通,不大不小,不薄不厚,只是看起来却给人一种十分舒服的感觉。仿佛但凡有哪一个五官异于常人了,就会破坏这种别样的美感。身体清瘦,不高不矮,皮肤倒是显得十分白皙温润,如同一块美玉。

    不由自主的,师徒二人盯着张玄清的脸施展起相术,却越看面色越惊。

第三十七章 师父,您老就收了徒儿罢

    济世堂内,众人落座,袁天罡、李淳风在打量张玄清,同样的,张玄清也在打量他们师徒二人。

    相比起李淳风来,袁天罡面貌显得有几分普通,若是脱了这一身道袍,大概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中年人,只是他那一双明亮的眼睛,颇为引人注意,让人一看就知道,此人必是绝顶聪明之人。

    通过与孙思邈、刘神威师徒俩对比,张玄清忽然发现几人之间最大的不同之处,就是皮肤和眼睛。

    孙思邈、刘神威师徒,因为经常修炼五禽戏,皮肤比一般美人都要好。相同的,他修炼了五禽戏后,也是如此。但袁天罡、李淳风师徒,皮肤却一如常人,不同的就是那双眼睛。

    他们师徒俩的眼睛都十分明亮,亮的就好像黑夜里的星星,盯得时间久了,甚至给人一种刺目之感。

    这其中有什么道道?

    还没等张玄清想明白,忽然见对面袁天罡蹭的站起来,面露震惊,接着挣扎片刻,啪啪啪,三两步跨到他身前,扑通就跪下,抱着他的大腿,嚎啕大哭:“仙人啊,我可找到你了~~~请仙人收弟子为徒,请仙人收弟子为徒啊~~~”

    张玄清:“……”

    孙思邈:“……”

    刘神威:“……”

    李淳风:“……”抬头望房梁,仿佛上面那个蜘蛛网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袁天罡还在嚎啕大哭,说什么自己自幼入道,一心成仙,无奈见不得真人,只学了一手算命看相的本事。

    张玄清废了好大力气都没把大腿抽出来,无奈道:“袁道兄,快快起来,快快起来,你怎么就认定我是仙人了呢?”

    袁天罡死赖着不起,抬头泪眼汪汪道:“仙人你别不承认,我看出来了,您的面相,分明不是此世之人。且就按此世推断,保寿繁霞,分明长生久视之人;眉交半分,却又有早死夭折之象。耳白如面,垂如棋子,当可名满天下,富贵永存;山根截筒,凖头尖薄,却又孤贫削弱,客死他乡。目秀而长,眼似鲫鱼,必在君王之侧,位列公卿;唇红端中,如仰角弓,又要劳苦奔波,一事无成。仙人你告诉我,世间凡夫俗子,岂能有如此矛盾之面相?”

    “就算抛去五官不谈,仙人你命宫暗纹一点,分明于十八岁有一大灾,就算躲过,到二十四岁,也必天降横祸,徒然丧命……”

    张玄清开始听着还没什么,可听到最后,忽然浑身一个哆嗦。

    自己十八岁有什么大灾?饭店老板啊!追的自己大冬天跳河,又不敢回家,差点没冻死。

    二十四岁天上掉下个什么?游仙镜啊!虽然没有丧命,可却得了个穿越异能,这不也是天降的东东?

    本来对于袁天罡、李淳风俩人都看出钟馗“要死”,且与自己所知道的传说差不多,张玄清对算命相面就信了几分。这时候听袁天罡把自己命理分析的这么“头头是道”,张玄清觉得自己要不要纳头拜师得了?

    可低下头,却见自己想要拜师的家伙正哭着喊着要拜自己为师……张玄清表示小心脏有点受不了。

    废了好大力气,才把袁天罡扶起来,这时候医馆已经来人了,隔壁的徐家婆子,年过三十,又怀了一胎,三天两头就往医馆跑。

    张玄清嫌丢人,一边拉着袁天罡往后院走,一边跟孙思邈说:“道兄,昨儿我已跟人说了,要闭几天关,这几天你……”

    “道兄且去,贫道省的。”孙思邈不带他说完,便心领神会道:“等下我吩咐神威,如果有人来找道兄,就记下名讳,等日后道兄‘出关’,再去找对方。”

    昨天夜里他们已经交谈过了,闭关这事,瞒得了别人,却瞒不了住在一起的他们。所以,张玄清对孙思邈和刘神威的说法,就是说书说烦了,想歇息几天。

    等张玄清拉着袁天罡走后,孙思邈看着满脸纠结,不知道该跟去还是该留下的李淳风,笑道:“这位李小道友,你还是跟你师父一起进去吧,这里太过杂乱,不便待客。”

    李淳风沉默了下,声音微僵:“谢前辈!”抱拳一礼,快步走出医馆。

    ……

    后院,客厅。

    张玄清先是拉着袁天罡说了半天他不是什么神仙,就算是神仙,现在也不会什么仙术。

    虽然他忽悠人忽悠惯了,可他忽悠的都是那些不怎么信他的,像袁天罡这样,一点快感都没有,让他怎么下得去手?

    然而袁天罡却死活也不信,认准了他的面相绝不是凡人能有的……聪明人一般都这样,只信自己所认为的,不信别人所说的,这玩意还有个名词,叫“心志坚定”。

    好吧,张玄清只得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后面跟来的李淳风:“李小哥,你也劝劝你师父,这大庭广众的,影响稍微有点不好不是?”

    即便到了后堂依然望房顶的李淳风闻言,沉默片刻,终于低下头来,说了句:“回前辈,现在不是大庭广众。”就再次抬头,依旧望着房顶出神。

    张玄清:“……”

    好说歹说,终于把袁天罡暂时安抚住了,张玄清毫无顾忌的问起了袁天罡算命之术。

    依照袁天罡现在的这种情况,恐怕张玄清干什么都不会怀疑他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江湖骗子,亏得张玄清一开始还以为他是个聪明人。

    恩,可能真的很聪明,就是有点聪明过头了。

    不过就算袁天罡看出来张玄清也不怕,他正愁怎么让袁天罡别缠着他呢。真是不见不知道,一见下一跳,大名鼎鼎的孙思邈白天逛青楼也就罢了,特么袁天罡见面就跪地抱大腿是什么鬼?

    果然,袁天罡一点都不怀疑张玄清的目的,一次把自己所掌握的知识交代了个底儿掉:“回仙长的话,小道我自幼入道,先学六壬,渐能测人事;后习奇门,渐能测集体事;最后研太乙,渐已能测国事。又兼修相术,对测人事最为精通。然而小道妄知天数,却不通大道,难得长生之法。故想请道长开恩,能传一二妙术……”

    中国术数有三大绝学,并称为“三式”:一曰太乙神数、二曰奇门遁甲、三曰六壬。其中太乙以天元为主,测国事;奇门以地元为主,测集体事;六壬以人元为主,测人事。

    太乙测国事,为帝王所忌,故声名不显;奇门测集体事,声名远播;六壬测人事,鱼龙混杂,声名已损。

    张玄清虽然是个江湖骗子,对这“三式”倒也有些了解,比如他知道,这三式绝学,跟易经卜算根本不是一回事。

    太乙,又称太乙神数,为三式之首,是古代最高层次预测学,相传产生于黄帝战蚩尤时,预测之时,乃是以阴阳、三才、四季、五元、六纪、八卦、九宫、十六神等排盘;奇门,又称奇门遁甲,在古今都被誉为“帝王之学”,融周易、天文、律历、地理、数学、阴阳、五行学说为一体,主以三才排盘,诸葛亮的“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就是靠的它;六壬,又分大六壬和小六壬,小六壬暂且不说,只是个算吉凶的小窍门,任谁都一学就会,大六壬则以天干、地支、时辰排盘,以月将加时辰,立四课,排三传,观阴阳,辩生克,以决凶吉成败。

    根据袁天罡所说,其实写《周易》的文王姬昌,就是集三式之大成者,将三式重新推演、排盘,再结合当代史实,著书周易。所以,学术数者,不可不学周易,却也不可不尽学周易,不然跳不出周易的框架,始终难达到术数大成。

    然而术数者,不过是演算之学,其根本乃是古人结合世间之理,所创造的一本预测学。就如“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一般,只不过是根据某种规律,推测一件事情而已。

    其中虽分阴阳五行、天干地支、河图洛书、太玄甲子数等等,可这些并非长生久视之术。

    就拿文王来说,即便研究三式已到化境,前知五百年,后知八百载,自创周易,可依然难逃死劫。

    人生中最痛苦的是什么?

    不是什么人死了,钱没花了;更不是什么人活着,钱却没了。而是天下间再没有任何事能瞒得过你的眼,可你却依然只能空活百年,甚至知道自己的死期,也只能静静等死。

    生死之间,有大恐惧。

    知道的越多,了解的越多,才越能感觉到生命的可贵,以及……卑微。

    道家贵生,老子无为,亦言贵生;庄子逍遥,亦言贵生。《道德经》第七十五章:“夫唯无以生为者,是贤于贵生。”只有为无为、事无事、淡泊清净、随遇而安,从不予追求过分奢侈享受的人,才是更加爱惜、顾惜、贵重、珍重生命的人。

    除此之外,道家另一位贤者杨子,更是把贵生之道推到了极致。孟子曰:“杨子取为我,拔一毛而利天下,不为也。”《列子·杨朱》篇也有记载:“古之人损一毫利天下,不与也;悉天下奉一身,不取也。人人不损一毫,人人不利天下:天下治矣!”

    这是从杨子“贵生”引申出来的“为我”:天下间最大的公道不是“天下为公”、“大公无私”,而是本质上的“自私”才是真正的“无私”!

    你让我损一毫为天下大利,我不做;你把天下大利都供应给我一个人,我也不取。只要人人不损一毫、人人不利天下,人人都不做为,人人都不瞎折腾,世界就从根本上和谐了。

    说到底还是贯彻了老子的“无为”思想。

    袁天罡达不到古之先贤的地步,在面对世界的命理脉络在他眼中越来越清晰之后,他越来越想……活着!

第三十八章 游仙镜的奥秘

    听完袁天罡的讲述,张玄清也逐渐明白对方为什么会激动到哭着喊着非要拜师了:想想也是,一个极为怕死、极为想活着的人,忽然有一天,面前出现了一位疑似是神仙的人,哪个还能平静?

    若非自己知道自己不是什么仙人,恐怕自己都会哭着喊着纳头便拜吧?

    想到这里,他不由发出一声叹息:还真对不起了,咱就是一个混吃混喝的江湖骗子,可不是什么劳什子神仙。

    眼见袁天罡虽然情绪平静了几分,却依然拜师之心不减。张玄清无奈摇摇头,心说得找个由头拖一拖,心中微动道:“袁道兄,拜师之言切勿再谈,贫道不过是比旁人多得一两分运气,算不得什么。”

    袁天罡听了一急,自己都不要脸了,这人怎么还一点都不被打动呢?刚要说话,却被张玄清摆手阻止道:“道兄莫急,道兄既然是寻贫道而来,当也知道,贫道已在这华原县讲了两月道法,传道兄一些也没什么。只不过……拜师之言却切莫说了。”

    李淳风本抬头望着房梁,这时忽地低下头来,道:“前辈,家师亦知您前两月宣讲道法,当时听道者甚多,他若想要搞得复本,却也不难。然家师之所以还缠着前辈,怕是怀疑,前辈当众宣讲的,并无真正长生之术,这才执意想拜前辈为师。”

    张玄清:“……”就算真的是这样你这么直白的讲出来真的好吗?

    熟料,袁天罡一点也不怪罪,反而赞赏的看了李淳风一眼,似乎在说:你小子终于说了句好话。嘿嘿笑着对张玄清道:“前辈啊,我也知道,我这点小心思肯定瞒不过你,您就开开恩,把我收了罢!”

    你当你孙悟空啊,我还收了你。张玄清暗地翻了个白眼,一计不成,再施一计:“咳咳,那个……袁道兄啊,你既然也知道‘法不传六耳,道不传非人’,当也知道,这修行之法,若非道心坚固者,任是父子骨肉,道心不坚,也不得轻传。敢轻亡传者,天必殃报,九祖沉沦,不得好死,贫道实在是为难啊……”既然说实话你不信,那就别怪我忽悠人了。

    袁天罡不知是计,腆着脸笑道:“前辈不必担心,小道道心坚固的紧,即便权名缠身,亦视之为浮云;金玉丛中,亦视之为粪土……”

    “行了,道心坚不坚固,不是你自己说的,而是要日久看出来的。若是你实在想拜我为师,就留下来吧。”张玄清摆摆手打断道。

    袁天罡闻言大喜:“前辈你答应了?”说着纳头便要再拜。

    张玄清赶紧拦住他道:“甚么答应了,只是考察……恩,考察懂不懂?等日后确定你真正有向道之心,再传你也不迟。”

    “好好好!”袁天罡乐得忘了形,趁势站起来,对着自家徒弟叫道:“淳风,还不快点过来请安!臭小子,刚刚也不帮帮为师,难道你就想这么一辈子过去,百年之后,化作一捧黄土?”

    刚刚说完话后又抬头仰望房梁的李淳风再次低下头来,歪头想了想,十分诚恳地道:“前辈收不收师父为徒,都是前辈的意愿,有我没我,都是一样。反而前辈真的收了师父为徒,那我自然是前辈徒孙……师父常教导我,能用三分力,莫使七分劲,既然能够坐享其成,弟子又何必丢人现眼?”

    他话音方落,就见袁天罡的脸忽青忽白,忽红忽黑,好一会儿,跳脚窜起老高,指着他破口大骂:“小王八蛋,原来是在这等着我呢!你说谁丢人现眼?”

    李淳风诚诚恳恳:“回师父,弟子在说您。”

    张玄清:“……”

    怎么感觉这对师徒有点奇葩啊!

    和孙思邈、李淳风不同,孙思邈李淳风是师父稳重,徒弟没溜儿;而眼前这两位……师父确实够没溜儿的,可徒弟嘛……这情商也真是够够的。

    等两个人闹够了,其实也就袁天罡一个人闹,人家李淳风一直都是认认真真回答,正正经经说话,就这也把袁天罡气得够呛。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张玄清还在一边看着呢,又腆着脸上前道:“前辈啊,你看咱们好歹也算是一场缘法,你都给别人讲道了,是不是也给我讲讲呢?”

    “你不是看不上我给别人讲的么?”张玄清翻了个白眼,摆摆手道:“别叫我前辈了,听着怪别扭的,还是叫我道友吧。”

    袁天罡搓着手道:“道友哪成,道友哪成,实在不行,也得叫道兄啊……张道兄,您看我不远万里的来了,您就给我讲两句丹经,说两首道诗呗?”说完眼巴巴的看着某人,

    张玄清嘴角一阵抽动,感觉心目中袁天罡的形象算是彻底崩塌了:想他一个江湖骗子,最大的偶像就是袁天罡、刘伯温之流,不仅能忽悠人,还能忽悠皇上,甚至还能忽悠的名流千古,你说这种人他佩不佩服?

    当然佩服!

    可惜看着眼前的袁天罡,他觉得这佩服之情越陷越深,越陷越深,怎么都生不起来了。

    想着如果不把这第一波应付过去,以后袁天罡恐怕还得来烦他,不如就传对方一个玄玄乎乎又不损伤身体的方法,让袁天罡练着玩去?

    瞬间,张玄清决定就这么办了:丫的说真话不信,非让自己忽悠他,那咱就好好忽悠忽悠。

    只见下一刻,张玄清面色一正,肃然道:“也罢,今日贫道便传你一篇‘蜇龙法’,又名‘睡丹功’。此法虽云睡功,实为内丹,假借睡卧之中修炼内丹耳,又谓之‘借假修真’。你可愿学?”

    “愿学!愿学!”袁天罡兴奋的点头,连除了说话就望房顶的李淳风,都聚精会神起来。

    张玄清悠然道:“所谓蜇龙法:龙归元海,阳潜于阴。人曰蛰龙,我却蛰心。默藏其用,息之深深。白云高卧,世无知音……睡与定极为相似,睡中无思无虑,定境混混沌沌,故吾称‘睡’为‘相似定’。于睡中依法修持,自然能生出‘定’功,进而采药炼丹,其法甚易,其效甚速。”

    “修士每称‘睡’为‘睡魔’,静功中惟恐睡去,终宵打坐,强忍不睡,称之‘斩睡魔’,更有人言:战魔须战睡魔先,此是修行第一鞭。殊不知后面还有一句:目下辛勤熬一夜,壶中日月换千年。睡是生理特性,若强行终夜不睡,违反生理规律,使神经调节系统发生错乱,反惹睡魔,流弊百出。”

    “先天大道,无为自然,故丹家大德,以睡炼睡,转识成智,渐生定功,睡魔不斩而自斩之,以神足不思睡耳,起初做功,能迅速睡去,就是效验。”

    “诗曰:真人本无梦,其梦则游仙。至人亦无睡,睡则浮云烟……”

    张玄清本来讲的挺得意的,瞧瞧,瞧瞧,他这可不是坑人,就是教人怎么睡觉而已,就算练一百年也练不出病来。可讲到最后那首诗忽然顿住,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子。

    一叶障目,又是一叶障目!

    自己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真人本无梦,其梦则游仙……至人亦无睡,睡则浮云烟……游仙……游仙……呵……”

    “游仙镜……睡仙诗……自己真是个傻子!”想到恨处他不由得懊恼的拍了拍脑袋。

    他方才所讲的“蜇龙法”乃是陈抟老祖的睡功,最后的诗词也是陈抟老祖所作。陈抟老祖是谁?睡仙!更是隐仙派的传人!

    “原来一切都已隐藏在诗中,或许……或许……火龙真人的身世之谜终于可以揭开了么?”

    张玄清喃喃自语,早忘了要传功忽悠人。袁天罡等得焦急,见他出神,实在忍不住道:“前辈,后边呢?您倒是继续说啊!”

    正在此时,门外探进来一个脑袋,扎着道髻,正是刘神威,进门就喊道:“师叔,师叔,师父让我做饭,您教我怎么做菜吧!”自从昨晚吃过张玄清做的饭后,他刘小道长也想改善改善伙食。

    此刻时间已到正午,外面艳阳正烈,虽至夏末,空气依然闷热。

    张玄清回过神来,对袁天罡道:“袁道兄,吃饭要紧,还是下午再说吧。”又对刘神威道:“若你能说动你师父,多买些菜油,教你做菜倒也可以。”

    刘神威脸一耷拉:“还是算了吧,师父才舍不得呢。”央央的去厨房做菜。

    如今医馆又多了两双筷子,以后采买都是个问题了呢。

    吃过饭后,张玄清再次给袁天罡讲这开始在他心中只是“练不死人”的蜇龙法,不过此事的心情却与先前大不一样。

    直到了晚上,他才停止“讲道”。由孙思邈给袁天罡、李淳风师徒安排了房间。

    因为小院总共五间房,中间一间还是客厅,让袁天罡、李淳风师徒住在一起,也怪不好意思的。所以,孙思邈便安排袁天罡单住一间,李淳风和刘神威两个小青年合住一间。

    然而袁天罡今天既兴奋又激动,精神头十足,不敢打扰张玄清这个“前辈”,干脆拉着孙思邈来了个秉烛夜谈,这就是孙思邈没有想到的事了。

    不过这些跟张玄清却没有什么关系,回到房间中,他直接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脑海中想着白天的推测。

第三十九章 算命抄书

    “如果自己推测的没错,那火龙真人之所以在历史上有那么多,且身处不同的朝代,恐怕都是因为游仙镜……能于梦中穿越时空!”

    躺在床上,张玄清闭着双眼,任由黑暗笼罩着他,脑海中则回想起自己这两个多月来的种种经历,细细推敲其中关窍。

    “若游仙镜真的能任意穿越时空,那么一切都说的通了,或许那火龙真人就是靠着游仙镜,于梦中‘游仙’,亦或者说是仙游……仙游到不同的时空,所以才在历史上留下那么多的‘火龙真人’!”

    “自己的情况也好解释,毕竟自己不是隐仙派的,不是游仙镜的真正主人,甚至连游仙镜现在在哪都不知道。很可能就是自己昏迷前被游仙镜打了下,这才穿越时空,沾染了游仙镜的某些‘特质’,能与梦中穿越时空。”

    “不过……隐仙派除了火龙真人,还有老子、关尹子、麻衣道者、陈抟、张三丰,为什么历史上没有那么多的他们?”

    “恩,这个问题可以暂时不做考虑,怪只怪自己又被‘一叶障目’,上一次是想不到丹经中对先天一炁的运用,这一次却是干脆把陈抟这么关键的人都给忘了。”

    “看来这过目不忘果然不是万能的,自己虽然能把看过的东西记住,可也只算是‘死记硬背’。如果不能达到‘融会贯通’的程度,恐怕以后向现在这样,明明知道的事,却忘得死死的,这种事应该会经常发生。”

    “真人本无梦,一梦则游仙……游仙……游仙……呵,看来自己是该好好练练‘睡功’了啊……”

    “游仙镜……游仙镜……不知道没有你的存在,我这睡功还管不管用?”

    想到这里,张玄清顿时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按照记忆中睡功修炼之法,想要入睡。

    然而近两个月来,他一直以静坐代替睡眠。且随着穿越的时间越久,次数越多,他现在已经可以连续**天不眠不休,晚上静坐练气便可,现在突然想睡觉,一时间怎么睡得着?

    即便有着睡功之法,他也一时难以静下心来。

    一会儿不由自主的想到钟馗,暗忖自己第一次没想忽悠人,却给搞砸了,难道自己这辈子就适合当个大忽悠?

    一会儿又不由自主的想到老子,暗忖其是不是也和袁天罡一样,因为知道的太多了,想长生不死,所以才那么拼命找神仙、觅仙踪,甚至专门建立个隐仙派?

    诸般念头在脑海中打转,幸好张玄清有静坐的经验,逐渐剔除心中念头,截断诸心,打杀万缘,慢慢进入一种奇妙的状态。

    这种状态不同于静坐,静坐时,湛然常寂,昏昏默默,不见万物,不内不外,无丝毫念想。只有感知中那无大无小的先天一炁,静动无间,让人不自觉沉浸在其中细细体悟。

    也不同于寻常睡觉,自从能够穿越以来,他每每睡觉,都感觉如坐云端,御风而行,却难以察觉先天一炁。

    如今这种感觉,就仿佛两种感知相互结合,既能够体会到那若大若小、静动无间的先天一炁,又能够体会到如坐云端、御风而行的幻梦感。

    两个多月来的修行,他对先天一炁的体悟依旧没有什么进展,虽然丹经中说以身为铅、以心为汞、以定为水、以慧为火等等,可具体如何做到,他还依然在尝试。

    今天他想换一种方法。

    先以蜇龙睡丹功中所讲之术,心息相依,勿忘勿助,使念头与先天一炁似融非融,似合非合,不坠不灭,绵绵若存。

    片刻后,待心息两忘,心神彻底放开,随着那种如坐云端的飘忽感侵入,与心神结合的先天一炁倏然而动,忽焉而去,忽焉而来,忽左忽右,忽前忽后,行如游龙,疾若飘风,转眼之间,日月轮转,置换千年。

    当张玄清从睡梦中清醒,出现在他眼前的,已是熟悉的现代时空。

    窗外正值清晨,东方天空太阳刚刚升起,金红色的光芒透过玻璃,映射在窗帘上,隐隐约约能看清太阳的轮廓。

    房间中家具摆列整齐,点灯、沙发、床铺、桌子,一切的一切都与古代不同。

    见到如此,张玄清心中大定,之前的推测可以说被证明了一半:最起码一梦游仙是真的,蜇龙睡丹功也是真的。

    拉开窗帘,迎着晨光,看着窗外街道上来往人群,感受着太阳照射在身上。忽然间,他发现身体和精神似乎有一丝丝不同,仿佛……比之前更好了?

    自从随着孙思邈修炼先天一炁以及五禽戏以来,他的身体和精神状态就一直稳步增加,今天似乎比往常增加的更为明显了。

    莫名的,他不由想起关于蜇龙法的描述:“一觉醒来,百骸调理,气血融和,精神舒畅,其妙难以形容。”还有什么:“忘形以养气,忘气以养神,忘神以养虚。”、“忘形养气,气自融;忘气养神,神自明;忘神养虚,自还虚。”等内丹修炼描述。

    “似乎自己之前的修炼,都是在绕远路啊……”站在窗前沉思良久,张玄清悠然一叹,摇头转身,眼角无意识扫过挂在墙上的日历,突地面色微变。

    只见日历上显示的日期是8月7号,阴历是闰六月十六,节气是立秋。当然这没有什么,重要的是……该!交!房!租!了!

    房租啊,自从能穿越时空,来回现代和大唐之后,张玄清一直都没想过这个。

    这两个多月以来,他要么待在家里,要么跑图书馆,一直没去街上摆摊算命,所以……他似乎没钱了!

    摸摸小兜,在房间中一阵翻箱倒柜,只找出三百八十六块七。之前从柳嫣那坑的三千多都被他吃了喝了,毕竟总吃方便面也不是回事,他可现在无比恼恨先前自己**的行为。

    “怎么就都花了呢?”躺在床上一阵唉声叹气,张玄清不得不无奈的认清一个事实:如果再不出去摆摊挣点钱花,他过完些日子就该住大街了。

    想想在古代有人管吃管喝的日子,虽然吃的次了点,但相比现在,简直就是人间仙境!

    “还有那个钟馗也是,你说你让我忽悠忽悠不就得了,连袁天罡都说你以后会死,你还不信,看等你挂了后找谁哭去……”想到自己的遭遇,张玄清不由得又想到了钟馗腰间挂的那个玉佩。

    他之所以那么上赶着给钟馗“算命”当然不是他多慈悲,虽然第一次确实有点,但第二天却完全是因为那块玉佩了。

    那块玉佩值不值钱张玄清不知道,但看到玉佩的第一眼,他就喜欢上了。

    如果钟馗听了他的话,他说什么也要把那块玉佩忽悠过来,最不济还能换钱花,可现在……

    “唉,还是老老实实摆摊算命去吧。”

    认命般的从床上爬起来,先是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白色短袖,淡青色短裤,如今虽然已经立秋,可天气还热的紧。

    一切收拾妥当,张玄清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不由得又想起了袁天罡说的话。

    什么保寿繁霞,眉交半分,他略微懂点,知道说的是保寿宫和眉毛。其余的耳白如面、垂如棋子,山根截筒、凖头尖薄,目秀而长、眼似鲫鱼等等,则是说的耳朵、鼻子、眼睛、嘴巴。可是一会儿长生久视,一会儿早死夭折,一会儿名满天下,一会儿客死他乡……这说的真是自己?

    认真的看着镜子中那张极为熟悉的脸,张玄清觉得袁天罡一定看错了。

    然而不知为什么,他心里总有种不踏实的感觉。

    ……

    从家门中出来,张玄清没有穿古装,一是天气太热,他从剧组顺的戏服又比较厚,二是完全没必要那么招摇。

    自从认识袁天罡后,他感觉自己自信心增加了许多,虽然只认识了一天。

    身后背着之前算命常用的白布包袱,里面是几本古书:易经、三命通会、四柱命理、梅花易数之类,以及文房四宝。除此之外,手中还抱着个宽木板,以及一个坐垫。

    走了大约半个小时,寻了个南北通透、藏风聚水、风水极佳……咳咳,其实就是地广人稀好跑路的位置,张玄清放好坐垫,盘膝而坐,将白布包裹打开,拿出里面的书籍,把白布包裹在身前摊平,又用书籍压好四角。

    只见白布包裹中间是一个太极八卦阴阳图,旁边紧贴着的是用行楷写的一副对联,上联是:批阴阳,断五行,看掌中日月;下联是:测风水,勘**,拿袖里乾坤。上面还有一横批,是为:济世神仙。不得不说看起来还挺唬人,尤其是四角压着的书籍,都是货真价实的古书,最不济也是做旧的。

    将一切摆列好后,张玄清就拿过宽木板,放在盘坐的膝上,又拿过纸墨笔砚,在木板上摊开纸,搁好笔,便开始磨墨。

    这却不再是为了装,就如之前抄医书给孙思邈一样,现在认识了袁天罡,不把后世的算命书籍抄过去请对方品鉴品鉴,都有点对不起对方。

第四十章 先生,算卦

    “麻衣神相……梅花易数……心相篇……一掌经……紫微斗数……玄空飞星……皇极经世书……”

    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张玄清坐在一片建筑的阴影下,一边磨墨,一边喃喃念着自己所知的唐后算命风水著作,从其中仔细挑选着。

    相比于医书,算命风水学的书籍他一早就有接触,这两个多月来也有观看,是以直接默写出来就好了。

    挑挑选选,最终选出来四部,分别是:《麻衣神相》、《梅花易数》、《心相篇》、以及《皇极经世书》。

    麻衣神相可能是麻衣道者所做,也有说是他弟子陈抟写的,可以说是一本最全面的相书。心相篇亦是陈抟所作,取“相由心生”之意,兼有佛家《因果经》的味道。而不管是陈抟还是麻衣道者,这两者都是隐仙派传人,自然不能跳过。

    剩下梅花易数、皇极经世书则是北宋易学家邵雍邵康节所著,这也是一位狠人,算命的名头不在袁天罡、李淳风之下,所写这两本书都是基于易经之上发展出来算命书。

    尤其是梅花易数,讲究外应断卦,无事不可占,无事不可卜,相传为麻衣道人、****夷等一脉绵延传下之秘法,后来成为邵康节常用的心易神数。

    据说这“梅花易数”的名称还有个来源,相传是有一天,邵康节进入梅花园赏花时,偶然见两只麻雀在枝头上争吵,后忽然见二雀争枝坠地。邵康节认为不动不占,不因事不占,看到此种现象,即运用其心经易数占之,断曰:明日当会有一邻女来攀折梅花,园丁不知而逐之,邻女惊恐自梅树跌下,伤到大腿,事后果然应验。后之学者因认为此卦例特殊,竟能断出与卦题不相干之事情来,为别种占法所不及,才将此种断法命名为“梅花易数”。

    可以说张玄清所选的这四本书都与隐仙派有着或直接或间接的关系,短短一天时间,就在他默书之中过去。

    不知不觉,张玄清身旁已经摆了厚厚一沓子纸,上面用一本古书压着,避免被风吹乱。

    这一天时间,也不是没有人在他这好奇停下来,可惜现代人信算命的少了,又见他专心抄书,也没有人打扰。

    直至日薄西山,夕阳西下,才有两男两女四人停在他面前,其中一个长发小姑娘道:“喂,算命的,你写的这都是什么?”

    张玄清闻声放下笔墨,不紧不慢的抬头,见对方足有四人,眉头微皱:“也没有什么,不过是些算命、看相的书籍,闲来无事,默写一二而已。”

    他也不问对方算不算命,因为算命这个行当有个说法,那就是“三五成群须防有假,嘻哈成片必定无心。”而且对方人数多了,也不好套话,容易露出破绽,所以这几个人的买卖做不得。

    长发小姑娘却显得颇有兴趣:“看你竟然默写了这么多,应该有点本事?要不给我算算吧。”

    “蕾蕾,别闹了吧,算命什么的,都是假的。”她旁边一个高个帅哥劝道。

    长发小姑娘摇摇头道:“许齐,这你就不懂了,你看他写的这字,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很好看、很舒服?”

    “那又怎么样?”许齐撇撇嘴道。

    另一个短发小姑娘笑道:“笨蛋许齐,你是真笨还是假笨啊,你不知道我家蕾子的老爷子是书法家吗?我看这人的毛笔字肯定有说道,是吧蕾子?”

    叫蕾子的小姑娘点点头,蹲下身,对张玄清问道:“可以给我一张你的字看看吗?”

    “可以!”张玄清做了个随意的手势。

    小姑娘选了一张,对身后同伴道:“许齐、佳佳,还有董轩,你们看,他这手行楷,脱胎于唐代书法家颜真卿、柳公权,这两者的楷书,素有‘颜筋柳骨’之称。而行楷是行书、楷书结合,比楷书行笔自由,又比行草规正的字体,所以他又在里面融入了……”

    听着小姑娘的点评,张玄清不由诧异,在现代时空懂得书法的可不多了,尤其是年轻人。不过想到她同伴话中透露出来的信息,旋即又觉得了然。

    虽然觉得这比生意不好做,但看小姑娘貌似很感兴趣的样子,他不禁仔细打量起几人来。

    按照几人话里透露的东西,他们分别叫:蕾子、许齐、佳佳、董轩。都二十来岁模样,应该是大学生。

    叫蕾子的小姑娘看似家境不错,穿着不显华丽,却颇有品味,一身淡蓝色连衣裙,长发飘飘,显得有几分文静,五官精致,皮肤白皙,身材相貌都是极佳。

    在她旁边,则是那叫佳佳的小姑娘,一头短发,颇显干练,五官不甚精致,看起来却跟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不过其身穿短袖短裤,********,跟整体气质略显不符。这种打扮太过刻意,想来家境应该偏下。

    佳佳的另一边则是那个一直没有说话的董轩,名字起得不错,可惜人长得有些对不起观众。不能说肥头大耳,却也有些偏胖,双眼又细又长,显得很小,几乎眯成了缝,外面还带个眼镜。脸上有点青春痘,嘴唇偏厚,穿着打扮不上不下,整体气质给人一种很老实的感觉。

    最后一个就是许齐,身材高大,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显得十分俊美,穿着不俗,一袭略微紧身的黑衣颇有考究,跟在蕾子后边,面上满是讨好的笑。

    根据几人的占位、神态、交流等等来分析,董轩和佳佳可能是一对情侣,只是董轩有些沉默寡言,又似乎是那位佳佳的备胎;蕾子和许齐两人似乎分别是董轩、佳佳的朋友,看那样子,应该是许齐在追求蕾子。

    这一番分析并没有用去多长时间。

    蕾子跟三位同伴讲完了书法,就又转过头来,问张玄清道:“你书法写得好,又能默写这么多书,应该有点真本事,能帮我算算吗?”

    张玄清故作沉吟一番,点点头道:“可以,不知姑娘想算什么?”反正时间不早了,万一忽悠成了呢。

    没想到蕾子闻言却一呆,双眼茫然,很是有趣。她旁边的佳佳哈哈笑道:“完了,我们家蕾子又卖萌了,说想找人算命,却连该算什么都没想好。”

    另一边的许齐温和笑道:“佳佳,你别笑蕾蕾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蕾蕾大事小事,经常犯迷糊,不过……”

    “不过也正是这样,你才会喜欢她吧?”佳佳依旧哈哈大笑,但是张玄清却发现,她说这话的时候有几分不自然,眼神别扭的在蕾子、董轩身上晃了晃。

    似乎发现了什么很有意思的事呢……

    张玄清咂咂嘴,就见蕾子被羞得双颊绯红,顿足道:“佳佳,你乱说什么!”

    许齐眼中却闪过一抹笑意,“没事,没事,蕾蕾不用听她瞎说。”

    安慰了几句,许齐才又转头对张玄清道:“算命的,既然你会算,要不你算算蕾蕾想算什么?”

    开什么玩笑……张玄清当即摇头道:“这算命看相一说,心诚方灵,不诚不灵。如果你连想算什么都不清楚,心不诚,算出来的东西也不一定对。”

    佳佳嘿的一声:“算命的,你别蒙人了,我看你就是不会算吧?还什么心诚则灵……你们这行的道道我在小说里看过,不就是看人下菜碟,根据别人说的话,推测别人的身份,或者来两句什么‘父在母先亡’之类万金油的话么,有什么好装的。”

    卧槽!明白人啊!

    张玄清顿时震惊了,丫的哪个缺德作者写小说还把这个写进去?特么还让不让人活了!

    见他不说话,佳佳表情更为得意,一拉好朋友胳膊道:“蕾子,我们走吧,这人就是个骗子。”

    许齐却忽然道:“等一下。”看着张玄清:“要不你给我算算姻缘?放心,算得好,我多给你钱。”说完递给张玄清一个你懂的眼神。

    宁拆一座庙,不破一桩婚。张玄清嘿嘿贱笑一声,回给对方一个“放心,我明白”的小眼神,心说这真是送上门的好买卖。

    什么人的生意最好做?

    不是女人,而是正在追女人的男人的生意最好做!

    哪行哪业都一样。

    幻想着一会儿对方会给多少钱,张玄清开始在心里组织词汇,手指装模作样的一通掐算,刚要说话,却不料眼前光线一黑,同时一个沙哑的声音在上方响起。

    “先生,算卦!”

    此时张玄清是盘坐在地上的,一开始他还以为是对方一直没说话的董轩,可循声抬头望去,却见不知何时,面前又来了一人,许齐等四人也诧异的看着他。

    这人大约三十来岁年纪,头发半短不长,似乎很长时间没洗了,衣服从头到脚都是黑的。更为稀奇的是,他大热天的,竟然穿着一身长裤长衫,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只有一张脸,露在外面,双眼圈漆黑,面色苍白,显得极为憔悴。再配合一双吊角眼,又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

    他说完话后,就径自坐在张玄清对面,也是盘坐,丝毫不顾地上尘土,更不理会比他早来的许齐四人。

    就见许齐面露不快,推了那人肩膀一下:“喂,你谁啊,懂不懂什么叫先来后到?”

    熟料,回应他的,却是一双极为冰冷的眼睛。

第四十一章 江湖骗术

    冰冷、漠然、阴骘、幽暗、诡异……

    许齐想不到怎么描绘黑衣男子的目光,但看到那目光,即便在这大热天,他也感觉浑身冰冷,心里被一股恐惧填满。

    “啊——”他不由低呼一声。

    其余人却似没有发现那目光的不同之处,另一边的佳佳关切问道:“怎么了许齐,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许齐紧忙摇摇头:“没……没有……我们走吧……”不知何时,额间已渗满细汗。

    “现在就走?你不是要算姻缘吗。”始终未说话的董轩这时却站出来问道。

    许齐摇摇头,正要说话,佳佳已不满道:“董轩,你还是许齐的朋友呢,你没看他现在身体不舒服,还算什么命啊!”

    董轩闻声默然,一双隐藏在眼镜后的小眼睛,微不可查的闪过一抹异色。

    许齐说道:“好了,佳佳,别怪轩子了,咱们走吧,我不算了……反正也不知道准不准,算不算都一样。”

    “……”

    几人说着就要转身离开。

    张玄清看着心里着急,别走啊,算不算命的,钱还没给呢。轻咳一声:“几位且慢!”见几人回身,才慢悠悠道:“相逢即是有缘,我看几位不日就会有一场大麻烦,索性今日相遇,不如就让贫道给你们破破。”

    在大唐时空待了两个多月,每日养尊处优,不是被在一帮道士面前装高人,就是被一帮子患者围着感恩戴德,这时他身上也养气了一番气度,在配上精深的演技,真给人一种高深莫测之感。

    熟料,佳佳却熟练的一撇嘴:“什么大麻烦,我看就是你想骗钱而已!”

    “先生,算卦!”这时黑衣男子再次开口,依然是沙哑的嗓音,低沉的语气,里面含有几许不容置疑。

    张玄清却只是扫了他一眼,并没有理会,而是向着佳佳笑道:“小姑娘,话可不能乱说,若贫道没有看错,你现在……肚子里似乎少了点什么?”

    “啊——”佳佳一声低呼,神色大变:她刚刚堕胎不久,肚子里少的东西自然是胎儿,可对方是怎么知道的?言辞有几许慌乱:“你,你胡说什么!”

    张玄清淡淡一笑:“胡不胡说,姑娘自知,不过……如今那物怨气难消,若不除去,恐怕你们几人都会有性命之危。”

    似乎佳佳堕胎之事在几人之中并不是隐秘,此言一出,四人都变了脸色,佳佳更是摇摇欲坠。

    董轩上前一步,紧忙将其扶住,搂在怀中,抿着嘴看向张玄清,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怎么知道?

    中医讲究望、闻、问、切,跟孙思邈这么个妇科大夫学了这么久,如果连中医望气之法都不会,那自己也就白混了!

    张玄清心中偷笑,面上却丝毫不显,幽叹道:“天灵晦暗,印堂发黑,怨气缠身……莫说是贫道,就算随意一个小道士,也能看出。”

    许齐四人面色再变,心底已经隐隐信了几分。

    这时张玄清面前的黑衣男子再次开口:“先生,算卦!”说着掏出一沓钱,看样子几乎上万,随手就放在张玄清面前。

    然而张玄清却不疾不徐,仿佛没有看到钱般,扫了黑衣男子一眼,终于开口回应了一句,可却是:“你的事太麻烦,贫道管不过来。”说完继续看向许齐四人。

    黑衣男子眉头微皱,冷冷道:“我的事,不用先生管,你只需算我此行能不能成,钱就给你。”

    张玄清目光微动,似有犹豫,可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去吧,去吧,贫道还想多活几年。”

    此时董轩四人已经回转到摊前,看着地上那厚厚一沓钱,董轩目光一转,哈的笑出声来:“佳佳,蕾子,咱们走吧。我算看出来了,这个男的,就是这算命的找的托,想多骗咱点钱,咱可千万不能让他们得逞。”

    “可是……他们怎么知道佳佳……”蕾子指着张玄清有些犹豫。

    董轩道:“这有什么,说不定是蒙的,或者调查过咱们,总之别信他们。什么神啊鬼的,还算命,我看都是吓唬人的!”

    “对对对,应……应该是吓唬人的……”许齐看了眼黑衣男子,见对方拿眼盯过来,吓得浑身一个哆嗦,磕磕巴巴附和起来。

    张玄清心中暗暗叫遭,这跟他想的可不一样。

    在他的预想中,自己这么一吓唬,那几人还不乖乖掏钱?

    要知道自从黑衣男子出现后,他的一举一动都是由说道的,综合起来就八个字——急打慢千,轻敲响卖。

    简单来说就是一种江湖骗术。

    比如点出那叫佳佳的小姑娘刚堕了胎,就是“打”,猝不及防的打破对方心理防线;同时也是对黑衣男子的“卖”,卖弄自己可是有真本事的。

    他当然不是如表面上那般,对于黑衣男子给的钱毫不在意,如此表现,只是想吊一吊黑衣男子的胃口而已。

    作为一个合格的江湖骗子,张玄清自认对各种江湖手段了然于心,在江湖骗子的名著《英耀篇》中,有这么一句口诀:“来意殷勤,前运必非好景;言词高傲,近来必定佳途。”那黑衣男子这么上赶着找他算命,肯定遇到了事,所以他才会说对方的事太麻烦,自己不想管。这当然不是他真不想挣钱,而是恐吓对方,让对方以为事情有多么严重,也就是“急打慢千”中的“千”;同时,这也是一种旁敲侧击,试探黑衣男子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来找他,也就是“轻敲响卖”中的“敲”。

    如此一来,董轩说的倒也没错,张玄清确实找了“托”,不过做为“托”的不是黑衣男子,而是他们。

    可以说张玄清把一手江湖骗术玩的出神入化,准备一次忽悠两拨人,来场大的。可惜,现在敲也敲了,打也打了,千也千了,卖也卖了,却没想到竟然有一波不上当。

    怪只怪黑衣男子给的钱太多,让对方心里起了提防。

    看着已经被董轩、许齐说动了的蕾子、佳佳二人,张玄清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贫道也不怪你们……这样吧,这是贫道的手机号,等日后出了事,再来找贫道也不迟。”说着拿出一张纸,写了一串电话号码,递给最为犹豫的蕾子。

    给联系方式也得有选择,如果给最不相信他的董轩,说不定刚接过去就给他撕了,或者根本不接。

    反正黑衣男子才是大头,这几个人还是先放长线钓大鱼……万一自己运气好,他们这两天真会倒霉呢?

    抱着这般缺德的念头,眼见蕾子接过电话号码,张玄清十分隐晦的笑了笑。目送几人离开,才又转回头,看向黑衣男子,换为一脸叹息:“你怎么还不走?”

    黑衣男子面无表情道:“算卦!”

    “……”

    目测火候差不多了,再装下去,恐怕黑衣男子真会走。张玄清见好就收,脸上恰到好处的装出犹豫的神色,好一会儿,才道:“也罢!贫道今天就帮你一回。”仿佛他吃了多大亏一样。

    黑衣男子拱拱手,施了个江湖礼,许齐四人走了,他似乎话也多了:“先生自称贫道,不是术数习得是哪门哪派?”

    张玄清眨眨眼,怎么感觉有点不妙啊,咂咂嘴道:“这位兄台也懂术数?”

    黑衣男子摇头道:“不懂,但听人说过。”

    张玄清这才放下心来,一指压在四角的书籍:“贫道自幼入道,学易悟道,渐通梅花易数;后学六壬,渐能测人事;后习奇门,渐能测集体事;最后研太乙,渐已能测国事……然而若说精深者,还在于‘梅花易数’,其余只是粗通而已。”

    如果袁天罡在这里就会发现,张玄清只是把他说过的话改了一遍而已。

    之所以加上梅花易数,还是梅花易数被称为“心易”,一切算法只在乎一心,别人想找破绽都找不到。

    至于什么太乙、六壬、奇门之类,张玄清虽然也看过这类书籍,可相比于最为熟悉的《易经》来说,还是梅花易数安全点。

    梅花易数,就是以易经为基础的术数。别的张玄清不敢说,但易经八八六十卦,他可是都背下来了,甚至早在会穿越之前就背下来了。

    黑衣男子略微沉吟了片刻,道:“那道长就用梅花易数给我算吧。”

    张玄清点点头,问道:“兄台想算什么事?”

    “算我此次之事能不能成……”黑衣男子说到这顿了顿,低声道:“至于什么事……道长自算吧。”

    卧槽!

    张玄清简直哔了狗了。

    “那个……这位兄台……这算命看相之学……”

    “心诚则灵?”不等张玄清说完,黑衣男子就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打断道:“道长还是拿出真本事吧,就如对方才那四人一般,否则……在下的钱可不是那么好赚的。”

    真本事?

    老子有个屁的真本事!

    难道你也打过胎?

    张玄清想找只狗再哔一次,眼瞅着对方一副你不拿“真本事”我扭头走人的架势,得,真本事是吧?您瞧好了,不就是梅花易数嘛?咱又不是没看过!不就是易经嘛?咱又不是不会背!

    深深地看了黑衣男子一眼,他伸出左手在指间一通掐算。

第四十二章 看看咱的“真本事”

    “这位兄台,你既然大概了解一些术数之学,当也知晓,梅花易数以先天为体,后天为用,声音、方位、时间、动静、地理、天时、人物、颜色、动植物等自然界或人类社会中的一切感知的事物异相无一不可为卦。兄台方才自正东而来,当取离卦;身穿黑衣,当取坎卦。离为火,坎为水,上离下坎,此乃火水未济之象!”张玄清一边掐着手指,一边对黑衣男子做着解释。

    这次倒也不完全是忽悠人,按照梅花易数的卜筮方法,这样取卦也没有什么不对。且就连张玄清掐的手指,也不是完全乱掐,而是在掌中排盘,置换先天、后天八卦方位。虽然他没正经学过,但看的书不少,对于其中门道也大体了解。

    掐手指算命看起来很神奇,其实也就那么回事,不过是把五行、八卦等等按指节排列在掌中,内应数字,外应方位,从而取到一个辅助作用。

    就好比加减乘除等符号,如果你不写出来,照样能做算术题;但人的记忆力有限,写出来,算得比较容易些,掌中八卦能起到的作用也就是如此而已。

    拿先天八卦来说,卜卦者坐北朝南,把手平摊,乾为天,方位在南,对应的就是中指指尖;坤为地,方位在北,对应的就是中指指根;震为雷,方位东北,对应的就是食指指根;巽为风,方位西南,对应的是无名指指尖;坎为水,方位正西,对应的是无名指中间指节;离为火,方位正东,对应的是食指中间部位;艮为山,方位西北,对应的是无名指指根;兑为泽,方位东南,对应的是食指指尖。

    除此之外,八卦还对应数字,分别为乾一、兑二、离三、震四、巽五、坎六、艮七、坤八,如此也可以将这几个数字排入掌中,这就叫做“排盘”。

    当然,以上介绍的只是先天八卦排盘方法,其他后天八卦、太乙、奇门、六壬等等,排盘方法又不一样。可以说一个道人手中,完全可以排列天地万物,以此在其中找到关键点,作为推演,这也就是所谓的“运筹帷幄”。

    黑衣男子自始至终都是静静的听着,直到张玄清得出卦象,才问道:“火水未济,代表什么?”

    此时太阳已经落山,西方天空上犹剩一抹残红,张玄清无声笑了笑,在这将暗未暗的天色中,显得颇为神秘:“正所谓天道忌盈,卦终未济,这未济一卦,火在水上,火向上炎,水往下润,两两不可相交,水不能克火也。此卦虽是三阴三阳,两两相应,有同舟共济之象,但是六爻均位不正,阴错阳差,君子观此卦象,有感于水火错位,不能相克,从而需以谨慎的态度辨辩事物的性质,审视其方位。故而得此卦者,运势不通,诸事不能如愿,宜由小及大,稳步进取,要耐心去突破难关,方终可成功。”

    “辞曰:亨;小狐汔济,濡其尾,无攸利。小狐过河尾向上舒,可刚要到河边尾巴就被沾湿了,没有过去,以此喻事情尚未完结,还要向前发展。”

    “兄台所问之事,就如那过河的小狐,刚要到河边尾巴就被沾湿了,故此行诸事不顺。不过天道贵生,万事总留一线生机,兄台此行虽然处境困难,但并没有生命之忧。若能小心谨慎,集中力量,把握时机,给以敌人致命一击,也未必没有否极泰来之日。”

    否极泰来,说的是逆境达到极点,就会向顺境转化。其中“否”与“泰”亦是周易中的两卦,前者困难重重,后者一番顺利。不过易经最讲究的就是一个“易”字,否卦到极处,可易变为泰卦;泰卦到极处,亦可易变为否卦,严格来说,世上没有一成不变的事。

    黑衣男子听到这里沉默良久,才声音低沉的道:“不知道长可否指点一条明路?”

    张玄清想一摆拂尘,才发现没带,轻咳一声道:“兄台又何必事事求全,《菜根谭》有言:事事留个有余不尽的意思,便造物不能忌我,鬼神不能损我;若业必求满,功必求盈者,不生内变,必召外忧。依贫道看来,兄台此时运势所得结果,已是极好的,若要求新求变,恐怕不仅达不到预期效果,还会有损兄台自身。”

    黑衣男子面无表情道:“道长不必相劝,我心意已决。”说着又从兜中拿出一叠钱,看样子又有一万,放在张玄清面前。

    噗通、噗通、噗通……

    张玄清心脏不争气的加快了几分,他哪里是真劝对方不要强求,不过是故意如此说,进而抬高自己身价而已。

    眼见对方如此“上道儿”,他一边面露为难之色,一边不着痕迹的把压在白布四角的书压在钱上。黑衣男子所给的两沓钱都放在白布中央,如此一来,即便一会儿黑衣男子反悔,张玄清也能把白布一裹拿钱跑路。

    做完这一切后,张玄清才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今日贫道就破例一次。”若无其事的收拾着包袱:“兄台先后给了两次钱,贫道便以数字求动爻,数字为二,动爻九二,如此坎卦便坤卦,离卦不变。坤为地,上离下坤,变卦为‘火地晋’。火地晋者,火在上,地在下,太阳照大地,万物沐光辉。得此卦者,如旭日东升,气运旺盛,收入颇丰,谋事可成,百事如意。然而此乃变卦,兄台若想事成,还需结合年将月将、时日变化……”

    动爻、变卦,此亦是易经之名词。

    周易六十四卦每卦都是乾、坎、艮、震、巽、离、坤、兑,这八卦两两相交。每个卦象都用三个符号表示,加在一起组成的重卦就有六个符号,被称为“六爻”。六爻者,或阴或阳,分别以“九”、“六”两个数字表示。其中九为阳,六为阴,动爻,就是把阴爻变阳爻,阳爻变阴爻。

    变卦,在世人认知中不是好词,指已定的事,忽然改变。但在易经中,只是把已得卦象六爻中的一爻改变,变之前的卦为本卦,变后的卦就为变卦。

    张玄清给黑衣男子解释了半天,也不怕对方听不懂。反正他就是为了装逼,说的对方越蒙,情况对他越为有利。直至说到年将月将、时日变化,感觉差不多了,才道:“……依贫道观来,兄台之面相,冲马煞南,心月狐凶,天兵劳克,天刑加身。若想事成,当在福坐东南、喜神归位、五鬼更张,冲煞庚午之时。”白布已经系好,所有东西都装在里面,把包裹撑的满满当当。

    黑衣男子满脸茫然之色:“还请道长言明!”

    张玄清心说言明个屁,我都不知道自己胡咧咧的是什么,却掰着手指头一通掐算:“恩……依贫道算来,距离今天最近之日,当在……丁酉年?原来就在今年,后面是……戊申月……乙未日……甲子时……好了,兄台介时黑衣换白衣,从东南方入手……如今天色已经不早,贫道该告辞了。”说完一提已经收拾好的包裹,转身就走。

    他把握的时机极好,黑衣男子正喃喃重复着他说的日期,掏出手机万年历算究竟是哪月哪天,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离开。

    待黑衣男子终于算出具体时日,再抬起头来,哪里还找得到他的身影?

    暮色苍茫,大街上人来人往,某些地方已经亮起了霓虹灯。

    黑衣男子看着张玄清消失的方向,嘴角扬起一抹冷笑:“呵……丁酉年戊申月乙未日……不就是今年的七月十五?甲子时……不就是夜里十二点?还是七月十四与七月十五相交之夜的夜里十二点……呵呵……鬼节啊,你倒真看得起我……小九,你说我该不该信他?”最后一句话分明在询问别人,可他身边哪有人在!

    然而在黑衣男子话音一落,忽然一股阴风在他身边刮起,鬼气森然,浸人骨髓,似乎是对他的回应。让路过他身边的路人都不自觉打了个哆嗦,下意识远离他身边。

    黑衣男子仿佛听到了什么,嘴角一勾,双眼越发冷然,气质也越发显得阴骘。

    ……

    “咱们老百姓啊,今儿个真高兴~~~”

    “咱们老百姓啊哈,今儿个今儿个真高兴!”

    走在回家的路上,张玄清嘴里哼着小调儿,心里面那个美的,啧啧,鼻涕都要冒泡。

    多长时间没接过这么大生意、没见过这么好忽悠的人了?

    嘛,是根本没见过好不好!

    大生意他不是没接过,但没接过这么好做的。一般还得附带点算算子嗣儿孙、看看阴宅阳宅,可像黑衣男子这样,只算个事情成不成功,就敢给这么多钱的人,张玄清表示这辈子还没遇到。

    难道时来运转了?

    恩,必须要好好犒劳犒劳自己……家里还有点猪肉,回家炖了它;这身衣服也穿了两三年,该换换了……对了,今天还可以坐车回去!

    感觉自己已经“一夜暴富”的张玄清觉得走路神马的太丢份了,极其骄傲的一招手……等了会儿公交车。

    咱就是这么简朴内敛的人!

第四十三章 我道心坚着呢

    坐车回到家后,张玄清没有先炖肉,而是把包裹打开,满心欢喜的想要数钱。

    数钱神马的,简直太刺激,太有成就感了。

    然而,当他打开包裹后,却发出一声悲愤的哀嚎。

    “天杀的小贼,我ooxx你姥姥!”

    只见包裹底部已被刀片划开,俩沓钱丢了一沓多半。也不知道是对方“盗亦有道”,给他剩了点;还是由于黑衣男子给的第二沓钱是散的,对方没能全部拿走。

    捧着消减了不知几倍的毛爷爷,他不禁一阵热泪盈眶:自己忽悠个人容易吗,浪费脑力不说,还浪费口水。特么个小兔崽子小手一伸,直接抻走一多半,两万几乎变两千……

    “妈的,别让我知道你是谁,也别让我逮到你,不然弄死你个x养的!”张玄清咬牙暗恨。

    也没心情炖肉了,甚至连饭都懒得吃,想着赶紧回大唐跟袁天罡学习算命,一定要算出那个偷他钱的混蛋在哪。张玄清立即饿着肚子,跑到床上躺下,运起了蜇龙法。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拿了面镜子,连同今天白天默写的书,一起抱在怀中。

    ……

    冥冥杳杳,恍恍惚惚,忽焉在前,忽焉在后,日月轮转,置换千年。

    从梦中醒来,张玄清立即拿过镜子,对着镜子里自己的脸一阵猛瞅。

    “恩,这帅小伙而,英俊潇洒,玉树临风,面如冠玉,目如朗星,鼻若悬胆,唇若涂脂,温文尔雅,倜傥风流……长得也蛮帅的嘛?”

    不知廉耻的对着自己一通猛夸,张玄清才终于认真了几分,想着昨天袁天罡的话,仔细看了起来。

    古代可是没有现代那么高明的技术,镜子都是铜镜,孙思邈这个小破医馆又穷,请不起好的磨镜人,即使有一面镜子,也是模模糊糊、污污淖淖,想看清自己的脸还真是一个难题。

    张玄清虽然觉得袁天罡可能看错了,但对自己的面相还是有着一分好奇,现代时空看不出来什么,古代可不一定。

    他依稀记得,前两天做饭从缸里舀水的时候,自己在古代的这张脸跟现代有些不同。

    果然,只见镜中的脸虽然与他本人确实极为相似,可其中又有几分陌生,其最大的差别就是……

    “化妆了!”张玄清心头微震。

    在现代时空的时候,他如果穿古装,带假发,必须要在脸上化妆。因为他的假发是从仙侠剧组顺的,那种露脑门,外边带着一层皮,需要粘在脑门上的。如果不化妆,粘合的痕迹就会非常明显,幸好他在横店待了两年,对于化妆,见的多了,也偷学了点,这才能用粉底把痕迹遮住。

    当时他穿越到这个时空的时候,他就是穿着那一身仙侠剧组的装扮。后来把假发去了,也没照过镜子,根本没注意到自己脸上的妆竟然似乎洗不掉了。

    化妆自然是为了美观,所以他这张脸比原本的脸小帅了几分。可如今时间已经过了两个多月,这两个多月他自然不可能不洗脸。但现在妆依然在脸上带着,就仿佛长在脸上、自己本就长这模样一般,这说明了什么?

    “似乎……有种不妙的感觉啊……”

    张玄清想到袁天罡的话,什么保寿繁霞,眉交半分,分明是他嫌眉毛不好看修了修眉毛;什么山根截筒,凖头尖薄,分明是觉得鼻子略有瑕疵,打了层阴影,现在阴影依旧,看起来仿佛整了回容一般;什么命宫暗纹一点,分明是假发粘合处留下来的印记;什么目秀而长,眼似鲫鱼……尼玛,药丸,药丸啊!如果袁天罡推测的都是对的,自己这是活够了作了回大死吗?

    想不明白为什么只是化个妆,到了这个世界竟然变成了“真的”。张玄清小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了好一阵,才长长出了口气:“假的,都是假的,袁天罡那个老杀才,根据他昨天的表现,分明就是个老骗子……对,就是这样,他跟自己一样,都是个江湖骗子!”

    虽然这么想,可能袁天罡起来,吃过饭后,他依然屁颠屁颠找袁天罡学习算命相面之术去了。

    经过昨天晚上跟孙思邈一夜促膝长谈、抵足而眠,袁天罡对于张玄清“谪仙”的身份似乎更相信了些。

    尤其当张玄清拿着抄自后世的梅花易数等等卜算之术找到他向他讨教的时候,袁天罡甚至生出了跟孙思邈一样的想法:仙长这是刻意借讨教之名来指点我了?

    更甚至,在张玄清问他太乙、奇门、六壬时,表现出一点都不懂的样子,他还心中怀疑:“前辈一定是在考验我的道心,我切不可露出一点怀疑,更不能露出半点不耐,以此让前辈看轻了,不传我大道。哼哼,还想试验我的道心,告诉你,我的道心坚着呢!”

    道心坚着呢……坚着呢……着呢……

    好吧,聪明人想的一般都很多,袁天罡真的是一名……聪明人。

    咳咳!

    应该是……吧?

    一连几天时间,都在学习之中过去。

    相比于医术,张玄清学起玄学来更为快速,毕竟有着之前的底子在。

    虽然他是一名江湖骗子,但骗子也不是一点都不懂。

    尤其是掌握了其中的一些技巧,靠着博闻广记,过目不忘,张玄清觉得自己已经渐渐能脱离江湖骗子这个行业了。

    之前已经说过,算命之学就跟数学一样,只不过一个是加减法,一个是推演命理。

    所谓命理不过也是由古人总结出来的一些命运脉络……当然,究竟是古人还是什么仙人总结出来的,这个先不用讨论。但只要掌握了那些脉络,只要不是个傻子,一般人都能推演一二。

    然而有些脉络是复杂的、是模糊不清的、甚至是互相结合、互相矛盾的。只有能从众多脉络中寻到真正的关键点,才能做出真正的推演。什么一般人都能推演一二,还是局限于“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这类谚语而已。

    不过根据袁天罡所说,张玄清给他看的《梅花易数》,确实是集易数之大成者。只可惜,这个“心易”的演算方法太过依靠灵觉,灵觉一般的人使来,别说像邵雍一样推算什么不想关的事,就算相关的,都能算错了。

    其根本点还是取卦所用之物,毕竟梅花易数可以用任何人能够感知的事物作为卦象。然而灵觉不灵敏的,在该用时间起卦的时候,却用了方位起卦,那能卜的对才算怪了。

    就好比邵雍,当初见二雀争枝落地,算到第二日会有一邻女来攀折梅花,园丁不知而逐之,邻女惊恐自梅树跌下,伤到大腿。可他当时若对二雀争枝视而不见,那就算不到第二日有邻女来攀折梅花;甚至他看到了二雀争枝,却只以二雀性别起卦,不结合时间、争斗、梅枝等等,他也算不到这个结果。

    灵觉敏感的人,下意识就会选对取卦所用之物;相反,灵觉不敏感,甚至迟钝的,选不对取卦所用之物,那这梅花易数也就算是白瞎了。

    得知这一点后,张玄清虽依然研究梅花易数,却也更细心和袁天罡学习太乙、奇门、六壬这三式。为了找到那个该死的小偷,他发誓,一定要把算术练到大成!

    ……

    “前辈果然厉害,无论太乙、奇门、六壬,都一点就透。尤其那册‘梅花易数’,更是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小道佩服,佩服!”张玄清的卧房中,袁天罡煞有介事的拍着马屁,心中却想:说不定仙长就是喜欢听人夸,才装作一点都不懂得样子,然后表现出极快的学习能力。我一定要好好夸他,夸得心怀舒畅,满心欢喜,然后小道就有福了。

    在他旁边,李淳风则仰头看着房顶,一副我不认识他的样子。

    根据这几天的接触,张玄清知道,李淳风虽然不爱说话,但也并不爱看房顶。只有在袁天罡做出丢人的事情来,他才望着房顶,装作自己啥都没看见。

    此时刚刚入夜,距离之前已经过了七八天时间,这几天一直是张玄清和袁天罡两个人在交流,张玄清教袁天罡怎么睡觉……呸,是蜇龙睡丹功;袁天罡教张玄清术数。

    李淳风就一直在旁边听着,只有偶尔发表一下意见。

    相比起他们三人来,孙思邈和刘神威这几天就忙碌了许多,尤其是刘神威,一个人负责五个人的饭菜,不止一次找张玄清小声抱怨过了。

    按照往常的习惯,吃完晚饭后,张玄清还会和袁天罡、李淳风讨论一两个时辰,然而今天却被刘神威给打断了。

    “师叔师叔,跟你说个事儿呗?”就见刘神威推开房门,贼兮兮的在房间中几人身上扫了一眼,看着张玄清一脸讨好笑道。

    张玄清讶然:“什么事?”

    刘神威眼珠子转了转:“也没什么事,明天乞巧节了,师叔要不要……恩,要不要去街上逛逛?”

    袁天罡却看出他有所隐瞒,带着李淳风告辞道:“张道兄,既然刘小道友找您有事,小道就先和小徒回去了,术数之学,明日再谈。”

    “也好!”张玄清又何尝看不出来刘神威另有目的,点点头答应道。

第四十四章 难道我注定要成为一个倒爷?

    等袁天罡师徒二人走后,张玄清看着眼珠子乱转的刘神威,好笑道:“有什么事直接说吧,乞巧节纯是姑娘、妇人们的事,最不济了,也只有那些想求取功名的读书人祭拜魁星,跟咱们道士可没什么关系。”

    刘神威见被拆穿,也不尴尬,嘿嘿笑着凑上前,搓着手道:“那个……师叔啊……你不知道……这几日弟子苦啊!”说着笑容一敛,满眼泪汪汪的表情。

    张玄清想给对方一个嘴巴子:“有什么话好好说,之前怎么没发现,你性子竟这么备懒!”

    刘神威挠头哭诉道:“我也没办法啊,师叔,你猜咱们这几个人一天吃饭要多少钱?”说完不等张玄清开口,就掰着手指头为其算了起来:“先说米,一斗米需要四五百钱,而咱们五个人,一天虽吃不了一斗,但两天也不够用。也就是说,每三天光要做饭,我们就得花一千钱。除了饭之外,咱还得吃菜吧?不说肉类,就连寻常的葵、藿、韭、菘、荠等等,也是一大笔开销……”

    现在还是武德年间,不比贞观,物价还是承继着隋末以来的。由于隋炀帝前后三次大规模地征伐高丽,不仅师出无功,而且引起国内的叛乱,结果生产机构破坏,造成物品供给不足、价格昂贵、货币贬值等局面。到了唐初,李渊统治的区域尚属有限,为着要扫灭群雄,完成他的统一事业,还要大规模地用兵。这么一来,生产事业便不免要被忽略,从而发生物品供给不足,价格昂贵的现象,远达不到贞观那般斗米不过三四钱的廉价情况。

    况且就连贞观之初,《新唐书·志·食货篇》也有记载:贞观初,户不及三百万,绢一匹易米一斗。也就是说,贞观初年,全国的户口总数不到三百万,一匹绢才只能换一斗米。直至贞观四年,天下大稔,流散者咸归乡里,斗米才降至三四钱,可以说中间浮动极大。

    张玄清这才知道,刘神威这小子是来跟自己哭穷的,不由翻了个白眼:“这种事你应该跟你师父说吧?跟我说,你不怕你师父揍你?”再怎么说他也是孙思邈的客人,刘神威如此行为,可有赶人之嫌。

    刘神威挠挠头,讪笑道:“师叔说笑了,我这不是把师叔当自己人嘛……咳咳,师叔你也知道,咱们济世堂行医,遇见贫苦之人,向来不收诊费,甚至有时候连药费都免了……您要让我师父治病救人还成,但赚钱嘛……嘿嘿……嘿嘿……不往外送就是好的了。”说到最后小脸更是皱做一团:“之前就咱三个人还好,现在又加了两张嘴,而且师叔你现在名头越来越大,连带着往咱们济世堂跑的人也越来越多。师父慈悲,遇到穷人,倒贴送药那是常有的事。不怕跟师叔说,如果再这么下去,咱这济世堂开不开的下去都成问题了呢!”

    “是吗?”张玄清不由心中微动,该不会以后孙思邈隐居终南山,或者四处给人看病,却坚决不开医馆,就是因为……现在赔的太多了?

    可这东西跟自己说有什么用!

    “神威啊,你的难处我也知道,可在赚钱这一点上,我跟你师父也没什么区别,会花不会赚。要不这样,我带着袁道兄和李道友离开?”张玄清试探问道。

    刘神威顿时急了:“别啊别啊,师叔,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我是想……”

    “想什么?”张玄清莫名问道。

    “嘿嘿!”刘神威贱笑一声,贼眉鼠眼往外一望,见房门关得紧紧的,才安下心,凑到张玄清耳边,小声道:“师叔,你前两天不是拿出个什么酒精吗?你看……要不这样……”说到这卖了个关子。

    张玄清大体已经知道对方要说什么了,是以也不追问,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对方。

    刘神威干笑两声,不敢再拖:“师叔明见,弟子私心想着,您那‘酒之精华’,味道必是极美的。虽然用于消毒,有些……有些……咳,但如果卖给酒楼,想来应该能卖个好价钱。而您又跟醉仙楼关系不过,甚至他们现在的名字,都是因您而改的……”

    “所以你想跟醉仙楼作笔生意?”张玄清心道果然,也不再藏着掖着。

    就见刘神威兴奋点头:“对极,对极,师叔您真是太聪明啦!”

    张玄清翻了个白眼:“可没您刘小道长聪明,竟然坐起买卖来了!”沉吟了一下,感觉天天在这白吃白喝也不好,卖酒也确实是个营生。

    不过却不能拿现代的劣质白酒,而是搞个蒸馏设备,在这个世界制酒。想到这里,他点点头道:“行了,这事贫道记下了,你先回去,明天我就把制酒之法给你,甚至给你弄一个设备来。”

    “好嘞,谢谢师叔!”刘神威高兴答应一声,又缠着张玄清说了不少好话,这才告辞离开。

    等刘神威走后,张玄清望望床榻,无奈哀叹一声。

    自从上一次来到大唐,他就一直没回现代时空。没办法,太心疼了,两万块钱,就坐个公交的功夫,哧溜哧溜变成了两千,这让他还怎么想回去?

    可惜今天却必须回去一次了。

    蒸馏白酒的器械长什么样他不知道,何况就算画出来,在这个世界造也不容易,倒不如回去买个现成的。

    躺在床上,蜇龙法随心运转。

    ……

    “你妹,一台蒸馏设备这么贵?”

    回到现代时空,已是第二天清晨。张玄清直接打开电脑,在某宝上一搜,发现最小、最便宜的家用小型酿酒蒸馏设备,都需要六七百、七八百,再贵的好几千,他不禁一阵骂娘。

    没办法,已经答应了刘神威那小道士,他也只能忍痛下单。不过待发现运费就要好几十的时候,他又不禁一阵谩骂。

    本来他还打算买个大个的,一次性到位,看来现在只能买个小的验验货,然后查一下蒸馏器的图纸,画下来让大唐的铁匠琢磨去。

    挑挑选选,写写画画,等一切都搞好,已经是上午十点的样子。

    外面天空阴沉沉的,似乎要下雨。

    张玄清实在饿的挨不住了,才苦着脸把冰箱底藏着的猪肉掏出来……昨天丢的那么多钱得买多少头猪啊,他的心好痛。

    吃过饭,外面天气阴沉依旧,没有起风,看样子一时半会儿还下不了雨。

    张玄清活学活用,当即起了一卦,卦象显示等天黑才会有雨。

    看了看时间,刚到中午,再想到昨天丢了那么老多钱……得,还是摆摊算命去吧。

    “咱的本事是跟袁天罡学的,应该不算江湖骗子了吧?”

    走出家门,张玄清美滋滋的想着,混不觉得自己才跟袁天罡学了几天,就算袁天罡有真本事,能教给他多少?

    寻了个地广人多好跑路的位置——这已经是习惯了,未虑胜先虑败,未雨绸缪,总比到时候抓瞎的好。

    然而今天老天爷似乎不赏饭吃,坐了两个时辰,一个停下来看看的都没有。

    或许是因为天气不好,大家不愿意在外面多待?

    一直到天空中淅淅沥沥下起小雨,依然没有生意上门。

    看看时间,刚下午四五点,还说等天黑才会有雨……咦?现在天也是黑的耶,这么说我算的已经很准了?

    心情莫名又好起来的张玄清顿时精神抖擞往家走——出租舍不得打,公交车他这辈子都不会做了,看见就心疼。

    钱啊!

    正走着呢,忽然发现前面有一群人,围着一辆小白车,车前地下趟着个人,应该是车祸。

    张玄清本不欲凑热闹,可他看着那辆小白车,越看越觉得眼熟,越看越觉得眼熟……这不是柳氏姐妹中柳萍的吗?

    好嘛,终于逮到你了!

    凑近了些,果然见柳萍站在车边。这时下着小雨,她一身白色西装,贴在身上,长发被打得有些湿,屡屡发丝粘在脸上;面色有些苍白,不知是被吓得,还是身体不舒服;脚下穿着高跟鞋,本就一米七五的大高个,还穿个高跟鞋,张玄清暗自比了比,竟然比自己高半拉头。

    要知道他才一米七二啊!

    地上躺着的是个五六十的老大爷,身材干瘦,穿着白色坎肩,已经被雨打透了,紧紧的贴在身上,肉隐肉现,更显瘦弱的身材;浑身上下有不少泥泞,躺在地上一抽一抽的,眼看就不行了。

    不过张玄清眼尖,分明见老大爷气色不错,以中医望气之法观之,丫挺就是装的!

    围在四周看热闹的群众却不知道,他们打着或黑或白不一样花色的伞,站在伞下,对着柳萍一阵指指点点。

    “你看这娘们,长得不赖,心却不咋地,把人家大爷撞成这样,也不知道送医院!”

    “就是,现在的人也不知道怎么了,唉,真是人心不古,世风日下啊。”

    “可不嘛,你们看她的车,没有几百万下不来吧?她这就是为富不仁,为富不仁啊!”

    “不行,这事一定得曝光,大家拍下来发微博上,人肉一下这女的是谁。”

    “这还用说?要我看啊,这人就是一小三。就算不是,也不是什么好人!”

    “没错!”

    “……”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4154/ 第一时间欣赏游仙镜最新章节! 作者:小盗非道1所写的《游仙镜》为转载作品,游仙镜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游仙镜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游仙镜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游仙镜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游仙镜介绍:
骗骗人,修修仙,疯疯癫癫,欢乐无边。 (求点击,求推荐,求收藏,书友群:387084627,欢迎大家加入。)游仙镜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游仙镜,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游仙镜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