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一章 那就为我赴汤蹈火吧
叶书成神色阴晴不定,脑海中闪过许多人的模样,那些都是有可能会害他的人,可到头来他也无法确定究竟是谁指使了梅苍云来害他。
他确实有意于皇位,也有过篡位的打算,毕竟他很清楚,在父皇心中,皇位的最佳继承人是太子而不是他。他若想要夺得帝位,要么就等太子犯错,要么就等太子死,否则很难轮得到他。可他又不想就此认命,不愿坐以待毙,所以,他做了几手准备,最后逼宫篡位是不得已时才能用的下策。
但是,北燕之事虽与他有关,但结果却并非是按照他想象所进行的。方笑语会去北燕就更是一个意外,幕后仿佛有着一双大手悄然的操控着一切,这种感觉让他十分不喜。
“王爷……”下人见叶书成正在发愣,轻轻的叫了一声,也不敢太大声,生怕会被责骂。
“你下去吧,让本王静静。”叶书成脑子有些乱,挥手打发了下人,随即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般又将下人叫住道:“等等,去给本王备车,本王要进宫。”
“遵命。”下人不敢怠慢,立刻下去备马车。
叶书成来回的踱着步子,心中梳理着发生的一切,也推想着问斩台上发生的事要是传到宫里传到父皇的耳朵里又会引发何种后果。
叶书成进了宫后并没有求见皇帝,而是去了周贵妃的宫中,此时的周贵妃正倚在榻上,贴身的丫鬟正在给她剥着荔枝。
周贵妃双眼有些迷离,似乎在想这些什么,听到丫鬟通传叶书成求见,这才恢复了平日里干脆利落的模样,将叶书成给叫了进来。
“儿臣叩见母妃。”叶书成连忙给周贵妃行了礼。
“书成你来了,快来坐,母妃剥荔枝给你吃。这荔枝还是你父皇叫人送来的,说是奉天帝叫人捎来给你父皇尝鲜的,你父皇只吃了几颗,剩下的全都分发了后宫,母妃这里得的最多,连皇后也都只得了一篮罢了。”周贵妃似乎对于能赢过皇后很是得意。皇后与皇上的感情向来和睦,可就因为太和睦了,反倒是看起来死气沉沉的,没有一点新鲜感。
作为在宫中能够与皇后分庭抗礼的几人之一,她因为拥有父亲周相的支持,故而被皇上倚仗更多,而梅可倾那个贱人,虽然也有梅苍云这个现任的丞相做后台,可惜肚子不争气,多少年来也没下出一个蛋来,反而是最没有威胁的。
后宫里母凭子贵,哪怕你没有一个儿子做后盾,至少也得生个女儿,还可能拉来个有能力的驸马帮衬一番,否则无儿无女,将来鬓白色陨年老色衰,待到引以为豪的容貌逝去了,也就只能孤零零的聊度残生罢了。
特别是后宫里的女人原本都是情敌,等将来新帝登基,总有一人要成为太后,到时候,面对曾经的敌人,自然也不会手下留情。特别是梅可倾在宫里得罪了那么多人,早晚有她的好果子吃。
皇上这还是念旧情的,毕竟曾伺候过他一场,梅苍云一家犯了大事,也不过是削去了她贵妃的位子,贬为贵人罢了。可笑那梅可倾至今还抱着侥幸,将一切都寄托在了她肚子里的孩子身上,却不会想到,她怀的,也不过是一道催命符罢了。
有些福气,有些人,根本无福消受。
“母妃,现在不是吃荔枝的时候。大事不妙了,还请母妃给儿臣拿个主意。”叶书成哪还有心思吃什么荔枝。他也不觉得自己这个母妃真能给自己拿出什么好主意来,可是一人计短两人计长,他当局者迷,或许母妃旁观者反倒能看清些什么呢?
“发生了何事叫你如此慌乱?母妃不是教导过你,身为皇子,就该有皇子的气势,无论发生任何事,都要临危不乱,泰山崩于顶也要面不改色,你可是将母妃的话全都忘到了脑后?”周贵妃皱了皱眉,心中有些不悦。
“是儿臣的错,母妃不要生气。”叶书成也知道女人都是用来哄得。虽然他对母妃的话嗤之以鼻,却也要装作虚心的模样。否则难过的还是自己,没准还得被扣上一顶不孝的大帽子。
“好了,母妃也不是怪你。发生了何事?你这孩子母妃知道,若非大事你断不会如此急迫。”周贵妃脸色好看了许多。
叶书成有些不耐烦,心说你明知是急迫之事还非得先数落我一顿,若真有急事,怕是黄花菜都凉了。
但叶书成肯定不会说出来,否则又要耽误不知多少时间。
“母妃,儿臣听下人说,那梅苍云临死之前,诬陷是儿臣只是他做下那些错事,说儿臣才是幕后主使。若是此事传到了父皇那里,恐怕……”叶书成焦急。若是给他时间,他或许也能靠自己摆平。可现在时间不等人,一旦这话传到父皇的耳朵里,临时叫他如何证明自己的清白?
何况,北燕之事本就是母妃一手策划。
听了叶书成的话,周灵只是眯了眯眼,却似乎并不在意道:“此事母妃已经知道了。”
“那母妃可有何要教儿臣的?”叶书成心中一喜。母妃平日里看起来就是个爱吃醋的深宫妇人罢了,仗着周相这个爹在朝中的势力,在宫中也有着那么几分耀武扬威。可他却知道,母妃是个十分懂得隐忍之人。身为大周的奸细,从一出生便被人灌输着要为大周死而后已的想法,到了如今,这种顺从都已经刻到了骨子里。为了大周的大业,她即便身为大承的皇妃,却依旧兢兢业业的帮着大周做内应,甚至企图给他洗脑,叫他也为大周所用。
这绝不是个普通的女子能让做到的。能够如此隐忍,目标如此坚定,虽然他对于大周嗤之以鼻,不过是表面顺从罢了,可却也有几分佩服母妃的坚韧。
“书成,母妃一直是喜欢你的。”周贵妃却并不接叶书成的话茬,而是冷不丁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儿臣清楚,母妃一直对儿臣很好。”叶书成也不能相逼,于是只能敷衍道。
周贵妃面露欣慰之色,伸手从盘中捏起一粒已经剥好的荔枝放入口中,任由荔枝的清香弥漫在空中,那种美味让她颇为享受。
“我儿可要也吃一颗?”周贵妃又捏起一粒荔枝,递到叶书成的面前。
叶书成本想拒绝,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他还是接过荔枝,直接扔到嘴里,胡乱嚼了几口,吐出里头的核,面色并不好看。
“书成,母妃一直都觉着你是个好孩子,聪慧,懂事,懂得伪装,更懂得隐忍,还能讨你父皇欢心。若不是太子生在了皇后的肚子里,凭本事,你任何地方都比太子优秀。若是这大承江山的龙椅由你来坐,母妃相信,你定能做的比你父皇更好。母妃身份特殊,这些年来也苦了你了。可母妃生是大周的人,死是大周的鬼,命已如此,半分不由己。”周贵妃的话似是在愧疚一般,这让叶书成沉默了。
说实话,除了是大周的奸细之外,母妃任何地方都很好。疼他爱他,给他最好的。
可是,他是大承的皇子,离这张龙椅如此之近。虽然母妃总说她是大周的人,身为她的儿子,她也该为大周的大业而出一份力。可想不起不知道差了几辈子的大周,大承二皇子的身份对他更加有利。
但是,他也没有拒绝母妃。就如同大周想要利用他兵不血刃的拿下大承一样,他又何尝不是想借大周的力量打败太子,夺取那个皇位!
他和云王各自心怀鬼胎,最后究竟谁赢谁输,那得等皇位到了他手里以后再决定。
“母妃何必说这样的话,儿臣是母妃的孩子,为母妃做些什么是儿臣心甘情愿的,母妃切莫要再说这样的话,岂不是要折煞儿臣?”叶书成连忙表自己的孝心。他还需要母妃为媒介,借助大周的力量。所以现在的他不能有任何不好的想法。
“你能这样想,母妃感到欣慰。”周贵妃脸上的笑容越发柔和了,随即道:“书成,你真的不怪母妃拖累了你?”
“母妃若是再说这样的话,儿臣可要生气了。做儿子的为母亲付出,难道不是理所当然?”叶书成板起脸,假意生气的模样。
“好好好,母妃再也不跟我儿说这样的话了。书成,母妃想求你件事。”周贵妃顿了顿,随即说道。
“说什么求与不求,母妃有事但凭吩咐就是,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儿臣也为母妃做到。”叶书成说的正气凛然,那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母妃就他一个儿子,绝不会让他去做什么危险的事。不过是嘴上说说便能宽母妃的心,何乐而不为?
“我儿乖,母妃不要你上刀山下火海,母妃只求你,能为了母妃……认下这通敌叛国的罪吗?”周贵妃伸出手掌抚摸着叶书成的脸,她微笑着,脸上写满了慈爱。叶书成险些都要被她温柔的抚摸给打动了,却听她突然间话音一转,声音冷硬而无情,原本抚摸着他的脸的手突然就狠狠的捏了他一下,尖利的指甲划得他的脸生疼。
叶书成还没有反应过来。他首先感到的是周贵妃的手划过他的脸的疼痛,反倒是那突然转变的语气与态度,愣生生的让叶书成有些懵。
而那种疼痛如同有人在他脸上狠狠打了几巴掌,这种疼痛反倒让他清醒过来。再想起方才听到的,他有一种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的感觉。
自己的母妃,疼自己爱自己的的母妃,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要他认下通敌叛国的罪行?母妃究竟知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
哪怕自己是皇子,是父皇喜爱的儿子。哪怕他是贵妃之子,是前丞相之外孙。只要坐实了通敌叛国的罪行,从此与皇位无缘是小,恐怕连命都要保不住了。
而自己若是真的出了事,母妃难道以为她还能安心的在宫里头做她的贵妃娘娘?
芙蓉已经死于瘟疫,如果连他也出了事,她还能有什么依靠?背负着罪人之母的罪名,她就是不死,下场也会凄惨无比,甚至比梅可倾都不如。
“母妃在说什么?儿臣方才不曾听清楚。”叶书成脸色变了几变。
“我儿不是说过愿为母妃赴汤蹈火吗?莫非那些话都是欺哄母妃的不成?”周贵妃一脸委屈心酸之色,这让叶书成的眉角都不由抽了抽。
“母妃为何要说出这样的话来?母妃莫非不知,一旦坐实了通敌叛国之罪,是要灭九族的!”叶书成几乎是嘶吼出这句话来的。他觉得眼前的母妃十分陌生,就如同第一次见到一般。他意识到什么地方出了差错,否则母妃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哪怕是玩笑也不会。
“你是皇上的儿子,皇上不会灭你九族的,否则岂不是连他自己都要斩了?他顶多不过是一气之下治你个大罪,毒酒一杯,白绫一条,匕首一把,还能留你个全尸。”周贵妃面上依旧带着温柔的笑容,一如曾经她疼爱他时那样的温婉柔和。可此刻的叶书成却觉得浑身冰冷,连呼吸都快要无力为继。
这不是他的母妃,她的母妃不可能会说出这样的话!
“你是谁?你究竟是谁?你把母妃如何了?”叶书成不由自主后退一步,指着眼前的周贵妃,目光中全是防备。
“傻孩子,我自然是你的母妃啊。”周贵妃露出一种就像是面对小孩子时哭笑不得的神情道:“母妃也不想让你死,你虽不是母妃亲生,可母妃养你这许多年,就算是养了一条狗,也该有些感情了。可是,你毕竟不是母妃亲生,也不是你父皇的孩子,所以母妃不能让你占了真正的二皇子该有的地位,不得已只能牺牲掉你了。书成,你要相信,母妃也是心痛的。”
“你究竟在说些什么!你究竟是何人?为何要假冒母妃?真的母妃被你藏在了何处!”叶书成整个脸色都是惊讶,他完全听不明白对方究竟在说些什么。真的母妃被藏在了何处?还是已经被杀了?眼前这个究竟是什么人?如何能够轻易的混入宫中,还悄无声息的假冒了母妃?难道这宫里的丫鬟太监没有一人发现有任何的不妥吗?
第四百一十二章 苦肉计
叶书成的疑问化作怒吼,却又被对面站着的‘母妃’那略显诡异的笑容给惊的汗‘毛’乍起,顿时便失了声音。.:。
他意识到必须要先找到真正的母妃,确认她的死活。
可对方却根本就不在意叶书成究竟在想些什么,反倒是对于他的惊他的怒他的恐惧都感到由衷的兴奋。
叶书成不自觉的退后了两步,眼中全是防备的看着对方,却见对方转过了身,慢悠悠的走到了原本的妆台边,从狭小的‘抽’屉中取出一把短剑,目光眯着,来回在叶书成和短剑之间流连。
叶书成顿时一惊,寻思着莫非对方想要杀他灭口,再谎称他畏罪自尽?
叶书成想着就要往外跑,却听到一声闷哼,还有一种什么东西划开布匹刺入‘肉’中的声音,顿时让他头皮发炸。当他转过身去,就发现,眼前的这个‘母妃’竟然用那短剑将自己的衣裳划了几道口子,又一刀刺向自己的肩膀,此刻已经疼的倒在了地上。
叶书成脑子是懵的。那张脸实在是太像自己的母妃,那一瞬间他开始天人‘交’战,不知是应该立刻逃走为好,还是应该马上上前救治。
但是,对方为他做了选择。
只见‘周贵妃’狰狞着神情,一只手捂住肩膀,短剑还‘插’在上头,人却已经颤颤悠悠的站了起来,慢慢的正走向他。
叶书成下意识的吞咽了一下,嘴‘唇’都有些麻麻的发干。可是,此时对面的这个与母妃一模一样的人,正在用一种诡异的目光看着她,嘴角的勾起让人觉着‘毛’骨悚然。
叶书成突然觉得迈不开‘腿’,身上酥酥麻麻的,有一种使不上力的感觉。她突然就想起了方才自己吃了一颗荔枝,莫非是那荔枝有问题,被下了‘药’?
叶书成想要拔‘腿’就跑,可身体却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越走越近越走越近,直到站在了他的面前,他们之间的距离只差着那么一个拳头。
“书成,母妃是喜欢你的。你一直都是好孩子,要你为母妃牺牲自己,母妃也很心痛。你要原谅母妃,母妃也不想的。”周贵妃突然抱住叶书成,将他揽进怀中,甚至不顾肩膀上的短剑还‘插’在那里,连疼痛也没有让她变幻了表情。
“为何?”叶书成下意识便问了出来,‘母妃’身上那浓烈的香气让他不喜。
“书成你别怪母妃。因为母妃有着比你更加重要的人,所以只能放弃你。母妃也是情非得已的。”周贵妃的语气是那样的温柔,可说出来的话却如同冬日里的霜雪,冷入骨髓。
叶书成的心就像是被什么被灼伤了一般,生起了难言的愤怒。他想要狠狠的推开这个假的母妃,却被对方发现了意图,在他推离之前,对方便抓着他的手,覆上了她肩膀上的那柄短剑的剑柄。正好他推开对方的那一瞬间,那短剑被他握在了手中,随着力度狠狠的拔了出来。
顿时鲜血便溅了一脸。
周贵妃捂着肩膀,连连后退,脸上的神情由诡异变为惊恐,直到退到墙角,再也退无可退,这才惊吓着抱着双臂,像一只受伤的动物,温顺的令人心疼。
而叶书成手中还握着这把短剑,剑上脸上身上都是殷红的鲜血。
他没想到对方会突然伤害自己,更没有想到对方会这样的极端。可是,此时对方的神情让他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所以他机械的转过头去,就正好看到了身后站着的那个人。
明黄‘色’的龙袍都未曾换下,脸上虽写着风霜,但更多的却是沉着与锐利。那是一种久居高位的霸气,无人能够模仿。
可是此刻这个人却脸‘色’‘阴’沉的看着他,或者说是看着他手中的短剑还有身上喷溅的鲜血。他立刻意识到,这个假的母妃竟然在陷害他,陷害他成为一个弑母的罪人!
“父王,不,您听儿臣解释……”叶书成心中顿时一慌,手中的短剑没有握住,落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还不等皇帝说些什么,那边原本缩在墙角满脸恐惧的周贵妃却突然有了力气般,一路跪着爬着来到皇帝面前,抓住皇帝的衣角,虚弱的哭道:“皇上,您别怪书成。书成这孩子不过是一时之气,并非有意要伤害臣妾的。都怪臣妾听说了那梅丞相临死前之言,惊吓之后便说了他几句。他也是一时气愤,这才误伤臣妾。他是臣妾的儿子……如何会伤害自己的娘亲?”
周贵妃声泪俱下,肩膀处还往外渗着血。可是,她此刻就只是一个疼爱孩子的娘,为了给叶书成求情,甚至顾不得伤口的严重。
但是,叶书成却觉得愤怒。
明明不是这样的。明明是对方拿短剑刺伤了自己,又假装是被他所刺。对方看似句句都在为他开脱,可实际上却是句句都在为他铺一条死路。
特别是那句‘他是臣妾的儿子’,从这假冒货口中说出来,竟是有着几分迟疑。
他突然想起对方曾说过,说他不是她的亲生儿子。起初他只以为是对方刻意这样说了来打击他动摇他的,可如今看来,对方莫不是要在此事上做文章?
可自己若不是她的儿子,只要与父皇滴血验亲就能真相大白。若对方想在此事上做手脚,就足以证明今日之事本就是预谋已久了。
所以父皇的出现也断断不会是偶然。怎么可能这样巧,父皇出现的如此及时,正好亲眼看到他将短剑从这假冒母妃的身上拔出来的那一幕?
这必定是已经设计好了的。父皇可能是被对方故意引来的。
可若是如此,对方如何会知道今日他会进宫?难道她算准了丞相会咬出他来?对方又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如何能算得这样准确?
除非……
除非梅苍云临死前的那一幕就是对方的谋划。真正与梅苍云做了‘交’易的就是这个假母妃。
梅苍云临死前的反口,就是为了将他引入宫中。而对方便用这样的苦‘肉’计来算计他,就是为了……
叶书成几乎不敢想象。若是弑母的罪名传了出去,他今生都与皇位绝对的无缘了。任何一个国家的百姓,都不可能容忍一个弑母者来统管他们。
虽然历届的帝王未必都干净了,可有些事,偷偷‘摸’‘摸’的做了也就做了,没人看到,没人知道,真相也可就此隐匿在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可一旦摊到台面上说,就等于是公开被审判。
不会有人再对你宽容,也不会有人再给你机会。
完了。失去了一切。这就是唯一的结果了。
所以,不能让对方的‘阴’谋得逞。
叶书成立刻变得清醒了许多,于是同样也转身拉住了皇帝的衣袖,一下子跪在了地上道:“父皇明鉴,儿臣又怎会做出弑母这等大逆不道之事?这分明是她自作自演,用来陷害儿臣的!”
叶书成一脸惊惧之‘色’。他发现他的身体已经能够动了。
“书成你……”周贵妃就像是第一天认识叶书成一般,看着叶书成已经开始冷静并且渐渐冷漠的脸,那伤心‘欲’绝看起来叫人怜惜。
皇帝的眼微微眯起,对此时此刻发生的事情似乎并不觉得讶异。
方笑语早就提醒过他。这母子之前早晚有一场大戏,很可能就是互相残杀。甚至于原因他也已经知道了一二,所以今日底下的奴才说周灵病重,想叫他来看看他时,他心里就已经有数,知道对方必然要起幺蛾子了。
只是没想到,这母子俩倒是给了他不小的惊喜,竟然玩的这么大,搞出了一处弑母的戏码。
皇帝突然之间就来了兴致。他有些期待对方究竟要如何将这出戏演下去了。
皇帝想着,既然已经参与其中,不妨就帮着这两人将这出戏演下去,正好瞧瞧是个什么结局。
“还不快叫太医!”皇帝皱着眉,看起来有些心烦意‘乱’的模样,而那地上趴着的周贵妃眼中却闪过一丝寒芒。
自己身为贵妃,陪伴他也不知多少年了,可如今自己重伤,鲜血直流,如此柔弱的倒在他的脚边,他却不曾将自己扶起,不将自己抱去‘床’上躺好,只是轻轻一句叫太医就将她给打发了,即便她一开始对他就没有真心,此刻也觉心寒不已。
可她却不能叫他看出她的心寒,只能继续装作虚弱道:“皇上……臣妾……臣妾怕是撑不住了。臣妾临去前……想要……想要求皇上一事……望皇上念在臣妾相陪多年的份上……答应臣妾……否则,否则臣妾死不瞑目……”
“你说。”皇帝一副被感动的模样,蹲下身去,将周灵扶了起来,实则心中却在冷哼。
不过是肩膀上‘插’了一剑罢了,又不是什么大伤,装的这般要死要活的,是想用苦‘肉’计来让他放过叶书成?
若是从前他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或许他就中计了,可惜,如今他什么都明白着呢,又如何会被这样拙劣的演技给‘蒙’蔽?
这叶书成若是敢狠下心来将短剑‘插’入周灵的心脏,恐怕他还真会犹豫一番。只是舍不得‘性’命,却又将他当傻子一般的耍,他又岂会上当?
“臣妾……臣妾求皇上……放过书成……他不过是……是一时糊涂……罢了,并非有意要伤害臣妾……”周灵似乎意识都开始朦胧了,她只是一个劲儿的求着皇帝放过叶书成,若是没有刚才经历过的那些匪夷所思的事,叶书成看到这般场景,怕是要感动的痛哭流涕了。
只可惜,叶书成还没有那么健忘,他还没有忘记就是这个口口声声为他求情的母妃亲手刺伤了她自己嫁祸给他,也没有忘记她说过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话,所以他没有半分的感动,只觉得彻骨的心寒。
一夜之间,天地都似乎变了。这让他如置梦中。
“她伤得如此之重,还在为你求情,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朕说的?”皇帝现在抱着周灵都觉得恶心。一想到睡在自己身边的‘女’人却是自己的敌人刻意安‘插’进来的探子,他就有一种被背叛的愤怒。
当枕边的‘女’人与他同‘床’异梦,当流着他血脉的儿子反倒成了别人害他的工具。这种心痛的感觉他还是第一次如此清晰的体会到。而痛苦过后就是滔天的愤怒。
“父皇,儿臣是什么样的人父皇当清楚才是。儿臣自幼饱读诗书,圣贤之道乃是先生一直以来教导儿臣的。儿臣绝不可能做出弑母这等恶事!父皇,这个人是假的,她根本就不是母妃,是她自己刺伤了肩膀,又趁着儿臣恍惚之际拉过儿臣的手放在那短剑之上。儿臣被这一事闹的有些发懵,下意识便将对方推了开去,却正好被父皇撞见。”叶书成知道,不能再被这个‘女’人牵着鼻子走,更不能让她就这么‘蒙’骗了父皇,否则父皇一怒,他绝不会有好下场,于是连忙解释道。
“父皇,这个人绝不可能是母妃。真正的母妃又如何可能会做出陷害儿臣的事来?她定是易容‘蒙’骗父皇‘蒙’骗儿臣,父皇可万不能信了她的话。若是父皇不信,可查查她的脸,是否是易了容的假货!”叶书成到现在还以为这个周贵妃不过是恶人易容来陷害他的。虽然也不见得有多孝顺,可他却一直都没有去联想这是真正的周贵妃这一可能。
他觉得母妃没有陷害他的动机。母妃就他一个能帮他稳住地位的儿子,这时候害死自己,于她而言有什么好处?
皇帝似乎因为叶书成的话对怀中的周贵妃疑‘惑’了一下,说着双手就还真的抚‘摸’过她的脸,却什么异样也没有察觉到。
周贵妃因为叶书成的话和皇帝的举动沉下了脸,梨‘花’带雨,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生无可恋的气息。
自己的儿子想杀自己,还冤枉自己是冒牌货。自己的夫君不信任自己,自己都快死了,却依旧如此冷淡。
若是换了心气高的,恐怕气都气死了。可还好周灵对这两人都并无喜欢,这才能在他们面前保持着模样,没有爆发。
“你说她是易容的假货,可朕方才已经看了,她脸上并没有易容的痕迹。你又如何解释?”皇上一脸失望的看向叶书成,看的叶书成胆战心惊。
“怎么可能?这如何可能?”叶书成摇着头脑子里‘乱’成一片,嘴里喃喃着:“母妃如何可能会害我?”
第四百一十三章 滴血验亲
“这还不简单,拂衣的存在成了你接手白家最大的绊脚石,这难道还不足以成为你害他的理由?”白千重冷笑。大家族里这样的龌龊事还少吗?所谓兄友弟恭,说出去哄三岁的孩子么?
“二叔,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欢我,也知道你将弟弟当亲生儿子一般疼爱,可即便如此,您也不能这样陷害我,这对我不公平!”
白拂渠这话说的就实在是有些诛心了,听着像是在诉说他的委屈,但实则这话里的意思分明就是在意指白拂衣指不定就是白千重的儿子。
白千帆哪能听不出自己儿子话里的意思,心里也气个半死。他怎么就养出了这么一个孽子,竟然公然说自己带了绿帽子。
说实话,他不信白千重能干出这种事来,何况,白拂衣的长相与他十分相似,仔细看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说这不是他的儿子,实在是很可笑。
白千重更气,他承认他疼爱白拂衣就像是疼爱自己的孩子一样,因为他无子,而白拂衣小时候又那样可爱,他多多少少的将自己带入了父亲这么一个角色。
但是,他也并不是只对白拂衣一人疼爱的,他对大哥的孩子起初都是一视同仁的。就算是白拂渠,他曾经也一碗水端平的疼过。
若不是他亲眼见到了白拂渠虐待灵宠的可恶嘴脸,想必他也一样会将之当做亲子疼爱。
这样的感情,十分纯粹自然,从没有夹杂过任何一丝一号的不干净。可就是这样简单的感情,在白拂渠的嘴里,就成了他给自己的大哥戴绿帽子,他简直恨不得剁了白拂渠这个养不熟的小畜生!
不过,白二爷还算是冷静,明知道他这话是挑拨离间,也不气愤,更不辩解,只是冷笑着说:“你这小畜生是想说拂衣是我的儿子,我给大哥带了绿帽子?”
白千帆一听,立刻暗道不好。他对这二弟的脾气还是了解的。平时吧算不上特别冲动,但也绝不是个十分睿智冷静的人。而当有一天他真的睿智冷静了,那就代表这个人是真的生气了,而且是那种想杀人的生气。
“二弟,你别听这孽子胡言乱语,畜生!还不给你二叔道歉!”白千帆越发头疼。事到如今,他知道事情已经不可能轻拿轻放了。到了这个地步,至少也是个两败俱伤。
只可惜,有苏九音在,又怎么会让白拂渠将事情弄到两败俱伤的地步。
白千重就更是如此。他这样疼爱白拂衣,就得为他将路铺平。本来就看白拂渠不顺眼,现在有机会整死他,他怎么能轻易放过。
不是他心狠,是因为白拂渠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如果不尽早除掉,早晚有一天会反咬你一口。
原本白拂衣就已经想要找机会除去白拂渠了,只是当时他打着算盘想要榨**最后一丝剩余价值,所以留着他,打算让他跟水家的水荆沙拼个你死我活,顺便将水家收归囊中。没想到,事情还没有开始行动,就突然出了个紫衣公子,跑到苏九音的庄子里大杀特杀,以至于受伤昏迷,一直不醒,这才着了白拂渠的道,险些被害死。
吃过亏的白千重决不允许事情再有其他的意外,所以今天,他一定要置白拂渠这个小畜生于死地!
于是,白二爷冷笑一声,不做任何辩解,直接在自己的手上割了道口子,将血滴在茶碗之中,又起身走到白拂衣身前,在白拂衣的手上也割了道口子,滴血入碗,待到两滴血完全不相容时,直接将茶碗递给白千帆,让他自己去看,并言道若是不信,自己滴上一滴血看看能不能跟白拂衣的血相融,若是能,这事儿就再清楚不过了。
姑且不论这法子是否科学,但在这个世界,确定是否亲生骨肉大多都是用这样的方法,百试不爽。
白千帆本来就不相信白千重会给他戴绿帽子,更何况,白拂衣的容貌在那摆着呢,不用滴血验亲也知道这不过是自己这个大儿子在转移话题。现如今,那茶碗就拿在自己手上,事实俱在,就更加可以肯定这事儿不靠谱了,故而也有些尴尬。
这事儿虽不是自己提的,可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的却是自己的儿子,做老子的难道还能有面子?
“二弟,大哥并没有怀疑你……”有心说些什么缓解下气氛,只是却觉得说什么都是错的,很有些马后炮的嫌疑。
“大哥你不用说。我知道你你怎么想的,我这举动也不是为了给你看,我就是要用事实让这小畜生看清楚,就算她说破了天,也休想蒙混过关!”白千重颇有些吹胡子瞪眼的意味。自己这么些年的好口碑,这一世英名险些就被这白眼狼给毁了!
白千帆无奈摇头,心中对白拂渠也是失望透顶。他现在早已经相信了白千重的话,相信了这个大儿子竟然为了一些莫须有的事情就骨肉相残,这让他突然间有些疲惫。
“那你又是如何摔倒,昏迷不醒的?”白千帆只是想转移一下话题,毕竟任是谁都不喜欢有人去讨论自己带没带绿帽子的事情。
“摔倒?是这小畜生跟你说的?”白千重冷哼一声,继续道:“事实是这小畜生被我撞破了阴谋,边想着要堵上我的嘴。先是下跪求饶,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痛哭流涕,不停地磕头。见我不答应,竟然突然出手偷袭,以毒暗算,我也是一时不查,再加上伤未痊愈这才着了他的道。所谓摔倒,扯动了伤口,不过是他下毒之后又故意将我的伤口撕开,造成摔倒的假象而已。这畜生简直该死!”
白千重还清楚的记得自己倒下前白拂渠那张狰狞的脸。他笑的是那样的肆意张狂,全没有将骨肉亲情放在心上。连亲兄弟都能暗害,又怎么会在意一个一直不疼爱他的二叔。若是再过几年,等大哥挡了他的道,说不准他连弑父的事情都敢干!
白千帆显然也想到了这一节,脸色顿时绿的就跟根葱芯似的,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白拂渠似乎是感觉到了白千帆脸色的变化,心中就更沉了一分,但是,不到最后一刻他不想引颈待戮,所以只能继续狡辩道:“父亲,这都是二叔诬陷我的!我没有做过,不知道二叔为什么要这样说。莫非,二叔是嫌我当了弟弟的路,所以想将我除之而后快?二叔,求你放过我,虽然我是长子,但我从没有想跟弟弟抢过什么。如果弟弟对这个家主之位势在必得,我便退出,绝不跟弟弟争夺。我只求安稳的过完下半辈子,求二叔放我一条生路。求父亲替儿子向二叔求情,儿子真的从未想过要与弟弟相争,求二叔饶命,求父亲饶命啊。”
白拂渠这招以退为进放在平时用的倒是妙,只可惜事到如今,这屋里还有谁肯信他?
白拂衣中毒昏迷险些身死不是假的,要说是白拂衣要害白拂渠,这话说了有多少的可信度,但凡智商是正数的,想必可以自己理的清晰。
可是,白拂渠也不是无可救药的傻子。这里是白府,除了白千帆、白千重和白拂衣外,整个白家还有许许多多的嫡支旁支子弟。他故意将这话说的十分大声,让外头经过的不少奴才丫鬟管事还有白家子弟想入非非。
大家虽然不算了解白拂衣,可是白拂渠从前在人前也是装足了好人,相比起白拂衣从前病秧子一个总是在屋里憋着不见人而言,大家对白拂渠的印象会更为深刻一点。
如今,白拂渠声泪并下的诉说着它的委屈,知情人当人不信,可说不准外头的人就有多少会乱嚼舌根子的。
白拂渠知道自己的父亲已经对他起了疑心,甚至更坏一些,他已经信了自己下毒毒害兄弟叔叔,所以,他自一开始就没有将希望寄托于父亲的怜悯,而是想要外界的舆论来救自己一命。这样,在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他下毒之前,光凭白千重的一句话也不足以就定下他的死罪。
苏九音冷笑。心说这白拂渠若是将这份聪明心思用在正道上,恐怕前途不可限量。
若是他胸怀在广大一些,白拂衣将来是要去继承风云谷的,谁还会在乎一个白家的家主之位?
如果白拂渠从一开始就将他伪装的那份兄友弟恭的假象给坐实了,那这个白家,交给他是最好的。毕竟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古有名言。
只可惜,这一切不过都是假象。当撕开这层虚伪的面具,露出那血淋淋的现实时,曾经越是美好的假面现在就越显得丑陋。
见白千重和白千帆被白拂渠的举动气的咬牙切齿之后,苏九音冷笑。
有她在,这白拂渠还想耍花招蒙混过关?今天她苏九音不让他死的名正言顺,她就没资格当人家师父!
只一会儿的功夫,苏九音立刻就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且这个主意还偏偏只有她苏九音能够完成。换了别人,还真没那能力。
第四百一十四章 狗咬狗是这个局崩溃的开端
没有相融!
这样的结果于叶书成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
两滴血液泾渭分明,互不侵犯,完全没有融合到一处。
杯中飘荡着的两抹殷红,就如同是催命的鬼,让叶书成连言语的能力都失去了。
叶书成意识到了他此刻的危险。没有一个帝王能够容忍皇室的血脉不纯正,这种事即便是说出去,也会对皇室的名誉造成难以弥补的损害。
叶书成心乱如麻。
父皇阴沉的目光,母后那看似无奈却透露出的狡诈,他觉着自己就是一个被抛弃的人,此时此刻此地,他没有一个盟友可以帮助他。
可笑他从前对此没有任何觉悟。因为二皇子这个身份,因为有一个可以与皇后分庭抗礼的母妃,因为有一个前丞相的外公,所以他可以不用顾虑其他,安心的与太子争夺储君之位。
他曾嘲笑过太子,说他不过就是仗着早出生了几年,又幸运的生在了皇后的肚子罢了,若论能力,论头脑,他完全不能与自己相比,可就因为运气好,所以才能站在他的上头俯视他。
但他现在却觉得自己很愚蠢。太子确实是因为生的好生的早,可自己又何尝不是?
如果他不是皇子,如果他的母妃不是贵妃,如果他的外公不曾做过丞相有着极宽广的人脉,如果他不过是个平民百姓,他又能与谁争去?
这一刻,自己的母妃背叛了自己,父皇的神情中透露着不信任。还有谁?还能有谁可以帮的了他?
奇怪的是,这一刻他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一个女子的身影。
那女子从未因为他是皇子而给过他好脸色,甚至于第一次见面似乎就对他抱有着不小的敌意。
他一直觉得那女子不知好歹,总想着有朝一日当他得到天下,都要看看这女人是否会为了生存而向他求饶。
可是此刻,他却想起了她。他想着若是事情换做是她,她又会要如何处理?又能怎样渡过难关?
叶书成摇摇头,他甚至有些嘲讽自己了,自己好说也是堂堂二皇子,莫非还要一个女人来教他如何做人不成?
“父皇,这水定是有问题的。里头定是被加了什么东西,这才叫儿臣与父皇的血液不能相容。父皇,儿臣请求重验一番,否则儿臣死也不瞑目!”叶书成只能如此,用近乎耍赖的方法来拖延时间。心中不得不说却是是藏着侥幸,可他自己也明白,这侥幸的可能性究竟是有多微弱。
他现在想着的是事后要如若为自己打算。对方或是有备而来,而他只是被动接受抵挡,早已是落了下风。
但是,还有机会。只要还活着,就还有机会。
“恭王殿下,这水是老奴亲手所盛,丝毫不假他人之手,莫非殿下以为是老奴要陷害殿下不成?”苏万福心中有些不快。他身为太监总管,跟在皇上身边已经几十年了。他一向都对皇上忠心耿耿,只要不是皇上吩咐的,他绝不会私下里做出这样的事。何况事关皇家血脉,他不是个拎不清的人,又如何可能用这样抹黑皇上的法子来陷害皇子?
“苏万福跟了朕几十年了,朕信他不敢胡作妄为来愚弄朕。”皇帝静静的看着叶书成,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苏万福听到皇帝的话,心中一阵感激。
而叶书成却心寒无比。
你信一个奴才不会愚弄你,却不信自己疼爱了多年的儿子。
就算是养了一只猫一条狗,二十几年了,难道还不及跟一个太监的感情?
叶书成苦涩。
他早该知道帝王家哪有什么亲情可言?父子反目,兄弟阋墙,为了一张龙椅便可打得你死我活,又何况其他?他与太子之间不就是最真实的写照吗?所以此时他竟然还可笑的相信什么亲情不成?
“书成,你快跟皇上认个罪,求皇上原谅。即便你不是母后亲生,可你与母后这些年的母子之情,又岂是如此轻易便能抹去的?”周贵妃此时像是昏迷过后又悠悠转醒,挣扎着要起身,想要跪下给叶书成求情,可是又被皇帝按了下去,重新跌在了皇帝的怀里。
只可惜,皇帝的动作没有一丝一毫的温柔,反倒是下手的力度极重,疼的周贵妃龇牙咧嘴。若是方笑语此刻在定能看出,皇帝这分明就是故意的。
“何须你在这里假惺惺?我不知你使了什么手段做了手脚,想要剥夺我与父皇的父子名分。你若真是母后,我也只能认了有你这样一个蛇蝎心肠的母后!”叶书成突然之间反而冷静了。他知道自己绝不能像是周贵妃所言那样真的低头认错。一旦低头,不是你做的也会被默认为是你做的,那就真的是再如何洗都洗不干净了。
所以,他必须要为自己争取话语权。无论今日的结果如何,他必须要在父皇的心中种下一棵怀疑的种子。
“书成,你怎么能如此说……”周贵妃顿时伤心欲绝,眼泪不要银子似的往下掉,当真是让人闻着伤心见者落泪。
可叶书成却完全无动于衷,只是冷漠的看着对方做戏的脸,冷笑道:“父皇,儿臣或许已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了。可即便是无用之功,儿臣也要说清楚。梅丞相临死前咬下儿臣一口究竟有何目的,儿臣从前或许不知,可现在却也想清楚了三四分。父皇,儿臣可对天起誓,绝不曾做过背叛大承背叛父皇之事,否则定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说着,叶书成顿了顿,神色复杂的看向了还在假装柔弱的周贵妃道:“母后,你不惜刺伤自己也要诬陷儿臣,为的不就是此时儿臣百口莫辩的这一幕?若是如此,母后您成功了。可是母后,多行不义必自毙,你身为大承帝王的皇妃,就该有大承皇妃的责任与尊严。无论生你者是谁,养你者又是谁,你始终是大承的周贵妃娘娘。母妃,跟大周那些不三不四之人断了吧。那群上不得台面的老鼠,只会在背后里耍着见不得人的小手段,就凭这些乌合之众也想要颠覆大承,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
“你……你胡说些什么!”周灵大惊。他没想到叶书成竟然狗急了跳墙,将大周那些事全都说了出来。
周灵以为皇帝还不知道大周的阴谋呢,所以才敢肆无忌惮的耍手段,先是害死了简安,夺取了简安的地位与身份,其后又在宫里头翻云覆雨,这一次更是一手策划了北燕与流沙国的对立,顺便以此为契机,让大周找到了与大承兵戎相见的借口。且这借口还是大承自个儿送上门来的。因为西北之战,真正挑起战争的,其实是大承。
这是对大周的反击。石将军和方剑璋两大战神联手共抗大周,这是皇帝的底气。但反过来说,这又何尝不是大周的打算。他们只是希望有一个理由能够对大承开战而不引起其他大国的反扑而已。所以大承先打响这一战,反倒是如了大周那老皇帝的意。
但这些事是她做的不假,却是只能藏在暗中的。一旦拿到台面上说,给了皇帝提醒,打草惊蛇,那么,许多的计划就全都被打乱了。
她只顾着让叶书成给那个人让位,却忘记了,人心都是肉长的,会难过会心痛,也会反扑,会心寒,更会报复。
你想要我的命,我又何必还为你赴汤蹈火?
即便是母妃又如何?母妃的陷害才更加令人寒心!
所以叶书成干脆趁着机会都说了。这并不仅仅只是泄愤,他还有自己的考量。他这是在加重皇帝心里的怀疑,给自己争取时间。
“儿臣是否胡言,母妃心知肚明。母妃敢说流沙国胆敢进犯北燕这之中没有母妃的命令?若不是母妃下令,舅舅又如何会放着早州国的官位不要,反倒去了流沙国这个弹丸小国?”
叶书成冷笑,不给周贵妃开口的机会继续道:“母妃,回头是岸,切莫沉沦苦海之中不可自拔。今日,即便儿臣无法证明自己,无法在作为大承的二皇子继续活下去,可儿臣心中坦坦荡荡,绝不为强权所屈。母妃一切……当好自为之。”
叶书成深深的叹了口气,再不多言语,只是默默的跪在一边,认命似的等候发落。
“皇上,您万不可听他一面之词而疑了臣妾啊。”周贵妃吓的赶紧撇清自己,却因为动作幅度太大而拉伤了肩膀上的伤口,疼的倒吸一口凉气。
皇帝似乎不知道该听谁的,脸上自始至终带着疑惑与不耐,可实则心中却冷笑不已。
他本以为,今日之事,周灵刻意着人引了他来,是为了演一出苦肉计,以此来达到叫他放过叶书成的目的。
但是,事情发展下去,他渐渐地看出了不对劲。
周灵说是叶书成刺伤了他,目的是为了掩盖他不是真的皇子这一惊天的真相。而叶书成说这是周灵自导自演,是因为周灵与大周勾结,而他虽作为儿子却无法苟同,周灵因怕他多说,故而才自残以陷害他,顺便叫他丢了皇子的地位与身份,换一个听话的人。
皇帝忍住不笑,可心中却又笑的停不下来。
很早以前方笑语就提醒过他,早晚有一日,这母子俩一定会上演一出狗咬狗的大戏。当初北燕之战爆发,方笑语就觉着有诈,后来,突然出现了个假冒的叶西辞,矛头似乎全都指向了叶书成,可方笑语因着对叶书成的了解,从那日朝堂之上解读出了叶书成的神情似乎也是被蒙在鼓里的。所以她便猜测此时可能是周灵所为却没有告诉叶书成。
当初谁都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按说周灵的每一步计划都应该是为了帮助叶书成夺得储君之位,但她却坑了叶书成一把,故意弄出了一个冒牌的叶西辞,刻意让方笑语察觉到,似乎是有意的想将方笑语往北燕处引。
当初方笑语主动请缨去北燕,也是有着以身为饵,想看看这幕后之人究竟是想要做什么的打算。直到在北燕,方笑语在那温英姿的墓前看到了无心,听无心讲了一个秘密。
她这才恍然大悟。为什么周灵要这样做,为什么她不帮着自己的儿子反倒要坑他,一切,全都在那个秘密之中。
当方笑语这丫头将一切的真相告诉他时,比起愤怒,他更多的是冷笑。
这些人,不惜几十年布下一个又一个的大局,为了他大承江山这一亩三分地儿可谓是煞费苦心。就连他身为帝王,都快要忍不住为这些人而感动了。
费了那么些脑子,与这个勾心,与那个斗角,人都一把年纪了,放着好好的福不享,却偏要为大周那个老不死的皇帝的野心而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皇帝看了眼怀中“柔弱”的周灵,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冷漠。他心说这周灵若是肯将这心思都花在宫斗上,恐怕皇后的位置现在都不保了。
同时,他也为那大周的老不死皇帝而心惊。
多年的布局,就是为了兵不血刃的拿下大承的皇位。若不是方笑语心血来潮去了趟西北,见到了那树屋上的老者,是不是他还要被蒙在鼓里,直到自己中毒身亡,自己心爱的儿女被一个一个害死,自己的江山落在狼子野心的贼人手里,而他就成了亡了这大承江山的千古罪人。他要如何去面对黄泉之中的列祖列宗?
而他又如何能想象到,自己的枕边人,流着自己血脉的儿子竟会是一直在算计他的罪魁祸首?
当年简政殇携有孕的妻子入京,宫中大宴,周相丢女,简政殇夫妇携子回西北,直至交出兵权被调回京,周相找到嫡女,周灵入宫,简安嫁与安王,安王纳李素青为侧妃,简安中毒身死,李素青是简政殇的养女……
这一系列的事看似毫无关联,却有一条无形的线全都将之牵扯在一起。
这就是一个局。从周相丢了嫡女开始,就是这个局的开端。简政殇用了几十年的时间来布这个局。他不急不躁,一步一步慢慢的走,谁也没有怀疑他有任何的问题。而直至今日,这些问题开始全都集中爆发了出来。
而今日周贵妃和叶书成的狗咬狗,是这个局崩溃的开端。
第四百一十五章 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有心者便可发现,近来的京城实在是有些不对劲
离着众得道高人语言的‘大灾难’还有些时日,可京城里已经弥漫起了恐慌的气氛。
相信者,人心惶惶,不信者,对此嗤之以鼻。只是那日皇帝亲下诏书之后,左右摇摆之人却也不在少数。
此时,众得道高人们口中的避难之地已经有人拖家带口的前去占了位子,还有些信佛之人也已早早的便住在了佛寺之中,****诵经祈福。
有担忧者,自然也就有不将此当回事的人,他们一直觉得皇帝那是危言耸听,若真有大灾发生,那些神仙决定的事,凡人又岂会知道?
所以他们根本不在意外界的风声鹤唳,该如何生活便如何生活,与从前没什么不同。唯一不同的是,因为几大高人与皇帝的诏书,再加之那一日在酒楼亲眼看到‘佛祖降临’的人不遗余力的宣传,邪教妖人们最近的日子不太好过。
从前一些小把戏,就能糊弄不少人,如今这把戏耍的再神,也没有人搭理他们,甚至有了主动报官的百姓,他们虽不知双方口中所言究竟谁真谁假,可有些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如果邪教妖人真的是魔族在人间布下的棋子,那么,帮助魔族就可能是助纣为虐。
所以,邪教妖人们如今一出去传道,身边顿时就会空处一大块位置,都是被吓着的百姓,大家都已经不愿意接近他们了。
而就在这样紧张的氛围之内,又连接的发生了不少事,比如丞相满门被斩,但被斩杀前有人劫狱,可惜的是没救出梅苍云来,只是打伤了官兵,救出了两个不怎么重要的人。
梅苍云如期被斩首,圆滚滚的脑袋落地,死不瞑目。或许是不甘心,所以在死前供出了真正的幕后主使是二皇子叶书成,这一下子京城里顿时又炸开了锅。
只是事情事关皇上亲子,众人对二皇子是否会受到惩罚都抱持着怀疑的态度。
人都说官官相护,官尚且都如此,何况乃是龙子龙孙?
众人都觉着或许这些事其实皇上早就知道,只是为了掩饰,这才推出了梅丞相一家,不过就是个替罪羔羊。
梅丞相满门被灭,家产被抄,其实就是皇上做给方剑璋和方笑语看的,也是做给满朝的武将看的,只是为了不寒武将之心,所以必须要有一个人站出来承担一切罪责。
而大家这么怀疑却也不是没有根据的。至少那一日刑场之上,商经纬在听到梅苍云大呼幕后主使者乃是二皇子之后,本该立即停止行刑,审问清楚,可他却反其道而行,似乎是为了掩饰什么,根本不听梅丞相将话说完,立刻便下令将梅苍云斩杀。
梅苍云死后的几日,宫里一直没有传出皇上对二皇子处置的风声,百姓们失望的同时,却也渐渐的将此抛之脑后,不过偶尔提及的饭后谈资。
可只有少数人知道,二皇子叶书成确实是出了变故的。
二皇子被软禁了。连同周贵妃也被皇上禁足在了宫中,不得传召不许外出,不许人探望,直到查清真相为止。
周贵妃与二皇子这对母子究竟为何会被软禁,只有寥寥几人知道。但二人被软禁的消息却还是在一些人之中传开了,只是皇上下令不许多言,所以消息一直被压制着罢了。
可没过两日,就有了叶书成不是皇上亲子,而是周贵妃生产时被人狸猫换太子了,这样的消息瞬间传遍了贵族阶层。
于是,叶书成被软禁的这几日来,没有一日来看过他。
皇上下令不许人探望周贵妃,但却并未言及不许来看望他,但他被软禁在恭王府已经好几日了,他却是连只苍蝇都没见着。
叶书成满心的苦涩。
果然是墙倒众人推啊。曾经拼了命的在他面前晃悠的所谓朋友,到了如今,竟是瞬间便视他如洪水猛兽。
他要出门去,外头有侍卫拦着。个个侍卫都是宫里的好手,就凭他的本事,绝无可能硬闯。
叶书成心急如焚。滴血认亲他与父皇的血液不曾相容,不管是母妃使了什么手段也好,亦或是他真的是被人调了包的冒牌货也好,如今他已经不在意了。为今之计他迫切学要做的是如何保住自己的性命,哪怕是从这如同牢笼的恭王府中逃出去,亡命天涯也好,隐姓埋名也罢,他甚至都没有时间思考是否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在性命面前,一切都是虚的。
只是,他的人全都被宫中的侍卫控制了,他自己的武功又不足以从这些侍卫的眼皮子底下逃出生天。原本还指望那些经常围着他转的所谓朋友能有一个也好,或许能够帮帮他,可最终却是多日来,没有任何人来看过他,就如同他一开始就不存在一般。
叶书成心中烦躁,出又出不去,在这里待着又难免胡思乱想。他狠狠的踢了桌子,可惜的是没将桌子踢倒,自己的脚却震的发疼。
“前方何人?来人止步!”叶书成迷迷糊糊的趴在桌上睡着了,直到被外头侍卫的声音吵醒,他才意识到可能是有人来了。
叶书成心中有些高兴,不知是何人顶着如此大的压力来看望他。他默默的决定,若是将来有机会东山再起,他会好好的对待此人。
所以,怀着忐忑的心情,他注视著面前的那扇门,并猜想着那门打开之后寂静会是谁站在门外。
吱呀的声音响起,门缓缓打开。当来人的面貌完全暴露在叶书成的视线之中时,原本忐忑的期待却瞬间落入冰点。
“你来做什么?送本王上路么?”叶书成注意到对方手中拎着一壶酒,另一只手上拿着两个酒杯,下意识的就认为这酒是毒酒,可能是父皇已经做了决定,要将他处死了。
到了此时此刻,他竟不再那么紧张了。他本是要争夺天下的人,对于生死,应早就看得开了。一旦争夺储君之位失败,最后太子登基,可以想象,他绝不可能有好日子可过。即便太子仁厚,也绝不可能会让他这个三番五次害他的人活着,区别只在于找到的杀人借口是否能够欺骗世人罢了。
就权当是成王败寇的下场,命一条罢了,有什么可怕的?
来人一脚迈入屋子之内,还左右打量了这屋子一番,神情复杂到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王爷就是这样待客的?”此人开口,眼中看不出悲喜。
“本王都落到这般下场了,还有资格待什么客?你要坐便坐,想站着,本王也不拦着。”叶书成的语气并不怎么好听。就算看淡了生死,可在原本的极度期待之中等到的却是绝望,对于这个给他送来绝望的人,他能有好脸色才怪了。
“王爷还真是冷淡啊。明明曾经还想娶人家做王妃呢。”来人并不在意叶书成的给他什么表情,却也不介意在他落魄的时候稍稍落井下石一番。
叶书成憋了一肚子的无名火儿,在此人的言语之下全都爆发开来。
只是他并没有多暴躁,反倒是压制住了想要杀人的冲动,面带不屑的对来人说:“方笑语,你少在这里阴阳怪气儿!本王究竟是做了什么错事,要你一而再再而三的与本王作对?”
方笑语本待说些什么,可叶书成却没给她开口的机会,而是继续愤怒道:“你想说本王要娶你为妻并不是喜爱你只是为了那镇远军的五十万兵权?那有什么不对!自古以来,父母之名媒妁之言,那些成了亲的女子哪个还由得自己选择姻缘?本王或许不爱你,也或是为了那五十万军权不得不娶你,可娶了你为妃,本王依旧可以好好待你,给你最好的,给你最奢华的,让你一世无忧。待得本王有朝一日得了皇位,你便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你还有何不满?”
叶书成一直觉得方笑语是个怪胎,就算不满意这段联姻,大不了拒绝就是了,有什么必要要三番五次的与他作对?
得罪一个皇子对她而言有什么好处?特别是一个有资格竞争皇位的皇子,难道她就不曾想过,若有朝一日太子失败了而他成功了,将他得罪死了究竟会是什么样的下场吗?
他原本以为方笑语之所以将他得罪透了是因为要以此来表示对太子的忠诚。无论是什么人,皆是忌讳两面三刀之人,将他得罪死了,就等于是在取悦太子。这样说的话却也说得过去。
可渐渐的,他发现事实似乎并非如此。方笑语与太子,从来没有过谄媚,反倒是一副保持着一定距离的姿态,哪怕太子与叶西辞那样铁的关系,方笑语也不曾真的对太子亲近了。
这样的态度,如何可能会是他猜想的那样,就是为了取悦太子开心?
方笑语却似乎因为叶书成的话愣了一愣,随即面色十分古怪的看着叶书成,将叶书成看的浑身都不自在。
“王爷可相信前世今生?”方笑语却突然问道,这叫叶书成感到莫名其妙。
“又想卖弄你佛女的身份?你这一套,骗骗别人也就罢了,想要欺哄本王?做梦!”叶书成不屑冷哼道。
方笑语却笑了笑,将手中酒壶放下,而后在屋子里转了几圈,感叹道:“此地果然还是原来的模样,无论过了多少年,都与记忆中完全相同。”
叶书成皱紧了眉头,不知道方笑语神神叨叨的究竟在说些什么。
可方笑语也没指望着他能理解,反而笑道:“王爷,若当时我真的肯认命嫁与你为妃,你真的会待我好,给我一生无忧,让我母仪天下吗?”
叶书成不自觉的退后了一步,他觉着方笑语今日很不对劲。
太温柔了。
没错,此时的方笑语本绝与温柔挂不上边儿,可在叶书成的记忆之中,这已经是方笑语面对他时最温柔的姿态了。
原本不是不屑,便是讥讽,或者是陷害,反正每次见到他都是阴阳怪气儿的,让人看了极不舒服。
可今日这是怎么了?是因为他就要被赐死了,可怜他,所以才给他好脸色看?
“那是自然。”
极其敷衍的回答。是他已经说的连自己都要信了的谎话。
“可前世,王爷却不是这么做的。”方笑语的声音带着几分缥缈的味道,继续道:“前世,我嫁你为二皇子妃,镇远军也都为你所用,帮你夺天下,为你尽心尽力,可你却与梅春水狼狈为奸,一把火将我烧死在二皇子府中。可幸苍天怜悯,让我一梦回到今日,王爷你用同样的招数,同样的甜言蜜语,同样美好的许诺来求亲,在我看来,就如同是一场闹剧,王爷无需在自欺欺人,我也不会再傻的一头栽进去无可自拔。”
“王爷不是一直都不明白我为何要几次三番与王爷为敌吗?若我说是我恨,王爷信吗?”方笑语这段话说出来却是面无表情。就如同在说一个刚刚听来的故事,与自己无关,不过是闲来传的八卦一样。
可是,叶书成却觉得浑身泛着冷。
他不能肯定这世上是否有前世今生这一说,可方笑语的话却真的如同一根刺一样扎在他的心里。
在方笑语的话中,他听到了一个故事。
皇子为了兵权而欲娶少女,少女也相信了皇子的许诺而愿意出嫁。出嫁之后,她帮他打理皇子府,娘家的势力全都为皇子所用。皇子也甜言蜜语答应绝不负她,最后却依旧过河拆桥,将少女置之死地。少女一口怨气不散,穿越了时空的阻隔重生回到了现在,自然是看皇子百般不顺万般怨恨……
不得不说,叶书成想象力也是挺丰富的,当然这也要多亏了方笑语的引导。
方笑语所说的那些话也不算错,只不过,少女对皇子一往情深,帮他管理后院,帮她夺取天下,被害死后怨恨不散之类的全都是方笑语胡说八道罢了。
前世的她,别说是帮他管理后院了,就是二皇子府被大火烧了她也懒的倒水施救。就算是家里的银子全被耗子啃了,她也能安安心心淡淡然然的看耗子被撑死。
但是叶书成却纠结了。
方笑语说的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
这是一个许多人都信奉鬼神的时代,就算有这样的经历,似乎也并不是不可以接受。
只是,若真是如她所言,那么,她一直都跟自己过不去这件事就有了很好的解释。
顺便的,能预言天灾**的本事也就有了解释。
前世经历过嘛。
第四百一十六章 狸猫换太子
“所以,你是来报仇的?”叶书成竟然很快的就信了方笑语的话,心中一时间不知该如何面对。??·
如果方笑语所言是真的,似乎这仇报的挺有道理,尽快复仇的对象是自己实在不是一件什么愉快的事,可若是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却也不是不能理解。就比如他此刻就很想要跟自己的母妃好好的算一算这笔账,若是明知必死,也希望能有重活一次的机会,看清母妃的真面目,再也不被她玩弄于鼓掌之上。并且,她那个‘被调了包’的儿子,他一样也不会放过。
可似乎已经没有机会了。
叶书成看着方笑语拿来的那壶酒,认定了其中有着一出必死的剧毒。
“报仇?”方笑语愣了愣,随即没忍住扑哧笑出了声道:“你信了?”
“你在耍弄我?”叶书成眉一皱,也不知道方笑语嘴里头说出的话究竟哪句是真的,这个女人,他一开始就看不透。
“随王爷怎么想。”方笑语干脆闭嘴,就是不解释清楚。看叶书成这种纠结,让她觉得特别解气。
她其实并不怎么恨叶书成。前世这家伙能弄死自己,她自己也得负大部分的责任。但是不顺眼那是肯定的了,所以对方要是被人给弄死了,她一定坐一边嗑着瓜子鼓掌。
不过,此刻她却并不准备眼睁睁的看着叶书成去死,虽然她也不会去救他。但是总要让他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死也得死得瞑目不是?
主要是幕后那人实在是太讨厌了。若是论及厌恶的程度,叶书成连给对方提鞋都不配。
“出去!”叶书成真的是不想再见到方笑语这个人,每一次见到她,准没好事发生,要么是被气得半死,要么是被卖了还无能为力,总之每一次见到她,就没有过美好的回忆。一次都没有。
“王爷莫非不想知道自己输在了何处?也不想知道那个将取代你二皇子之位的‘正主儿’又是何人?”方笑语很随意的给了叶书成一个白眼,完全无视了对方叫她出去那两个字,随即就放出了让对方无法拒绝的情报。
“果然都是你做的?母妃如何会与你合作?”叶书成脸色大变。就知道这事儿跟方笑语脱不了干系。从梅苍云临时反口时他就怀疑对方,只是不明白本应恨方笑语入骨的梅苍云为何会听她的话来害自己罢了。
方笑语却遥遥头,淡定的说道:“我不过是个柔弱的小女子,可没那本事指挥的动云王的人。??·陷害你的人不是我,可却又在我的意料之中。”
“什么意思?”叶书成有些糊涂。但不知为何,本能的却先相信了方笑语的话几分。
“我此来,就是要王爷能死的明白些。你本就已经没有可能再东山再起,想要你死的不仅仅是周贵妃与那个真皇子,还有皇上,还有我,都不想你活。”方笑语倒是大大方方的就承认了自己的心思。
“还有太子和叶西辞也不想我活?”叶书成冷笑。
“太子想不想要你活与我何干?”方笑语撇撇嘴,反正她被之前皇后的试探闹的有点腻味。
叶书成眉一挑,似乎是想看清楚方笑语的真心,可惜对方就跟老僧入定似的,表情面瘫到根本看不出任何的多余的情绪来。
“父皇为何想要我死?”叶书成又将话题转了回来。
方笑语却看了叶书成一眼,嗤笑道:“你还真以为你与周贵妃与大周勾结一事皇上还蒙在鼓里?你以为皇上不知道周贵妃的身份?你以为这些年你们做的事真的瞒过了所有人的眼睛?”
“你们是何时知道这些的?”叶书成脸色变了几变。他以为在母妃寝宫里时刻意戳穿了母妃与大周勾结之事会让父皇大惊,而后彻查母妃,这也算是为他出了口气,却不想,原来父皇一切都知道。怪不得父皇看着他和母妃你一言我一语互相拆台时神情那般冷漠,原是父皇早就冷眼看着他们狗咬狗的好戏了。
“从我开始怀疑安王妃之死时开始。”方笑语并未隐瞒。
“原来你们连这些都已知晓了。”叶书成苦笑。自己当真是那杂耍人手里的猴子,觉着自己是山大王,却原来不过是被人绑着链条还自以为是的傻子。
“纸是包不住火的,缺的不过是有心人。皇上早就知道你与周贵妃的身份,但一开始,还以为你是他的儿子,所以他一再犹豫,哪怕明知你与大周之人有所勾结,可却依旧不忍心下手处置自己的血脉。直到……”方笑语突然诡异的笑了。
叶书成的心成功的被方笑语提起。他没有发声,只等待着方笑语接下来的话。
“直到在大周,我遇到一个人。他告诉了我一个秘密。”方笑语有些神秘的勾起了嘴角,而后继续道:“他说他叫无心。”
“无心?”叶书成皱着眉头想了很久,也没有想到所谓的无心究竟是哪一个人。
“他告诉我,当年简政殇夫妇偷走了周相的嫡女,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冒充周相的女儿,好混入宫中为妃,只要诞下麟儿,将来就有继承皇位的可能,以周相在朝中的地位,这么大的后台,恐怕即便不是皇后,也能与皇后所生的嫡子分庭抗礼。??
?·事实上她确实成功了,周灵成功的被周相府的管家寻回,在滴血验亲时做些手脚,轻易便蒙蔽了周相,使得周相夫妇以为寻回了女儿,心中愧疚之下,周灵无论提出什么要求,周相夫妇都会尽力做到,何况不过是想要进宫为妃罢了。”
“周相以为女儿想进宫是因为穷日子过怕了,所以才想要得到这母仪天下的位子。即便她无法成为皇后,但她可以尽力成为太后。但周相却万万想不到,周灵想要进宫的目的却并非是贪恋富贵荣华,而是为了大周打算,想要诞下龙子,助其登上皇位,兵不血刃的将大承的江山划入大周的版图,我说的可对?”方笑语之所以说这些,是为了告诉叶书成,她已经知道了一切,叫他大可不必抱有侥幸。
果然,叶书成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可内心却已经惊讶万分。至少方笑语所言的这些,与他所知道已经相差无几。
方笑语透过叶书成脸上的平静看到了他的内心,于是继续道:“下头这些,便是你不知道的。”
叶书成心内一凛。
“周贵妃一定告诉了你,你的身上,除了流着皇上的血脉之外,还流着一部分大周云王的血脉。”方笑语冷笑。那点稀薄的云王血脉怎及得上纯正的皇帝血脉。
叶书成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其实他心中所想与方笑语差不多,对那点云王血脉一点也不稀罕。他放着好好的大承大皇子不做,偏去给云王做狗,却不是为了利用他们,他傻了也不至于算不清这笔账。
“大周那个老种马皇帝,一生别的没有,就是儿女一抓一大把。他拥有的女人多不胜数,儿女更是多的怕连他自己也认不出谁是谁来。儿女多了,宫里头就乱,反正谁都看着那皇位是个事儿,如此,不如物尽其用,将这些废物全都利用起来。”方笑语说话一点也不客气。她虽没见过大周的种马皇帝,但却对此人一点好感也没有。
叶书成脸色不是很好看。方笑语看似说的是大周的事,但其实是连他也一起骂进去了。
“在这么多的皇子之中,云王萧景,蒙王萧出,还有霜王萧入是最有可能夺得帝位的人选。只是霜王萧入似乎对于夺嫡一事并不怎么热衷,所以真正在为此争夺不休的,只有云王萧景和蒙王萧出。”
“作为云王落下的棋子,王爷你自小便已经被卷入了这场漩涡之中。从周贵妃取代安王妃的地位成为周相嫡女的那一刻开始,你们任何一个人,都是云王手中的棋。”
方笑语话音刚落,叶书成便不由握紧了拳头。
他知道。他都知道。他其实很厌恶自己的这种不上不下不七不八的身份,可是事已至此他必须要接受。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利用完对方之后,设法甩掉对方。因为他明白,与大周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可是,太子太强大了,尽管他一直认为太子样样不如他。可太子的身后有皇后撑腰,有父皇的疼爱与保驾护航,有叶西辞这样的人为他打算,而自己,却什么都没有。
“可是,下棋之人却并不止云王一个。周贵妃作为云王安插在宫中的奸细,这大承之中,蒙王的棋子也早在这京城中布局。若是稍有大意,可能最后便会功败垂成。而若是蒙王得到了皇位,作为云王一脉之人,最后都绝难有好下场。周贵妃明白这一点,所以才要早做准备。”
“可究竟要如何防范蒙王一脉的威胁?苦思冥想之下,周贵妃想到了一个好法子。”
方笑语说着看了叶书成一眼,见叶书成如意料之中的变了脸色,这才冷笑着一字一顿继续道:“狸-猫-换-太-子。”
“周贵妃想到自己是如何取代了简安的地位,故而干脆如法炮制,将当年简政殇夫妇在京城里做的事又重新做了一遍。”方笑语说着顿了顿。
“莫非,她将蒙王的血脉……”叶书成脸色无比阴沉。原来自己竟然从头到尾就是个被推到台前挡风遮雨的棋子,他与这个争,与那个斗,到头来原来都是在为别人做嫁衣裳。
叶书成很想仰天大笑。笑自己如此痴蠢,竟被人给算计了一生去。
“王爷很聪明,一提便明白。当时周贵妃恰巧查到了蒙王安插的奸细所在,也正巧,那人刚刚抱了蒙王的血脉来养。当时他不过是个婴孩,也是刚刚出生便离开了父母,什么都不知道的他就这么被当做了等多天下的工具,成为了京城中某一户人家的儿子。”方笑语叹息。其实他真的觉得这些孩子很可怜。一出生就被人利用,以他们原本的身份,其实可以过锦衣玉食权倾天下的好日子,但最后却成了如今的模样。
“那个蒙王的血脉……”叶书成脸色苍白如纸。他如何还听不明白方笑语话中的意思。
“不错,那个蒙王的血脉,就是王爷你。”方笑语的话重若千斤,压在叶书成的头上,让他喘不过起来。
“当时的周贵妃已是皇上的宠妃,手上有大把的人可以使唤。所以她用了些法子,成功的瞒过了别人,将他自己刚刚生出来的儿子与那个抱来的蒙王血脉给调换了。”
“她是想着,将自己的血脉送入蒙王安插的棋子手中,然他们养大他,教育他,拼命的助他成事,但同时,她也安插了自己的人在那个孩子身边,从一开始便告诉他他的身份,如此,他虽然名义上是蒙王的人,但其实却是利用蒙王的人脉与势力帮助云王成事。而真正的蒙王一脉的那个孩子,也就是王爷你,则被抱进了宫中,由周贵妃亲自抚养长大。自小就给你灌输要为大周鞠躬尽瘁的思想,不停的提醒你你身上流着云王的血脉。如此,当你将她当做亲生母亲来爱戴时,他便可一箭双雕,无论是你还是那个被调了包的真正的二皇子成了事,最后都会是云王一脉的胜利。”方笑语说着也不得不佩服周灵竟然想出了如此麻烦的计划。就如同当年简政殇夫妇所做的一样,这些事虽有风险,可做的好了,收获也会是巨大的。
“既如此,她为何此时来害我?她大可等到……”叶书成说着说着却说不下去了。
“周贵妃或许已经意识到你不过是在利用大周来夺取皇位而已,一旦让你真的得了帝位,你就会成为第二个皇上,绝不会将自己的江山拱手让出,来让大周做这个得利的渔翁。与其如此,不如放弃你,让那个真正的二皇子重新回到她的身边。”
说着,方笑语继续道:“你以为当初朝堂上那个假冒的叶西辞是哪儿来的?那是你那个好母后亲手安排。她认定了我对西辞熟悉,即便是再细小的差别也一定能分辨的出。她刻意将我引向北燕,又命梁薄制造了那出将我爹关在城门外的戏,都是为了让我将梅苍云咬出来,而后要梅苍云将你咬出来。”
“她就不怕你不上当?”叶书成默然,只能苦笑。
“她当然不怕。因为我与梅苍云有仇啊。我爹当年之事就是他所害,梅素惜曾经在将军府中有那样害过我和皓之,若有机会,我怎会放过他?”
说完,方笑语又冷笑道:“皇上之所以不会放过你,就是因为如此。你既不是他的亲生儿子,还是大周蒙王的血脉。若是从前,他还会为了你身上流着他的血而犹豫和怜悯,如今,他连唯一放过你的理由都没有了。而你之所以得到今天的下场,全都是因为你那个母妃。你以为永远都不会背叛你的人,却偏偏是捅刀子捅的最深的那一个。”
第四百一十七章 死了这条心吧
叶书成心里五味杂陈,没想到这背后竟还藏着这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W?W·
方笑语的话他不是没有怀疑,只是他却相信自己的母妃做得出这种事来。
自小就被当做探子来养,反倒是简安这个被偷来的孩子被当做简家的亲生女儿来抚养,而母妃却只能在日复一日的各种教导中度过。
母妃因此而厌恶简安,认为是简安抢走了原本属于她的父母与关爱。可是,她又不能挣脱自己的命运,所以依旧兢兢业业的做着她大周的棋子。
当初简政殇夫妇如何偷走了周相的嫡女,而后用自己的孩子代替,母妃都知道的清清楚楚,所以,即便母妃真的将他与别的孩子调了包,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而真的让他不得不相信的是,在寝宫之中,母妃是亲口所言他不是她的孩子,滴血认亲的结果,他与父皇的血液也不能相融,难道这还不能够说明些什么吗?
“那她的亲生孩儿现在又在何处?”叶书成心中突然就涌起了强烈的不甘心。属于自己的东西一夜之间便成了别人的,失去了所有不说,就连性命也都不由自己掌握了。
自己还能活多久?他不清楚,可至少死也得死个明白,不能叫旁人白白的安心过了好日子。
“王爷想知道?”方笑语笑了笑。
“想。”叶书成也不扭捏了。他想知道,而且是十分的想知道。虽然他与方笑语如今这种俯视与仰视的关系叫他不喜,可跟那个宿命中的敌人相比,与方笑语的那点仇怨根本就不值一提。
“王爷附耳过来。”方笑语倒并没有打算隐瞒。本来今日来到目的就是要将真相说给叶书成听。说是她落井下石也好,说是她恶趣味也罢,她又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人躲在幕后露出胜利者的微笑?要笑大家一起笑嘛。
叶书成不知道方笑语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他有些犹豫,怕方笑语这是打着什么主意,可转念一想,自己都落到这般田地了,保不住什么时候小命都没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叶书成突然意识到,虽然他从前恨方笑语恨的不得了,但其实内心之中对她是存着那么一点惧意的。
方笑语朱唇轻启,声音却小的只够叶书成一个人听到。
不出方笑语所料,当叶书成听到那个人的名字时,整个人都愣怔在原地,久久没有反应。
“原来是他。?·”叶书成的脸色几次变换,惊愕,愤怒,冷漠,怨恨,直到一声叹息:“原来是他!”
亏得他从前还对他看不上眼,觉得对方与自己可有任何的可比之处?可如今想来,在他高傲的俯视着他的时候,他也曾这样不屑的看待自己的吧?
不过是一颗用完便可舍弃的棋子,又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高傲?不过是一个用来木秀于林等人来摧的工具,还真以为自己是高贵的皇室血脉不成?
那个人,一定是这样想着,然后假做卑微的看着他一步步从神坛跌下。
叶书成突然有种想要哭的冲动。曾经受过那么多的委屈,他也没有过任何的自暴自弃,为了这个皇位,他一生都在算计。
从懂事起,母妃就告诉他,他是皇子,身上有着龙子必须要负的责任。一开始他年纪小,会问母妃,那龙子该负的责任是什么,母妃笑着说,是要坐稳江山,指点社稷,为民谋福祉。
他到现在还记得母妃摸着他的脸,眼中满是慈爱的对他说:“我儿将来会是一个好皇帝。”
他听了母妃的话,从蹒跚学步时便坚定了要做皇帝的信念。他疑惑时问母妃,上头还有太子哥哥怎么办?难道这天下需要两个皇帝?
母妃依旧笑容如春风般温暖的说着可怕的话,她说:“太子算什么东西,如此低贱的血脉如何能与我儿相比?”
如今想来才觉可怕,母妃眼中那慈爱的目光看起来不带一丝虚假,他真的从那目光中感受到了期待与爱护,可原来,一切都是假的。母妃才是这个世上最伟大的戏子,轻而易举的玩弄着所有人的真情。
父皇信她,所以给她宠爱,给她地位,给她生出的孩子别的皇子所没有的疼宠。而他信她,所以相信着她绝不会害自己,没有一点点的防备,却轻易被玩弄到这般下场。
“你早就知道了这件事?”叶书成突然面色古怪的看向了方笑语。他的脑中突然有了一种疑问。
如果是她。如果是眼前的这个女子,会不会让那些人的算计全都落空?
因为,你看她什么都知道啊。即便对方以为隐秘的消息,对她而言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便洞悉了,还能有这闲暇来看他的笑话。
“你若指的是他敌人的身份,那的确是早的很了。”方笑语神色也冷了几分。当她知道他才是那个真正的敌人的时候,她的心情也绝不比叶书成
?·
“你为何要将这些话说与我听?”叶书成有些好奇方笑语的目的。若说她就是来落井下石的,他还有些不信。他不信她会这样无聊,只是来看一场他的笑话。
“就当做是曾经夫妻一场,让王爷死个明白?”方笑语用出的是疑问的语气。
叶书成顿时一噎。
他是越发搞不明白方笑语这个人了。
她之前所言的那些前世今生的话究竟是不是真的?
按说,若真没有过那些前生,身为一个女子,当不会说这样的话来刺激他。这不仅仅是一些无用的言辞罢了,这也涉及到了她自己个人的名节问题。就算她不稀罕外界的评价,可也不在乎叶西辞会如何看吗?
若是这些话落到了叶西辞的耳中,她就不怕惹得那叶西辞不快?
可若当真发生过那样惨痛的前世,她真的是一口怨气不散而重生回此刻的复仇恶鬼,她又如何做到这样平静的与他交谈?
设身处地去想。若他是她口中的前世,一颗心扑给了对方,却被对方残忍的除之而后快,那份恨意甚至可以冲开时空的阻隔,当再见到他的时候,怕是会忍不住冲上来与他拼命吧?
特别是对方的武功比之自己高强了不知多少,若是单打独斗,虽不愿承认,他会被对方揍个半死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王爷又信了?你还真有趣。”方笑语冷不丁又是一句。
叶书成咬着牙,却不想再接她的话了。
方笑语见也逗的他差不多了,故而再不提什么前世今生的话题,反而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随即道:“恭王殿下,与我做笔交易如何?”
“交易?”叶书成防备的看着方笑语,总觉得从方笑语嘴里说出来的所谓交易绝不会是什么好事。
“我帮王爷报仇如何?”方笑语开门见山。她相信叶书成会喜欢她的提议。
“如何报仇?”叶书成皱着眉问。
方笑语想了想,随即道:“这个人实在是有些讨厌,即便是王爷你,在我心中的地位也不及他万一。”
叶书成翻了个白眼,嘀咕道:“厌恶的地位?”
方笑语给了叶书成一个‘你很有自知之明’的眼神,继续道:“自小父母就教育过我,对于讨厌的人,若不能躲着,就最好弄死了事。我一直嫌弃我家方大将军实在是太粗鲁了,如今看来,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所以还是弄死算了。”
叶书成一头黑线。倒也觉得这种话像是一个武夫说出来的。
不过只有方笑语清楚,她爹妈从来就没说过这样的话。什么小时候教育过她,她小时候压根就不理人的好吗?
“条件。”叶书成深知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天上掉馅饼的事可不常有,何况还是方笑语扔下来的馅饼。
“嗯……”方笑语摸着下巴,一副财迷心窍的模样道:“反正王爷以后怕是用不着了。与其将来全都便宜了那个人,不如王爷将这些年来积攒的那些金银珠宝全都送与我得了。”
方笑语的眼睛冒着小星星,金光闪闪那种。
“你方大小姐还缺银子?”叶书成目瞪口呆。他从来不知道,方笑语竟然还是个财迷。问题是对方也是狮子大开口,一开口就是他这些年积攒的全部财富啊。
“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方笑语叹息。原本得了越国的宝藏,她心里还高兴的要命,将来算是不缺银子花了。可是前些日子,叶西辞送了她一根蜜瓜发簪,里头的那块地府令可是叫她眼馋的很。
地府是杀手组织,要人办事,钱财可是少不了的。何况此时的地府已经不如百年前的繁盛了,想要它们能再起作用,怕是要投入不少的银钱。
重要的是,地府可是身在大周,而大周却也是她极力想要插足的地方。
朝廷的水太深,有皇帝与霜王自己玩去。可是,对于江湖,她却是眼馋的紧。
如今大承的江湖已经在沧澜海阁的掌握之内,虽然江湖中依旧是门派林立,但是沧澜海阁作为一个特殊的存在,拥有着无与伦比的发言权。
但是,沧澜海阁在皇帝等有心人的眼中已经不算是什么秘密了。
所以,她将目标放在了大周的江湖,还有大裕的江湖之中她也打算慢慢渗透。
本来,江湖中想要新崛起一个势力并不是那么容易的。当然她大可以拿脑海中那些高级的武功秘籍来换取别人的效忠,就如同沧澜海阁一样。可是如此一来,有心人一看便能知道,这些事与她有关。
她想要悄无声息的渗入大周和大裕的江湖,不仅要瞒过当地人,连皇帝她也不打算让他知道。这也是在为她留下后路。
皇帝暂时看来对她是没有什么坏心思的,可若是将来太子登基可就不一定了。
太子虽然和叶西辞关系不错,可这仅限于是皇子与世子之间,可一旦关系转换到了君臣,会如何可就不得而知了。
就算太子始终如一,可她不相信的是皇后啊。
太子一旦登基,皇后就成了太后。要是皇后有了什么别的心思,天天在太子边上吹耳头风,换位思考一下,是亲娘重要呢,还是一个臣子重要?
说起来,方笑语就是不相信帝王的信誉而已。
所以,她需要给自己留下更多退路。
“你若能救我出去,我便将手中所有的势力与钱财全都赠与你。”叶书成心动了。可是他还想得到更多的筹码。他相信,以方笑语的能力,或许能救得了他。
“那就算了。”方笑语却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叶书成大急,连忙发誓道:“我可以对天起誓,逃出生天之后绝不会再与你为敌,否则便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方笑语或许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不必了。”方笑语没有丝毫动摇。
对天起誓?老天要是真有用,世上哪还来这么多恶人?
上辈子他娶她的时候也对天发誓,什么一生一世对你好,什么恶毒就赌咒什么,最后放起火来还不是雷厉风行干脆果断?
像是叶书成这种人,说谎都已成了一种天生的技能,或许连他自己都能被自己骗过去。相信了这样的人,怕是最后会死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下。
银子而已,她大可以慢慢赚。何况,叶书成藏银子的地方她就知道好几个呢,不行她不会去偷吗?反正又不是没偷过。
“你真不愿救我?”叶书成心中沉了几分。
方笑语却嗤笑道:“王爷,你怕是忘了,咱们俩也是敌人呢。”
叶书成笑不出来了。
方才方笑语与他谈的十分投契,他险些忘记了这个女人往前见了他都是什么态度了。
“可若是我不答应,那些银子你也休想得到。”叶书成在做最后的努力。
方笑语摇头,道:“无所谓。王爷不愿给,最后也都是那个人的。待我弄死了那个人,一样都是我的。”
叶书成叹气。他是真没办法了。来的要是个柔弱的人,他还能劫持一番,没准能逃了出去。可方笑语……
叶书成连忙掐灭了这危险的想法。他还没忘记自家的武婢被方笑语一刀抹了脖子的惨状。当时他还是二皇子呢,是父皇最喜欢的儿子之一,方笑语姑且都没将他当回事。若换了现在,恐怕对方挥手灭了他他也是白死了。
“劝王爷还是死了这条心吧。皇上绝不会让你活着走出这座府邸。我之亦然。”方笑语说完便要转身离开。
“且慢。”就在方笑语一只脚都迈出了屋子,叶书成最终还是叫住了她。
而方笑语也如他所意的停住了脚步。
第四百一十八章 成交
叶书成很舍不得手中的钱财与势力,毕竟是这么多年积攒起来的,而在积攒的过程中,他甚至不惜脏了双手,也做了不少在外人看来是错误甚至不可原谅的事。
?
·但是他很清醒,他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并且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拼尽全力。
先不说势力,只说他手中的钱财,或许连他自己也无法在不清算的情况下知道究竟有多少。若是将它交给方笑语,这是一笔足以让一个穷人瞬间巨富的财富。
但是,不舍归不舍,他却很清楚,方笑语那是吃定了他。而事实上她说的也没错,除非他真的能够逃出生天,否则他的一切都会是那个人的。这些东西他从来都没有瞒着母妃,所以母妃对他的大部分势力都是心知肚明的。当然,他也有隐瞒着的秘密势力,这不过是身为一个以帝王为目标的人天性中的怀疑罢了。
方笑语一只脚迈出了门外,另一只脚还留在门内。她知道叶书成一定会叫住她,因为他没有选择。
或许他不会将所有的金钱全都送给她,但是能得到一部分也好。至少前世身为二皇子妃的她很清楚,叶书成私下里究竟敛了多少财富。
“王爷还有事?”方笑语转过身时已是一脸茫然与疑惑。
只是,叶书成虽然不是很了解方笑语,却也能一眼辨出此时方笑语那拙劣的演技。
“或许,你我之间还可以谈谈。”叶书成深吸了口气,不得已做了妥协。
方笑语听后干脆果断的收回了迈出去的脚,重新返回屋中,在桌边坐了下来,一脸期待道:“谈什么?”
叶书成突然间很想将这个女人扔出去。能不能收敛一下这跃跃欲试的表情?这种他的银子已经换了主人的得意,实在是叫他憋屈的要命。
叶书成也坐了下来,原想给自己倒杯酒,却在给方笑语的杯子也斟满了酒后突然想起了这酒可能是有毒的,于是那倒酒的手就这么尴尬的顿在半空,不得已下只能咳嗽两声来掩饰尴尬。
“王爷怕这酒有毒?”方笑语有些好笑的看了叶书成一样,似乎特别享受这种叶书成惊慌的模样,随手便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你……”叶书成下意识去阻止,却见方笑语喝下酒后依旧活蹦乱跳的,面色还越发红润,这才想起,自己跟方笑语似乎有点过节,按说她死了他绝对会拍手称快,自己阻止个什么劲儿?
不过,他依旧给自己找了个能够说服自己的理由。?·他觉得现阶段能够让那个人的计划付之一炬的人只有方笑语而已。
叶书成为了掩饰这尴尬,连忙转移话题道:“你想要我手中所有的财富倒也非是不可。”
“条件。”方笑语开门见山。
“不会要你去做太过艰难的事情。我的财富,我的势力,全都可以给你。只是,若是此次我能够逃得一命,这些东西自然就还是我的,可若是我无法幸免,我会给你书信一封,你将它拿给特定的人看,他们自然会全都听从你的。我唯一的条件,就是将来有朝一日,那个人输在你的手中,我要他的人头,摆在我的坟前,以作装饰。”
叶书成的神情十分严肃,不似之前,还带着些玩笑的气氛。
他是时候对自己的处境有了自觉了。
他虽然还抱着侥幸之心想着能够逃脱的可能性,可他自己恐怕也知道,这样的可能极其的微弱。
而如果今日放她离开,那今后是否还有人能够来这里看他都是未知,若是那个人或者周贵妃想要对他动手了,他的处境十分的被动,随时可能丢了性命也说不准。所以他在赌,赌自己真的活不了时,还有一个人能够替他报仇。
“王爷还真是好雅兴,竟喜欢人头来做装饰。”方笑语啧啧啧的摇头,表示叶书成那么血腥,人家小女子好怕怕啊。就在叶书成都快要不耐烦的时候,方笑语一脸的’害怕‘突然转为平淡,随即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道:“成交。”
叶书成松了口气。他知道,对方既然是真的皇子,将来就是死,那也是得葬在皇陵的。哪怕不能葬在皇陵深处,可皇陵的外围也有专门安葬罪人的地方,就是为了皇家的骨血不会散落在外,哪怕他是罪孽深重之人,也有葬入皇陵的资格。
而他,身为一个冒牌货,甚至身上流着敌人的血脉,他与大承的皇族没有一丁点的关系,自然也无法葬在皇陵。
可他不甘心。对方轻而易举毁了他的一切,用了二十年布局,轻松的将他的成果揽在他自己的怀中。即便如此,他还想享受皇族的尊荣?
他要让他知道,即便是今日,他已落魄至此,依旧比他要高贵。
叶书成重新给方笑语倒上一杯美酒,将酒杯递到方笑语的面前,阴沉的笑说:“既如此,你我便暂时化干戈为玉帛,为了合作的足够愉快,方大小姐,你最好祈祷我能够安然渡过此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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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人多总是力量大些。”说着,便将酒杯递出去,示意与方笑语碰杯。
方笑语眼角飞快的划过一丝讥讽,随即道:“可若是为了我的利益着想,我怕是要期待王爷此梦此想不能成真了。”说罢也将酒杯递上前去,就在两只酒杯将要碰到一处时,她冷笑着将手松开,而那叶书成竟也在同一时刻松开了手,两只酒杯落地,瞬间碎成几块,美酒洒了一地,酒香还弥漫在空气中,可方笑语与叶书成两人的神情却丝毫没有方才谈合作时的和睦,反倒是目光中闪烁着各自的算计。
方笑语目色古怪的看了地上两只已经碎在一处的酒杯,随即笑着转身离开。
而待方笑语的身影彻底的消失在眼前,叶书成嘴角的笑容骤然收敛,神色闪烁不定,最后化做一番冷笑。
“方笑语啊方笑语,本王如何不知,与你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可是本王已经别无他法,活,那是最好,死,你也是本王最后的希望。只是……”叶书成将脚边的酒杯碎片粗鲁的踢开,自言自语道:“恐怕那叶西辞还不曾与你说过,他穷尽一切极力想要隐藏的秘密究竟是什么。真到了真相大白于天下的那一日,但愿你还能再笑的出来。”
叶书成叹息,随即又阴险笑道:“本王是不会告诉你真相的。那个人虽然是本王的敌人,可你方笑语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离开恭王府的方笑语鼻子发痒,瞬间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方笑语将手中的书信搁入怀中,嘀嘀咕咕道:“一定是叶书成那个混蛋又骂我了。”随即越走越远,彻底消失在了恭王府的府门前。
迅速的回了安王府,方笑语回了院子关起门来,将怀中叶书成的亲笔书信拿了出来。
将信拆开,里头足有好几页的纸,每张纸上用墨汁写的满满的字,记录的都是叶书成这些年来所积攒的财富所在还有他的势力。
方笑语冷笑。其实叶书成早就想到了这一点,所以一开始就将他自己的势力与财富的所在地全都写了出来。他是预料到了若他身死,他所有的一切一定会被周贵妃全部送给那个夺走了他一切的人。
自己辛辛苦苦一步步积攒的实力,却给敌人做了嫁衣裳,换做了谁都是不甘的。如果今日她不曾前去看他,或许他就会想法子将这封信交给皇帝。
这信中的内容不可能让他将功折罪,这只会让皇帝更加坚定要杀他之心。所以一开始,他应该就已经有了觉悟。若是真的毫无法子了,最后那一刻,这封信一定会落入皇帝手中。
只是,她去了,所以他顺着她的条件将这封信给了自己。他知道自己一定会对付那个人,所以干脆借她之手,来达到报复那个人的目的。且自己若是插手,也避免了这些势力落在那个人的手中。而这封信只要不落在皇帝手里,他就还有机会为自己的性命争取一回。成功失败暂且不论,但至少这已是他最后的希望了。
方笑语将手中的信纸一页一页研读仔细。这信是叶书成亲笔所写不假,而且是几日前就已经写好了的。恐怕他刚被软禁那会儿他就已经做了准备。
信纸上的笔迹她很熟悉,毕竟前世两人也算是一起生活过不少年头,虽然那夫妻做的有名无实,谁也没对方当做自己的另一半来看待。
方笑语将看完的信纸一页一页的扣在桌面上摆放整齐,而后才开始看下一页,直到最后一页时,方笑语的神情突然一变,随即目光变的古怪无比。
她发现,这一页纸上写着的,竟然是叶书成在大周所做的布局。
这让方笑语觉着很奇怪。
虽然前头几张纸上将叶书成在大承的势力分布写的很详细很清楚,甚至连哪些人对他忠心耿耿哪些人或许会有其他想法之类的细节都写些十分详尽,但是这些势力始终没有让方笑语变过一点脸色。
叶书成的势力,前世她知道的**不离十,可唯独后头这张纸上写着的关于他在大周布置的势力,虽然简洁,却让她觉着十分重要。
可以这么说。若是但从这几张纸上所写来看,叶书成的布局方向似乎更多的倾向于大周而不是大承。
明明他是大承的二皇子,要争夺的也是大承的皇位,可他偏偏在大周布局的仔细,难道是真的只是为了防止有朝一日他君临天下之后大周对他的挟制?
方笑语摇了摇头,本能的觉得不对。以她对叶书成的了解,他所做的这些事似乎并不应该是只为一时打算而已,更让她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感觉像是……像是为了长远而布局。
方笑语的神情有些微妙。莫非,叶书成并非是只想成为大承的皇帝而已?他难道还在觊觎着比大承更加富裕更加宽广的土地?
他不仅仅只是在利用大周在帮他夺取皇位,还想透过此来算计大周的帝位?
方笑语捏着下巴想了想。
确实。若是今日叶书成没有被周贵妃给算计,或许就还真有可能他就是这么想的。
周贵妃那是因为出其不意罢了,他没想到梅苍云会突然咬出他来,也没有想到这件事会成为周贵妃想要除掉他而将那个亲生儿子接回宫来的好借口。
若非是没有怀疑周贵妃这个母妃会害他,若是今日真让他逃出生天,那么,叶书成就算是凭借在大周的那些布局,也能够混的风生水起。
而信上所言,叶书成在大周的一切布局全都是瞒着周贵妃的。
叶书成虽不算是个多孝顺的人,可是却也没有真的防着自己的亲娘。而之所以这些布局全都瞒着周贵妃,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母妃对于大周简直是忠心耿耿。
明明这一生都没有踏足过大周的土地,明明从来都没有见过与她有着血脉关联的大周云王,可是或许是幼时被洗了脑,她一直都带着对大周这个国度的忠心,在扮演着大承皇妃的角色。
皇帝与她的夫妻之前她不在意。即便皇帝如何宠幸她,她都没有过丝毫的感动。儿子身为大承的皇子她也不在意,她不去为了儿子的权力地位争取,而是为了大周一统天下的大业在努力的帮助儿子夺得皇位。
这难道不是一件很讽刺的事吗?
叶书成对周贵妃的这种忠心一直都是不理解的。利用、背叛,这种将她一开始美好的人生全部毁灭,却将之训练成一个随时可以舍弃的棋子,难道她都不会感到心痛与怨恨吗?
至少在叶书成的心中,当他第一次听母妃提起要为大周一统天下的大业奉献时,他觉得那简直就像是一个笑话。
放着好好的大承皇子不做,去给一个压根就没见过的什么云王去争夺皇位?
他又不是有病!
大承虽不如大周富饶宽广,却也只是差一点点而已。有皇位他不做,偏去做一只狗,一个别人根本就没有在异国的棋子,他又不是傻子?
什么云王的血脉!哪有大承皇族的血脉纯正?如果一定要为了什么而忠心而奉献,他不去忠心自己的国家,不为自己的皇位而奉献,却要帮一个从没见过的亲人而放弃自己的利益?
他其实很想说,母妃你是不是傻!
第四百一十九章 从太子那里顺的
方笑语将最后那页纸上的内容牢牢的记在脑中,随即开始思考接手这些势力的可能性。
叶书成看似妥协了,可事实上他心里是否还打着其他算盘,谁也不知道。这些纸上写着的内容是真实的吗?叶书成有没有在其中布下什么陷阱?如果她什么都不怀疑,就这么按照信中所写的去接手对方的势力,对方会不会就等着瓮中捉鳖,想让她自投罗网?
至于前几页纸上写着的那些大承的势力,有猫腻的倒是不多。前世她也了解一些,与现在所看到的没有太多的不同。
“笑语,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方笑语正捏着那几张纸思考,外头却传来了叶西辞的声音。
门打开的同时,叶西辞就拎着两个盒子一脸愉快之色,似乎手中拿着的真是什么宝贝一般,献宝一样的放在了桌上,而后推到了方笑语的面前。
方笑语将手中的信纸放在桌子上,随手拿起一只木盒,随口问道:“这是什么?”
“打开瞧瞧,喜不喜欢?”叶西辞卖了个关子。
方笑语向叶西辞翻了个白眼,手上的动作却一点也没有停下。当木盒开启,露出里头的东西时,方笑语原本波澜不惊的神色终于有了变化。
“你这是从何处找来的?”方笑语惊喜的问道。
“从太子那里顺来的。”叶西辞颇有些不怀好意的转了转眼珠子,开心的神色掩都掩不住。
方笑语小心翼翼的将盒子中一株不起眼的小草拿起,万分心爱的捧在手里左看看右看看,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有了这东西,想要突破就再简单不过了。我一直着人寻着,却一直都没有任何的消息,没想到兜兜转转,最终还是落到了我的手中。”方笑语对此爱不释手。
“这地狱草长在阴冷潮湿之地,又是几十年才开一次花。若不等到花开后再摘下,则为剧毒,若是等到花谢了再采摘又毫无用处,实在是不容易得到。这次看到这东西实属意外,好在太子倒是慷慨,知道你武功高强,可突破却更难,这才叫我将这东西拿来给你用,如何,这东西可能够成功的让你突破第六层?”叶西辞对此了解得很清楚。地狱草听名字很可怕,但实际上却是很好用的宝贝,它的主要功用就是梳理人的经脉,帮助突破武功的瓶颈。
到了方笑语这种境界,想要突破便十分困难。尚且是强大的武功还如此,那些寻常武功甚至很难练至方笑语这样的地步。
“这地狱草确实是好东西,不仅仅能够梳理经脉,还能防止走火入魔。”方笑语眼睛都没有离开过这株看似不起眼的小草。但最终她还是犹豫了一番,随即将它递给叶西辞道:“这地狱草对于你修炼的功效更甚,正好你的已经练到了第四层瓶颈,若是用了这株地狱草,突破桎梏不成问题,而且借助其中的药力,或许突破到第五层中期也不在话下,不过是需要些其他的药材辅助。东西府里都有,马上便可配制出药汤,你立刻用了吧。”
方笑语确实有些舍不得,有了这株地狱草,她能够稳稳的突破第六层,到达的第七层,到时候,就是放眼整个江湖,怕也无人能够与她比拼功法。到时候,她支配江湖的目的也能达成的轻松一些。
但是,地狱草虽生长在至阴致寒的地方,却对阳刚系的功法有着大效用,能发挥出更多的药力。
偏偏叶西辞所练的就是阳系功法,武功的等级能够最大程度的改造身体,待到功力大成,延年益寿也不是问题。虽然比不得曾经轮回过的修真世界那么夸张,可是待到武功练到极致,能多活上二三十年都是轻而易举的。
她的还可以寻找柔和的药材来用,虽然武功到了这个等级,再想寻找突破的药材已经十分艰难,但她知道不少的消息,还可以一一尝试,但叶西辞的对于突破药材的要求可是高的不像话,但是像地狱草这种顶级的药材,却可以让他无惊无险的成功突破。
叶西辞心里暖暖的,有一个人时常为自己着想,这样的感觉实在是叫人留恋。
这在从前几乎是他不敢想象与奢望的。
修炼了之后,没有人比他更加清楚,越是到了后头,想要突破就越困难。实际上方笑语已经在第六层耽搁了许久了。就是因为一直都没有找到能够让她安全突破的药材,无法制作药汤,所以才会一直压制着。
这次太子得了这地狱草被他给看见了,他可是高兴的要命,就算是给他再多的金银财富高官厚禄他都不会眨一眨眼,却因为这一株小小的药草而失态了。
“你不必管我,我这不过才练至第四层,用这地狱草突破有些暴殄天物了。你就安心用着,至于我这里,天下何其大,天材地宝虽然不多却一定还有,再寻就是了。你的武功越高强也就越安全,我才放心。”叶西辞摇摇头,还是准备将地狱草留给方笑语用。
方笑语有些犹豫了。今后要面对的敌人可能是大周,而大周就是以武功而显得强大。大周皇室之人个个都是武功高手,那么,那个人是否也是隐藏的武功高手也还有待观察。
她当然自信自己所练的武功乃是当世一绝。因为这个时代的武功基本还处于一种低等的阶段。相对的,大周皇室的武功也算是这个世界里顶尖的功法了,只不过与她的还有叶西辞修炼的根本没有可比之处罢了。
方笑语犹豫的间隙一眼瞥到了另一个盒子,这盒子乃是一块朽木雕出来的,与他们的身份而言,实在是太过不相称。何况,按叶西辞所言,这些东西都是从太子那里顺来的,也就是东宫的东西,东宫的东西,哪怕是盛放用的盒子,也不该是朽木所雕。
方笑语好奇的拿起这块朽木雕刻的盒子,在上头轻轻捏了一捏,这盒子立马被捏下来一小块,而后变成有些湿润的木渣。
突然,方笑语脸色变了变,将盒子拿起来,放在鼻尖处闻了闻,一种淡淡的香味飘散在空气中,若不仔细闻,根本闻不到。随即方笑语的神色顿时古怪起来。
叶西辞以为是方笑语在疑惑他为何会拿回来一个朽木的盒子,于是解释道:“你可不要看这盒子廉价,里头的东西可是实打实的好东西,打开看看。”
方笑语听话的将盒子打开,顿时一颗圆圆的,蓝色却带着透明的珠子映入眼中。
“蛟珠?”方笑语微微惊讶。
叶西辞点点头,道:“这东西一共就两颗,太子宝贝的很。不过这次叶书成出了岔子,太子心里头高兴,就打开宝库任由我随意选上一件宝贝,我就顺带着将这蛟珠和地狱草给顺回来了。”
叶西辞对自己顺到了宝贝开心不已,还都是能够用得上的宝贝。若是自己去寻,指不准什么时候才能寻得到,能在太子宝库里顺两件东西,这都是常事嘛,不要在意。
“不是太子送的,是你顺来的?”方笑语面色微妙,有点想笑,又有点哭笑不得。
“太子叫我自己选喜欢的,我选了一套当年陈国流传下来的字画,准备送与岳父的。不过我看这两样东西都是用得着的,就顺手拿回来了。太子是知道的,也没说什么,就是罚了我两杯烈酒,不过都被我逼出体外了。”叶西辞对太子的惩罚表示不屑。若是从前,那样烈的酒一杯下去他怕是就醉过去了,可现在练了,逼酒之类的小事不过是随手而已。
此刻东宫内,太子脸色阴沉,太子妃白婉给太子端来了一碗醒酒汤,看着太子喝下去,才笑着叫人收拾桌子。
“太子这是气着了还是乐着了?”白婉对太子是否真的生气一看便知。于是笑问道。
“你呀,就不能配合本宫一次?”太子被白婉这语气给逗乐了,于是笑着嗔道:“西辞这小子就是狡诈,不仅顺走了本宫不少的好东西,就连那唯二的两颗蛟珠他也不放过,说是这东西美丽,娘子定然喜欢。这家伙自从成了亲,可是被那位方大小姐吃得死死的。”
说完了,太子自己就笑了道:“不过如此也好,他能对方笑语如此痴心,表示他是个重情之人。都说帝王从来都是孤家寡人,可是本宫却不想做那样的帝王。能有个可信的人在身边,那是本宫的福气。”
“太子对叶世子的好,世子都记在心里呢。世子是重情义的人,这些年来与太子情同兄弟,必不会背叛太子。”白婉温婉道。
“本宫倒是不担心西辞会背叛本宫,本宫是怕母后做了多余的事,惹恼了那方笑语。”太子摇摇头,说道:“你可别小看那方笑语是个女子,但此人神乎邪乎,就是本宫也看不透彻。只是暂时来看,她对大承没有恶毒心思,按父皇所说,她反倒是上天派来保佑大承江山之人。本宫倒是不怎么信那神佛的一套,只是,她拖西辞交给本宫的东西,上头所说的也都一一应验了,为此,到也叫本宫拉拢了不少朝臣。本宫知道,他们是因为本宫能够‘预言’他们身上即将发生的灾难,又敬又畏,这才投靠了本宫,可即便如此,却也是给本宫带来了巨大的好处。本宫向来都要卖上那方笑语三分薄面,再加之她既嫁了西辞,因着西辞的关系,心中也该是向着本宫的。可母妃对她多有忌惮,本宫就怕母妃自作主张真的将她给惹恼了,若是投靠了别的皇子,那就麻烦了。”
太子这样说定然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事实上,皇后倒也没有做什么太过的事情,只是她自以为是的试探实在是让方笑语感觉有些腻味。
其实方笑语也能够理解皇后的处境与想法。但是这种事确实让她不喜,但也不至于就为这么点事儿就跟太子反目成仇。
实际上,太子做的已经不错了,至少至今为止并没有做过什么对他们不利的事。但是也正如叶心柔所想,小十六叶书晴的确是她的另一条后路。
方笑语并不太希望真的走到那一步,因为她怕麻烦。太子若能始终如一,就算靠着他和叶西辞的关系,她也会帮他。但若是皇后真的做出了什么威胁到她的事情,她也不介意用另一种法子来惩罚她。
就算小十六和太子是兄弟,那又如何?
白婉诺诺的不知该说些什么。皇后是她的母后,她向来温婉可人,背后里诟病长辈这种事,她可做不出来,于是只能沉默着不说话。
“算了,待本宫寻了机会与母后说说,母后不是个听不进意见之人。今日那株地狱草和那颗蛟珠,就当是本宫给那方笑语道个歉吧。”太子说着倒也不介意了。之前母后做的事,他其实也跟西辞解释了。西辞笑说不会有什么问题,说方笑语也不是什么小肚鸡肠之人。虽然他十分怀疑叶西辞的话的真假,不过却也算是松了口气。
不过一想起叶西辞,太子又一次愤恨的拍着桌子道:“叶西辞这个混蛋,跟本宫喝酒竟然还用武功作弊,害的本宫现在头还晕晕乎乎,他却活蹦乱跳的回去取悦他娘子去了!本宫要跟他绝交!绝交!”
看太子说着眼睛都迷糊了,白婉笑着给太子披了件衣裳道:“太子先去睡一会吧。今儿晚上臣妾包饺子给太子吃。”
太子这个饺子控一听有饺子吃,立马眼珠子亮了起来,原本那有点醉醺醺的模样早就不知抛到了哪里,眼睛亮晶晶的问:“什么馅的?”
“太子想吃什么馅的臣妾就包什么馅的。”白婉捂着嘴笑。太子一时看得呆了。
而安王府中,太子口中那个有异性没人性的叶西辞同志,正瞪大着眼睛盯着方笑语手中那个朽木盒子,一时间连喘息声都粗重了几分。
太子正为那颗蛟珠肉疼,可他却浑然不知,其实真正值钱的宝物,并不是那颗蛟珠,而是这个装着蛟珠的盒子。
第四百二十章 叶书成死了?
蛟珠这种东西,并非是传说中什么蛟龙所吐出的珠子,它其实是一种三角形的贝类里头产出的珍珠的一种,为蓝色,但透明,能够透过珠子看到阳光折射出的光点,这在女子中十分受到喜爱。
叶西辞拿来的这颗蛟珠个头很大,而且圆的十分和谐,没有半点瑕疵。
蛟珠本就珍贵,即便是有银子也未必能买的来,因为那种贝类只长在深海,需要专门的人下海采摘,且并非是每一个贝中都能产出蛟珠,即便产出,也是大小参差不齐,所以这颗蛟珠的就显得尤为珍贵。
大多数的人都喜欢将蛟珠镶嵌在饰品之上,会显得雍容而不臃肿,若是谁家的小姐夫人得了一颗,带出去都能炫耀许久来。
但方笑语却知道,蛟珠还有一种功用,那便是美白肌肤,若将之研成粉末来用,功效反倒锐减。
蛟珠绝不可与其他珍珠相提并论。能够发挥出蛟珠最大效果的使用方法,便是将之放在水中浸泡,最好是用稍稍冰寒一些的高山泉水,效果最佳。
只是,大多是的小姐夫人们千金之躯,尤为怕寒,所以即便知道这蛟珠的功用,去也不敢轻易尝试。
当初有个巨贾家的千金,面目倒是清秀,就是肌肤不够白,相对而言还有些黑,受尽了世人的嘲笑,哪怕到了十八,竟也无人上门提亲。当初那巨贾不知从何处得来一颗蛟珠,珠子比方笑语手中这颗还要大一些,知道了它的功用后,那小姐喜出望外,特意带着随从,去高山深处寻了一块寒潭,将珠子泡入潭水之中,而她自己也下了水。只是一次,那肌肤就真的白了几分。那小姐喜不自禁,为了能够获得美丽,也是心急,连续浸泡了几日,白是白了不少,可寒气入体,人也都险些没了,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调养过来。
对于不懂得武功的人来说,寒泉本身就是个可怕的东西。特别是那些本来就体寒的女子,若是贸然浸泡,极易伤身。但是对于方笑语这种内力雄厚的人来说,抵御寒潭的冰冷根本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所以这蛟珠几乎就是为了她准备的一样。
毕竟是女子嘛,就算没有那些温柔似水小鸟依人,但对于美丽,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在意的。
但是,最让方笑语惊喜的却并不是这颗蛟珠。
蛟珠只能让人肌肤白皙,在方笑语的眼中,其实还比不过一开始的地狱草。但是,蛟珠对于保存它的容器极其挑剔。金属容易叫它凋败,玉石容易让灵气流失,因为蛟珠也是养玉的好东西,一旦接触玉石久了,其中的灵气就会被玉石吸个一干二净,最后化作粉末。唯一能够完整保存蛟珠的东西就是木头。且效果最好的便是朽木。朽木中凋败腐朽的气息对于蛟珠而言没有任何的侵略性,所以保存蛟珠的时候,里头的灵气完全不会被浪费掉。
当初采摘这蛟珠的人怕是对此很了解,这才找了块朽木来盛放这颗蛟珠。
“你说这蛟珠太子有两颗?”方笑语眼珠子都亮起来了。
“顺走一颗太子或许还不会说什么,可若是还打着另一颗的主意……”叶西辞摇头。太子有两颗不假,但这蛟珠十分名贵,他这是当着太子的面‘顺’的,太子也是有意成全所以才不阻止,可若是还觊觎另一颗,怕是就有些贪得无厌了。
“蛟珠什么的无所谓,太子东宫中的那颗蛟珠也是用这种朽木的盒子盛放的?”
方笑语的目标一开始就是这个盒子。
叶西辞点头,道:“听闻蛟珠对于盛放的容器极其挑剔,只有朽木所造的盒子最易保存。”
很显然,叶西辞也是知道这常识的。
“什么时候,得找个借口将这盒子给换回来。”方笑语捏着下巴自言自语。
叶西辞一头雾水,问道:“你对这朽木盒子似乎十分在意。”
方笑语嘴角咧开一抹弧度,道:“当然在意,你可知这是什么东西?”
“不过是一块朽木而已。”叶西辞不知道方笑语因为一块腐朽的木头激动个什么劲儿。
方笑语一脸果然如此的模样,随即向着叶西辞招了招手道:“你来闻闻。”
叶西辞接过盒子,放在鼻尖处仔细的闻了闻,随即发出了一声轻咦,眉头皱了皱道:“似乎有股子淡淡的香气。”
这也让叶西辞发觉到了这木头的不寻常。虽然是朽木的模样,其本身也确实很脆,轻轻一捏就很容易将其捏碎,可若是寻常朽木,是断断不会发出这种香气的。
朽木的味道他闻过,一种木头独有的味道,再加上酸涩腐朽的气味,混合在一起,有点一言难尽。但此朽木却有一种很淡很柔和的清香气味,若一定要说的话,便是平日里那些女眷很喜欢点的一种果木香的味道。
叶西辞心中顿时跳出了一个名字。随即眼睛都睁大了,仿佛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一般,连呼吸都变得粗重了几分。
他讶异的看向方笑语,口舌都有些干燥,而后不确定的问道:“这难道是传说中的……帝阳木?”
“就是帝阳木,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此等神物。用它来盛放蛟珠,简直是对它的侮辱。”方笑语也是感叹不已。
帝阳木,传说中的圣药。
当然,之所以称之为传说中的,并不是因为它只存在于传说,没有人真的见过其真容,而是因为它万分难得,且极为稀少特殊,所以才用此说法。
有传说言,这世上的只有一颗帝阳树,生长在万米高的雪山之上。那雪山终年积雪,又总是刮着妖风,许多人都想要挑战这座雪山,但往往铩羽而归,还有许多人永远的埋骨在了那堆终年不化的皑皑白雪之中。
而人们唯一知道的一颗帝阳树,就生长在这万米雪山的最巅峰处,犹如一颗神树,在终年的白雪之中,发出嫩绿的枝桠,开出白色的小花,结出黄色的果实。
但是,这帝阳树有点邪门,若是将花朵从树上摘下,立刻就会凋谢。若是将果实从树上摘下,瞬间便会失去水分变成干巴巴的硬果子,再好的牙口都咬不动。而若是将它的枝桠或是木头砍下,瞬间就会腐朽,变成一截朽木。但是它本身会散发出淡淡的香气,其实就是它生长出的果实一样的香气。
不过这也只是传说罢了。
三十几年前,江湖中出现过一节帝阳树的树枝,大约人的胳膊那么长,但很细小。一经出现,立刻引起了轩然大波,江湖中为此物出手的豪杰不知凡几,最后结果也是异常惨烈。当年传言得到帝阳树树枝的那个人,一家满门都因此被江湖中那些争夺帝阳木的人给杀害。此人隐姓埋名,用那节帝阳树的树枝修炼武功,突破后事半功倍,最后重出江湖后,将当年杀害他家人的仇人满门灭绝。只不过因为此人经历坎坷,故而性情也善变,沉浸在仇恨中不可自拔,最后性情大变,成了个杀人魔头。那之后,他被人联手截杀,此事才终于落幕。
而帝阳木,就是有这种威力。他对于人们修炼武功来说绝对是事半功倍。
帝阳树是药材,帝阳木即便腐朽,也有着寻常药材难以企及的功效与能力。
当初一节胳膊长的细小树枝尚且引起了江湖厮杀,如今她手中这个盒子,有两个巴掌那般大,重要的是,厚度十分可观。
可惜,里头被人给抠空了,否则这么大的帝阳木,别说让他突破第六层达到第七层,便是突破七层达到八层时,她也不必再担心寻不到帮助突破的药材了。
若是这块帝阳木在她手中的事传了出去,哪怕她是朝廷中人,哪怕他是大将军的嫡女,是安王世子的世子妃,是皇上面前的红人,也绝对会有不少人会铤而走险,试图从她手中夺取帝阳木。
这还只是其中一块而已。若是东宫中太子宝库中的另一颗蛟珠也是用帝阳木盛放的,那她可就发财了。
若有两块这般大小的帝阳木,她有信心将练至圆满也不会再缺药材了。
这一世的被她改造过,比之原来还要再厉害一些,需要的药材的药力也就更强一些。若还是上一世的,这两块帝阳木怕是撑到叶西辞的也练到第八层都没有问题。
可想而知,方笑语在见到这个盒子时是何等的激动。向来喜怒不显于色的她,却会因此而露出狂喜的神情,这还是叶西辞第一次见到方笑语的情绪波动如此之大。
“是得想个法子,这宝贝不能落在他人手中。”叶西辞也意识到自己的无意之举究竟撞了什么大运,得到了多可怕的宝贝,而后他立刻就开始想着怎么将太子手里的另一块帝阳木也给忽悠回来了。
反正太子的武功也就是花拳绣腿,自小跟先生学了,但身为帝王,又不需要去闯荡江湖,自然也就没怎么下功夫。
太子自己肯定是用不上的。帝阳木这么强大的药力,太子这种超级菜鸟若是用了,怕还会出了岔子。若是给了别人用,他还真舍不得,那还不如给笑语用呢。所以此时的叶西辞已经将那块帝阳木当成自家的东西了。
作为回报,尽量帮太子铲除敌人就是了。
“有了这东西,这地狱草我就用不上了,正好拿来为你突破。哎呀,太子真是慷慨大方啊。”方笑语喜笑颜开。因为这帝阳木的关系,她和叶西辞究竟谁先突破反倒有了两全其美之策。
叶西辞见方笑语这眼冒小星星的模样,顿时笑了起来。他想着,若是太子知道他失去了什么,恐怕会肉疼的哭出来了。
嘛,不过算了。还是娘子比较重要嘛。叶西辞在心中这样安慰自己。
“我现在就叫人去给你配制药汤,到时候你外服内用,很快就能突破第四层,达到第五层中期也不在话下。我会为你护法,不会叫人来打扰你的。”方笑语说着就要叫解语进来,只是话还未出口,外头的门就被人敲响,而后是丝竹的声音响起道:“小姐,出事了。”
“进来。”方笑语眉一挑,待丝竹进屋之后便问:“出了何事?”
丝竹犹豫一番,随即道:“叶书成死了。”
“死了?”叶西辞一愣,似乎以为自己听错了。长久以来他一直为敌的人就这么死了?而且死的这么儿戏?
他当然知道叶书成被周贵妃陷害的事。就这件事,太子还高兴的不得了,说不用等他们出手,对方首先就先狗咬狗打起来了。也是因为这事儿,太子一高兴,就允许他在宝库中挑一件东西,他这才有机会将地狱草和帝阳木顺回来。
可是,叶书成毕竟不是寻常的阿猫阿狗,他在朝中布局这么多年,要说单单只是周贵妃这一次的陷害就能让他功败垂成再无翻身之日,他还是有些不信。
有时候,最了解你的,或许是你的敌人。
作为叶书成最想杀之而后快的人,叶西辞这些年与叶书成的敌对,可以说对他已经十分了解了。
叶书成死了,这叫他有些懵。
丝竹似乎已经想到了世子会是这番反应,于是点头道:“的确是死了,而且还死的很惨。”
“他是如何死的?”叶西辞问道。
“中毒。”丝竹目光闪烁着看了方笑语一眼。
方笑语冷笑道:“你是说,他是被我拿去的那壶酒毒死的?”
丝竹点了点头,叶西辞眉头又皱了起来,问道:“你去见过他?”
“嗯。”方笑语并不否认,反而将桌上的信纸拿给他看。
“这是……?”叶西辞将纸上的内容一目十行的看完,脸上惊讶之色不减道:“这是他多年来暗中隐藏的势力?”
“我跟他做了笔交易。他给了我这个。”方笑语将她和叶书成的交易内容说给了叶西辞听。她并不打算隐瞒叶西辞,因为她相信他不会做对自己不利的事。
“你刚刚回来,他便被毒死了,还恰巧是被你送过去的酒毒死的?莫非有人要刻意陷害你?”叶西辞并没有问方笑语拿去的酒中有没有毒。以他对方笑语的了解,那酒定然是无毒的。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有人在陷害方笑语。
“恐怕是了。”方笑语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冷笑着。
第四百二十一章 冷宫是个好地方啊
“是谁?”叶西辞神色阴沉。…他的娘子,他疼都来不及,竟然还有人敢陷害她?
叶书成虽然是个假冒的二皇子,但到底是皇上养了多年的。别说这件事还没有真正的下定论,就算是罪证确凿了,没有皇上的命令,私自处置了皇子,哪怕是个假的,天家一怒,也绝不是笑语能吃得消的。
当然,看方笑语这镇定,叶西辞知道她定然是能想出法子来化解的,但是却要有不少的麻烦。
“丝竹,可掌握了他的行踪?”方笑语淡淡问了一句,目光还放在手中的信纸上头。
丝竹眼睛一亮,随即笑道:“小姐您猜到了,已经掌握了他的所在,要奴婢如何做?”
方笑语和丝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叶西辞哪还会听不明白。
“你是说,这是他有意为之?”叶西辞冷哼,他果然看那个混蛋不顺眼。
“不过,他究竟是如何逃脱的?”方笑语摸了摸鼻子,似乎对于他逃脱的方法十分感兴趣。
看似走投无路,但却又暗中布下‘死局’,他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不仅逃脱了自己,而且还顺带的坑了她一把。怪不得他交东西交的那叫一个果断干脆,原来是另有打算。
不过,要在大内侍卫的眼皮子底下逃脱,却也不是件容易的事。除非,侍卫之中,有他的人……
“奴婢听小姐的命令一直在恭王府外找人看着。其间,一个身着大内侍卫官服的人曾经离开过恭王府,咱们的人为防万一,悄悄跟了过去。此人离开后不多久,就传出了叶书成被毒杀的消息。”丝竹对方笑语一直有着一种盲目的崇拜。见自家小姐瞬间就想明白了事情的关键,那崇敬之前就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这个叶书成,还真是阴魂不散!”叶西辞一脸的嫌恶。都为敌多少年了,听到这个名字都厌恶的要命,更不要提他竟然还敢陷害自家娘子。
“看来咱们的恭王殿下不舍得这些银子就这么飞了,倒也是煞费苦心。”方笑语苦笑,随即道:“我原本琢磨着,他若是有那本事保命,只要他将来再也不寻我的麻烦,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他算了。”
说着,方笑语似乎颇为遗憾道:“只不过如今看来,我与他终不能和睦共处。任何试图跟本姑娘抢银子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人。说不得……”
丝竹一个劲儿的点头,小姐说的都是对的,小姐说的不是对的也是对的。何况银子是个好东西,不能便宜了别人,这是真理。
叶西辞苦笑着摇摇头,心说叶书成若是听了她这不要脸的言论,怕是要气死过去了。本来银子就是人家的,跟人家抢银子的不正是你自己吗?
不过,娘子说的都是对的,娘子的话即便错了也是对的。叶西辞这么坚信着,于是也只能为叶书成这倒霉孩子默哀一把了。
“小姐,那叶书成自以为逃出生天,自以为天高任鸟飞,可实际上,他的一切行动都在咱们的掌握之内。如何?可要奴婢……送他一程?”丝竹舔了舔舌头,眼中全是残忍之色。
别人不知道,可她自己可没忘记。她出身月影司,乃是影司的绝顶杀手。不过是以武婢的身份近身伺候小姐罢了,可不代表她真是个无用的丫鬟,也不代表她这一身本事都废了。
即便换作现在,她依旧是月影司最强的杀手之一,能力绝不在苍雯苍英苍蒙等人之下。相反,因为一直跟在小姐身边,受小姐亲自指点,能力还犹有过之。
这位二皇子殿下,一开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先是觊觎将军府的军权,竟然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要娶小姐为妻。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东西!他也配!后来被小姐拒绝了,就三番五次的找小姐的麻烦,二皇子又如何?他早该死了!
丝竹心里已经判了叶书成的死刑。但其实叶书成也很冤。
虽然丝竹所说的都是事实,可真说叶书成是癞蛤蟆吧,却又有失偏颇。
照正里说,人叶书成要权有权要势有势要才有才要貌有貌。身为皇子,乃是天子的后代,甚至是能够跟太子分庭抗礼的人,母亲虽不是皇后,却也是贵妃,身后还有周相府的支持,甚至于与现任丞相梅苍云虽然是互相利用,可至少梅苍云还是选择了与他合作,朝中投效他的大臣更是不少。
且他容貌出众,真真是那些千金小姐们争破头都想要嫁出去的存在,即便是叶西辞的相貌已是英俊,却也不及叶书成多矣。
如果不是这倒霉孩子在上一世作死,这一世就算方笑语不想嫁给一个算计她的人,但也不会主动去招惹他,因为麻烦。
但是前世有仇啊,虽然这仇就跟闹着玩似的。但是看着算计完了自己又一把火将自己烧了的人出现在面前,是不是应该发挥有仇报仇有怨抱怨的美德,顺便将对方坑死?
所以这不是她的错啊。就算前世她是有意纵容着别人弄死自己的,但是要动手害人可不是她逼着对方去做的。要是真的懂得感恩,真的有情有义,她光纵容有个屁用?
就拿叶西辞来说。她也不去防备,也纵容一下,叶西辞会像叶书成一样一把火烧了她吗?
再说三番五次找她麻烦的事。其实丝竹说的有些不对,虽然叶书成也找了她的麻烦,但是印象中,她找对方麻烦的时候更多。咳咳,顺手嘛,这麻烦不找白不找。
叶西辞没有说话,他不想替方笑语做决定,所以只等着她自己决定。
在他心中,他是有那么点嫉妒叶书成的。自己的娘子,梦里头怎么就被这头猪给拱了?拱就拱了,还不好好的对待着,他竟然还敢放火!
他之所以还能这么淡定,是因为知道那不过是个梦罢了,虽然有了柴昭的事,他觉着这梦可能会是方笑语的前世,可毕竟这一世从身到心,方笑语都是属于他的。没被那头猪再拱一次,他心里还是有点得意。觉得自己拯救了一朵娇嫩的小花落入猪口。
本来就因为太子的事儿跟叶书成不对付,如今还可能有夺妻之恨,这就不能忍了。这还不死留着做什么?
所以,他是期待方笑语能够狠下心来杀了叶书成的。否则他总有些担心那梦中的‘她’对‘他’还有情,下不了手,他会嫉妒得发狂。
他已经默默下定决心。若是方笑语准备放过叶书成,他也不会说什么,可他一定会找机会斩草除根,绝不能让叶书成活下去。
“不是你要去送他一程……”方笑语面无表情的开口。叶西辞顿觉有些失望。
“那就这么放过他?”丝竹都觉着不甘心。
“放过他?”方笑语却讶异的抬头,一脸无辜道:“怎么会呢?明明是周贵妃想要送他一程……”
丝竹顿时眼睛大亮,笑着拍手道:“奴婢明白了。小姐对此事一无所知。他是被周贵妃找人害死的。奴婢立马就去办。”
说完了,丝竹便转身离开了。她得去做点杀人灭口的事,替周贵妃,送这位恭王殿下一程。
丝竹明白了,叶西辞自然也明白了。不知为何,方笑语对叶书成杀伐果断毫不留恋,叶西辞心里头就跟吃了蜜糖一样的甜。
小子,叫你跟我抢!哼哼!娘子还是我的!
叶西辞那笑容溢满了整张脸,知道的他那是开心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得了什么毛病呢。至少此刻方笑语正一脸嫌弃的看着正傻笑的自家相公,很想跟人说她不认识他来着。
似乎是感觉到了方笑语的目光,叶西辞立刻收敛了那笑容,而后假装看风景的样子说道:“今天的月亮很美,和你一样美。”
方笑语摆着一副嫌弃脸,心说外头太阳都还未落山呢,你是哪儿看来的月亮?
或许是也感觉到了自己话中的不妥,叶西辞连忙别过脸咳了两声,而后转移话题道:“那叶书成的陷害你要如何解决?若是叫皇上知道叶书成未死,丝竹就未必好下手了。”
方笑语笑了笑道:“不不不,恭王殿下已经死了。尸首都在呢,做不了假。”
“可若是对方做些手脚,世人便会认为是你带着毒酒毒死了叶书成。”叶西辞想知道方笑语有什么化解之法。
“别急啊,我有法子。”方笑语神秘的一笑,让叶西辞来了兴趣。
“解语,给我准备笔墨纸砚!”方笑语将手中从叶书成那里得来的信纸从头至尾看了一遍,挑了些不怎么重要的势力,而后肉疼的舍弃了一部分财富,在解语拿来的信纸上唰唰唰唰几笔,一封似模似样的‘恭王’笔记就这么诞生了。
叶西辞在后头看着,默默勾起嘴角,他简直都要忘记了,他这个娘子,可是个出了名的会模仿别人笔迹的好手。不仅模仿极像,而且还擅长许多他从未见过的字体以及画技,曾让他叹为观止。
“如何?像不像是叶书成的笔迹?”方笑语献宝似的递到叶西辞的手中,等着叶西辞的点评。
“一模一样。”叶西辞感叹。若非是墨迹较新,怕是叫人难以分辨。
但是,墨迹新根本不是问题。完全可以说是叶书成刚写不久。毕竟,方笑语就是今日去的恭王府,也是刚刚才回府不久。墨迹新些,反倒是更加容易骗过人去。
而且,方笑语很聪明的,不仅仅是将叶书成的死推给了周贵妃,还做出了叶书成已经早就预料到自己会死的假象,用这一封伪造的信笺,将周贵妃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信中,方笑语将许多人都牵涉了进去,一旦这封信曝光,不必说,这信中提到的一些人,知道他们的灾难都是周贵妃所为,定然恨不得除之而后快。至于这封信哪来的?这还不好说?叶书成明知必死,因为他知道的实在是太多了,他知道有人会杀他灭口,所以才提前写下书信一封,将这些年来周贵妃所做的恶事全都记录下来,又恰巧只有方笑语去看过他,这才将信交给了方笑语。
字迹是叶书成的无疑,何况了解方笑语的人一定知道,除非她根本就不在意别人知道叶书成是她杀的,否则她怎么会傻到用自己送过去的酒来毒杀叶书成?而若真是她做的,她也就不会否认了,既然否认了,那说不得就是有人故意陷害。
至于周贵妃是否真的做过信中所说的那些恶事?管他呢!做过也好,没做过也好,直接推周贵妃身上不就好了?谁让她最近犯霉运,她不背锅谁背锅?
怕真犯人跳出来反驳?不可能!但凡做了恶事而不宣扬的,那定然是不愿意让人知道的。此时有个人替他们背了黑锅,他们高兴都来不及。他们不仅不会站出来替她解围,而且还会拼尽全力的踩上两脚,务必将之踩死为止。
叶西辞顿时就乐了。没想到一开始让人担忧不已的陷害,竟这么容易就破解了。
皇上是站在他们这边儿的。让周贵妃陷害叶书成得逞,坐山观虎斗,这都是皇上最愿意看到的事。别说叶书成不是他儿子,就算是,敢这么害他那也是不能留的。
所以,方笑语其实并不怕叶书成的陷害。因为皇帝是向着她的。这封信的目的,不过是为叶书成的‘死’找一个合理的借口。也是做给外人看的。她就是要让周贵妃尝尝偷鸡不成反蚀把米的滋味。
想将那个人领进宫取代叶书成的位置?不好意思,本姑娘不同意。你们就继续做着见不得人的老鼠的勾当,一生都不要再肖想什么荣华富贵和权势地位了。
而且方笑语还聪明的舍弃了一些叶书成交给她的势力与财富,这才会显得事情更加的真实。皇帝要是拿了好处,那还不得更加卖力的替她掩饰?
想一想那个人在背后气的跳脚的模样,方笑语就觉得心头舒爽。
虽然暂时还不能将他怎么着,因为她必须得等他犯了大错才能跳出来,否则不能置对方于死地,光捡着小错不依不饶,根本一点意义都没有,还会打草惊蛇。但是,她可以先拿周贵妃下手嘛。
那可是他亲娘啊。本以为可以顺势母子团圆,共同为坑害大承而不懈努力?太天真了少女,怎么可能就这么叫你得逞?
冷宫是个好地方啊,天这么热,贵妃娘娘您不进去凉快凉快?
第四百二十二章 逃亡与追杀
幽冷的雨扑棱棱棱的下,原本还是青天白日,晴空万里,连云彩都没有,可换瞬间就是暴雨倾盆,翻脸比之翻书都要快上几分。
叶书成抹了抹脸上的泥泞,脚下沾满泥土的鞋子已经湿透,脚上一种被什么缠上了的感觉,既沉重,又叫人觉得恶心。
逃出京城已经两日,此时天已经黑透,眼睛目视不到很远的距离,和着与水将他浇了个透心凉。
得亏从前积攒的人脉帮了他大忙,宫中的侍卫卖了它个大面子,用他的心腹假死代替他逃了出来。本来以为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可真的到了逃亡才知道,一切并不如自己想象中那样简单。
为了不引人注目,他换下了大内侍卫的官服,用事先准备好的银子买了一套粗布衣裳。那衣裳穿着真是难受的紧,感觉浑身的皮肤都被磨的生疼。
从前在宫里享受锦衣玉食的好日子,何曾像如今这样狼狈过?但好在自己逃了出来,虽然暂时可能需要销声匿迹一段时日,可只要活着,将来就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可谁知事情竟会出了变故,他自以为假死之事做的隐蔽,可没想到终是没逃过某些人的眼睛。出了京城时还好,逃出去半天之后,正在他优哉游哉的计划着将来要去何处定居,如何东山再起时,后头却来了追兵。
那追兵见了他二话不说拔刀就砍,一个不察之下,他的手臂被砍了一刀,伤口深可见骨,那力道之大,带着**裸的杀意,一点余地也没有留下。
他立刻就感觉到对方是动真格的,他们是真的想要杀他。
当时他还没有跟心腹会合,因为他的事,他的那些属下也全都被人盯得死死的,不敢轻举妄动,光是救他出来就已经不易,再带他出逃也需万分谨慎。可谁知还没等到他跟属下会合,就等来了对方的截杀。
他已经猜测了无数次究竟是谁想要杀他灭口,一开始被追兵砍了一刀之后他苍白着脸色也问过究竟是谁派他下的手,可对方沉默不语,只是刀刀致命,力求置他于死地。
他提过母妃的名字,提过那个人的名字,也提过父皇的名字,甚至最后太子、叶西辞等等与他有仇的人,他都一一提起,注意观察着对方的神色,但最后却一无所获。
对方就像是个没有感情的木头,无论你说什么他都不回答,脸色都不曾变过一变,只是机械的挥舞着武器,每一刀都带着致命的杀机。
直到他提起方笑语的名字,对方的脸色终于变了一变,随即又恢复至原来的样子。对方或许以为很隐蔽,可却被他敏锐的捕捉到了蛛丝马迹。
如此看来,来杀他的人就是方笑语无疑了。
以为他会这么认为?
叶书成冷哼,一个被训练的几乎没有感情的杀手,提及任何人时都没有反应,却偏偏提到方笑语,他却神色有异。
若是换了别人或许就信了,可他是谁?宫中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也不知道多少年了,岂会被如此幼稚的引导给迷了眼睛?
方笑语训练的人他可不是没见过。不说别人,就是她身边那几个武婢,也是个顶个的高手。她们的执行能力极强,对于方笑语的任务命令听从的干脆果断,且绝不会在这种小儿科的事情上露馅,给方笑语带来任何可能的麻烦。
这个人刻意在他提起方笑语时变换神色,摆明了就是想让他相信此事是方笑语所为。如此,杀了他那是最好,若是侥幸叫他逃了,他们也可以将追杀他的脏水泼在方笑语的身上。加入自己真有一日可以东山再起,指不住就会为了今日之事报仇,到时候他与方笑语为恶,却让真正的罪魁祸首逍遥于世,隐藏在背地里嘲笑自己的愚蠢。
叶书成拼尽了吃奶的劲儿,才侥幸从那杀手手中逃了,可是那追杀之人阴魂不散,紧紧的坠在后头,就仿佛是玩弄老鼠的猫,只追不杀,始终与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但手中明晃晃还带着血丝的大刀却让他不敢有一丝分心,只能拼命的奔逃。
如今已经两日了,白昼黑夜交替,重新归于黑暗,而叶书成却口干舌燥,腹中饥饿难耐,眼皮子耷拉着似是要随时睡着一般。
可他的精神却高度紧张,虽然两日几乎都没有合眼,虽然此时后头已经看不到追杀者的身影,可是他丝毫不敢大意,因为他不知道这是否是那追杀者刻意为了叫他放松警惕而布下的假象。
与心腹约定的会和地点越来越远,虽然他心中焦急,可是却丝毫没有办法。他不敢放松精神,生怕一旦松懈下来,他就会控制不住的睡着,最后被人剁了喂狗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偏偏天公还不作美,今日一早就开始下起了倾盆大雨,天空中雷电交加,雨水夹杂着透骨的寒意打在脸上,微微有些疼,却也有些麻木。
叶书成在这大雨天里一刻不停的奔逃,尽管后头早已经看不到那追杀者的影子,可他却不敢停下。
独自咕咕作响,叶书成实在是走不动了,爬上这个山坡,翻过前头那个村庄,在走一段路程,他还能转回去与心腹会合。一路上虽渴虽累虽饿,但他还没有忘记沿途留下记号,以方便他总是不去会合时心腹前来寻找他。
两天两夜,纵是意志再坚强之人也会疲惫,何况叶书成这种从前里养尊处优没受过苦的人,这对他已经算是极限了。
身体原来越沉重,脚下就像是灌了铅一样难以迈动。身上湿漉漉的衣服贴在肌肤上,一种黏黏腻腻的感觉让他极不舒服。但是,已经在打架的上下眼皮已经容不得他再去思考那么多。叶书成觉得,他或许已经到了极限了。
或许,这样睡去也好吧。就算是死了,也是在毫无知觉时被人杀了的,至少不会再有那么多的痛苦。
睡吧,睡吧,冥冥中有个声音在引诱他,诱惑他放弃逃亡,放弃挣扎,就如同原本该有的结局一样,死去就好了。
脚步快要卖不动了,叶书成不由得越来越消极。突然间在前头的小坡上看到了一座破庙,破庙勉强还有个松松垮垮的门遮挡着风雨,他顿时眼前一亮。
顾不得身后的杀机,他需要休息。否则即便不被人杀死,最终也会精神疲累而死。
叶书成回头看了一眼,没有见到追杀者的身影,于是他下意识的加快了脚步,向着那破庙而去。
庙里头没有火烛,头上倒也有片瓦遮身。进入庙中,迎面就是一座巨大的佛像,通身用廉价的石头雕刻而成。佛祖拈花而坐,神情庄严肃穆,只是一些残破的瓦片与杂草覆盖在头上身上,显得有些落魄。
破庙虽然破旧,但似乎还有人拜祭,虽未有烛火,可地上还有些零星的生火的痕迹,仿佛之前有人在此落脚过,且刚走不久。借着这微弱的火光,叶书成再看那佛祖石像,总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可他已顾及不了那么多了。他很渴很饿,腹中咕咕的叫个不停。好在这破庙似乎还有人来拜祭,佛像前的断了一截的石桌之上,除了有已经燃尽的香灰之外,还有一碟大小不一,看起来并不是很美味的野果。
无酒无肉,可这于如今的叶书成而言已是天大的恩赐了。
也不管佛祖是否会怪罪他偷取贡品食用,叶书成只知道,他现在若想要活着就必须要吃些东西压压肚子,而后再睡上一觉,否则等那杀手追了上来,哪怕他再警觉,没有力气也是死路一条。
叶书成也顾不得脏与不脏了,拿起碟子中一颗青绿色的野果就往嘴里塞。只是刚塞进口中,便被他尽数吐了出来。
又酸又涩,还带着点苦味。可以说他这一辈子都没吃过这样难吃的果子。
他下意识的想要将果子扔掉,但想起自己的处境,他又收回了已经举起的手,神色复杂的看着手中的果子,咬着牙闭着眼一口气咬了下去,痛苦的咀嚼着,而后艰难的吞咽下去。
叶书成有种想哭的感觉。他知道自己一个大男人若是痛哭流涕的会叫人笑话,可再看自己这狼狈的处境,鼻子却又忍不住发酸。
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活下去找那些让他失去一切的人报仇!活下去然后夺回本属于自己的所有!
什么周贵妃,什么二皇子,什么皇帝太子叶西辞,什么方笑语!全都去死!统统给我去死!
叶书成的恨意滔天,那恨蒙蔽了心,蒙蔽了味觉,让这酸涩微苦的果子都变的没有了味道。
将果子囫囵吃下几个,又将剩下的果子擦好,撕下一块衣摆,将之包好,放入怀中,留待以后再用。
地上的柴堆还没有燃烧殆尽,只可惜火光已经十分微弱。他想要在填些干草取取暖,将湿透的衣裳烤干,可他刚将破庙中的干草抱来一些,却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般瞬间变了脸色。
他将干草全都抱起放,而后爬上了那佛像的供桌,从供桌绕到佛像的身后,那里有着一段十分狭窄的空当,堪堪能够侧身躺下一个人。
叶书成将干草全都铺在了佛像后头,铺了厚厚的一层,而后小心翼翼的爬下供桌,而后将地上柴堆上的火星子彻底熄灭,破庙中顿时漆黑不见五指。
他重新爬回佛像的后头,艰难的躺在甘草上,试了试自己的身子完全隐藏在了佛像后头不会被人看到后,这才放心的躺下,眼皮子迷迷糊糊的打架,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他睡得很浅,稍有一点动静便会醒来,但他实在是太累了,确定了没有追兵之后又瞬间睡去。
身上的衣裳湿漉漉的让他觉得有些冷,睡梦中便缩在一团。可他不敢生火取暖,因为他想到身后还有杀手追杀他,若是让杀手看到了破庙中亮着火光,他便有暴露的危险。
而佛像很大,能够隐藏住身形。若是对方没有追来,或是追来后离开,在这里躲着不容易被发现。
第二日一早,叶书成是被公鸡打鸣的声音吵醒的。那鸡叫声很小,他自己甚至都不能确认他听到的鸡鸣声是否是幻觉。可一睁开眼,发现自己还有意识还有直觉,他就感到无比的庆幸。
还活着,自己还活着。
虽然这两日两夜就像是一个噩梦,可他至少还活着。
活着就有希望。
迎着照射在脸上的一抹光,叶书成还记得自己的处境,所以并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他只能小心的起身,却因为蜷缩了一晚,再加上湿气缠身,一时间没撑住又倒了下去,一头磕在佛像的背部,都磕出了血来,虽然血迹很淡。
叶书成揉了揉有些刺痛的伤口,却在触及到额头时发现额头很烫,似乎是因为穿着被雨水淋透的衣裳在这种地方睡了一觉,染了些寒气。
叶书成脸色难看至极。若是拖着这样疲惫还带着病的身子,根本就无法逃出太远。若是被那追杀之人找到,他必死无疑。
他心知必须要想想办法,最好是能够找大夫瞧上一瞧。可他如今又被追杀,根本不敢相信别人,这让他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
叶书成偷偷的将脑袋伸出去瞧了瞧。外头的风雨似乎已经停了,即便从那破瓦中透过的光来看,似乎正是晴好的天气。他在考虑是否应该趁着天气好尽快赶路,想法子与心腹会合。
做了决定的叶书成立刻便要从佛像后走出来,可此时,破庙的门却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声响,吓的叶书成立刻又缩了回去。
而就在叶书成缩回去的当口,那门就被推开了。叶书成躲在后头似乎听到了膝盖跪地的声音,还有置放贡品的声音,还能闻到一股子淡淡的但散发着劣质的香火味道。
随后,一个脆生生的男孩子的声音响起道:“佛祖保佑,保佑我娘亲的能够寻回爹爹尸骨,保佑奶奶的病能够尽早痊愈。若是佛祖能够显灵,就算是收走我的寿命,我也心甘情愿。求佛祖保佑。求佛祖保佑。”
第四百二十三章 食物的命运
叶书成防备的又缩了缩,虽然能够听出这声音似乎是个孩子的声音,非常稚嫩,而那口吻中的焦急又不像是作假。????看·?但是,经历人生大起大落之后的他变的更加谨慎小心,所以并没有暴露身形。
那小男孩儿似乎也并没有发现叶书成的存在,求神拜佛一番之后,便离开了。
随后,破庙中恢复了安静,连一只飞虫飞过的声音都没有。
叶书成谨小慎微的伸出个脑袋来看了看,而后才小心的爬下供桌,先是去门边瞧了瞧,随后又回到佛像周围,一眼便看到供桌之上摆放着一碟野果子还有一碟像是花蜜一样的东西。
叶西辞犹豫了一下,还是用手蘸了一点放在口中,顿时一种甜甜的味道充斥在口中,他这才觉得那野果的酸涩苦味稍稍有了缓解。
碟子中的果子与昨夜的几乎没什么不同,看起来应当就是那小男孩放置的。虽然果子味道并不怎么样,可叶书成也不得不承认,多亏有那些野果裹腹,否则他怕是要饿死在这破庙里了。
叶书成不敢在外头待的太久,虽有心立刻去寻找部下会合,可这破庙还偶有人来祭拜,他又怕撞上了别人,暴露了行踪,故而他决定再在这里待上一日看看情形再作打算。
身上的衣裳还没有完全变干,他忍着胳膊上的伤和此刻正发着烧的疲软无力,重新又爬回了佛像后头,将衣衫脱下,放在干草上自然晾干。
怀中原本准备的银票都已经皱在了一起,凑成了一球。他此刻总算是感觉到了光有银子却没有衣裳与食物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了。
但这些银票暂时是他的立身根本,将来会逃到哪儿去还不知道,可至少这些银票是整个大承通用的,甚至于钱庄本身就很有实力,即便是大裕与大周这些国家,也能够流通。
他不得不将粘在一起的这些银票一张一张的慢慢分开,像衣裳一样也放在干草上晾干。
银子他有了,最好是能够买些干净的衣裳和吃食,外加药品,也好以备不时之需。可他不敢贸然露面,所以方才他就有了想让那在佛像前祈祷的小孩子帮着跑一次腿的想法。
一是他自己不能露面,再则,小孩子天真单纯,也比较好骗。只要给些好处,很容易便能忽悠着为自己做事。?????·
只是他谨慎些方才没有露面,也不知那孩子还会不会再来。
不过那追杀者一直没有出现,他这才相信,应该是暂时甩掉了那个杀手。他之所以决定再在这里再待一天,也是因为考虑到对方要追杀他,一定会以为他急着跑得远些不会在这里多做停留,即便要追,可能也会追过去,而他可以趁机往回跑,看能不能回归正确的轨道,与自己的部下会合。
整整一个白天,破庙里没有一人来过,叶书成不敢出去,只能躲在佛像后头,在那有限的空间之内小心的活动。
衣裳总算是干了,虽然还有些潮湿,银票也都重新晒干,虽然有些皱皱巴巴,但并不影响使用。
叶书成有些昏昏欲睡,很早便进入了梦乡。虽然这地方不怎么舒服,但至少可以躲风遮雨,已经算是不错了。
他决定,若是明早那孩子还来,他便出去试探一番,然后让这孩子帮忙买些药品食物衣裳,他也好方便赶路。到时候给这孩子留下一些银钱,也算是了结了这段缘分。
迷迷糊糊睡着间,他似乎听到了开门的声音。因为睡的很浅,他立刻便睁开了眼,屏住了呼吸,一动也不敢动。
深夜漆黑的破庙之中,破旧的门发出沉闷的吱呀声,这种感觉叫人极不舒服,甚至毛骨悚然。
叶书成甚至汗毛都竖起来了,可理智依旧压制住恐惧的冲动,一动不动的躲着,不发出一点声音。
不用多久,破庙里亮起了昏黄的烛光,蜡烛似乎只有一根,所以能见度不高,甚至都很难看清人的脸。但是叶书成却记得这个声音,这分明就是晨间那个带着野果和花蜜来拜祭佛祖的小男孩。
那小男孩的声音清清脆脆的,只是似乎有些疲惫道:“佛祖慈悲,求佛祖救救奶奶。奶奶她快要撑不住了。”
“奶奶她一生信佛,荤腥不沾,****诵经,乃是佛祖的忠实信徒。爷爷当兵打仗死的早,奶奶一手拉扯着爹爹长大,看他娶亲生子,过的幸福安乐,从未抱怨过自己没过过一天的好日子。爹爹被恶人打死,还将尸骨挂在门前受风吹雨淋,娘她为了让爹爹入土为安,四处托人求人。这个家再也经不住任何的苦难了。?·是我没用,身为家中男人,却无法帮爹爹伸冤,无法帮娘亲要回爹爹尸骨,无法救治奶奶的病。若是佛祖能够显灵,我愿折寿十年二十年,哪怕明日便将这条命要了去,也绝无怨言。求佛祖开恩,帮帮奶奶吧。”
小男孩不过七八岁,可看起来却有些成熟。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他家中原本虽非贫困,可爹爹被害之后,日子也是原来越窘迫。恶人不会因为爹爹已死就放过这个家,他甚至看上了娘亲的美色,想要折辱娘亲委身于她,还不肯给个名分,只当是那****可用来发泄的妓子,否则便要将爹爹的尸骨毁去,叫爹爹永生永世都不得入土为安,魂魄漂泊无依。
“你奶奶得了什么病?”此时昏暗的破庙中突然出现这样一个声音,小男孩先是吓了一跳,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摔得生疼,随即他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对着前头的佛像直磕头道:“真是佛祖显灵?佛祖慈悲,求佛祖救救奶奶,救救娘亲。求佛祖慈悲。”说着就使劲儿的磕着头,那额头触地的闷声让人觉着沉重。
“你奶奶得的是何种症状,你可知道?”叶书成虽然不耐烦,却也没有表露出这种情绪。
“知道知道,家中曾请过大夫,大夫说这病其实可治,就是麻烦些,不过需要许多的银子。娘亲也就是因此,才对那恶人犹豫不决。娘亲那是被银子给逼的。求佛祖赐予一个无需太多金钱便可治愈奶奶的良方,小子感激不尽。”孩子还小,叶书成有没有露面,只是一道声音与之交流,因为环境关系,声音还带着回声,像极了鬼神之说里的那些神仙的描述。
“既是银子能够解决的便不算什么问题。我佛慈悲,发下宏愿普度众生。今日已晚,你便回吧。明日一早,你再来此,自有那救治你奶奶的法子。”叶书成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得装神弄鬼。看着这些信众那虔诚激动的神情,他才知道方笑语这个神棍究竟不知不觉间收买了多少人心。
“谢佛祖。谢佛祖。若娘亲回还,奶奶得救,小子必来还愿。”小男孩庄重的磕了几个响头,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家中奶奶还需人照顾。待明日一早,他必定还来。
等到小男孩走了,叶书成这才显出身形,他从怀中取出一张银票,压在了供桌上那个残破的香炉下头。
第二日一早,小男孩便来了破庙,他一直在外头徘徊,也不知昨日是真的佛祖显灵还是自己在做梦呢,于是怀着忐忑之心,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徘徊了近半个时辰,小男孩还是没有抵住救治奶奶的希望,推开了破庙的大门。
推门进去时,借着外头刚刚有些发亮的天色,他竟然发现庙中还有一人。那人跪在佛像的前头,似乎在乞求着什么。
见到小男孩进来,叶书成转过身去皱起了眉头,但却没有说话,神色中充满着警惕。
小男孩虽奇怪这人究竟是何处来的,可看他穿着的也不过是普通的衣裳,倒也没有多想,于是走到他面前,在他身边跪下,虔诚的叩头道:“佛祖慈悲,求赐小子救治奶奶之法。”
他给佛像拜了三拜,却再也没有听到似昨夜佛祖显灵一般的声音,顿时失望不已,他偷偷抬头想要看佛像一眼,却又有些胆怯,只敢将目光移到供桌上一点点。
可就是这么一眼,他便瞥到了那供桌之上的香炉之下压着一张纸,这纸的样式并不陌生,分明就是一张银票。
他连忙起身将银票抽了出来,抱在怀中,而后又一次重重磕头,感激道:“感谢佛祖。感谢佛祖。待家中度过劫难,小子定回来仔细打扫庙宇,将来若有能力,定要重塑佛祖金身。”
他激动的抱着银票就想要离开,却见方才身边那人脸色不善的看向他。他微微有些尴尬,但却下意识的紧紧握住了手中的银票。这是他的救命钱,就算有人抢夺,他也绝不放手。
所谓见面分一半,世间一直有这样的规矩。算不得什么真理,且多在乞丐中流传。可是独吞这银票,小男孩似也觉着有些不厚道,可他急需银子,所以并不想妥协,只能抱歉道:“这银子对我有大用,不能给你。”
“你就是昨夜里佛祖托梦所言的那个急需银子救治亲人的小子?”叶书成故作惊讶的问道。
“佛祖托梦?”小男孩一愣,随即眼中闪过怀疑之色。他怀疑这人是想要骗他的银票。
“这银子便是我压在香炉之下的。昨夜佛祖入梦,说是有人急需银子救命,叫我来此处压下一百两银票。能助人为善乃是天大的功绩,且也说了我的银子所帮助之人却也能帮我一把。那人便是你?一个毛头小子?”叶书成露出怀疑之色,却是激起了那小男孩的好胜之心。
男孩子嘛,都是喜欢争强好胜的,何况是山间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
“这银子是你的?”小男孩犹豫了一番,最终还是道:“这银子我真的急需,不能还你。若当真是佛祖托梦,叔叔也确实有事需要我效劳,还请明言。”
“我需要些干净的衣裳,还有食物与水,还需要些治疗伤寒的和刀伤的药物,你可能帮我寻来?”叶书成顺势提出了自己的所需。
小男孩垮着脸。这些东西倒是不难寻,可都是需要银子的。真的将这些东西备齐了,手中的银子也不剩多少了,那如何能救治奶奶和娘亲?
叶书成却仿佛看出了小男孩心中所想,于是从怀中又掏出两张银票来,递到小男孩的手中道:“银子之事无需你操心。我此刻正被仇人追杀,不方便出面。你就拿着这些银票去置办我所说的那些东西。若银子有剩下,那便全是你的了,相信这些银子足以救治你的亲人了。”
小男孩下意识的就接过了叶书成手中的银票,再与自己手中的对比一番,发现果然都是一样的。就连那似乎浸过水的褶皱都十分相似。当下再也没有怀疑,而是对着叶书成深深的躬下了身道:“大恩不言谢,叔叔所需之物,我立刻便去准备。”
“嗯,去吧。”叶书成故作高深。但心中却是松了口气。
有了衣裳食物与药物,总算是让他有了些安全感。而且对方是小孩子,还是天真懵懂的年纪,又为了家人奔波,应不是心恶之人,所以应该不会出卖他的行踪。
能用银子解决的事都不是什么难事。现在当务之急是要保住性命,哪还管身上的银票是否花了。
花了再赚。这些年他秘密培养的势力也不是吃素的。他虽落魄了,可势力还在,银子还在,他还有机会东山再起。只要活着。
叶书成长长的松了口气,但也不敢再在佛像前多留。虽然不舒服,但他依旧躲在佛像后头,敏锐的注意着庙外的动静。
可叶书成不知道的是,他自以为暂时安全了,可天意偏喜爱弄人。就在不远处的某一个地方,一双眼睛没有任何感情的盯着他所在的破庙。
小男孩的离开,以及他叶书成躲在庙中之事,对方早已掌握了全部动向。
他就像是个一只盯准了猎物的狼,在不远处观察着他的食物,玩弄着他的食物。
而食物,却始终逃不过被吞吃的命运。
第四百二十四章 叫她别忘了承诺,为我报仇
“大叔?大叔?”男孩推开门后不见叶书成的身影,脸上多了几分茫然
“莫非离开了?”将带来的换洗衣物食物药物都放在角落的干草上,大大的包袱几乎要压的他弯了腰。
“大叔?大叔你在吗?”男孩脸上带着几分茫然之色,而后跌跌撞撞的爬到了供桌之上,绕到了佛像后头。
这佛像后头能藏人他是知道的。还小一些的时候,他经常与村里的几个孩子在这里捉迷藏,他就曾藏在这里过。
不过,此时的佛像后头除了铺了一层厚厚的草之外,并没有发现那个给他银票的大叔的身影。
男孩不由的担心起来。
他还记得,大叔似乎曾说过,他正在被人追杀,所以不能随意出去。并且大叔给了她那么多银子,就是为了买这些衣裳吃食的,一定是极为需要才会如此。而且昨日来时他注意到,大叔的胳膊用一块布料扎的紧紧的,但依旧能够看到上头暗红已经开始发黑的血迹。
他虽年纪小,可是早就见过血腥了。自己的爹爹被人打死之后,他对于那些肮脏早就习以为常了。
可此时大叔却不在,他这是去了何处?是已经不需要自己带来的衣物和吃食了,还是被仇家找到出事了?
男孩正犹豫不决该怎么办时,破庙的大门突然被踢开,沉重的木门发出了巨大的声响,看这样子,应该是整个门都被踢倒了时才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男孩顿时就吓的缩了起来。好在他现在躲在佛像后头,并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大门被踢破之后,男孩不敢露出头去看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只是隐隐能够听到什么东西在地上拖着的声音,还有一种若有若无的呻吟声。
男孩吓得脸色苍白。
“呃……”叶书成咳嗽了几声,将嘴里的血和碎掉的牙吐了出来,脸上的神情阴暗的如同从天而降的魔神。可惜,龙游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原本高高在上的皇子,如今却被人踩着脑袋,不得不低下他高贵的头颅。
“你的命还真大,如此都还不死。”这时,有另一人的声音响起,光听那语气,这话就绝不是什么夸奖,更像是讽刺。
“呸!就你这拳脚,就跟挠痒痒似的,怎么可能打的死本王?”叶书成咬着牙,却顶撞道。
杀手哼了一声,随即就是狠下一脚,直接踢在了叶书成的肚子上,冷道:“到了这等下场,竟还做着你恭王爷的春秋大梦呢。恭王爷早就已经死了,而且不是你亲手杀死的吗?皇上都已经验过尸首了,王爷甚至已经下葬了。此刻在我面前狼狈如一条野狗的人,不过是个没有身份的人,将来也会是个没有身份的死人。”
“我那位母妃定是欢喜透了吧,除去了碍眼的假儿子,马上便可迎接她的真儿子回宫享受母子团圆的幸福,所以我这个冒牌货,就绝不能存在于世间是不是?”叶书成眼中冒着怒火,想着自己今时今日的狼狈全是拜自己这个好母妃所赐,他就恨不得回到京城,回到宫中,撕烂那个女人的伪善面孔!
“闭嘴!你不过一个连乞丐都不如的将死之人,哪有什么资格唤她做母妃!”杀手眼中竟透露出一种怀念之色,这让叶书成以为他看错了。
想到周灵的身份,叶书成脑海中突然就出现了一种奇怪的想法,于是他惨笑着问道:“你喜欢她?”
“胡说什么!”杀手似乎被说中了心事,瞬即暴怒,一脚将叶书成踢出去老远。
叶书成觉得浑身似要散架了一般,五脏六腑绞在一起的疼。可想要尝试着爬起身,可却又无力的倒下。
可随即,他便看到了角落处堆放的包袱。他可以肯定,他被这杀手抓到之前,这里是没有包袱的,那么很可能便是那孩子来过这里。
而后他又不经意的扫到了佛像前的供桌上,竟有几个很小的脚印。
他立即就想到可能是那孩子躲在了佛像之后。
叶书成心思转了几转。他有种不好的预感,预感今日他可能要交代在这里了。可是,即便是他要死,也绝不能让那些害的他一无所有的人过得逍遥。所以转念间他已有了决定,趁着那杀手被他言中心事微微愣神的一瞬间,迅速的从怀里掏出一块玉印,藏在了那干草之下,然后为了让杀手不会注意到佛像之后藏着的小男孩,他忍着身体的剧痛,重新走回了杀手的身边,故意用讥讽的语气道:“你是个懦夫!”
“你说什么!”那杀手似乎被叶书成激怒了,又是飞起一脚,叶书成就重重的摔在了那之前被踢倒的门上,几乎动不了。
但,他的目的达到了。
此时的杀手背对着佛像,便不容易注意到佛像后的孩子。
并不是他善良,为了救一个孩子而牺牲自己,而是因为他很清楚,这个杀手就是为他而来,他已经追杀了他好几日了,虽然也有过短暂甩掉他的时候,但最后却终是没有逃脱这个人的毒手。
如今,他落入对方手中,既是那个人派人来杀他,就不会轻易的让他逃走。何况他现在全身是伤,痛的几乎无法起身,也没有什么力气逃了。
但至少,他要让他的部下知道他是怎么死的,死在了谁的手中。所以,亲眼目睹这一切的这个孩子,他要他活着将这一切都告诉他的部下。
叶书成知道,他需要进一步的吸引杀手的注意,还需要从杀手的口中套出更多的情报给这个孩子听,于是他用手用力的抹去嘴角的血迹,惨着一张脸,苍白无力道:“你还说你不是懦夫?这荒郊野地,只你我二人,你既喜欢她,却还不敢承认,不是懦夫是什么!”
“你再说一遍!”杀手彻底被叶书成激怒,一把提起叶书成的衣领,将他揪了起来,目光带凶,整张脸几乎扭曲的有些可怕道:“信不信我杀了你!”
“那你就杀!本来你就是来杀我的,莫非还能期待你高抬贵手大发慈悲?”叶书成面露不屑,‘呸’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水,而后继续道:“她为了进宫为妃放弃了一切,想必你这种没用的废物她也看不上几眼。在她眼中,大周才是她为之奉献的一切,云王才是她唯一的信仰。而你这种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工具,要多少有多少,她又怎么会看得上你?又怎么会看得起你?哈哈哈哈!”
叶书成大笑两声便开始剧烈的咳嗽。
他见杀手脸色阴沉难看,随即又讽笑道:“怎么?不打算继续装下去了?你一开始追杀,便刻意做成是那方笑语要杀我的假象,是因为你防着我可逃脱的可能,想要嫁祸于她。正因我与她之间嫌隙颇深,她便正好是帮着你们背上罪名的替死之羊。而如今你毫不掩饰,是因为你知我重伤难逃,必死无疑。你的主子是谁,已经全都写在了脸上,即便如此,还有什么不敢承认的?你喜欢她,你爱她,可她是皇帝的女人,是大周派入宫中的奸细,任你如何喜爱她,最后也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
见叶书成说这样的话,大汉眯着眼残忍的一笑。他当然知道叶书成是故意在激怒他,或许只是为了求一个少被折磨,求一个速死罢了。
“你越是想死,我便越不能叫你死的那样容易。”大汉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脸上的一条伤疤更加显得狰狞不已。他揪着叶书成的头发,重重的将叶书成的头磕在了地上,可他手上还留有了余地,不至于让叶书成就这么容易便死了。
“不错,我是喜欢她。从她还未进宫时便喜欢她!”杀手似乎回忆起了什么美好的回忆,随即又冷下了脸恶狠狠道:“可她执意要进宫为妃,哪怕我再三恳求。荣华富贵就这样重要?大周一统天下的大业就这样重要?我与他多年的感情,还敌不过这一场镜花水月?”
“可我喜欢她。我爱她!为了她我可以放弃一切,哪怕这条命也在所不惜!她是贵妃,我无法企及的身份,那我就成为她手中的刀,披荆斩棘,为她除去一切障碍!”杀手目光中似有温柔闪过。
叶书成冷着眼,他早已无法被这样的痴傻打动。
可那杀手却又瞬间激动了起来,揪起叶书成的头发似乎越来越用力,而后瞪着眼恶狠狠道:“可是你竟敢如此对她!因为你的那封信,害的她被打入冷宫,受尽人情冷暖。若是不杀你,她所受的屈辱与苦难我该算到谁的头上!”
叶书成原本冷着的脸瞬间一愣,随即他意识到刚刚这杀手似乎说了周灵被打入了冷宫,是因为一封信?
“没想到你跟那方笑语之间的嫌隙全是装出来的,你竟将如此重要的东西交于她手,她还就真的将那信交给了皇帝,没有私吞了去。你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既报复了她对你的背叛,又让真正的二皇子还无法光明正大的出现在皇帝的面前!你当真是好手段啊!”杀手越看叶书成越不顺眼,原本就将叶书成的脸按在地上,此时是越发的用力了。
可叶书成却已经感觉不到痛,只感觉到了由衷的兴奋,还有彻骨的寒意。
方笑语啊。她不愧是方笑语。
当初他假死出逃,除了想要等以后东山再起外,也顺带着坑了那方笑语一把。
他将她送来的酒中下了毒,而后他的死士易容成了他的模样被毒杀身亡。
验尸的仵作与看守的侍卫都有他的人,所以他的逃离几乎没有费多大的力气。唯一出乎他意料的是当初方笑语的到来,逼着他将他的势力所在不得已的全部都给她交代了去。
但是,方笑语却并不知道,要能够支配他的势力,除了他的亲笔信之外,没有他专有的玉印是没有用的。何况,只要他还活着,他的势力便不可能会听从别人的命令,即便方笑语真的想要接手他的势力,也不过是碰一鼻子灰而已。
除非,他死了。
当初他就与自己的心腹说过。若是有朝一日他身死,凶手不是方笑语,那便将他所有的势力与人脉全都交给方笑语来处置。只要方笑语肯遵守约定,那他们就必须要无条件的听从她的命令。
而若是他死在了方笑语的手中,则一切作罢。到时,便将这些势力尽数解散,也绝不能落在那个人的手中。
没想到,在他将死之时,竟还能听到这样的好消息。
他没想到方笑语会将那封信交给皇帝,就是用来换取周灵被打入冷宫,如此,那个人若是想以二皇子的身份回到皇宫,取代他的地位,就难上加难了。
此时,她才真的有些佩服方笑语。因为他看得出方笑语十分清醒。她并不贪恋他的势力,也或许根本没将他那点势力放在眼中。可无论是哪一种,这方笑语都不简单。
用他的暗中势力来拉拢皇帝,这就使得那封信的作用有了最大的发挥。她也可能隐藏了其中一些她用得着的东西,可无论如何,她必须舍弃一些什么,才能换取这样的结果。
再想想方笑语给自己树立了一个‘佛女’的身份,他从前还不怎么在意,如今看来,这身份究竟能够拉拢多少人为他所用,就看那小男孩的表现他也能想象一二了。
叶书成暗道自己傻。这么些年了,明明知道父皇信佛,他怎么就没想着从此处入手呢?
若是一开始便造出他是‘佛子’的假象,恐怕即便是太子受宠,即便是皇后的支持,这储君之位落在谁手还尤未可知。
他恨呐。恨自己不够聪明,恨自己没有防备周灵这个母妃,恨自己没有真正正视方笑语的作用,甚至恨自己前世为什么会做出烧死方笑语这样的事来。虽然他还不知道方笑语口中那些关于前世的事是真是假,可他总有一种感觉,感觉这些事都是真的。
不过,在他死之前,得知方笑语已经小小的为他收了点利息,他还是很开心。再也没有什么比敌人过得不好更值得开心的事了。
而冷宫那是什么地方?那是个吃人的地方。
从前,周灵陷害了不知多少嫔妃被打入冷宫,如今风水轮流转,终于轮到她自己接受报应了。
奇怪的,叶书成对于方笑语原来的那点恨意,因为她将周灵弄到冷宫去了,反倒消失的一干二净。
叶书成突然就笑了出来,且越笑声音越大,越笑就越痛快。他没有办法转过脸去面对着杀手的暴怒,却大笑着说道:“那是她的报应!”说话间就吃了一嘴的泥灰。
“闭嘴!”杀手放开了叶书成的头发,却又是两脚踢在了他的胸腹之处,叶书成几乎蜷缩成虾米,却依旧笑的诡异无比道:“你们斗不过她的。无论是周灵还是她的儿子,在她的面前,都如蝼蚁一般弱小。她会一点一点侵蚀掉她的所有,她会笑着看他们如同跳梁小丑一般,慢慢失去一切。她根本就没有将你们放在眼中,你们的存在,也不过是她闲时用来打发无聊的消遣罢了。”
叶书成笑的牙齿都露出来了,可牙上全是殷红的血迹,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嘲笑世人的恶鬼。
“你回去告诉她,我会在黄泉路上等着她们母子。即便我不是她的亲生儿子,可多年来,我对她已有感情,怎舍得独自奔赴黄泉?既然她是我的母妃,就让她带着儿子下地狱来陪我!”叶书成呵呵的笑,声音有些嘶哑,反倒增添了一副恐怖之感。
杀手几次变了脸色。因为此时叶书成的样子真的很恐怖。他瞪着硕大无比的眼睛,眸中没有任何的焦距。他就这么愣愣的看着他,看着他,如同一个恶鬼盯上了柔弱的猎物。即便他是做杀人这个买卖的,可却依旧为这个在他手中柔弱无比的废物的目光感到发怵。
而叶书成,却已经停止了呼吸。他被这杀手打的五脏六腑已经破碎。他之所以还能坚持这么久,说这么多话,完全就是卡着一口气咽不下去而已。
最后的最后,他还是坑了方笑语一把。他故意将她说的有多可怕,故意说得就像是方笑语会是她们机关算尽却一切失败的诅咒一样,就是为了让他们多跟方笑语发生冲突,逼着方笑语不得不与他们为敌。
杀手厌恶的又踢了叶书成几脚,将叶书成的尸体踢的翻了个身,脸朝着地,如此,他即便死不瞑目,杀手也不用再看他那双恐怖的眼睛。
又在叶书成的身上刺了两刀,确定了叶书成是真的死了,他这才冷哼着扫了眼破庙,随即迈步离开,消失在山坡之下。
他可以回去给主子交代了,自然也就没有必要留下。
就在杀手离开没多久,一行人顺着山坡追到了破庙之中。直到在破庙外的墙上发现了记号,其中一人才道:“看来主子来过这个破庙。”
“进去看看。”另三个人点点头,迈入了庙中。
此时,庙门前有一具趴在地上断了呼吸的尸体,穿着粗布衣裳,身上有刀伤。几人厌恶的将那尸体踢开,想要找到庙中是否有主子留下的记号。
几人正在寻找的时候,突然一人怒吼一声,待其他三人看向那人时,顿时看到了那人怀中的尸首。
那人死时狠狠的瞪着眼睛不曾闭上,再看那模样,虽然脸上全是灰,却依然能够看的出,这分明是他们主子的模样。
几人顿时红了眼睛,随即一个个大怒不已,大喊着是谁杀了主子,全都是一副要拼命的架势。
躲在佛像后的男孩紧紧的捂着嘴,不敢发出一丝声音。他原本看那杀手离开了很久也没有再回来,就准备从佛像后出来,赶快跑了离开,谁知刚走出庙门,就看到不远处又有人来,再走定然会碰上这几人,而他不知道这几人会不会是那杀手的同伙儿。于是他又飞快的重新藏在了佛像的背后,尽量将自己缩成一团,不发出声音来引人注意。
可似乎上天就喜欢跟人开玩笑。人越是想要低调,就越是会引人注意。男孩在惊吓的时候下意识的往里缩着身体,可因为佛像后空间狭小,男孩的捂着嘴的胳膊不小心就碰到了那佛像的背部,发出了一声很小的很沉闷的声响。
若是换了叶书成,可能还真不一定会注意到。可来的这四人是叶书成的部下,且都是心腹,他们的武功皆都不弱,又是在这样空旷的破庙中,这一点点的声音很清晰的就被他们给听个正着。
“谁!”其中一人喝道!
男孩流着眼泪双手捂着嘴,无论如何也不敢出去。
可在这群武功高强的人眼中,这样的弱小的孩子哪会是他们的对手。他们很快就注意到了角落的包袱,也注意到了叶书成曾看到的供桌上的小泥脚印子,随后一人轻松一跳便上了供桌,寻找了一番,而后在佛像后头找到了缩在一起吓的直流眼泪的男孩儿。
其中一人将男孩拎小鸡儿似的拎了出来,又将他狠狠的摔下了供桌。男孩疼的一声闷哼,可他根本不敢喊疼,只是默默流着眼泪,惊吓着,嘴里嘀咕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真的不知道,我什么都没看见。我真的什么都没有看到。”
那抱着叶书成尸首的人似乎是另外三人的头儿,他看到男孩这副模样,就知道,这男孩躲在佛像后头,肯定是看到了什么,否则他不可能恐惧之后说出这样不打自招的话。
此人阻止了那个恶狠狠瞪着男孩的人,连忙换上一副笑脸,将叶书成的尸首放在地上,小心为他合上了双眼,而后又来到男孩面前,笑着问道:“孩子,你看到了什么?”
男孩却完全没有因为他的笑就失去恐惧,而是下意识的退后道:“我什么都没看到。我真的什么都没看到。”
“说!”那将男孩从佛像后拎出来的人十分不耐烦,一脸恶狠狠的朝着小男孩怒吼道。
男孩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越哭声音越大,越哭越止不住眼泪。
“哭什么哭!说!将你看到的全都说出来!否则就将你剁碎了扔出去喂狼!”恶狠狠的人依旧恶狠狠,他可不会因为对方是孩子就有所怜悯。
“吴越,你少说几句。”那看起来是头儿的人瞪了那人一眼,随即又换上了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对着男孩儿问道:“乖,孩子,哥哥们不是坏人。告诉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或许是被这人的笑容感染了,男孩慢慢的停止了哭声,虽然还有些哽咽,但还是说道:“吴藏锋。”
“呦,跟你还是本家。”其中另一人掴了掴那吴越,只是那吴越却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告诉哥哥,这里发生了什么?你是不是看到了?这个哥哥是如何死的?”头儿依旧笑眯眯的,看起来是个很温柔的人,与那边那个叫吴越的完全不一样。
男孩止住的哽咽,此刻突然又爆发了出来,突然间放声大哭道:“大叔他,大叔他死了吗?”
“大叔?”几个人一愣,随即理解了男孩口中的大叔就是已经成为了尸体的叶书成,立即神色微妙。
主子不过才二十来岁,这男孩看起来也有十岁了,怎么就成了大叔了?
“告诉哥哥,这位哥……大叔是如何死的?”头儿强忍住怒气,他必须问到主子的死因。他们要为主子报仇。
“是被一个人打死的。”小男孩哽咽着回答。
“是谁?”几人眼中都冒着杀气,将男孩吓的连连后退。
“不要怕,告诉哥哥,是谁杀了大叔?”头儿用柔和的笑容诱导着男孩将一切都说出来。
“一个中年男子。大叔说,似乎他是谁派来杀他的。大叔叫那个人是什么周灵还是母妃的。”小男孩有些混乱,但还是断断续续的将叶书成与那个杀手间的对话全都大约说了一遍。
“周贵妃,我等与你势不两立!”此时那吴越已经面含煞气,若是周灵在他面前,他绝对会上去撕碎了他。
可这其中倒也有冷静之人,这人疑惑道:“会不会是他人有意设下的局?就为了咱们与周贵妃互为厮杀,他们好从中渔利?”
“你指太子?或是方笑语?”头儿似乎也有思考。
“方笑语……?”此时那叫吴藏锋的小男孩听到这个名字,嘴里嘀咕了几声。
“怎么?你知道这个方笑语?”吴越阴着脸。
小男孩往那头儿的身后躲了躲,随即道:“我躲在佛像后,似乎听大叔提到过这个名字。”
“哦?你可还能想起什么?”众人眼睛一亮。
“大叔说,那人似乎刻意嫁祸那个叫方笑语的人……”小男孩又将叶书成临死前的提了,还将叶书成的诅咒一同提了。几人陷入沉思。
小男孩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连忙跑到一个草堆下头掏出了一个玉印,递给几人道:“这是那位大叔被人踢开时藏在草堆下的。大叔好像还说了声‘叫她记住承诺,替我报仇’之类的话,我听不太明白。”
小男孩神色中露出悲伤,大叔给了他银票,让他能够救奶奶和娘亲,但他却只能看着大叔被杀而无能为力。
“如此看来,主子口中的承诺,很可能便是当初他用那封信与方笑语交换的承诺。”吴越皱了皱眉。
“这个玉印,是主子刻意藏起来的。他说出那句话,莫非是刻意说给这孩子听的?主子知道这孩子藏在佛像后,又知必死无疑,这才有意从那杀手口中套出真相,就是为了让这孩子将话传达给咱们。”另一人也说道。
头儿沉了沉声,看了眼手中的玉印。这块玉印,在他们的眼中无异于皇帝的玉玺,是调动主子所有势力的圣旨一般的存在。
“主子将玉印藏起,又说出了那样的话,是想告诉咱们,将这玉印送给方笑语?”头儿不是很肯定。
“那岂不是太便宜那方笑语了?”吴越心中不满。
“可凭咱们几个,如何能与那周贵妃斗?她是贵妃,虽然被打入冷宫,可势力尚在。且主子的势力并未瞒着周贵妃,若不送给方笑语,咱们能保住多少还未可知。且不要忘了,周贵妃背后还有大周的介入,还有周相的支持。”其实谁都不舍得,可不舍得能有什么法子?
“这……”吴越脸色不好看,却也无话可说。
他们都是叶书成的人,所以才知道,周贵妃有着什么能量。在主子出事之前,他们甚至没有任何人是对周贵妃有敌意的,这也是主子猝不及防下中招的最大原因。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啊。
“好了,就按主子说的办吧。主子从前说过,若他不幸身死,若凶手不是方笑语,便将一切势力全都交给方笑语。何况,如今能跟周贵妃抗衡的,除了那方笑语,我也想不出还有何人了。连太子也不行。”头儿斩钉截铁。就因为是叶书成的心腹,所以才对几次让主子吃瘪的人有所了解。
你越查,就越会觉得这个人成迷。看似一切都是别人的,却又觉得这个别人都是她的。这只是打个比喻,可他就是有这种奇怪的感觉。
明明不过是一个将军的女儿,不过是叶西辞的世子妃而已。就算方剑璋有五十万军权,可那也是方剑璋的,方笑语作为一个女流之辈,那五十万兵士可未必就看得起她,所以于她这个嫁出去的女儿而言,根本没多少帮助。
安王府就更不要说了。当初叶西辞在安王府里是什么地位?就算是方笑语嫁过去了,靠武力将安王压服不敢再随意欺负叶西辞了,可到底安王府本身就没什么势力,也算不上什么后台。
但是,这个方笑语究竟从何处弄来那么多的人为她效命,她究竟又有什么魅力让人为她效命?
头儿苦笑。不说别的,功夫高就是最好的魅力啊。对于那些江湖人士来说,武功高绝就如同朝廷中人向往高官厚禄一样,根本就无法拒绝。
所以她才能一手建立起沧澜海阁,将大承的江湖掌握在手中。
头儿默默叹息。主子已经死了,他查到的这些消息也都可以烂在肚子里了。以后,可能方笑语就是他的主子了。可无所谓,只要方笑语能为主子报仇,就算臣服于她又如何?
周灵!杀了主子的仇,我一定要和你清算清楚!
第四百二十五章 藏锋?苍锋!一切都是套路!
“这孩子该怎么办?”吴越压下了对于主子之死的怨气事实上当初的逃亡计划,他们就知道事情未必能够瞒过有心人之眼。特别是那个方笑语,猴精猴精的,根本无法以常理推断。
外界传她是什么佛女,有未卜先知之能。他们也不说有多相信吧,但心里终究是发怵的。
因为他们也是被盯得紧的,所以在主子被软禁后,他们立刻便出了京城,留下了之前主子在宫内拉拢的人脉来传递消息。而他们则一直躲着不露面,等到其他人的目光都被主子的‘死’吸引之后,他们在暗中接应逃出来的主子。
原本他们以为,最先发现主子是假死的人一定会是方笑语,但没想到周贵妃竟然赶尽杀绝,一点也不顾念主子与她多年的母子之情,主子刚逃出京城来,她就派了人一路追杀。且听这个叫吴藏锋的孩子所言,那杀手还是周贵妃的旧相好的,对她死心塌地。
派出这样的人来,这不就是摆明了要主子的命?而且他们不相信这孩子这么大点会骗他们。主要是若非是主子提起,这孩子怎么会知道那么多京中密事?还知道周贵妃、方笑语等人的存在?
只是,这孩子如主子所料,完成了他传递消息给他们的使命,但后续要如何处理这孩子,却让他有些为难了。
“主子的消息若是透露了出去……要不……”吴越面色阴沉,狠下心来在脖子处做了个一抹的动作,吓的这孩子一蹦蹦出老远,吓的大叫着‘不要杀我,我什么都不会说的’而后就想着要逃出破庙。
可怜这小短腿,如何能是武林高手的对手,刚跑出几步远,就被吴越给重新拎了回来。
“还想跑?”吴越眯着眼,浑身杀意迸发,但却被那头儿拦了下来。
“头儿,为何拦着我?”吴越皱眉,心中有些不爽。
头儿叹息一声,摇摇头道:“算了,主子都没了,传不传出去又有何妨?也不过是个孩子,也算是帮了咱们的大忙,不至于叫主子死的神鬼不知。放了他吧。”
吴越这才收了手,想想也是,主子都没了,还有什么可灭口的?真传出去更好,也让世人都知道知道那周贵妃是个什么货色!
“还不快滚!”吴越眼一瞪,吓的这孩子连忙一缩,眼泪鼻涕流了一脸。
“你就别吓唬他了。”头儿瞪了吴越一样,随即笑着对这孩子说:“这个哥哥本来就凶,你不必理他。你是坡下那村子里的人?”
小男孩胆怯的点了点头。
“那就回去吧,这事儿就烂在肚子里,说了出去对你也没什么好处。”头儿继续说道。
“嗯。”小男孩抽噎着回答。
“去吧。”头儿摸了摸男孩的头,让出一身的距离让小男孩离开。小男孩原本还有些防备,走两步回一次头,见几人没有追来,然后就开始撒丫子的跑,中途摔了好几次,看起来就疼,直到身影再也看不见。
几人没有再去理会这个男孩的事情,而是商量着先将叶书成的尸首找个地方埋了,将来再做处理,总不能就这么放在这里等着腐烂发臭。
这么想着,那吴越便背起叶书成的尸首,几人也离开了破庙,而后快马加鞭赶回京城。
叶书成逃离京城之后其实走得不远,一开始被那杀手追杀了两天,又在破庙里待了两三天,短短的路程,若是骑马,一日时间足够回京。
几人走后,那破庙不远处的村子里来了一个人。
这个人人到中年,身材不算魁梧,但却也硬朗,脸上有一道伤疤,身上别着一把大刀,整张脸都是凶神恶煞。
村里人见了他全都避着走,这中年人也不理会,在村中找了个破屋,进去后很久都没有出来。
“他进了那屋子,藏锋他不会……?”有好心的大婶面露忧色,其余人脸色也都不好看。可他们全都不敢进去,因为那中年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子。
“哎,藏锋那孩子也是命苦,爹爹被那恶人打死了,娘亲为了能让他爹入土为安,不惜委身恶人,最后自尽而死,奶奶一气之下病倒了,没用多久也死了,好好个孩子,就这么成了孤儿。”村民们不禁感叹。
“听闻他两年之前被人带走了,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谁知前几****又回来了。”村民们叹息。尽管怜惜,但谁也不愿意用自己的命去救一个非亲非故的人出火海。
中年人推开屋门,那房子从外头看虽破旧,里头却打扫的干干净净。屋子里一个看起来九、十岁的孩子坐在硬木板简单铺就的床上,一双眼明亮有神,见他进来没有丝毫的害怕。
“我还以为那些人会一刀杀了你灭口。”这中年人笑了笑,随即站在了那孩子的身侧。
“我都这样弱小了,他们也好意思?”那孩子一脸的不屑。
“这些人,都是用变态的法子训练出来的,有几个是有人性的?”中年人不以为然。刚看那吴越便知道,从头到尾脾气暴躁的很。除了他们主子被杀了之外,若非是眼前的孩子对他们而言有些用处,恐怕话都不说,一刀就宰了。
“你不也是?”男孩瞥了这中年人一眼。
“这不一样。将军虽也严厉,却从不伤属下性命。将军曾与我有恩,我自愿成为将军的死士,什么时候,任何事情,只要是将军需要的,我都不惜性命以博。”中年人此时哪还有杀了叶书成时的戾气,此刻看起来,不说慈眉善目,但也绝不像是一个嗜杀之人。
事实上,这中年人手中沾染的鲜血还真不少。他当年为了博功名从军,但可惜他太小看了战争的残酷,一上战场,简直快要被吓尿了裤子。敌人挥着刀砍过来,他明明知道该躲避,可这腿脚却完全不听使唤。
那一战,是将军救了他,可即便如此,脸上还是被砍了一刀,一个巨大狰狞的刀痕从此后就再也没有消退过,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一生的印记。
之后,他反倒是开了窍一般,上阵杀敌虽然还是挺废,可再也不像是第一次那般,连逃的勇气都没有。
后来他越来越强越来越强,军功也累积了无数。可他还是毫不犹豫的成为了将军的暗卫,并且立志为死士,甘愿为将军付出性命。
“哼。”男孩冷哼一声,却不再说话。
这中年人看出男孩没有恶意,只是可能因为家庭的遭遇,所以对人总是有着一种距离感。他有意要与这男孩好好相处,故而笑着说道:“你这演的可是不错,轻而易举将这些人蒙蔽,这是天生的才能?还是后天所练?”
“连这样的本事都没有,如何能为主子效力?”男孩提起‘主子’时,眼中竟有一抹柔和划过,这让中年人不禁生了好奇之心。
“不过你这演技也是不俗。若是事先不知你是何人派来,怕是真有人信了你喜欢周灵那老女人。”男孩撇撇嘴。
中年人却笑着摇摇头,道:“那样的庸脂俗粉,也就皇上看得上,如何能入了我的法眼?”
男孩翻了个白眼,心里头倒是同意的很。虽然他压根就没见过那位周贵妃长的什么模样。
“你叫什么名字?”中年人这才想起他似乎还不知道着男孩的名字。不过十来岁的年纪,就成为了别人的暗卫,恐怕其中经历的艰辛,远非常人可以理解。
“你不是躲在暗处听到了?”男孩依旧一副冷冷的神情。
“吴藏锋?”中年人愣了愣,随即道:“这是你的真名?我还以为你随口说说的。”
男孩突然沉下脸来,眼色暗了暗道:“这是我从前的名字。”随即他又恢复了原来冷漠的模样道:“如今我叫苍锋。只听主子一人的命令。”
“我叫卢杰,乃是方将军的暗卫。大小姐命令我今后要与你一同行动,还叫我有空多跟你学学。本还以为你是个多厉害的人,没想到见了面才知道你竟是个孩子。”卢杰摇了摇头。他也就是这次才刚刚跟个苍锋第一次合作,原本以为大小姐叫他多学着些的人应该是个厉害的武林高手,可没想到会是个刚刚十岁的小孩子,这叫他有些失望。
他没见过这孩子出过手,破庙之中更是演的像是个吓尿了裤子的小屁孩儿,所以让他跟一个孩子多学着些,他心里头有些不是滋味。
“就算是个孩子,也能秒杀了你。”男孩一脸的高冷,随即瞥了瞥似乎不以为意的卢杰一眼,道:“不信?”
“不信。”斩钉截铁。
卢杰并非是看不起人的人,只是一个不过十岁的孩子,就算是打娘胎里开始练武,也不至于能赢了他这个久经沙场的老兵,何况还是秒杀?
反正吹牛不用缴税,由得他去又如何?卢杰笑了笑,看起来似乎是不想跟小孩子一般见识了。
“让你三招,尽全力出手。”苍锋本来也不想跟一个小小暗卫一般见识,若非是看在这个人是主子她老子看中的人,他连教他的兴趣都没有。
可想到临来之前主子跟他说过,这个人是方将军的心腹,真正能为方将军去死的人,想叫他训练他一番,让他的能力翻上几个翻儿再回去,最终还是妥协了。
“让我三招?你不怕你就没了?”卢杰愣了一愣,随即乐了。
苍锋一个白眼飘过去,卢杰倒是被激起了好胜之心,说着‘我要出手了’,然后便一招攻向前面的苍锋。
“出手之前还要先打个招呼?你这种人放在月影司,连半个时辰都活不下来。”苍锋冷哼,轻而易举的躲过了对方的袭击。
他答应过让对方三招,故而没有出手。
苍锋轻易的躲过自己的攻击,这让卢杰微微诧异,但想着对方可是大小姐派来的人,又觉得这点本事总该是理所当然的。
苍锋说话算话,说让三招就让三招。三招过后,卢杰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道极强的剑气在眼前划过,他的头发丝儿被断了好几根,而后,一把长剑就指着他的咽喉,让他觉着自己只要一动,立刻就是身死的下场。
“好强。”卢杰咽了咽口水,嘴巴发干。
“浑身都是破绽。短短四招之间,我若要杀你,你至少已经死了二十几次了。”苍锋收回手中的宝剑,随即剑轻松入鞘,而后被他重新放回了床上。
若是之前苍锋说这样的话,卢杰绝对会嗤之以鼻,但自己亲眼所见亲身经历之后,他却再也做不出任何反驳的言论与举动。
很强,这个人很强。
自己出招时还没发现,因为对方只是在躲避而已。可是到了对方出手的那一瞬间,他甚至都没有感觉到死亡的恐惧,那剑尖已经抵在了咽喉之上。
虽然是后知后觉,但直到现在,他依旧觉得惊惧。如果对方要杀他,他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他这才知道,对方根本一句大话也没有说过。在破庙之中,哪怕吴越等人真要杀他灭口,他也能轻松的将对方几人斩杀。
卢杰不由心惊。大小姐手下全是这样厉害的高手吗?一个十岁的孩子竟然能够挥剑挥出剑气,天知道江湖上多少几十岁的老头子了穷尽一生也没有领悟到剑气的门槛。
这样的人对大小姐死心塌地,那大小姐又该有多厉害?
亏得将军来信说要他跟着大小姐训练,他还自恃年长有些抹不开面子。但现在,他巴不得大小姐使劲的训练他。
其实这也是卢杰想岔了。方笑语手中虽有高级的武功秘籍、层出不穷的杀人手段,可要让一个才训练了一年多的人就能使用剑气,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苍锋是个天才。真正的练武天才。
当初他是被一个小门派的掌门带走的,只可惜,这小门派武功实在是不咋地,大大的耽误了这孩子的发展。
后来,沧澜海阁崛起江湖,那门派的掌门想要求一本高级功法,偏被发现了这孩子乃是天纵之资,这才被留下,而后送到了方笑语手中。
方笑语一见这孩子,真是喜上心来。他的练武资质好的简直不像话。教他什么,会的十分快,而后还能举一反三,简直就是个练武奇才。
方笑语一直以为,叶西辞的练武资质就高的不像话,没想到这还有个更可怕的。叶西辞真的练就高级武功秘籍时已经不小了,身体比之孩子僵硬的多了。可这孩子却不同,完完全全的璞玉原石,只要好好教导,将来绝对能够纵横江湖罕见敌手。
所以,这苍锋,其实是方笑语的秘密武器。这个孩子,她将来打算将之放到大周的江湖,好好的去搅动一下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