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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寒衣燃烬     安王妃txt下载     安王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一十八章 自导自演,杀人灭口

    当今世上,能给人换脸的,方笑语只知道独孤隼一人。所以在明知道眼前之人绝不可能是叶西辞的时候,方笑语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独孤隼。

    而看假叶西辞的神情,她的猜测似乎也并没有什么错误。这张脸被人动过刀子,改变成了叶西辞的模样。只是,独孤隼在其中究竟扮演了什么角,却还需事后去查。

    若他只是拿钱办事,没有涉入此事太深的话,她也不欲对独孤隼出手。而若是独孤隼明知幕后者的阴谋而心甘情愿相帮,那就休怪她辣手无情了。

    江湖上每天都在死人。

    虽然她方笑语出身朝廷之家,但也不介意在江湖中大开杀戒。

    方笑语自始至终无视了假叶西辞眼中的惊惧,而是继xu道:“你换了这张脸至少一年以上,之前应当都躲在暗中,或许在观察着西辞的一举一动。你识得我,也知我武功高强,但凡你对我稍有防备,难免会被我怀疑。至少有人与你说过我的事情。但你在城门口与丝竹说过话,就足以证明,你知道丝竹是我的丫头,若是身在北燕,断不可能如此自然。故而你当是京城人士,又或者在京城定居多年。”

    “冒充叶西辞,总该有个理由,有个目的。我与西辞当不认得你,所以你身后必有指使之人。你有两条路可选。要么将西辞和我爹的所在说出来,指出指使你假冒西辞的幕后之人。要么,我折磨你。直到你开口,或者死了。”

    方笑语一点也不掩饰她想要折磨这假冒货的心思。她的淡定实则是装出来的,事关他爹和他男人的生死安危。他没那么多心思去与一个棋子耗费时间。但是,她又不能表现出焦急来,一旦她将急迫都写在脸上,只会助长这假冒之人的嚣张气焰。

    其实方笑语甚至都没有奢望能从这个人嘴里问到些什么。这个人,连脸都换了,就等于是他舍弃掉了从前的自己,以叶西辞的脸存在于世间。而他的真假一暴露。立刻便想要咬舌自尽,她怀疑,这很可能是个死士。

    死士。之所以称之为死士,是因为他们早已经不在意生死。他们活着的目的就是为了自己的主子做到他不方便做的事,哪怕失手被擒,他们宁愿自尽也不愿意供出自己的主人。这样的死士。京城里的高官贵族家里。谁都会养上几个。

    方笑语只是在问,可假叶西辞却拒不回答,只是梗着脖子冷笑,似乎十分欣赏方笑语的不安。

    方笑语却依旧笑的如同超然世外的仙人道:“你当真不说?”

    假叶西辞只是呸了一声,冷哼着盯着方笑语,目光中充满了嘲讽。

    方笑语笑容没有收敛,反倒是笑得更深了,只是这笑容却看不到一丝的和善。假叶西辞却从中看到了魔鬼般的冷冽。

    方笑语素手握住假叶西辞的手掌,将之抬起。送到眼前,手指在对方的手指间来回摩挲,最后只轻轻一抬,甚至没有任何声音,假叶西辞便感觉到一股子冷飕飕的痛感。低眼望去,他的一片指甲被方笑语直接掀起,鲜血透过那还连着指甲根的甲片瞬间流出,染红了整个指间。

    直到这时,他才感觉到那刺骨的疼痛。十指连心,这样的疼痛简直比直接捅他一刀还要强烈。

    可他却突然发现他说不了话了。

    他意识到方笑语刚刚似乎十分快速的点了他的哑**,而这动作快的几乎没有被朝堂上的任何人发觉。

    “说!叶西辞和我爹究竟在何处?”方笑语作出一副逼问的姿态。这让假叶西辞感到毛骨悚然。

    她亲手点了他的哑**,就是为了不让他说话,可她却当着众人的面,作出一副哪怕折磨他致死也要从他口中问出详情的模样,她究竟在想些什么?又准备要做什么?

    假叶西辞不肯开口,方笑语的笑容就越发绵柔,似乎带着针一般,只看一眼就觉得浑身颤抖。

    咔嚓,一声细微的不仔细听几乎听不到声音的声响,他的另一片指甲也被瞬间掀起,鲜血滴落在地上,开出了一朵血红的小花。

    假叶西辞准备张嘴,但嗓子里连啊啊啊的声音都发不出来,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方笑语一片一片将他双手的指甲全都拔了,然后装作一副意外的模样突然说道:“怎么?你终于肯说了?”

    假叶西辞死命的摇头,但他的动作被方笑语的身体遮挡的无法看见全貌,方笑语只要稍一误导,皱着眉轻声说:“嗯?你只说给我一人听?”说完便将耳朵靠过来,在外人看来,就像是他真的对她说了什么大秘密一般。

    方笑语皱了皱眉头,而后舒展开来,目光看向假叶西辞道:“我说到做到。你的家人我自会保全,只要你将幕后主使还有西辞和我爹的行踪说出来,就没有人能在我眼皮子底下杀了你的家人威胁于你。”

    假叶西辞心中感到一阵颤栗。他确实有父母,只是关系并不是很好。当年因为家穷,他被父母买给了人做工,每天被打的皮开肉绽,这都还嫌他偷懒不努力干活儿。他也是被逼得急了,将那管事的一推就给推到了台阶的尖儿上,没想到管事就那么死了。他惹上了人命官司,本是要被秋后问斩的,可在牢里时,却被人给救了。

    那人说要他效忠于他,他便能叫他活下去。他为了活命,病急乱投医,自然是什么条件都答**g的。自此之后,他便开始了死士的训练。他们活着目的就是为了主子分忧解难,即便他有父母在世,可那敢情早就淡的与不存在无异了,哪还会因为什么顾忌家人的安危而被威胁假冒叶西辞?

    他做这些事完全是出于他的自愿。他唯一这样做的理由,只是因为他想报恩而已。

    可方笑语却似乎根本就不管事实如何。她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自导自演着就让人认为他为了自己被抓走的家人而不敢背叛主人。而又因为她的承诺而冒险背叛了主人。

    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试探。

    方笑语不知道幕后之人是谁,所以她要通过这场自导自演来观察朝堂上每个人的神情,看是否会露出破绽。

    他想要拆穿方笑语的谎言,可数他却无法做出动作,更无法开口说话。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方笑语自言自语,一个人演完了两个人的戏份。就是为了诈出他的主子究竟是谁。

    他使劲的使着眼,企图能够叫他想让他看到的那个人能够警惕,但是方笑语的身子恰好遮住了那个人的视线。他的所有眼皆都被隔绝在方笑语的冷笑之外,让他无法传达。

    叶书成的脸很不自然。这种不自然之中还带着一些迷惑。他深深的盯着方笑语的背影看,却始终无法确定在那道背影的前头,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个假叶西辞不是他指使的。但他却怀疑是她母妃的手笔。

    因为他曾在母妃的寝宫桌案上看到过一封信。信中似乎提到过狂谷医仙独孤隼的一些事情。

    那信中所言,似乎母妃着人去调查过独孤隼的来历,而那封信就是调查之后传回宫来的回信。

    他原本没怎么在意,当刚刚听方笑语提起独孤隼时,他突然涌上了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而后立刻就想到了那封他不小心看到的信。

    如果此事是母妃做的,那就与他做的没有什么不同。如果母妃真的拿了这个假叶西辞的家人威胁,那么这个人未必就不会出卖母妃。他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但现在是在朝堂。众目睽睽之下,他有心杀了此人灭口。却无法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公然动手,否则就是心虚,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方笑语一脸认真的附耳到假叶西辞面前,似乎真的听到了假叶西辞在说话一般,脸上变幻着各种神情,还微不可查的眯了眯眼,而后转头看了叶书成一眼,那神所蕴含的意义十分微妙。

    而叶书成心中咯噔一声,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暗自埋怨母妃做这样的事善后并不周全,还全程都瞒着他,以至于叫他如此被动。

    他怕这个假叶西辞当真说出些什么不该说的话,于是连忙插嘴道:“既是假冒之人,如此胆大妄为,他的话,能有几分可信?焉能听之任之,被其误导?”

    “他既敢如此胆大妄为,必然是知道些什么。他这样的喽啰不过是幕后之人一颗随时可弃的棋子罢了,俗语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他深知自己被擒,活不了多久,与其被杀人灭口,不如将一切真相都说出来,或许将来有一日,还能有人为他报了仇,送他的主子一同下黄泉去与他团聚。”

    方笑语看叶书成的目光十分有趣,玩味居多,还隐隐透着一些讥讽之意,这让叶书成心中那种不好的预感持续加重。

    方笑语转过头去,重新背对着叶书成,叫他看不清假叶西辞的动作。而后又小声道:“既你如此配合,我自当完成对你的诺言,救出你的家人好好安顿。”

    说完,方笑语微不可查的抬起手,衣袖拂过假叶西辞的脸颊,就好似起身时不小心碰到的一般,动作一气呵成,神情自然,转过身对皇帝道:“皇上,此人说了,此事他只能私下里说,不可在朝堂上言。他怕说了不该说的,被人屠了全家,杀人灭口。”

    “哦?就连朕都不能说?”皇帝眉头皱在一堆。

    “回皇上,他的意思并非如此。他的家人被幕后主使挟持以做要挟,他不能反抗,只能听命行事。臣女方才自作主张答**g他若是肯开口,说的又是实情,便救出他的家人,同时求皇上赦免他的罪过,他这才肯开口。望皇上先赦免其死罪。”方笑语躬身道,仿佛那假叶西辞已经打定主意要弃暗投明一般。

    “朕准了。”皇帝冷着一张脸,但却并没有呵斥方笑语的自作主张。对于惩治一个棋子而言,他更想知道这棋子背后究竟是哪个棋手在下棋。

    “多谢皇上。”方笑语一脸兴奋的转过身去对着假叶西辞道:“你方才也听见了,皇上已经赦免你的死罪,也应了会救出你的家人。你还不坦白从宽?”

    假叶西辞咿咿呀呀想要开口,刚说出几个字,惊讶的发现他的哑**竟已被解了。他疑惑至极,却突然想到方才方笑语的衣袖划过他的面前,当是那时她悄无声息又迅速的为他解了哑**。

    假叶西辞骇然。这方笑语的功夫果然邪乎,出手之快,在场这么多人却没有人能够发觉他出手的时机。

    不过他已经能说话了,自然想要提醒二皇子不要上了方笑语的当。他是受命于周贵妃,但却不知道二皇子对此事一无所知,还以为此事二皇子也了然于胸,这才怕二皇子听信了方笑语的自导自演露出了马脚。

    他想要开口否定,于是大叫道:“皇上容禀,此事是……”

    他话音还未落下全幕,却突然顿住,而后吐出一大口血,喉咙疼痛难忍,再也无法说出一句话。不仅如此,他的身体开始发抖,五脏六腑被灼烧一般的痛苦,可他不能动,直到直挺挺的倒地不起,彻底的没了声息。

    方笑语却反应很快。假叶西辞出了问题之时她立刻便着手要为他输送内力保其性命。可最终却慢了一步,那假冒叶西辞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方笑语懊恼的狠狠的跺了跺脚,一张脸阴沉的能沉出墨汁来。

    这当然是装出来的。

    此人是她杀的,在她假意为他驱毒疗伤时,其实是暗自解开了他身上的**道,如此便不会被人查出把柄来。可在外人眼中,她的所作所为,却是为了能够得知幕后主使,所以才尽li救治。

    而假叶西辞的死,被人认为是事先在他体内下了毒。若是有了想要背叛主人的心思,便会被杀人灭口。

    如此一来,方笑语之前所做的铺垫反倒是更加可信了。

    隐藏在方笑语愤nu面孔之下的冷笑。而隐藏在那纠结的眉眼下的叶书成的心,却沉了一沉。未完待续。

    --╯蓝√√

第三百一十九章 我去!

    且安王或许明白一些方笑语这样做的目的。是因为他曾听方笑语说过当年发生过的事。

    他预感到,或许有些人已经等不及要开始布局了,所以才会发生流沙国进犯北燕之事,将方剑璋调离京城,甚至要太子一起去北燕,战场上刀剑无眼,若太子死在北燕,天高皇帝远的,救也救之不及了,还可能将没有保护好太子的罪过推到方剑璋的身上。

    而京城里还剩下何人能够阻挡接下来所要面临的风暴?

    若是一切都是大周的阴谋,那么他有预感,或许不用多久,西北之战也该开启了。到时候,何人出战才最好?石将军怕是也难留在京城了。

    将所有人都支开,周灵和叶书成究竟想做什么?

    从前的安王从来都没有兴趣介入所谓的夺嫡之争。无论叶西辞是否向着太子,也无论叶书成与太子之前要如何打的你死我活,事情不涉及到他的王位,他根本没有想要参与的心思。

    他知道叶西辞与太子走的近,也知道叶西乾和叶诗兰与叶书成来往甚密,可他不想插手,所以即便叶书成也时常来安王府拜访,也会有意无意的提及他与周灵当年的那点情谊,但他一直都没有松过口。

    身在皇室,也经历过夺嫡,没有人比他们这些走过老路的人更清楚夺嫡的残酷。

    为了那座高高在上的龙椅,为了那个天下之主的身份,再亲密的人都可能会刀剑相向,再深的情谊也可能会顷刻间尘埃。

    当年他不是没有争过,只是争不过。好在他并没有跳出来招蜂引蝶,而是在暗中筹谋,当得知帝位无望时便果断收手,所以在他人眼中,他就像一个与世无争的人,对皇位不感兴趣。安于做一个闲散王爷。

    事实上他也确实对帝位不感兴趣,当年若非是他的母妃逼他争这个皇位,他宁愿做个纨绔王爷,左右逢源。也好过****身在杀局之中提心吊胆。

    但是如今不同了。无论他是否愿意介入夺嫡之争,他都必须介入了。

    不说周灵与叶书成乃是大周的奸细,即便不是,当年她们如此算计他,算计的他险些亲手害死自己的亲生儿子。算计的叶西乾大胆弑母,算计的叶诗兰亲手杀兄,算计的他险些家破人亡,如今还敢拿着他儿子的性命开玩笑。

    周灵的所作所为,早已经超出了他的底线。

    他的四个孩子死了一个,另一个假死远走,苏红绸肚子里那个还未出世不好多说,唯独剩下的那个,他们竟还不放过,一再威逼。

    这是他这个当爹的被小瞧了啊。

    安王眼中神色明灭不定。他知道方笑语这场自导自演是为了什么。所以他或许也该做些什么了。

    “此人已死,一眼便知是被人灭了口。如今西辞和方将军下落不明,此事皇兄可有何打算?”安王不动声色的看了叶书成一眼,却见叶书成一脸阴沉的似乎在想些什么,竟没有发现他的目光。

    “北燕定然是出了岔子,否则断不会有人敢假冒西辞愚弄朝堂。”皇帝的面色严肃的叫人害怕,目光看向已经死透了的假叶西辞,沉声道:“此人之前所言,与朕收到的奏报惊人的相似,朕这才险些上了他的当。不过既已证实此人有假。恐怕给朕上书奏报之人也不可再信。诸位爱卿,有谁愿往北燕走上一遭?”

    “皇上,老臣愿往。”叫人意料之外的,却是梅苍云站了出来。

    方笑语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杀机。随即敛下。

    “皇兄,不可。”安王却立刻站出来阻止道:“梅丞相乃是当朝丞相,要辅佐皇兄处理国事,焉能轻易离开京城?且北燕此刻危机重重,丞相一介文臣,岂非危险?”

    梅苍云低着头。眼中寒芒一闪而逝。他没有想到,阻止他的竟然会是那个平日里不问事的闲散王爷安王。

    梅苍云有心想要驳斥安王,但最终还是忍了下来。安王所言本就没错,他一介文臣,去了北燕又有什么用?虽然他知道自己这样做是有着别的打算的,可外人不知,他若太热心此事,难免惹人怀疑。

    皇帝深以为然,神色微妙的看了梅苍云一眼,随即收回目光,又将目光落向了一脸冷笑的方笑语。

    这梅苍云打的好主意啊。北燕的外敌不出所料就是大周在背后下棋,可是北燕的内乱,却少不了他梅老狐狸那只大手的操控。

    在这种兵临城下的时候,竟然还不忘夺权,这梅老狐狸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方笑语想,他恐怕是从他爹的态度中察觉出了一些不对劲了。或许还没有证据证明她们已经知道了他当年的阴谋,可是老狐狸的本色,谨慎些总是没错的。

    镇远军放在方剑璋手中,哪如放在他手中来的让人安心?

    他这是打算亲自去夺了北燕的军权不成?

    “皇上,安王此言有理。梅丞相乃是朝廷不可或缺的栋梁,岂能轻易涉险?老臣一身皮糙肉厚,不若就让老臣走上一趟吧。”石将军也站了出来,附和了安王的提议。

    他虽然没有完全了解当年究竟发生过什么。但是他近来与方剑璋走的也挺近,还是察觉到了方剑璋对待丞相似乎并不如从前那般尊敬,反倒有些隐隐的怨气。

    他本还以为那是他的错觉。但就在刚刚安王站出来阻止梅苍云去北燕时,他清楚的看到了方笑语眼中那闪烁的寒芒。

    方笑语对丞相抱有杀意。

    为什么?难道丞相不是对方剑璋有恩?既如此,她的女儿为何会对丞相起了杀机。

    再结合他之前的怀疑,他几乎已经可以肯定,镇远将军府与丞相府之间定然发生了某种不愉快。且很可能是与当年方剑璋弃文从武之事有关。

    因为以方剑璋的个性,若不是大仇,他不会对自己的救命恩人产生敌意。当年他为了报恩,连梅素惜那个破鞋都收了,还将她扶了正,连梅素惜带着的拖油瓶子都一并接收了不说,他自己的儿女受了欺负迫害。碍于恩情他竟都忍下不做声,还有什么能让他一夜之间对丞相的态度如此天壤之别?

    他跟方剑璋关系不错,最重要的是自己那小儿子司徒在方笑语的调教下可是比从前靠谱多了,他心中也要感激。再加之他是将军,上战场如同家常便饭,若能相帮,他自不吝啬伸出援手。

    可方笑语却立即阻止道:“皇上,万万不可。”

    “为何?”出声质问的反倒是石将军。他心说我这是在帮你。你却为何先跳出来阻止?

    “皇上,石将军,此次流沙国进犯北燕,背后定然有着大周的手笔。皇上刚拒绝了大周和亲,难保大周一气之下便拿西北百姓来撒气。如今我爹去了北燕,其他几位将军也分别镇守不同疆域,如今朝廷能够阻止大周进犯的将军就只有石将军一人。若是西北战争开启,石将军定然要奔赴西北杀敌,若是石将军此次去了北燕,难保大周不趁此发难。皆是,西北何人守护?皇上将军万不可上了大周的调虎离山之计。”方笑语也没有办法。石将军身经百战,若是有他去北燕相助,事情定然容易得多。但是,她却不得不防这是否是大周的调虎离山之计。

    石将军是整个大承唯一能和她爹拥有相同军权的大将,且此时身在京城,能够撑起西北大战的将领就只有石将军一个。

    若是石将军去了北燕,一旦被大周得知,那么大周很可能就会趁此机会攻打西北,若没有能震慑敌人的大将在。那将是西北的灾难。

    “可在朝的大臣大多都是文臣,北燕形式如今扑朔迷离,若贸然前去,与送死无异。其余武将又各自镇守在外。若老臣不去,还有何人能去?”石将军有些担忧。

    北燕幸亏有方剑璋镇守,多年来百姓才得以有安宁可言。方剑璋是大承的战神,与他一样,是守护大承的门神,若是方剑璋就这么死在北燕。亦或是被人陷害,那实在是太可惜了。

    他们这些武将之间大多都有着心心相惜之感,即便不是在同一个战场上杀敌,目的却都是为了保家卫国。所以在他们彼此心中,他们都是兄弟!一起守护家园的兄弟!

    “我去。”此时一个铿锵的声音响彻众人心间,就见方笑语一脸的肃然,带着几乎如同一尊战神一般的威严站在堂下,周身战意勃发,声音铿锵有力,不容质疑。

    “笑语丫头,你可万不能太过逞能。战场之上与平日不用,纵使你武功再是高强,也难保不会受伤殒命。”皇帝眼前一亮。他虽这样说,但其实他还是很欣赏方笑语的。至少这个时候,他敢揽下此事。

    大承也不是没有女子上战场的先例。西辞的母妃简安不就曾上过战场吗?

    对皇帝来说,唯一的问题在于他是否相信方笑语。如果方笑语有丝毫背叛之心,此次就是最好的脱离大承的机会。

    “皇上,臣女再也没有比此刻更加认真过。北燕之事突然被隔绝,定是发生了大事。北燕战场上的那两个男人,一个是臣女的父亲,一个是臣女的男人,何况还有太子殿下也在北燕涉险,再也拖不得了。”方笑语面色坚定,继续道:“我镇远将军府的麻烦,就由我镇远将军府亲手解决。笑语虽是女子,却也未尝没有一颗爱国之心。无论流沙国起兵几十万进犯,臣女都要将他们哪来的打回哪去儿!求皇上允许臣女亲去北燕,寻找父亲和西辞,也请皇上给予臣女临阵决断之权,臣女定然会将父亲,西辞和太子殿下安然带回京城!”

    虽许多人心中对于女子上战场心有不屑,可听着方笑语的一番话,至少片刻的热血沸腾他们都感受到了。

    一个女子尚且有面对困境的迎难而上的决心与坚定,他们堂堂七尺男儿之身,还有什么可惧怕的?

    梅苍云脸色铁青。他对方笑语十分忌惮。

    二皇子几次被方笑语闹的灰头土脸,他曾经也因为梅春水而调查过方笑语,所得到的一切资料都叫人捉摸不透。可越是如此,他心中忌惮之意就越甚。

    方笑语若去北燕,难免就会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变故。他原本想要亲去,顺便将镇远军彻底渗透,若是可以,他甚至想要借此除去方剑璋,但是没想到从来不问朝事的安王竟然跳出来反对他。

    安王是叶西辞的亲爹,虽然外界都传他们父子不和甚至刀剑相向,甚至都恨不得能宰了对方,可耳听为虚,眼见才是真实。当年还有传方笑语是个木头大小姐,如今又如何?

    “皇上,大承可没有女子出征的先例啊。”梅苍云看似随口一提,实则就是表达了反对的态度。

    “这可未必。据老臣所知,安王爷的正妃未出嫁前在西北就已经数次上过战场,杀敌无数了。”石将军的声音突然幽幽的响起,声音中还有着一丝嘲讽之意。

    “皇上,女子上战场成何体统!岂非叫人笑话我大承无人?”此时商经纬却又蹦了出来。他一直深恨方笑语逼死了她的女儿商可人,原本就和方剑璋不是很对付,此刻就更是不遗余力的与方笑语作对。

    方笑语眼一眯,目光落在商经纬的身上,带着深深的深意。

    她分明看到商经纬跳出来之前与叶书成交换了个眼色。如此说来,或许叶书成已经找过商经纬了?

    这种事并不出乎方笑语的意料之外。俗语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商经纬恨她逼死了商可人,叶书成更是深恨她无数次坏了他的好事,为了对付她,去拉拢同样与他有仇的人,岂不是再正常不过了?

    商经纬从前总是保持着中立的态度,明面上不介入任何的势力之争,实则背地里却是效忠梅苍云这个老狐狸。而梅苍云如今对方笑语甚是忌惮,暂时与叶书成联合对付他也不是什么奇事。

    而且商经纬如今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做出什么事都不为过。

    “巾帼不让须眉!有心,有力,纵是女子也可为我大承征战天下!那些因此看不起我大承的宵小,若是败在一女子手中,岂非更加无颜见人?”石将军冷哼一声,最烦那些因为私人恩仇就置家国安危于不顾小人了!

    “石将军说的轻巧!方剑璋去了北燕,带着五万大军不知所踪,谁知道他是否通敌叛国了也未可知。如今她方笑语的爹和夫君全都不见了踪影,若再放他离去,安知不是放虎归山!”商经纬冷哼一声,竟是干脆给方剑璋和叶西辞安了个叛国的罪名。

    “商经纬,若想为你女儿报仇,尽管冲着我来便是。但若你再敢侮辱家父与西辞半句,就休怪我不客气!”方笑语心中杀机大盛!

    “你要如何不客气!”商经纬竟是丝毫不怕,直言顶撞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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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章 信任

    一直在想后续的情节,所以写的断断续续的这一章。写到现在竟然还差几乎七百字。请小伙伴们半个小时后再看吧。我梳理一下思绪,以保证后头的内容不被打乱了。抱歉,大家见谅。半个小时后我来替换正常章节。】

    “皇上,商大人说的再多,也不过是欲报私仇罢了。若是商大人有法子平了流沙国之乱,那便叫商大人战场是扬一回威便是。若是不能,就请商大人闭嘴,休要再惹人厌恶!”商经纬与方笑语正剑拔弩张,却是一直站在人后的方皓之站了出来。

    明明还是个娃娃,但是因为长公主的疏通,已经在京畿卫站稳了手脚,此刻已经是京畿卫的一个小队长了,且今日朝事与镇远将军方剑璋有关,故而方皓之也得以上得朝堂议事。

    此刻听了商经纬污蔑他爹叛国投敌,他如何还能忍得住?

    他爹为国守了半辈子的北燕,如今可能出了事下落不明,甚至可能被人害了,却还有自己人在后头捅刀子,把一个战功赫赫的大将污蔑为一个通敌叛国的小人,简直是欺人太甚!

    “你个毛头小子……”商经纬被一个不到十岁的娃娃训斥,脸皮早是青一块红一块了。他深觉自尊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刚欲训斥,甚至手指都已经指向了方皓之的鼻子,却突觉脸上一阵火辣,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极为响亮的巴掌声。

    方笑语就这样站在原地,甚至没有几个人看清她的动作,可商经纬却已经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

    众人皆是一副意外之色。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看清楚方笑语是如何出手的。若不是方笑语自己做出了一副‘脏了我的手’的姿态,恐怕大多数人都不会讲商经纬爱的这一巴掌算在方笑语的头上。

    “商大人嘴巴放干净些。否则。笑语不介意帮商大人好好洗洗干净。”方笑语眸中寒光诈闪,却面带微笑道:“用血。”

    商经纬浑身都发毛了。不仅仅是方笑语用这样可怕的目光看着他,更重要的是让他想起了当年宝相山上,他被方剑璋给胖揍一顿的屈辱。

    他明明是去给女儿讨回公道的,可方剑璋却仗着功夫好丝毫不顾及他的颜面,狠狠的将他揍了一顿,让他成为了众人的笑柄。

    那一次屈辱。朝上许多大臣都亲眼所见。而如今又是这样,甚至比之前更过,他居然被一个十几岁的女子给生生的打了一巴掌。且还是当着皇上还有众大臣的面儿。

    “皇上,父亲绝不可能会通敌叛国,臣敢以人头担保。求皇上允许姐姐前去北燕查明真相,臣自愿留在京城为质。若父亲与姐姐当真背叛大承。我镇远将军府所有人的脑袋,皇上尽管摘去!”方皓之的话掷地有声。他从不怀疑自己的父亲会背叛国家。

    即便当初对于父亲对他不管不问任由梅素惜母子迫害一事颇有怨言。但他也从不怀疑父亲对于国家的忠心。

    寒窗苦读十载岁月,是为封侯拜相,为民谋福祉,为国谋福利。而后弃笔从武战场杀伐。是为保国家长久安宁,保百姓性命无忧。

    说得好听那叫忠心耿耿,说得难听点那就是书呆子。浑身的书生意气,就如同是被洗脑了一般。

    方笑语也不得不承认。方剑璋是真的爱国的,对于大承的归属感,那是她不能理解的感情。

    别看她刚才说什么‘虽身为女子,却未必没有爱国之心’,但实则只有她自己最清楚。去他的爱国之心!她历经九十九世,九十九个国家,她该爱哪个去?

    对她来说,国家就是个符号。只是她现在所居住的地方而已。国家若待她不薄,她自然也愿诚心以待。可若是国家亏待了她,她分分钟叛国毫无压力。

    世界那么大,她随便滚去哪里安身不能过一辈子?

    皇帝要是敢相信商经纬的话,给她爹安个通敌叛国的罪名,她就敢拖家带口的叛去大周。谁怕谁来着?

    好在皇帝也不是个昏庸无道的昏君,会被商经纬这种明显带着私人恩怨的挑拨给冲昏头脑。他想相信方笑语,方皓之有如此信誓旦旦的立下誓言,故而他没有多考虑,便点头道:“石爱卿所言有理。虽是女子,但若能为大承驱除敌人,那便是我大承的英雄,无关男女,无关老幼,朕有功必赏有过必罚。”

    说着,皇帝将目光放在了方笑语的身上,道:“既笑语丫头你说了镇远将军府的麻烦你们镇远将军府自己解决,朕便信你一次,允你北燕一行,许你临阵决断之权,允许你在找到方爱卿之前接手他的军务,直到此战结束。但笑语丫头,朕不能给你太多的兵力,只能许你五万京畿卫,押送五十万担粮草前去北燕支援。无论你用任何法子,务必将流沙国大军给朕狠狠的打回去!”

    “臣女遵旨。”方笑语伏地而拜,神情郑重。

    石将军还有方皓之不由得露出了开心的笑意。

    安王目光只在方笑语身上停留一瞬,随即心中暗想道:西辞的安危就交给你了。带他回来!

    一场奇怪的危机似乎便这样解决了,而前方是否还拥有着更大的危机,此时此刻谁也不知道。

    方笑语闭上眼,手掌紧握成拳。她预感到北燕的事绝不寻常,连月影司都没有传回来有用的消息,甚至她爹失踪他还是从皇帝口中得知的,这让她感觉到十分的不安。

    所以她要亲自去一趟北燕。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得亲自去弄清楚真相。她要去将她生命中两个重要的男人亲自带回来。

    毫发无损的带回来!

    方笑语谢恩接旨,收下了苏万福托盘中的圣旨与尚方宝剑,此刻的她,将会成为北燕临时的最高指挥者,拥有临阵决断之权。拥有先斩后奏之权!无论北燕究竟栖息着什么魑魅魍魉,她都要一一将之斩尽杀绝!

    方笑语收起圣旨和尚方宝剑,刚刚退回堂下,外头却一阵骚乱。

    皇帝眉头紧皱的看向外头,大怒道:“何事喧哗!”

    京畿卫统领立刻上殿来报道:“启禀皇上,有人擅闯宫门,现已被擒下。请皇上定夺。”

    “擅闯宫门?”皇帝脸色有些难看。道:“可知对方何人?”

    “只知是一男一女,其中似乎还有个孩子。”京畿卫统领沈峥沉声道:“属下立刻去查清二人身份,请皇上定夺此二人该如何处置。”

    “嗯。”皇帝面色不善的点了点头。随即道:“先押入死牢,待退朝后再审。”随即摆摆手叫沈峥退下。

    “是。”沈峥干脆利落的退出大殿,外头似乎又恢复了平静。

    方笑语眼珠一转,随即想起了那两个将石司徒送去醉仙楼的雌雄双煞。

    一男一女。其中还有个孩子。擅闯皇宫被擒。一切与雌雄双煞都十分符合。

    只是,她没有想到这两个人竟然这么沉不住气。竟然这么快就动手了。

    她知道雌雄双煞这两人擅闯皇宫的原因,是为了那颗万年土龙根给程悠悠治病。但他们应当知道皇宫大内是如何的险地,就算有了万全准备都难以成功,何况还如此仓促。

    方笑语不知道的是。不是屠洪征和程悠悠沉不住气,而是程悠悠的病再也拖不下去了。

    就在今日,程悠悠又犯了病。整个人个头不仅又矮了些,且全身疼痛难忍还呕出一大口血来。

    他们当然知道擅闯皇宫偷药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也知道准备的越长,他们能够逃出的机会就越大。但时间不等人,他们根本就拖不起了。

    他们需要尽快拿到万年土龙根,利用土龙根强大的药性将程悠悠体内驳杂的药力全部驱除,才有可能保住程悠悠的性命。

    方笑语眼珠子转了转,心里似乎有了什么主意,只是现在不好说出来,故而这才沉默着没有说话。

    然后皇帝又与朝臣商讨了几件大事,这才退了朝。此间皇帝也没有命她退下,故而她只能跟着其他大臣一起站在堂下,直到皇帝宣布退朝。

    众大臣依次离开,也有些大臣与方笑语说了几句话才走。

    商经纬一副死了娘的愤恨表情瞪着方笑语,那目光仿佛是要将她生吞下去一般,但摄于方笑语武力高强,最终还是理智压制住了冲动,这才没有酿成被揍成猪头的后果。

    方皓之乖巧的站在方笑语的身边,神色中全是信任,道:“姐你放心去北燕帮助父亲,京城之事不必担忧。”

    “我知道,有长公主在,我也安心不少。总之你自己要小心行事,万不可着了他人的道儿。等我回来。”方笑语虽不太放心将方皓之独自留在京城,但她不能带着方皓之一起去北燕,否则就实在是太引人怀疑了。好在有长公主坐镇镇远将军府,她还能安心一些。

    长公主若是厉害起来,那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嗯。”方皓之狠狠的点了点头。他对方笑语有一种近乎盲目的崇拜。从方笑语那日从天而降救他出池塘时起,姐姐在他心中就与无所不能挂上了等号。

    所以,他敢赌上自己的脑袋和整个镇远将军府的将来,就是因为他相信自己的姐姐,一定能将北燕之事解决,一定能将父亲和姐夫平安寻回。

    “世子妃,皇上叫您去御书房一叙。”此时苏万福去而复返,看方笑语与方皓之说完了话便上前道。

    “皓之你先回吧。还请苏公公带路。”方笑语笑着道。

    “世子妃,皇上说若方公子也在,便一同去吧。”苏万福却没有动身,而是拦下欲离开的方皓之,说道。

    “哦?”方笑语眉一皱,与方皓之互看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迷惑。

    “那便一起去吧。”想不明白,方笑语也不再想下去。无论皇帝想做什么,待会儿去了御书房,一切就都真相大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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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一章 换了!

    方笑语一直都想不明白皇帝到底是安的什么心思。

    又是给她兵权,又是允她出征,所有这个时代里女子难以得到的东西,他却都不吝啬一一给她。

    就算她给自己忽悠了个佛女的身份就是为了皇帝信佛而做的铺垫,可是身为帝王,方笑语却不相信皇帝会被一个佛女的称号冲昏了头脑,拿着家国社稷来开玩笑。

    前世的皇帝对于信佛的不可自拔其实是源于大承天灾不断,又有叶书成人为制造了大批的人祸,朝臣逼他,百姓逼他,身为九五之尊却还要一次一次屈辱的下罪己诏,要天下人原谅他。

    明明不是他的错,可因为他是江山之主,最后也变成了他的错。

    在他享受着无人可以超越的权利滋味的同时,他也是一个巨大的靶子,让所有人将箭头的方向指向了他。

    可这一世那些事情都还没发生过。无论是百年难遇的大雪,还是瘟疫,是旱灾,她早都一一提醒过,朝廷也因此做出了反应,将损失减少到最低,至少百姓之中并没有出现什么太大的怨言,皇帝的压力与前世根本没有可比性。

    即便他信佛,但理智尚存,她不相信皇帝会因此给她如此惊人的权利。这不符合一个帝王的行事准则。

    那他究竟为何如此大方?竟然连兵权这种所有人都巴不得牢牢攥在手里的好东西都不吝啬交给她一个女子?

    方笑语不理解,干脆也懒得去理解了。什么事情都走一步看一步吧,只是她心底始终都有着一丝戒备,从不敢放松警惕。

    说到底,她对皇室之人的所谓人心并不太敢相信啊。

    方皓之小小年纪,人虽比同龄人心性成熟些,但始终还是个孩子,面对皇帝给他画下的那么大一张大饼,高兴的合不拢嘴,手里头捧着那块虎符。珍惜的就像是绝世的宝物一般,爱不释手。眼里闪烁着一种名为感动的东西,轻而易举的就让皇帝将他的‘忠心’给带了出来,且他自己一点也没有发觉。还以誓死效忠为荣。

    方笑语也没打算真的去矫正他的心态,只是事后多少还是要提点一番,叫他长点心才好。

    她当然希望皇帝还是前世她知道的那个皇帝,至少她不想与一整个朝廷为敌。

    “如今北燕形势不明,耽搁一日可能就会发生意想不到的变化。朕将此事委与你二人。你们便回去收拾一番,尽早上路吧。”皇帝这是下逐客令了。

    方笑语并没有退下,只是对着皇帝又道:“皇上,臣女有一事,还望皇上答应。”

    “何事?”皇帝一愣,一脸迷惑。方笑语脸上的神色看着怎么有些奇怪呢。

    “臣女请皇上将那擅闯宫门的二人交与臣女处置。”方笑语这是想要救出雌雄双煞了。

    “你认得那二人?”皇帝皱了皱眉头,没有想到方笑语提及的竟是此事。

    若是方笑语不提他险些忘记了。朝堂上,沈峥回报有人擅闯宫门时,他因为更加在意的朝堂大事,故而只是将其二人押入死牢。原寻思着找个时间拉出去砍了就算了,可现在看来,方笑语似乎对他们两人有些兴趣?

    为何呢?不过是在朝堂上听沈峥提了一提,她为何会对两个陌生人产生了兴趣?莫非他们真的认得?

    “前些日子偶然见过一次,觉得有趣,便着人去查了查,得到了些有趣的情报。今日沈统领朝堂上提及那擅闯宫门的二人乃是一男一女,其中还有个孩子,我便猜到定是此二人。这才想求皇上网开一面,放过他二人一条生路。”方笑语没有提及石司徒。虽然她也并没有瞒着皇帝的打算。但她此刻并不想暴露她和石司徒究竟是在做些什么。有些事,越是神秘,揭开谜底的时候就越是震撼。所以这件事,方笑语根本就没有打算让皇帝知道任何细节。

    “哦?他二人是何人?竟会叫你亲自来跟朕求情?听你的话。你似乎一早便知他们二人要闯宫门?”皇帝也觉得有些兴趣了。方笑语有兴趣的人,从来都是很有趣的人,这二人能叫方笑语给他们求情,且她们之间似乎也没有什么亲密的关系,这二人定有什么过人之处。

    “这二人乃是江湖中顶有名气的雌雄双煞,曾经屠戮一家十六口人。四处游历求医,此次来京城,是看上了皇上身边的一件东西。”方笑语说着突然狡黠的一笑,道:“皇上,臣女也想跟皇上求了这件东西。”

    “什么东西?”皇帝看着方笑语这笑容总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方笑语开口就是一句:“臣女想求皇上手里那块万年土龙根。”

    “你要何物?”皇帝一双眼瞪得老大,心说你这丫头还真能狮子大开口啊。万年土龙根有多珍贵?皇宫里也就那么一块。这等宝贝,已是稀世珍宝的等级了,你倒真好意思开口!

    “万年土龙根呐。”方笑语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皇帝。

    皇帝特想一个茶杯摔过去说上一句滚蛋,你当万年土龙根是地里的大白菜不成?

    方笑语一看皇帝的表情就知道他肯定不舍得。其实也难怪他不舍得,别看他是皇帝,拥有天下奇珍,可万年土龙根这东西异常珍稀,而且极少,又是个能治病救人的好东西,也难怪他不舍得了。

    万年的老树底下才能长出这么一块土龙根,且还不是所有的万年老树都长的出来的。

    何况,要想取得土龙根,就需将老树连根拔起,一般的老树已经存活万年,在百姓心里,那都是成了精的,谁敢随意拔了它?谁又舍得轻易拔了它?

    就是皇宫里这块,那还是因为某个村子里遭了灾,已无法住人,而这颗万年老树却是乡亲们的情怀,舍不得就将它丢在那个被废弃的荒村里孤独生长,这才想要将它移栽去别处,进而发现了土龙根。便剪了下来。当地的村民将之卖给了商人换钱,而商人为了取得皇商的资格,就将这四万年以上的土龙根进贡给了宫里,最后被皇帝毫不犹豫的贪墨进了自己的内库。而那棵老树。却因为土龙根被剪,渐渐枯死了。

    方笑语却不气馁,也不着急,而是不紧不慢的开口道:“皇上,臣女也不白要您的。臣女用别的东西来换如何?”

    “哦?你要用何物来与朕换取这万年土龙根?”皇帝反倒有些好奇了。能跟万年土龙根同等的东西可都是好东西啊。方笑语拥有者沧澜海阁这样的势力。往年里在江湖中也搜罗了不少珍宝,说不准她手里的东西就更好呢?

    “忘忧之毒的解药如何?”方笑语语出惊人。皇帝手里抓着的奏折都被他一个不慎折成了两半。

    忘忧之毒啊。

    这真是他的心头大患!

    如今他虽然用内力压制着不让其毒发,可是他也发现了,这毒太过凶猛,他控制起来越发的力不从心了。

    前几日清晨醒来,他竟然有短暂的头脑空白。记不起任何的东西,就连自己是谁似乎都变的异常的模糊。看着眼前他打了一辈子交道的奏折,他竟然会生起‘这是什么东西’的疑问。

    这样的异常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他的记忆便回到了身体,可是每每想起那种头脑一片空白的感觉。他都会由衷的有一种心惊胆战之感。

    当年的简安就是这样一步一步忘记自己的吗?

    不认识自己的儿子,不认识自己的丈夫,即便是她的仇人她也记不得了。

    可若是一辈子都记不得也就算了,或许会痛苦,却也仅此而已罢了。但忘忧之毒最为霸道的,却是会让人不断的忘记又不断的想起。

    若非亲身经历,你永远都不会了解这种近乎绝望的感受。

    皇帝紧紧的盯着方笑语。难道忘忧的解药已经被她找到了?

    可她却要用这解药与他谈条件来获得更大的利益吗?

    皇帝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头,道:“你有忘忧的解药?”

    “没有。”方笑语摇头。

    皇帝眉头皱的更深了。

    但方笑语并没有让皇帝多想下去,而是继续道:“雌雄双煞之中的那个长的像孩子一样的女子名叫程悠悠,是当年毒医南宫家漏网的余孽所生出的后代。雌雄双煞所屠杀的那一十六口人。全都是当年南宫家余孽的后代。”

    皇帝心中一惊。

    南宫家余孽啊。此事他太有印象了。

    江湖和朝廷其实是两个系统。朝廷的戒律森严,不可轻易杀人,否则可能会被问斩,但江湖却一直杀戮不断。

    这样两种不同的生存方式其实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了。直到他接手帝位之时。他也没有真的想要企图去改变这样的格局。因为必定会无比困难。搞不好还会引起强烈反弹,导致江湖与朝廷发生纷争。

    所以,即便江湖人多桀骜不驯,杀人如同家常便饭,但朝廷依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江湖人不做的太过,不会威胁到朝廷的统治。朝廷就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般,任由双方如此互不干扰下去。

    只是江湖依旧是大承的一部分,他们必须要听朝廷的统治,这是不能逾越的底线。

    当年南宫家的事闹得很大,他自然也是高度关注了的。原本江湖中事他不愿轻易插手,但南宫家抓了各门派精英炼制药人一事影响实在太过恶劣,且当初被抓的人之中也有朝廷几位官员的子侄辈,因为向往江湖人的仗剑逍遥,几人结伴跑去闯荡江湖,自此再也没有回来过。

    南宫家炼制药人的事被拆穿后,朝廷这里自也是关注了的,而后一查下便发现,那些死了的药人之中就有那几个失踪的官员子侄,人都已经腐烂不堪,甚至有的已经化成白骨,但身上的衣物与饰品却暴露了他们的身份。

    当初有太多人去了南宫家附近那处山崖寻人,可惜尸首堆叠在一起,人又面目全非,好多已经都不可辨认了。

    后来毒医南宫家在短短一月之间被人连根拔起,没想到竟然还会有余孽活了下来,且繁衍了后代。

    “她之所以长的像个孩子……?”皇帝心有疑惑道。

    方笑语点头,道:“因为她也是药人的受害者之一。她虽是南宫家余孽所生后代,可南宫家之人却也没有放过她。毒医南宫家,那都是些没有天理伦常,没有是非善恶的人。家族的兄弟姐妹也可苟合,甚至父女母子乱来的也不在少数。当初几个余孽便是借着药人的身份逃脱屠杀,隐居山村,化姓为‘程’,继续躲在地下进行着药人的研究。起初不过是用他们自己的子嗣来试验,可后来他们已经不满足于此,开始残杀村人。而程悠悠与村民屠洪征相爱,为了救村子里的人,她便毒死了所有南宫家的人。”

    方笑语继续说道:“在南宫家被灭门之前,就有传言,南宫家医毒双绝,不仅医术高超,毒术也是世所罕见。当初他们放言正在试图破解世上那些最难解的剧毒,其中就有忘忧之毒。只是后来南宫家捕捉其余门派精英炼制药人一事泄露之后,引起江湖中人公愤,被强势屠杀,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可南宫家之人并未死绝,所以为了炼制药人,他们依旧没有放弃对各种剧毒的研究。程悠悠对南宫家而言有些特殊,所以被南宫家之人倾全力培养,医毒都堪称大师。虽然暂时没有找到忘忧的解药,但是皇上,若是给她些时间,她却未必研究不出。”

    方笑语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这么多年都未有进展,如今又要等多久?”皇帝对此却并不乐观。

    方笑语却摇头道:“皇上,程悠悠一直对身为南宫家之人感到耻辱,自不愿意继承南宫家未完成之事。且她药力缠身,命不久矣,这些年来一直与屠洪征一同走遍天下寻医救治,也没有心力去管那忘忧之事。”

    “那又有何用?”皇帝叹息。

    “皇上,程悠悠需要万年土龙根救命。若是皇上能将万年土龙根赐予他们,她们定然会感激不尽。若是趁此留下他们研制忘忧解药,虽不敢说万无一失,但却大有可为。牺牲一株对皇上而言并不多重要的药材,来换取能够解毒的可能性。皇上,难道不值得一赌吗?”

    方笑语要救雌雄双煞可不仅仅是为皇帝解毒着想。她还想招揽他们,让他们为她效力。特别是程悠悠医术高超,若能在安王府里当个府医……

    沈善若现在名气大了,且还有沈家医馆要管,偶尔还要进宫给贵人看病,实在是不能为她一人所用。但程悠悠却可以。

    何况雌雄双煞武功也不俗,留着看个院子也是不错。

    皇帝也不是个扭捏的人,他立刻就拿了主意。

    土龙根虽好,但于他而言就是一株药材而已。但雌雄双煞却是他救命的希望。

    换了!

    皇帝当机立断。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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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二章 揭开尘封的记忆

    &

    “世子妃再造之恩,我夫妻没齿难忘。…≦,”屠洪征与程悠悠骑着马跟在后头,眼中全是喜色与感激。

    他们二人原本进京是为了去皇宫偷取万年土龙根的。他们本不会如此鲁莽行事,也制定好了计划,甚至想着是否能够用什么法子蒙混进宫,比如假扮成侍卫丫鬟之类的,至少不会有勇无谋的擅闯宫门。

    可是程悠悠却突然发了病。

    都说医不自医,可这些年若非是程悠悠精通医术,恐怕不必去找什么万年土龙根,她就早已香消玉殒不存于世了。

    近来她的病越来越重越来越重,渐渐的支撑起来便格外费事。每一次发病都是徘徊在生死边缘,稍有不慎,他们夫妻便会天人永隔。

    他们是实在没法子了,这才贸然去闯了宫。青天白日的,他们早已预料到此事断不可能成功。不如说,他们其实一开始便存了死志,就是抱着死也要死在一起的念头,这才决绝的闯了宫门。

    当时他们被宫里的侍卫打伤,就连肋骨都断了几根。分别被压在死牢不同的牢房之中,心中充满了绝望。那种即便死也不能在一起的绝望深深地啃噬着他们彼此,一颗心几乎要化作死灰。

    可是谁也没想到竟然还能够绝处逢生。

    他们被狱卒带离死牢时,以为是上路的时辰到了。心中默默希望对方能在黄泉路等着自己,即便是不能死在一起。但至少投胎转世的时候能做个伴儿,或许上天怜悯,来世他们能投胎在一处地方。再续前缘。

    但被告知他们已经自由时,那种甚至是有些荒谬的感觉他至今难忘。然后他们被带到了安王府,见到了方笑语。从方笑语手中接过那块万年土龙根时,他们简直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

    得到了。有救了。

    只是这样简简单单的愿望,却觉得如天堑一般难以逾越。可如今万年土龙根就这么放在眼前,他们却不敢相信了。

    “我帮你们不过举手之劳,且也有着我的目的。你们不必道谢,不过是等价交换罢了。”方笑语骑着马走在前头,随即说道:“你若谢。就该谢谢石司徒。若非是你们在酒楼偶遇,又送他回了醉仙楼,我也不会认得你二人。”

    “我也确实不曾想到一次偶遇竟会改写了我夫妻的命运。石小兄弟自是要谢,可世子妃对我夫妻二人确恩同再造。即便世子妃有吩咐。我夫妻二人也不敢忘恩负义。从此后,听凭世子妃差遣,刀山火海,我夫妻二人万死不辞。”屠洪征却并不会不知好歹。就算方笑语有要求才会救他们又如何?他们本就是陌生人,没有谁有义务一定要救下对方。这世上任何事都有利益牵扯,他们夫妻有利用价值,入了方笑语的眼,所以得到了万年土龙根。救了性命,这本就是再公平不过的事情了。

    没有什么比自己心爱的人依旧好好的活着来得重要。更没有什么比爱人一直在身边值得感动。

    他们不在乎方笑语要利用他们。这是得到万年土龙根的代价。方笑语救了他们的命,那她就是他们的恩人,值得豁出性命报恩的恩人。

    “说起来,石大哥你们二人竟是夫妻而非是父女,实在叫人意外。亏得我还一直想着,石大哥这模样能生出如此标致的闺女,大嫂定然是个美人胚子……”石司徒一脸窘迫,夫妻和父女,这之间的差别实在是太大了。

    虽说程悠悠因为药力肆虐的关系变得小了,会认错也怪不得他。可一想起他先入为主的判定,依旧觉得尴尬不已。

    “说起来,你如何会出现在此处?”方笑语一脸嫌弃的看着尴尬之色还未退去的石司徒,就想不明白他不好好的待在京城练他的舞,跑她这来凑什么热闹?

    石司徒却嘿嘿笑了两声,道:“这几****练着那舞,时常有种力不从心之感。动作都可一一做出,可却总觉着差了些什么,连我自己都感觉到生硬的很。后来经丝竹一句点拨这才想通透了。那舞刚柔并济,捉人眼球倒是尚可,但我未曾真正上过战场,却跳不出那些忠烈的魂。所以我决定要跟着你一同去北燕,要用这双眼亲眼去看看战场上厮杀的惨烈,为这支舞找到魂魄。”

    石司徒目光无比坚定。他自己能够清楚的感觉到他的极限在何处。

    从前是因为走不出‘跳舞就是展现身段的柔美’这种误区,因为这个时代没有男子跳舞的先例,所欲他是开创者,他觉得身上已经隐隐的有了一些什么责任。

    这样的感觉很模糊,但他确确实实是感觉到了。所以他一直希望能将这支舞练好练好再练好,到了祭天大典那一日,他定要一飞冲天一鸣惊人!所以他一直逼迫自己,但他却有了渐渐不支的感觉。

    他能清晰的察觉到他的舞与当初方笑语在他面前跳的那支,虽然动作、神态有诸多相似,但却有着天壤之别。

    这之间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就好似方笑语将这支舞给跳活了,一举手,一投足,一个眼神,一个身段,每一个动作都没有多余,每一次的舞动都带着一种难言的气质。

    刚柔并济,但却杀伐果断!就如同一个身在战场的将军,带领着千军万马,举手投足间威霸凌厉,毫不拖泥带水。

    看着方笑语跳舞,你就觉着眼前那个身着红衣舞动着的人不是什么将军府的嫡出大小姐,不是安王府的安王世子妃,她就是一个将军,挥斥方遒,翻云覆雨,万军敌阵中娶对方大将首级的豪迈与霸气。

    即便是最后挥舞着铁链上的毛笔,书写诗词。书写‘天佑大承’四个大字时,也没有半分女儿家的秀气,而是笔走龙蛇的大气恢弘。

    你明明知道她就是个女人。你也没有觉得能有如此气势的就一定非得是男人。可是那种叫人血脉喷张的热血,却是许多男人也未必能做得到的。

    他输了。输在气势。

    可无论他如何在脑中想象战争的惨烈,如何一次次的将他小时候从父亲嘴里听到的那些热血沸腾的故事在脑中描摹,可却无论如何也达不到那种身临其境之感。

    他一直很困惑。他不知道究竟输在了哪里,不明白他与方笑语之间的差别在何处。他心中也有不服气,想着当兵打仗的事他如何会输给一个女人?可事实上却是他就是输了。没有任何的借口,输了就是输了。

    所以他一直在怀疑方笑语是上过战场的。所谓从前京城里大名鼎鼎的方家木头小姐。恐怕就是方笑语为了掩饰自己偷上战场而制造的假象吧。

    不得不说,石司徒真的想太多了。方笑语确实上过战场,还当过将军。真正战场上斩过敌人头颅,真正将后背交给了一群信任的兄弟,也成为了他人可以信任的存在。她亲眼见过国家的兴荣,却也透过那虚假的幕布看到了国家的衰亡。那种发自灵魂的气势。其实是那一世用鲜血与泪累积而成的。光靠着想象,靠着模拟,永远不可能达到那样的程度。

    只是谁也不会想到,她成为将军的那段岁月,已经被深深的埋在心底最深处。她甚至有些不想想起这段过往,因为这段过往给她留下的,是一快不可磨灭的伤疤。

    但是她却不得不想起。

    如今她重新穿上了战甲,重新拿起了钢枪。那仿佛已经过了无数岁月的过往,穿透了数不清的迷雾。又硬生生的在她心底跳出,血淋淋的展现在她面前。

    “将军,待战争结束,你要请我们十几万兄弟吃顿好的,这话可还作数?”

    “自是作数的。本将军何时骗过你们?”

    “可将军,你的薪俸才多少?十几万兄弟,岂不是要吃穷了你?”

    “你替本将军忧这个心作甚?待到战争结束,皇上定然有所封赏,犒赏三军,到时候,本将军得到的银子,全给你们这群吃货买吃的去!”

    “将军可真大方!”

    “将军万岁!将军万岁!将军万岁……”

    “方笑语,你休想赶我回去。我爹已经同意了,他叫我跟着你好好学些东西。不求我在战场上立什么功劳,却也不能丢了他身为将军的一世英名。”石司徒似乎生怕方笑语将他赶回去似的,脸上神情倔强,却死死的跟在方笑语后头。他打定了主意,即便方笑语真的要赶他回去,他就是赖着,也一定要跟着去。

    石司徒的话将方笑语从那段已经被封印的记忆中挣脱出来。不知为何,再想起那些日子,那些人,即便她的神经已经被凝练的坚实无比,却依旧会有一种鼻头泛酸的感觉。

    在那个无尽轮回没有尽头的岁月里,她活够了甚至给别人制造机会弄死她自己的岁月里,在那段她对未来没有一丝一毫期待只想草草过往一百世去当神仙的岁月里……那一世,是她唯一感觉到自己是真的在活着的一世。那一世,是她唯一不想要那么窝囊死去的一世。那一世,也是让她真正意义上再也不敢轻易与人接触的一世。

    “太久了啊。过得太久了。你们这些兔崽子,都好好的转世轮回了没有?都好好的活在了另一世了没有?都忘记我了没有……”方笑语感觉视线变的模糊起来,连忙用手拭去了还没有流下的泪水。

    石司徒就像是看到了什么世上最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皱了皱眉小脸道:“喂!方笑语,你没事吧?就算我要跟着你上战场,你也不必感动的哭出来吧?我不会拖你的后腿,你真的不必这样担心。”

    石司徒有些手忙脚乱。他就没见过这样的方笑语啊。如此母老虎一般的方笑语,竟然也会有哭的时候?

    可他似乎也没说什么奇怪的言语,不过是跟着她上一次战场,亲眼看看那些将士战场上的英姿,她用不着哭出来吧?他这得是多不受她待见?

    石司徒默默无语两眼泪,却再也不敢轻易开口了。

    “你既要去我也不拦着你。只是北燕此时动荡,你不可随意乱闯,凡事也不可轻易自作主张。你的一举一动,必须要听从我的指挥,否则我就将你留在北燕,你一辈子都不必再回京城了!”方笑语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做恶狠狠状恐吓石司徒。

    石司徒小鸡啄米般的点头,也知道方笑语可能心情不好,这时候惹恼了她绝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于是哪还敢说半个不字,就差指天发誓,违者天打雷劈了。

    恐吓完了石司徒,方笑语这才笑着对程悠悠说道:“知道你是南宫家唯一的血脉之人并不多,可却也难保走漏了消息。南宫家当年所犯之事太大,影响也太过恶劣,一旦有人知道南宫家还有后人存活,定不会轻易放过你二人。你们伤还未完好便带你们去北燕我也是身不由己。京城看似风平浪静,实则风雨欲来,我不放心将你们留在京城。正好你们懂医术又懂毒术,或许还派的上用场。”

    说着,方笑语顿了顿,又小声道:“忘忧之事事关重大。此次去北燕,我会先寻了地方安顿你们。你们暂时什么也不必做,只好好研制忘忧的解药。若是此事成功,可算是一大功劳。”

    “世子妃放宽心,我夫妻二人定然尽快研制出忘忧之毒的解药。功劳与否不必再提,我二人已是世子妃的属下,世子妃有事吩咐便是。”程悠悠如今是无病一身轻。虽然这些年身体被那些驳杂的药力祸害的不轻,且她已经无法再恢复从前的样子,只能以这孩子般的身体活着,可是能够与自己心爱的男人长相厮守,她已经很满足了。

    她们原本就出生在一个小村子,若不是出了南宫家这种事,他们怕是会安心在村子里度过一生,所以什么功名利禄于他们而言皆如尘土,不提也罢。

    方笑语点点头,他很满意屠洪征与程悠悠夫妻二人的态度。

    “还有你们,这次是代表姬家与我一同出征北燕,你们有的擅长阵法,有的擅长机关,有的擅长用毒,有的擅长情报。这一次,你们不是单纯为个人而战,而是要为了姬午雅,重建机关世家姬家的一世威名!这一次,就让流沙国与大周看一看,姬家的能力!”

    方笑语鼓舞道。

    她要在流沙国与西北之战中,彻底恢复机关阵法世家姬家的威望!

第三百二十三章 至北燕

    屠洪征夫妇在效忠方笑语之前绝没有想到,不过是一个将军的女儿,在朝廷之中与千百个世家千金一样,看来平凡,但实则在江湖中却拥有着整个沧澜海阁的支配权。

    出身江湖的人绝不会小看沧澜海阁的底蕴。

    虽然沧澜海阁在江湖中出现的时间并不长久,不如老牌的门派有着足够深厚的时间累积,但是沧澜海阁所拥有的能量却绝不是任何一个门派能够轻易忽视的。

    高级的武功秘籍就跟大白菜似的泛滥,拥有的刺杀手段也是叫人胆战心惊寒气四溢。

    他们就曾听说过有些门派想要仗着人多势众抢夺沧澜海阁的功法,但是结局不仅是败兴而归,最后更是被人刺杀了十几个精英弟子,每一个都是门派的基石,都是他们大力培养振兴门派的栋梁,可一夜之间,在不同的地方,他们死在了各种各样的手段之下。

    听闻最后是那个门派的掌门亲自前去沧澜海阁跟可儿副阁主道歉,这才免去了一劫。

    当然那个门派也不是没有想过要用武力来解决争端。只可惜,沧澜海阁可不是那些不入流的小势力,他们异常强势,更是霸道非凡。你要战,我便战,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懒得跟你说,一言不合就要动手。偏偏沧澜海阁里的高阶武功就跟白菜似的,为了得到这些更加高端的武功,江湖中已经有不少名闻天下的侠客加入了沧澜海阁,隐隐有着能够挑战各大顶级门派的能力。

    但是沧澜海阁的人似乎又异常好说话。说明白些那就是吃软不吃硬。各大门派若是以礼相待。可儿副阁主就异常的温和,可若是想要以多欺少,想要来硬的。没说的,奉陪到底。故而各门派其实都不愿意跟这种疯子闹得太僵,只要沧澜海阁不蚕食他们的地盘,不与他们为敌,宁愿交个朋友,也好过短兵相接。

    他们当初也想过投靠沧澜海阁,也希望沧澜海阁能够拿出能治愈程悠悠的良药。但是很可惜,万年土龙根十分稀少,本就罕见。而武功突破时需要顶级药材的辅助,所以,即便是有万年土龙根,沧澜海阁也绝不会将之交给他们。因为他们的利用价值与万年土龙根相比。根本可有可无。而他们却不能暴露程悠悠是南宫家后代这件事。故而最后他们还是没有强求,依旧四处求医,寻找能够救治程悠悠的方法。

    没有想到,兜兜转转,最后却还是要依靠沧澜海阁实现了愿望。

    而方笑语,竟然会是沧澜海阁那个从未露面的神秘阁主,当真是不可思议。

    而就在今日,他竟然听到了机关阵法世家姬家的消息。

    十几年流落江湖。关于姬家的传闻如何能没有听过?即便姬家已经被人灭了门,但曾经的辉煌却不可磨灭。即便到了今日,还有许多门派都依旧沿用着姬家所布置的护山大阵。姬家虽已灭亡,但那些强大的机关,那些难以攻破的阵法,却成了姬家切切实实存在的证明。

    他本以为姬家已经被灭了门,没有幸存者了。可今日却看到了十几人?

    他们当初究竟是如何逃出生天的?

    屠洪征并没有想到这些人其实并不是真正的姬家血脉,如今的姬家血脉就只剩下姬午雅和姬纤尘两人了。剩下的都是她收养的孤儿,或是身负血海深仇的人,他们加入月影司,在月司里跟着姬午雅她们学习一切能学到的能力,而后作为姬家的养子养女,背负着要将姬家之名恢复到鼎盛的责任,开启他们的征程。

    “丝竹,你和司徒留下,等着后续五万将士与粮草同行。我要先行赶往北燕,当务之急是要将我爹和西辞找出来,我会沿途留下记号,丝竹你带着五万将士根据我留下的记号行事,万不可冲动行事。”方笑语准备将丝竹和石司徒留下,他要带着屠洪征与程悠悠夫妇先行去北燕探探虚实。

    “小姐放心,奴婢已经准备周全,这些粮草,绝不会在半路出现任何问题,否则奴婢提头来见!”丝竹拍着胸脯保证。她知道这批粮草对于北燕的意义。

    此时北燕正干旱。无论方将军和世子是否出了问题,但北燕将士的形式绝不会乐观。

    若是之前朝廷拨下的那一百万担粮草没有送达北燕而是在半路出了问题,那么,在幕后下棋之人就绝不会真的放任这五十万担粮食水源安全到达北燕。

    他们可能会在半路动手。

    这才是小姐将她留在这里的原因。

    虽然她的武功比不得小姐的万分之一,但却也不是吃素长大的,对付些鼠辈还是不成问题的,何况影司的人已经藏在暗中。

    那些人,可都是暗杀界的祖宗。

    谁若敢来劫粮,保叫他们有来无回!

    “这批粮食无比重要,定要安全到达北燕。墨痕已去筹备另外一百万担粮食,也会尽快运往北燕,你好好看着这五万京畿卫,叫他们在路上也见见血。免得到了北燕,被战场上的惨烈吓破了胆。”方笑语其实不大相信这五万京畿卫。

    听着似乎人也不少,可一直待在京城里耀武扬威,根本没有真正上过战场见过血,这些还都是菜鸟。

    别看都是当兵的,京城里的兵与战场上的兵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

    “小姐放心,奴婢知道怎么做。”说着,丝竹又指着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石司徒道:“别皱着个脸像是委屈了你似的。就你这半吊子的功夫,跟着小姐就只能是个累赘!这次你就跟在本姑娘身边,好好看着本姑娘如何大发神威,将那些见不得人的无胆鼠辈全都变成死老鼠!”

    石司徒叹息。他就怕丝竹,就是方笑语都没让他觉着这么可怕过,主要是方笑语很少揍她。都是由丝竹代劳动的手。

    他也知道方笑语现在有正事要做,且那没有消息的是她爹和夫君,怕是急的要命了。他也便善解人意的没再多事,默认了会跟在丝竹身边。他其实也想要为这批粮草尽一份心力。

    布置好了一切,方笑语这才手拉着缰绳,对着身后的屠洪征程悠悠夫妇还有月影司的人道:“你们跟着我,快马加鞭。尽快赶到北燕。”

    说完‘驾’的一声,她身下的马已经窜了出去,而身后的雌雄双煞和月影司众人也跟着快马飞奔。

    望着方笑语离去的背影。丝竹这才扯了扯石司徒道:“你跟紧了我,咱们回去与京畿卫会和。”

    石司徒点了点头,策马跟在了丝竹后头。

    方笑语当真是快马加鞭,一路几乎很少休息。终于到达了北燕。

    此时她出现在北燕一个很小的城镇之中。

    来往的人皆都行色匆匆。街上冷冷清清的。做买卖的人也少的可怜。原本有些摊位此刻全都空着,城镇中弥漫着肃冷与萧条的气味。

    方笑语没有急着再赶路,而是让月影司的人各自潜伏,而她带着屠洪征和程悠悠慢悠悠的在街上闲逛。

    “世子妃,此处虽离战场还有些远,但却已经人心惶惶,似乎北燕军出师不利的消息早已经传遍了整个北燕。百姓都心生不安呐。”屠洪征看着有些萧条的街道,皱着眉道。

    他曾经来过北燕。这里一开始热闹非凡,摆着摊位的小贩从街的这头排到那头。虽是地处边关,可百姓生活一片和谐,根本就看不出他们时刻会遭遇外敌来犯的危机感。

    但这才多久,这里却已经凋零成这般模样了。

    “咱们已经身在北燕,就不要叫我世子妃了,以后就叫小姐吧。”方笑语提醒屠洪征不要暴露了她的身份,而后继续道:“这里离战场还有些距离,只是消息却并不闭塞。流沙国挥兵五十万进犯北燕,怕是临着战场的城镇中已有不少人举家外逃了,消息走漏并非什么大惊小怪之事。”

    “只是如此看来,北燕战场的形式并不乐观。难道你们不曾注意到,这大街上萧条之色除了担忧受到战争波及之外,还因为干旱,已经没有多少东西可卖了。”方笑语的语气有些沉重。

    她自小其实是出生在北燕的。他爹方剑璋娶了北燕女子,也就是她娘奚雨涵,她和弟弟方皓之其实都是生在北燕,后来才移居京城的。

    这个城镇她小时候来过,虽然记忆已经有那么一点模糊,但有些建筑她还隐隐的记得些轮廓。

    “天灾加上**,苦的,还是百姓。”屠洪征默默感叹。他原本就是再朴实无华的村民,一生都在村子里成长。吃着自己种的庄稼蔬果,用石头砖瓦亲手盖起属于自己的家。他们这样平凡的老百姓,最怕的就是那些天灾**。严重的时候足以要了他们所有人的命。

    所以,他能对这些受了灾的百姓感同身受。

    “若我记得不错,这附近有一家煜记酒楼,已经开了八十几年了。手艺一代一代传下来的,也不知还在不在。去寻了坐上一会儿,看能不能听到些有趣的消息。”方笑语深知得到情报最好的方法之一就是在酒楼听八卦。

    月影司的人已经被她打发去收集消息了。暂时她闲着没事做,不如也亲自去听听八卦,或许还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收获也说不准。

    “小姐曾来过北燕?”屠洪征一愣。自来到北燕,他一直都跟在方笑语身后,所以知道她绝没有事先调查过,但她却知道这附近应该有座煜记酒楼,于是这才好奇一问。

    方笑语却笑着摇摇头道:“我娘便是土生土长的北燕人。我爹镇守北燕二十几年,我便是自小生在这里的。只是大了些后便去了京城,已经近十年都没有回过这里了。”

    屠洪征这才想起方将军原本就是北燕的守将,只是临时被皇帝调回京城而已。按说这里本应该是方将军的地盘,可既如此,又为何会发生这样的事?

    方笑语没再多言,往前走了不到百步,便发现了那家煜记酒楼的招牌。

    ‘煜记酒楼’四个大字,端端正正的挂在那里,一眼便能看到的绝好位置,从风水上说,是个招财的格局。

    她离开北燕的时候,这煜记酒楼的少东家似乎是个美貌的女子,年纪比她大上个七八岁的样子,年纪轻轻已经接手了这座酒楼,还时不时的能想些新的花样,这才保着酒楼的生意兴旺红火。

    虽是个女子,却并不柔弱,反倒坚强的很。父亲早死,家中叔伯觊觎她们的财产,可着劲儿的为难她们母女。可这个看起来弱弱气气的小女子,却硬生生咬着牙撑起了这座煜记酒楼,硬是没让她的叔伯婶婶们的阴谋得逞。

    只是不知如今这酒楼是否还是她当家呢?

    方笑语一步迈进了酒楼,诺大的厅堂映入眼帘。

    这酒楼外头倒是没有什么变化,可一进来,内部的装潢却与记忆中已经没有半点相似。

    一楼的客人不多,零零散散的两三桌,一桌上最多两个人,一碟花生,一碟牛肉,差不多就已经是最好的菜色了。

    方笑语带着屠洪征程悠悠去了二楼。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大多人吃酒喝茶都喜欢往二楼跑,且最喜欢靠着窗的位子。一上了二楼,果真客人多了一些。大约有七八桌的样子。最少的是一人,最多的竟有七八人。只可惜靠窗的位子已经被人占了,方笑语只能找了个角落坐下。

    “三位客官吃些什么?”小二手脚利索的前来询问。

    “你们这儿都有什么好吃的?”方笑语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四周的环境。

    小二眼尖的一下子就看出了三人中占主导地位的就是方笑语。原本他看到一男一女一个孩子一同前来,还以为是一家三口。可近前了看却又觉得不像。那男子和孩子明显看那女子的目光带着些崇敬。

    小二也不是多事的人,于是道:“客官,因为咱们这里遭了灾,米面粮食倒是紧缺,咱们小店剩下的也有限,故而价钱贵些,反倒是牛羊肉还多些,故而价钱还在米面之下。酒都是从前存下的好酒,只是今年粮食颗粒无收,再酿也得这天灾过去了再说,故而价格总要提上一些的。三位客官需要些什么?”

    “捡着酒菜随意给我们上些,价钱不是问题。”方笑语带了足够多的银子,所以倒不在意价钱。虽然百姓都受了灾,许多人已经都吃不上粮了,可她也不会跟自己的嘴和肚子过不去,饿死了自己多不划算?

    “好嘞,几位客官稍等。”小二兴高采烈的下去备酒菜了。天灾**时期,这样的客人已经越来越少了。好不容易来了一个,总得好好招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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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四章 惊人的真相

    若说饭菜,上的倒也快,没多大工夫,桌子上已经摆满了几碟小菜。

    方笑语吃的心不在焉,她一心多用,一直注意着二楼这七八桌人的谈话。

    “这仗也打得有些日子了,可却一点起色也没有。”其中一桌只有三人的客人中的一人说道。

    这人身着的衣饰有些华丽,一看便是有钱人家。桌上的饭菜有米有面,有菜有肉,虽没到丰盛的地步,可放在现在的北燕,这绝对已经算是吃得好的了。

    “可不是说?”另一人也是无奈的摇摇头,一脸的灰败道:“我家就在边城,如今被流沙国兵临城下,可守城的将领无能,那边已经没法待下去了。战争刚起我就带着家人离了城,暂时住在这里,这里离战场远些,受到的波及也小些。”

    “哎,这北燕怕是没法待了。那流沙国不过是个弹丸小国,却也不知发了什么疯,竟是倾巢出动来进犯北燕。如今逃到这里,也不过是想再看看这里是否还有得救,否则,我怕是要带着我家婆娘和儿子离开北燕,去他处重头再来了。”一人摇头,看神色间对这里还颇有些不舍。

    “故土难离啊。我家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生意遍布北燕,若是去了他处,就当真是要重头再来了。”

    “好不容易等到了方将军回来,本以为小小流沙国翻手可灭。却不想,守城的将领竟与方将军闹了不合。这群吃人不吐骨头的畜生,仗着方将军不在北燕。竟是拉了一帮子人企图夺了将军的权,如今听闻方将军生死不知下落不明,也不知将军是否安好。”

    “险些忘了你最是崇敬方将军,如今大敌当前,他们竟还有那闲心思内乱。”说话之人摇了摇头。

    “方将军才去了京城多久?怎的北燕就被人乱成了这副模样?都怪将军错信了丞相,留下那么个祸害,竟是架空了将军多年来的经营!如今将军去向不明。也不知是生是死,着实叫人担忧。”那个异常崇拜方剑璋的人恨的咬牙切齿,显然。方剑璋对丞相的纵然,许多人都清楚,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当初方剑璋听调暂时回了京城时,他还不知道梅苍云是个什么嘴脸。故而也没有防备。将北燕留给了梅苍云布置的棋子管理。

    后来他知道了梅苍云这老狐狸的布局,连忙传信自己的心腹,将军中的权利全都收回。他也以为事情已在他控制之内,可没想到,当初他的纵容早已让梅苍云将棋子遍布了北燕,待他再想处理之时,为时已晚,就连他的心腹都已经背叛了他。

    可以说。方剑璋能有今日,成也梅苍云。败也梅苍云。

    这人看来是真的很担心方剑璋,他年幼时有投军的打算,可无奈生了一场大病,上战场的梦想便破碎了。后来,父母倾尽家财为他请了神医,将他的病治好了,可身子却一直都有些虚弱,根本无法负荷战场上惨烈的厮杀。再加之父母强烈反对,事情便不了了之,最终他继承了父亲的留下的商会,继续经商。

    但是他对方剑璋的崇敬却丝毫没有减少。

    每有战争之时,听到方将军大胜而归的消息,他就跟自己上了战场一样,兴奋的手舞足蹈。此次北燕之战刚一打响,他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要离开边城,是因为他相信即便方将军如今身在京城,但若听说北燕有难,必将返回北燕,继续征战沙场,将那些入侵者统统都赶出大承的疆土。

    可没想到的是,天灾大旱,加上当初信任丞相留下的隐患,方将军回是回来了,在自己的军队里,在自己的地盘上,却处处被人掣肘,最后竟是去向不明了。

    他的父母看情势不妙,逼着他早一步离开边城,暂时来了这座小城避难。可他时时关注着北燕战场的消息,但时至今日,却依旧没有方将军的下落。

    这让他沮丧不已。心中早已经将丞相那老东西骂了千遍不止。

    “方将军如此勇猛过人,为何却冲动的提出去埋伏敌方大将?”另一人一脸不解。外头传的沸沸扬扬的,有许多人都说,方将军这是带着五万将士另起炉灶,躲在暗中伺机而动。还有人说方将军投靠了敌军,所以那‘被埋伏’的大将才会安然无恙的抵达北燕城下。

    反正方将军失踪了。什么传闻都有,不利的传言更是满天飞。他们这些寻常百姓哪接触得到那些朝廷命官层次的东西,只能被动的从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传言里去寻找能够说服自己的去相信。

    方笑语手中的筷子顿了顿。从这几人的谈话中她得到了一些消息。

    第一,这三人中有一人十分崇拜她家方大将军。

    第二,她爹确实是失踪了。这一点,那个假叶西辞似乎并没有说谎。

    第三,她爹来了北燕之后,这里似乎已经变了模样。原本的镇远军中被丞相留下的棋子架空,她爹的失踪,恐怕就是糟了这些人的暗算。

    第四,北燕已经有了许多对她爹不利的流言。当然,她家方大将军镇守北燕多年,威名赫赫,人称战神,百姓中多还是以信任为主。但三人成虎,流言一旦爆发,就总会有人相信,而若是她爹再不出现,也没有人替他澄清,早晚有一日,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再美好的名声也难保被这些污秽之人的手段给抹黑了。到时候再想白回来,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但是,同时她也生出了几点疑惑。

    其一,丞相的势力当真有如此庞大。轻而易举就能架空整个镇远军,让这个她家方大将军一手带出来的势力全都背叛?

    其二,丞相选择在此时发难究竟有何目的?

    若是北燕城破。敌军大举肆虐,百姓被残杀,她家方大将军身为北燕最高守将,固然脱不了干系,可只要有心人一查,就能知道其中猫腻,到时只会将丞相府也连累进去。这对她而言有什么好处?

    第三,丞相当真有如此大的能量?竟能将北燕之事瞒的滴水不漏,就连皇上都险些被骗了?

    第四。既都瞒住了,那那个假叶西辞又是谁的人?他假扮叶西辞有什么目的?又为何将她爹失踪的消息带回京城?

    方笑语觉得有些乱。他总觉得这其中有几条线不能很好的联系在一起。可短时间内她又把握不住这些错乱线头的方向。

    而她的思考,最终被一句话给打断了。

    那桌谈论的三人自没有想到他们口中的方将军的嫡女会就坐在离他们不远的桌子上,此时一人神**言又止。似乎在犹豫是否该说下去一般。最终还是咬咬牙,将声音放到最低,然后招呼着其他两人附耳过去,小声道:“其实,方将军不是埋伏敌方大将时失踪的,其中另有隐情。”

    “哦?是何隐情?”另两人竖着耳朵想听下文。特别是那个十分崇拜方剑璋的商人。

    说话之人神色有些愤慨,但他还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所以并没有提高声音。反倒是更加压低的声音道:“其实,方将军带领五万将士为先锋。出城迎敌,敌方大将根本不是对手,被方将军打的连连后退,可就在那时,敌军突然增援,方将军当机立断,不再恋战,而是指挥将士回城。可是……”这人咬了咬牙,手中攥着的茶杯都险些被他撞倒在地。

    “可是如何?”另两人都大急,想听下文。

    这人也不卖关子,而是愤怒道:“可是守城的将领拒不开城门,硬生生将方将军和五万大军关在了城门之外!”

    “什么?”那个崇拜方剑璋的商人拍桌而起,怒道:“对方援军已至,五万大军如何对抗数十万敌军?守城之将竟敢拒不开城门,他是存心想要害死方将军!”

    另一人却冷静的多,只是以一种怀疑的目光盯着说这惊人真相的人道:“你如何能知这些事情?”

    另一人却做咬牙之状道:“我婆娘的弟弟就是方将军所带五万将士的其中一人。当日方将军被关在城门外,以五万之师对抗对方数十万大军,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才得以离开。为了能将方将军救出虎口,五万大军死伤几乎死伤殆尽,方剑璋虽逃了,可却也身受重伤。”

    “那你婆娘的弟弟如今何处?”另一人还是有些不信,北燕的守将竟能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但他却隐隐知道,对方的小舅子确实是镇守北燕的兵,也因为如此,他们家在边城倒也有几分话语权。

    “死了。”说话之人目光阴冷,道:“我那小舅子原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孩子,因为崇拜方将军,非要当了兵,被分配到方将军账下时别提多开心了,回来嚷嚷的整个边城都知道我家出了个将军亲信。方剑璋回京之时,那小子就留在了军中,此次将军回来,出城迎战之时,我那小舅子就跟打了鸡血似的,整个人斗志满满。光是杀敌首级就足有六颗。可谁知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当时我那小舅子为救方将军,替方将军挨了三刀,亲眼见着将军逃出敌军包围,这才力竭晕了过去。战场上尸横遍野,他倒在一堆尸体之中,最后反倒逃了一劫。两军暂时休战,收拾战场,抬了尸体回去安葬,他这才想法子逃了出去,最先想到的就是先回了家,将此事告知家中之人,也是为了叫我们尽快逃命,免得他们这些将军亲信会受了迫害,我这才带着家人连夜出城,先来了此处躲避。”

    此人说完后,双拳紧握,最后沉声道:“可我那小舅子却留了下来,他说他要去寻了方将军回来,无论如何,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可还未等他真的去寻方将军,却因伤重感染大病一场,已是回天乏术……”

    三人同时沉默了。

    “此事你既瞒了许久,为何此刻却要说出来?”那个崇拜方剑璋的商人却突然问道。

    那人回说:“我一直都万分犹豫。知道了这样的事情,担惊受怕的怕被人害了灭口。初来此处时也是尽量躲在屋里不出,等了许久都没有消息,这才安心不少。可不久之后,外界就传出了方将军刚愎自负,不顾太子反对,非要出阵埋伏敌军大将的传言,我便知,当初的真相必然是被守城的军将给瞒下了。之后我发现,边城之中,守卫加重,已是只许进不许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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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五章 默默的爱恋

    樊进没想到会在此处遇见方笑语

    对于这个方大小姐,他一直印象深刻。

    怎么说呢?在方大小姐跟着方将军进京时,她不过还是个娃娃。方将军是那种比较平易近人的性格,对待边城的百姓都十分友好。大家也都喜欢他,若是大街上遇上了,百姓都会主动与他打招呼,也喜欢送一些瓜果蔬菜给他,这代表着百姓对于这位镇守北燕的大将军是发自内心的尊重。

    而他很喜欢方将军的地方在于,百姓给他的瓜果蔬菜他并不拒绝,都谢着收下,而若是看到百姓有什么难题隐忧,他便会想法子尽量帮助。

    方将军是个有些书生气的将军,会为一些在其他官员眼里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发怒,会为了百姓训斥那些行为不端的士兵。

    听人说起过别的地方镇守的官员大多都会收受他人的贿赂而给予优待,但方将军却从不碰那些东西,反而处事公平,百姓少有怨言。

    而这位方大小姐之所以让他记得清楚,是因为这位方大小姐实在是太木了。

    北燕这里有一些独有的节日,比如每年的六月中旬,北燕会举行盛大的祭祀仪式。说是仪式,其实不过是北燕的百姓齐聚边城。那一日,大家会穿着最为华丽的衣裳,画了美美的妆容,抛弃掉一切的烦忧与不愉快,齐聚在大街上,一起猜谜,一起吟诗作赋,一起吃喝玩乐。唯独这一日。没有忧愁,没有痛苦,每一个人尽情的发泄。过了那一日之后,再去想生活中的不容易。

    这样的日子,其实是上上一代的将军想出来的。那时候北燕穷困,百姓的日子都不好过,再加之有邻国常来骚扰,就让北燕这样的穷苦之地更加雪上加霜。

    上上代将军是个富家子弟,家中父亲兄长似乎都在朝为官。只有他从了军。可是他镇守的地方如此穷困,百姓似乎对活着没有半分期待一般,与其说是人。不如更像是行尸走肉。有外敌来犯时,就是自己手下的兵都是一副无精打采提不起精神反抗的模样,那种死气沉沉的氛围,可是让这位将军吃够了苦。

    于是。热血的将军脑袋一热。干脆就自己陶银子在边城之地办了一场小型的祭祀仪式,之所以选在那一日,是因为北燕似乎有个传说,传说这里是一个神仙的飞升之地。而这祭祀仪式就是为了乞求神仙保佑北燕百姓的安宁。

    其实谁都知道这是个噱头。先不说有没有神仙真的飞升过,即便是有,他们吃吃喝喝玩玩闹闹与人家神仙有个什么关系?人家干啥要保佑他们?但这一切并不重要,将军的目的,不过是想要调动起北燕百姓的情绪。

    事实上。将军也算是成功了,虽然一开始没想过这所谓的祭祀仪式竟会有那么多人参与。险些酿成踩踏事故,还好士兵疏散的及时,没有酿成大祸。但这个传统便被保留了下来,直到后来再有将军接手北燕,这样的活动也一直都延伸下来,只不过已经不再是将军自掏腰包,而是北燕的商人们一起凑银子,因为商人们在这其中看到了商机。

    渐渐的,这祭祀活动越传越远,每年六月中,有许多人都会从他处赶来,参与狂欢,这也让商人们赚的盆满钵满,规模便越办越大。

    后来,方将军到了北燕从军,一步一步从小兵爬到将军的地位,北燕的百姓都很喜欢他。

    遥想当年,方将军还是个小兵的时候,每到了祭祀活动之日,方将军便被当时的将军指派到大街上维持秩序,那时候,方将军就与许多商人百姓打成一团,大家相互都熟稔的人。再到后来,方将军步步高升,成了真正镇守北燕的将军,但却一直平易近人,从前与之聊得来的百姓,依旧还是有说有笑,从没有因为身份地位的不同而颐指气使。

    方将军成亲的时候,许多熟悉的商人百姓都曾去过祝贺,那时候他还不是将军。后来方大小姐出生了,街坊邻居的还有许多人抱过她,连连夸她长的水灵,将来绝对会出落成一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儿。

    可是后来,方大小姐不负所望的长的清秀灵动,可那也只是相貌罢了,偏偏性格木讷,不爱说话,不爱出门,就算有人主动跟她打招呼,她都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久而久之,大家也都懒的热脸贴她的冷屁股了。

    那时他并没有见过方大小姐其人。直到有一年,又一次的六月祭祀,将军与民同乐,带着方大小姐,抱着还是婴儿的方小少爷,到街上与百姓一同猜谜。方将军因是书生出身,文采斐然,那谜题一道一道,根本就难不住他。为此,方将军还得了一大堆的奖品,全都送给了百姓。也就是那时,木讷的方大小姐一直冷着脸站在方将军的身后,仿佛街上再热闹的景象也与她无关一般。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方大小姐其人。那时的方大小姐还是个孩子。

    可让他对方大小姐印象加重,那还得归功于他那个神童小舅子。

    他那个小舅子人小鬼大,自小就聪慧。别看也是个娃娃,可性格意外的早熟。

    不想继承家业,不惜将家业全都推给他这个外人,也要立志从军,异常崇拜方将军,所以熟读兵书,自小立下志愿,终有一日,要上战场,与方将军一同杀敌。

    当时家里人全都当做玩笑,也没往心中去。可没过多久,方将军却上了门。

    他们一家人在当地虽是有些名望,可毕竟不过是商人。商人在这样的世道处于什么样的地位,大家都心知肚明。故而方将军亲自登门,实在是叫他们受宠若惊。

    更加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方将军登门的原因竟然是因为袁树,他那个自小就像个小大人一般的小舅子。

    那时方将军说起袁树为了他解决了一个久思不得其解的难题,为他奠定了一场胜仗。他们都觉着像是听故事一般。而后,方将军提出要破格将袁树带入军中,为他账下军师,他们一家人犹豫不已。还是将军保证在他成年之前绝不让他上战场厮杀,只留在他身边出任军师,家人这才同意了。

    之后,袁树便开始频繁的往来于军营和家中。因为方将军的保护。他没有正式入了军伍,但每一个主意,每一次胜仗。只要有他的功劳,方将军都一一记着,待他将来成人,真正加入军营之后再一同赏赐。

    也因为袁树。他们一家人在边城过的也算是如意。来往的商客对他们都挺客气。就算是兵将也都对袁树这小子夸赞不已,且直言心服。

    而那之后,某一日,他小舅子突然语出惊人,当着家族里所有人的面儿立下誓言,将来定要战场杀敌,步步高升,取得足够的地位。然后去跟方将军提亲,要娶方大小姐为妻。

    他直到此时依旧还记得家人面面相觑的尴尬。他们心目中对于方大小姐的唯一印象就是木讷、冷漠。说的难听些就是摆了张死人脸。

    可他小舅子似乎就认准了方大小姐。从此后更加励精图治,在军中替方将军出了许多主意,威望也越来越高。

    可过了段日子,方将军突然就接到圣旨,被调到了京城。

    方将军的家人自然也都一同跟着去了京城。

    其后,方将军的家人便定居在京城,只有方将军会回到北燕,继续镇守疆土,偶尔回一次京看看家人,但却再也没有带着家人回到北燕。

    他小舅子为此闷闷不乐,却并未放弃希望,一心要出人头地,好有能力娶方大小姐为妻。

    直到前些日子,有传言方大小姐成亲了,似乎是嫁给了一个什么王爷的儿子,他小舅子一连几日关在房里,军营也不去了,门也不出,他们一家人都忧心不已。

    几天后,他小舅子终于出了房门,一脸什么都未曾发生过的模样,该做什么做什么,可却比从前沉默寡言了许多。

    直到流沙国起兵进犯,方将军回到北燕,再直至方将军被人陷害于城门之外,重伤遁逃。一切听起来都像是发生在昨日一般。

    直到他小舅子重伤感染身亡之前,笑着看着窗外,嘴里说着“我总算是为你做了一件事”而后闭上了眼。家人都以为这是他对方将军说的,只有他觉得,这句话,袁树似乎是透过了重重时空,说给方大小姐听的。

    “我总算是为你做了一件事。救了方将军。所以死而无憾。”

    樊进觉得鼻头发酸。对于他这种得过且过,娶了现在的妻子都是为了能衣食无忧的人来说,这样不求回报的付出,让他觉得有些神圣,却又有些傻。

    樊进不由得看了眼面前已经出落成大姑娘的方笑语。这位在他心中一直都是摆着一张死人脸面无表情的方大小姐似乎已经变得不同了。

    唯一没有变的,是那张脸。那张有些好看的脸。虽然是长开了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改变,但脸的轮廓还在,他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他小舅子朝思暮想都想要娶回家的人。

    所以,那些从袁树口中得知的真相,那些被北燕守军完全封锁了的真相,那些原本他准备带进棺材里也不会说的真相,在看到方笑语的那张脸的时候,他再也无法忍耐着不去开口。

    从方笑语上楼的那一刻开始樊进就已经猜出了她的身份。

    樊进犹豫了很久,那些从袁树口中听到的真相是否应该跟方笑语提起?若是说了,会不会连累了家人不得安宁?

    可是最终他还是没有忍住。

    无论是因为什么,方笑语一个女子敢于亲身至北燕,对他来说,这是一个足够勇敢的女子。

    他突然想起袁树临死之前提过,说跟在方将军身边的那个人似乎就是方大小姐如今的夫君。他说那是一个长的有些好看的男子,只是不大爱笑,也不太爱说话,但架子不大,不会因为是王爷之子便目中无人。

    袁树说,那个安王世子性格有些冷,可却不难说话,每每提及方大小姐的时候,便会露出温柔的笑容。

    袁树说,他长得好,身世好,似乎也很爱方大小姐,所以他输得不冤,却从不后悔喜欢上那个人。

    樊进的眼里溢着些悲伤。

    或许在方大小姐的眼中,袁树不过是个曾经出现在生命中的过客。她不知道有一个人从幼时起便喜欢她,努力的往上爬就是为了有资格娶她。不知道她成亲的消息传到他的耳中时,他有多么痛苦。不知道他在见到了自己的情敌,确认了他是爱她的的时候,他心甘情愿的认了输。

    袁树没有与方将军提过他对于方小姐的爱,所以今日他也不会提。

    如果方大小姐与那个安王世子过的足够幸福圆满,他又何必让袁树成为她的负担?

    可是不知为何,在从方笑语口中听到袁树的名字的时候,在得知方笑语记得袁树这个人的时候,他心里头没来由的觉得安慰。

    至少!至少在这个人的心中,袁树不是个无关紧要连名字也不必记住的人。

    真是太好了呢。袁树。

    “原来真的是他。原来他已不在了。”方笑语有些忧伤。她的记忆中有这个人,但印象也就仅仅停留在肤浅的表面。

    她不知道那个人默默喜欢了她很多年,不知道因为她的成亲而让他难过了好些日子,不知道他见到叶西辞时心中的酸涩,不知道他临死时最后想起的人,其实是她。

    可她就是觉得很难过。这种感觉来的十分奇怪,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可那种难过却是实实在在的。

    樊进没有说话。他看到了方笑语那难过的神情,心中又安慰几分。

    “你既认得我,想来也知道我来北燕的目的。可能详细与我说说你从袁树那里听来的消息么?”方笑语强行压下那种忧伤的情绪。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要找到她爹和叶西辞的下落。

    如果袁树所说的话是真的,那么或许他们就都还活着。

    时间就是生命。他们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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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六章 杀意大盛

    之后,方笑语便唤了店家,在三楼安排了一间厢间,将三个商人全都请了进去。

    毕竟隔墙有耳。三人之前交谈声音很小,方笑语能听见只是因为她武功高强,五感灵敏,再加之三人的桌子离方笑语的桌子也近些,所以她听到了所有他们的谈话。

    但这并不表示其余六七桌客人之中就没有五感与她同样灵敏之人,有些事,能不要打草惊蛇就不要轻举妄动。

    其余两人还有些扭捏。毕竟第一次接触这种世子妃级别的人,心中反而忐忑不已。但是那个十分崇拜方剑璋的商人得知方笑语就是他崇敬的方将军的嫡女时,眼中全是兴奋之色。

    这个可是他最尊敬的人的女儿。活的!

    几人落座,樊进开始向方笑语说明他所知道的消息。

    “那之后你便再也未曾回过边城?”方笑语问道。

    樊进摇头,道:“我曾回过几次,但却都未曾进城,只是在城外不远处查看了一番,而后便返回这里。”

    “你可有注意到些什么?”方笑语心继续问道。

    樊进眉头紧皱,脸色并不好看。他抬头目视着方笑语的脸,沉重道:“我曾在城外驻足过不短时间,发现,城外守卫比之从前森严。且来往行人只能进城,却从未见过出城者。”

    “边城百姓如此之多,如何可能没有出城者?”另两人皱了眉头。

    “或许该说,并非是没有出城之人,只能说是没有出城的活人。”樊进拿着茶水的手抖了抖,连声音都带上了几分颤。

    “这是何意?莫非你要说想要出城的都被杀了不成?”屠洪征一脸愕然。

    “我不知城里究竟发生过些什么。只是袁树死后,我带着全家老小连夜出了城。那之后,我将家小安排在此处,吩咐他们轻易不要外出,待躲过了风头再说。那段时间,家里人担惊受怕,日子过得死气沉沉。我便独自出去想要打探些消息。我重新回了边城城门外,见着城门守卫比之从前多了一些。我便躲在远处一直注意着,却只见进城的人,却从未见到一个活人从城里头出来。我便寻思着怕是边城守将想要隐瞒些什么。封了城门。”樊进讲的话断断续续,如同流水账一般。他将自己在城门外观察到的全都说给了方笑语听,就是希望能对方笑语有些帮助。

    “后来,我在夜里见过几个穿着军服的军爷抬了些草席出城,全都选在夜里。因为隔得远。草席里都是些什么我看不大清楚。我远远的跟着,但不敢靠近,直待到那些军爷全都离开了,见四下无人了我才敢上前。”樊进说着脸色越发苍白,继续道:“那些军爷将台出来的草席全都挖了个坑埋了,埋在嫌少有人出没的山林之中,我悄悄挖开看了一眼,全都是尸体,被砍的不成模样,有些连脸都烂了。根本看不出模样来。只是看穿着打扮,似乎像是山贼的行头。”

    “山贼?若是杀了山贼,那可是诺大的功绩。朝廷上近几年都有悬赏放出,各地的山贼若有人能够剿灭,都是有赏银可拿的。若是边城的守卫能拿下了山贼,为何不砍了脑袋去官府领赏?反倒是深更半夜偷偷摸摸的拿草席裹着抬出城外找个偏僻之地埋了了事?”程悠悠整张小脸都皱在了一起。她和屠洪征就曾经做过不少次的赏金猎人,靠着朝廷官榜上的悬赏信息,斩获了不少人头拿去领银子,这些年她与屠洪征走遍大江南北寻医治病,有时候手头上紧巴了。就去接个悬赏,赚点银子,而后继续寻医。所以她对朝廷悬赏之事有着几分了解。

    北燕虽是边疆之地,以守城武将为尊。但官府却是有的,否则民生该如何发展?总不能靠一群打仗的大老爷们去做那些琐碎的事情,先不说他们有没有能力,怕是连耐心都欠奉。

    所以,北燕必定是有朝廷命官的。那就代表山贼的悬赏在北燕同样有效。

    可是守卫们却宁愿半夜三更乌七八黑的时候将尸体偷偷抬出城外草草埋了,也不愿去领赏银。这实在是太不寻常了。

    樊进苦笑,道:“我原以为那真的山贼被杀了,也不曾多想,可随后的几日里,隔上个一两日便会在深夜里抬出几具尸体,身着的都是山贼的衣裳,我便有了怀疑。”

    说着,樊进竟露出一丝愤恨之意,咬着牙道:“北燕虽有山峦,山上也有山贼出没,可因为边城里有几十万的将士,山贼根本不敢轻易涉足边城。就是进城都要战战兢兢怕被人认了出来,就更不要提在边城肆虐劫掠了。可几日下来,边城中却抬出了至少十几具尸首。我原本只是觉着不对,直到有一日,我再次挖开埋尸之地,看到一具面目全非穿着山贼样式的衣裳的尸体时,我直觉浑身上下冰凉刺骨,吓得我赶紧将尸首重新掩埋,而后迅速逃离的城外,回到了这里。”

    “那具尸首有何不同?”方笑语立刻想到了些什么。

    樊进咬着嘴唇,眉头都在颤抖抽搐。

    “那具尸首,我认得。”樊进等了很久才再次开口,道:“虽那张脸已被砍的面目全非,浑身上些血肉模糊。那身山贼制式的衣裳已经被血沾满,可我还是认出了那具尸首。他是我认得的人,是个米商,就住在城南一座有些年头的老宅子里。他们家世代居住在北燕,经历过那段穷苦的岁月,便有组训留下,若是将来家族里出了能够从军或是科举的后代,哪怕是关了家族的生意,也定要送他们入官场,光耀门楣。所以,那米老头家的孙子要从军时,谁也没有反对,米老头反倒高兴的到处与人说他们家出了个有出息的,比他强,比他儿子也强。没想到……”

    樊进摇了摇头,还是一脸后怕之色。

    方笑语神色沉下道:“那米商的孙子……可是我爹带出城去的五万精兵之一?”

    樊进沉重的点了点头,道:“他那孙子与我小舅子关系不错。都是跟着方将军出城迎敌的好汉子。只是出了那事之后,袁树装死逃过一劫,好容易逃了出来,就只来得及回家提醒我们便死了。我与家人害怕受牵连,连夜逃了,也没想着要去提醒别的人。所以当我看到米老头的石首时,才会怕的腿都软了。自此再没敢接近边城城门一步。”

    “北燕的守将在杀人灭口?”屠洪征倒吸一口凉气。

    五万士兵被自己人在背后捅了刀子,被坑死在城门之外,而他们的家人却还要被残忍杀害灭口?这些人还有没有一丁点儿人性!

    “既那尸首已被砍的面目全非,你又如何能认出他就是那个你认得的米商?”方笑语感到奇怪。

    既能认出来,就代表那尸首应该有什么特征。

    果不其然。樊进开始比划着他自己的手说:“那米老头有六根手指头,是天生的。但是年轻时候曾经沉迷赌博,最后输了被人砍了一指。被砍的是他的右手大拇指,所以他的右手没有大拇指,但却有两根小指。且他的手腕处有两颗痣,一上一下,一颗红一颗黑,十分显眼,一眼便能看出。那米老头曾还玩笑着说,他虽长了张平凡的脸。老了后一脸褶子也未必能叫人记得住,可若是一看到他那只右手,怕是全边城的人都知道他是米老头了。”

    说着,樊进怕方笑语不信,继续道:“六指的人不是没有,我就见过两个。可既有六指,还断了一根大拇指,多了一根小指,手腕处一红一黑一上一下两颗痣,同样出现在了第二人身上的可能小之又小。我敢肯定。那定是米老头无疑。”

    方笑语沉默着。

    她曾经就生活在边城,所以对于边城的地形还有些印象。

    边城有两个城门。一个就是樊进所说的那个城门,平日里客商的进出,百姓的进出。全都是从此门而过。若是有粮草运来,也是要打此门进去。

    而另一个城门,则是大承与他国的交界之处。那里有一片诺大的战场,此刻正被人兵临城下。

    两个城门,一前一后,距离的路途是一整个边城的距离。

    而这个时代的战争都有着一些不成文的规定。比如。战争过后,双方必须尽量收拾战场,抬走各自国家的士兵的尸首。

    因为大量尸体堆砌在城门之外,容易引起疫病,一旦尸体腐臭,可能会造成各种传染疾病的爆发。

    所以,在处理己方尸首时,双方是免战的。就像是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之类不成文的规矩一样,收拾尸体时,对方绝不可趁虚而战,否则将视为没有任何信用可言,那么,往后此国对战任何国家的征伐时,对方国家会默认可以用任何手段来对付此国。所以即便许多人都想无视规矩打一场痛快的屠杀仗,但他们皆是有心无胆,至少到现在还没有哪国敢于主动打破这不成文的规矩。

    而袁树,就是依靠被人收拾尸首的机会得以重新回城,而另一个城门之外有能够掩埋尸体的林子,那些没有家人或是缺胳膊少腿认不出人样来的尸首,全都被安葬在此处。

    袁树趁着人不备的时候借着一堆尸体的隐藏得意逃出生天,他心中恐怕已经猜到此事的严重性,知道守将若是要隐藏陷害方将军的罪行,那就必须要所有知情人和涉事人全都闭嘴。

    袁树自小聪慧,许多事都能透过当前一步而联想到后来的许多步。他就是怕此事会连累到自己的家人,这才逃回城去,通知家人离开。可是他本来就受了不小的伤,在战场上还帮着方剑璋挡了三剑,能逃回城去怕已是强弩之末了。再加之混在一堆死人之中,尸体腐烂发臭,将他的伤口感染了,所以最终却没能救得回来,便不甘的死去了。

    事实证明,袁树的担忧绝不是杞人忧天。虽然不知道城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若樊进所说的他见到的那具被伪装成山贼的尸体真的就是那个同样从了军的五万将士中其中一人的爷爷,那么很可能就代表,北燕的守将为了将坑害五万将士的罪责隐瞒下去,很可能会处理掉所有与之有关的人。包括那五万将士的家人。

    樊进就是想到了此处,所以才会吓的跑了回来再不前去。他们一家是因为跑得早,所以才逃过一劫。若是他们没将之当做一回事,不舍得在边城的家业不肯离去的话,此刻那洞中裹在草席之下,穿着山贼的衣裳被枉杀的人之中,或许就有他的妻儿,他的岳父岳母,还有他自己。

    “五万将士已死,却连他们的家人都不放过?”屠洪征彻底怒了。五万将士枉死,本就叫人怒发冲冠,而这五万将士,哪一个还没几个家人?父母,妻儿,兄弟叔伯,若是所有的家人还要被杀人灭口,这些将士在天有灵,如何还能往生极乐!

    方笑语虽看起来面无表情,但心中杀意已是大盛。

    他的父亲和夫君被自己守护的国家给背叛了。被他自己的兵给背叛了!

    这种痛苦她感同身受!

    脑海中突然闪现出断断续续有些破碎的画面。满目的鲜血,被血迹遮掩的几乎看不清楚面目的人,拿着枪的女将军,面前一个个倒下的人,那些再也听不到的脏话,还有,一颗被女将军亲手斩下的人头,和可以想象的,那颗被人斩下的自己的人头。

    方笑语的手开始忍不住的颤抖。那些曾经如同噩梦一样的场景猝不及防的再次出现在面前,她的心,就如同被钢针狠狠的刺入,又狠狠的拔出。鲜血淋漓。

    她爹损失了五万将士,才让他逃出生天。这一切的一切,与她记忆中的那些画面多么的相似?

    那此刻她爹会不会如同从前的她一样痛苦不堪伤心欲绝?

    会不会一蹶不振甚至是想不开做了傻事?

    镇远军对她爹来说有多重要,她再清楚不过了。那种痛不欲生的滋味,她也再清楚不过了!

第三百二十七章 什么人!

    “是了,我险些忘记了。袁树临去之前留下了一封书信。这书信写的很急,怕是他已知道命不久矣,说若是流沙国之战结束,方将军没有回来,就拿着这封信去京城,亲手交到安王府的世子妃手中。他说的当就是方小姐无疑了。”樊进感觉到方笑语此刻周身的冷凝,突然想起了此事道。

    “哦?信在何处?”方笑语一愣,随即问道。

    “信我没有放在身上。我这便回去取来。”樊进连忙起身,这就要下楼回去取信。

    方笑语没有阻止,眼看着他离开,又吩咐屠洪征道:“你在后头跟着他,保证他的安全。”

    屠洪征一言不发的跟上,另两人留也不是去也不是,不知该做些什么,反倒有些尴尬。

    方笑语注意到了二人的不自在,笑着问道:“你们二人家都住边城?”

    二人没想到方笑语会突然与他们闲聊起来,都点点头。

    “如今北燕乱象已起,这战争要持续到什么时候还不定,你们有何打算?”方笑语笑着问道,只是那神色却总让人觉着有所图似的。

    只是二人听了方笑语的问题后都一脸愁容,根本没有在意她的脸色,自然也就没有看到那所谓的‘有所图谋’之色,而是叹着气道:“我等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家中世世代代都居于北燕,根底都在这边城之中。若是远离北燕,必定要重头再来,心中也颇为不舍,可战争不知何日终结,却也耗之不起,当真是……”

    他们看似还风光,穿着锦衣绸缎,吃着米面粮食,人前似乎风光对人,实则他们心里却再清楚不过。他们的根在边城,生意全都在边城。如今边城许进不许出,且被大军兵临城下,如何还能回去?

    先不说继续待在边城是否会面临城破之危,即便大军将敌军阻挡在外,可北燕干旱无粮一事已不是人力可解决的。届时留在城中,不是被饿死渴死,就是要被边城守军没收家中钱粮以充军粮。这种特殊时刻,即便守军如此做了,也没人会怪他们,而他们这些商人们也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其实他们与樊进一样,待在这边郊小城之中也是活的胆战心惊。不知何时边城城破,流沙国大军一路势如破竹的烧杀抢掠。若真有那一日,这边郊小城也就不安全了。

    他们也不过是心中还有侥幸,希望边城的守军们给力些,能将这些入侵者通通打回去。虽然这些时日终是要损失的,可也总比去了他处为无根飘萍来的好些。

    他们三人今日在这酒楼之中本不是为玩乐而来。其实他们与方笑语的目的一样,都是为了打探消息。觉得累了才在此处落脚歇上一歇,却不巧碰到了另外两人,又是彼此熟悉之人,这便凑了一桌。

    “正好我需要些人为我做事。若你们愿意,便拿着我的手令去京城镇远将军府寻了长公主,她看到我的手信便知如何安置你们。当然,若是你们故土难离,不愿离开北燕,就当我什么都未曾说过。我总会还你们一个安定太平的北燕。”方笑语有心想要将两人收归己用。她心中有些计划,需要几个商人来完成。可是若是用月影司或是沧澜海阁之人虽不是不行,但并非商人出身,一些习惯动作上未必能不露出破绽。

    她的那些敌人们呐,都精明得要死。一个一个的布起局来总是横跨十几二十年,不好对付的很,所以既是要破局,也总该找些漏洞小的人来完成。

    面前这二人,本都是商人出身,扮演一个商人那是本色演出,不容易被人怀疑。且她不会告诉他们她要做些什么,只需要按照她所说的去过新的生活就是了,对方也难以抓到破绽。

    这样的人不难找,可难得的是现在眼前有两个现成的。且其中一个还是她家方大将军的崇拜者,想必做事会更加尽心。

    两人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说实话他们有些心动。

    方笑语是镇远将军方剑璋的嫡女,安王世子的世子妃,上头有长公主罩着,皇上也是万分看重她,否则不会叫她一个女子只身前来北燕。若是抱上了这条大腿,往后他们家族就等于是有了成为人上人的机会。

    可是他们又有所犹豫。

    机遇总是伴随着风险。

    他们不相信方笑语这样的人物会只是寻找两个普通的商人来提拔,不求任何回报,又不是什么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

    她需要他们,必然是因为他们有利用价值。

    是不是值得为了这个一飞冲天的机会而将自己陷入险境,他们有些犹豫不决。

    “不必急着答应。我还会在北燕待上些时日,在我回京之前给我答复便是。”方笑语没有强求,也给足了宽限的时日。

    两人皆都松了口气。

    樊进一路小跑着回家,翻箱倒柜的将之前那封信找了出来,郑而重之的放入怀中,又一路小跑着回到煜记酒楼,噔噔噔的跑上了三楼厢间,进门后还不忘往门外看了看,见没什么可疑之人,这才缩回了脑袋,将门关紧。

    他从怀中取出那封信,将之交到方笑语手中。

    一封信薄薄的,却似有千斤之重。

    将信封撕开,方笑语取出一张纤薄的纸,展开信笺,里头短短几句话将当时她爹来到北燕后如何带领五万精兵出城迎敌,如何斩敌头无数,如何被关在城门之外无法进城,如何逃出生天杀出一条血路写的清清楚楚。

    其中,袁树还写到,他在死人堆里昏迷过去,事后醒来时依旧装死不动,在敌军撤退之时,他曾听到了一些奇怪的话。

    说话的是敌军两位将军,话语只有短短两句。

    “我流沙国已如君所愿出兵攻打北燕,那位贵妃娘娘是否也该完成许诺?”

    “那是自然。将军恭候好事到来便是。”

    方笑语一脸的迷惑。

    袁树听到的这两句话透露出一个信息。这两个将军并非是一国的。否则另一个人不会说‘我流沙国如君所愿出兵攻打北燕’而直接说‘我’便是。

    当时她就有怀疑,在流沙国背后怂恿之人当是大周无疑。大承与大裕已经秘密签订了同盟协议,大裕应当不会突然间出尔反尔起兵攻打大承。而大周又是公认的野心勃勃之辈,且此事又在大周威胁大承和亲的当口发生,实在是叫人不得不怀疑。

    但是叫方笑语在意的是那个‘贵妃娘娘’。究竟是哪个贵妃娘娘?

    因为当初安王妃简安之死的事,她对大周很是去了解了一番。而因为如此,她也得知,大周是个很有意思的国家。

    那里山林居多,所以对训练军队有着十分强大的好处。他们的武功也高强的很,至少对比大承江湖里那些势力,强的可不是一星半

    而这一切,都源于大周的开国皇帝。

    大周那个开国皇帝的来历很奇怪,至今为止也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是从何处而来。当初他莫名其妙就出现了,又是文治武功样样出彩,武功也是高强无比。

    后来,他用了二十年的时间开创了大周王朝,仅凭一人之力,招兵买马,收买人心,愣是让他将大周的前身大旗国彻底推翻,他自己黄袍加身做了帝王。

    而后,大周开始了他的兴盛之路。

    大周的开国皇帝活了一百一十多岁,直到他死,才将自己的皇帝之位交了出去。那时候,他的大儿子都已经八十几岁临近九十了,垂垂老矣,眼见着走路都能被风吹了去一般,所以,这位开国皇帝在死之前,将皇位传给了他的孙子,已经接近七十岁的皇太孙。

    因为这位开国皇帝武功高强,内力雄厚,往后的几任皇室成员都受了恩惠,修炼了开国皇帝留下的武功秘籍之后,个个长命百岁。故而,大周就形成了一种奇怪的现象。皇帝死死霸着皇位不撒手,太子太孙清一色的老头子。

    每一任皇帝年岁都很大,甚至曾经有一任皇帝竟然活了一百四十几岁,生生的熬死了他的太子儿子,熬死了他的太孙孙子,好不容易剩下的后代,却被人给害死了,最后不得不由他的兄弟家的后代接任了皇位。

    所以即便到了这一代,皇帝一百多岁了,云王和蒙王这两个储君之位最有力的争夺者都已经七老八十了。

    而不仅仅如此。大周还是个异常重男轻女的国家。男子就是天,女子只是尘埃。女人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取悦男人,还有传宗接代。

    别看皇宫里的皇后妃子一个不少,她们也看似风光无限,实则那也不过是外人眼中的风光无限罢了。即便是皇帝最宠爱的妃子,是这个国家母仪天下的皇后,但是论及地位,还不如一个三四品的大臣。

    那些三品以上的臣子,见到后宫的皇后嫔妃还有公主,是不需要行礼的。相反,若是大臣家族的实力不容小觑,甚至还有嫔妃给大臣行礼的先例。

    而在大周,男人的朝堂,女子绝没有任何参与的可能。女子可以是被利用的工具,比如周贵妃周灵这种被派往大承做奸细做棋子,但绝不可能像是她方笑语这种,得到别人的尊重。

    大周的皇帝能够容忍后宫争宠,相互踩着尸体得到更高的位份,不如说,皇帝也希望看到这些有趣的戏份,但是涉及到****之争,后宫禁绝参与。一旦被发现,不仅仅是后宫的这位嫔妃要被处死,甚至连她的儿子也要被废掉。

    可以说,大周的皇帝就是个老种马。什么最多?孩子最多。他的女人多不胜数,他的儿子女儿多的他自己都认不出来哪个是哪个。所以才会有将嫡系血脉派出去做探子做奸细这样的奢侈之举,对于大周的皇帝来说,少几个儿女没准儿是为他大周的后宫减负了。

    所以方笑语才会觉得两人谈话中这个‘贵妃娘娘’有些奇怪。

    若此次流沙国的进犯背后真的是大周的影子的话,那么无疑这个‘贵妃娘娘’已经触及到了国事的程度,这该是大周皇帝的大忌。

    可若不是大周的话,能够轻易起兵五十万,后又增兵十几万的国家还能有哪个?

    难道真的是大裕朝贼喊捉贼,一边说着大周对大裕有着致命威胁要联盟抗敌,一面又暗中支持流沙国对北燕起兵?

    方笑语闭上眼,搜索着脑中存留的关于前世的记忆。在那些记忆中,大裕朝与大承确实是结了联盟不假,且在她死之前,却没有大裕对大承用兵的印象。

    方笑语不由得有些烦躁。

    她知道这一世她的重生已经改变了许多的东西。就比如,前世就不曾有过流沙国起兵的事情,但这一世流沙国却成了桎梏北燕的一个大敌。

    无论流沙国的背后究竟站着谁,当务之急,是要先将流沙国的这群人全都打回娘胎里去!

    如此想着,方笑语又将信封拿起,将封口处对着桌面倒了倒,果然里头滑出了一块玉佩。这块玉佩通体漆黑,与其说是一块,不如说是半块。这半块漆黑的玉的一边有着像是齿轮一般的凹凸,玉佩的横面上有着一个奇怪的图案,像是一团火,红色的,但旁边似乎还有着一个发白的图案有所缺失,只能隐隐看到与这团火交融的几条发白的线。

    方笑语一下子就能看出,这玉佩上的图案绝不是天然形成的,而是后来有人用独特的技艺刻上去的,而这块玉很可能还有另一半,那几条白色的线,还有红色的火苗上缺失的几条红色的线,应该是在与另一半组合完成之后才会显示出一个完整的图案。

    据袁树在信中所说,这块玉佩是那个大将退走后不小心掉落的。他眼疾手快的将之藏在怀里,总觉得或许会派上用场。

    方笑语将玉佩仔细看过,并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但是想着一个将军,即便是上战场也佩戴着这块玉佩,或许代表了这块玉佩对他来说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所以她将玉佩完整的收好,决定事后着重查上一查,看是否有什么线索。

    方笑语将信重新折好,而后收进了怀中。她刚要对樊进表示感谢,却突然目光一冷,大喝一声:“什么人!”手中的茶杯盖子就被她顺手甩了出去。(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八章 煜如烟

    方笑语的暗器准头向来是不错的。茶杯盖儿顺手丢了出去,透过纸糊的窗户,砸在了窗外那人的手上,就听一声脆响,似乎是什么东西摔了的声音,还伴随着轻微的流水声。

    对方似乎并没有逃的打算,只是捂着手腕跪坐在地上疼的直咬牙,额头上冷汗都冒了出来。

    程悠悠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拉开门就将那人制服住,揪着衣领子就将人给顺进了屋子里。

    三个商人睁大了眼面面相觑,他们的在意点竟然是程悠悠这么小的年纪竟有如此大的力气。

    被程悠悠扯进屋里的是个女子,穿着的不算朴素,且身材凹凸有致,就是脸上已经有了风尘仆仆的感觉,让方笑语第一眼见了就想起曾经魔教教主那一世在大漠的简陋客栈里看到的老板娘,美丽诱惑,野性无双。

    北燕此地本就民风彪悍,女子更是如此,从不介意抛头露面。

    此刻这女子半跪坐在地上,轻皱的眉头反倒更加显示出几分美艳来,倒是让三个商人都看傻了眼,一副猪哥相,目光猥琐不已。

    这个时代男人的通病,见着个美人儿就走不动路了。唯一对此女视而不见的,就只有屠洪征一人。他心里就只有程悠悠,哪怕她以后都只能保持着这般孩子一般的面貌身形,就算一辈子都无法再行夫妻之事,他眼里心里也只装得下这一人。

    “你是何人为何鬼鬼祟祟在门外偷听”程悠悠用有些稚嫩的童声质问这女子,女子诧异的看了程悠悠一眼。而后目光看向方笑语,轻声道:“妾身是这煜记酒楼的当家,名唤煜如烟。像是客官这般豪爽的客人,北燕如今已不多见了。本想送壶上好的秋果酿给几位客人尝尝,但见客官似乎有要事相商,便在门外候着,想等客官谈好了事情再进来,却不想被客官误会”

    方笑语瞅了眼被她用茶杯盖子砸出一个窟窿的纸窗户,那窗外的地上还有酒水洒在外头。一阵阵酒香飘过来,有着果酒独特的香味,好闻的很。

    方笑语心中冷笑。这人在外头听了一会儿了。从一上来她就已经注意到了外头的不妥。她刚刚的茶杯盖儿丢出去,那是收了手的,否则若是她想要对方的命,此刻这如花似的美人儿怕是要香消玉殒了。

    “原是误会。”方笑语笑着摆摆手。示意程悠悠放开煜如烟。而后道:“倒是糟蹋了店家的一壶好酒。”

    “不碍事的。”煜如烟见方笑语似乎不打算再追究下去,这才起身拍了拍衣裳上头溅上的酒水,笑道:“是妾身鲁莽了,叫客人误会是妾身的不是。如今北燕粮食紧缺,连口粮都不多了,更不要提酿酒了。好在妾身前些年酿了些果酒埋在地下,客人难得来上一次,还请给妾身个薄面。叫妾身尽尽地主之谊。”

    “那便多谢店家了。”方笑语的笑容如沐春风般的温和,一眼看起来似乎是个很好说话的人一般。若是第一次见她。定然会相信了这份假象,以为她是个和气好糊弄的人。

    “那客人稍待,妾身再去换上一壶果酒,再送客人几碟小菜,权作给客人们赔罪了。”煜如烟说着便要离开。方笑语示意程悠悠不必阻拦,待煜如烟下了楼,方笑语的脸色才突然冷肃起来,但也只持续了一瞬,便又恢复了笑意,开始招呼起了那三个商人。

    “袁树的信对我十分重要,此次我承了袁家这份情。若你愿意,可持我手书进京,我自会安顿好你们一家,叫你们再无后顾之忧。”方笑语隔着衣裳拍拍怀中的信笺,对于袁树的救命之恩,她也总要知恩图报。

    樊进大喜,看神色似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选择将此事说出来,纯粹是因为他看到了方笑语。又觉得袁树替方将军挡了三刀,惨死在阴谋之下,实在是叫人愤怒与不甘,便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打算,将一切说给了方笑语听。

    他其实内心里也在打鼓。方大小姐毕竟只是个女人。连方将军都着了对方的道儿,方笑语又能做些什么

    他有所听闻,方笑语武功似乎很高强,尽得方将军真传,可战争不是儿戏,以一人之力,又如何对抗对方几十万大军何况还得防备着自己人后背里的刺刀。

    只是他一个商人,能做到的有限。他不像他小舅子一样喜欢方大小姐,崇敬方大将军,所以可以为他们付出一切,即便是性命也在所不惜。

    他就是个小人物,靠着入赘经营着家里的生意。如今边城封城,连生意都做不得,只能窝在这边郊小城里躲一日是一日。

    他是个自私的人,虽然一开始也就是凭着一股子气就将这种敏感的事说了,也没想着能得到什么好处。但真的听到了方大小姐的许诺,他却还是忍不住喜上心来。

    袁树可算是方将军的救命恩人。袁家又只有这么一个独子,为了救方将军而没了命,方大小姐往后对他们家自是会多照顾着。

    他们家的生意都在边城,他们一家窝在这边郊小城里,也不过是还抱着侥幸之心。可如今能将在京城里站住脚,可不比窝在北燕这小地方要好得多

    没准将来袁家的生意还能在他手上发扬光大,他在袁家的地位就更加稳固了。

    所以樊进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便点头答应了,且不停的谢方笑语的照顾,满脸的喜色根本遮掩不住,眼角眉梢全是笑。

    此时煜如烟亲自端着一壶果酒还有几碟小菜上了楼,进门前还敲了敲房门,在得到方笑语允许之后。这才进了屋,笑道:“这酒是用几种果子和花朵酿制而成,在地下埋了三年。酒香浓郁,平日里妾身都舍不得拿来送人。不过今日是妾身的不是,叫客人误会了,故而就以此酒向客人赔罪。”

    说着亲自端着酒壶来到方笑语面前。

    她看得出,这些人里就属方笑语身份最高。

    那三个商人她见过,也不是第一次来煜记酒楼了,可方笑语却不是这些商人之流。她身上流露出的气质,那是上位者才有的气势,是平日里累积起来的。可不是那些暴发户随意就能伪装的气质。

    煜如烟站在方笑语的一侧,将酒壶的盖子掀了起来,正对着方笑语的方向,道:“客人您闻上一闻。这酒香您可喜欢”

    方笑语眼睛眯了一眯出一副迷醉的神态,笑着说道:“好酒,果真是好酒。酒香纯粹,酒水清澈,这是什么果子所酿”

    “客人是外地来的吧”煜如烟笑着盖上了盖子,轻轻顺时针摇了摇酒壶,而后将方笑语面前的杯子斟满,笑道:“这种果子叫酒浆果。长的圆溜溜的,白色。一口咬下去浓浓的酸涩之味。若是直接拿来吃了,怕是要酸掉了大牙,可若是与其花朵一同酿酒,酿出来的酒酒香四溢,口感柔和,半点也不觉得烧口,特别适宜女子饮用。”

    “原是酒浆果。”方笑语笑着点点头,嘴角微勾道:“小时候吃过,那味道又酸又涩极难形容,从此后我便再也不沾这东西。就是见了果实都觉着酸的牙疼,却不想那小小的果子难吃得很,酿出酒来却有如此温润的口感和浓郁的果香。”

    方笑语轻轻闻了一闻,又抿了一小口,露出享受的神情,随即将一杯酒满饮而尽。看的程悠悠与屠洪征焦急不已。

    若是这个煜如烟在酒里下毒了可如何是好

    这个煜如烟来历不明,还躲在门外偷听他们谈话,这样的人端来的酒,如何敢喝

    方笑语却似乎浑不在意,仿佛一点也不怕煜如烟下毒一般。刚刚煜如烟进门之前,她趁人不备早就已经事先吃下了一颗从姬小路那里拿来的解毒丹。

    何况,她也不是对毒物一无所知,倒也不怕这煜如烟起了什么坏心思。不如说,她现在很想知道煜如烟究竟起的是什么样的心思。

    “哦客人曾来过北燕”煜如烟一副惊奇的模样笑道:“这酒浆果乃是北燕独有,别处是生不出这果子的,所以若是客人不曾到过北燕,怕是吃不到这东西。且这果子如此酸涩难以入口,怕也不会有人特意从北燕之地将之带入他处。”

    “幼时曾在此待过些时日。如今故地重游,倒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方笑语微微叹息,她指的是北燕的干旱与流沙国进犯后北燕城的惨状。

    “谁说不是呢。如今北燕动荡,到处都是人心惶惶,有能力的,全都逃难去了,也就剩下些故土难离的,还存着侥幸,期盼着有朝一日,那流沙国大军快快退去,这干旱也能得以缓解。”煜如烟一脸的忧愁,显然因为北燕的这些破事,她这煜记酒楼也是经营的艰难。平日里这个时间酒楼里几乎都是满座的,可如今,却那么寥寥几桌,怕是连本钱都赚不回来了。且来的客人也就点几道小菜,都是些便宜的。此时北燕如此模样,怕也没有多少银子会挥霍在这些吃喝玩乐上了。

    所以说方笑语今日这一桌算是难得的贵客了。

    “这位客人可找着了住处”煜如烟突然问道。

    “刚进城不久,还未留意去处。”方笑语笑着又给自己倒了杯酒,而后叫煜如烟给其他几人也一一倒上,道:“你们也尝尝,这酒味道是极好的。只是有些太过温润,怕是不合你们这些男人的口味。”

    屠洪征和程悠悠对视了一眼,将这果酒送到鼻尖处闻了一闻。程悠悠摇摇头,示意其中没有做过手脚。

    众人见程悠悠的神色,这才安心饮下此杯。

    煜如烟假意没有看到众人的防备,而是热心的对方笑语道:“既客人还不曾有住处,不如就在此歇下吧。咱们煜记酒楼也留人住宿,对面的煜记客栈也是妾身的产业。”

    “哦既如此,便麻烦店家给准备几间客房,我也有些乏了,想早些歇着了。”方笑语眉梢眼角露出一丝疲色,用手指按了按额头。

    “既如此,妾身这就去准备。”煜如烟很识相的走开,程悠悠亲自看着她下楼离开,朝着方笑语点了点头。

    “既世子妃累了,我等也不打搅了。若是小姐有何吩咐,直言便是。”说着,樊进将他的住处写了下来,交到了屠洪征的手中,而后便告辞了。

    其他两个商人也不好多待,也起身想要离开。只是到了门口处,两人对视一眼,却又转了回来,而后一同向方笑语行礼道:“方小姐,我二人愿效忠小姐,还望小姐提拔。”

    方笑语嘴角勾了勾,露出一个几乎完美的弧度,仿佛一开始便知道他们二人一定会答应一般,笑道:“既如此,你们收拾好家当便到此处找我,我写好了手书,你们带着进京,去镇远将军府,将之亲手交给长公主,她自会安排你们去处。”

    两人相看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喜色。

    长公主这个级别的人物若是从前的他们如何有机会能见

    那可是皇上的亲姐姐,是真正的皇家之人。

    二人连忙告谢,随后行礼退下,回去收拾细软去了。

    屠洪征似乎有些犹疑,语气不定道:“小姐,这几人当真可以信任”

    “谁知道呢”方笑语却笑了笑,只是这笑容看起来总有些让人捉摸不透。

    “你们去传我的令,叫姬家的人分别去查查这三人,还有那个袁树是否是当年的袁树对了,那个煜如烟也要查个清楚。我总觉得此人颇为有趣。”方笑语喝着桌上的果酒吩咐道。饮尽了一杯还不忘将那酒壶的盖子打开,凑到鼻间闻上一闻,而后笑了起来。

    屠洪征与程悠悠面面相觑,不知道小姐究竟觉得这煜如烟有趣在哪里。他们两个怎么看这个女人都实在是太可疑。但方笑语的命令他们不会拒绝,所以也只是点了点头,各自退了出去。

    “那么,煜如烟,你会给我何种惊喜呢”方笑语嘴角上扬,可目光却越发冷凝。未完待续。

    ps:

    感谢黎家大少爷的平安符和啊紮的10点点币~

第三百二十九章 夜会煜如烟

    夜里睡不着,方笑语点着烛火开着窗户望向远方。

    她才刚来北燕,却似乎就已经有人等着她了一般,实在是不能不说有趣。

    煜如烟是谁的人?她在房门外偷听又是为了什么?包括她后来的举动,这都让方笑语觉得此次的北燕之行不会如此简单。

    正好随便找了一家酒楼,又正好听到了她最想听到的消息。这一切当真只是巧合?还是冥冥之中有一双大手在背后操控着一切?

    方笑语揉了揉脖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心中却已经想了很多。

    整件事有一个很大的疑点,从她在京城时就一直在想,但直到此刻,她却依旧拿不准背后隐藏的真相。

    方剑璋与叶西辞同时失踪了,而太子坐镇边城。

    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叶西辞是太子的左膀右臂,这些年来,他是帮太子与叶书成周旋的主力,叶书成恨叶西辞入骨,所以才会有几次三番的暗害。

    而她家方大将军,因为她嫁给了叶西辞的关系,就等于是连带着五十万镇远军绑在了太子的战车上。

    那便奇怪的很了。太子有什么理由自断臂膀,去陷害方剑璋和叶西辞两人?

    若是太子也在边城之中,他如何能容忍守城兵将如此肆无忌惮的坑害他的人?且边城之中如今许进不许出,就等于是除了守城的兵将之外,连官府也与之同流合污了吗?

    若是,此事有些难办。若不是,此事更难办。

    如果官府不与守城兵将同流合污,就代表官府已经被军兵压制了。且太子的安危也着实叫人担忧。他要是执意要为叶西辞和她家大将军报仇,恐怕双拳难敌四手,很可能已经被软禁,只是因为他是太子,皇帝的亲儿子,国之储君。未来的皇帝,或许那些守将还不敢公然连太子都杀。

    可若是他与守将是一伙儿的,那他就是想死了。

    方笑语深深的叹息。她家方大将军和叶大世子究竟在何处呢?是生是死?可还坚持的住?

    想起叶西辞,她不禁又想起了那个假冒叶西辞的人。

    他的出现很有意思。

    一开始。她以为这人应该是叶书成的手笔,所以在朝堂上,她自导自演了一出戏,其实就是为了试探叶书成的反应。

    但是,叶书成的反应却反而叫她有些摸不清底细了。

    叶书成是心虚的。所以才会有那些表情与举动。但是,以她对叶书成的了解,她又觉得叶书成那心虚的反应之中还带着一些疑惑。

    她大胆猜测一番,或许叶书成并不知道这假冒叶西辞的事情,但是,他却认为此事是周贵妃或是他恭王府的幕僚做的。所以他才会觉得疑惑,因为没有人告诉他这件事,但思前想后,他又觉得这手笔又确实是应该与他有关。

    可这却更加有趣了。

    如果此事不是叶书成做的,而是周贵妃或是他恭王府的幕僚所为。那又有何必要非要瞒着叶书成?

    说到底她一直猜测流沙国的突然起兵与大周脱不了干系。事实上刚接到消息之后,她立刻就着人去查了流沙国的动向,查到此事与一个人有关。

    这个人,在整件事情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她们曾猜测周灵就是早州国当年那个逃妃生下的孩子。当年早州国发生的一切,不过就是一个阴谋一个布局,一个叫那个女人逃往大承,而后嫁给简政殇的布局。

    简政殇为西北大将,在西北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而简政殇却放弃了西北的兵权,将之交给了朝廷,而后去了京城了一个闲人。这样的选择,实在是有些出人意料。

    简政殇是不能生孩子吗?外界虽有这样的传闻,但她命人深查了一番,似乎并没有这样的迹象。西北有名的大夫都没有过给简政殇看过此病的记忆。且当时简政殇住着的府邸之中也有府医,却没有任何这样的说法流传出来。

    如果是那个女人不能生下儿子,娶个小妾继续生不就得了?这个时代的男人,传宗接代的观念胜于一切,让自己断子绝孙,只为了宠爱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

    方笑语冷笑。她绝不相信简政殇是个如此痴情之人。

    那问题就来了。当年那个女人生下的其实是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周灵是一个,与周相府的嫡小姐简安掉了包,那男孩儿又去了哪里?

    夭折了?这说法太可疑。所以她便顺着此事查了一查。得知,当年的那个男孩儿是另外送去别处养着的。长大后,他回到了早州国,回到了他的父亲身边。

    可是前些日子,早州国出了件事,朝堂中有名的才子傅昭仪一夜间暴毙。

    这个傅昭仪的出现很有些奇怪,来历倒是有,说什么是个贫苦的书生之家,父亲科考了三次均都落榜,倒是将那点家底都败的差不多了。这傅昭仪自小便继承父亲意志,要考取功名光耀门楣,可无奈家中落魄,连生计都有问题,又谈何安心读

    为了贴补家用,这傅昭仪常常出门卖些个字画为生,偶尔还帮人代写家书。也是他运气好遇了贵人,似乎是早州国一个挺大的官,因为喜欢他的书画,便引为门下,助他科考,最后成功拔得头筹,自此入了朝堂。

    这傅昭仪也是个有本事的,并非是只懂得遂皮子的花架子从为官之后,倒是屡屡提出建议,为百姓做了不少好事。

    可就在不久前,这傅昭仪却死了,且死的有些莫名其妙。据说他死在了女人的肚皮上。

    傅昭仪死后没多久,流沙国便起兵五十万攻打北燕,这个时机抓的也未免太妙。

    而后,月司的人曾潜入这傅昭仪的家中,发现,傅昭仪的老父老母因为儿子的死皆都卧床不能说话,甚至因为无人照顾,二老皆都饿死在家中,死相凄惨,若非是邻居帮忙办了场简单的后事。怕两人就该臭在屋子里了。

    月司的人觉着其中有鬼,便扒了两位老人的坟墓,发现那坟中空空如也,根本无人在其中。而他们所居住之地的后山有一块小田。那地早已荒废几年,无人耕种,但月司之人却发现那里的土地有被翻过的痕迹,于是扒开了土,在其中发现了三具尸首。皆都是被一刀抹了脖子毙命。其中两句尸首为老人,一男一女,因为还能看到白发与破旧染血的衣物。而另一具尸首乃是年轻男性,怀疑此人才是真正的傅昭仪,而如今的傅昭仪,是那个男孩儿假冒的。恐怕傅昭仪的父母也是如此。

    早州国传来了消息后,方笑语便觉着此事或许已经有了眉目,可她依旧没有将人撤离,留下几人继续查探关于那个傅昭仪的消息,而另外又派人开始深挖周贵妃的根底。看是否有什么遗漏之处。

    于是,她又发现了一件更加让人觉着有趣的事。

    方笑语梳理着脑海里关于事件的信息,企图将之做一个整理。只是她的梳理却还是被打断了。被门外那轻微的敲门声打断的。

    “进来。”方笑语有些懊恼,刚刚她似乎隐隐抓到了些什么,可惜却被这敲门声给闹的荡然无踪。

    不过她大约知道来人是谁,所以也没有将懊恼摆在脸上,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而后,门便被轻轻推开,一个身形高挑的女子走了进来,一双眼观察着四周。见似乎没有什么不妥,这才将目光投向坐在对面正一脸笑意看着她的方笑语。

    “怎么,这房间是店家给准备的,店家反倒是忧心我在此做了什么手脚不成?”方笑语的眼轻微的眯了一眯。随即目光与对面的女子相对。

    “事关重大,妾身总要小心些。”对面的女子似乎没有想到方笑语会如此淡定,随即也露出一抹笑意。

    不是个好对付的人。明明都给她看了那样东西,可她却没有露出任何焦急之色。

    方笑语却只是无所谓的笑了笑,道:“那店家可发现了什么埋伏没有?可需咱们换个地方再谈?”

    “世子妃说笑了,是妾身太过谨慎。妾身给世子妃陪个不是。”煜如烟开始仔细打量起方笑语来。白日里人多,她不敢看的太惹眼,此刻借着月光伴着烛火,她总算是看清楚了方笑语的模样。

    方笑语浅浅的看了煜如烟两眼,但目光却错开了她而是看向了她手中的酒壶。

    “得知世子妃喜欢这果酒,妾身便又送上来一壶。不知世子妃可愿与妾身把酒谈欢?”煜如烟将酒壶放在了桌上,隔着一张桌子与方笑语相对,目光中全是探究。

    “店家有请,在下自是客随主便。”方笑语笑着看了煜如烟一眼,只是这一眼却让煜如烟骤然心跳加快,有一种被狼盯上了一般的恐惧漫布全身,这明亮的月色似乎已经不再美丽,反倒是有着一种致命的渲染力,让人望而生畏。

    而那月光下,窗台边的方笑语,却依旧那样笑着,与月光融为一色,叫人心颤不已。

    煜如烟别开了目光,心有些砰砰跳。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待宰的猎物,只要说错一句话,只要一个不合时宜的举动,顷刻就会被咬断脖子,命丧于此。

    面前的这位世子妃是猫,而她是鼠。除了在猫的爪子下拼命的挣扎,她没有任何退路。

    自从她踏进这个屋子时起,她的性命就已经由不得自己了。

    而她明明知道,却还是义无反顾的迈出了这一步。

    “你真的是方小姐?镇远将军方剑璋的嫡女方笑语?”煜如烟眼中闪过一抹隐晦的怀疑。

    方笑语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将那装着果酒的酒壶打开,闻了闻那酒的香味,而后却将那壶盖丢了,换上了另一个一模一样的壶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又给煜如烟也倒了一杯,道:“酒是好酒,只是内藏乾坤。煜姑娘若是不将话说清楚些,这酒,饮了怕也无味了,岂非糟蹋了佳酿?”

    煜如烟看着方笑语将酒杯在面前晃来晃去,深吸一口气道:“今日几位在房中的谈话我都听的清晰。只是,我还是想要听姑娘亲口回上一句,你可真是方将军的嫡女方笑语?”

    “是,又如何?”方笑语饮了口酒,笑着答了。

    “是安王世子妃方笑语?”煜如烟却倔强的又问一遍。

    “如假包换,可要验身?”方笑语一口将酒饮尽,脸上露出逗弄一般的神情,倒是让长了她好几岁的煜如烟双颊都红了。

    这目光……当真是……

    满满的挑逗。

    煜如烟心知被人掌握了主动,于是想要扳回一城,做出一个自认魅惑的动作,眯着眼对着方笑语道:“如何验?”

    “可要我脱了衣裳叫煜姑娘验个清楚?”方笑语对此视而不见,活了九十九世的老怪物的撩妹手段岂是一个寻常女子可比?

    说着她作势就要解开自己的衣带。

    煜如烟一见这场面,心知自己想要在方笑语的面前拿到主动权怕是不容易了,干脆紧了紧衣裳,开口道:“我知道方将军和世子的下落。”

    方笑语听了这话,松开了假意要解衣带的手。而后重新将酒壶的盖子拿起,就见上头赫然贴了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几两句话,那最后一句分明就是“妾身知晓方将军下落。”

    这壶盖儿是白日里煜如烟端上来的果酒壶上的盖子,当时煜如烟刻意站在了她的身旁,掀开了酒壶,装作叫她闻闻酒香的模样,实则就是将这盖子的内里放到她眼前叫她看。她自然一眼就看到了这两句话。

    所以当煜如烟提出在此留宿时她没有拒绝,甚至遣开了雌雄双煞,深夜里独自待在屋子里不睡,就是为了等待煜如烟的到来。

    煜如烟是敌是友尚且不知。她是否真的知道她爹和叶西辞的所在也还未清楚。但是,任何的可能都不能放过,哪怕明知是阴谋,哪怕知道是龙潭虎穴,她也不惧闯上一闯。

    她对自己的武功还是挺有信心的。

    “那么煜姑娘,我爹和西辞……现在何处?”方笑语的笑容突然就收敛了起来,反倒是目光带着强烈的侵略性,盯住了面前的佳人。

    煜如烟身体瞬间紧绷。她有一种下一刻或许就会死亡的感觉。

    当真可怕。(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章 终相见

    “将军在一个安全的地方。”煜如烟说完似乎就没有了再说下去的打算。

    方笑语皱了皱眉,她有些摸不清煜如烟的要求了。

    无论她是不是真的知道她爹的下落,还是说有什么要求,那此时话已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无论什么要求也总该提出来了莫非她还要跟自己比耐性不成

    “嗯。”方笑语淡淡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她想要将主动权我在自己手里,所以她并不上当,也不表现出急切。既然煜如烟跳了出来,主动接触了自己,那就总有目的,也总有松口的时候。

    屋子里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只有烛火摇曳的昏黄灯火和窗外皎洁的月相辉映。

    煜如烟果真不够气定神闲,时不时的朝着方笑语瞅上两眼,而方笑语能够感觉到煜如烟投来的目光,但却没有看她,而是侧着身子,看向窗外的月亮。

    月光将她的身影照亮,一双眼忽闪忽闪的就像是纯真的孩童看到了美丽的花朵,让煜如烟有一瞬间的失神。

    方笑语分明听到了呼吸急促的声音,而对面那个女子似乎在咬着牙犹豫着,最后闭上了眼狠狠的吸了口气,双手撑着桌子道:“只要你能证明你是真正的方笑语,我便带你去将军的藏身之处。”

    方笑语微不不可查的低下了眼,随即转过身来,看着煜如烟的眼睛,笑道:“我若是假的。挟持了你叫你带我去便是了。”

    “你若是假的,即便是杀了我,我也绝不会透露方将军所在。”煜如烟咬了咬嘴唇。能够看的出,她面对方笑语的时候,心中存着恐惧。

    方笑语越是气定神闲,她就越是担惊受怕。但此时交涉已经开始,她必须确认她心中所想,才能有下一步的动作。

    “那你需要我如何证明”方笑语耸耸肩,道:“若只凭我红口白牙一人之词。要如何才能取信于你”

    煜如烟悄无声息的退后了一步,却没有接上话。

    方笑语有些好笑的看着煜如烟,道:“你既主动现身与我相见。就足以证明,你认出了我,至少是认出了我的相貌。我不记得与你见过,你又是如何确认我就是你要找的方笑语仅凭那个樊进的一番话”

    煜如烟从怀中掏出一张纸。纸叠的规规整整。因是从怀里掏出的,此时还带着些人体的温度。

    煜如烟将纸摊开,推到方笑语的面前,方笑语接过纸看去,就见那纸上画着一个女子,眉目像极了她。不如说,话中的女子就是她无疑。

    再看这画的笔法,分明有他家方大将军有几分相似。只是几处落笔似乎有些颤抖,她怀疑是因为她家方大将军受伤所致。

    “这画是他给你的”方笑语抬头看了煜如烟一眼。问道。

    “将军托我要了笔墨纸砚,画了这幅画,交与我手中,言若有一日他们被困死在北燕无法再回去,便叫我跑上一趟京城,将这里发生的事全都告诉方大小姐。将军怕我不认得方小姐的相貌,便画了这幅画便于我辨认。”煜如烟见方笑语看着这幅画的目光,似乎看到了一种类似于怀念一般的笑容,很短暂,但却叫她胆子又大了几分。于是她继xu道:“今日在酒楼中见到你,我便留了心。虽不敢信你亲身来了北燕,可你的相貌与那画中人当真是极像。故而这才在门外偷听了你们的谈话,也听到那个商人称呼你为方小姐”

    “我爹此刻可还安全”方笑语没有急着询问她爹的下落。她知道煜如烟还不信任她,所以退而求其次,先问伤势。

    “将军受伤颇重,但此时已无性命之忧。我怕人多眼杂不敢去寻大夫医治,只得买些药物带去,任将军等人自己治伤。还好将军身边还有军医在,此时已无大碍,但却也需静养。”煜如烟说着开始吞吞吐吐,看向方笑语的目光中有几分犹疑。

    方笑语佯作不见,从身上摸出一片小小的叶子,递给煜如烟道:“你若知他们身在何处最好。你既不信我,那便将这东西拿去交给我爹,他若见了,便知这是何物,定会叫你带我去与他相见。如此,你便不会再怀疑我的真假。”

    煜如烟一脸茫然的拿起桌上的叶子,心说一片树叶而已,便能辨人真假她有些不信。可真的将这叶子拿在手中,她却发现,这叶子虽然很轻,看起来也十分逼真,可却根本不是什么真正的叶子,而是一种类似金属一般的触感,滑滑的,薄薄的,与肉眼看上去的叶子的纹理全不相同。

    “此物便能证明你的身份”煜如烟怀疑的看了看方笑语。

    “这叶子是我亲手所做,普天之下断没有他人能做的出来。我爹认得,世子也认得,无论是谁,给他看了,便能证明我的身份。”

    方笑语笑了笑。她身上有许多这种叶子,确实是她亲手所做,即便用它伤人,事后也定然回收,所以没有多少人能够模仿这叶子的纹理,这是她惯用的暗器。

    这叶子里头藏了字,不明白的不会看明白,明白的自然能明白。所以方笑语没有打算跟煜如烟解释这叶子里头暗藏的玄机,只是拿出一片叶子交给煜如烟,叫她带去给那位方大将军看一眼便是。

    别说煜如烟怀疑她的真实性,此时此刻,她也没有彻底的相信煜如烟就是她们这一边的人。

    北燕的事情发生的很诡异,她也得提起十二万分的小心来才是。

    “既如此,就请方小姐在此处等候,若将军证实此物,我自会带大小姐前去见将军一面。”煜如烟将叶子贴身收着—身欲要离开。在离开时,她一直都防备着身后的,她怕方笑语有诈。会要了她的性命。

    但事实证实她确实是想多了,直到她下了楼,进了自己的屋子,也没有人对她出过手。

    “主上,她的话,有几分可信”此时房中却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此人一身的黑衣,如同一个影子般出现在了方笑语的身后。

    可方笑语却一点也不惊讶。而是望着窗外道:“有几分可信,稍后便知。”

    “可用我跟着她”身后的人影开口问道。

    “不必,我自有打算。”方笑语摇摇头。随即转过身去,面对着那影子般的人道:“苍蒙,你的功夫越来越俊了。”

    “都是主上恩典,苍蒙感激不尽。”原来此人便是苍蒙。只是几个月不见。功夫却越来越好了。如今他整个人隐藏在暗处,很难被人发现。这是个做刺客的绝佳好料子。

    原本叶西辞要出征北燕时,方笑语本打算叫苍蒙跟着。只是后来她又有了别的事要苍蒙去办,于是便又调了两个影司的人跟着,苍蒙便留在了京城。

    这次她出发来北燕,就叫了苍蒙一路跟随,白日里她便隐藏在暗处,夜里为了保护她的安全。也留在了屋子里。

    煜如烟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屋里还隐藏了另一个人。且方笑语故意开着半截窗户,窗外的月光洒在她的身上。就显得她格外的耀眼,屋里的烛火也只点了两盏,有些角落还黑乎乎的一片,更加不容易叫人看到苍蒙的存在。

    苍蒙这个人,性子不如苍英那般沉闷,有时说说笑笑的半句话还能气死个人,但唯独对方笑语,他是打心眼里尊敬。虽然过着如今这样的日子,可是他能活下来,有衣有食,还能学到高强的武功和保命的手段,这是他从前从未奢望过的生活。

    若是谁想要害方笑语,他即便是拼了命也绝不会放过对方。

    这一次,他是主动要求跟着方笑语一同来北燕的。无论发生任何事,他也绝不会离开方笑语半步,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害她。

    “苍蒙,别这么沉闷。你该知道,我不喜欢你们对我太过客气疏离。”方笑语笑着起了身,也不等苍蒙再说些什么,披上件衣裳,便出了房门。

    苍蒙默默的在她身后消失,就如同一个真正的影子。但是方笑语却知道,此刻苍蒙就在她不远处保护着她。

    煜如烟在房里待了好一会儿,这才从刚刚与方笑语的见面中冷静了下来。她重新拿出那片小小的叶子,放在手中来来回回的看,最里头念叨着:“就这片小小的叶子就能证明她是真的方笑语”

    神中还带着怀疑,但煜如烟已经将叶子重新收起。

    她拎起桌上的包袱,里头放着干粮,能坚持两三日的饭量。包袱旁还有一个挺大的饭盒,里头装着饭菜还有烈酒。

    这烈酒不是用来喝的,而是用来消毒的。身在那样的环境之中,时刻都要小心谨慎。里头的人全都受着伤,若是没被人砍死却感染致死,那未免也太冤枉了些。

    这些饭菜酒水是她一开始就准备好的,为了不引人怀疑,她亲手做的饭菜,从不敢假他人之手。

    她怕人发现她的行踪,所以等到夜里大多人都睡着了才敢出门,一路上弯弯绕绕,故意绕了许多路,这才钻进深山处,找到一块大石头,在此停了下来。

    煜如烟就静静的站在石头边,看似是在看风景一般,等了近小半个时辰,这才重新拿起包袱饭盒,在石头下的泥土里一阵摸索,没多久,那石头竟然发出一阵被拖动一般的声音,可一眼看去,大石却依旧纹丝不动的杵在那里,但煜如烟已经没了踪影。

    煜如烟点了个火折子,微弱的火光只能勉强照亮前方的路。但她似乎已经不止一次走过这里,已经非常熟悉了,故而也没费多大的力气,便消失在路的尽头。

    听到了声音,石洞中的几人全都戒备起来,吹灭了烛火,默默隐在暗中。

    直到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就着昏黄的火光。他们看到煜如烟将火折子靠近自己的脸,露出那张熟悉的面孔,众人这才都渐渐息了一口气。整个人放松了起来。

    待确定来的人是煜如烟之后,这才有人重新拿火折子将烛火点燃,整个石洞顿时明亮了起来。

    煜如烟鼻头有些发酸,看着石洞中这些满身鲜血缺胳膊断腿的人,她觉得心寒无比。

    这些人都是保家卫国的英雄,缘何沦落到这般下场

    若是战场上杀敌所致,即便伤了。残了,那也依旧是荣耀。可却被自己的国家自己兵害成了这般模样,怎能不叫人心酸

    “煜丫头又来了这半夜三更的。你一个姑娘家不安全,倒是我们这些人给你添麻烦了。”此时,石洞的深处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这声音显得有气无力,不仅仅是受伤所致。更是带着一种心如死灰的消极。

    “将军何必说这些丧气话此次战败并非是将军之过。将军切莫要再折磨自己。”煜如烟眼里都含了泪。

    眼前这个人,就是曾经名动北燕的战神。她小时候就仰望着她的背影,觉得只要有他在,北燕就是固若金汤牢不可破的。

    她崇拜他,他是她艰难生活中鼓励着她勇敢活下去的勇气。

    她们煜家的主家就在边城,她自小也是生活在边城的。还小的时候有外敌入侵,那是她记事以来头一次遭遇这样的事情。

    来敌很强,百姓恐慌。她一路上又因为贪玩而与父母走散,吓的站在路中间哇哇大哭。这时候。一身战甲,战甲上还染着血的方将军来到他的面前,一脸慈意的蹲在她的面前,问她为何要哭当知道她与父母走散了之后,问了她的家在何处,便领着她,亲自将她送回了家中。

    这本来是一件很小的事,却在年幼的她的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从此,她便崇拜那个身上沾着敌人鲜血的将军,立志长大了也要亲上战场杀敌。

    只可惜,后来父母双亡,她小小年纪就要为了保证家业而奔波,上战场杀敌这样的理想早就抛到脑后去了。且她也没听过女子上战场的传闻,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了。

    她没有想到,她与这位心目中的英雄的缘分,竟是落在了这样的时候。

    她进山踩草药做药膳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方将军等人,还险些被灭了口。还好将军听了她的说法,想起了曾经的那件事,而后她就将他们藏在了这个石洞中。

    这个石洞是她为了薄家业只身来这边郊小城时不小心找到的。不知是谁挖了这个地方,似乎荒废了好久,所以她幼时起就将这里当做她的秘密基地,将寻来的好东西全都藏在了这里。不想此次派上了用场。

    方剑璋只叹息,似乎没将煜如烟的安慰放在心上。

    煜如烟看着方剑璋如此痛苦,也不知再说些什么,只是她突然从怀中掏出了一片叶子放在了方剑璋的手心,而后只默默看他。

    方剑璋感受到了手中冰凉的触感,目光瞥向那片叶子,突然就激动起来,抓着煜如烟的肩膀问道:“这是何处得来的”

    “从方大小姐手中要来的。”煜如烟声音异常沉稳。看方将军这举动,怕那方大小姐就是真的无疑了。

    方剑璋一脸茫然。

    “方大小姐为了寻将军,亲身来了北燕。我见了她,从她手中要来了信物。若是信物不假,我便将方小姐带来此处与将军相见。”煜如烟只期待方大小姐作为方将军的女儿,能够安慰的了方将军心中的痛苦。

    “不必。我已经来了。”哪知此时身后突然响起了这样一句话,这让所有人如临大敌。

    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这里,他们竟没有一人发现哪怕是都受了伤,也不该如此大意才对。

    煜如烟浑身一个激灵瞬间站了起来,转过身去的一瞬间,就这昏黄的灯火,她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女人。

    正是方笑语无疑。未完待续。

    ps:

    字数是够了的,但是后面还有一两百字,我先发了,等会儿替换上。大家看完了刷新一下差不多了就。

    ╯蓝

第三百三十一章 叶西辞重伤

    在来北燕之前,方笑语曾无数次的想过,她与方剑璋的再一次会面会是一副什么样的画面。

    说真的此时此刻的场景,与她脑海中最坏的打算相比已经好的太多了。至少方大将军依旧活着,没有缺胳膊没有断腿,没有少鼻子也没有少眼。即便受了伤,可还能医治,治好了之后依旧活蹦乱跳。

    可是她却又莫明的心疼,因为从那双眼睛之中,她看不到任何的希望。

    煜如烟没有想到身后竟然会跟着人,且还不止一个。她来的时候七弯八绕,走了好远的路才绕到这里。时不时的也回头看过,根本就没有任何人跟在后头,她这才放心的进入了石洞。且那石头外头被她布了一层阵法,多多少少能隐藏些踪迹。虽然她也知道,那阵法就是她根据一本残缺的阵法书籍上的阵图依样画葫芦布下的,几乎是阵法之中最简单的几种之一了,简陋的很。因为那本书后头的大阵,即便有阵图,她都跟看天书一样,根本看不明白。而那本阵法书籍,就是当初找到这石洞时,洞中唯一存留的东西。究竟是谁留下的,此时已不可考。

    没想到,即便如此,她还是轻而易举的被人跟着找到了此处,而她竟然没有发觉一点的不对之处。

    煜如烟有些丧气,却也有些欣慰。丧气的是她武功不行,阵法上更是没有天赋,仅凭自学,这些年来完全没有摸着什么头绪。此情此景便是证明。而欣慰的是跟着她的幸好是方笑语。看方将军的神情,这是真的无误了。而方笑语是方将军的女儿,总不会害自己的父亲。所以将军等人算是安全了。

    方剑璋没有想到方笑语会亲自来北燕。他们遭遇背叛,五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剩下这么几个伤的伤残的残,能不能逃过敌人的追捕都是问题。

    他一直很自责,不仅仅是对于这五万忠于他的将士的惨死而自责,也是因为没有保护好叶西辞而自责。

    他的女儿刚嫁人不久,夫妻生活也是和睦。可皇上一纸诏书下来,叶西辞不得不跟着他来到北燕,面对如今所面对的一切。

    如果他们回不去了。如果他们最终没有逃过追杀,留下笑语一人,将来要如何生活

    将军府幸好还有长公主扶持着。虽说将来长公主可能还会改嫁,但几年的功夫也足够皓之长大些能撑起一片天了。可安王府里那个安王爷是个什么货他还能不清楚笑语一人面对他。且还不能改嫁。这会有多么的痛苦

    他已经有了会死在北燕的觉悟,所以庆幸遇到了煜如烟,还能够借由她送去口信。无论如何,他也要让笑语知道北燕发生的真相,不能让她丧父丧的莫名其妙,不能让她白白的守了寡。

    但是,她却来了。一个女子,千里迢迢来到北燕。不必想也知道她是做什么来了。可是他却无颜面对她。

    震惊过后他便别过了眼睛。他没有脸去面对她,一个如此落魄有如丧家之犬的父亲。无法面对千里迢迢来寻她的女儿。

    “这些时日,多谢煜姑娘的照料。”方笑语是真心感激。将这些人藏在此处,对于一个平民来说,是要蹬多大的风险她知道。一个姑娘家,隔上两三日便三更半夜的跑到深山之中,这看似简单的事,但其实并不简单。

    即便北燕民风彪悍,女子无谓抛头露面。可夜里偷偷摸摸的进山,若被人知道了,怕也会传出什么不好的名声,于嫁人不利。

    且这煜如烟原是订了婚的,可未婚夫卧病在床,本就有传言说她克夫,若是再被人传出去深夜里拿着东西入山,还指不定会被传成什么样子。

    再者煜如烟面对她时,她能感觉到她的恐惧和焦虑,但是即便面对那样的自己,她也没有轻易将这些人的下落说出口,就凭她对她爹这些人的用心,就值得她由衷的感谢。

    “不过是送些饭菜这些小事,我也不曾做过些什么,当不得谢。”煜如烟连忙摇头摆手。她发现平日里面对客人时的游刃有余在这对父女面前似乎全都乱了方寸。

    “足够了。”方笑语走近了方剑璋的面前,对他那逃避的目光没来由的就是一阵邪火外冒。可是还不等她开口,眼角余光却瞥到一个熟悉的人。他默默的坐在墙角边,正照料着一个伤员。

    方笑语不由皱眉,试探道:“太子殿下”

    那人手一顿,随即苦笑。

    见过如此落魄狼狈的太子殿下吗

    可他就是啊。

    随军来到北燕,原本是父皇希望他能顺便捞些军功,巩固住他太子的地位。什么御史提议,什么梅贵妃推波助澜,这一切也不过是正中了父皇的下怀,正好给了他可以随军的借口。

    当初来北燕前,他去御书房见父皇。父皇语重心长的跟他说,京城或许会有变故,所以要他跟着方将军来北燕,一则是避过风头,再则是若能立下些军功,在军队中露露脸,能讨得了将士的爱戴,对他将来登基必然有着十足的好处。

    他从未上过战场,可男儿总有些热血沸腾的时候,他还深觉有趣,毫不犹豫的应了,且还带着兴奋之情来到了北燕。

    可北燕比他想象中要混乱。

    原本以为北燕就是方将军的地盘,他们在此根本不会有任何的危险。可没有想到,北燕会混乱至厮。好不容易压下了粮价,平息了内乱,外头流沙国几十万大军却压境,死死守住城门。甚至那些人还抓了不少去外头经商的客商百姓,威胁他们打开城门受死,否则隔一段时间便残忍杀害一人。恶行累累令人发指。

    他一个热血上头,便没忍得住,亲自上了城门叫嚣。却险些被人一箭射成刺猬,若非是将军拉了他一把,他或许能被那支箭矢刺个透穿。

    他太子当惯了,何曾遇到过这般险境可这危险没能浇息了他的怒火,反倒是让他的愤nu越烧越旺几乎控制不住。

    于是,他便闯了大祸。执意要带兵出城,杀对方个片甲不留。

    可是方将军反对。说对方人数占优,且北燕大旱,粮草无收。朝廷的粮草支援迟迟不到,军心本就不稳,此时强行出城应战实为不智。

    可他执意不听,非要命令方将军出战。可惜方将军并不听他指挥。只沉默不语。

    他与将军置了气。且还放出了狠话,即便西辞劝过他,在这北燕之地方将军才是大将军,才是北燕的最高指挥者,即便是太子也不能随意发号施令,但他听不进去,还一度斥责方将军懦弱,不敢应战。

    这让北燕的军心更加动摇。

    而方将军始终无动于衷。

    可后来。朝廷的粮草迟迟不到,北燕几近断水断粮。流沙国那群卑鄙无耻的家伙在水源处下了毒。致使那本就不多快要干涸的水也不能碰了。

    将士们饿着肚子坚守城门,百姓甚至挨着饿,将家中能吃的东西全都送到了军营外,说他们还能坚持,但守城的兵将吃饱了才能打仗。他当真是深受触动。

    有一日,方将军接到线报,说是对方大将会从一条小路经过,运送粮草援军。北燕城已经快要坚持不下去了,将军这才铤而走险,欲要半路埋伏,劫了对方的粮草。

    他听了热血沸腾,非要跟着出征,将军原本不答g,但坳不过他,最终同意了。

    他们带着一万大军深夜里从地道出城,埋伏在那敌方大将会经过的路边,可左等右等,对方迟迟不来,直至等到快要天明,对方也没有出现。

    将军欲要前去刺探,可最终糟了埋伏,但幸好逃了出来。此时将军便知那情报定是出了问题的,还可能是对方一开始就散布的假情报。

    但是,事情有些奇怪。敌方的埋伏也只那一处,将军逃离时也没有再遭到追击。

    将军觉得此事有诈,欲趁着天还未亮,先从地道回城再说。一路无惊无险的回了边城,方将军还未想好此事究竟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对方大将便又开始叫嚣城门。

    而正在此时,大裕朝似乎出兵袭扰了敌军后方,让敌军损失了近万人。敌方大将连忙派兵支援,城门处留下的敌军不足六万。

    将军立刻看到了战机,便亲点五万大军出城迎战。本来就将敌方杀了个片甲不留,可谁知那些被调走的援军又全都回来了,顷刻间五万大军面对的是数十万的兵马,渐渐不支,故而方将军连忙下令回城。

    可最让人愤nu的事却发生了。守城兵将一脸落井下石的模样,拒不打开城门,嘴上还说着什么若此刻打开城门,叫敌军混入城内,滥杀无辜百姓该如何

    他当时气的头发都竖起来了,可却无能为力。眼睁睁看着将士一个个被敌军杀害,他身为储君,未来的帝王却感觉到自己如此的渺小。

    将军自然知道他这是被人背叛了。所以才当断即断,即刻下令杀出一条血路。

    这一路是如何逃出来的,直到此刻他想起来都还觉得异常的模糊。只知道无数人挡在了他的面前,为了他这个不中用的太子挡刀挡枪。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在面前逝去,他才知道从前自以为轻松赚取军功的想法是多么的可耻。

    若不是为了救他这个太子,或许那些原本为他挡住致命一击的士兵就能活下去,可现在,他们却埋骨在那片战场,而他这个无用之人得以苟活了下来。

    那一战,他们全都受了重伤。可是没人觉得身体有多疼,疼的是心,寒的也是心。

    若是朝廷的粮草能够及时到达,百姓就不用饿着肚子将家中的食物送给将士,将士就不用饿着肚子无精打采的守着城门。而方将军也不用病急乱投医的要去劫粮,却正好给了敌人可乘之机布置。

    现在想来,回城之后,那所谓的大裕朝偷袭恐怕也是他们自导自演。而方将军带领的这五万将士几乎全是他心腹中的心腹,恐怕城中那些人早就将人选好了,就是为了借着这一击彻底将方将军的心腹一网打尽。

    一切都是阴谋。

    或许城中的某些人,早就与流沙国勾结了也说不定。

    他们杀出一条血路后,顺着将军记忆中一些无人的小路进了山,从山上绕了回来,一路上又死了好多人,只剩他们几个,翻过了山到了这边郊小城附近,遇到了煜如烟煜姑娘,这才得以保全一命。

    这可怕的经li到了此刻他也不敢细想。他怕越是想越是控制不住心底的怒意。这是他当太子以来第一次下了决心,若有朝一日他活着回到京城,他定要将这些叛徒斩尽杀绝以慰这五万将士的在天之灵

    太子苦笑的样子全都落在了方笑语眼里。那些说着太子坐镇边城的人难道说的都是假话还是说,那群叛军找人易容成了太子,就是为了糊弄朝廷

    方笑语不及多想,目光向下,却突然看到那躺在地上,身上包扎的就跟个木乃伊似的那个人的脸,分明就是叶西辞。

    方笑语顿时就炸了毛。

    叶西辞伤的很重,一看便能看得出。整个石洞中,除了几个缺胳膊短腿的,就属叶西辞包扎的最厚实。

    方笑语连忙跑到了叶西辞的身边,为他把了把脉,脉象有些紊乱,伤势严重,但无性命之忧。

    “他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方剑璋低着头就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他觉得,这次五万将士的死都是他这个做将军的无能。若不是他当年放任丞相插手军务,若不是他没有及时发现这些人的背叛,就不会有这五万将士的白白牺牲。

    而叶西辞,他一开始就不喜欢他。不喜欢他家中一堆的烂摊子还想要娶自己的女儿,不喜欢他看起来有些阴沉的模样。

    就是这次来北燕,他也不怎么待见他。可最危险的时候,他奋力搏杀,救了许多条人命。而在他险些被敌方大将刺中时,也说他一把将他推开,替他承受了那一枪。

    若不是他喜欢笑语,他又何苦如此可他却保护不了他最心爱的女儿的夫君

    “救他。”方笑语没有接方剑璋的话,而是对着身后一路跟来的程悠悠道。未完待续。

    ╯蓝

第三百三十二章 自责

    “救他。无论如何,救活他。”方笑语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隐藏在强装的镇定之下。

    程悠悠知道,地上躺着的这个人,应该就是方笑语的夫君,安王世子叶西辞。

    她不敢耽搁,连忙上前查看,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番,这才松了口气道:“伤的很重,但有我在就死不了。只是这洞里阴暗潮湿,不适宜养伤,需得给他换个地方。”程悠悠一边解开包扎的布,一边从怀中掏出一些药丸,捏碎了敷在叶西辞的伤口之上,继续道:“我带的药物不够,需得下山一趟。”

    “他现在可能挪动身子”方笑语四周打量了一番这个石洞。地方不算很大,人多了也有些拥挤。再加之现在这里伤员不少,若是不及时处理,很可能会造成感染。

    “当心些便没什么问题。”程悠悠回道。

    “那好,你下山多带些药物,多备一些,这里伤员不少。”说完随即又对屠洪征道:“你与她一起下山,顺便备些干净衣物带上来。”

    两人领命离去。方笑语又问煜如烟道:“煜姑娘可知道城里可有宅子出售宅子要大些宽敞些的,至少要足够这些人住下。地处最好隐蔽些的,不要那些繁华地段吵闹不休的。”

    煜如烟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道:“说起来还真有那么处宅子,位于城中一个胡同内,三进制的屋子,后头还有个大花园。原本是城里一个有名的员外张员外的屋子。只是北燕爆发战乱之后,他便将这宅子给卖了,说是要去京城里投奔亲戚避祸逃命去了。这宅子便空了下来。他似乎是托了熟人帮他留意着。若是有买家,就出手了。只是这宅子不小,价格也不便宜,如今北燕这处境,怕也没几人能买卖的起。”

    “煜姑娘可看过那宅子”方笑语有些心动。

    煜如烟点头,道:“曾看过几眼。我原是想盘了再开一间客栈的,正好安静。客人歇息的也能安心些。只可惜要价太昂贵,实在是买不起。不过那宅子位置不错,因为在胡同的最里头。来往行人也不多,倒是个养伤的好去处。”

    “如此甚好。银子不是问题。”方笑语这才露出笑容道:“还要麻烦煜姑娘出面将这宅子买下。我与我爹他们在北燕不会待的太久,不过是暂时住下,待我们离了北燕回京。那宅子便送与姑娘了。”

    “不不不。这可使不得。无功不受禄,我如何能收下如此大礼”煜如烟暗暗咋舌,那宅子价钱不菲,可不是几百几千两银子就能定下的。如此大方的将宅子送人,可见这位方大小姐可是个有钱的主儿。

    不过那么大的礼她可不敢要,说到底一开始救方将军,她也不是为了报酬去的。

    “煜姑娘不必推脱。这宅子既买了,不住人也就荒废了。我常年也不来北燕几次。与其留着积攒灰尘,不如留给煜姑娘做些买卖。只是下次若我再来。煜姑娘可不要收我的银子才好。”方笑语笑了笑,对一栋宅子她可不怎么在意。

    “这”煜如烟犹豫着。

    “就这样定下了。煜姑娘的救命之恩,可比那宅子值钱的多了。”方笑语对着煜如烟笑了笑,而后蹲在叶西辞的身边,利用体内的内力替他温养着经脉。

    她的地经近来又有小成,且地经与天经相辅相成,他体内的内力与叶西辞修炼天经修炼出的内力交融在一起,会让叶西辞的伤势恢复的更快一些。

    果不其然,原本完全没有醒来的叶西辞舒服的动了动身子,眼睛有些艰难的眯着,想要挣开,却似乎废了许多的力气般,随即又闭上了。

    过了许久,他似乎才适应了这样的烛光,睁开眼直愣愣的看着上方,随即狠狠的眨了眨眼。

    他意识到自己出现了幻觉,身体上的疼痛来的剧烈,一度叫他认为自己是快要死了,所以才会出现幻觉。

    他看到的是一双眼睛,带着微微的笑意,温和的看着他。那双眼睛的主人,有着一张美丽的脸,那张在他眼中没有任何人能够与之相提并论的面孔,此刻正与他的目光相对。

    叶西辞自嘲的笑了笑,心说老天对我也算不薄,虽然前半生活的憋憋屈屈冤冤枉枉的,可毕竟总算是得到了一个可以全心全意让他去爱的女人。虽然这好日子过的无比的短暂,短暂到刚刚成亲不过几月他可能就要死了。可他却不怎么后悔。他救了岳父,救了他心爱的女人的父亲,能守住她的亲人,总算是值得了的吧。

    “你醒了。”面前的人的笑容越来越大,那声音听着也好熟悉。与记忆中的人何其的相似叶西辞突然就舍不得死了。他想到还有一个人在等他回去,他再也不是孤家寡人一个,他已经有了牵绊。

    如果他死在这里,她会不会为她心痛难过

    他不想去猜这种可能性,他宁愿迎着她的笑容回到那个属于他们的家,也不愿去猜测她是否会为自己的死而伤心难过。

    叶西辞想起方笑语曾经说过,若是他死在北燕,就拿流沙国七十万百姓的性命去给他陪葬。叶西辞笑笑,努力的想要换一个舒服的姿势,声音虚弱的笑道:“为了流沙国七十万百姓的性命着想,我也得活着回去。”说着露出一抹苦笑。

    只是真的能活着回去吗

    “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方笑语发自内心的笑了,旋即又立刻沉下了脸道:“他们竟敢伤你如此之深。我会为你报仇的。”

    叶西辞以为自己又幻听了。这几一直发着高烧,浑浑噩噩时醒时昏。心中大概也知道他们正在逃亡中,梦里全都是五万将士被人屠戮的血腥。

    他绝不会想到方笑语会来北燕。即便是来了,也未必找得到他们。所以。当他听到方笑语的声音时,只当是路经了鬼门关,见到了幻觉。

    可是这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似乎就在耳边响起一般。那声音的情绪,提起流沙国时候的冰冷,都与记忆中的方笑语一模一样。

    叶西辞突然就被自己的想法给惊醒了。脑袋里的混沌渐渐散去,而后整个脑子都清醒了许多。

    他狠狠的眨了眨眼,再重新睁开。发现面前的那张脸真实的一点也不似虚幻,就仿佛伸出手来就能触碰的到一般。他不由自主的就抬起了手想要摸一摸那张脸,只可惜动作的幅度太大,牵扯到了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

    方笑语看着眼前迷糊劲儿还没过去的叶西辞。觉得这样的他很是有些好玩,于是露出一脸坏笑,整个人扶在她的耳边,呼~轻轻的吹了口气,顿时叫叶西辞一个激灵浑身就像是被电流浇了一遍般,顿时紧了紧肩膀。

    “笑语”叶西辞语气里游移着太多的不确定,目光中的茫然真是有意思极了。

    “你叫我”方笑语忽然勾了勾嘴角,伸出手去将他凌乱的发丝整理整齐。却被他一把握住了手腕。

    “笑语”叶西辞蹭的一声坐了起来,因为动作幅度太大。撕裂了伤口,疼的龇着牙咧着嘴,可一双眼睛明亮无比,就那样灼灼的盯着方笑语,仿佛面前的一切如此令人不可置信。

    “给我躺好你可是不知自己伤得有多重若伤口再次裂开,你这条命怕是就要交代在这阴暗的石洞中了”方笑语连忙将叶西辞给重新按躺下。叶西辞突然傻愣愣的笑了,笑的如同一个得到了玩具的孩子,这叫石洞中的人都惊的快要掉了下巴。

    凭白的看了两人秀恩爱不说,叶西辞这位安王世子在来北燕这么长时间以来,见他笑过的次数都有限,更不要说这样开心纯真的笑容了。

    有些人已经默默的开始想着要不要回去娶房媳妇儿也享受一下这温情的乐趣,还有些已经成了亲的,已经开始想念家里的妻子与儿子了。

    叶西辞重新躺好,军医立刻重新为他包扎上干净的布。只是叶西辞的手牢牢的抓着方笑语的手腕不松,似乎生怕这是幻觉,一松手就会回到现实一般,只是脸上挂着的笑容还有些扭曲,那是因为伤口太深给疼的。

    方剑璋一直坐在角落默默的看着两人,偶尔也会露出会心的笑容,只是更多的还是心如死灰般的了无生趣。

    他的眼中没有了光彩,不似从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大将军,甚至不似那个成为将军前还渺小却心怀抱负的书生。

    即便是得知他当做恩人对待的梅丞相并不是他的恩人反而是害得他险些丧命的罪魁祸首时,他也不过是气愤是难过,却从未曾绝望。

    方笑语看着如此模样的方剑璋,心中越觉憋闷的慌。

    她气愤他如此一蹶不振,可对此却又感同身受。

    方笑语欲要拿开叶西辞的手,叶西辞下意识的抓的更紧了些,不过随即又一松,他似乎已经彻底清醒,看清楚了现在的状况。

    方笑语摸了摸叶西辞的额头,已经不烧了,而后微微笑道:“我不会离开。”

    “去吧。”叶西辞虽然这些日子都在昏迷,可也有清醒的时候,知道五万大军的覆没,身为将军的方剑璋一定是最痛苦的。

    方笑语站了起来,默默走到方剑璋的面前,也不顾衣裳会不会沾上泥土,就那么豪迈的一屁股坐在了方剑璋的前头,与他四目相对。

    方剑璋看着眼前的方笑语有一瞬间的失神。看似一个坐下的动作,他却看到了军中人一般的豪迈。

    战争时候,趴在某一处几日里不能随意乱动都是正常的。没有食物的时候,就是老鼠虫子也一样抓起来吃。

    都是一起上过战场的热血男儿,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行军打仗的时候,哪有凳子椅子拿给你坐,谁都是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开始谈笑风生。

    他可以肯定他这个女儿是没有上过战场的,可她方才的举动,就像是一个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了多年的老油条,没有半丝女儿家的扭捏,甚至是寻常百姓的稳重,那种不拘小节的模样,就像是他带着的兵,打完了一场胜仗,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架着火堆,放一口锅,煮上一锅肉汤,大家坐在一起边喝便吹牛打屁。竟会叫他觉得万分的怀念。

    “你没有话想要对我说”方笑语的神色看不清喜怒。是真正的面无表情,一个抬眼,一个勾嘴的动作都没有,纯粹的,面无表情的盯着他看。这让他下意识的就别过了目光,低声沙哑道:“是我没有保护好他,反连累他受伤”

    他说的自然是叶西辞。这是他面对方笑语最为愧疚的地方。

    “我想听的不是这些。”方笑语语气平缓的开口,道:“他不会后悔救了你。因为你是我爹。因为你是北燕的镇远将军,是大承的战神,是北燕百姓的希望。如果你觉得我是在怨恨你让他受了伤,你未免太小看了我,也太小看了他。”

    方剑璋微微发愣着抬起头,看到方笑语的神情认真中带着些许的愤怒,他心中茫然了几分。

    “为何低着头不说话你是北燕的战神,是我方笑语心目中的英雄,你该抬头挺胸永远无惧的看着前方,可为何你现在却是这么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方笑语说话的语速很慢,就仿佛这不是质问而是寻常的交谈一般。

    方剑璋的头越发的低到胸口,用细弱蚊蝇般的声音道:“我不是英雄,也不是什么战神,只是个罪人。”

    “你犯了何罪屠杀百姓通敌叛国欺君谋反大承刑律上的哪一条哪一款可用抄家灭族可用夷三族可用诛九族你说出来,我再决定是否跟你同患难共生死。”方笑语胸中憋闷。

    这次的事,他爹最大的错误就是从前误信了梅苍云那个老狐狸,以至于留下了祸根。除此之外,哪一点是他的错需要他这般自责到心如死灰

    “你不懂。”方剑璋苦笑,眼里竟然含了泪,道:“五万将士的性命生生的葬送在了我的手中这份罪孽,你如何能懂”未完待续。

    ps:

    感谢唐深深楚秋汉月的香囊和剑气凌天1的10点点币~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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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4150/ 第一时间欣赏安王妃最新章节! 作者:寒衣燃烬所写的《安王妃》为转载作品,安王妃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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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王妃介绍:
你可曾见过面对他人迫害不仅不反击还各种给人制造机会弄死自己的奇葩? 轮回了九十九世活腻味了的方笑语就愉快的这么干了! 可或许是老天都看不过去她的得过且过,一眨眼她重生在了第九十九世。 于是,镇远将军府赫赫有名的木头方大小姐傻眼了。 前世那十几年发生了许多天灾人祸,皇帝被搅得焦头烂额心塞不已。 方笑语思来想去,干脆就当个神棍算了。 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要柔要刚全凭心情,却偏偏还得哄着皇帝不得不将她当菩萨供着。 顺带再勾回个妖孽夫君,夫妻齐心,其利断金。所有敌人通通忽悠死你! 方笑语的口头禅是:佛祖说,你乃是不祥之人,当死。 于是,京城就掀起了“腥风血雨”。安王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安王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安王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