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三章 有人要倒霉了
渐渐的,宁王似乎也开始意识到了方笑语的打算。他发现每一次他出手的时候,对方观察的似乎都异常的仔细。
按说与人对敌时,不该如此分心才对。越是高手,就越该知道狮子搏兔亦用全力的道理。
但是,对方不仅仅没有用心与他打斗,还一直观察甚至引导他的行为,这叫他不得不多上了几份心。
宁王眉头紧皱,他意识到,他远远的低估了对方的强大。他相信这世上有年纪小的高手,就算宫里头,也有不少年少但却天赋出众的少年少女,一个隐世宗门,能够出现这样一个高手,并非是什么太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但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出手间轻松将他狠辣的招式一一化解不说,竟然有那闲心去观察他的武功,这样的人,简直就是习武的天才。
若是方笑语知道宁王所想,必定嗤之以鼻。
她并不是什么天才。之所以能将武功练的出神入化,是因为她接触这武功的时间太长,长到有几百年的时间让她琢磨、练习,所以今生即便是刚从娘胎里出来,她对于武功的理解也远在历经了几十年岁月的宁王之上。
这并不是天赋所决定的。她的强大,是用漫长的时间堆砌起来的。
而若说是天才,若是宁王见过了叶西辞的练武天资,那才是个真的天生的练武胚子。而在叶西辞的天赋之上,还有一个苍锋。那几乎是方笑语见过的所有武学奇才里头,天资最为卓越的天才。
正因为如此,她才会收苍锋为义弟。不需要他特别去做什么,只需要他这样的天赋不会为敌人所利用。
而宁王,算是这个世界里数一数二的高手了,但与漫长岁月里方笑语所见识过的高手相比,宁王差的太多。
当宁王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他便开始感觉到自己的一招一式都在收到方笑语的牵制。无论他如何变化招式,将原本的连贯性拆开、重组,甚至屡出奇招,但似乎他的想法,就像是被对方给看了个透彻一般,却始终无法逃脱对方给他设定的范围。
今日之前,他决不敢想这小小的一张桌子能够束缚住他,叫他无法脱离。若是现在收手,对方的招式同样狠辣,必定重伤甚至可能会死。可若是继续纠缠下去,他依旧无法脱离桌子的范围,且自己迫于应对,还不得不使用最为擅长的掌法,又难逃对方窥视。
他突然觉得,那个人告诉了她方嫣然的存在,是否是因为吃透了他的性格,知道他是个飞扬跋扈喜欢将强者踩在脚下的人,所以才会告知了他方嫣然的存在,算准了他会来找她。那么,那个人是否知道这个方嫣然竟然强大如斯,叫自己迫于奔命,却毫无反击之力?
宁王的神色越发凝重。
眼前这个一直在和他纠缠的人,她的武功路数有些奇怪。
他知道自己的武功偏向刚猛,所修炼的摧心掌也是大开大合的打法,几乎是就是雷厉风行,瞬间解决敌人的那种强硬的功法。
而这个方嫣然,她没有动用武器,从头至尾也在用一套掌法来与他敌对。但是,对方的掌法看起来软绵绵的,没有一丁点力度,但只有与之打过才知道,这掌法是何等的难缠。
每每与其对掌,总觉着能凭自己刚猛的掌法将对方一掌击毙,但是,当掌心触碰到对方手掌的时候,却会有一种被什么东西拦住了的滞涩感,仿若是打在一团空气上,明明掌心相碰,却没有相碰的触感,叫人心里憋的难受。
所谓四两拨千斤,莫非对方的掌法便是有如此的神奇,刚好能够克制他刚猛的摧心掌不成?
不知为何,宁王心中总有些不安的预感。他想要退了,但却难以抽身。
“今日你奈何我不得,我也奈何你不得,就此罢手如何?”宁王竟然求和了。
“也非是不可。只是有件事想要问问宁王殿下。”方笑语似笑非笑的看了宁王一眼,叫宁王经没来由的一阵心悸。
对方真的奈何他不得吗?
他狼狈不堪,对方却从容有余。他将最厉害的掌法用出了七分力道,但对方似乎又将那七分力道毫不犹豫的还给了他。而据那个人所说,这个方嫣然最厉害的武功并非是什么掌法。她的暗器功夫出神入化,刀枪剑戟样样都了如指掌。如今看似与他打了个‘平手’的人,谁又知道她有多少杀手锏藏匿在那些具看似柔弱的躯壳之中?
“你想问什么?”宁王既知方笑语有问题要问他,便知她不会现在就对他下死手。看似是一场赌,所以他竟然停下了手上的功夫,方笑语的掌心在那一瞬间离着他的面部不过一条细细的缝隙。而那看似软绵绵的掌风,竟是叫他的脸被刮得生疼。
“你很聪明,知道再继续纠缠下去必然会后继无力。当然也知道,你那所谓奈何你不得的大话于本座而言,不过是个笑话。”方笑语收起了小小的手掌,宁王却觉得眼前的压迫力瞬间退去。
他惊疑不定的看向方笑语,她方才自称本座时,短短两个字的间隙,那种强烈的杀意即便是他这个杀人如麻的狠人都觉得惊悸。
这个人,即便是刚生下来就开始杀人,都未必能积攒如此可怕的血气。这叫宁王当真是不解到了极致。
“宁王殿下是从何处得知我这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的?”方笑语见宁王神情凝重,于是撤下了一脸的冰冷,笑容瞬间爬满脸庞,就仿佛之前释放无穷杀意的人根本不是自己一样。
而方笑语这猝不及防的变脸态度,却叫宁王更是心悸。
“沐阳告诉本王的。”宁王竟是一点也不迟疑,瞬间就将队友给卖了。
很显然,他已经意识到,对方或许也是在算计他。所以才隐瞒了一些方嫣然的基本信息,摸透了他的性格,只一个劲儿的在他的面前夸赞方嫣然武功高强。
“沐阳?沐王府的沐老?”方笑语挑眉。
如果宁王说的是真的,恐怕沐王在其中扮演的角色也就不怎么光彩了。
方笑语突然觉得很有趣。她一开始就没有对皇家之人抱有多大期望,特别还是非我国人。敌对国家的皇族,可以说是敌人也不为过。即便她说过她要将萧入推上皇位,但是说实在的,她依旧无法完全相信萧入会遵守承诺。所以,在一开始,她已经有所布置。哪怕萧入最后反悔了,她也有退路可以挽救弥补。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虽然事态还没有发展到那一步。但提前做好了准备,总比到时候手忙脚乱一脸无措来的好。
除了萧入之外,对于皇族萧家的其他人,她既更加不可能相信。
别看她认出了老沐王的死因,也算是对沐王府有恩。也别看其实沐王府现在的处境尴尬,但若是沐王有足够的手段,将尴尬化为优势也未尝不可。
而沐王要如何选择她管不着,但如果为达目的就要牺牲她,那就另当别论了。
朝廷与江湖的矛盾爆发之后,不仅仅是楚忆乃是朝廷所培养一事引起了江湖哗然,同样的,老沐王死于他亲爹老皇帝的算计之中也叫人唏嘘不已。
杀父之仇不可不报。虽然仇人是自己的祖父,可相对于生疏的祖孙之情,沐王与老沐王的父子之情来的更加亲密。
所以,沐王府站在了江湖这一边,似乎并没有多少人怀疑。
而之前,霜王萧入从沐王府消失,甚至有人说是沐王暗中解决了此人,因为对方再怎么说,也是一个皇子,也是那个杀父仇人的儿子。
故事传的有鼻子有眼,除了方笑语这个盟友,没有人知道萧入躲在了何处,自然也就没有人比方笑语更清楚,萧入的消失,是他主动,并非是沐王府的算计。
这些日子以来,沐王府协助江湖势力斩杀了不少朝廷之人,叫所有人都相信了他是真心要为父报仇,真心要嫁入江湖的阵营与朝廷对抗。
但是,事实的真相却未必如此。
宁王是朝廷派来镇压江湖中人的。这些日子他的铁血手段便可看出一二。折在他手中的江湖人数之不尽,且不分男女老幼,尸体几乎就没有一具是完整的。最仁慈的也顶多是身首分家被砍了脑袋,再残忍些的,那尸首几乎被糟蹋成了一堆碎肉,仅凭面目,似乎不可辨。
既然宁王是江湖人的敌人,却又为何能够跟沐王府如此轻易的接触,且还至今完好无损的活着?
别说什么毕竟是血脉亲人。
对于皇族萧家来说,血脉亲情最是不值钱,它还不如一个听话懂事能做事的奴才在他们心里的分量更重些。
“就是他。他一直在本王面前说你武功高强难有敌手,成功的激起了本王的好胜之心,这才想要与你一战。”宁王似乎并没有隐瞒的心思,继续道:“今日到这龙灵客栈之中,本想当着众多江湖人的面儿将你击杀,用以杀鸡儆猴。没想到,本王还是低估了你的实力。”
“沐王与你联合了?”方笑语笑着问道。宁王心中一顿。他觉得方笑语这笑容有点瘆人,但却还是点了点头。
方笑语笑着‘嗯’了一声,随即对宁王道:“宁王殿下,可想活命?”
“自然是想。”宁王丝毫不扭捏。他就这性子,想什么说什么。
“今日本座放你离开,但有一个条件。本座要你离开鹿城,再也不许回来。今后你无论去何处都好,回大月战场也好,回天都城也罢。总之,鹿城之事,再便与你无关,哪怕是老皇帝命令你必须回来,你也要当做什么都没听见。”
方笑语的话让宁王很疑惑,叫其他江湖人士同样很疑惑。
他们不明白方笑语为什么要放走宁王。
宁王是朝廷的重要人物,若是能将宁王斩杀于此,必定大大的鼓舞了江湖人的士气。
何况,这个宁王杀了多少江湖同道,他们这些日子亲身的感受到了这份压力与恐怖。可以说,这客栈里的大多数人,都曾经伤在朝廷人的手中,甚至还有些人的亲人或同门就是死在了宁王手中的。如果有机会,他们绝不会放过宁王此人。可方笑语有机会斩杀此人,却要放他离开?
“你此话当真?”宁王也疑惑不已,甚至觉着这方笑语可能是在酝酿什么阴谋。
“你若答应,门在那里。你若不答应……”方笑语抬起手指了指客栈的大门,随即又道:“鬼门关的守将会欢迎你。”
威胁,毫不含糊的威胁。
宁王纵然气氛甚至怨恨,但是方笑语的神情太从容了,他不知不觉间被方笑语带了节奏,也相信了对方是有能力将他斩杀的。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次是他准备不充分,所以栽了没什么。但他宁王是何等人也,怎么会甘心被一个丫头片子摆布?
不过,他没有反驳,他深知打死的都是嘴犟的,于是他沉思一会儿道:“好,本王答应了。”说完,他转身就走,还小心防备着方笑语是否会背后偷袭。
直到离开了龙灵客栈很久的距离,也没见有什么埋伏偷袭,宁王心里头疑惑更重了。
“方姑娘,为何放走了那杀人狂魔?”龙王曾经在宁王手中吃了大亏,再加之对皇族人的怨恨,心中颇有些愤愤不平。
但他没有表现出愤怒,只是疑惑的问道。
“你们可知,宁王是谁的人?”方笑语却神秘一笑。
“谁的人?”众人一愣。
“我前些日子特意查过皇族之人的一些隐秘,发现这宁王心思可不像他表现出来那么的单纯。”方笑语笑了笑。
她也是方才突然想起了月司很久之前给过她看过的一份资料。
这个宁王,现在放走了他,或许还能助远在天都城的叶西辞一臂之力。
众人见方笑语似乎不打算解释,龙王周么皱眉道:“就这么便宜了他?他杀了我多少武林同道,当真是不甘。”
“放心,他跑不了。只是这个宁王,不该由我们来杀。”方笑语眼中冷芒转瞬即逝。叶心柔知道,有人要倒霉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二十四章 祸国妖孽或天命之人
其实,当年宁王出生时,发生了一件也别有趣的事。宁王的母妃,她怀上宁王的时候得了一种十分罕见的病,以至于宁王在他肚子里待了一年零七个月。而一年零七个月后,出生的宁王瘦不拉几,看起来就跟要活不成似的,但却意外的天生神力,几岁时就能举起连成人都要费力才能举起的石墩,叫人刮目相看。
宁王的母妃生下他时,外有就有传言说此人如此异像,恐怕不是妖孽就是天定之人。按说孩子在母体中一年七个月,怎么可能还活的好好的一点问题也没有,只是瘦弱一点而已?
宁王的母妃就是因为这个传言被他的父皇赐死的,而他,不知道先皇出于什么原因而放过他一命,但是他在宫里的生活却处处如履薄冰。
先皇有心放养他,根本不过问他的死活,却又异常关注着他。他年幼时便要学会如何避免别人的敌视与恐惧。除了被人嘲笑、恐惧之外,他也经历过几次很隐秘的杀机。
他想要在宫里完好无损的活下去,他意识到平时的忍让不足以支撑他在这个吃人的宫廷立足。
所以被逼无奈下,他第一次杀人,却让他成了瘾。
与其受到他人的践踏,不如让人恐惧害怕。同样是没有朋友,一种是难以接近别人,一种是难以被人接近。他选择了后者。
方笑语只是听过这个传闻而已。
当年的这件事,只是在宫中范围流传过。先皇曾经控制过流言,并未叫它流露到宫外去。
而其实连方笑语都不知道的是,当年宁王的母妃怀胎一年零七个月才生下了孩子,并不是因为什么天降妖孽,也非是怀着天选之人,她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宫廷里的勾心斗角,被人下了药。
下药的人很小心。原本只是想让她滑胎,顺带着以后都休想生出孩子来,可为了不叫人知道事情是她做的,她没有动用宫里买通的御医,而是她身边的下人在宫外找了个什么赤脚郎中,在他那得了一副毒药。没想到那郎中是个卖假药的,没让宁王的母妃真的没了孩子,反倒是吃错药导致身体畸形,怀着的孩子在肚子里待了整一年零七个月才降生,降生之初除了瘦弱外,倒并没有什么别的毛病。后来用山珍海味鲍参翅肚补着,愣生生将瘦的跟猴子似的宁王给补出了一副好身体。
而当时给宁王的母妃下毒的人,就是现在这个老皇帝的母妃,大周的皇太后,不过早死好些年了。
当年她入宫早些,老皇帝又是个好色的,宫外貌美的女子一**的往宫里送,老皇帝武功高强自是来者不拒,一夜御几女也不成问题。
而宁王的母妃进宫时才双十年华,进宫后的两年后才被先皇宠幸。她没有什么深厚的背景,父亲也不过是个小小的知府,这样的身份在宫里,几乎就等于是下等人一般,因为皇帝的后宫之中,上至当朝宰辅,再到各路二三品朝臣家的千金数不胜数,她一个小小知府之女,虽是嫡女,却还是嫡次女,要在这吃人的皇宫里生存,还要得到皇帝的宠爱实属不易。
刚进宫便被各种害死的贵人还少吗?就是跟她同时的进宫的有一百多人,筛选之后也剩下了六十几人,可到了后来她已经成为妃子的时候,当初一同进宫的那些人,剩下的还不足二十人。
就这还只是讲活着的,不算那些残了废了被打入冷宫的。
或许是她姿色并不算太出众,身家背景也不厉害,所以进宫两年,她都没有得到皇上的召见与宠幸。其他的妃嫔似乎觉得她对她们并没有多少威胁,所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了她。
但是,突然的幸运也会从天而降,就如同画本戏本里发生的那样,只是某一****不施粉黛,素颜轻衣在园中扑蝶时,恰巧被经过的皇帝看见了,于是后头的承宠便理所当然了。
而她也没有刻意的去讨好皇帝,却不知为何,皇帝宠她宠得不行,一段时间内,几乎是独宠其一人。整个皇宫的人都不明白,她究竟是哪里有这般魅力,能将皇帝迷的几乎弃了半个后宫。
只不过,皇帝若是雨露均沾,或许还会好些。一人受到独宠,势必会成为其他妃嫔的眼中钉肉中刺。
偏那时候她还怀孕了。
她本就年轻貌美,不过二十三岁便怀了孩子。虽已是孕妇了,可毕竟年纪在那摆着,就算不倾国倾城,只稍有姿色手段,便可将皇帝迷的五迷三道。
众人当然便察觉到了这是个威胁。特别是如今老皇帝的母妃,当年也是废了老鼻子劲儿才爬上了妃位,可谓是以手段取胜的典范。
而如今,这个新来的,容貌也不出众,却偏能哄得皇上倾心不已,承宠短短一年最右,便连跳几级,眼见着马上就要被封妃了。
何况她还怀着孩子。宫廷向来如此,母凭子贵,若是叫她生下了个儿子,这还不叫她翻了天去?
再加之,也不知是谁先传出来的传言,说是皇上有意要封那贱人肚子里八字还没一撇的孩子为太子。只要确定她生的是个儿子,就立为太子,悉心培养,若是女儿,便给其所有的荣华富贵,让她成为这世上最尊贵的公主。
传言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自然有许多人当真。所以,老皇帝的母妃便下手了。买通了宁王母妃身边的丫鬟,在她的吃食里下了毒。
但谁也没想到,那毒下了后,宁王的母妃一点反应也没有,根本就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老皇帝的母妃以为是那丫鬟临时反悔,不忍背主,一气之下还暗中处理了这丫鬟。
可是,到了临产期时,宁王的母妃,她肚子里怀着的这个孩子也丝毫没有要降生的迹象。
明明独自已经鼓胀如球,却偏偏没有要生产的感觉。找了宫里所有的太医瞧了,却发现,她肚子里孩子的气息虽微弱,却确确实实的活着。
就如此,她怀了一年零七个月的孩子后,突然感觉自己要生了,随即便生下了瘦弱的宁王。
孩子平安无事的生出来了,且除了瘦小一些外似乎也没什么毛病。生产那日,天上狂风暴雨,电闪雷鸣,就连皇宫的某座宫殿的角檐都被雷劈下来一块,所以宫里渐渐有了宁王这般出生的景象,不是祸国妖孽,就是天选之人。
宁王的母妃被流言缠身,之后宫里又发生了几次意外,死了两个人。加之有人可以引导舆论,其结果就是宁王的母妃被当作是妖孽,最后被皇帝下令处死。
当时的宁王才几岁,堪堪懂得点儿人情世故,也只是一点点而已,这还有赖于宫里的孩子早熟。
他亲眼看着自己的母妃在某一日清晨被宣纸的姑姑拖出了殿门,给了她一杯毒酒,用他的性命威胁她自我了断。不仅如此,父皇为母妃罗列的罪名写满了一卷布帛,他哭着喊着,也阻止不了被拉开母妃的怀抱,他眼睁睁看着母妃在眼前死去。
那之后他越发的胆小,有时候就就连一些奴才也敢给他闹脸子看。
他一忍再忍,被欺负的狠了就夜里躲在宫殿里哭,却从不敢反抗。
直到有一日,胆大的奴才欺人太甚,踩碎了他亲手为母妃刻的木碑。
所以他脑子一充血,一片空白,待他回过神来的时候,那奴才已经倒在脚下,死的不能再死了。
而他手中,握着一个烛台,烛台的上头,蜡烛已经被他扔掉,尖锐的部分还滴着血迹。而烛台下头也被鲜血染红,边缘处还挂着一些黄的白的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黏糊糊的看着难受。
可以说,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宁王根本没有任何杀人时候的记忆。当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对方已经断了气,再也无法欺负他了。
但是,那种感觉很奇妙。虽然他想不起发生了什么,可身体的感官就是告诉他,杀人的那一瞬间,是一个很奇妙的过程。
于是,钻了牛角尖的宁王再往后的一个月内开始断断续续的回忆起了他杀人时的景象。
暴力、血性、残忍。但是叫人兴奋着颤抖不已。
他开始爱上了这种感觉。
特别是在他再出现在人前时,那些平日里欺负取笑他为乐的人突然像是见到了鬼一般颤抖、恐惧,他就越发爱上这样的感觉。
原来,让人害怕是如此的有优越感。当那一日,这些欺负他的人亲眼看着他用烛台的前端刺向那个该死的奴才,一遍一遍又一遍的刺,直刺到对方的衣裳被鲜血染红,然后他又开始用烛台的底部击打那奴才的脑袋……
他将那张狰狞可怖的脸砸的血肉模糊全不能辨认其面目,他看着所有人敬畏他的神色,心中莫明的舒爽。
于是,这拉开了他凶狠残暴杀人不眨眼还不留全尸的序幕。
他在宫里也成了人见人怕的角色,不仅仅是那些奴才,那些妃嫔和皇子公主也同样如此。
他变的更加孤僻而没有朋友,但他觉得无所谓,他觉得无比的充实。
那些废物怎配跟他做朋友?
他只需要杀人、杀人、不停的杀人,将所有的强者踩在脚下,让所有的人只看他一眼就觉得恐怖害怕。他喜欢这样的感觉,尤其是人之将死时的那种恐惧,简直可以说是他的精神食粮。
也或许因为它的这一改变。皇帝竟然开始欣赏他的残暴。他不再对这个儿子不闻不问,相反,他给他足够的资源,传授给他皇族萧家最顶级的功法之一摧心掌。
这掌法,顾名思义,可摧毁人心。若是被这掌法打死,心脏必然碎裂。这是一门十分狠毒的功法,若非是心狠手辣之人,很难将其练成。但他做到了。
宁王知不知道她母妃的死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谁也不知道,除了他自己。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宁王却从来都没有做过丝毫要为母妃报仇的事情。再加之当年的流言被当时的先皇压下了,导致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当时宫中的一些人。
就算是月司,那也是机缘巧合下才查到的这些消息,原本也没有太在意,只是象征性的报告给了方笑语。即便是方笑语当时也没太在意,宫里那些腌臜事每时每刻都在发生,那个国家的宫廷里不都有那么几桩,似乎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但是,方笑语却突然想到,或许可以利用此事,挑拨一下某些人的关系。
当年宁王的母妃是如何中毒怀了宁王一年七个月的且不说,老皇帝的母妃之所以传出宁王的出生不是祸国妖孽就是天命之人这样的流言,其实也就是为了转移注意力,让皇帝不去查宁王母妃怀着‘妖胎’的原因。
再加上,当年有传现在的老皇帝是太子的有利人选,显然是将他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她需要一个人来帮着抵挡那些明箭暗箭,所以正好借此将宁王的存在推出去,好让自己的儿子躲在幕后渔翁得利。
而她成功了,成功的让宁王帮着挡了不少暗箭,还除掉了宁王的母妃,这个将皇帝迷惑住了的妖孽。
本来以为宁王当时不过是个娃娃,那样的身份在宫里自生自灭,没多久恐怕就已经再也不会是威胁了,她还特意买通了不少奴才去欺负他,没想到最后竟然被宁王用那样的方式给破了功了。
杀人的事谁都会做。身在宫廷,就算是四五岁的孩子也没几个手上是干净的。无论是直接杀的还是间接杀的,宫廷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杀人凶手。
但是,宁王杀人的方式实在是太血腥太残忍了,难免叫人害怕。
方笑语想到此,对于宁王母妃的死因她没兴趣。对于宁王是否真的是‘祸国妖孽’还是‘天命之人’她也没兴趣。
不过,此没兴趣并非彼没兴趣。既然当初宁王的‘祸国妖孽’和‘天命之人’论没有传出宫廷去,那就有她来帮忙传到大江南北,传的人尽皆知好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二十五章 榨干最后一丝剩余价值
方笑语最大的优点就是说做就做,毫不含糊。这才过了没多久,关于宁王的身世传闻就已经传的满天飞了。
什么带着使命降生于世,遭人嫉恨,被人打压,明明是天命之子,命中注定要带领大周走向兴盛,一统天下,可却偏糟恶人破坏,被破了星局,导致大周将来会有灭顶之灾发生。除非此人重执权柄,否则灾难不可避免之类乱七八糟的传言甚嚣尘上。
同时,就跟之前制造神迹给大承的皇帝加分一样,方笑语故技重施,开始利用各种微小的神迹开始加重宁王在大周百姓心中的重量,导致了现在宁王才是大周的真命天子一说已经开始逐渐站稳脚跟。
同时,又有一种说法传了出来。说是宁王虽是真命天子,命定的皇者之资,但因为出生时命局遭人破坏,所以前半生经历坎坷。但,真命天子之身却不灭。除非,有人能够亲手击杀宁王,掠夺他身上的皇者气运,放开坐稳皇位,保大周江山不失。
于是,一时间,整个大周几乎混乱。
方笑语是见过世面的人,对于如何煽动人心已是十分拿手。再加之古代人大多敬畏天地鬼神,特别是对于仙神一说,心中常存着‘万一’的想法。
不需要手法多么的高明。三人成虎,说的人多了,传言传的凶了,自然会有人相信。而相信的人继续将流言传出去,又会吸引新的相信的人,然后永远循环下去。
就因为吃准了这一套法则,宁王的‘真龙’之说瞬间传遍了大周,自然也传到了老皇帝的耳中。
有好事者正猜测宁王的处境的时候,宁王却不见了。
或者说,从方笑语放他回去的那一日开始,宁王就再也没有出现在人前过。
没过多久,宁王乃是天定的真龙天子一说便传开了。
有人怀疑是宁王自己传出的消息,为的是想要夺取皇位。这时候,又有消息传的有鼻子有眼,说当年宁王出生历经了一年零七个月,其原因是因为当朝太后,当年还是先皇妃子的时候为了争宠,故意给宁王的生母下毒,才导致宁王在母亲肚子里待了漫长的岁月才得以平安降生,也因此被强行破坏了命局,使得大周险些有灾难发生。
而大周之所以宁静了这些年,是因为宁王命大,终是有惊无险的活了下来。但是,宁王的生母却因此被污蔑为妖孽,被先皇处死了。而宁王韬光养晦得以成长,如今终于得知母妃死亡真相,欲要报仇。老皇帝忌惮不已,密谋要处死宁王,被宁王逃脱。但因为宁王被追杀的过程中身受重伤濒死垂危,所以引得大周格局大动。若是宁王身死,则大周会灾难加身。除非有同样的真龙命格的人亲手杀死宁王,则可掠夺宁王身上的皇者气运,加诸己身,取代宁王的命格,成为大周江山的至尊者。
反正故事怎么玄乎方笑语就怎么编。骗骗这个时代的愚民,其实并不需要逻辑多么的严密,随便来点情节,往神仙鬼怪身上一推,保管有一堆争着抢着相信的。
但是,谁的身上真的有和宁王一样的真龙命格呢?
谁知道呢。反正先找到宁王再说呗。
于是一群心怀鬼胎的人势要找到宁王,将其控制在手中,以便抢占先机。还有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也在寻找宁王,目的就是只是打发无聊的余生而已。
但是,无论任何人发动了能发动的所有势力,但是却根本找不到宁王的所在。他究竟去了哪里,无人得知。
除了方笑语。
线索在那日宁王提着两颗人头来挑衅方笑语却被完美压制狼狈离开的时候断了。
只知道,离开龙灵客栈的宁王半路遭遇到了袭击。袭击者蒙着面,穿着黑衣,看不清楚是男是女,也看不清楚面目,但有路过者听到了他的声音,估摸着应该是个男子。
他身形矮小,看起来像个孩子,但是声音却粗豪,所以有人怀疑这可能是得了侏儒症的人。且他出手狠辣,招招不留情面,一招一式似乎都是为了杀人而去。宁王的武功在大周都是数一数二的,知道宁王的都知道他的残暴与可怕,但在那个刺杀者面前,他却几乎毫无招架之力,几招便被重伤。
但不知为何,此人重伤宁王之后没有急着下手,反而像是有什么急事突然离开了。之后,宁王便拖着受伤之躯匆忙离开,而后便不知所踪。
这个消息传自那附近居住的一个老伯口中,真假难辨,但至少是个线索。
没有人知道,宁王离开龙灵客栈后遭遇刺杀本就是一出戏。刺杀者自然是苍锋,所以看身形是个孩子的模样,但苍锋刻意伪装了声音,所以听起来像是个粗放的汉子。
大周的江湖之中并没有听过那个孩子武功高强到能够几招重伤宁王,唯独有个很神秘的人物,叫做焦放,天生便是个侏儒,已经四十六岁了,却永远都长不高大。
这个焦放很神秘,来无影去无踪,想要找他几乎不可能,因为谁也不知道他究竟下一次会出现在哪里。但是,焦放是个刺客,最喜欢的刺杀手段就是充分的利用自身的优势,往往就装成无知孩童,隐匿在被刺者的周围,看起来或是嬉笑玩乐,或是擦身而过,但往往被他锁定的人,因为根本不曾怀疑一个孩子会出手杀人,所以大多人都会中招,焦放屡试不爽,往后更是花样百出。
宁王被人刺杀的传闻传出去后,就有人猜测,刺杀宁王的人就是侏儒焦放,却歪打正着的替苍锋隐藏了身份。
至少焦放很郁闷。明明他什么都没做过,可是全天下的眼睛都开始盯着他,以至于近来他刺杀的时候失败了很多次,而他却找不到众人突然开始防备他的原因。
特别是那些皇族之人,以前也杀过几个。他对皇族之人的印象一直都是傻不拉几眼高于顶,被杀之后可能都不知道是如何死的,所以他一直很喜欢接刺杀皇族的任务。没想到短短几日,他却连着两次失败了。
而宁王的真正去处,方笑语却知道的一清二楚。
不仅知道,她此刻便站在了宁王的面前。
“本王还真是小看了你。表面上说着要放本王离开,甚至还认真的提了条件和要求,但其实却不过是演给那些江湖人看的?”宁王目光冷硬的看着方笑语,恨不得生撕了这个女儿。
他堂堂王爷,纵横一世,没想到临老了,竟然栽在了一个女人手中。还是个丫头片子的手里!
“不仅如此,王爷现在可是大周的红人。您乃是天命之人,真龙之姿,真正该执掌大周权柄,身着龙袍,登上皇位之人。只因为老皇帝弄权恋权,陷害于你,给大周招来难以预想的灾难。大周会因为你们兄弟二人而混乱。”方笑语笑着说道。
“一些不足道的流言就想要愚弄百姓?你未免也太小瞧了我大周百姓的智慧。”宁王嗤之以鼻。虽然他并不喜欢自己这个皇兄,但是,方笑语传出去的这些流言,实在是太难以叫人相信了。天方夜谭也不外如是了。
“哪个国家的民众都有智慧。冷静之人,不乏能看出阴谋的痕迹。但这世上总是不理性的人占大多数。太多的人容易随波逐流,当大家都相信了这些流言的时候,那些不相信的人也会被迫跟着相信。因为他们的声音微弱的根本无人听得见。”方笑语太了解这个道理了。真理这东西,常识这东西,正因为是有正统的教育几乎洗脑般的灌输给你这是常识这是真理,所以它才会是真理和常识,但你所知道的真理和常识却未必真的是对的。只是相信的人多了,错的也成了对的。
“再加之,邻国大承的京城里近来才刚刚发生了一起惨烈的天灾,想来这件事也早已经传入了大周。人们本就是半信半疑的时候,可若是这时候听到了大周也会发生天灾的传闻,宁王殿下觉得,民众会否恐慌?百姓还能否理智?”方笑语其实传播流言的时候就已经算好了。将大承的那场大事件也算计在了其中。
大承的京城现在都没有恢复繁荣,甚至有些府邸都没有重建完成。贵人们看似依旧终日宴请这个宴请那个,实则也是在给自己找乐子,因为那场大事件,经历过的人们似乎变的有些消极。一旦看到原本自己的家成了一堆废墟,想想那日天生异象,恐怖绝伦,他们心里就像是压了一块大石一般,久久无法平静。
而京城的破败就那么赤luo裸的放在那里,任谁去了都能看得到。
就如同大承有来往于各国之间的商队一样,大周同样也有将生意做到了大承的商队,他们进出京城时应该将那些破败的景象全都看在眼里。无需别人说什么,眼见为实最是致命。
但凡有一人联想到了大承的天灾,那么方笑语的流言的杀伤力便会再上一个台阶。
而方笑语之所以传出这个流言也非是没有任何的依据。如果她的记忆没有出现错乱,再过大概一个月左右,大周的好几处地方都会天降暴雨,暴雨会冲垮河堤,淹没村庄,造成大批量人的死亡。
这件事,是她前世活着的那些年里,大周为数不多发生过的天灾之一。比起大承那个倒霉的皇帝天天的被天灾**祸害着,大周这个老皇帝可就轻松多了。天灾也就发生过两起比较严重的,不久后的那场大暴雨就是其中一起。那之后,基本上他在位的那些年里,太平日子躲过磨难。正应验了那句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的古话。
而要让萧入上位,将他也打造成一个神棍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那场大雨下了整整一个月,大周有小半的地方都被淹了。人也死了不计其数,但因为是天灾,等待灾难自然过去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
但是,方笑语记得雨究竟是什么时候停的啊。虽然她没有办法让暴雨停止,但是她可以抓着雨就要停了的那一天,让萧入也开个坛做个法,付出点代价,求上天怜悯百姓,停止下雨什么的。反正代价还不是他随口随便编一个就行了,就如同方笑语骗皇帝她预言灾难要损失十年寿命一样,还不是把皇帝感动的不要不要的?
到时候,再把宁王放出来,在百姓感激萧入之际,让他亲手斩杀宁王,就当他夺取了宁王的真龙命格,把他打造成新的天定之人,来收买百姓人心。
方笑语还记得,当年暴雨停后,大周百姓遭难者众,一时间都变得心情沉重。但是,就在济州,那里发生了一起天然现象,某个湖水周围突然犯起了大片的虹光,七彩之色熠熠生辉,是一种很罕见的天然现象,几十年几百年都未必能看到这样的景象。
但是,这些百姓哪知道什么叫天然现象啊?他们看到如此恢弘瑰丽的景象,认定是神迹,还闹腾了好久。如此,便正好成全了萧入。
到时候,就让萧入去济州开坛祭天,正好就把祭天之地设在那湖中央,到时候虹光一出,显得萧入跟天神下凡似的,还不得震死那群百姓?
至于萧入的身份如何能够开坛祭天,方笑语有些期待叶西辞的进度。
最好能在暴雨停止之前,送那老皇帝归西。就是不能,也得给他找点事做,免得他给萧入添乱。
所以,宁王不能死在龙灵客栈。他的剩余价值,要留待萧入去榨干这最后一丝。
而就在宁王被方笑语捉住关押的这段时日,叶西辞在天都城也终于等来了他一直想要等的人。
自始至终,他搅动着萧昙和萧遇之间的平衡,又与绫清联合,将蒙王家的孙子也牵扯其中,就是为了等待这个人的召见。
而如今,他终于如愿以偿。
但!
这个人召见他的时间比他预期的要晚了许久。
他相信他所做的一切全都落在那个人的眼中,所以一开始他也没想过隐藏,不如说还是本着希望对方知道的想法来做的。
不过,没想到对方真的是沉得住气,竟等到了现在才出手。
但,正合他意。(未完待续。)
第五百二十六章 云王召见
当萧昙神色略微沉重的告诉他有个人想要见他时,叶西辞心中没有任何的紧张,反倒多了一点放松。
他等这个人找他已经等了很久了。
萧昙自然清楚,这些日子他所做的那些事,几次与萧遇的冲突与竞争,恐怕全落在了那个人的眼里。而他之所以隐隐的有着略胜萧遇一筹的结果,叶词此人功不可没。
他很聪明,也懂得豪门贵族间竞争的惨烈,偶尔一句话都可能成为一次提点,而他照做后,就算是精明如萧遇,竟也会在他手中吃瘪。
他帮着自己追求到了绫清,告诉自己他追求小师妹时候所用的那些攻势,果然于女子而言,一用一个准儿,让自己在绫清面前的形象瞬间便高大了几分。
同时,因为叶词出身隐世门派,于武功一道上颇有见解。他虽文成武不就,究其原因就是因为他练武的资质差的要命,很多东西总是不得其解,明明自己了解那些秘籍中所书的意思,刻印为身体的资质,却无法将这些东西吸纳为己用。
但是,自从同叶词交好,他就改变了对于武功的一些看法。
如果要练就武学宗师,他的资质的确很差,但用叶词的话说,以他的身份,根本没有必要非要成为武功绝顶之人,因为他的身边便有着高手随身保护。他若要学武,也不过是一些防身用的功夫就罢了,因为不走武将一路,即便有了战争,身为云王的孙子,也无需战场亲征,就算是武学资质再高,其实用处也不大。
而若是为了防身,或者说的直白些,就是为了在人前耍酷,吸引更多人的目光,推销自己的潜质,那么,根本无需多少武学天赋,多学些看似厉害但实则多是些花哨招式的功夫便可。
而叶词手中,类似这类的功夫也有着这么两套。
这种功夫,重招式多过意境。一旦使用,会显得使用之人英俊潇洒,动作招式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般,是个唬人的好法子。用叶词的话来说,用来装酷耍帅,足够了。
萧昙是云王的孙子,交朋友自然也得慎重。叶词能够帮他自然是好,但是他也怕叶词来历不明,接近他是否有什么目的,所以私下也派人去查过。
当然,叶西辞肯定是早就防着萧昙这一手,一切的后尾,他都叫人处理的干干净净,即便是萧昙派人去查,得到的消息也会是他编出来的大裕朝隐世宗门的那一套。
萧昙也正是得到了调查结果,所以才敢跟叶词安心的接触。而叶词也确实能够给他不小的惊喜。因为他的帮助,愣是叫萧遇在他这里吃了几次闷亏,就是蒙王家那个孙子,也被他算计了两回,此刻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
可就是这时候,那个人却突然现身,说是想要见见这个叶词。
这可是叫萧昙吓出一声冷汗。
那个人对于萧遇的欣赏远在于自己之上。可以说,若是一定要在孙子辈里找一个继承者,萧遇几乎就是内定的人选。
他虽然也很疼爱他,可是比起萧遇的优秀,自己还差着一些。
而如今他有迎头赶上的趋势,对方却突然要召见叶词,萧昙心中忐忑可想而知。
可是,比起萧昙的忐忑,叶西辞却很镇定。他平静的点头答应了那个人的召见,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害怕,与萧昙神色中愁闷有着天然之别。
被一个老管家一样的人带着一路来到一个院子里。院子四周的风景很别致,四面全都围着人造湖水,湖水的中间,一座小楼格外引人注目。
湖里养着一些奇怪的鱼,叶西辞没见过,却在书中看到过相似的描述,暗暗地对那个人也上了份心。
那些枭雄一般的人物,哪怕是养着宠物都那么的与众不同,这湖水中黑压压一片的,是一种十分罕见的食人鱼。这种鱼产自某个山上的寒潭,若是徒手抓鱼,顷刻间手掌便会变成一堆白骨,是一种很可怕的鱼类。没想到那个人竟然抓了这么些,就养在他自己的府邸之中。
老管家将叶西辞引至湖边,便停下脚步,再不上前一步。小楼的四周全都是人工的湖水,里头乌压压一片全是食人鱼。
人工湖上没有任何的桥梁与可供人通过的石墩,眼前看似无路,老管家也静静的站在叶西辞的身后,似乎打定了主意叫他自己解决问题。
这算是考验吗?
叶西辞冷笑。
但是,这并没有能够难住他的难度。
湖水不深,若是没有那些食人鱼,即便是淌着湖水而过也不是什么难事。
而若是他不认得那湖水中的鱼而下水过湖,并定会被这成群的食人鱼啃食成白骨。
那个人究竟打着什么心思,叶西辞心里头有数。恐怕他现在正在想着,若是连这样小小的难关都无法度过,死也便死了,毫无价值可言。
本来叶西辞明明可以以轻功轻松的飞至小楼之上,但是他却并没有这样做,而是运动体内《天经》的无上内力,一掌推出,有如一道至强的风刀,将那湖水一切而断,那巨大的炸响声轰隆隆的震得人耳朵生疼。而老管家目瞪口呆的看着湖水炸开,里头的食人鱼被砰砰砰砰炸死无数,成片成片的落在那湖中间的小楼之上,还有外头他所站立的地方,也已经堆了好几条鱼尸。
老管家震惊之色一闪而逝。但他毕竟不是普通的管家,于是顷刻间便恢复了从容的神色,眼见着那叶词飞身而上,踩踏着炸起的食人鱼的尸体,一步步踏前,最终落于湖中央小楼的阶梯之上,身上竟没有沾染上一丝一毫的水滴,纤尘不染,有如谪仙,落脚也是平稳从容,神色平静自然,如同踏着平地而过一般,他自己也飞身而起,跟在叶西辞的后头踏入小楼阶梯,依旧跟在了叶西辞身后。
叶西辞对于老管家轻功如此出众倒并不稀奇。云王府的老管家,若是连这点武功都没有,那才叫是奇事。
“叶公子武功高绝,老奴佩服。”老管家轻笑道。
叶西辞也不去在意老管家是否话中有话,同样回以微笑道:“见这湖水之中鱼虾甚多,一时间眼馋,没忍住抓上几条,倒是可以炖上一锅鱼汤了,想必如此奇异的鱼,其肉质必定鲜美。云王爷倒是懂得享受,这湖中这么多的鱼,够吃上几年了。”
叶西辞的话险些没将老管家给噎死。这鱼是拿来吃的吗?可知王爷当初为了抓这些鱼回来损失了多少人手?你倒好,挥一挥手就炸死一片,这便算了,如今还说起了风凉话,要炖鱼汤吃?就是给你你敢吃吗?可知这些鱼是什么鱼?那可是食人鱼,吃过多少人已不得而知。
且这些鱼自从被王爷养在此处,若是府里头又办错了事的丫鬟奴才,通常都是丢到这湖里喂鱼的,这些鱼儿们,吃人早已经成了习惯,若是换了别的,还未必吃的下去呢。
“叶公子真是风趣,请吧,王爷已在楼中久候。”老管家不想跟叶西辞就鱼的问题继续讨论。
这叶词之所以说这样的话,必定也是看出了王爷的试探之心。
王爷给他一个下马威,他就还回去一个下马威。不愧是那样的身份,不肯吃一丁点的亏。
叶西辞也见好就收。好不容易等到了那个人的召见,若是因为几条鱼而将对方气跑了,岂非是丢了西瓜拣芝麻?
在老管家的带领之下,叶西辞一路跟着来到了三楼。
一路上,叶西辞的疑惑之色便没有落下脸去。
他本以为,云王此人,狠辣却也内敛,这样的性格,有时候从生活中的点点滴滴便能窥探一二。所以,云王的住所,他印象中想象的是那种要么清雅,要么霸气的风格,但是进入这小楼后,短短三个楼层的距离,叶西辞却见识到了不一样的云王。
怎么说呢?说是风格跳脱,碰撞激烈?又或是……色彩十分丰富?
叶西辞找不到一个很好的形容词来形容这种奇异的装饰风格。
走到三楼,管家在门前停了下来,叫叶西辞自己进去。叶西辞倒也不惧这是否是场鸿门宴,淡定着推了们就进去了。随即老管家关上了房门,留在了门外。
房间里有一个人,若是猜不错,当是云王本人。但是,相较于云王其人,这屋子里的装饰却更加的夺人眼球。
叶西辞有点接受不了这先进的理念。就见这房里的墙面,并非是白色或是土色,而是一种类似百家布一样东拼西凑的颜色。
摆饰也一样,充满了强烈的色彩冲突。
叶西辞突然意识到,这个云王,恐怕喜欢很花哨的东西。整个屋子里,每一个摆件的颜色都不相同,五花八门,简直要看花了人的眼。
而这些摆件的造型也大多奇特,花纹更是千奇百怪。但叶西辞能认出来,这些摆件大多都是那些胡商贩卖的,域外的一些东西,审美与他们实在是有些格格不入。但,云忘却很喜欢。
如果此刻方笑语在,她一定会感叹一句,这云王看起来一本正经,竟然还是个农家乐审美,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怎么,叶公子不喜欢本王这里的摆设?”云王将叶西辞的目光一直流连在这间屋子的装饰上,于是笑道。
“只是觉着有些稀奇罢了。”叶西辞摇摇头,将目光重新落在眼前这个人的身上。
年纪一把了,岁月最是骗不了人。虽然或许因为武功不错的关系,显得比之同龄人看起来要年轻一些,可毕竟已经七老八十了,装不了潇洒的小伙子,但却又一种岁月积淀起来的厚重感,也是年轻人模仿不来的。
且常年位居高位,身上自然而然的带着一股子上位者的霸气。若是遇上一般人,即便只是这样看上一眼,怕也能感觉到压力。只是,他好歹也是大承皇族之人,自小什么样的贵人没见过,自然不会被云王的气势压倒,被人牵着鼻子走。
云王对于叶西辞根本不为他的气势所压显的心中有数,于是他笑着感慨道:“许是年纪大了,从前喜欢的,如今看着总觉得腻歪。从前厌恶的,此刻倒有了新鲜感。”
说着,云王继续笑道:“本王的这些儿子女儿孙子孙女儿,对本王的喜好向来无法理解,所以几乎从不踏入这座小楼,叶公子可知这是为何?”
“这楼里遍布机关无数,一个不慎,恐怕就要被射成刺猬。王爷也别怪他们,他们不是猫,没有九条命,怕也是人之常情,应该的。”叶西辞神色古怪的像某些地方看了一眼,那里大多都藏着不少的机关。
云王倒是对叶西辞能看出这小楼里的机关多了几分刮目相看,于是道:“叶公子莫非就有那九条命?否则如何敢只身一人前来赴约?”
“王爷,来这儿之前,我可不知这小楼里暗藏玄机啊。”叶西辞故作惊吓。
云王多看了叶西辞两眼。他自然看得出叶西辞这话里的揶揄的意思。于是他嘴角勾起了一道有些诡异的弧度,道:“叶公子,本王该叫你是叶词叶公子?还是叶西辞叶公子?”
叶西辞没有丝毫惊讶。他深知他的身份根本瞒不过云王。
像云王那样经营多年的枭雄人物,早就有了一套完备的情报系统,就如同他和方笑语对大周的一些人和事了如指掌一样,恐怕早在他来到大周之前,云王早就知道了他的存在。
他所做的那些布置,也就骗骗萧昙这样的人而已。萧昙虽是云王的孙子,但却没有调动云王势力的权限,所以只能凭自己手中的力量去调查,他稍作糊弄,便可将之骗过去。
但是这一招对付云王,却根本没用。
“王爷喜欢叫我什么,那就叫什么。叶词是我,叶西辞也是我。至于我究竟是什么身份,恐怕早在我踏入大周的那一刻开始,王爷便了如指掌了吧?”叶西辞倒是平静。(未完待续。)
第五百二十七章 王爷就不想篡个位?
叶西辞一开始就打着要见云王的心思,如今心愿得偿,当然也不会觉得云王找他来只是像传话时说的那样,想看看萧昙新找来的这个谋士是何方神圣。叶西辞相信,以云王的本事,在鹿城的事都未必能瞒的下他,又何况他都大咧咧的来了天都城,光明正大的接触他的孙子,又帮着萧昙对付他另一个最寄予厚望的孙子,云王要是此时还查不出他的真实身份,他该要失望了。
“你就不怕本王杀了你?”云王倒是没想到叶西辞竟然如此的淡定,仿佛吃定了他的反应。而在他说出他真实身份的那一瞬间,这个叶西辞,他的神情没有一丝波动。他从一开始就料到了他会知道他是何许人也,也就是说,今日他敢单独来赴会,恐怕心中是有着一定把握能够安全离开的。
凭什么?
就凭他武功高强吗?
可是,他这座小楼之中,机关陷阱无数,只凭一拳一脚的打出去,哪怕只是擦擦碰碰也可能是致命危机,他的信心何来?
云王收起了那一点轻视。
他既然知道了这叶西辞的身份,自然就对他的身世有着一定的了解。
老实说,在大承,安王虽是皇族,但是在朝廷中的发言权却低的要命。再加之安王自己也不争气,一点想要争的心思都没有,一腔心思全放在了女人身上。
别人一提起安王其人,宠妾灭妻乃是最直观的印象。
而叶西辞出身安王府,明着是嫡子,但却被庶子压在了头上。府上侧妃当家,害死主母,将主母留下的唯一子嗣当做眼中钉肉中刺,几番陷害,也亏得这人能忍,竟真的叫他忍了下来,将那侧妃以及其子女给彻底收拾了。
若是在平时,他会觉得此子心思阴沉城府极深,是个难以对付的人,但是,方笑语的存在让云王对叶西辞起了轻视之心。
因为外界传言,叶西辞能够翻身,全有赖他的夫人。自从方笑语嫁入安王府,将个李素青收拾的稳稳妥妥,叶西乾和叶诗兰全都死了,安王又被治的服服帖帖,原本在安王府里如同幽魂一般存在的世子,如今几乎真的能够一手掌控整个王府的兴衰荣辱。
这一切,在外人看来,全都是方笑语的能力。
但是,只有方笑语清楚,叶西辞才没有外界传闻的那样废。
确实,她的出现是他的转机。这一点,方笑语从来不否认,叶西辞也是一样。
因为方笑语的出现,原本应该在某一刻被手下背叛而死的人活了下来。原本因为安王的偏心亏待,得不到应得的东西,在方笑语出现后全部都有了新的。比如武功秘籍。
但是,方笑语出现之前,他无法掌控安王府,无法制裁李素青等人并非是他无能,而死从一开始,老天就没有给他创造过条件。
皇上虽疼他,但始终不介入他的家世。何况安王是皇帝的弟弟,论亲疏,皇帝也不能强行介入安王府之事,否则只会给外人乱嚼口舌。
而安王受李素青蒙蔽,以为简安在外头偷男人给他带了绿帽子,生产后滴血验亲也被人做了手脚,认定了叶西辞不是他的儿子,自然是两看相厌,怎么看怎么都不顺眼,当然也就不会给叶西辞这个名义上的嫡子什么好脸色看。
若非是为了面子,他早就杀了简安,除去叶西辞这个孽种。他看到这个儿子总在眼前晃荡的时候,心中的怒火一层高过一层,就像是在时刻的提醒着他,他的头上其实绿成了一片草原!
至于李素青,哪怕是站在小妾的角度上都想要除掉主母,自己上位。何况,她还是周灵派来的,一开始就担负了挑拨安王与简安关系的任务。安王对与简安与叶西辞的误会,从一开始就是因为她在使坏,再加上简安的‘亲生父母’简政殇夫妇的合力配合,安王愣生生的被蒙在鼓里二十年。
叶西乾身为庶子,却被安王独宠,自然怕这个真正的嫡子有朝一日重得父亲欢心,当然是想尽了法子欺凌陷害。
一屋子全都是敌人,一个自幼长在王府之中,幼年丧母,爹不疼姥姥不爱,母亲的娘家都还是敌人的情况下,别说是收拾敌人了,他能警觉着保住性命都已经是叫人刮目相看之事了。
何况,他还勾搭上了太子这条线,成功的成了太子的左膀右臂,为太子出谋划策,对付背景深厚的二皇子,可以说,如果他不死,如果再给他几年,即便没有方笑语的出现,他也能咸鱼翻身,把握住自己的命运。
方笑语这还是带着作弊器金手指,才能预言将来发生之事,若真是个平平凡凡的人,她未必能比叶西辞做得更好。所以尽管外界似乎将她传的神乎其神,还掩盖了叶西辞的光芒,但唯独是她很清醒。清醒的认识到,叶西辞并不是个废物,不仅如此,他还很强大。
无论是武功还是心性,他都不属于任何人。
自小受尽苦楚,担惊受怕,****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心性早已被磨练了出来。而自从练了《天经》之后,武功也突飞猛进,只用了短短的时间,几乎都要追上了方笑语这自小开始练习的成果。
方笑语其实也跟他讨论过这个问题。自己在外头风头出的太大,似乎会遮掩掉本来属于他的光芒。但叶西辞似乎毫不在意,相反,还很喜欢现在的状态。他认为,如此可以迷惑许多人,叫他将来成为一支奇兵,一个王牌。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方笑语身上的时候,可能会忽略或轻视他的存在。而若是他突然发难,恐怕比起一开始就光芒万丈要更加容易把握全局。
所以方笑语才没有一点收敛,该怎么高调还是怎么高调,这是为了做给那个人看的。而叶西辞则收敛锋芒,看似无害,但实则却最为致命。
就连大承那里的人都是如此认为的,云王的轻敌才是意料之中。
但是,云王毕竟也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人,只是短短几句话间,他虽不知道叶西辞是否真的是在扮猪吃老虎,还是在狐假虎威假装强势,但,轻敌之心已去。
叶西辞却大大咧咧的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手中握着一个果子上下扔了几次,脸上全不复从前的冰冷,反倒带着几分自信的笑意道:“王爷想要我的命,恐怕还办不到。”
气势。强大的气势。无声胜有声的气势。
叶西辞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刻意释放身上雄浑的内力与威压,反而将那些练武的气息尽皆隐藏起来,一瞬间,他变得极为不起眼,仿佛融于天地之间的气质,叫云王的瞳孔一缩,瞬间防备了起来。
就在刚刚,云王感觉到眼前的这个人,就像是一个垂垂老矣将要入土的老人,明明那样的年轻气盛,虽看起来不壮硕,但却也看不出一丁点的瘦弱。
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如何在那一瞬间将自己变得如同将要腐朽的朽木一般?
且这种感觉瞬间而逝,再回想起来的时候,你甚至都会怀疑之前的感觉是否是一种错觉。
这是武功能做到的吗?
即便对方武功高绝,可这种与天地融为一体的气质,也是可以随意改变转换的吗?
叶西辞不知道云王心中的惊悸,若知道,他也只会回答一句:不能。
武功的气息可以隐藏,但却不能改变人本身的气质。
能改变气质的东西不叫武功,叫演技。这个,可是他家娘子专门给他特训过的。他自信方才做的还不错。
云王意识到,这次恐怕是他看走了眼,遇上了个不好对付的人。别看对方年轻,论年纪,他都可以做对方的爷爷了,可是对方在他面前没有一点的不安,看似处处破绽,实则毫无破绽。
如果他刚刚选择直接动手,现在被打倒的人是谁还不一定。
虽然他对叶西辞的武功究竟到了什么程度并不曾见过,也就无从而知,但是,云王却有一种感觉,跟对方拼武功绝非明智之选。特别是……
云王将目光投向了叶西辞手上戴着的那枚凤凰涅槃展翅的奇怪的扳指上,多年来救过他无数次的直觉告诉他,那个小小的东西,很危险。
云王在心里头叹了口气,迅速的便决定了先放软一些态度试探一番再说,但是,脸上却绝不能表现出示弱的感觉。于是他背过身去,也不怕叶西辞突然偷袭,道:“叶公子不远千里来到大周,又接近昙儿,是为了什么?”
叶西辞也不得不佩服云王的大胆。将后背对准敌人其实最是危险。特别是面对他这种武功高强之人,如果他愿意,即便此刻出手击杀云王怕也不是难事。难就难在,若是想要毫发无伤从容离开云王府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
正所谓,大侠在强,他也怕群殴。像是云王这样的身份,府中必定是有私军驻扎的。想要杀了人后潇洒离去,恐怕要费一些周折才行。
且这与他此来的目的不符。
他现在固然能够击杀云王而后离去,但是,云王就算死了,也顶多就是给蒙王让了位置而已。且因为蒙王和老皇帝等人以后定然会更加警觉,再想找到弄死他们的机会就不容易了。
相比起云王的死,他更加希望的是老皇帝魂归西天。只有老皇帝死了,大周才能乱起来。水浑了,自然就方便萧入下水摸鱼。
“接近萧昙的目的,此时此刻,王爷已经替我完成了。”叶西辞的笑容没有任何的恶意。他不是不会笑,只是不愿意在陌生人前笑。但如果是战略需要,他可以随时变换任何的表情。就如同笑语所说的,在人生的这个戏台上,这是身为演员必须要有的觉悟。
“你是为了见本王?”云王一愣。他本来也猜测到了一些,可是从对方的口里得到了证实,他还是有些不明白对方的目的所在。
一个敌国王爷家的世子,跑来天都城,接近他的孙子,却说一开始就是为了见他?
“王爷何必大惊小怪?就在方才,王爷不早就猜出了我的目的?”叶西辞可不相信云王是个愣头青。他方才说话的语气真是假的要命啊,还当别人听不出来?
“你与本王乃是敌人,不远千里来见本王,总不会是叙旧?”云王看着叶西辞脸上的讽意,倒也不觉尴尬,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就换了个话题。
我也得跟你有旧才能叙不是?
叶西辞心中默默的嘀咕了一句,也是深谙变脸之道,立刻变作高深莫测之态道:“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我此来大周,其实是想和王爷做笔交易。”
“哦?说来听听。”云王似乎还真对这交易有了几分兴趣。
“王爷想不想当皇帝?”叶西辞问道。
“自然是想的。”云王毫不遮遮掩掩。他当然想,做梦都想。为了当这个皇帝,他从小时候就开始严格的要求自己,机关算计,费尽心机,几十年了,白头发都冒了出来,但是却连个太子都没当上。
他和蒙王争夺不休,谁也不让谁,不就是为了这个皇位?
这个时候要是还否认,未免也太愚弄对方的智慧了。
“可王爷什么时候才能当上皇帝?”叶西辞冷笑一声。
云王瞬时就皱起了眉头。
怎么这语气就那么像是幸灾乐祸呢?
“一步一个脚印也走了几十年了,本早该是君临天下的其实都要被磨平了。可你们老皇帝却依旧身强体壮,说句王爷不爱听的话,可能等到王爷都老的不能动了甚至是死了,您那位好父皇却依旧稳稳当当的霸占着皇位不放。要等到自己亲自穿起龙袍戴上皇冠坐上龙椅那日,还要等多久?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就算叫王爷成功的等到了老皇帝驾崩那一日,真坐上了天子的宝座,可年纪已经大了的王爷又能在那个位子上稳稳当当的做几年?拼死拼活,机关算尽几十年,却只能为子孙后代做嫁衣,王爷就不会觉得不甘心吗?”叶西辞的语气平静,却极具诱惑之力。他话里的意思云王都懂,但是,却不代表云王就会被急功近利冲昏头脑。
“叶公子这番话是想要表达些什么?”云王冷笑。
叶西辞也同样笑着,道:“王爷就不期盼你父皇早日归西?等别人去做有什么意思?亲自动手送他一程如何?”(未完待续。)
第五百二十八章 你想造反?
云王不得不佩服叶西辞的大胆。在一个儿子面前,撺掇人去杀自己的父亲,他就不怕捅了篓子事情传了出去,他想逃出京城都是难事。当然前提是他的父皇知道了这件事。
但他会让父皇知道吗?
云王没有回答叶西辞的话,虽然他很清楚自己心中的想法,也切切实实的意识到自己其实是真的想自己的父皇早些死的,但这些话绝不能宣之于口,要咽在肚子里,永远不能让别人知道。哪怕所有人都知道他的想法,却不能够仅凭猜测便定了他的罪。
但是,叶西辞的提议他不是不心动。只是他无法相信这个人。
他是大承的安王世子,站在国家的角度,他是敌人。但是,也如他所说,这世上没有永恒的敌人与朋友,只是利益足不足够而已。
若是站在不同国家的角度上,他们确实是敌人。但是,他们又没有最直接的利益冲突,并非不能缓和彼此之间的关系。
重要的是,他想要听听,这个人究竟有何高见,能够算计到父皇这个多疑的老狐狸。
“王爷无法信任我也是人之常情。”叶西辞见云王不说话,只是笑的有些敷衍暧昧,便知他对他防备甚深。
于是,他说完了这句话,便开始观察起屋子里的摆设,再也不多言。
这就完了?
云王还等着听下文呢,可偏偏叶西辞却不说了。
这让云王很纠结。
然后呢?难道不用劝劝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总之无论如何都要说服他,说的他心动,难道不该如此?
可他为什么就再也不提了?难道他真的是在调侃他不成?还是其实他是谁派来试探他的?
叶西辞也不是不急,但他深知,和人谈判时,要将主动权抓在手中,就不能太操之过急,否则只会叫人抓住同脚,反倒失了先机。
他心里确定,云王对老皇帝的亲情十分淡泊,说这是源于萧家的血统有些过激,但这其中,老皇帝的教育方式绝对要付大半的责任。
再兼之,老皇帝百岁高龄了,却一直霸占着皇位不肯退让。内库里的银子牢牢把持在手中,比国库都丰盈,但却不肯给任何一个亲人使用。武功他学最好的,将那些差一等的交给儿子孙子,除他之外,谁也无法接触萧家传承的最高武学秘籍。他若是已经垂垂老矣,半只脚迈进了棺材也就罢了,偏还身体健康。以这种情况发展下去,老皇帝最少也能再活个二三十年,还可能更长。而以萧家人对于权势的恋栈,恐怕这二三十年里他还会依旧牢牢的把持着皇位。
这样的人,想他死的又何止是云王一个?
恐怕蒙王、沐王、霜王、宁王等等这个王那个王的,早不知在背地里默默诅咒几个年头了。
“你可知,我若是将你今日之言往父皇耳朵里那么一传,你会有什么下场?”云王很讨厌叶西辞这种态度,处处想要牵制他。
“王爷不妨此刻便进宫与你们老皇帝说上一说,我就在这等着,哪里也不去,王爷倒是可以瞧瞧,我能否安然离开京城。”叶西辞看起来一点也不慌张。
云王心中直犯嘀咕。
“你的目的。”云王神情严肃了些。
“我此来天都城,是为了见王爷,寻共同进退之道。”叶西辞眼中复杂的情绪一闪而逝,却偏偏被云王收入眼中。
“共同进退之道?”云王挑眉,道:“你我是敌非友,又有何可共同进退之处?”
“物是人非,世事总是在变幻不休。现在是敌非友,将来也可以是友非敌。”叶西辞的话总是叫人有些莫名。
云王冷哼一声,道:“你既是要同本王共同进退,至少该拿出些诚意,而不是总说些似是而非的话,叫本王去猜测你的意思。”
叶西辞心中暗笑,心说还怕你不上钩?于是正色说道:“王爷需要我的诚意,我又何尝不需要王爷的诚意?若是我将一切和盘托出后而王爷临阵反悔,将事情传了出去,岂非是搬石头砸了我自己的脚?”
“叶公子既如此自信,害怕本王奈何得了你?”云王笑道。
“王爷的激将之法当真是拙劣。”叶西辞冷哼,但随即又摇了摇头,笑道:“不过王爷说的也是。我既来了,就不怕王爷出卖。如此,为表达诚意,倒也不妨说说我来此的真正目的。”
说着,叶西辞古怪的看了云王一眼,道:“王爷,你想要的是什么,我就同样想要什么。没人能够抵挡住高处的诱惑,王爷不能,我也不能。”
“你想造反?”云王微愣。
说实在的他没想过叶西辞是想造反。据他调查所得的资料,就没有任何一点事情能看出这个人是想要造反的。
但是,仔细想想,却似乎也是意料之中。
叶西辞身为安王的儿子,也是皇族叶家的子孙。就算真的造反了,皇位还是叶家的,这与外姓之人造反而引发的后果是截然不同的。
“原来王爷想造反。”叶西辞突然一副了然之色。
云王顿时一噎。
这小兔崽子竟然用这样的法子套他的话。
“王爷别担心,我既是想与王爷成为盟友,自是不会出卖王爷。”叶西辞笑道:“只是,王爷的心思我也了解几分,身为平民百姓,或不会有那心比天高的心思,可身为皇族中人,又有几人甘心屈居人下?”
“据本王所知,大承的叶皇对你可是不薄。”云王眼一眯,周身的气势都显得咄咄逼人。
“是不薄。但也仅仅是不薄而已。”叶西辞冷笑道:“他看似疼我,可我自小在安王府里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我就不信他会丝毫不知,可他嘴上说着疼我,却依旧放任我那个好父皇一次次的暗害我而无动于衷。”
叶西辞眼中闪烁着的仇恨的冷芒,继续道:“我母妃被害时,他没有为此训斥过父王一言半语,这边算了,就是那害死母妃的凶手,区区一个侧妃他都不曾严办。这又算是哪门子的疼爱!”
“可你却帮着太子做了不少事。”云王神情中有几分迟疑,他想看清楚叶西辞的怨恨是否是真的。
“那有什么办法?当时我势单力薄,在王府里,我就连活着都拼尽全力,只有靠上太子,才能叫府里那群魑魅魍魉投鼠忌器。何况,那李素青是什么派来的?若是叫叶书成当了皇帝,今后岂还会有我的好日子过?”
“所以你要背叛太子?表面上扶持他,实则不过是利用,待到目的达成,便一脚将他踢开?”云王讥讽道。
“我还是感谢他的,所以不会杀他,顶多就是将他软禁起来,叫他一生吃穿不愁,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叶西辞眼中闪过一丝迟疑。
“可你可知要造反是何等的艰难?”云王又道。
“我自然知道。我已经隐忍了这么多年,当然就不在乎再装上几年。皇上他是绝不会将太子之位传给他儿子以外的人。太子乃是储君,朝堂上支持的大臣众多,想要他们改为支持我,这绝不可能。但若是太子势弱,另一个皇子崛起,为了他们的利益,也就难保他们不会做出改投门庭的决定。”叶西辞入戏甚深,一瞬间几乎都忘记了自己是在演戏,所以才叫云王看不出破绽。
“哦?本王听闻,你们皇帝要将流落在外的二皇子召回宫中,莫非,你要扶持他来与太子对抗?”云王嘴角一勾,笑容带着些邪意。
叶西辞斜眼看了云王一眼,整张脸上却都是嘲讽道:“王爷此刻竟还在跟我打马虎眼,看来王爷并无合作之心,那便多说无益,在下告辞了。”
说着,叶西辞就要推门离开。
“叶公子此话怎讲?本王有些糊涂了。”云王却不紧不慢的开口道。
叶西辞顿下了脚步,而后转过身来,与云王面对面对视着,突然笑道:“王爷果真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莫非王爷想要空手套白狼,靠着装傻充愣骗着我去支持那个所谓的二皇子,为王爷的血脉扫清后路,不费一兵一卒就篡夺了我大承江山?”
云王不置可否。
“不是二皇子,难道还有别人?”云王说着说着,突然就想起了一个人,于是惊讶道:“难道……?”
他之前之所以没往那个方向去想,是因为那个人被人称作是傻子,反应也的确慢上半拍,这种事他自然是叫人查清楚过了,原就是将大承皇室这些人的底子都摸过一遍,自然十六皇子叶书晴也在其中。
想当初的叶书晴脑子虽然不笨,但是反应也确实总是慢人半拍,这种事没办法作假,好多太医都给他瞧过病,做不得假。
但是,他只是反应有些跟不上罢了,但却并非不知事。方笑语一直都很注重训练叶书晴的反应能力,所以现在叶书晴比起之前被称作傻子的时候已经要灵敏的多了。只是他依旧在人前装作从前的样子,倒不是有什么阴谋,只是因为他知道,他深得父皇宠爱,特别是父皇对他总带着些内疚,于是更加疼爱他。他是傻的也就罢了,谁也不会在意他,因为谁也不觉得父皇会将江山交给一个傻子来继承。可若是他不再是傻子了,就难保有人会起什么恶心思。
皇宫里的腌臜事太多,即便是亲兄弟,也可为利益而冲突,不死不休之事也没少发生过。他谁都信不过,只信方笑语一人而已。
云王当初也是这般认为,一个傻子,就算是背后有再多的势力支持,傻子就是傻子,除非有人想捧他成为一个傀儡,否则一个傻子何德何能能够成就帝王之尊?
但是,如果这个人是装傻呢?
又或者,真的有人想要这个傻子成为一个傀儡呢?
如果之前叶西辞所说的话有几分真意,那是否代表,他明着是支持太子上位的,但实则暗地里却一直在扶持那个傻子十六皇子。而因为对方是个傻子,谁也不会觉得叶西辞是有着别的心思的。那个傻子见天的缠着他的夫人,其实也是掩人耳目而已?叫外界以为不过是他的夫人善良,陪着一个傻子消磨时间,而实则却是利用这些时间,在与这个傻子密谋夺取天下?
而那傻子若是真傻,叶西辞这一家人对他好,将来他必定感激万分,也会对这一家亲热。将来他们隐在幕后操控朝堂也就方便的多了。
而若对方是装傻,先博一个从龙之功,在徐徐图之,想来以这夫妻二人的能力,叫一个傻子皇子死的不知不觉倒也不是难事。
云王觉得自己似乎触及到了什么真相。
以叶西辞的遭遇,会叫他愤世嫉俗对皇族怨恨倒也是顺理成章。
而那个方笑语,她的父亲是手握五十万兵权的大将军。有了兵权在手,就能叫皇族投鼠忌器不敢乱来。而若这五十万兵权用来造反的话……
云王不知不觉的眯起了眼。
重要的是,这个叶西辞是真的想要造反吗?还是想要唬他?
云王和老皇帝不愧是父子,一个毛病,那就是疑心太重。这是好事,也是坏事。
叶西辞是在云王疑心重的前提下来提出这个合作要求的。正是要叫他疑心,将来他想要去查些什么的时候,自己的人查到的消息,总归比他非要说出来求他相信要靠谱的多。
叶西辞当然是没兴趣造什么反篡什么位夺什么江山的。但是,他可以装作一个野心家。只有野心家才愿意跟野心家合作,虽然看起来像是与虎谋皮,但是,若是他已一个淡然世外的心态来寻求合作,他敢保证,云王是绝不会相信他的。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心态,野心勃勃之人似乎总是站在高人一等的位置俯视那些安心平淡的人。他会蔑视他们,会嘲讽他们,会不理解他们为什么会这样的不争气,同时,也不屑于与这样的人合作。
他们的盟友,自然不能比他更强,但至少要有着同样的野心甚至目的。
最后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但在这个过程中,他们认同的竞争对手,只可能是站在同一思想层面上的人。
若是一个超然世外安心平淡的人去跟他说‘我要助你登基为帝’,他们一定会认为对方是有着阴谋的,否则为什么不继续超然世外,来瞎搀和个什么劲儿?
但这个人若将目的或者要求提的清楚明白,一切反倒显得自然可靠。
人是一种不会轻易相信同类的生物。一切,都是建立在利益上的。
至少,在云王的心中,没有什么不是可以被利益所取代的。
包括感情。
包括憎恶。(未完待续。)
第五百二十九章 给娘子出气
自始至终,云王都没有给过叶西辞任何的承诺,没有答应过他所谓的联盟。叶西辞也没有催促云王当真将一切落实在白纸黑字之上,因为他很清楚,云王不会傻的留下这样的把柄。
但是,叶西辞却知道,对于他的某些提议,云王其实是心动了的。
就凭着他没有启动这小楼里数以百计的机关。就凭他没有将他那些大逆不道的话传出去。就凭他身为王爷,却任由一个外人在他面前大放厥词也没有叫人前来捉拿他,就足以证明,云王在某些想法上其实是认同他的。
这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正是能笃定云王这样的思想,所以他才会接近萧昙,达到见云王的目的。
不止是云王,即便是将云王的角色换到任何一个对皇位有追求的人的身上,他们大约都会跟云王有同样的想法。
老而不死是为贼。
老皇帝活的太久了,又紧抓着权势地位不放,等到他自然死去将皇位传承下去,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大周直到现在都没有太子。别的国家,有时皇子才几岁就被立为太子,而大周的皇子都七老八十了,连个储君的位置都没个着落,可想而知老皇帝打着多么深沉的心思。
他霸着帝位,却又在暗中观察着。哪个皇子的心性与他相近,哪个皇子的心足够狠辣,哪个是烂泥扶不上墙不值得期待的,他心中都一一有数。
他将子孙后代当做宠物来养,他几乎有着一套完全的教育方式与理念。但是,人始终不是宠物,人心是多变的。不会因为你对他不好就吹胡子瞪眼,他毕竟还有理智,还会演戏。同样的,人也不会因为你对他多好就一定会咬着尾巴宣誓忠诚。因为,**会让他不满足于现在所拥有的,还想要更多,更多,再多。
叶西辞与云王,两人看似在鸡同鸭讲,说话也是云里雾里的绕,但其实他们已经建立了初步的联盟关系。只是这种关系十分松散,可能下一秒就会反目成仇,但是对于争夺皇位的话题,他们此刻确实是站在了同一个精神层面。所以,云王才有心思跟叶西辞继续谈下去。
云王召见叶西辞所用的时间其实比叶西辞想象的长了一些,而这长出来的时间则被云王用来调查叶西辞的方方面面。
所以,有些事,当然也瞒不过他的眼睛。
云王是个很聪明的人,知道一个人若是想要隐瞒一些事情,旁敲侧击其实并没有什么意义,反而直来直去单刀直入的深入到最核心之处,能起到不错的效果。所以,他便开门见山道:“据本王所知,叶公子的夫人,与我那霜王弟走的很近。”
叶西辞端着茶杯的手一顿,随即笑道:“王爷这是想要挑拨我与我家娘子的关系?”
云王送了一个巨大的白眼给叶西辞,免费的,而后道:“叶公子又装的什么糊涂?”
叶西辞神情并未有什么闪躲,而是道:“非是我装糊涂,而是王爷这开口的语气怎么听着怎么酸。”
“叶公子不会告诉本王,你家夫人与我那霜王弟只是泛泛之交这般简单?”云王冷笑着看向叶西辞。
就见叶西辞回以同样的冷笑道:“王爷,你不会天真的认为,我会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你一人身上?”
叶西辞放下茶杯,将其推远,道:“如果我一直见不到王爷,如果今日王爷不答应与我结盟,莫非我就要灰溜溜的回到大承去,什么都不做只听天由命看馅饼会不会砸在头上?”
“所以,你们同样选择了霜王弟?以备不时之需?”云王神情反而放松了些。若是叶西辞偏一口咬定他们孤注一掷的将希望扣在他一个人的头上,他反倒不能相信。
毕竟是敌人啊。
“王爷,说句实在话,一开始,我与我家娘子都觉着霜王殿下比王爷合适作为盟友。”叶西辞嘴角一勾,余光就撇见了云王那饶有兴致的神情。
他说:“愿闻其详。”
“王爷在大周经营多年,虽未得储君之位,可毕竟大周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你们皇帝还是重用王爷的。这大周的储君之位,随便拉了谁来问,结果无非两个,王爷你,还有蒙王。将来大周的帝位,若不出意料之外,便是你们二人之一来坐。”叶西辞突然一顿。
“那你还选择支持霜王弟?”云王挑眉。
叶西辞反笑道:“正因为他一无所有,正因为他根本就被排斥在权力中心之外,所以支持他才更不会被人怀疑。而王爷不同。王爷已经有了自己的势力,平日里作风也足够强硬。若是没有足够的筹码,很难与王爷达成任何形式上的合作。”
“可你现在却还是出现在了本王面前。”云王突然笑了,道:“是因为终于知道,霜王弟根本就是扶不上墙的泥?”
叶西辞适当的做出了一个厌恶的神情,随即冷哼道:“身为皇子,竟是安于享乐,全不曾有进取之心。想要说服他去争夺皇位,实在是费尽了心力。但这也难不倒我家娘子,王爷或许不知,我家那个娘子啊,真的要游说起人来,死的都能被她说活过来,就是真忽悠了那霜王去争夺皇位,恐怕也是迟早之事。”
“那又是为何?”云王被叶西辞说的倒是对那个传说中的方笑语有了些兴趣。
之所以说她是传说中的,是因为方笑语这三个字在大承,真的都快要成为传说级别的了。
“人心不足蛇吞象啊。”叶西辞哼了一声,眼中浮现出厌恶之色。
“你方才还说我那霜王弟安于享乐,没有进取之心。”云王抓住了叶西辞话中的矛盾。
“他是安于享乐,丝毫无进取之心。可他爹却有。”叶西辞的声音都冷了几分。
“父皇?”云王有些发怔,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待看到叶西辞的表情,突然惊道:“你是说那个人?”
很显然,云王也是知道那个人的存在的。
对于父皇的这个兄弟。当年他是如何被父皇给坑着去灭了惊门,又是如何被父皇横刀夺爱被刺激的发疯一事,宫里人虽然都讳莫如深,可是却始终是没有不透风的墙,他也是知道一些的。
即便是现在进宫,依旧能够见到一个疯疯癫癫的糟汉子,一头乱七八糟的鸡窝头,时不时的在宫里乱窜。父皇明明知道,却视而不见,任由他随意走动,只是叫人盯着他免得他做出过火的事而已。
当初他出于好奇去查过这个人,所以倒也查出了些头绪。至少他知道父皇一直都很宠爱的某个妃子,也就是萧入的母妃,曾是这个男人最想要娶的女人。
这些年来,倒也有些风言风语暗中传出来,比如这个女人和那个疯子旧情复燃,暗中苟合之类,包括一些萧入身份的问题都有过流言传出。但是他细查过,流言的出处却很诡异,始终没有个线头。
关于萧入的身份之说,更是五花八门就没停过。什么父皇抢了兄弟的女人生下的儿子,还有说他是父皇抢了儿子的女人生下来的,只是为了掩人耳目,也是为了保存脸面,所以就认了他当儿子之类的。
总之这种流言怎么听怎么假,一听就知道是胡扯,所以倒也没人真的信了。
但是,他一直怀疑为什么会传出这样的流言?他曾怀疑过这流言是父皇传出去的,目的自然也是为了叫人听着觉得假,反倒不信,但萧入的身份没准还真有问题。
只不过,萧入也可能是自小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流言的关系,深谙自保之道。一开始就对皇位之争敬而远之,一心只在外头玩乐,从来不介入任何的储君之争,人也保持着绝对的中立,不倒向任何一方。
用萧入自己的话说,谁当了皇帝于他而言都无所谓,只要保留他现在的地位,给他足够的自由,他的生活质量不会改变,自然就不会去想那些费尽心力之事。
而事实上,萧入也的确从来不介入他与蒙王的战争,无论谁寻求结盟都敬而远之。
他不想当皇帝,所以也不想知道谁会成为皇帝。因为这份‘洒脱’,他与蒙王谁都没有对萧入再动过手。
渐渐的,有些事他们也就并不想再深入挖掘下去了。
但没想到,那些流言之中竟还夹着几分真的不成?
如果那人真的才是萧入的亲生父亲,那么,萧入与他是否相认了?若相认了,又是否代表萧入对皇位的那些淡然全都是他演给他和蒙王看的?其实他是想看他和蒙王鹬蚌相争,他好在后头渔翁得利?
一时间,云王对萧入竟是起了必杀之心。
“那个人,得罪了你?”云王不知道叶西辞究竟知道多少,于是试探道。
“王爷总该知道鹿城发生过什么事?”叶西辞不正面回答,反倒绕着弯的给云王解释。
这是为了让云王觉得这一切都是他自己推测出来的,而不是被叶西辞强行灌输的。
“你是指武林大会?”云王想了想。
他听下头人报过,鹿城举行了武林大会,为了共抗魔头。但是似乎有传那魔头是朝廷刻意培养用来对付江湖人的,他对此嗤之以鼻。
“那魔头被我家娘子重创,又有传言说他是朝廷培养用来对付江湖的秘密武器。真假且不论,但那人竟敢飞鸽传书给萧入,叫他利用此事,引得江湖与朝廷敌对,最好大动干戈,还将主意打在了我家娘子身上。”叶西辞冷漠道:“本来你们大周就算是内乱也与我丝毫无关,相反,作为敌对国之人,我该拍手叫好坐着看戏才是。但千不该万不该,他不该算计到我家娘子的头上。”
叶西辞冷哼,神色冷漠如冰道:“我家娘子何许人也,也是一个丧家之犬配利用的?”
云王充分了解了叶西辞就是个娘子控。因为他的转机是因为方笑语,也是因为方笑语的出现他才能够得以改变,所以江湖传闻,这位大承的安王世子疼老婆疼的根本没有理智。
如今看来,跟江湖传闻倒有那么几分相似。那个疯子的事的重点难道就是他不该利用他家夫人?
叶西辞却是很认真的。
将萧入卷入这场夺嫡之争其实是早有预谋。因为这一次萧入找人冒充地府灭门之事,也叫他看清楚了这些皇族中人的不简单,自然不能一点也不防备。
如今萧入藏在暗中,太安全,所以会叫他自大,适当的将他卷入其中,也算是一点警告。
最重要的目的,就是萧入那个装疯卖傻的亲爹竟然敢飞鸽传书给萧入,下达那样的指示,将方笑语也算计在其中,这才是不可原谅之事!
别以为他当时不在鹿城他就不知道这件事。方笑语没有主动提过,但不代表他就会成为瞎子。月影司的人时刻都在给他传递消息,这些事根本瞒不住他。
以为只有他们有鸽子不成!
萧入做了明智的选择,选择了拒绝了那个人的命令,彻底站在笑语这边,所以他不怪他。但是,这不代表那个人的罪会因为他儿子的选择就会被抹杀。
他是不会真的对他如何,毕竟还要给萧入几分面子,不能让这个盟友的脸面上过不去。但是这不代表他就会将他想利用笑语之事一笔勾销。
我不动你,是因为你儿子还在跟我合作呢,但是哪个规定了要动手折磨一个人非得亲自出手的?
让云王知道他的存在,知道他的野心,知道这个在宫里疯了无数个年头的人其实可能才是他最大的敌人。以云王的老辣,他会真的放任他不管不问?
叶西辞就是抱着要给自家娘子出气的心思才会跟云王说了这么多,否则他又何须多费口舌?
“叶公子这借刀杀人的招数用的不错,不过,你就不怕此举会得罪了我那霜王弟?”云王当然能看出叶西辞的用意。话说哪用看啊,他刚刚自己就承认了这是在公报私仇!
“说到底霜王殿下也就是个备用的罢了。若是能与王爷结盟,那萧入得不得罪又能如何?毕竟王爷底蕴深厚,远不是那萧入可比。既有了西瓜,我又何必在乎芝麻的感受?”叶西辞这话倒是叫云王很受用。
“那你为何不选择蒙王来支持?偏是本王?”云王又起了疑心。
“蒙王?他不行,他连萧入都不如。”叶西辞一面冷笑着,一面心中又对云王烦躁不已。这个人还真是多疑啊,烦死个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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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章 青楼?花魁?
云王还就真的被叶西辞给说糊涂了。蒙王和他争夺这个大周储君之位几十年了,可以说,他们两人几乎就是不相伯仲。
若问这么多的皇子里头,谁是他最大的竞争对手,那便非是蒙王莫属了。
他们两个是兄弟,但也是最大的死对头。从一开始的良性竞争,到后来关系越演越恶劣,到现在几乎就是不死不休的地步了,可以说,他们之间的斗争甚至很难再有别的人插足其中。
可就是这么一个强大的对手,竟然被叶西辞评价为他连萧入都不如?
云王不理解叶西辞凭什么说出这样自信甚至自负的话来。若是他最大的对手连萧入都不如,岂不等于是在说他同样不如萧入?
可他却又来找自己寻求合作……
云王越想越疑惑,但叶西辞却再绝口不提为什么,他也只能自己憋着难受,对方却一脸高深莫测的笑着,叫他有种想要将叶西辞一脚踢出去的冲动。
“你的条件是什么?”云王目光紧紧的盯着叶西辞,企图给叶西辞造成压迫力。
而云王毕竟是身居高位多年的人,又是个狠辣心性的人,威势自然不弱。若是换做从前的叶西辞,难保不会在他面前露怯。可现在这样的下马威却不足以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王爷就不问问我要如何帮助王爷除去那个人?”此时倒是轮到叶西辞惊讶了。
“还是将条件讲清楚的好。若是所需所得都谈不拢,你那主意便烂在肚子里,本王不听也罢。”云王却摆手。
他绝不相信对方是个乐于助人的人,来帮他不需要条件。虽然之前对方已经透露了他想要争夺大承皇位的野心,他心中也信了那么四五分,可是对方具体需要他做些什么却绝口不提。
无论如何,有些事情是必须提前说清楚的,否则因为‘分赃不均’而分道扬镳,对任何一方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可我明明已经说过了,我的目的就是……”叶西辞皱了皱眉。
“本王知道你想要皇位,本王也想。可要坐上那张龙椅何其困难,难道你说什么本王都要答应?你至少该给本王一个确切的要求,本王才能决定这笔买卖做了究竟是否划算。”云王打断了叶西辞的话,打定主意要将一切落实到最细微处。这种模棱两可的要求实在是太危险了。他此时即便对叶西辞的提议有些心动,但却远达不到能信任他的地步。
“也好。”叶西辞想了想,倒觉得也没什么可以纠结的,于是道:“我的条件很简单,这事儿一开始我也与霜王谈过。我需要王爷签署一份事成之后,有生之年永不入侵大承的字据。其次,若是有朝一日,我要发兵起事,王爷能够派兵支援是最好,若不能,也决不可帮着我的敌人来对付于我。”
“没了?”云王皱眉。这未免也太简单了,简直可以说是空头支票了,还是自己这方签给对方的。实际上,对方却根本没有得到什么利益。这实在是太可疑了。
“没了。”叶西辞点头。
“这对叶公子而言有何好处?本王以为叶公子至少会要求本王必须支持你夺得大承的皇位之类。本王甚至已经做好了要派兵帮着叶公子争夺江山的准备,叶公子却这般仁善,是在帮着本王节省兵力?”云王的疑心病又犯了。
叶西辞却摆摆手道:“非也非也。王爷,就算你敢出兵帮我夺江山社稷,可我敢用吗?虽是我先提出要与王爷合作,可合作也总该有个限度。若是我提议要出兵帮着王爷夺取皇位,王爷会放心叫我大承的士兵进入大周,肆无忌惮的攻城略地吗?王爷可能信我没有着别的谋划?”
“不能。”云王倒也诚实。说能的那是脑子被驴踢了。哪个国家那么没常识会随意放别国的兵卒入城?
你当那是十个八个人的或许不足为虑,可若是要帮助对方夺得皇权,那么派兵就至少也得数以万计,几十万都有可能。
“这不就是了。王爷信不过我,我也信不过王爷。就算有朝一日,我要那张龙椅,也必是要靠着自己的手来夺取。我可以拉拢大承的朝臣,或利诱或威胁,可手段尽出,可不拘泥任何一种形式,但却绝不会叫王爷的兵踏入我大承国界一步。就如同王爷担心的那般,我也怕引狼入室,更怕请神容易送神难。若我机关算尽,却为王爷占领我大承做了嫁衣裳,我便是叶家的千古罪人了。”叶西辞说的直白,却让对面的云王点了点头。
话虽不见得好听,但确实是实诚话。换作自己,也会如此想。所以,对于叶西辞的直白,他却不怎么生气。
“不过,若说条件,倒还真有一个。”叶西辞又做突发奇想状。
“哦?说来听听。”云王倒是好奇了。不怕他提条件,就怕他没条件。
“说来恐怕王爷不大爱听。”叶西辞丝毫没有看起来为难的模样道:“我虽知那周灵在我大承布局已有许多个年头。她也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人物,愣生生的瞒着我们皇上这些年头都不曾露出马脚,还成功的瞒过蒙王的人,使了一出狸猫换太子之计,可把那叶书成给坑苦了。不过,那位即将走马上任的新任二皇子,我家娘子很不喜欢他。所以,他的人头,我便预定了。虽有些对不住王爷,不过,我大承的江山,就不必要带着大周血脉的人来掺和了。王爷不会舍不得吧?”
“随你。”云王却丝毫没有迟疑。从他之前提起二皇子被叶西辞拆穿时起,他就知道这颗棋子已经没用了。
这叶西辞再怎么也是大承皇族之人,无论他是野心勃勃,还是超然世外,但所有的一切都基于他是皇族这个条件。
一旦他在大承布下的那几颗棋子成了事,那叶西辞所有的优势就都化作了虚无。所以,站在叶西辞的立场上,那几颗棋子是必定要铲除的。
所以,即便他今日不能跟叶西辞达成任何的合作,那几颗棋子他也是势必要放弃的。
那些棋子虽说都是他的后代,身体里流着一部分他的血脉,可毕竟都是隔着代的,何况无论怎么说,他们身体里所流着的血液里,大承的皇帝其实更有优势。当初也不过是这么一试,但是他其实并没有对成功抱有什么期待。只是没想到那些棋子的作用发挥的超出了预料之外,所以近来他才对他们稍稍上了心。
本来还指望他们能够做出些什么,可惜,叶西辞既然提起,这些棋子变就都成了弃子,毫无用处了。
而他,与那些所谓有着血缘关系的人其实并没有任何的感情。从头至尾,那些被打发出去的后代,后代的后代,后代的后代的后代等等等等,这些人于他而言,就只是随时可用可弃的工具罢了。即便全都处理了,他也不会有丝毫的犹豫,更不会伤心。
云王的回答倒是在叶西辞的意料之中。大周皇族的这些人,他们的性格其实大多都是上一代皇帝教育出来的畸形。他们竞争的残酷激烈,同时冷酷无情狠辣决绝,因为只有如此,才能在这个吃人的皇宫中生存下去。
大周皇族,子嗣众多。每个皇帝多了甚至能有上百个孩子,少的也有几十个。
每一代的大周皇帝,那就是个种马。每年都会从民间还有众大臣的家中搜罗美女无数,献进宫去。而皇帝流连后宫的目的,‘制造后代’比起沉迷美色要重要的多。
皇宫里的女人,生活一向艰难。无论从前在家中是什么样的地位,来到宫中,就都只是皇帝的一个女人而已。
皇帝一开始会雨露均沾,谁若是能为皇家填个子嗣,那便是运气来了。无论那子嗣是男是女,总归有个孩子傍身,日子就会过的比那些没有孩子的女子要好上一些。
这些女人进了宫后,是否容易有孕比之样貌的美丑、家世的显赫与否等等都重要。宫中甚至有专门检查这一项的嬷嬷们存在,所以若是被断定容易生养,便会更加得宠。自然,若是如此,又还拥有着傲人的美貌,那就会更加被皇帝喜爱。
正因为如此,皇宫里的男女做那些事情的时候,大多都是冲着生孩子去的。这也就导致了宫里头的皇子多如狗,公主满地走的局面。而将来等皇帝驾崩了,那些没有子嗣的嫔妃贵人们就会被全部处死,给皇帝陪葬。也是为了给下一任皇帝的女人让出居住的宫殿来,否则皇宫早就人满为患了。
所以,大周皇宫里的冷宫,那是真的冷宫。只要皇帝一死,里头保准空空如也,连只耗子都没有。因为冷宫里的女人们也全都被拉出去,或一杯毒酒,或三尺白绫,或一把匕首,也算是个解脱。
而有了孩子的嫔妃们就能活下去,虽然活的也都不太如意就是了。她们通常会被打发去某个庵堂之中修行,若是儿子女儿争气,可以被允许出去开府,就可以住到儿子的府中颐养天年。
而这么多的皇子公主,难道就这么白白的养在宫里?
皇帝才没有那么仁慈。即便那都是他自己的骨肉。
此时,若是这些皇子的母家乃是前朝有权有势的朝臣,那便还能留在宫中,因为他们有资格竞争太子之位。而那些身家背景不厚的女子,生下的孩子却是要物尽其用,不能叫他们白白的吃干饭却什么都不做。
于是,像是那种被打发出去做间谍的,甚至有一些干脆就放在暗处成为一些见不得人的存在,帮着皇家做一些不能放到台面上去做的事。
所以,大周的皇子公主们,未必能得到皇子公主应得的荣耀,反倒是有些过的还不如那些王公大臣家每天琴棋书画吟诗作赋的公子小姐。
就比如无心。虽然隔着代,但其实他也算是真真正正的皇族中人了。可是他却只能被利用着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即便是想要母亲的疼爱,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周灵这个妹妹夺走一切而无能为力。
这也难怪他恨。恨不得周灵失败,恨不得大周的阴谋落空,如果可以,他甚至恨不得大周灭亡!
他将自己取名无心,就真的是死了那条心了。所以最后才会帮着方笑语对付周灵和叶书成。
而孩子多了,感情势必就分不过来。如此,皇帝也就不分了,干脆对谁都是那副鸟样。导致了父子之间亲情淡薄,反倒是名利胜过感情,埋下了将来兄弟阋墙父子反目的种子。
大周任何一代的皇帝都是这么教育孩子的。明明他自己还是孩子的时候吃够了这样的苦,但是似乎当自己成为皇帝,肩负起了江山大业,为了绵延子嗣开枝散叶而生下孩子,却又会不由自主的开始重复这一个恶性循环。
像是云王这样冷酷的作风在大周皇族之中才是正常的,因为他的一切冷漠的性格都是自小开始模仿他的父皇慢慢形成的。
萧入那种人之所以是个意外,那是因为老皇帝不是他亲爹。他娘又对他很好。后来父子相认,他爹被老皇帝逼成那副鬼样子,看见自己也能有一个儿子,还是跟自己最喜欢的女人生的,可不得捧手心儿里疼?
这两个人的疼爱就导致了萧入并没有学习到老皇帝的心狠手辣冷酷无情。这也算是幸运。若是他发现他的母妃与别的男人有染之后胡思乱想谁也不告诉,再过两年,难保就憋变态了。所以他母妃的摊牌,跟亲爹的相认,都是将他从冷血的泥潭中拉出来的最好的良药。
既然云王已经放弃了那个人,叶西辞自然也不会提醒云王亲情的可贵。得到了最想要的回答,叶西辞突然走到了前头的书桌旁,拿起毛笔,蘸了墨,将那张应该是云王画了一半的画纸拿开,又在底下的白纸上写了一串字。随即便不等云王看着,就转身离开了房间。
管家在外头看着,见叶西辞离开,却也没有阻拦。因为他没有听到王爷下达阻拦的命令。
而云王此刻却站在书桌前,看着眼前的那张画纸,上头寥寥几个大字,写着:东林街永生巷万宝楼柳星竹。
云王眉头不禁越皱越深。他有点不明白叶西辞的意思。
留下这么几个字,必然是有着用意的这他清楚。可是,这叶西辞留给他的这几个字,却让他的眉头始终难以舒展。
“青楼?”云王口中念着万宝楼柳星竹的名字,最终眉头都要拧在一块儿了道:“花魁?”
管家见王爷面色不愉,连忙走到云王面前,也见着了纸上的字迹道:“王爷,这个柳星竹……似乎与蒙王的小孙子走得很近。”
“哦?”云王眼角一挑。
“还有,叶公子离开时说了一句话。”老管家看了看王爷的脸色,见王爷并没有生气,于是道:“他说,王爷该在萧昙小少爷身上多花些心思。”(未完待续。)
第五百三十一章 逛青楼
“这位官人请了,官人可是第一次……萧公子……?”老鸨子浓妆艳抹,像是个凤凰窝里的鸡。在一堆美丽的风尘女子面前,她却将自己打扮的有点招人嫌。
其实也别小瞧了这老鸨子,年轻时她也是红极一时的花魁,听说当年看上了一个小白脸,要死要活的非君不嫁,甚至不惜用自己的多年来卖身攒下的银子为自己赎了身,跟着那小白脸走南闯北,整整两年,最后却被人玩厌了之后一脚踢开。对方占了她的金银,娶了别的美貌女子,还极尽刻薄的用狠话来侮辱她,导致她羞愧自尽,跳了湖后没死成,自己飘到了岸上,那之后她就像是变了个人,回到了原来生活的地方,重操旧业。原本那般厌恶自己是风尘女子的人,却从那个泥潭离开后又自己选择回到了那个像是地狱一般的地方。
她仗着姿色不停的接客,只要是达官贵人,她全都不放过,为的是建立自己的人脉,让那个负了她的男人付出代价。
报仇的事并没有用去她太多的年华。当那个男人潦倒落魄的出现在她面前,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嚣张与刻薄时,她却丝毫感觉不到仇恨得以释放的快意。她这才明白,当年她求的不过是一个真爱,而那个愿望成空,无论她有没有成功的报复这个男人,最终她都输了。输给了自己的天真。
后来,她用卖身攒来的银子自己开了一家青楼。因为她的入幕之宾有些多,后台不免就硬些,倒也无风无险的在这里站稳了脚跟。
而其实她直到现在都还风韵犹存。卸下了如今可怕的装扮,尽管已经上了年纪,但依旧有着成熟女人独特的韵味。再加之她本就在风尘之中摸爬滚打多年,一举手一投足都有着无尽的色气与魅力。
只是,她厌倦了还要陪着那些男人卖笑的日子。她太清楚不过,那些男人看中的不过是她的脸还有床上的欢愉,卸下了这些东西,根本就没有人在意她的内在。
所以,她干脆就将自己打扮的像只脱了毛的火鸡。站在一群装着华丽的美丽女子身边,她就像是一个一心要效仿西施的东施,活脱脱一个小丑。
自然的,再纠缠她的人也就不多了,她就安心的当个老鸨子也就是了。
她这万宝楼矗立在东林街永生巷。这条巷子乃是天都城里有名的寻欢之地,而万宝楼在其中乃是第二大青楼,坐拥的姑娘们颜色姣好,又是风情万种,质量也高,人数也不少,故而一度吸引了不少达官贵人的光临。
而万宝楼这名字,乍一听还以为是个商会,但其实只是取其楼中的有万宝这样的意思,形容楼里的姑娘个个都是宝贝。
事实上,老鸨子也有资格自豪。至少在青楼楚馆的圈子里,万宝楼乃是鼎鼎大名的。
而文人喜好附庸风雅,甭管是否有真才实学,若是不对外宣称自己喜欢吟个诗作个赋都不好意思自称为文人。
而这些文人又十分喜欢在青楼里相聚,找几个卖艺不卖身的‘才女’陪上一陪,无需做那些事情,只要显示了他们的风流潇洒便足够了。
那些姑娘们也确实很喜欢这些文人,他们自负风流,却又有所谓的道德约束,似乎那些逛青楼做那些事情的人都是些粗人不屑一顾,反倒自己是那种佳人在怀,他却坐怀不乱的君子,再念上几首有意境的诗词,看到姑娘们崇拜的目光,似乎就能得到自欺欺人的满足。
也因为如此,他们几乎从不在青楼中过夜,姑娘们陪着他们,无非唱歌、弹琴、吟诗作对,之后便有大把的银子在手。无需付出自己的身子,就能哄的这群人开心,总比要和那些长的就跟狗熊似的男人做那些事要来的轻松惬意的多。
而武将来大多就是来找姑娘睡一觉的,睡晚了扔下银子就走,干脆利落,倒也算是各有各的好处吧。
但是,也有那些并不怎么逛青楼的文人,比如萧昙这种,他文学天赋为人称道,各种诗词集会也参加了不少,但却很少和人一起逛青楼。
不是他不屑于那些流落风尘的女人,而是云王府里的家教较严,也可以说是萧昙的父母不允许他在外头乱来,所以萧昙一直以来,来青楼的次数屈指可数。
这也导致了老鸨子在看到萧昙到来的一瞬间甚至都有些惊愕,以至于反应都夸张了不少。
“萧……公子,萧公子乃是稀客,今次来可有中意的姑娘?”老鸨子也算是久经人情的人,很快的就能平衡自己的心境,于是连忙陪着笑问道。
“我此来,只为那柳星竹柳小姐。”萧昙带着笑容,神情中没有一丝淫邪。
“萧公子原是冲着星竹来的,那可是星竹的荣幸。只是萧公子,星竹虽是我万宝楼的花魁,却一直都是卖艺不卖身……”老鸨子惊疑的看了萧昙一眼,心中却有些犯嘀咕。
这萧昙来找柳星竹究竟是打着什么主意?
老鸨子自然是认得萧昙的身份的。混迹在大周的上流圈子里,有几个人会不认得云王家这个才华横溢被文官集团寄予厚望的小王爷?
可正因为认得他,所以才觉得惊疑不定。
谁不知道,她们万宝楼的花魁柳星竹,几乎就是蒙王家那位的禁脔。即便是卖艺不卖身,可自从那位第一次见到柳星竹,就几乎是每过几日便来上一回,且送给星竹的宝物不计其数,桩桩件件显示着他势在必得的决心。
除了没有将星竹赎身带回王府,几乎整个天都城的人都知道,柳星竹几乎就是那位的人了,所以大家也给面子,很少会找星竹的麻烦。
但是,这位萧昙萧少爷却久违的来了万宝楼,还指名要柳星竹相陪。再想想云王与蒙王的关系,老鸨子不禁头疼不已。
这萧昙真是来找柳星竹寻欢的?还是来给那位难堪的?
老鸨子眉就紧紧的皱了起来。都是皇族中人,一个也得罪不起,这事儿还真难办。
萧昙却假意没有看出老鸨子的为难,只是摆摆手道:“这我自然清楚,也不会坏了这里的规矩。我不过是想请柳小姐来为我弹首曲子,不算为难了妈妈吧?”
“不为难,不为难。”老鸨子连忙摆手,也明白这萧昙今日怕是有备而来,于是连忙做了个‘请’的姿势道:“萧公子且雅间里等,星竹稍侍装扮,即刻便道。”
“那便好。”萧昙满意的点点头,跟着领路的下人去了雅间。
此时别说是老鸨子不明白萧昙的来意,就是萧昙自己也是有些迷糊的。
自从那日祖父召见了那叶词之后,他也问过叶词,祖父找他究竟是何意。叶词说祖父只是一直在问关于他的事,所以跟他说怕是祖父要重用他了。
他一开始还不信。毕竟相比起自己而言,祖父更加看重的乃是萧遇。虽然祖父对自己也很好,可终究各方面来说,他还真的是差了萧遇一筹,他有这个自知之明,所以才能扬长避短的去与萧遇碰撞。
叶词是他的转机。因为他的出谋划策,自己在对萧遇的战争时难得的胜了一筹,但他却清楚,这种小打小闹,根本就不值得祖父去关注。这甚至不能引起父母过多的注意。
但是,那日叶词说了那样的话后,他难免就记在了心上。虽然觉得不可能,但心中却依旧有着一股子强烈的渴望,希望能够引起祖父的注意,成为祖父真正的左膀右臂,能够插手云王府的一些事宜。
没想到,那日之后仅隔了一日,祖父突然接见了他。且一开口就将他夸了一通,说实话夸得他有点心里打怵。之后还留了他一起用饭,又是考校自己的学问,又问这些时日他与那些文人们相交如何等等等等,他都一一答了,答的小心翼翼。临离开时,祖父却突然说了一个地址,一个人名,叫他来接近这个人。
那个地址,就是这座万宝楼。他自然不陌生。虽然来的次数不多,却也还是被人拖着来过两次,每次都是开酒会诗会,并没有做些别的事,他甚至连这楼里的姑娘的名字都记不熟悉。
而那个人名便是柳星竹。他有印象,似乎是这万宝楼的花魁,长的绝色无双,但却是卖艺不卖身,哪怕有再多的人一掷万金,都无法打动这位花魁成为入幕之宾。
即便是蒙王家那个见天的来献殷勤,可这女子也没松口。虽不排斥他的靠近,但却始终不肯献上自己的身子。
萧昙隐隐的觉得祖父之所以叫他来万宝楼找柳星竹,恐怕就是冲着蒙王府去的。但因为并不知道有什么具体的计划,他事后也问过老管家,但始终没有得到任何的提示。于是他今日也不过是来探探前路,并没有打算要做些什么。
进了雅间,萧昙便不怎么急了。即便柳星竹来了,他也不知道要做些什么,所以倒是乐得有些时间来让他思考。
老鸨子倒也不敢太怠慢了。毕竟云王与蒙王都是皇族,他们的子孙也都是贵人,她一个开青楼的可得罪不起任何一方。
自古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有些事,还是让他们自己闹去,她便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所以倒没在柳星竹的事情上做什么手脚,不一会儿的功夫,柳星竹就已经抱着古琴,装扮妥贴,来到了萧昙的雅间之中。
“萧公子。”柳星竹大方一笑,笑容里看不出任何的谄媚或是怕事。
柳星竹很清楚,眼前的这位萧公子和那位总缠着她的一样,都是小王爷。身份上都是差不多的,都不是她一个青楼女子能得罪的起的。
可叫她低声下气的去讨好她们,她的自尊又做不到,最后干脆便如此,一视同仁,就当自己是个孤芳自赏的兰花,反倒是更加吸引了这些犯贱的男人趋之若鹜的围上来。
“柳小姐果真倾国倾城。”萧昙不由夸赞道。
倾国倾城有些夸大其词,但柳星竹确实很美丽,任何一个五官单拆出来看,都完美的不像话,合在一起却又意外的合适。
与其说长相如何,不如说是一种感觉。柳星竹的身上,确实有那种迷人的气质,哪怕是萧昙这种平日里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的人,都难免觉得此刻血气方刚的想要做些什么。
如果叶西辞在这里,他会立刻便发觉,这柳星竹之所以有如此魅力,是因为修炼了一种媚功,且已经修炼了不少个年头,熟练的已经将这种‘媚’散发到了骨子里。
不用很露骨的动作,也无需引诱,只是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似乎都暗含着某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她懂得如何抓住男人的心。
可她偏偏卖艺不卖身。
这其实也是一种策略,至少能让她在这个吃人的风尘之中安稳的活下去。
“萧公子这话说着可不真。奴家曾听闻,萧公子近来抱得美人归,可是将翡翠馆中那颗诱人的宝石收入囊中。萧公子正是春风得意美人在怀的时候,如何还看得上奴家这种庸脂俗粉?”柳星竹一撇眼,一勾嘴,满脸的嗔怨,却充满了万种风情。
“真是个妖精。”萧昙不得不在心里感叹。
他平日里不爱逛青楼楚馆之地,对这些花魁什么的也不算太了解,可今日一接触才知,她们能成为花魁,当真不是随随便便说说便可以的。
一行有一行的艰辛,同样的,一行也有一行的手段。
不说别的,就柳星竹这一举手一投足媚在自然,媚入骨髓的诱惑,也难怪会有那么多人趋之若鹜,想成为她裙下之臣的人数不胜数。
但是,同时,这个柳星竹又很有一套。
她以退为进,用‘高冷’来吊住那些男人的胃口。因为她深知这些男人的天性。即便再喜欢,即便曾经再珍惜,那也都是在得不到的时候。一旦真的叫人得了手,她便失去了价值,那些人也便不会如现在这般再继续围着她转。
包括蒙王家的那个,还不是因为这柳星竹不好得手,才觉得有征服的**?
但是,萧昙却一眼便看出了,这个柳星竹,恐怕她本身并不介意与男人发生些什么。卖艺不卖身其实不过是种手段。
当然,不是他火眼金睛能看出别人看不出的,而是眼前的柳星竹,根本没有刻意遮掩她本来的面目。
她是对谁都如此坦诚?还是只对他一人坦诚?
她的这份坦诚,究竟有何用意?(未完待续。)
第五百三十二章 我得不到的,就让别人得到
萧昙猜不透这个柳星竹究竟在打着什么主意,主要是因为这件事和他的祖父云王扯上了关系。
如果不是云王叫他来到万宝楼,来找柳星竹,而是他自己来到此处见到这个人,他可能只会觉得这个柳星竹是刻意讨好他,其实是想要搭上云王府这条线。
他其实从来都不相信那些卖艺不卖身的女子真的就有多清白。确实是有这样的人的,但却少的可怜。
大多敢说自己卖艺不卖身的,必定都是花魁级的人物。她们有着特别的魅力,即便不靠身体来吸引男人,也一样能够在这个风尘圈子里混的风生水起。
这样的人,从来不缺男人为她一掷千金。所以,那些卖艺不卖身的人大多都是些真正的有钱人。
这样的人,到了一定的高度,其实想要为自己赎身已经不算多困难的事情了。哪怕老鸨子们不愿放弃这颗摇钱树,但是只要稍稍动点脑子,或者请几个人来配合她演一出戏,付出多一点的金银,就总能找到脱身的法子。
而她们若是甘愿留在青楼,继续以卖艺不卖身这样的噱头来勾住男人,就代表这些人本身其实并不是很在乎所谓的贞节是否有损,她们真正的目的其实还是待价而沽。
萧昙一直不太理解那些戏台上唱着的痴心女子负心郎。那些唱词里的女子大多都被赋予了青楼女子的身份。
她们不幸流落风尘,她们心中充满了被爱的渴望,她们遇上了自以为的真爱,甚至不惜散尽钱财,不惜付出一切,或飞蛾扑火撞个头破血流,或是在男子功成名就前倾囊相助,最后却被始乱终弃嫌弃她青楼女子的身份,最后香消玉殒。
萧昙一直对此嗤之以鼻。
嫌弃那不是当然的吗?
就算那男子心中顾念旧情,可世俗的眼光却也逼迫着他们无法兑现承诺。
考取功名是为了什么?光宗耀祖光耀门楣啊。
可若是娶了一个青楼女子为妻,外人指指点点,世俗全不认同,要真是考上了科举,恐怕还会有御史参你一本,说你私生活不够检点。
不是说男人始乱终弃就是对的,无需为此背负骂名,无需对曾经痴心于他的女子负起责任。问题是,你一个痴心女子一开始将真心赋予一个去逛青楼的男人,这本身就是很大的问题。
真正痴心的男人谁会跑去逛青楼?
在青楼认识的女人,却要接受她的帮助,说着甜如蜜糖的情话,收了青楼女子的银子,去追求未来的一片坦途……
萧昙在听那些戏台上的戏子苦情的唱着薄情郎的戏码时就很想说一句,正儿八经的男人谁会接受自己女人的给银子时脸不红心不跳的?
这不是歧不歧视的问题,这个时代就是男子为天的时代,有骨气的男人若是要靠着女人卖身的银子来壮大自己,这本就是一件很没尊严的事情。
将自己的一片真心托付给一个贱男人,不是傻是什么?
所以萧昙一直对青楼女子有着很冷静的区分。他不相信那些戏本里苦情的青楼女子会出现在他的生命里。就比如这个柳星竹,她是万宝楼的花魁,且还听说她并没有真正的卖身给万宝楼,只是签订一份随时可以自己赎身的条约,且这契约是受官府保护的。
这种契约本身并不违反规则,若是自己有能力赚够了赎身的银子,将自己赎出去从良也并无不可。只是,这个赎身钱的多少就要当事双方自己认定,随后双方去官府备案,便可生效。
当然,朝廷之所以制造出了这样的法度,其实是因为若是双方要将契约在官府备案,无论是备案之初还是某一方有能力为自己赎身后都需要到官府缴纳一笔不菲的银子。
这其实是二十几年前,大周发生过大灾,国库空虚时颁布的一系列充盈国库的提案之中的一种,一直沿袭至今。因为这个条例也给了那些为奴之人能看到未来光明的希望,所以倒也深受他们的拥戴。至于主人一方,协商多少银子可以为自己赎身之事,就凭双方自己定夺,官府不会插手,所以若是不想放人的,大可将赎身钱定的高一些,所以对他们而言也没有太大的冲击。官府白得了银子,但其实就影响上来说却并不大,反倒没有多少人提出反对,便轻松通过了这条法令。
柳星竹一开始就跟万宝楼签了这样的契约。以她的姿色,以她的才华,想要赚足了赎身银子并不是难事。但是,她一直都安心的待在万宝楼,游走于各种男人之间,却又坚守着卖艺不卖身的原则,轻松将这些男人玩弄于鼓掌之间。你若说她是个洁身自好的女子,萧昙却是不信的。
萧昙想过,柳星竹的这种反应会不会是也想要入云王府为妾。就如同绫清已经成了他的妾室一样,进入王府,其实也是一个一步登天的机会。虽然以她青楼女子的身份只能做个小妾,还是那种不太入流的妾室,可毕竟那也是入了贵人堆里。将来不论他是否能成为皇帝,但至少也会是个王爷。身为王爷的妾室,那也是寻常人难得的幸运。
但是,若是如此,此人为何能够惊动祖父?以祖父的身份,如何会对一个青楼女子这般在意?
萧昙有些想不明白,却隐隐察觉到此事可能跟蒙王府有关。
蒙王府那位,也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一开始就跟他不对付。当然,他遇上萧遇时也是如此,云王府和蒙王府斗了大半辈子,长辈间的恩怨也就自然而言的交继到了小辈之中。
他们同为孙辈的人,都在尽力博得祖父的欢心,希望能够接手王府,那么最先要做的,就是要替长辈分忧解难,让长辈对自己刮目相看。
于是,父辈的跟父辈的纠缠不休,孙辈的自然也有样学样。
原本蒙王家那个总是跟萧遇过不去,毕竟那家伙是蒙王几乎指定了的继承人,而萧遇虽然还没到那程度,但祖父偏爱他之心人尽皆知。
但是,自从叶词帮他出了几个主意,压住了萧遇,让他在祖父面前露了个脸之后,蒙王家那几个孙子辈的人就都对他愤恨不已,仿佛他是他们杀爹杀娘的仇人一样,一个个的都等着灭了他的威风好去讨蒙王的欢心。
倒不是不能理解。相反,萧昙还有些暗暗的得意。
其实他们也是一样的,若是弱了对方家威风,自然也想在祖父面前显摆一下。
作为孙辈里面被寄予厚望的人,若是他能够灭了蒙王家任何人的锐气,除了会在祖父面前留下可重用的好印象之外,可会为自己的父亲增光不少。
谁都知道柳星竹跟蒙王府那个走的近,也知道那家伙几乎对外就将柳星竹当做了他的禁脔,所以即便万宝楼里有人点了柳星竹作陪,也几乎是弹弹小曲儿唱唱词之类的,不会有人动手动脚。
而祖父叫自己来见这个对方志在必得的人,若说是无深意,他是不信的。
是想要他接近这个女人故意气死蒙王家的那个?总觉得祖父不该如此小打小闹。
萧昙打不定主意,自然也就不会对柳星竹隐秘的勾引有什么反应。他想要回去问问叶词的意见,可能会为他迷蒙的前路找到一条方向。
萧昙浑然不觉他已经开始过分的依赖叶西辞了。自从他派出去的人查到叶西辞的来历真实是大裕朝某个隐世门派的人之后,他就放下了对叶西辞的防备。
终究还是太年轻了,上头又被云王这些霸着位子不放的老不死的压着太久。空有才华,空有家世,但没见过世面,这才是硬伤。
见着柳星竹一举一动都在尽力的往自己的身上靠,萧昙暗骂真是个妖女的同时,下头不自觉的就起了反应。
柳星竹的媚功可算是熟练至极,这不是什么邪门的功夫,只是能够将自己身上的魅力自然而然的展露出来。
当初那个人给她这本媚功的时候就说过,将它练好了,她的目的就终有一日能够达成。
她为了那个目的受尽了苦楚,此时机会终于摆在了眼前,她如何能够放弃?
萧昙在弄清楚祖父的目的前,他绝不会对这女人有任何的非分之想。哪怕身体的反应比心理更加诚实,但是他还有理智,知道有些东西远比女色来的重要。且这个女色接近她的目的他还没查清楚,他可不敢随意招惹一个很可能是条美人蛇的角色。
不动声色的躲开柳星竹的触碰,萧昙并没有让柳星竹弹个曲子为他助兴的心思,便几乎是落荒而逃的离开了万宝楼。
再不离开,他怕要控制不住自己将这个女人给办了!
萧昙的落荒而逃在柳星竹的眼中化作一丝冷笑。只见原本动人的笑意完全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满脸的嫌恶。
而就在此时,屋子里的一扇暗门被悄然打开,从里头走出了一个人。
“这个人,如何?”从暗门走出来的人意味深长的看了眼窗户下头已经只剩下一个渺小背影的萧昙,笑着对眼前的花魁问道。
“太嫩。”柳星竹眼都没有抬,便道。
“哦?你不看好他?”男子倚靠在窗边,抱着手臂,脸上的笑容说不出是什么意味,似乎像是在看好戏一般。
柳星竹看了男人一眼,随即慵懒道:“若是给他时间,未必就不能成为一个狠角色。他看起来似乎势弱,但比起那两个老王爷看重的两个人接班人而言,他至少有一点,值得称赞。”
“哪一点?”男人问道。
“他懂得克制自己。”柳星竹却突然勾起了嘴角,一抹冷笑自骨子里显得阴寒,道:“一个人的头脑可以后天培养,一个人的见识也可慢慢累积,但一个人能够克制住身体的本能,这却是很不容易的事。”
说着,柳星竹笑了,随即道:“那个人给了我这本媚功的时候告诉我,这是他尽力为我寻找的,即便整个江湖之中也难有几本能够胜过此功的媚术。我换了这张脸,抛弃掉过去的所有,练习了这本媚功,这之间,我对许多男人都用过,可你知那两个老王爷寄予厚望的接班人在面对我的诱惑时是何等反应?”
男人似乎被勾起了好奇之心。
“他们将我扑倒在床上,想要脱去我的衣裳。他们用力亲吻我的脸,眼神深情的就像是在看一件宝贝。若非是我事先早有安排,他们恐怕就会直接用强。”柳星竹冷笑,继续道:“这媚功使用时虽有条件,持续的时间也不长久,但是,要勾引一个男人上了我的床却并不是多难的事。但是今日我同样点了紫竹香,成功的勾起了他的兴趣,可他却忍住了。”
说着,柳星竹看了男人一眼,突然媚眼如丝道:“至今我主动引诱的男人,真正不为所动的,只有你一人。”
男人笑了笑,却并不打算就此话题深入下去。
他之所以不为所动,是因为他心中早有唯一之人。且她的武功比之柳星竹要高强太多,如此低级的紫竹香之毒根本无法对他起到作用。特别是在他还知道这屋子里点了紫竹香的时候,轻轻用内力一逼,就将那香毒逼出体外。
至于柳星竹所练的媚功,确实放在江湖上也算是本不错的功法了,但是那也仅仅是放在江湖上而已。
他见识过更加厉害的媚功,也曾练过破除媚功的功法,所以才能全不为其所动。
他刚接触柳星竹的时候,柳星竹就曾对他用过这一招,企图试探他更否把持得住自己,可惜他连一点反应都没有,倒是叫对方失望的紧,时不时就拿出来调侃他一回。
“你说,若是那个人一次次碰壁,一次次求而不得的人突然委身于他的死对头,他会是如何反应?”柳星竹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突然问道。
“或许会气急败坏,将气都撒在死对头的头上。或许会怒烧心火,拿你来出这口恶气。也或许……”男人顿了顿。
“也或许什么?”柳星竹瞥眼看向男人。
“也或许……我得不到的他又凭什么得到?既如此,不如……让别人得到。”男人的嘴角有了笑意。
“若真是如此,倒也不枉我一番苦心。”柳星竹同样的笑着弯了眉眼,但眸子深处却又有着一抹隐不去的悲伤。(未完待续。)
第五百三十三章 亲兄弟也要明算账
“你真的想好了?若是事情真要按所想的发展下去,你想退出都不能了。若是你此刻后悔,倒也还来得及,我可以再想别的法子。”男人虽然看不到敛在眼底深处的柳星竹的悲伤,却能够感受到她突然的沉默。
“我不后悔。也没有资格后悔。这副皮囊,早在家破人亡时已经随着所有的亲人一同死了。我侥幸逃过一命,隐姓埋名,甚至换了这张脸,苟延残喘的活着,就是为了这一天。”柳星竹原本眼中还有的那一点迷茫却随着男子的这句话而烟消云散。
不是早就计划好的吗?从那个人活着的时候,她就在为这一日做着准备。
她抛弃掉了过去的容貌,抛弃掉了用了二十几年的名字,抛弃掉所有的喜悲,以‘柳星竹’这个身份活着,活在这风尘里,活在这万宝楼中,每天见识形形色色的男人,看着他们看向她时眼中带着淫邪。
她厌恶那些男人露骨的贪欲,却还要巧笑倩兮,吸引着他们更加没有理智的扑上来。
她在这里待了三年了,为的就是这一天。都等了这么长时间了,又怎能在快要成功的时候打退堂鼓,让三年的心血尽皆白费。
男人没有再继续劝说。有些事是需要自己看的明白的。带着仇恨,她看着自己成为别的人,每天掩藏住和真实的自己一切相关的事,强迫自己变成另一个人。
这样的恨,根本不是外人用同情就能随意带过的。于她自己而言,就是这种恨,支撑着她拖着残躯挨过了这几年。
“叶公子,我知道你不是他。当初他已经死去的消息传到这里,我觉着震惊无比,一度以为自己报仇的希望就这样离我远去。”柳星竹看不出是悲伤还是欣喜道:“直到叶公子找到了我,给了我新的希望。”
柳星竹抬眼望向男人,坚定道:“无论会发生什么,无论最后的结局是圆满或是凄惨,叶公子,我都想谢谢你。”
“你又何必说这些?我也不过是利用你的人里的其中一个。”男人摇头。
“可我依旧要谢你。谢你的坦诚,谢你大大方方的利用而非是隐瞒。”柳星竹笑的有些凄凉,道:“这是我选择的路,所以只能我自己来走。”
男人沉默了。
柳星竹似是觉着场面一度的尴尬起来,于是又恢复到了原本的样子,笑的眉眼弯弯,抚摸着自己的脸道:“叶公子,这张脸,美吗?”
“美。”男人只是说了实话,话中没有丝毫的****,只是对于美丽纯粹的欣赏。
“它能吸引得了那个人吗?”柳星竹似是想起了什么,眼中闪烁着滔天的怒火。
眼前仿佛是地狱火海,四年半前,整个家族被覆灭,就连尚在襁褓中的婴儿都没有幸免于难。她自小体弱,很早以前就被送去了双叶庄求医,只是每年被接回来几次,几个重要的节日里,才得以和父母亲人团圆。
虽然体弱多病,但家人都对她很好。每一次回来,都有热腾腾的饭菜和亲人的笑容等着她。每到那一刻,她都觉着这一身的病痛似乎不再那么难捱了,治病时痛苦的几次想要了结生命,就是因为想到家人会失望,会伤心的面孔,才这样一点点咬牙坚持了下来。
可是没过多久,家中被恶人洗劫,所有人都被斩杀一空,哪怕是院子里看门的狗,姐姐养着的猫,后院里祖母闲来无事养了些鸡鸭鹅,他们都没有放过。何况是人。
她因为在双叶庄治病,所以逃过一劫。她乔装改扮回到天都城,却发现府门前早已是残垣断壁。
她不相信家人会这样丢下她不管,不相信朗朗乾坤之下,在京城的眼皮子底下会有如此猖狂的恶人!
那夜家门被劫,亲人被杀时,官府的人在哪里?什么样的贼人敢在天子脚下如此猖狂无度害人性命?
亲人被杀后,衙门的人又在哪里?就当是所有人都死绝了,就当没有人知道她还活在世上这个事实,衙门就任由这案子被压下,甚至都没有去追查过凶手的踪迹吗?
那时候,她很偶然的听人提过,父亲似乎是得罪了什么人,还是拿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这才被人杀了灭口。而她也隐隐的记起在家族被覆灭前的十几天前,她在双叶庄收到了父亲寄过来的东西。
那是一块玉佩,玉质青翠,但其上却有一道裂纹。
她不知为何父亲会给他寄了这东西,只将它好好贴身收藏着。
后来,她怀疑之下,在客栈里打碎了那块玉,发现其中有一块布帛,上头写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像是字符,根本就看不懂。而其中还有另一张纸,纸上,有着父亲写给她的遗书。
父亲说,他无意间知道了一些事,得罪了贵人,而那人背后有着皇帝做靠山。他本想着将东西交出去,求一个安妥,可对方却似乎不愿意放过他,早在几天之前,府门外就已经有着不少人徘徊。
这块玉佩,他是买通了送菜的小贩寄出去的给她的,幸好没有被发现,将这东西安全的送到了她手中。
父亲在信中一再的提醒,敌人太过强大,千万不要想着报仇,而是治好了病,隐姓埋名,去过安稳的日子。而之所以告诉她仇人的身份,是为了提醒她不要上当。若是那人派人接近,定然要多一份心,自保为上。
她突然觉得很绝望,亲人死去的打击让她犯了病,几乎救不过来。
当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在一座豪华的府邸之中,那份父亲写来的信,就那样摊开放在枕头边,她惊惧无比的时候,就遇见了那个人。
后来她才知道,那个人其实是大承的二皇子在这大周安排下的棋子,他偶然救了她,又看到了那信中的内容,觉得她是一颗很好利用的棋,于是便救下了她。
为了能够报仇,她甘心成为那个人手中的刀。她被生生的剥了脸皮,换成了另一张美艳无双的脸,换了名字,成了天都城万宝楼里一个卖艺不卖身的花魁。
而换脸之后,她休整了一年多,才痊愈。帮她换脸的大夫医术高超,竟是连她身上的顽疾也都治好了。
她以花魁‘柳星竹’的身份在万宝楼待了三年。三年间,他从来没有跟那个人联系过,就是怕露了马脚,致使之前的努力功亏一篑。
可是,再一次与那个人见面时,却得到了主子已经死去的消息。
她以为报仇大事已经无妄,却被告知换了新主子,叫她继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等着,等着机会,等着上头下达的命令。
所以,当面前这位叶公子找到她的时候,她就知道,机会已经悄然来临了。
男人不知要如何回答。
光凭这张脸,要吸引住好色的人其实很容易,何况她还身负媚术。只是,那个人的武功也不低,若真的能够接近他,媚术绝不能轻易使用,否则定然会被他察觉。
所以,如果计划顺利,柳星竹真正要依靠的,其实就是她的美色。且她几乎是孤立无援,只能靠自己来抓住那个人的心。
“狂谷医仙独孤隼的手段果真不凡,若不是事先了解过,断看不出这张脸竟是换过的。恐怕这世上,也只有独孤隼有这等手段了。”叶西辞感慨不已。
独孤隼这个人他还是听过的,人号狂谷医仙,还打出了什么三不医三定医之类的口号。
叶书成究竟是如何说服独孤隼帮着柳星竹换了这张脸的他不知道,但是他却知道,独孤隼从很久以前就与周灵之间有过关联。
他曾听方笑语提过,当年就有一个人在大殿之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冒充他。那张脸,与他的脸几乎一模一样,单靠肉眼很难分辨。若不是他的手腕处有一颗很小很小的痣,而对方没有,甚至就是笑语也可能会被蒙在鼓里。
而那个冒充他的人,那张脸并非易容,所以笑语怀疑是他被换了脸皮。
而整个江湖,能够有这等手段的,除了狂谷医仙独孤隼之外,绝无二人。
柳星竹一听到独孤隼的名字,下意识的就缩了缩身子。
这三个字于她而言,也无异于一场噩梦。
这个人行事古怪,性格更是无所定性。他手段高超不假,可也残忍异常。
当初她下定决心要换了这张脸,只为了能够报仇,但她却依旧低估了换脸时的痛苦与恐惧。
虽然也喝了麻药,但却不能让人毫无意识。以独孤隼的意思,就是要她必须要保持一定的理智,换脸的效果才更好。
她一直怀疑这是独孤隼的恶趣味,就是因为他想看到别人痛苦的样子。
他用一把薄如蝉翼的小刀在人的脸上划过几道痕迹,一开始还不觉得疼,因为他出手很快。可是,仅仅只是几个呼吸的工夫,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便会席卷全身。
他将人的脸皮一刀一刀的剥开,每一刀的力度都几乎相同,虽然剥了脸皮,却没有破坏那张脸的轮廓。
那期间,她不知道被独孤隼喂了些什么药丸,每当觉得自己疼的受不了就要晕过去的时候,就仿佛总有一种力量在支撑着她坚持下去。
整个换脸的过程就像是一场永不会醒的噩梦。虽然再次凝视镜子里这张美丽的脸时也会觉得惊诧,可每每想起换脸时的痛苦,直到现在她都会觉得浑身冰冷,没有一丝热度。
就仿佛血液凝固冰冻,浑身上下被一种疼痛包围着,明明已经痊愈了,这张脸几乎都看不到任何动过刀子的痕迹,但是那种痛苦却仿佛印在了骨髓之中,将伴随她一生一世。
“无论如何,萧昙那里,就拜托叶公子了。”柳星竹似乎不想再提起狂谷医仙独孤隼这个人,也隐晦的下了的逐客令。
叶西辞也不欲多待,萧昙离开万宝楼之后,恐怕会去找他,所以他也要提前做些准备。
离开万宝楼之后,叶西辞为了掩人耳目,随意在大街上买了些东西,拎着就回了客栈。
果不其然,从万宝楼离开后,萧昙回去换了身衣裳,之后立刻便去客栈寻叶西辞拿个主意。
“叶词,你说,祖父此举究竟是何意?”萧昙依旧拿不定主意。
“我曾听闻,你们皇族之人,对待那些有名有才的人物时,总是会多几分欣赏,甚至不惜重金赏赐,甚至不惜折节相交。”叶西辞没有将话题落在萧昙的身上,而是用那些收拢天才的话题来提醒萧昙。
“难道是祖父近来看到了我的成长,有意栽培?”萧昙心中高兴。
以前他武学天赋奇差时,几乎断了能上战场的希望。祖父心中又有着萧遇存在,所以对他虽也算疼爱,可终究是差了萧遇一筹。
他表面上装作毫不在意,可心中却万分渴望能够得到亲人的夸赞。
萧遇与他是亲兄弟,他的优秀,让父亲欣喜不已,所以也不会因此就打压着萧遇来安慰他。
其实一开始萧遇与他的关系看起来并没有多差。他们是兄弟,所以难免就会被人拿来攀比。可是,因为萧遇的优秀,又因为他武学上的废柴,渐渐的,萧遇似乎找到了一种优越感。
平日里依旧是平常的打招呼说话,但萧遇的语气里,神色里就偏带上了一种俯视,一种高高在上,叫他很不喜。
萧遇变的越来越强大的优越感是让他改变,想要与其争上一争的真正导火索。
如果说从前还只是因为想要长辈的夸奖,那么如今,他的愿望就变成了取代萧遇,成为那个能够俯视别人的人。
“这些日子你的所作所为应该都落在了王爷眼中。若是寻常人家,兄弟之间争夺无度或许会让长辈不喜,但你们皇族不同,越是有能力者,越是被期待。”叶西辞带着鼓励一般的神色道:“从前你因为武学天赋奇差,所以赢不过能文能武的萧遇。可如今你已脱胎换骨,能够帮着王爷分忧,王爷自然就高看你一眼。”
“当真如此?”萧昙眼中闪烁着野心的寒芒。
“可你要想清楚,一旦你回应了王爷的期望,就等于是要跟萧遇争个你死我活。届时,或许就再也不是这样的小打小闹。萧遇毕竟是你的亲兄弟,你可做好了兄弟阋墙不死不休的觉悟?”叶西辞看着萧昙眼中越来越浓烈的野心与渴望,还不忘以退为进的先在他头上浇一盆冷水。
“亲兄弟也要明算账。没道理我只能一生都活在他的阴影之中。”萧昙先是犹豫一番,随即像是坚定了某种信心,阴狠着咬了咬牙道:“前些日子我已经将他得罪透了,若是叫他得了势,势必叫我再无安稳日子可过。”
“我也是被逼无奈。”萧昙不忘给自己找了个心安理得的借口来掩饰他的野心。(未完待续。)
第五百三十四章 我没有派人刺杀你
“接下来我该做些什么?”萧昙忍下心中一些复杂的想法,将目光放在了眼前。
“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叶西辞道:“在没有弄清楚王爷的意图前,不宜大刀阔斧的行动。”
“可祖父要我去接近柳星竹,我若什么都不做,岂非叫他老人家失望?”萧昙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这样患得患失过。
以前知道自己在长辈心中的地位比不过萧昙的时候,他心中虽也会有些不舒服,但基本上还是可以坦然面对的。
但是,如今他靠自己的力量得到了长辈的关注与期望,那些被萧遇压在光环下的不甘心却犹如跗骨之蛆一般爬满了身体、灵魂。如今只要一有人再提起他不如萧遇,他就会莫名的暴躁,而一旦长辈的期待落在了实处,他才感觉到,原本以为不在乎的东西,其实他比任何人都在乎。只是以前他以为他无法得到,所以便放弃了。但如今机会放在眼前,能够跟一直压着你一头的人对抗,甚至可能会胜之,那种蠢蠢欲动的心情就会开始压制不住,如同参天大树生长不休。
叶西辞能够理解这种心态,所以才会刻意的引出萧昙这样的心思。
对于萧昙萧遇这些人来说,他们地位虽然显赫,身份虽然金贵,但却未必事事都能如他们所意的发展。
上头的长辈压的太紧,底下的人就只是在靠着上头的命令做事罢了,没有亲自见过世面,没有自己独特的思想。除了残酷的竞争,便是尔虞我诈你死我活。
在叶西辞的心中,这些人,更多的像是后院里争宠的女子,所有的阴谋诡计也不过是小打小闹而已。只要对准了他们的性格来设计,就很容易将他们全部都请进瓮中,来个一锅炖。
就比如萧昙,虽文采斐然,也得到了文官集团的关注,可说到底,他没有真正参与进政治的经历,得到的也不过是华而不实的‘荣耀’罢了。
假设,萧昙不是云王的孙子,那么,即便他的文采再是斐然,也绝难引起文官集团的重视。
正因为大家都觉得老皇帝驾崩后,皇位的归属不是云王就是蒙王,所以这些人才会将目光落在萧昙萧遇他们的身上,其目的,也不过是提早的投资罢了。
而以萧昙的年纪,到现在竟然都没有得到云王的同意能够参与到大事之中,对比蒙王对其孙子的态度,就足以证明,其实云王的性格跟老皇帝最为接近。
独断、专权。
他喜欢将一切霸在手中,如此就会让他的儿子和孙子的才能没有发挥之地。
按说,以萧昙的年纪,若是放在大承,绝对已经手握了一批不小的力量,也能够跟着长辈一同参与家国大事的讨论,甚至若是带兵出征,现在军功都能拿回来一大摞,准备着要接掌更多的力量了。
但是在大周,这群皇子皇孙们却还在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争斗不休。
大周这样的状况,只能在特定的情况下才能实施。比如,皇族的人武功高强,能够凭借身手就能镇压大多数叛逆。兼之他们活得长,才能一直压着下头的人不敢造次。
可也有巨大的缺点。
若是哪个皇帝突然之间就死了,这于大周而言,绝对是一场灾难级的内斗。
叶西辞帮助萧昙,是为了引出他的野心。而这种帮助却绝不能事事都为他做的妥贴,必须要由他自己来思考着解决一部分,你只能引导他,给他提示,如此,他才能不去发觉其实他早一开始便一步步的踏入了别人的陷阱。
“可你若是理解错了王爷的意思,做错了事,便再无翻身之机。”叶西辞提醒道。
萧昙陷入了两难。
其实他长这么大,被祖父命令着去做某些事的情况少的可怜,以至于根本没有被培养出来遇事时真正的冷静。
希望被云王夸奖、承认、期待,这样的心情遮掩住了他的眼睛,所以他才会犹豫不决,让叶西辞来帮他拿主意。
而以叶西辞的身份,注定不可能会真的帮他。
“叶词,依你来看,祖父特意提起那柳星竹,究竟是何意?祖父他想要我做些什么?”萧昙皱着眉头,捏着鼻梁,想要看破云王的心思。
“王爷心思深沉,外人难以轻易看透。”叶西辞摇摇头,又道:“既你想不明白,何不将这难题踢给别人试试。据我所知,萧遇与蒙王家那位一样,对这个柳星竹都有几分兴趣。”
“他不是对柳星竹有兴趣,他那是知道柳星竹跟蒙王家那小子关系好,便故意与他作对,膈应他的。事实上,萧遇对于女人从来不屑,他认为女子不过是男人争权路上的调剂罢了。可宠幸,可利用,却不可爱上。他从不爱任何人。”萧昙沉声道。
虽然萧昙与萧遇在对待女人的心态上并不是一路人,但是萧昙也不得不承认,没有感情的人,做事说话都不会随意被人左右,能够更加理性的分析自己,更加理智的解决问题。
叶西辞也这样认为。但是,他也同样清楚,这样的人几乎是更加遵从本能的。所以,当柳星竹勾引他的时候,他才会轻易就被紫竹香迷住了心智,又被柳星竹的媚术吸引,险些着了柳星竹的道儿。
“他是为了什么而接近柳星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真的得到了柳星竹,就能狠狠的打了蒙王府的脸。就算是为了讨王爷欢心,恐怕他也不会真的放弃这个机会。”叶西辞却笑道。
“但若真的被他得了先机,祖父要如何看待我?”萧昙有些犹豫道:“祖父给了我提示,怕就是为了考验我,我若什么都做不到,反倒叫萧遇得了好,祖父定然会对我失望。”
叶西辞却已经考虑了这一点,道:“既然王爷可能在暗中观察着你们的一举一动,那么,只要事情成了,王爷就不会对你失望。”
“此话怎讲?”萧昙突然来了精神。
“若王爷的意思真的是叫你得到柳星竹去打蒙王府的脸,那无论这件事在谁的手中做成了,于你们云王府而言都是大功一件。你只需刺激萧遇去做这件事,却又留下蛛丝马迹,叫王爷去查的时候能够查出是你在暗中策划此事。那么,此事成功了,萧遇固然有功,可他却是被你利用当了棋子,王爷也不会忽略你的功劳,反倒认为你想得长远,机智果敢。若萧遇失败了,或是咱们理解错了王爷的意图,这口黑锅,自是由萧遇去背,而即便王爷知道是你在背后算计萧遇去做的这件事,王爷也会认为你聪明得很,懂得不弄脏自己的手,借刀杀人。”叶西辞笑着看着眼前一亮的萧昙道:“只要你做的漂亮些,无论最后成功还是失败,最终都不会叫王爷对你大失所望,你便还有退路。”
叶西辞很清楚,这种主意,就是得放在大周皇族萧家这种‘阴谋论至上’的游戏规则中才能吃得开。
若换作是他,管他是被算计的还是算计人的,只要失败,必定会被责罚。但是放在萧家这群人手中,不敢说不会被罚,但是,能够体现手段才是最重要的,事情的结果反而没有想象中那样重要。
云王和蒙王互相争斗互相打脸你踩我我踩你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而是几十年了。就算这次柳星竹的事情失败了,云王恐怕也不会罚得太重,只不过是会对做事的人有点失望罢了,但并不影响大局。但,若是在这之中,让云王看到这两个孙子谁更有手段,云王的心必定就会朝着那个更有手段的倾斜。
叶西辞就是摸准了他们老萧家这一套行事法则才会这样说的。
萧昙虽没见过外头的世面,但对他老萧家的一些行为准则倒是了然于心。叶西辞这么一提,他立刻就意识到这绝对是可行的。问题只在于要如何刺激了萧遇,然后又神不知鬼不觉的给祖父留下线索,证明这一切都是他在幕后操控。
涉及到这个问题,叶西辞反倒闭口不言了。
不是他不知道的要怎么做,而是他要给萧昙时间让他自己去思考。
所有问题的答卷都放在他的面前,固然可以让萧昙依赖他,可这种事情长久了之后,很容易让萧昙反应过来叶西辞的用心。即便他不怀疑叶西辞接近他的用意,也可能会对一个聪明过他这么多的人产生忌惮。
自古武将死得多都是因为什么?大多都是因为功高盖主。这东西放在文臣身上其实也是一样的。
萧昙武学天赋奇差,却在文采上才能突出,被人夸着赞着都成了习惯,你突然蹦出来表现的比他聪明比他智慧,用他最擅长的东西来打他的脸,你说他会是什么感受?
他还需要用你的时候或许还能忍着你,可架不住事后他可能会胡思乱想。这一想,难免就暴露了许多乍一听可能没有问题,但仔细推敲就会发现很多问题的问题。这可不是叶西辞想要看到的。
叶西辞现在在做的,就像是一个老师。他手中握着答题试卷的所有答案,也有能力为正在考试的学生作弊。但是,比起直接将答案放在他的眼前叫他照书直抄,绝对没有你帮他划了重点,给了他做题的思路,然后他自己做出了答案要来的有成就感。
萧昙沉浸在如何算计萧遇的思考中,没有待多久,就告辞离开。离开前还不忘和叶西辞勾肩搭背表示感谢。说了一堆‘若有那一日,必不忘恩惠’之类的空口白话,萧昙兴冲冲的离开了客栈,回了王府。
他也需要跟他真正的幕僚讨论一下这件事的可行性。
只是,萧昙离开之后,叶西辞却并没有放松下来。没过多久,他房间的门便被敲响。
叶西辞叫了声‘进来’,然后便是个店小二打扮的人,端着一壶酒水还有两碟小菜走了进来。进了门后,还顺手将门给带上了。
“客官,您的酒菜。”店小二似乎刻意压低了声音,道。
“我没有点过酒菜。”叶西辞似笑非笑的看着店小二,看的店小二再也无法镇定下去了,无奈只能摘下了头巾,抬起了双眼,将酒菜放在桌上,随即他自己也坐了下来道:“是我请叶公子吃的。”
“天上没有白白掉馅饼的道理,你既来了,定然是有因由的,不知我是否有幸听上一听?”叶西辞对这个人的到来并没有惊讶。应该说,要惊讶也早在一开始那一瞬间惊讶完了,此刻就只剩下了淡定。
“我没有叫人刺杀过你。”哪知对方一开口便是这么一句。
叶西辞没有说话,只用不信任的目光扫了他一眼。
“你或许不信我所言,但我所说的每一句话,绝不曾有半分作假,否则便叫我天打雷劈,永生永世,都与那个位子无缘。”来人很认真甚至是严肃的看着叶西辞的眼睛,郑重的发了誓言赌咒。
“还真是恶毒的诅咒,叫我不信都没法子。”叶西辞愣了一愣,随即道:“你既说当初刺杀我的不是你,那又会是谁?”
“自是我那好弟弟自导自演。”来人眼中全是冷意。
“自导自演?为了什么?”叶西辞只是摇头轻笑。
来人却认真的看着叶西辞的眼睛道:“我虽不喜我那弟弟,却不得不承认他的眼光之犀利。他定是看出了先生大才,为了将先生绑在他的船上,故而才有了这么一出。如此,既能讨得先生另眼相看,也能叫先生恶了我,从此再不会为我所用。”
“这般说来,你今日来此,是想要劝我临阵倒戈,为你出谋划策?”叶西辞饶有兴致的一笑。
“然也。不知先生可否愿意交我这个朋友?”来人目光真挚道:“萧昙能给先生的,我萧遇一样能给,还可给的更多。只要先生愿意投效于我,无论先生想要什么,我都愿尽力为先生得到。”
“当真?”叶西辞眼一眯。
“当真。”萧遇斩钉截铁。(未完待续。)
第五百三十五章 蒙王府的目的
“那好,既然萧遇公子如此看得起在下……”叶西辞摸了摸下巴,随即神色微妙的开口道:“我要霸王花。”
“霸王花?”萧遇的神色也开始古怪起来了。
这个霸王花他还真知道,原本是他们庆州知府进献上来的,一朵超级大几乎能跟成年男子一般大小的花朵,长着黄色的斑点,紫色的花瓣,花蕊像是一个大大的铜盆,里头有着细小的绒毛状的东西,长了一片。
这种花从前从来没有听说过,庆州那里一个村民突然在山上发现的,这种花比村民人都还要高,而且它是食肉的花朵,村民亲眼见到它直接吃进去一只兔子。
当地的村民有些惧怕这花成灾,于是联合周围两个村庄一起将这巨大的花砍了下来,根须已经全部烧掉了,只留下了这朵有人高的花朵,不知道要如何处理。
后来,庆州知府得知此事,带着一个专门研究植物的大夫去瞧了,大夫说这花有药用价值,加之这花长的实在是太让人惊讶的巨大,于是就当做奇物进献给了宫中。直到现在这东西也不知道该如何用,被放在了太医院给太医们做研究。
但是有一点确实很奇怪。这花被砍下已经有半年多了,但花朵现在还娇艳无比,除了长的丑了点,没有丝毫要枯萎干瘪的迹象。
但是,太医院还没有研究出什么东西来,所以这事儿他也没有放在心上过,只当做是个谈资曾经打听过一下,之后也就忘了。
说起来,霸王花这名字还是惊动了皇上,皇上给起的名。但也仅仅是如此而已。
“叶公子想要那个丑不拉几的霸王花?”萧遇不知道叶西辞这是打得什么主意。说实在的,那花他也看过,真的丑到姥姥家了。药用价值吧,确实有,但是太医们研究了大半天,似乎也没有太大的作用,很多药材都可以代替它的药性。
萧遇以为叶西辞一定会提出一些更加有用的条件,可却没想到,叶西辞第一次开口跟他要的竟然是这么个东西。
“萧公子不认得他,所以也难怪会如此想。这东西对寻常人来说也不过就是些稍有药性的药材,可对于习武之人来说,可是练武的好东西。”叶西辞含糊的说道。
其实这东西啥用也没有,他既然这么说,就是为了给萧遇造成一种他急需此物的印象。
萧遇听叶西辞这么一说,联想到叶西辞隐世门派的身份,不由得信了几分。想到连隐世门派之人都对这霸王花如此志在必得,他也是练武之人,只是武功没有达到那么高的层次罢了,但只要勤练皇族传下来的武功,达到如此成就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他竟有些不舍得了。
不过,跟皇位相比,什么霸王花什么武功高强都是浮云。皇室的宝物有很多,能够辅助练功的药材,宫里也收集了不少,他不怕没有药材练武。
“叶公子是需要一整朵霸王花?”萧遇有些为难。这霸王花太大了,有人那么高,要一整朵十分显眼。再加之太医院那群人一定会问为何要这东西,他或许要向那群老家伙解释这东西的作用。
“一半就足够,一整朵最好。”其实叶西辞想说的是你随便削一块儿就行,反正他还得费劲扔了,这种霸王花,除了长得丑,真没什么用。但他却不能这么说,所以总得做出高深莫测的样子来误导对方。
萧遇知道,叶西辞的这个条件必须答应,要是连这么点简单的要求都不能答应,还谈什么拉拢收买?
“好,既然叶公子需要,我便尽力为叶公子得到。只是,叶公子也该拿出诚意来。”萧遇目光触碰到叶西辞的神色,笑道。
叶西辞想了一想,然后道:“萧昙接近柳星竹乃是云王的意思。至于王爷究竟是何意,连萧昙自己也没想明白。但是,他准备将这件事‘便宜’了萧公子你,他只需隐在幕后,便可随时变通。”叶西辞还特意的加重了‘便宜’这两个字的语气。
萧遇眉头深皱。他一直在关注萧昙,自然知道他接触柳星竹之事。虽然这事不过刚刚发生,但他却立刻就接到了消息,然后立马就想到了萧昙接近柳星竹是否是存着打蒙王府那位的脸的目的行事的。
不错,虽然柳星竹只是一个女子,还是个风尘女子,但是她跟蒙王府那小子走的如此之近,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都将那柳星竹看做了蒙王家那小子的小妾了,这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只是对方却一直没有真的下手,一拖再拖,也陪着那柳星竹互相吊着胃口。
难道,祖父的意思,是要利用柳星竹给蒙王府难堪?
总觉着这事儿有点太小题大做了。
“叶公子的意思是,要我不要上了萧昙的当,不要插手此事?”萧遇神色间不免有些怀疑。
他怀疑这位叶公子似乎太容易被收买了。
“不,我的意思是,萧遇公子你不仅要上当,还要风风光光的上当。”叶西辞却突然笑的有些阴险。
风风光光的上当?这是什么意思?
想不明白,萧遇便拿眼神表达了疑惑。
“萧公子要上当,所以要主动去接触那柳星竹,但是,萧公子却不能去打那柳星竹的主意。”叶西辞神秘道。
“这是为何?”萧遇疑惑道。
“萧公子,你以为蒙王府那位为何这些年来对那柳星竹百般宠爱,却始终不收了她为妾?”叶西辞没有解释,却突然问道。
“那柳星竹卖艺不卖身,即便他是蒙王的孙子,也不能公然强迫那女人委身于他。事情若是闹大了,丢脸的人是蒙王。”萧遇回道。
“这也是萧公子不对那女子出手的原因?”叶西辞反问一句。
萧遇讪讪的也不知该如何作答。
其实这是其中一个原因,而另一个原因是他对这女人其实没多少兴趣,一开始接触她,也是为了给蒙王家那个触霉头而已。
但是,他曾近距离接触那个柳星竹之后,竟然没把持住险些强上了那女人,若非是中途有人打扰,或许那女人现在就已经不会再打出卖艺不卖身的旗号了。
他身边的女人不少,小妾都纳了几房了。但是,他从本意上就不怎么在意女人什么的,于他而言,那都是他得到权力的附庸而已。有了就有了,没有了也不可惜。
而那一日之后,他回头思考了一下当时发生的事,理智上立刻就分析出了那女人可能对他用了药什么的。而之所以有人打扰没有成功,可能也是那女人自己自导自演,就是为了以退为进,引起他的注意罢了。
他不把女人当回事,那女人可能也只是在他云王府和蒙王府之间待价而沽而已,所以他现在对那个女人就更没什么兴趣了。
“可身为皇族之人,特别是云王爷和蒙王爷的孙子,想要迫使一个风尘女子妥协应当并不是难事。哪怕这个女子刚烈,你们也该有的是法子将她变成绕指柔,但那位却从始至终默认了这样的关系,不曾对她有一丝一毫的要动手的心思,你以为他只是因为宠爱那柳星竹,所以才捧着她怕摔了含着她怕化了?”叶西辞提醒道。
确实。
萧遇不由得也想到了此处。之前之所以没往那上头想,是因为他自己确实对那女人没兴趣,所以不会为了这么一个风尘女子就败坏了自己的名声,破坏自己在祖父面前的好印象。
但,对方也是如此吗?
他深得蒙王的喜爱,几乎铁定了是蒙王府将来的继承人。他已经参与到了蒙王争夺大位的事情之中,在蒙王的心中占了很重要的地位,与自己现在的处境并不相同,所以即便用手段得到一个风尘女子,就算事情暴露了,也未必会被蒙王处罚。或许应该这样说,到了祖父和蒙王这种地位,一个风尘女子的死活根本就不被他们放在心上,就算用手段得到了那个柳星竹,哪怕柳星竹性子刚烈闹得满城风雨,蒙王也有能力将事情压下去,甚至不留一点水花,那为什么他却一直不对柳星竹出手?还任由那柳星竹拿大的一直半推不就的不真的拒绝他的靠近?
如果说他对柳星竹是真爱,那可真是笑话了。
“难道那柳星竹身上有什么秘密?”萧遇寻思开了。
“那柳星竹身负媚术算不算是秘密?”叶西辞突然道。
“媚术?”萧遇一愣,随即恍然大悟道:“原是媚术!怪不得那一日我会那般失态……”
“萧公子,再有半月,就到了要选妃的时候了吧。”此时叶西辞突然提起,萧遇脑子一瞬间清明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蒙王家那小子是准备将柳星竹送进宫去侍奉皇上!
若有媚术在身,又有一张美丽的脸,只要懂得讨人欢心,以皇上的好色,恐怕此人被封个妃子是不成问题的。
萧遇不由大悟,暗道蒙王府好手段,还记挂着选妃之事。
其实他们云王府也没忘记这事儿。选妃一事一年一次,会从各地挑选美丽的女子进宫,给皇上和各皇子皇孙选妃选妾。
官员为了讨好皇上,会从各地搜罗美丽的女子,一旦有一人得了皇上青眼,这便是在宫中又有了一个倚仗的势力。
而老皇帝可是一点也不在乎这些女人的出身,哪怕出身青楼楚馆也无妨,只一点,需是处子之身。也就是说,哪怕是风尘女子,但以前只要是卖艺不卖身没被人糟蹋过的,无论身份如何都无所谓,只要长得美丽,好生养,那便无妨。
柳星竹这女子若是身怀媚术,以她的容貌,难保不会引起皇上的喜爱。以前他走入了一个误区,总觉着柳星竹风尘女子的身份难登大雅之堂,却忘记了,皇上现在年纪虽老迈,但能力不弱,再兼之他需要很多很多的孩子去为他做事,所以柳星竹这样的人也无妨,大不了生了孩子之后处置了就是。蒙王府大约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他们可能需要柳星竹去做些什么。如果他弄清楚其中的因由,未必没有可乘之机。
“萧公子可明白了?”叶西辞问道。
“叶先生的意思是要我促成此事?”萧遇神色一凝,此时倒是叫起了先生道。
“这就需要萧公子自己去查清楚蒙王府想要利用柳星竹做些什么。如果只是为了以此讨好皇上,萧公子就不妨先发制人,早一步将那柳星竹引荐给皇上。可若对方在此事上有所阴谋,萧公子便可破坏之。”叶西辞同样用对付萧昙的法子对付萧遇。凡事不要说的太透,至少要留下一些关键的东西留着他们自己去查。
他们自己查来的,总会让他们放心些,否则难免生疑。
叶西辞也很清楚,萧遇并不是这么轻易就相信他了。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肯能不能拉拢他。
能,最好。不能,事后也可以将他们见面的消息传到萧昙耳朵里,让萧昙怀疑他,也给萧昙添点儿堵。这些叶西辞都清楚,但他乐得配合。
越是如此,就代表这兄弟俩争斗的越厉害。
让大周的皇室乱起来,他一点心理压力也没有。
“多谢叶先生相告,这份情,萧某心领了。”萧遇这态度变的也快。关键的事情提醒了他,原本还亲热的叫着先生,一口一个‘我怎么怎么样’,如今这么快便改口成了‘萧某’,十足的疏离感。
但叶西辞也不在意。他与他们纠缠的时间不会太长,将来也不必在大周混口饭吃,所以自然就不在乎这些人对他的态度是否敷衍,于是就当做没有听明白萧遇话中的疏离道:“那霸王花……”
“萧某会尽量为先生取得。”萧遇语气中的疏离越发明显。他倒不是真的非要过河拆桥,只是觉得叶西辞能够轻易背叛萧昙,自然也能轻易背叛他。这样的人,偶尔利用尚可,但他却是不敢重用的。
“那我便等候萧公子的好消息。”叶西辞笑了笑,便没了后话。
萧遇的目的已经达到,自然不再多待。但是对于叶西辞如此迫切的想要得到霸王花这件事却留了个心眼。
他直觉,霸王花这东西之中或许另有隐情。
而萧遇一离开,叶西辞立刻便叫了月司在天都城驻守的负责人,吩咐道:“传出消息去,就说那霸王花之中藏着一个秘密,得到此秘密者,将得到陈国国君秘密收藏的宝藏的线索。记住,这消息要小心的传,不要叫人查到我这里来。”(未完待续。)
第五百三十六章 你欺负她上瘾了?
云王喜欢待在那座小楼之中,鲜艳的色彩能够给他带来难得的平静。平日里为了争权所付出的代价,哪怕当时再生气,只要置身小楼之中,便可叫他有片刻的宁静。
虽然这种宁静可能持续的时间不会太长,就总有繁杂事会再次找他到的身上,需要他再去费心解决。
站在一尊琉璃彩绘的佛像前,宁王看起来心情很是不错。
他不信佛,但喜欢美的东西。这尊佛像看起来稀奇古怪,不像是中土流传的那些佛祖的形象,佛身上叮叮当当的挂着许多物件儿,但整尊佛像看起来却异常流畅,且色彩艳丽,十分美丽,儿子一得到这东西便送来给他,他已赏玩了几日,依旧喜欢的不得了。
此时老管家手中拿着一封信来,信纸看起来已经被拆开过。
云王随手拿了信,将信纸抽出来看了几眼,随意道:“叫人模仿了这个笔迹,以那叶西辞的口吻,将那方笑语引到天都城来。”
“若是那方笑语看穿了……?”老管家问道。
“看穿了也无妨。他若能看出那信非是叶西辞所写,自会知道那叶西辞定然是出了事。以他们夫妻的感情,得知叶西辞出事,她怎么可能还能沉的住气。”云王似乎对方笑语有过一些了解。但正因有过一些了解,所以他才对这个人十分有兴趣。
以一个女子之身去做那么多的事,听起来容易,实则却是相当困难的。
大承的叶皇虽不像他父皇那样独断专权刚愎自用,可身为帝王,如何可能真的轻易被一个女人牵着鼻子走。
因为叶皇看出了那方笑语所做的事全是对大承对他叶氏皇族有利的,所以才会一直在背后给她撑腰,看起来似乎比对他的亲生儿女都要宽容,但这却也正是叶皇做的最好的地方,他懂得如何御下之道。
而那方笑语也知道叶皇的底线在哪里,所以每一次做事,她都很好地把握分寸,叫叶皇找不到借口来处置她。且她所做的每一件事,最为聪明的就是压根就没有隐瞒过叶皇,无论是主动开口去说,还是故意留下破绽让叶皇自己去查,总之叶皇以为那方笑语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眼皮子底下,事实上看起来也确实如此,但,那方笑语是否真的将一切都暴露在外,他却保留着不确定的意见。
“那老奴是否需要刻意留下些破绽?”老管家对方笑语的事虽然听过不少,但依旧没有一个具体的概念,但云王心中却已经于方笑语的身上滋生了许多想法。
“不必。”云王摇头,他觉着,就算这字迹模仿的漂亮都未必能瞒过那个方笑语的眼睛。
老管家领了命退了出去,而后一封新的信笺顺着原来的轨迹,朝着鹿城发了出去。
因为若用人力来送信,需要的时间不短,所以月影司那里有专门的传信的信鸽。云王的人近来一直都盯着叶西辞的一举一动,所以叶西辞一发信就立刻将信鸽截了下来,换了信的内容后又用同一只信鸽发了出去。
待到方笑语接到信的时候,已经是几天后了。
鹿城的雪下得断断续续,但天气却异常寒冷,风肆意的刮,刮得人的脸都生疼。
这里的混乱依旧在持续,每天死的人比之往常几年里看到的死人都多,但因为宁王的失踪,江湖人得以有了喘息的机会,但是借着宁王肆意杀戮江湖人的风气,宁王的手下怀疑是江湖人做了什么,于是就更加变本加厉的与江湖人敌对,厮杀依旧没有停止。
但,这一切似乎都没有影响到方笑语的心情。
远处穿着厚厚的貂裘披风的少女手中拿着抹布,一下一下的擦着桌子,脸上的神情呆滞而木然。就连方笑语正在叫她她都没有听见。
这些日子以来,她当真是受到了方笑语惨无人道的折磨。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每天生火做饭擦桌子洗碗样样不落,从前在府中极尽得宠的小姐如今成了别人的阶下囚,大冷天的双手还要浸在水里洗抹布,晚上偷偷蒙着被子哭的眼都肿成了桃子,可对方就算看着了也丝毫无动于衷,该叫她做什么就做什么,一点也不能偷懒,否则便是更加变着花样的收拾她。
那次被迷晕之后醒来,她还气的想要反抗,但得知偷偷在方笑语的粥里加迷药的那个大月国红袖城城主的凄惨下场之后,她就彻底的熄了挑衅方笑语的心思。
可她依旧觉得很委屈。她堂堂符家的小姐,就因为一时的冲动落到店小二都不如的下场,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个头儿?
父亲母亲也是的,她不见了这么些日子,丫鬟和随从也没有及时报告她的行踪回去,父亲母亲就不着急再派几个人来找找她吗?
其实符心菲这还真冤枉了他爹娘。她娘因为出身以及本身的性格,胆子大,所以符心菲一说要离开天都城去追求真爱,她娘就想到了自己当年主动出击最后当了探花夫人的辉煌战绩,于是悄悄安排几个心腹在后头跟着的情况下,竟然放心的就这么把一个没见过世面的黄花大闺女就放出城去了。
临走时安排的偷偷保护的侍卫,她曾嘱咐要定时传回女儿的消息来,谁知闺女一走就再也没了音信。
好在她还记得闺女说过要去鹿城,所以又派了人来找,但可能是符心菲比较倒霉,派来的人刚进城不久,就遇到了这鹿城独有的混乱,被莫名卷入纷争,五六个人一个也没活下来,自然也就没人寻找到这里来。
被店小二推了一把,符心菲才收起在同一个地方不停划拉的抹布,终于听到了方笑语叫她的声音。因为已经被方笑语折腾成了条件反射,所以见方笑语的神色不太对,立刻吓的往后一缩,直接踩着了身上披着的貂裘,险些没摔着。
符心菲想着方笑语又要如何整治她,满脸生无可恋之色,战战兢兢的走到方笑语的面前,乖巧的站好,也不敢先说话,更不敢催促对方说话。
“你可以走了。”方笑语放下手中的信纸,很冷淡的说了一句。
符心菲毫无反应。
方笑语挑眉看了她一眼,符心菲似乎终于意识到了她刚才听到了什么,脸上的神情还保持着震惊的模样,就像是定格了一样,丝毫不动。
“你……你你……你方才说什么?”符心菲拧了拧自己的耳朵,又拍了拍自己的脸,觉着很疼,但依旧没有实感。
“你,可以走了,乐意去哪儿便去哪儿。”方笑语重复了一遍。
“你放我走?你真的放我走?”符心菲觉得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兴奋,而是方笑语又有什么阴谋。
方笑语却被符心菲的反应逗乐了,笑道:“怎么着,你这是侍奉我侍奉出感情了,想一直跟在我身边随侍左右?我倒是无所谓。”
“不不不,我走我走,我立刻就走!”符心菲吓的心脏都要蹦出来了,一直以来心心念念的都想着怎么才能脱离虎口回到天都城去,今日终于解脱了,她怎么可能还会愿意继续留在这个魔鬼身边!
“怎么,伺候我委屈了你?”方笑语眼一斜,吓的符心菲就是一个激灵。
她心中想着当然委屈,简直委屈到死,但嘴上却是万万不能说的,忙一个劲儿的摇头。坐在方笑语身边的叶心柔怜悯的看了符心菲一眼,心说这熊孩子也不容易,简直被折腾傻了。
“你是不是想着回了天都城后便叫人来收拾我?”方笑语笑着露出一口大白牙。
符心菲简直都要哭了,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忙摆手道:“不是不是,我真的没有想过。我真的没有这样想过,你相信我!”
“没有最好。你也不想你这私定终身未婚先孕的消息传了出去,以后去庵堂里聊度残生,是不是?”方笑语可能不知道,她此刻的笑容落在符心菲的眼里极度的不怀好意极度的瘆人,但是已经学乖了的符心菲却再也不敢在方笑语面前露出任何的多余的表情。
“我真的与那叶词毫无干系,不过是气他无视我所以才想要收拾他一番。我与他什么都未发生过,我真的没有怀着他的孩子。”符心菲泪流满面。叫自己嘴贱,叫自己腿贱!争这一口气做什么?一个生命中路过的人,却让她受了这辈子最大的苦楚,她真是有冤无处诉,有苦自己吞。
而她确实不敢再有回过头来找方嫣然麻烦的心思。若是从前还有不甘,还有这样不切实际的想法,那经过这段日子的‘调教’,她真的是再也没有了这种胆子敢再起什么幺蛾子了。
她现在只求能够回家,能够离这个方嫣然远远的,一辈子都不要再见到这个人,就当这些日子做了一场长久的噩梦,她只要回家,只想回家而已。
她想念家里热腾腾的饭菜,想念柔软的床铺,想念父亲母亲摸着她的头夸她,想念那些被她欺负了之后连话都不敢说只能默默忍受的兄弟姐妹。
她现在不由想着,那些从前被她欺负了的人是不是也是像她如今这般感受。有苦不能诉,只能咬着牙将冤屈憋在心里。她甚至开始反省自己从前的所作所为。
符心菲现在有些庆幸这些事都是在鹿城发生的。这里离着天都城有不远的距离,她的那些糗事没有熟人看到,也没有人会传出去。若是一切都发生在天都城,她这名声就算是全毁了,一辈子也全毁了。
“所以你可以走了。”方笑语当然知道她那都是信口胡邹的。就跟柳仙他们说的,这符心菲都还是处子之身呢,石头缝里蹦出的孩子不成?
“那我的衣裳盘缠……”符心菲松了口气,看样子这个方嫣然是真的想放她走,但又想到自己手中身无分文,干了这么长时间店小二的活儿,也没见对方给她工钱。鹿城又离天都城那么远,外头又是冰天雪地的,她现在穿着这身丑哭了的衣裳,饿着肚子,怎么可能回去?怕走不远就死在路上了。
“自己想法子去。”方笑语摆摆手。放她离开就不错了,还得管着她的路费不成?难道当初是她逼她千里迢迢跑来鹿城膈应她吗?
符心菲小脸都皱在一起了,见方笑语的不耐烦,于是又弱弱的说道:“那我的丫鬟和随从……”
“刚放出去了。”方笑语倒没有扣下她丫鬟随从的打算。白养这些人有什么好处?
符心菲一听方笑语这么说,立刻跑了出去,就看见她的丫鬟和随从穿着薄薄的衣衫,在外头的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的样子。
丫鬟看见自家小姐平安无事,也立刻就跑上前去,抱着小姐哭的稀里哗啦的。
从丫鬟口里得知,他们被关在顶楼的某一间房中,被绑着,拿绢布塞着嘴,每日三餐有人来送,也就几个馒头包子而已,看着她们吃完了就再塞上布然后离开。
而刚才,有人给她们松绑,说放她们离开,最后拎着她的衣裳从窗户上跳下来的,吓的她以为对方要杀人灭口。
哭得够了,符心菲从丫鬟那里得知她身上还有一些银子没被没收,好在是等于有了回去的盘缠。符心菲上楼收拾了下东西,没办法拿着几件方笑语给她准备的丑的不忍直视的冬衣下来,战战兢兢的问方笑语道:“这些我可不可以带走?”语气神态可怜到了让人心疼的地步。
“你既如此喜欢,就送你了。”方笑语强忍着笑,看符心菲的眉角抖了抖。
符心菲嘴上说着感谢,心中却骂骂咧咧。这些丑哭了的衣裳谁会喜欢?若不是丫鬟都还穿着单衣冻得瑟瑟发抖,她又没有衣裳换,丫鬟身上剩下的银子要是再去置办衣裳后就不够回去天都城的路费了,她才不愿意穿的就跟个傻姑似的,让人看笑话。
符心菲不由得将店小二的祖宗十八代给骂了个遍。她现在最痛恨的不是方笑语,而是那个店小二。她的冬衣全是那店小二拿着方笑语的银子去置办的。而为了讨方笑语欢心,店小二强行长出一颗七巧玲珑心,愣是哪件衣裳丑就挑哪件,什么衣裳穿起来傻,就给她全买下来了,倒是一点也不心疼银子。
可以这么说,方笑语在给她置办衣裳上头一点也不吝啬花钱,就是这衣裳难看的根本穿不出去见人,鬼知道她每次都是抱着多大的心理阴影才将这衣裳穿上身的。可不穿又会冻死。她是真的没办法。
为了怕方笑语反悔,符心菲带着丫鬟随从简直跑的比兔子还快。
叶心柔见方笑语憋着不笑憋得难受,于是道:“将她放走了,倒有些寂寞。”
“你这是欺负她上瘾了?”方笑语乐了。
“你别说,还真有点。”叶心柔也忍不住笑开了,然后又道:“西辞哥哥信里说了什么?”
“他说他在天都城行事还算顺利,要我去一趟。”方笑语神色间闪烁着一些无法用言语说明的阴冷。
“那你要去吗?”叶心柔又问,但是没注意到方笑语神情中的异样。
“去,当然要去。”方笑语点点头,道:“不过,去之前,我要先去解决一件事。”
“那我呢?”叶心柔又问道:“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
“我正好有事要你去做。附耳过来。”方笑语招招手。
叶心柔兴奋不已,连忙将脑袋凑了过去。(未完待续。)
第五百三十七章 有没有兴趣做我地府的北帝座?
方笑语再一次踏足鹿鼎书院,就已经没有那样隆重的欢迎仪式了。
此时大家都混的熟了,方笑语虽然是地府的阎君,可为人倒是和气,也不摆架子,还能教授那些判官们一些实用的刺杀技巧,所以基本上大家已经打成了一片,二十三判官各自也是心服口服。
苍锋一路领着方笑语来到密室之内,扭开门上的机关,石门突然开始向上卷动,而后露出石门之内的模样。
一个人抱着膝盖坐在床铺上,身上纹丝不乱,只是有些无精打采。有时候听到开门声的时候会下意识的缩上一缩,不过瞬间便能恢复成原本波澜不惊的模样。
“今日又想了什么法子来折磨我?放马过来。”抱着膝盖的人依旧没有抬头,说话的语气也是死气沉沉的。
“看来你在这里过的不错,这我就安心了。”方笑语也是暗自发笑,看来苍锋这是整的他没脾气了。
听到不同于以往听到的声音,抱膝而坐的男人突然将头抬起,那张满是缝线的脸上的神情从一开始的皱眉到惊讶到愕然而后到欣喜最后是委屈,所有的神情变化全都发生在那一瞬间。
“你来了。”那人沉下有些激动的神情,装作风轻云淡的开口道。
方笑语以为他会假做淡定,好让自己看看他的骨气,哪知道对面之人却全不按方笑语所想的出牌,一系列翻脸比翻书都快的表情变化后,对方竟然张着手臂就朝着她扑了过来。
方笑语很淡定的闪了一个身位,完美的避开了对方的‘袭击’,眼见着自己就要扑到苍锋身上去了,男人立刻自己刹住了脚步,而后一脸委屈的转过身来对着方笑语哭诉道:“你总算是来了。这些日子你都不知他是如何欺负我的!”
苍锋满头黑线,寻思着你是那些动不动就哭哭啼啼告黑状的的女人不成?老大不小的年纪了,又是个大老爷们,竟然跑来哭诉,还一脸‘我苦啊,我不容易啊’的神情,当真是让苍锋想就地给他两勺子臭豆腐,熏死他算了。
方笑语一脸嫌弃的拍开了眼前之人的手,随即更加嫌弃道:“苍锋说你近来过的还算滋润。他本想要放你离开,反倒是你自己死乞白赖的不愿走,看来你对这里很有感情。”
对方听到方笑语的话之后,脸色变幻的更加快速,而后指着苍锋道:“你这话说的亏不亏心!”
傻子才想呆在这破地方!床不舒适,菜不合口味,最重要的是,苍锋这个变态真的是换着法儿的折磨他,且都是那种不留外伤内伤的折磨。
比如拿那种味道十分难闻的的药来给他闻,拿那种又酸又涩又苦又咸的东西强行逼着他吃下去。又或者拿那种晾衣裳的大夹子来夹他腰上的软肉等等等等。
点笑穴,点哭穴这都是小儿科,笑了整整一天整张脸都要笑成面瘫了的情况几乎隔上两三天就是一次。
他现在算是明白了,这个苍锋收拾人的手段果真是五花八门就不见重样的。
苍锋也算是个高手了,能折磨他折磨的没脾气了,不佩服都不行。
自武林大会之后总算又见到了方笑语,风紫简直就跟看见亲人似的,也别怪他这副德行。
“你也是,好歹我这样崇敬你,你就放心将我交给这个坏人,百般折磨,千般玩弄,你于心何忍?”风紫‘哭’的梨花带雨,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人妖。
方笑语用微妙的目光看向苍锋,眼中的神色就仿佛是在问‘你对他做了什么’,看的苍锋青筋暴跳,眉梢眼角全是快要憋不住的暴躁。那种浓浓的想要一脚踢死风紫的模样就这么显示在一个十岁的孩子的身上,颇有些好笑。
“你那是崇敬我?你崇敬的人是温英姿吧?”方笑语‘切’的一声,表达了不屑。
“你不就是温英姿?温英姿不就是你?”风紫更加不屑。你俩就一个人儿,只是生活在不同的朝代,灵魂都相同,装什么不认识!
方笑语懒的跟风紫多费口舌,于是一脸不耐道:“说吧,你参与进大周之事,总该有个目的。”
眼见着风紫带着一张委屈至极的脸想要开口,方笑语又抢先道:“什么为你风国长辈报仇这样的鬼话就不必说了,你这人,怎么看也不像是个这样体贴的人。”
风紫嘴一撇,暗暗咬牙切齿,真是太不给人面子了!
他刚欲说话,但随后就发觉身上开始撕心裂肺的痛痒,那种痛苦几乎让他站立不稳,他明白,他练错了功法的后遗症又发作了。
近来,他发作的频率原来越高,他自己很清楚,以这样下去,他活不了多久了。
其实他折腾进大周的事情之中真的没有什么特别野心勃勃的目的。他来大周,本是为了接触大周柴家之人,寻找他所修炼的功法的错漏所在。
当年,最先找到北燕柴昭为温英姿所建的埋骨之处的人是他,也是在那里,他得到了那些武功秘籍。
本以为,这些秘籍是温英姿所留,由柴超所保管下来的,所以没觉着秘籍会有什么问题。从秘籍上来看,似乎也看不出多大的破绽,所以他不疑有他,便自己修炼了。
当时,他只从墓穴中带走了秘籍的修炼方法,金银宝玉之类的东西他碰都没碰过。所以当时方笑语她们去的时候,才没有察觉出什么不对。
可是,这些武功练了之后却让他受尽了苦楚,身体越来越虚弱,还会伴随着简直是常人无法忍耐的疼痛,甚至于他自己能够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寿命其实在慢慢流失。他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
他利用镇远军与流沙国之战将方笑语引至北燕,让她发现温英姿的坟墓,其实不过是期待着方笑语与那棺椁中的温英姿碰面时是副什么模样。
方笑语与温英姿长的太像了,这让他这个自小就在温英姿的故事中长大的人忍不住去探究她们之间的关联。
但是,他又觉得不甘心。
他又没有经历过什么难以化解的绝望,平白无故的谁愿意去死?还是因为这种原因去死?
他来到大周,参与到了沐王府那些烂事之中去,不是因为他对大周有什么企图,甚至不是因为他对方笑语有什么企图,而是他想要查清楚,温英姿留下的那些功法为什么会让他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这究竟是温英姿本身所留下的功法有问题?还是当初这些功法被别的人发现过并且掉了包?
至少要找到原因,才能找到解决事情的线索。哪怕最后没有找到线索,知道了原因,他至少可以死的明白些,不至于做个糊涂鬼。
风紫向来都知道他不是个什么好人,所以,虽然他来到大周的目的很简单,但却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将水搅浑,让事情越发扑朔迷离,他反倒是享受着这种愚弄他人的乐趣。
特别是他在真正的接触到方笑语之后,这种想要愚弄她的心思就越发的重了,所以他才会冒充叶西辞掳走方笑语,又帮着沐王那个好弟弟传话,说服方笑语放走楚忆。
事实上,楚忆这个江湖人人人恨的牙痒痒的魔头根本就没能够逃脱,那之后,方笑语立刻便派人将他抓了回来,他被带到这里后,还曾见过楚忆一次。不过那时候对方就已经是阶下之囚了。
在武林大会那日,确定了方笑语就是温英姿之后,虽然依旧觉得不可思议,但是他渐渐的已经开始完全相信柴家先祖留下的那些传说的真实性。温英姿或许确实转世了,转世成了方笑语,但不同的是,方笑语似乎记得自己是温英姿时候的事情。
这种心态倒也没什么奇怪。方笑语一直都知道,古人迷信。他们一面否认着鬼神的存在,一面却又敬畏着鬼神的存在。
这个时候,但凡有人说得信誓旦旦,或随便有一点什么佐证,哪怕是完全不信神鬼之说的人,也有可能飞快的便动摇了之前自己的想法,心存畏惧之心,但又忍不住想要窥探真相。
风紫在风国冷宫时,因为他母亲的原因,对温英姿的事迹可谓是倒背如流。冷宫如此冷清,有没有小伙伴和他一起玩耍,自然而然的,母亲所讲的那些家传的故事便是他最好的玩伴。
而小孩子总是崇拜英雄,所以温英姿那样的事就很容易就被他记在心上。而那时候还小,根本没有什么男女的概念,所以崇拜上一个七百年前的女英雄,似乎也就水到渠成顺理成章了。
然后有一天,当他发现他崇拜的那个七百年前的人物出现在了眼前,那种兴奋、迟疑等等等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一同作祟,再加上他的性子,就变成了如今这个模样。
所以,方笑语从前所想的那些什么阴谋论,其实根本就不存在。只是阴差阳错下,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方笑语收功,手掌上还冒着热气。她几乎是用强横的内力在帮着风紫压下已经被那些乱七八糟的胡乱修改过的功法祸害的残破不堪的气息。
风紫或许都没有想到,这些被改动过的功法出自柴昭之手。当然,柴昭本身并没有什么要害人的心思。但是,这些东西都是连同一起给温英姿陪葬的东西,若是有朝一日有人得到这些功法,就代表温英姿的坟墓被盗了。对于敢盗他敬重的温将军的墓的人来说,死了活该,自然不会有任何的心疼。所以,他将那些功法全部都经过了修改。若是修炼,恐怕会达到与原来功法相反的作用,反而会破坏经脉内脏,从而导致废功、丧命等一系列惨烈的结局。
而风紫,就那么倒霉,是第一个真对那些功法感兴趣的人,自然也就自己撞在了枪口上,险些没了命。
风紫的情况稳定下来后,整张脸上已经没有之前的痛苦之色。他慢慢睁开眼睛,浑身觉得暖洋洋的。方笑语的内力十分温和,不阴冷,也不阳刚,不会太冲,所以最为适合来压制他体内的伤势,不至于让他受到二次伤害。
“这你伤,都快要遍布五脏六腑,若是不好好治疗,最多也不过一两年的活头儿。”方笑语皱了皱眉。这个风紫做事虽然摸不清头绪,但是至少至今对她并不是太有恶意,所以他要是死了,倒也有些遗憾。
重要的是,她的算盘就打不响了。
“我的身子我知道。本不过是想找到那些功法错乱的原因,以求找到救治之法,但如今看来……”风紫摇摇头。
大周柴家他已经接触过,但是,根本查不到什么线索。他们自己对于柴家先祖的那些传说很多人甚至都不相信,自然也就不会知道那功法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而事实上,功法虽被修改了,但跟原来的功法想比,依旧有着很清晰的熟悉感,就如同方笑语一开始便看出了楚忆所学的功法源于她自己留下的那些,还有看穿他所修炼的功法也是出自她自己之手这些事,他平时也仔细观察了柴家人,发现没有任何一个人所学的功法与他所知的那些功法相吻合。且似乎也没有人的功法很厉害,看起来并不像是温英姿那样的人留下的功法。
其实说白了,他就是无功而返了。
知道自己活不长,他倒也没了再继续逗着方笑语玩儿心思。是因为他刚刚便看出来了,方笑语似乎有心事。
怎么说他也是崇拜温英姿的人,虽然他的年纪可是比方笑语大上好多,但他却依旧将方笑语和温英姿的身影重合了。
如果说在明知无救的情况下能够帮着自己曾经那么在意的人做一些事,那是最好不过的,至少也不要在去给她添乱。
这其实也就是在人之将死的情况下才会发生的状况,若是没有这一身的伤病,以风紫那个疯子的性格,他绝对会乐此不疲的给的给方笑语设置许多障碍,然后又会确保最后不会碍了方笑语的正事。比如当时流沙国之事,结果不都是好的?
这也就是方笑语与温英姿是同一个人,否则即便是长得像,也未必能有这疯子如此温和的态度。
方笑语从风紫的口中知道他掺和这事儿的原因之后,当真是哭笑不得。看他的神情,似乎也不像是在说谎,于是揪起风紫的衣领,顿时做恶狠狠状道:“你有病啊!信不信本姑娘灭了你!”
风紫别过头去,假装今晚的月亮真圆啊……
“疯子,有没有兴趣,做我地府的北帝座?”方笑语依旧扯着风紫的衣领,但终于说出了她此来的目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