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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寒衣燃烬     安王妃txt下载     安王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四十三章 偷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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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安、槐南和奚临舟三人看向方笑语的目光很不寻常,也不知是被方笑语这豪迈的杀人速度给吓着了还是怎么的,三人突然就想起了方才方笑语就跟扯面条似的扯链子的力道。

    周安与槐南最有发言权,这两个大老爷们可是战场上杀人如麻的人,功夫自然也不弱。可那锁住他们的铁链他们却无法只凭自身的力气挣开,否则那牢房又如何能关的住他们?

    周安神色复杂的看了方笑语一眼,心说这位大小姐这些年却是改变了不少。不仅仅是对人的态度,就是武功上也是让人望尘莫及了。

    最重要的是,死掉的那四人,他们自称是流沙国靳家和万家的少爷,甚至是大周的大理寺少卿什么的,且不说他们这话是真还是假,被关在这守将府的地牢之中,无不都是重要人物。

    这四人不是将军命人关押的,那就代表是那个陷害将军的人关起来的,这足以证明这几人对他而言十分重要。可如今却被方笑语轻易的杀了,若是让对方知道了,此事怕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方笑语其实很希望对方说话算话大叫一叫的,如此她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说出“你叫吧,你叫吧,你就是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这句经典台词来。

    不过想想如今的状况,她也就打消了给对方大喊大叫的机会。

    这四个人的死其实一开始就是注定了的。

    靳家和万家的少爷。大周的大理寺少卿,如此重要的身份,抓了不仅可以威胁对方。也可以将之当做俘虏,给朝廷一个交代。否则北燕的守军什么事都做不成,朝廷震怒,说不定会将他们治罪。

    所以方笑语猜测,这几人大概对那位罪魁祸首有着一定的意义。既如此,他们就没有了活着的意义。只有他们死了,对方才会觉得肉痛。

    至于这几人是谁?对对方有什么意义?

    ****屁事!

    不理会三人的惊讶。方笑语一路带着他们七弯八绕的,竟是没有与任何一波守卫撞上,直到翻了墙出了守将府。周安都觉得他们脱险的竟然如此简单。

    被关在那地牢里大半年,从最开始还会想着如何出去提醒将军,到后来渐渐存了死志,他几乎已经放弃了能够出去的希望。

    守将府原本是将军的守将府。如今却住了他人。他在牢里听了守卫说起过将军重回北燕指挥与流沙国的战争。他一度心存希望,将军重回守将府时,或许清查地牢的时候就能发现他和槐南的所在,可到最后,他们却没有看到任何与将军有关的人出现在面前。

    后来,抓他的人逼他背叛将军,甚至为了动摇他,说出了将军‘失踪’的事实。并且利诱他,只要按照他们所说的话去做。不仅会放了他,还会给他荣华富贵,比起作为将军的一条狗来的有头有脸的多。

    当时他意识到,或许将军真的被这群畜生所害了。

    被自己一手创立的军队背叛,这样的滋味,为将者,不会有任何一个人愿意品尝。

    可即便将军或许已经死了,他与槐南却依然不愿意为了求生而背弃将军,所以紧咬着牙关,无论被如何的严刑逼问,他也死不开口。

    他绝不让诋毁将军的话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将军无论生死,都该死顶天立地的英雄,而不是卑鄙无耻的逃兵与叛国者。

    “周叔,南叔,你们可认得柳树胡同的路该如何走?”方笑语将几人带离守将府,走的稍远些,这才停下脚步问道。

    周安与槐南皆都点了点头。柳树胡同在北燕边城还是很有名气的。就是周安在柳树胡同还有一处私宅,是他与军中几个弟兄共同花银子买下的,也是为了能在北燕有个落脚的地方。

    方笑语松了口气道:“如此便好。麻烦周叔南叔带着我大舅舅去柳树胡同最里头那间宅子。有人开门后,将这支发簪交给他,告诉他是我让你们去的,他们便会为你们治伤。你们先安心待在那里,等我回来再说。”

    “笑语你不与我们一同回去?”奚临舟紧张的抓住了方笑语的衣袖。

    如今北燕城如此混乱,到处都是敌人,他不放心她一个人出去奔波。

    且奚临舟并不知道方笑语已经找到了方剑璋,还以为方剑璋已经出了事,以为方笑语既来了,怕已经知道了方剑璋下落不明一事,心中怕也不平静,还要冒险来救他这个没用的大舅舅,心中万分不忍。

    “大小姐,你想要做些什么?”周安与槐南一同皱了眉。

    “我还有些事要处理,越快越好。既然你们已经安全了,我也再无后顾之忧。周叔,南叔,大舅舅,你们不必担心,凭我的功夫,这北燕城里还没人能留得下我。”方笑语望着守将府的方向若有所思,随即看向三人又道:“虽已逃了出来,但难保节外生枝,你们尽快去柳树胡同躲避,我去去便回。周叔南叔,我还有许多事想要请教二位,到时还望周叔与南叔直言相告。”

    周安虽然还有些担心,但想想方笑语的功夫似乎比他高强多了,就算他坚持要一同,也不过累赘罢了,便也熄了拖后腿的心思,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方笑语一直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中,这才重新折返回了守将府。

    她一路摸索着到了办公用的书房周围,因为当初被她埋了的那张地图就被她埋在书房的后院。想要挖出那张地图。就必须路经书房。

    书房周围的守卫明显的多了很多,几波守卫来回的巡视,方笑语都敏锐的避过了。最后落在书房的房顶上。

    书房里还亮着烛火,透过瓦片还能看到微弱的光亮。屋子里头隐隐有争吵声,听声音是两个男人,方笑语隐隐能听出什么百姓什么大罪之类的词语。

    方笑语悄声的落在屋顶,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她揭开几片砖瓦,那烛光就透过瓦片直射了出来。

    房里有两个男人,一个端坐在椅子上。另一人立于其下,双手紧握成拳,脸色似乎并不怎么好看。

    “罗大人稍安勿躁。何必如此激动?”椅子上坐着的那人一脸阴霾,似乎对于面前站着的这位被其称为罗大人的人失去了耐性。

    “你说的倒是轻巧!如今北燕乱象已生,若是再如此下去,你叫本官如何跟朝廷交代?”这位罗大人一脸的愤怒。似乎对于椅子上的那位不满已久。

    “罗大人的胆子也未免太小了。本将敢这样做。自是背后有人支持着,何况当初罗大人似也没有反对,如今却将一切罪过都推到了本将的身上不成?”椅子上的人挪了挪屁股,换了个稍舒服的姿势坐着。

    “梁将军,当初是你拿刀架在本官脖子上逼本官做出选择。本官自来北燕上任,与方将军并不熟悉,自也没有必要为了一个不熟悉之人而送了性命。可是梁将军,当初你只说要陷害方将军。却并不曾说过会屠杀百姓!这些时日以来,死在守军手中的百姓何止千百?梁将军。百姓何辜?”罗大人一脸的愤慨。为了活命,他不得已选择了对方将军陷害一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帮着这位梁将军遮掩这等丑事。可是,他治下的百姓却一再被杀,短短几十日的时间,死了已有至少上百人了。再如此下去,北燕非要引起民变不可!

    “罗大人,死的都是些什么人你心知肚明。若是方剑璋被关在城门外任其送死一事败露,百姓定然哗变。本将这也是防范于未然,何错之有?”梁将军完全不在意这些百姓的死活。

    “梁将军,你背后之人究竟是何人?”罗大人逼迫自己冷静下来。直到现在,他也不知道这个梁薄背后究竟站着哪路神仙。

    这人名字起的是真不错。梁薄,凉薄。他是方将军一手带出来的,却也是头不抬眼不眨就能送他的恩人去死的小人。

    若不是方将军提拔,他也不会有如今的地位。

    方笑语在屋顶上静静地听着,配合着两人的对话,方笑语立刻就认出了两人的身份。

    那椅子上坐着的那个,名叫梁薄,他爹的心腹之一。不过这也就是场面上的身份,事实上他是梅苍云安插在她爹身边的棋子。

    这件事,恐怕是当初她与皓之屡受梅素惜迫害,可她爹却总是接到喜庆的家书时便对他有所怀疑了。

    那位罗大人叫他将军,他也确实是将军,只是与她家方大将军这种正三品的大将军比起来,凉薄虽是将军,却也不过是个副将,品级上完全无法与她爹相提并论。

    而那位罗大人,起初她不是很有印象,可刚刚那一瞬间,她突然想起来,他似乎曾经听过这位罗大人被调往北燕的消息。

    这位罗大人,若她没有记错,应该是出自京城文安侯罗家。

    罗家属于外姓侯,且不世袭,因祖辈有功,这才封了侯爵。但是这爵位也不过是叫一声好听罢了,罗侯爷也不过就挂了个闲职,每日里栽花养鱼为乐,人也不是个喜争强好胜之人。

    不过,罗侯爷的嫡次子乃是太常寺少卿,正四品,算是罗家数得上号的人物。而这位罗大人印象里应该叫罗良,那位太常寺少卿罗大人是他叔叔。他也一直亲近这个叔叔,在他叔叔的安排下,来北燕出任官员其实还不到七个月,也难怪他说他与她爹不熟悉。

    梁薄本是梅丞相安插在她爹身边的棋子,他对她爹的陷害,如今看来更像是受到了丞相的指使,可是方笑语却总觉得那里有些违和,她实在是想不明白,梅苍云那种猴精猴精的老狐狸,突然在这种严峻的时刻故意害死她爹究竟要做些什么?

    若放在平时,你死我活,为了夺取镇远军,什么手段都不为过。特别是梅苍云这种不惜布局几十年来达到目的的老贼,若是真要陷害她爹,总该想的出更加合理更加不易让人怀疑到他身上的伎俩。可是如今这一切说起来,怎么看怎么像是出自他的手笔,任何一个人不用动大脑子就能联想到他的身上。

    隐忍了那么些年,布局了那么些年,却突然将自己,将丞相府暴露在众人面前,这样做对他而言可有半分好处?

    方笑语怀疑此事绝非表面看到的如此简单。但是,此事梅苍云绝不能置身事外。

    如今他们已被拉入局中。无论是真的卑鄙无耻,还是被人做了靶子,要知道事情的真相,就得按着敌人给的路一步一步走下去,直到接触到那个阴谋的核心为止。

    “我身后自然站着丞相大人。得罪了丞相大人会是何种后果,罗大人该比我清楚。罗大人也不该希望因为你的愚蠢而连累了你那位太常寺少卿的叔叔吧?”梁薄似乎吃准了这位罗良罗大人的软肋。

    他自小就与叔叔亲近,那位太常寺少卿的叔叔向来是他崇敬的人。他希望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像叔叔一样为罗家撑起一片天,而不是因为一个空泛的爵位,却毫无话语权,被人看之不起。

    但亲身为官之后他才知道肩上担子的重量。

    为父母官者,该做些什么,不该做些什么,他来北燕时,叔叔一再叮嘱,万不可跟北燕的守将对着干。他们手中有兵权,杀个人放个火,只要不是大事,哑巴亏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

    但是这个哑巴亏真是吃大了!

    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个什么正人君子。好色,贪财,胆子也不大,可是每当他眼睁睁看着北燕从繁荣到萧条,百姓从乐观到绝望。每日每夜,梦里都是那些被屠杀而死的百姓流着血泪的脸。

    他们的亲人当了兵保家卫国,却换来被关在了城门外任敌军屠杀的后果,而身为家人,不仅不知道自己亲人所受的不公,却还要被杀人灭口,即便他这个自认足够冷血之人也觉心寒。

    重要的是,这件事该如何收场?

    战事总有结束的一日,一旦朝廷插手,查下来,他所犯之罪足够被满门抄斩了!

    陷害将军,隐瞒不报,屠杀百姓,置家国安危于不顾!文安侯府得有多少颗脑袋才能承受得下这样的罪行!

    不行!不能再跟着这个梁薄一条路走到黑。

    他必须要想办法将自己摘出去,最不济也要戴罪立功,不能连累文安侯福的人掉了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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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四章 奇怪的王爷,奇怪的举动

    “罗大人,本将奉劝你一句,万不可拿你罗家人的性命冒险。只要你老老实实听从本将安排,自有你的富贵和荣华可享,可若是你做了不该做的,到时可别怪本将翻脸无情!”梁薄似是看透了罗良的内心一般,半威胁半利诱着继续道:“若罗大人你肯听话,本将保证,事成之后,你那位大理寺少卿的叔叔便能平步青云,你罗家文安侯的爵位也可世袭罔替,罗大人就算不为你自己着想,也该为文安侯府着想。”

    罗良面现挣扎,咬着牙看着梁薄,随即一叹息道:“希望梁将军说话算话,你后头那人真能让我文安侯府再进一步。”

    “那是自然。”梁薄一脸真诚的笑容,可内心却冰冷无比。这个罗良,用完之后,还是解决了为妙。

    罗良转身离开书房,神情似乎很挣扎,可内心却坚韧如铁。

    他看似为了文安侯府的将来选择了妥协,可这也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实则他内心坚定无比,他必须想法子将自己摘出去,否则,文安侯府不仅不会得到任何的进步,只会因此而陷入万劫不复。

    可是,他要如何做才好?

    如今城门已封闭,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他又该如何向外头通风报信?

    罗良陷入了苦思,可脚步却没有半分迟疑。他不能让梁薄看出任何破绽,对于他自己的性命,家族的命运,他看的比什么都重。

    方笑语趴在屋顶。看着罗良走出屋去,甚至看到了罗良那紧绷的身体与我出了梁薄视线之后那紧握的拳头,她不由咧嘴笑了。

    这个人。有利用的价值。

    不仅如此,由此人,或许还可控制那太常寺少卿罗敷罗大人。

    罗良走后,梁薄的笑意隐藏,目光开始变的冷凝,望向罗良那已经离去的背影,眼中酝酿着的不是什么荣华富贵平步青云的承诺。而是实实在在的杀意。

    或许他也注意到了罗良内心的变化与想法,所以他的目光中没有丝毫的亲近之意,反而带着嗜血般的残忍。

    对于梁薄这样战场上摸爬滚打下来的人而言。杀人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方笑语透过那瓦片大小的小洞看向梁薄,却没有露出任何杀意来,因为她知道,对于梁薄这种上过战场杀过无数人的人来说。一丁点来者不善的杀意都有可能让他警觉。

    她将瓦片草草的该在那小洞上。掩住了屋里投来的烛光。随即她轻盈的如同夜里的微风,只一瞬便调下屋顶,消失在夜色之中。

    书房的后院种了许多花花草草,虽然夜里看着不如白日清晰,可方笑语却依旧能够如履平地的在这后院里穿梭。

    守将府里没有任何的丫鬟奴才,只有不断巡逻在书房周围的守卫。

    梁薄知道他正在做的事是要掉脑袋的事,可他早就没有了退路。这守将府里有些秘密是不能被人知道的,否则不仅仅是他。还有他的家人,就断没有任何活路可走。

    方笑语并不知道梁薄心中所想。但她却意识到,梁薄此人,或许还有更多的秘密可供挖掘。

    但这却是以后的事了。今晚救了人已经达到了目的,又找到了罗良这个可以利用的人选,如今再将那张她亲手埋下的地图挖走,今夜就算是个丰收之夜了。

    方笑语努力回想着当年她埋地图的方位,她隐约记得当初她将那地图埋在后头的墙角处,只是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后院里的花花草草都已经换了不少,那地图是否已被人发觉,她也没有信心。

    不过她还是按照自己那有些模糊的记忆开始寻找起来,没过多久,他就找到了埋图之处。

    可惜手边没有工具,方笑语也懒得再跑一趟,于是干脆用手指叉开泥土,用力一抓,那已经多年未曾动过的坚硬的泥块瞬间被抓成了粉末。

    当年她埋地图埋的很深,所以再挖起来也有些费力气,但是功夫不负有心人,最后总算是叫她找到了那个小小的罐子,罐子已经看不出图案,罐身全被泥土掩盖着。方笑语将那罐子紧紧握在手中,而后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守将府,朝着柳树胡同走去。

    因为是深夜,路上基本上没有什么行人,夜幕漆黑,一丁点小小的声音都能被无限的扩大。

    方笑语走到柳树胡同的出口,还能看到最后那个院子里亮着的灯火。她想着周安他们应该已经安全的到了,这便快步走了过去。

    她轻轻的敲了三声门,里头便有了动静。开门的是苍鹭,她一直为了施粮之事忙活,见是主上回来了,立刻将人请进屋后,又随手关上了门。

    “我大舅舅他们可回来了?”方笑语问道。

    “回主上,已经回来了,此时正由姬佑给他们疗伤。”苍鹭回道。

    “我离开这段时日,可有什么事情发生?”方笑语又问。

    苍鹭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废弃的猪圈道:“倒是来了位自称是城门守卫的人。”

    “城门守卫?”方笑语脑子里突然就出现了一张脸。

    “正是那位‘好心指点’小姐的守卫。”苍鹭冷笑。这位守卫安的究竟是什么心,就算以前不知道,来了这间宅子后,怕是再笨的也该明白了。

    “他人呢?”方笑语有些好笑,想黑吃黑,却踢了铁板,这人怕是在北燕耀武扬威惯了,做事未免也太明目张胆了。

    “猪圈里绑着呢。小姐可要见他?”苍鹭冷笑,她绑他的时候可没少做手脚,这位守将大人此时恐怕不好受。

    “明日再说吧。”方笑语有心多折腾折腾这个敢打她主意的守卫大人,干脆摆摆手就进了屋子。只留下那简陋的猪圈里,被风吹的瑟瑟发抖的守卫大人。

    此时,他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里衣。外头的轻甲已经被苍鹭给扒了,又拿抹布堵上了他的嘴,双手向后绑在了猪圈的圈门上,此时别提有多凄惨了。

    方笑语进屋的时候堂上坐着他的外公,此时正与她大舅舅相拥着抱头而泣,小舅舅奚临川站在身后,眼中也闪着弟弟泪光。还有一男一女也从身后抱着奚临舟,哽咽声听的清晰。

    见方笑语回来,几人这才放开。奚望一脸老泪纵横的上前,千言万语的感谢却总结不出一句话。

    “大舅舅回来就好,外公该高兴,哭什么。大舅母如何?可好些了?”方笑语笑着扶外公坐下。自己也坐了下来。而后看着那两个有些拘谨的孩子,拍拍旁边的凳子笑道:“表哥表妹,你们也坐。”

    被方笑语叫了表哥和表妹,两人似乎还有些不好意思。说起来,身份相差太大,她们一直犹豫着该如何与方笑语打招呼。

    方笑语离开北燕的时候,他们也都还小,当时的方剑璋虽然已是大将军了。但他们时常见面,似乎也并不觉得这大将军就如何的高贵不可攀了。

    可这么些年过去了。一切似乎都变得物是人非了。距离离的远了,感觉就连亲情都淡薄了不少。

    何况,方笑语本就是个不爱与人相处的性子,她还小的时候,他们其实都不爱与她玩儿,因为他们很不喜欢方笑语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就算她离开了,他们也没有什么不舍得感觉,没想到今日他们一家绝望之时,现身相救的,恰恰是这个他们已经快要忘记了的亲人。

    “代儿曦儿,听笑语丫头的话,坐下吧。”奚望见儿子平安无事回来,又能一家团圆,心情不错,整个人都慈祥了许多。

    见到祖父发话了,他们这才敢坐下,临坐前分别小声的的叫了一声表妹和表姐。

    “你大舅母的病没什么大碍,方才已经有人去给她看过了,往后只要好生养着,不会出什么岔子。再加之如今临舟已经平安回来了,她的病好的就更快些。”奚望满脸带笑,越是看方笑语越是喜欢。

    “表妹,还要谢你救了父亲母亲,表哥无以为报……”奚代生性似乎有些腼腆,说话的声音不大,看起来也不太善于表达,但他目光中的感激却没有半分虚假。

    他一夜之间险些家破人亡,这样的煎熬未曾经历过,永远不知道有多绝望与可怕。而方笑语,就像是一个救人于水火的神仙,突然从天而降,将被抓走生死不知的父亲完好的救了出来,又找了大夫为病重的母亲医治,给了四处躲藏风餐露宿的他们一个容身之处。

    “表哥何必说这些客气话,一家人何用分的如此清楚?我的母亲是你的姑姑,我就你们难道不是天经地义?”方笑语倒是有些惭愧。真说起来,她娘进京后没过几天好日子便去了,之后他和皓之又生活在梅素惜的阴影之中,似乎就从未曾跟他们联系过。而此次他们遭此横祸,说穿了也是受了她爹的连累。虽说事情真追究起来她爹也是受害者,可这世上对对错错哪能真的分的那么清楚?若是他们真心要怪罪,她也说不出什么来。

    可他们却没有提过一句抱怨,这让她心中觉得暖暖的,很舒心。

    “夜也深了,外公你们快去歇着吧。北燕如今不太平,还指不准会发生些什么。不过这里暂时还安全,你们就安心住下。平日里尽量少出门,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吩咐苍鹭他们去做便是。”方笑语看出了每个人脸上的疲累之色,于是说道。

    奚望也坚持,他来得早,还睡了一会儿,养足了精神,可临舟刚从牢里出来,这些日子怕是吓的不轻,代儿和曦儿两个孩子也是连日的睡不踏实,也算是苦了他们了。何况,两人因为这些事,定亲的人家都没了动静,怕是这两个孩子心里也不好受。

    将几人安排好,方笑语独自回了房。她关上了房门,打开了窗,夜风吹在脸上,让她觉得很舒服。

    她将手边的罐子打开,罐子封口处的泥土落了一桌子。方笑语也不在意,将罐身倒过来摇了几下,一张皱巴巴的牛皮纸就卡在了罐口处。

    方笑语将牛皮纸扯了出来,轻轻打开,摊在桌子上,这才认真的观察着这张地图中显示的地形。

    地形有些错综复杂,在十几条线的中间画了一个黑色的叉叉。从地图上看,那地方似乎临近一座山峰,但那地图的中心位置究竟藏着什么,却并没有标注清楚。

    地图不大,折起来也就巴掌大小,且牛皮纸被磨的很薄,当年那个王爷就是将它藏在了自己的皮肤之中。

    她还记得很清楚,他磕掉了自己的牙,拔了头发,满嘴是血的呵呵笑着,然后就当着她的面,用手指将皮肤划开,从里头抽出了这一张薄薄的牛皮纸,然后塞在了她的手中。

    当时她为什么没有与人提起她自己也不太清楚,或许是那时候的她从不与人亲近,没什么可倾诉的人,也或许是她想起了曾经抓捕过的那个同样自残过的女犯人。总之,她隐瞒下了这件事,偷偷的收起了地图。但她对地图中究竟画着什么,地图上的方位又藏了些什么秘密一点兴趣也没有,所以只是草草看了几眼,便将它随手埋在了后花园。

    但此时记忆一旦重新回到了脑海,曾经的画面就此汹涌而至。她突然记起,当年在守卫回来之前,那王爷似乎对他说了些什么,只是因为他的牙齿全都磕掉了,说话说不清晰,她听的不怎么清楚。

    但她有预感,王爷对她说的那句话,对于这张地图而言,恐怕十分重要。

    而那王爷又为何要将地图塞入她的手中,却也是至今未曾解开的谜题。

    方笑语突然就很想要找到这块地图的秘密。如果这是藏宝图的话……以后需要用银子的地方可多着呢。

    何况她再想起那个王爷的时候,总有一种错过了什么的不舒服的感觉。现在想来,她总觉得那个王爷看她的神情似乎有些不对劲。且他真正开始自残的时候,似乎就是她进了地牢以后。

    这两者之间是否有什么关联?(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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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五章 随便一抓都是条大鱼

    方笑语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是夜里她做了个梦,梦见小时候误入地牢时见到那风国王爷时的画面。

    那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还有那初见她时惊讶却又迅速掩盖住的愕然。

    就好像……就好像,他认得她一般。

    梦里,王爷张开满口鲜血的嘴唇,张张合合,似乎在说着什么。就在方笑语以为她要看清楚王爷的嘴型时,外头传来一阵惨烈的大叫。方笑语愣生生的就被这叫声给惊醒了,王爷的唇形究竟表达了什么,也自然淹没在那已经醒来的梦中。

    方笑语心情莫明的就不爽起来,对那个没事瞎叫唤的不知道是谁充满了怨念。

    她稍作整理一番,随即开了房门走了出去,叫声还在继续,方笑语的怨念就越积越深。

    “外头是谁吵闹不休?”方笑语遇上了正在记粮册的苍鹭。苍鹭一见是主上起来了,于是连忙回道:“主上,是那个被绑在猪圈里的守卫大人。”她还特意的加重了‘大人’二字的语气。

    “怎的?他被猪给拱了?”方笑语恶意的猜测着。

    苍鹭失笑,心说那猪圈早就被废弃了,又哪来的猪。不过是一早上姬午去审问他,刚摘了塞在嘴里的抹布,他就开始大喊大叫。

    姬午这人有些恶趣味,就喜欢看人在他面前做那些无用的挣扎,于是一直蹲对方面前,就跟看猴子似的看着他叫。已经叫了好一会儿了。

    “这倒不是。不过是姬午在动用‘私刑’罢了。”苍鹭想想浑身都发冷。姬午这个人啊,恶趣味实在是叫人接受不能。

    方笑语神色莫明的精彩。月影司一开始那几十号子人都是她一手调教出来的,只有后来加入的人才会由一开始那批人来调教。所以作为第一批‘老人’的姬午,他在接受训练的过程之中究竟觉醒了什么了不得的恶趣味,她真是再清楚不过了。

    喜欢挠人脚心。

    看起来不是什么致命的恶趣味,但是只有被挠过的人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滋味。而那姬午还丧心病狂的研制出了许多用来挠脚心的‘秘密武器’,可以说,在月影司,即便是那些身处于暗中杀伐果断的影司杀手。见到姬午都要退避三舍。

    这家伙不仅仅有着这种‘特别’的恶趣味,还异常记仇,谁不小心惹了他。指不准三更半夜就被他摸到了屋子里动用‘私刑’,叫众人苦不堪言。还偏偏他出身月司,跟姬午雅学了一身的阵法本事,且是个行事谨慎的逗比。作案之前还不忘先布个阵法。如此,即便对方发觉,想破阵而逃也是不容易。

    此手段屡屡得手,姬午一时间简直成了月影司的祸害,人见人躲的怪物。

    可姬午似乎以此为乐,屡劝不改,最后被姬午雅胖揍了一顿,这才收敛一番。

    如今不能对着自己人动用手段。难得遇上个自动送上门来的,姬午简直乐的不得了。

    只不过那位可怜的城门守卫大人却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大晚上的不仅被人扒了衣裳裤子堵着嘴绑着手。在漏风的猪圈里喝了一晚上夹杂着骚臭味的西北风,好不容易累的快天亮才睡着,刚打了个盹儿才多久?就被眼前这个神经病挠了一早上的脚心。

    他现在可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做‘酷刑’,简直比死都难受。

    可正主儿迟迟不出来,对面这个也是什么也不问,一早上挠他脚心挠的不亦乐乎,为了减轻身体上的痛苦,他就只能大喊大叫来发泄,企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不过对方还真是体贴,就愣是听着这自己都烦躁的鬼哭狼嚎毫不为其所动。

    方笑语翻了个白眼,自己这都是找了些什么奇葩?

    摇摇头叹息声不断,方笑语听这鬼叫声听的烦躁无比,最终还是走了出去,去了那猪圈的外头,叫停了姬午这种损人不利己的行为,最后叫他将人带到院子出,她要亲自审问。

    守卫一听到方笑语的声音简直如蒙大赦,险些没有痛哭流涕,心中的反抗之心都少了不少。

    姬午还有些意犹未尽,不过方笑语的命令他从不敢违背,于是依依不舍的停了手,拎着这守卫的衣领子,将其提到了方笑语的面前。

    守卫看着面前的方笑语,简单的扎了个马尾,但却还能看出是个女子模样。他压根就没将眼前的方笑语与之前那个市侩猥琐的商人联系到一起去。虽然他总觉得方笑语长的似乎有点熟悉。

    “名字。”方笑语面带微笑。这是审问犯人的基本功啊,要表露出亲切,让对方对你毫无防备。

    当然,也有靠着恐吓来审问的方式,不过方大小姐自认自己是个温柔善良美丽大方仁慈的人,所以要用微笑感化对方。

    守卫看着方笑语有些发愣。

    真的很熟悉,似乎在哪儿见过,可却想不起来。于是他没有回答方笑语的问题,反倒提问道:“你是何人?”

    “守卫大人,这么快便认不得人家了?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人家好伤心啊。”方笑语突然就转变了自己的气质,以那副市侩猥琐的姿态,说出了让人鸡皮疙瘩掉了一地的话。姬午在后头听的浑身打颤,看向方笑语的目光简直带着敬畏。

    主上这是打算恶心死对方啊!

    方笑语自己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不亲自说一次,还真不知道自己可以将语气用的这样恶心,看来,自己还是有当老鸨子的天赋的嘛。

    但是,不管方笑语与姬午是什么心情,这守卫却是一下子就想起了为何方笑语会叫他如此熟悉。

    原来她就是昨日那个进城的市侩商人?

    面容确实有些相似,这大概也是他觉得对方熟悉的原因。可气质却全不相同。一个猥琐,一个亲和,他没有想到一个人竟然可以将气质如此自如的转换。

    他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他心知自己果然是踢到了铁板。

    他见对方运来的是粮食。所以生了贪婪之心,想要吃下这一批粮食。所以才装作好心提醒,给他们介绍了这个宅子。宅子里原本住着的是他的人,这样的事也不只做过一次了,鲜少有失手的时候,但没想到终日打雁,最后却被雁子啄瞎了眼。

    被抓时他就知道自己踢了铁板。但却并没有觉得这一切是个猥琐市侩的商人的手段,顶多是他的下人厉害,但今日见了对方这神乎其技的变脸能力。他知道,或许这个他一开始就没看得起的‘商人’,才是这些人之中最可怕的存在。

    “你们想要做什么?若是我出了事,我叔叔不会善罢甘休!”守卫此刻也不知道该如何脱险。因为对方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子。所以他只能寄希望于对方会摄于他叔叔的威名而放他一马,至于以后的事,他得先安全了才有资格再论。

    “你叔叔是哪个?”方笑语一脸的求知欲,睁着一双闪亮亮的大眼睛,不知道的会以为这就是个无知少女,哪知道切开全都是黑的。

    “我叔叔他……他可是在梁将军手下做事,若是杀了我,他定会为我报仇的!”守卫恐吓道。

    “报仇?会派人来抓我吗?会找人来杀我吗?”方笑语露出一脸无辜之色。神色中还带着点犹豫。

    守卫拼命的点头,就跟小鸡啄米似的。企图让对方感到害怕,从而放了他。

    哪知道他遇上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就见眼前的这个女子突然就睁大了眼,好像十分开心的样子,兴奋道:“真的?似乎很有趣很刺激的样子!长这么大,我还从未被人追杀过呢,好想试上一试。”

    守卫泪流满面!不是这样的大兄弟,不是,大姐姐,被人追杀一点都不好玩,要东躲西藏,还可能被人一刀宰了,不是必要的时候真的不需要冒险去试这种无聊的东西。

    好死不如赖活着啊,大家相安无事团结友爱好好过日子不是更好?

    “你还没告诉我你姓甚名谁?本姑娘刀下从不斩无名之鬼!”方笑语此刻就像是个找到好玩具的小孩子,表现出的模样就是那种寻求刺激的脑残大小姐似的。

    守卫都要哭了。心说你都这么说了我就更不敢告诉你我的名字了好吗!

    “你是哑巴?”方笑语歪歪头,一脸无趣道:“哑巴有什么意思?干脆剁了喂狗算了。”

    方笑语这话是看着姬午说的,但守卫简直要吓的尿裤子了。

    大兄弟!我不是哑巴啊!刚还说了话呢!

    他算看出来了,对方这就是耍着他玩呢,而且看这表现的自然度,显然他已经不是被耍戏的第一人了。

    守卫哪还敢缄默不言,于是就跟滚豆子似的一口气道:“我叫刀琛,家住城东守将府西边不远处的望舒街,家中还有一老母,一妻一儿一妹,叔叔是梁将军麾下队长,名为刀因……”

    刀琛这话说的结结巴巴,他一直在看方笑语,生怕对方再来个一时兴起,就真的将他拖出去剁了喂狗了。可是不看还好,越看就越肝颤。

    只因为此时的方笑语脸上,那笑容实在是太过不怀好意,他心里怕怕的。

    方笑语带着一脸‘和善’的笑意看向刀琛,问道:“你叔叔在那位梁将军心中地位如何?”

    刀琛胆战心惊的回答道:“叔叔他……颇受……颇受梁将军赏识……”

    “那,你在你叔叔心中地位又当如何?”方笑语笑的更灿烂了些,刀琛觉得自己吓的尿都憋回去了。

    “叔叔他……他没有儿子……待我如……如亲子般疼爱……疼爱……”刀琛暗骂自己找死,没事为何要招惹这么一群奇怪的人?还有,眼前这个女子为何要问他叔叔在梁将军心中的地位?难道……

    刀琛心中隐隐有些猜想。对方如今看来,绝不可能是什么贩卖粮食的商人。他们伪装进城定有目的,可究竟是何目的?

    难道,是冲着梁将军去的?

    “很好。”方笑语的嘴角向上咧着,笑道:“那就说出联系你叔叔的法子,你亲笔写上一封求救信,就说你被绑了,性命垂危,要你叔叔亲自拿着银子来赎。他若不来,就等着给你收尸。他若带了别人来,就等着给你全家收尸。耍花样的不是好孩子,万不要忘记提醒你叔叔,本小姐自小就喜欢听话的孩子。”

    方笑语心情不错,随便抓一个都能抓到关键人物。

    别看这个守卫似乎不大起眼,但是她一开始就认定了这人身份不简单。

    倒不是她能掐会算,而是如今北燕城这样的状况,守城门之人若非是心腹,断不敢将这样的任务随便交代下去。

    这必定是那位梁薄梁将军能信任的人,所以才会派他守住城门。

    不过如今看来,那位梁将军信任的未必就是刀琛这个小角色,反而是他叔叔刀因。

    若是能够好好利用这个人,或许……

    方笑语不顾旁人,自顾自笑的邪恶无比,却将刀琛给吓得六神无主。

    这笑容太邪恶了,总觉得这一次他可是将他叔叔给坑惨了。

    方笑语摆摆手叫姬午将刀琛带下去写信,而她自己换了身寻常女子的装扮出了门。

    罗良越想心中就越发不安。这个梁薄梁将军总说他背后有人,且是当朝丞相梅苍云梅丞相。

    他确实听过一些镇远将军与梅丞相的传闻,先不说传闻真假,他一开始就觉得这梅苍云不安好心。

    或许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外人一看就能看出来的破绽,身为当事者的方剑璋却身在朦胧之中,以至于险些酿成大祸。

    丞相这个人,他曾听叔叔提过,老狐狸一个,看起来精明却谦逊,实则内里头黑着呢。

    梁薄如今做的事,掉一百次脑袋也足够了。他罗家在京城里虽也算勋贵,可毕竟不过末尾之流。那文安侯的名号叫着好听,可不过挂个闲职,又非世袭罔替,外头人都指不定怎么看他罗家沉寂的笑话呢。

    不能帮家族更进一步已是惭愧,可若是因他而将家族陷入万劫不复,这罪名他万万担当不起。

    他紧张的看了看四周,最终深吸一口气,朝着城门走去。

    他尽量让脚步变的沉稳,不给人紧张心虚的印象,因此没有注意四周,一下子撞到了一个女子。

    那女子看起来有些柔弱,被撞倒在地龇牙咧嘴,手都擦伤了一小块儿。罗良心中有心事,自是没有心思去管那女子如何,一脸紧绷的迈步离去,看那方向,竟真是城门处。

    他要出城。(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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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六章 出城被阻,书房来客

    罗良一路上紧张的要命。他也知道这样做实在是有些冒险,但是他已经不能再等下去了。

    自从方剑璋被挡在城门外重伤杀出一条血路,此时他是否还活着都是个问题,而梁薄丧心病狂的开始处理那五万将士的家眷,除了那些不在北燕的家眷幸免于难,这些时日来,北燕已经死了不少的百姓。

    甚至各种传言开始甚嚣尘上,究竟是如何传出去的,连他都不怎么清楚。

    也有百姓因此而击鼓鸣冤,而无一例外的,全都被武力镇压。

    在如今这个出不了城的边城,百姓的数量就算再多,也无法与武力强横的士兵斗争。强硬的下场就只会是身死,已经有几十个百姓为此为付出了惨烈的代价。

    他同情百姓,可却更害怕罗家从此万劫不复。无论梁薄的背后站着哪个,与之合作,听从指挥的后果那就是与虎谋皮,罗家若深陷其中就断不会有好下场。

    所以他也事先做了些准备。但是这些准备是否有用,他一点信心也没有。

    而梁薄占据了守将府,不仅仅是为了夺取北燕的兵权,他似乎有什么更加在意的事,所以他总感觉他有些遮遮掩掩。

    出城,然后将这里的事情传出去,叫朝廷派兵来解决,这是他此刻能想到的最好的撇清他撇清罗家的方法。为此,他甚至带上了他收集的罪证,想要要梁薄等人一网打尽。

    若是时间允许。他或许还会再三考量,寻找一个适合的时机。但是,此刻他意识到。梁薄其实一直在防备着他,若是事情尘埃落定,恐怕他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他。

    罗良也做了些准备,带上了两个心腹,将证据藏在鞋袜之中,而后怀里带上了一封要外出公干的材料,就是为了以防他人怀疑。

    他努力的保持着与平时一样的姿态。尽量不让人看出他的紧张,但身体自然的反应却依旧让他有些绷直。

    “站住!城门已封,任何人不得出城!”今日的守卫刀琛突然缺了席。无奈只好让另一个人顶上。此人也算是梁薄的心腹家的子侄,故而神态都倨傲得很。

    “混账东西!朝廷发下文书,要本官外出办事,若是耽搁了大事。上头怪罪下来。你们这些小小守卫可能负责?”罗良其实紧张得不得了,于是口气就格外的冲了些,若不如此,他觉得就会隐藏不住紧张。

    “这……”这守卫定睛一看,这不是边城的父母官大老爷又是何人?虽然他自己是梁将军心腹的子侄辈,平日里对着百姓耀武扬威也就算了,面对官府的人,能礼让还是要礼让三分的。何况这还是官老爷本人呢。

    守卫立刻就犯了难。

    上头给的命令是要阻止任何人出城。但这位官老爷和梁将军那可是一伙儿的,这究竟是该阻止还是不阻止?

    若是不阻止。要是坏了事他担待不起。可若是阻止了,万一惹得这位官老爷不高兴了去梁将军那告他一状,他岂不是完蛋了?

    “还不快给本官让开!”罗良大怒吼道。

    守卫被罗良突然的怒吼给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让开了一身的位置,低着头就要恭请罗良过去。

    “站住!”

    可就在此时,身后却突然一道声音拦住了罗良的步伐。

    罗良下意识一个激灵,整个后背都要湿透了。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那个在他面前一直高高在上还拿罗家来威胁他的梁薄梁将军!

    “罗大人这是要去何处?”梁薄眼中闪烁着寒光,看向罗良的神情中全是冷笑。

    “梁将军,可巧。”罗良努力的压着声音中的颤抖,装作不经意巧遇的模样,转过身去面对着梁薄,笑道:“莫非梁将军也要出城办事?”

    “罗大人,如今城中戒严,任何人不得外出,本将似乎与大人提过吧?罗大人公然违抗本将的命令,可是不将本将放在眼中?”梁薄的眸子里溢满了杀机。他一直派人跟着罗良,就是怕他会坏了事。昨夜他虽然嘴上答应的好好的,可却无法再取得他的信任。

    “梁将军何出此言?本官出城,也不过是朝廷发下了公文,要尽早处理罢了,否则若是耽搁了,朝廷怪罪下来,梁将军叫本官如何交代?”罗良心中暗恨,他也已经想到了恐怕梁薄自昨日后就一直派人盯着他。

    他早就对他起疑了。何况即便是不起疑,将来他也一定会被杀了灭口。

    “公文?”梁薄冷笑,阴森森道:“罗大人倒是勤奋,朝廷的公文已经耽搁了那么些时日,早不处理,晚不处理,却偏在今日要出城处理?哼!罗大人当本将是傻子不成?”

    罗良面色一变,眼中全是阴霾之色,道:“梁将军这是什么意思?莫非将军在怀疑本官还有其他目的不成?”

    “是不是有其他目的,搜一搜罗大人的身不就知道了?”梁薄狞笑,看向罗良的目光已经不怀任何好意。

    “简直欺人太甚!”罗良大怒,道:“梁将军这是要羞辱本官?”

    罗良看似硬气,实则惧怕的不得了。他与梁薄之间的武力差距有天地之别,而对方是武将,可调动军队,若是真闹起来,他绝对是处于吃亏的位置。

    特别是梁薄封锁边城,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虽杀他一个朝廷命官会有些麻烦,但却也不是没有借口可找。

    他现在很危险。性命翻手被人握于鼓掌,却无脱身之法,关键是他身上确实带着梁薄这些时日来在北燕的罪证。他为了能够不引人注意,特地用微写的技术将罪证浓缩在两张薄薄的纸上。否则那么一堆的证据,根本无法在身上隐藏。

    虽然他将之藏了起来,可若是对方搜身。难保不会搜到这证据所在。到时,他就是百口莫辩,只能任人屠戮了。

    梁薄绝不会放过他这个企图背叛他的人。

    罗良心跳都加快了,他只能用强硬来表达着他的不满,但梁薄似乎并没有因此而退却,而是目光越发冷漠道:“罗大人,本将一点也不希望对罗大人动粗。所以还望罗大人能够配合一二,莫叫本将为难。”

    说着,梁薄就招呼身后的心腹强行将罗良架住。而后上下其手的在他身上摸索了一圈儿。

    “将军,搜到了这个。”其中一人从罗良怀里搜出了一张帛纸,梁薄打开之后,发现还真是朝廷下发的公文。虽然已有些时日了。但罗良一直都没有将之处理妥当。

    而这公文上的内容来看,也确实需要他出城才能完成,但梁薄依旧没有打消对罗良的怀疑。

    两个心腹在罗良身上搜了一圈儿,最后只能回禀梁薄道:“将军,没有找到他物。”

    “本来就没什么他物!梁将军未免也太过草木皆兵了。边城已经掌握在将军手中,将军还怕本官能翻起什么滔天巨浪不成?”罗亮的语气刻意装的有些不满,实则他在心中松了口气。

    “这些琐事,罗大人随意委派个人去办不就成了?何须劳烦罗大人亲自出马?”梁薄的语气松弛了些。

    罗良心中一顿。随即道:“本官若是委派个下人去做,梁将军。守卫会放他出城吗?”

    梁薄一噎,心中因为罗亮的顶撞而有所恼怒,但却也再没说什么。

    罗良以为梁薄疑心已去,便道:“如此,梁将军可否放行,让本官出城去处理些公务?”

    “慢着!”梁薄脸色没有丝毫好转,反倒越发漆黑如墨,最后冷哼道:“不是还有些地方并未检查吗?”

    说着,他的目光看向了罗良的鞋子。

    罗良看到梁薄的目光,眼皮子一跳,心中起了不好的预感。但他不敢有任何轻举妄动,脸上还带着被人羞辱的愤怒道:“梁将军,查也查过了,验也验过了,本官清白与否,一目了然。然梁将军却再三质疑,莫非将军当真是有意羞辱于我?”

    “查!”梁薄不想与罗良多说废话,恶狠狠的吐出一个‘查’字,他的心腹立刻便动起了手。

    罗良心中一片冰冷。他自己再清楚不过,那罪证就被他藏在鞋中。虽然薄薄的两张纸穿上鞋后因为被袜子隔绝而感觉不到,但他亲自放入鞋中的证据他却心知肚明。

    罗良几乎要绝望了。可想而知,当梁薄从他身上搜出罪证,他就已经再辩无可辩。而或许,下一刻就是他殒命之时,罗良不禁一阵悲凉。

    不仅是他。或许他也要连累的罗家跟着遭罪难以安生了。

    他不由闭上了眼。这无非就是一个等死的过程。

    但想象中的后续没有发生,他的鞋袜被脱之后,对方却并没有找到任何的别的东西。

    梁薄疑惑的看着罗良,心说难道真的冤枉他了不成?只不过罗良一直闭着眼,在梁薄眼中,这似乎就成了罗良无声的控诉。

    罗良心中也疑惑,他明明就藏好了,为何最后却凭空不翼而飞?

    “梁将军查过了,可还需本官脱光了让将军查个彻底?”罗良的语气反而平静下来。搜不到罪证,梁薄就没有办法因此而杀他,他就还有余力跟对方周旋。

    “城中戒严,任何人不可出城。虽罗大人有公务在身,但为避免流沙国的奸细将城中状况带出城外,还望罗大人稍加忍耐。”梁薄心中也疑惑着,怀疑是不是自己疑心太重,真的冤枉了罗良。

    罗良本不足为虑,可他叔叔罗敷可是太常寺少卿,对主子倒是有些用处。

    何况,文安侯罗家虽是个花架子,可也毕竟是侯爷,还有利用价值。

    罗良心中叹息,就算没有从他身上搜到什么东西,可梁薄的怀疑不会如此轻易被打消的。他既有怀疑,又如何会放他出城?

    罗良越想,心中越悲凉。虽然被调到了北燕这种边陲之地,可是在此熬上两年,有他叔叔罗敷在朝中打点,调回京之日指日可待。到时候,他就是京官了。可谁想到,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打乱了他所有的设想,还可能让他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既如此,还请梁将军早日成事。这些公文上头既然交代了下来,本官总不能视而不见。”说完,罗良拿回公文,越过梁薄的身侧,大步的离开。

    梁薄不动声色的望着罗良的背影,神色间若有所思。他的神情几经变换,最终还是深深的叹了口气,没有再纠缠下去。

    而背对着梁薄离开的罗良,此时双手放在腹部前,紧握成拳,青筋暴跳,脸上的神色是憋屈,是恐惧,也是无奈。万般思绪糅杂,他此刻的心境复杂无比。

    罗良没了法子,只能暂且回府。一路上他都在思考,他亲手藏在鞋中的那两张薄薄的纸究竟去了何处?

    他开始思索一路上发生的事。从将纸片放入鞋中开始,慢慢追溯,一直到在城门处被梁薄搜身,他终于发现这其中唯一的意外可能就是那个被他撞倒在地的少女。

    难道,是那个少女偷了他的‘罪证’?

    罗良拍着脑袋纠结不已。就算可以将这嫌疑锁定在那女子身上,可是因为他心中焦急,走得匆忙,自始至终都没有看清楚那女子究竟长了一张什么样的脸。

    边城这样大,女子多的是,这叫他如何去找?

    况且,若真是那女子偷了罪状,那那女子究竟是敌是友?她为何要偷那两张纸?

    她不相信那女子只是单纯的三只手而已。若是为了偷取钱财,他身上的钱袋,怀里的公文,什么不能偷?偏去他鞋底偷两张带着脚臭味的纸张?

    罗良一路心神不宁的回了家,一回去就直奔书房而去。

    他需要捋一捋这其中的关联,以方便日后他要如何行动才是。

    可他刚一进书房,关上房门,准备坐在那把太师椅上闭目想想将来,却骤然发现那太师椅上竟然坐着个人!

    他的府中守卫不少,对方是如何进来的?且还悄无声息的进了他的书房,坐在椅子上大摇大摆的等着他回来。

    而罗良定睛一看,那椅子上坐着的人分明就是刚刚被他撞到的的女子无疑!

    他虽不记得那女子的脸,可他却记得那女子身上那身衣裳。(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七章 神秘少女和一条后路

    罗良虽不知道来人究竟是谁,却也知道对方或许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而对方对于他的回来并无一丝意外,却饶有兴致的盯着墙上的一幅书画看的仔细。

    “你是何人?”罗良一日间经历的起起伏伏,叫他心境都要变的波澜不惊了,此时面对这陌生少女,竟也能心平气和的与之对谈。

    少女却只是勾起了嘴角,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却反而问道:“这幅书画……可是罗大人亲笔所书?”

    罗良一愣,随即顺着少女的目光望去,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他这一生也没什么别的爱好,就是爱写写画画。这幅字是他最满意的作品,这才将之挂在了书房之中。没想到对方不请自来,却对这字画有了兴致。

    “罗大人莫非不惊讶?”本以为少女会与他继续谈论字画的问题,可不想少女却突然话锋一转。

    罗成有些难以招架。这女子深知如何谈话之道,也知道如何将节奏把握在自己手中,所以才故意引起了他的话头,却又刻意避而不谈,谈论其他。

    可看这少女的模样,最多不过二十,还可能更小,只是脸上的神情却已无一丝稚嫩之色,仿若久经沙场的老将,不动声色中带动着他的思绪。

    他惊觉正在被一个比他小了十几岁的女娃娃牵着鼻子走。

    罗良沉默着。他怎么可能不惊讶?原本还心存侥幸的心此刻却有些冷,之前还在猜测那偷他罪证的姑娘或许只是个寻常的惯偷。或许一切还没有到最糟糕的地步,但回到书房,看到这姑娘大摇大摆的坐在他的太师椅上。他就知道,眼前的一切已经彻底的击碎了他所有的侥幸。

    “姑娘究竟是何人?”罗良有些丧气。把柄握在了对方手中。若是对方将那两页薄薄的纸摆在梁薄的案头上,那他还有可能幸免于难否?

    梁薄是个什么人,这些日子来他再是清楚不过了。

    忘恩负义,刚愎自用。从前在方将军面前装孙子,如今陷害了方将军,他自己成了这边城里的老大。百姓他敢杀。朝廷命官他敢威胁,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

    城门口没有抓到他出卖他的证据,可若是这姑娘将证据送到他手头上呢?

    退一万步说。就算这姑娘并不是与梁薄一路的,她偷了他的东西,如今却又瞒过了所有府内的侍卫,泰然自若的坐在了他的椅子上。她难道还能是来蹭饭的不成?

    对方手中握着他的把柄。摆明了是来威胁而他的。而这姑娘无论是谁的人,有什么目的,真找到了他,可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前有梁薄这匹狼,后头又来一头虎,四面环敌,进一步是万劫不复,退一步是悬崖万丈。莫非罗家就注定要毁在他手中不成?

    “我是何人,罗大人不防猜上一猜。”少女笑意漾在嘴边。手中如同变戏法一般,突然就出现了两张薄薄的纸。

    不仅如此,这少女还刻意将这两张纸摊开,饶有兴致的念起了上头的内容。

    罗良那一瞬间心如死灰。

    可叫人意外的,这少女随后的举动并非是拿这罪证来威胁罗良,而是当着罗良的面,手不过轻轻一颤,这纸张便化作粉末,落在女子脚边。

    罗良有些懵,拿不准这少女的举动是何含义,只能道:“姑娘何须戏耍本官?你拿着从本官身上偷来的东西,亲自来了本官的府上,莫非不是来威胁本官的?可既如此,姑娘这又是何意?”

    少女却咯咯的笑了,拍了拍手中的纸灰,慢慢的起身,随即罗良只感觉到一道残影,眼前已经没有了那少女的踪迹。

    罗良大惊,不由得近前两步想要看个究竟,却感受到颈间一丝冰凉,还有淡淡的血腥味,让他的嗅觉变得异常的敏感。

    罗良忽的就顿住了,哪还敢再往前一步。他心惊胆战的看着颈间那一柄薄薄的小刀,不必伸手去摸,只那一丝凉飕飕的疼痛之感就让他明白,那血腥味源于自己的脖子,和那只拿着刀片的柔嫩小手。

    罗良尽量让自己放松下来,因为越是紧张,颈间传来的刺痛就越厉害。

    他不知道对方是否是来杀他的,可此时他心中却想,若是对方杀了他而能够撇清罗家,或许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事实证明罗良又一次错了。对方根本就是个不安套路出牌的人,他只觉得颈间的刀刃突然离开了他的皮肤,没有了那冰凉的触感,整个紧绷的身体都开始放松下来。

    那拿着刀的手从他颈间收回,当罗良松了口气时,就见那少女不知何时已经重新坐回了那把太师椅上。

    罗良心惊万分。

    虽然只是一间小小的书房,两人面对面的距离也不过就几步之远,可正因为如此,对方的移动在他眼中却只留一道残影,翻手间对方的武器就能抵住了他的喉咙。

    对方似乎并没有杀意,可若是对方一开始就想要他的命,他甚至可能连喊人的机会都没有,就已经成了对方的刀下亡魂。

    罗良不敢再轻易开口说话,更不要提他一开始打算的趁机喊人将对方捉拿的不切实际的想法。他只是强装镇定,与对方对视,想知道对方这一系列举动的意义。

    “本座只是想告诉你,于本作而言,根本无需用那两张纸来作为威胁。若本座要取你性命,翻手之间,你绝难逃脱,想必罗大人方才已经领教过了。”少女朱唇轻启,脸上的神情说不上是冷酷,可却莫名的叫人心寒。特别是此时她正拿在手中把玩的匕首,薄如蝉翼。闪着幽冷的寒光,那刀刃上却不见一丝血迹,明明刚刚这少女才用这把匕首划破了他的脖子。

    罗良只能点头。他知道对方所言并无虚假。能力相差太多。武功的差距有如天壤之别,对方若想杀他,一瞬便可。

    但罗良却又皱了皱眉,脑海中浮现出了两个让他比较在意的字眼。

    本座?

    方才这姑娘自称本座?

    这是江湖中人才有的称呼,通常只有那些门派的长老或是掌门级的人物,亦或是修为强大的散修会如此称呼自己。这般说来,这姑娘是江湖人士?

    “敢问姑娘出自何门何派?”罗良小心询问。当然他也没有期待对方真的能告诉他。

    少女果然无视了他的问话。反倒是掏出了一张字条,扔给罗良,冷漠问道:“仔细瞧瞧。这字条可是出自于你手?”

    罗良的身体比脑子更快的接住了这张字条,摊开一看,随即他的脸色就变了。

    “你将他们如何了?”罗良心跳加速,思绪已经开始有些混乱了。

    这张字条既然落在了这少女手中。那么那一家人很可能就已经遭了毒手了。

    罗良不禁有些丧气。那一家人。就是他为自己,为罗家留下的一条后路。即便将来朝廷问罪下来,他不得已只能用被威胁来替自己开脱,可若是这一家人能站出来,他至少有把握能够保住罗家不受牵连。

    可如今看来,一切再无希望了。

    罗良只能苦笑。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当时他意气风发的来到北燕,虽然没想过要做出什么丰功伟绩来。但只要平平安安的熬过了这几年,将来他回京就会是一路平步青云。

    但天有不测之风云。人有旦夕之祸福,他来时何曾想到,这一次的天罗地网,是他自己愚蠢的一头扎了进来。

    而如今,再想退出,谈何容易?

    “本座有一事想不明白。罗大人既与那梁薄同流合污,又何必用此物来提醒那奚望一家?若是被梁薄知道此事是你在背后动了手脚,你以为以他心性,他会放你生路?”少女注意着罗良的每一个表情。他的紧张,惧怕,动摇,颓然清晰的在她眼中一一上演。

    罗良这才明白,为何他一进门,对方却只盯着墙上那幅字看。之前他还以为对方是真心的夸赞,现在想来,或许只是因为墙上这幅字与这布条上的字迹十分相似。虽然他稍作了改动,就是为了怕人看出来是他所为,但是,那改动中却也留下了属于他的自己独特的书写习惯。

    若是对字画没有了解,怕是不能轻易看出。但是显然对方年纪虽然不大,却已经对此道颇有了解,竟一眼便看出了其中细微的相似之处。

    要知,草书与草书绝不相同。并非是只要字迹潦草就一概而论。

    每一个人的书写习惯,笔锋的停顿皆有所不同,无论他如何掩饰,底子在那里摆着,只要拉一个书法大家来瞧瞧,轻而易举就能看出两幅字出自同一人之手。这就是他为自己留下的后路。

    一旦有一日事发,拒开城门将大将军拦于城外置其重伤或身死,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一旦上头追究下来,重则灭九族,中则夷三族,轻则满门抄斩。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将军死活的问题。在与敌国战争的关键时期,不仅不能帮助国家抵御外敌,反倒将能抵御外敌的将军给陷害致死,若往深处想,这罪名几乎可与叛国等同。若是有人再从中操作一番,通敌叛国的罪名就没跑了。到时候,可不是他一个人以死谢罪就能划下句点的,罗家至少得死上一大批人,才能安抚民心,给方家一个交代。也为了不寒了其他武将的心,梁薄是头一个,而作为北燕的父母官,他难逃其责,难辞其咎。

    所以他留下了后手。给奚家通风报信,在梁薄准备杀人灭口之前,以这样的方式来通知奚家逃跑。

    如今方将军生死不明,却也没有人能够证明他已经死了。若是他命大,五万大军的覆灭,他必定要报此仇。

    届时,他可以将此事说出,毕竟他并没有参与将方将军拒之门外一事。他虽是北燕的父母官,可却没有上战场的能力,更没有进入军营重地的资格。

    他不过是被梁薄威胁,帮助他封锁此事,可无论多小的事,一旦上了梁薄的船,就难以脱身了。

    他并不是为了自己的性命打算。他有觉悟,或许自己这颗脑袋在脖子上待的时间不会太久,但至少不能让罗家牵涉其中。所以,如果对方感念他救了奚家,或许会感恩的将罗家从此事上摘出去。

    所以,提醒奚望逃离不过是他为自己留下的后路,可没想到奚望一家逃是逃了,却逃得晚了,没能逃出城去。而奚家东躲西藏,一路困难重重,他也都着人跟着,一一帮着化解了。可是奚家的老大奚临舟却被守军给抓了。他有心想救,却也无能为力。

    他不能轻动,否则便会暴露自己。

    救奚家不过是为了罗家的将来着想,可不代表他就会为奚家而放弃自己的性命。

    奚家只要还在边城一日,这条后路是否会变成一条宽敞的金光大道就是未知之数,所以他无法将所有希望都寄托于奚家。这才是让他真正着急想要想法子摆脱梁薄的原因所在。

    罗家已经是人才凋零。若非是他祖父曾经立过大功,被封了这么个爵位,以罗家那群好吃懒做不务正业的纨绔,早就淹没于京城众多显贵之中了。

    好在他叔叔争气,被皇上亲封为太常寺少卿,虽然只是个四品官儿,在京城里多如狗的权贵之中也不算什么,可对于衰落的罗家而言,这却是唯一的擎天柱了。

    本以为奚家是一条后路,不想却被人堵死了。而他企图出城通风报信的目的也达不成了。

    虽然此次梁薄没有抓到他背叛的把柄,可以后必定会更加防备于他。他再想有什么举动,都会第一时间落于对方眼中。他已无路可走。

    罗良突然一顿,心里头想着,梁薄必是命人监视着他,所以今日城门口才会如此‘偶遇’。但若是如此,这姑娘出现在他的书房之中,那监视之人可知道?

    若是知道,梁薄必然会有动作。若是不知……

    罗良心里寻思开了。若是这女子的武功能够避过监视之人,或许还有机会……

    罗良看向少女的目光突然就带着无比的热切。(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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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八章 两个选择

    “方将军英雄一世,他的家人不该遭此横祸。”这是罗良的真心话,只是并非是他给奚望通风报信的最主要原因而已。

    奚望一家或许已经遭了横祸,他也不抱什么希望了。但是他看向少女的目光却变的热切不已。

    对方拿到了他背叛梁薄的证据,但却并没有向梁薄告发他。虽然这少女未必是他的朋友,也可能是想要利用他,但他同样可以试着反过来利用对方,将消息传递出去。

    一旦朝廷知道了北燕这里的状况,必然会采取动作。到时候他争取配合,或许就能不连累罗家跟着梁薄和他幕后之人一起遭殃。

    只是,要如何利用对方却是要还好想一想。

    少女干笑两声,笑声中是浓浓的不信任。

    对方或许并没有完全丧了良心,却也绝不是个为了外人牺牲自己的烂好人。

    “姑娘今日此来,总该有个目的。姑娘想要本官做些什么?”罗良心中很清楚。偷了他的东西,又跑到他的府上来威胁他,甚至连刀子都动了,这绝不可能是对方的一时兴起。

    “我一直在等罗大人。”少女却勾起嘴角一笑,笑容中似乎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等我?”罗良有些发愣。他不太明白这话的意思,于是皱眉道:“等我什么?”

    “等罗大人的一纸投名状。”少女很清楚罗良并不想要将自己绑在梁薄的战车上。五论梁薄的目的是什么,又将那张大饼画的多圆多可口。但他心底冷静无比,知道什么事可以做,什么不可以。知道跟着梁薄一条路走到黑会承受什么样的后果。

    “投名状?”罗良神色闪烁几分。脸上的神情也有些僵硬。对方什么来路都不知道,他要交上怎样一份投名状才能让对方满意?

    重要的是,对方是敌是友?

    罗良正思考着要如何回答少女,既不能惹怒对方,又要给自己留下余地。

    可还不等他想出些什么,就听外头传来匆匆的脚步声,而下一刻。有个声音在门外响起道:“大人,刀队长求见。”

    “不见!”罗良的语气不是太好。本来就因为这些乱七八糟又离奇诡异的事而焦头烂额,这时候他哪有时间去应付这些小喽啰?

    下人一听这声音就知道老爷心情不好。自不会上赶着往枪口上撞,刚准备去回了对方,却突然听到屋里传来了一声‘且慢’,且这声音有点不像是大人的声音。

    “外头那个刀队长可是叫刀因?”少女突然问道。那喊住下人的声音也是她发出的。

    罗良点头。这个刀因是近些年升上来的。一开始只是个战场上几经生死摸爬滚打的小兵。可却突然受到了梁薄的赏识,自此后就跟在他身后,就像根尾巴似的,替他完成许多他不方便亲手去做甚至是不想亲手去做的事情,算是条忠心耿耿的好狗。

    “叫他进来。”少女突然命令道。

    罗良刚欲反驳‘你凭什么指挥本官’,但想想他现在的处境,似乎已经没有了讨价还价的余地。

    “你不回避?”罗良吩咐了门口等着的下人之后,目色奇怪的看着少女。见她一点要回避的意思都没有,心中立刻打起了鼓。心说她该不会要向那刀因告状吧?

    刀因乃是梁薄手底下信任的人,他实在是不知道这女子要见他的目的是什么。

    少女却暗叹得来全不费工夫。本来就想找一下这个刀因的麻烦,没想到这才多大一会儿,人就已经自投罗网来了。

    罗良与少女心中所想完全不同,少女是对对方自己送上门来感到兴奋,罗良却是担心刀因前来究竟有什么目的。

    没过多久,刀因便被下人领着来到了书房。刚一进屋,就见罗良站在那里,椅子上反倒是坐了个女子,心下奇怪,也便脱口而出道:“罗大人有客人?”

    “不是什么重要客人,刀大人来寻本官有何贵干?”罗良话都出了口才觉不妥。自己的把柄还在对方手中握着呢,此时若是激怒了对方,就实在是太过愚蠢了。

    不过他见少女丝毫没有在意的样子,心中倒也松了口气。

    刀因却因为少女的存在而闭口不言,反而问道:“这位是……?”

    罗良一顿,方才发觉两人对峙了半天,他竟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更遑论来历了。

    “你便是刀因?刀琛的叔叔?”少女饶有兴致的看向面带不善的刀因,想起了那个被关在猪圈里吹了一晚上风又被姬午挠了一清早脚心的倒霉蛋儿刀琛,神情不由有几分揶揄。

    刀因没有想到竟然会从一个陌生人口中听到自己侄子的名字,又正巧他得知自己的侄子今日竟然没有去城门处换班,也联络不上。跟熟悉的人打听了一圈儿也没有人知道他的下落,回府后又收到了一封侄子亲手所书的求救信,这让他不得不担惊受怕起来。

    他一直没有儿子,所以就将刀琛这个侄子当亲儿子一般的疼爱,尽管他不学无术,他也不能放弃他,给他安排差事,让他在梁将军面前露脸,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梁将军信了他,将守城的任务交给了他,可刀琛这小子却突然失踪了。

    刀因心中焦急不已,奈何却又不敢声张。那求救信上明确写明,若是他不带着银子亲自去赎,就要给刀琛收尸,若是敢带了他人一块儿去,就给阿琛的全家收尸。

    刀因当然气愤对方敢如此威胁他,可却不敢真拿刀琛和一家人的安危玩笑,于是他琢磨着请罗良罗大人帮个忙,暗中找人盯着。由他去拖住那个胆敢绑架他侄子的犯人,而罗大人可以趁机救人,也或许能将对方一网打尽。

    所以他来了。来找罗大人商谈。

    但是。进展似乎并不顺利。不曾想罗大人这里竟然会多出一个姑娘,且还大摇大摆的坐在那里,而罗良却只能站着,这姑娘究竟什么来头?

    再者说了,若是无关之人又如何会问起刀琛?于是刀因脸色唳的就沉了下去,语气中带着杀伐之意道:“你是何人?如何认得我侄儿刀琛?”

    “你侄儿是个很有趣的人,目前正在本座府上做客。本座本想着哪一日也邀刀队长入府一叙。却不想缘分所致,今日倒是提前见上了。

    刀因一听,瞳孔骤然一缩。手中的大刀已经出鞘,脸上神色冰冷疏离,眼见着就要扑上去将对方就地斩杀。

    只可惜,对面的女子依旧笑意盈盈。似乎刀因的杀意本不存在一般。丝毫无法影响她分毫。

    “刀队长莫要冲动,你侄子倒是活的好好的,就是心情有些不美,他正等着你这个做叔叔的脚踏七彩祥云,如天神降临一般救他出去呢。”方笑语稳坐钓鱼台。她对罗良和这个刀因很感兴趣。她很想知道双方在两个不同的选择之间会更倾向于哪一种。

    “阿琛不过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他若有得罪姑娘之处,我替他向姑娘谢罪,还望姑娘高抬贵手,放他回去。刀某感激不尽。”刀因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刀琛又做了什么事,得罪了这个女子。这才惨遭横祸,被人绑了去。

    因为他的关系,刀琛向来做事缺乏考虑,这已经不是第一次由他给他擦屁股了。

    “他倒是好大的胆子,竟想吃下我手中那批粮食。只是没有那么大的嘴,没有那么好的胃口,最终却崩了牙,也噎过了气儿去。”方笑语笑了笑,有些有趣的看向阴晴不定的刀因道:“本座受了如此重的惊吓,刀大人企图一句话就抹平一切,未免太天真了些。”

    “你想要什么补偿?不防开个价钱。”刀因心情郁结。但是又不能放着亲侄子的死活不管不问。

    这些年来他倒是攒了些银子,虽不算多,倒也能拿出一些。当务之急是先让对方放了刀琛再说,有些账,以后可以慢慢算。

    “银子本座多得是,倒是不稀罕你那一星半点。”方笑语摇头。

    “那你想要些什么?”刀因异常烦躁。不要银子,那最后对方无论开出的条件是什么,都代表对方是个不怎么好对付的人。

    能用金银解决的问题都不算是个问题。就怕对方无欲无求,这才难办。

    方笑语却勾了个兰花指,随即笑道:“本座想要刀大人做出一个选择。”

    “选择?”刀因有种不好的预感。

    而事实证明他的预感一向很准确,只见方笑语笑着拿起书桌上还未干的毛笔,蘸了些墨汁,在一张白纸上写了几个字。

    一边是忠诚,一边是亲情。

    四个字,两两相对。每一个都有如千斤重压,压在了刀因的心上。

    他不笨,所以知道这忠诚二字应该是指代梁薄梁大人,而亲情却毫无疑问的是指向刀琛的。

    一边是对他有恩提拔他之人,一边是他视作亲生儿子对待的亲侄子,若是两方必须要选出一个的话,他应该要如何选择才好?

    刀因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开始怀疑这个女子该不会是梁将军找来试探他的吧?

    若是他选择了侄子,就等于是放弃了梁将军,然后他会受到梁将军怎样的对待呢?他的家人又真能幸免于难吗?

    可若选择了梁将军,对方会不会一气之下杀了他的侄子?他有些不敢赌。

    “背叛梁薄,你侄子便可留下一命,我甚至可以放他回去与家人团聚。或者放弃刀琛,你依旧是梁薄手下的得力干将,不过一个不争气的侄子,死了也就死了。他不是还有妻儿么?不愁会断子绝孙,也是他的造化了。”方笑语笑眯眯的看着刀因。刀因越是纠结,越是愤怒,方笑语笑的就越是开心,越是肆无忌惮。

    真当她爹是那么好欺负的么?当初他们在城楼上如何高高在上的以戏耍的姿态将她爹拒之门外,她就要让他们尝尝这慢慢失去些什么的难受滋味。

    刀因是梁薄身边的人,深受梁薄信任,所以他对方笑语有利用价值,才有被方笑语耍着玩的资格。若是换了无用之人,他早已是她的刀下亡魂了。她可没兴趣与敌人多费唇舌。

    罗良从进了屋子就一直是发懵的。特别是刀因来了之后,他反倒像是成了个可有可无的人,被两人轻而易举的边缘化,只能看着两人隔着他这个大活人两两对峙。

    “你想要对梁将军做些什么?”刀因心头滴血。两个选择都太残酷,他一个也不想选。

    “谁知道呢?或许心情不好时随手宰了,或许心情愉快时便顺手耍着玩玩。而本座心情如何,还要看刀大人该如何选择。”方笑语看出刀因内心的挣扎与犹豫。

    梁薄对他有知遇之恩,所以他效忠他,不曾背叛。可对于没有亲儿的刀因来说,刀琛或许就是他刀家唯一的香火传承了,若是刀琛死了,留下孤儿寡母,还不知是否会被对方灭口,他刀家就几乎是走到尽头了。

    一方是天大的恩情,一方是家族的兴衰,无论他选择了哪个,这一生都必须要活在愧疚之中不可自拔。

    对方够狠,这比一开始就一刀杀了任何一方都来的令人痛苦。

    可方笑语似乎不过是在玩儿一般,不等刀因想出个结果,却自顾自道:“其实本座劝你不如放弃你那不堪造就的侄子。说来他也不是你的亲生儿子,就算再是当个宝贝一样的疼着,可毕竟不是自己的种儿。若是想要个继承香火的,随意去乞丐堆里过继个孩子到自己名下,都比你那烂泥扶不上墙的侄子要懂得感恩。如何?刀大人可愿考虑考虑本座的话,坚定不移的跟随在梁薄的身边,宁愿亲眼看着自己的侄子被杀也决不背叛,想来梁薄就算是铁石做的心肠,也该感动的无以复加了。且他今后定会对你加倍信任,他身后又有着京中的靠山,将来你刀大人荣华富贵唾手可得,锦衣玉食不在话下。人前显贵,人后荣耀,何必为了个不争气的侄子放弃了自己的大好前程呢?”

    刀因听了方笑语的‘提议’,却反倒迷糊了。这个少女说起话来颠三倒四,一会儿拿他侄子的命威胁他背叛梁将军,一会儿又建议他坚定不移的跟着梁将军,他越来越怀疑这个少女是不是梁将军找来试探他的,一时间倒是为难不已,不知该如何选择。

    多做多错。若是选错了队,他的一切,从前所有的努力就都要化作泡影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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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九章 心中的天平骤然倾斜!

    这几日来,刀因做事总是时常走神,心不在焉,一些不该犯的小错误却频频出现,终于还是让梁薄上了心。

    刀因做事一直很勤快,也能完美的完成他所吩咐的事情,所以梁薄对刀因一直很满意。且刀因一直很疼爱他的侄子,他只要许诺出一点点好处,对方就对他感恩戴德,做事更加勤快。

    这几日,梁薄的心情不是很好。他对罗良始终是怀着起疑的心态,可却抓不到任何的把柄。他无法像杀平民一样随意对待一位朝廷官员,太惹眼不说,若是闹将起来,也会让他的属下们军心不稳。

    原本他就烦躁的要命,特别是接到京城来的书信,说是皇上已经派了钦差来北燕。边城如今的状况如何,别人不知,他作为罪魁祸首却心如明镜般。就是这种时候,刀因却频频犯错,这叫他狠狠的拧着眉,不由得呵斥出了声。

    刀因被梁薄这一呵给惊得不轻,本来就手忙脚乱,如今手边的文件更是掉了一地。

    “你这几日心不在焉的,可是出了什么事?”梁薄感觉到了刀因的不正常,强自压下心中的火气,问道。

    刀因嗫嗫嚅嚅,似乎怎么也说不清楚,就连辩解都显得苍白无力。

    梁薄顿时心一软,道:“我知你能力,若心中无事,断不会如此错漏百出。当初我提拔你为我所用,便是看重你处事不惊的定力,若当真有什么解不开的心结。不防与本将说说。”

    刀因低着头,脸上的神色有几分羞愧,可却隐藏在低垂的眉眼里。没有落在梁薄的眼中。

    他心中有着浓浓的负罪感,抬起头想要说些什么,于是开口道:“将军,末将……”

    话还未说完,外头便响起了叩门之声,一个士兵手中托着一个小巧的盒子,还有一封像是信封一样的东西走了进来。反倒是先看了刀因一眼,随即对梁薄一拜道:“禀将军,门外有人放下了这个盒子和一封信。说是给刀队长的……”

    刀因心头一跳,看了梁薄一眼,见对方点了头,这才接过了盒子还有信封。心中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他艰难的咽了口唾沫。拿着盒子的手都有些颤抖。轻轻的将盒盖打开,两根带血的手指映入眼眸之中,他心跳几乎要停止了。

    将盛放手指的盒子放在桌上,刀因又颤抖着打开了那封信,信中寥寥几字,书写着:不听话的下场便是逐渐失去一切。

    刀因狠狠的闭上了眼,任由手中的信纸滑落。脸上的纠结,身体的颤抖出卖着他此时的心情。

    梁薄坐在藤椅上。自然一眼扫到了那盒子中的手指,不由得皱起眉头。起身将刀因掉落在地上的信纸捡了起来,一字一字看清后问道:“是何人留下了此物?”

    那送信来的士兵回道:“回将军,是个孩童。”

    “孩童?”梁薄眉头都拧在了一起。

    最初的震惊过后,刀因终于缓过了神儿,随即一把跪在地上,膝盖落地的声音清晰可闻,哭诉道:“将军……将军,末将的侄儿……阿琛他……他……”

    刀因的声音几经哽咽,说的话也是断断续续,但梁薄却还是从这些破碎断续的语言之中理清了事情的真相。

    “你的侄儿是何时不见踪影的?”梁薄心中有些焦躁。事情一堆一堆的,实在是让人烦躁。且他最近总觉得有些力不从心之感,无法平心静气的处理事情。越是到了关键时刻,他就越慌乱。别看他平时一副冷面阎王的架势,实则陷害一手提拔他的方剑璋,又为灭口而屠杀百姓一事足够让人觉得压力倍增。

    他总会有担惊受怕的时候,怕朝廷察觉了蛛丝马迹派人来平乱,怕方剑璋大难不死回来报仇。

    没有多少人比他更清楚方剑璋的可怕。这种可怕就像是一种天赋与才能,在战场之上才能显现,杀伐果决之心与私下判若两人。

    而他作为方剑璋的心腹,却因为荣华富贵,因为他如今的主子给他画下的美味大饼而选择了背叛。

    他害怕一切超出他的掌控,因为调动起北燕几十万的守军背叛方剑璋,他用了一些看似简单却异常实用的法子。几十万的兵都被蒙在鼓里,还以为方剑璋的‘失败’不过是计划之中的事。

    一旦有人拆穿,轻则流言四起,重则会发生暴乱,北燕几乎就是在自取灭亡。

    可这就是他背后的主子希望发生的事,所以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做下去。

    为了怕连累家人,他一句都没有与家人提起过。而他的妻儿老母全都身在京城,在他背后主子的手中握着,他也不敢不照做。可是或许在他的妻子眼中,他依旧是那个战功赫赫的丈夫,在儿子眼中他是威风凛凛的将军,在父母的眼中,他是善良乖巧的儿子。他们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不知道他忘恩负义的害死了自己的恩人,不知道他为了未来一路青云,毫不手软的斩杀百姓。

    将来有一日,他们知道了真相,或许会失望,或许也会认同。他无法猜测亲人会如何作想,可他却很怕他们鄙夷自己,唾弃自己,仇恨自己。

    但已无退路。做了的事,即便是丧心病狂,即便是丧尽了良心,也要做到底。

    因为那些利益实在是太过诱人。

    他越是担心事情败露,就越是睡不踏实,这些日子里疑神疑鬼,看谁都像是叛徒。

    或许是因为自己就是叛徒,相由心生,便觉得所有人都与他一样的肮脏不堪。所以他怀疑罗良,怀疑身边的每一个人。包括刀因在内,他都曾有过怀疑。

    但是没有想到,刀因的侄子竟然被人给绑了。而北燕边城明明就在他的掌控之中。对方却能轻而易举的将城门守卫给绑了,还大摇大摆的写信威胁刀因,叫他背叛他,否则就杀了刀琛,叫他刀家断子绝孙这般阴狠。

    梁薄对于刀因的家中事了解的很。

    刀因和媳妇儿成亲多年也没下出个蛋来,小妾也娶回去过几房,可没一个肚子争气的。众人都怀疑或许是刀因的那个地方出了问题。无法孕育子嗣,可刀因找了不少大夫检查过,却并未发现什么问题。连带着他的妻妾也都查了。全都未曾发现什么不妥,这叫刀因十分沮丧。

    刀家子嗣一向单薄,他还有个哥哥,也不过就生了刀琛这么一个儿子。还有个早夭的女儿。因此。这刀琛几乎就是刀家的一根独苗了,被刀因当做亲子般疼爱,要什么给什么,从不拒绝。

    他当初提拔他,刀琛就被他算计在内。因为刀因疼爱刀琛,所以给予刀琛一些实在的好处,也是一种收买刀因之心的好法子。

    也因为如此,他深知刀琛对于刀因来说意味着什么。

    而对方似乎也知道这些事情。所以干脆果断的从刀琛开始下手,企图离间他与刀因之间的关系。

    但是。刀因这个人,他基本上还是相信的。虽然曾经多疑,也怀疑过他的忠诚,但是他对于刀因有着知遇之恩,对方也感恩,一直兢兢业业为他办事,从不曾有疏漏,他便将这种怀疑压了下去。

    如今看来,对方因为不满刀因的拒绝,竟然切了刀琛的两根手指作为警告。而那信中的内容,乍一看下有些意味不明,实则却是**裸的威胁,若是再不肯下定决心,刀琛会逐渐失去身上所有的东西。

    如今还只是两根手指。可手指头有十根。其余鼻子眼睛嘴巴耳朵,脑袋手臂腿脚躯干,对方正是要利用这样慢慢折磨的方式,摧毁刀因对自己的忠诚。

    好狠的手段,好狠的心呐。

    “将军对末将有知遇之恩,末将一生铭记在心,曾对天起誓,终其一生,都要跟随将军,绝不背叛。即便阿琛这孩子受了如此苦楚,就算末将这个做叔叔的对不起他。他若是被人害死了,那就当是他的命。可末将不甘,绝不能原谅杀害阿琛的凶徒。还请将军派兵挨家挨户搜查,若能救出阿琛,末将感恩在心。若不能,至少也为阿琛报了此仇!”刀因说着,脸上就已经只剩下了狰狞。

    梁薄心中一暖。

    对方送来了刀琛的两根手指,就足以证明刀因并没有受对方威胁而选择背叛他。正因为知道刀琛对于刀因的意义所在,所以他没有怀疑刀因会拿刀琛的性命来在他面前演戏。

    家族传承对于一个男人的意义他再清楚不过。若是刀琛死了,刀因又生不出孩子,刀家的香火可就要断了,而刀琛家的娘子不过是给他生了个女儿,一个女娃娃是没有资格继承刀家香火的。

    “你且放心,本将这便派人去查,无论生死,也定会给你个交代!”梁薄心中也憋着一口气。有人敢在他眼皮子底下起这样的幺蛾子,就足以证明这些日子以来他的担忧并非是杞人忧天,或许是朝廷,或许是方剑璋,他们已经开始动手了。

    “这两日可有陌生人进城?”梁薄问道。

    “这……”刀因拭去了泪水,还依旧有些哽咽道:“倒是有些进城的商人来贩卖物资,不过,几日里这样的商人也有个两三波,莫非是这些人……?”

    “本将接到京城来信,说是皇上对北燕一事已起了疑心,派了钦差过来……”梁薄有些头疼。

    一开始他接到书信时并没有放在心上。特别是看到钦差的人选时,他几乎要笑出声来。

    皇上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竟会让一个女子领兵前来支援,且这女子还不是别人,乃是方剑璋的嫡女,那个从前开始就一直绷着一张脸,不苟言笑,也不爱说话,做人处事就跟个木头似的方大小姐方笑语。

    他一直没怎么注意京城的动向,所以并不知道方笑语那翻天覆地的改变。他印象中的方大小姐一直都是个木头,人人提了人人都要叹口气的木头美人儿。

    或许是京城的形势也很危机,皇上派不出多余的人手来了,于是就将方笑语给派来了,可她一个女子能做些什么?除了来送死之外,他找不到任何她能够起到的作用。

    “那阿琛之事……是钦差大人所为?”刀因如此说着,可他心里透亮明白着呢,根本不是什么钦差动的手,动手的是个女子,看起来年纪不大,一口一个本座,怎么看都像是个江湖人士,气质上都带着一些江湖气。

    他见过不少的江湖人,那女子给人的感觉,与那些江湖人十分相似。

    除非那女子就是钦差大臣的人……可,这可能吗?

    “倒也未必。”梁薄却否认了,道:“朝廷此次派下来的钦差是个女人,方剑璋方大将军的嫡女,有名的木头美人方笑语。她率京畿卫五万,沿途护送粮食前来北燕,当不会这样快就到。本将倒是忧心,此次之事,会否是方剑璋所为?”

    梁薄是真的担心。越是知道方剑璋的能力,他就越是担心方剑璋的反扑。

    “方将军?”刀因惊呼,随即道:“可方将军不是已经……”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方剑璋虽被拒之城外,损了五万大军,可却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没有人见到他的尸首,便不能有人敢断言他就真的死了。五万将士的损失,他若活着,这账,就定会算在本将的头上。你身为本将的心腹,会从你下手,也是意料中事。”梁薄的眉眼都要皱到了一起。

    “这……”刀因一脸的震惊,但却不是因为梁薄对方剑璋反击的怀疑,而是因为梁薄之前提到的,朝廷派下来的钦差是个女人这一情报。

    抓了阿琛来威胁他的人可不就是个女人?她大摇大摆的坐在罗良书房的太师椅上,三言两语将他耍的团团转,他曾一度怀疑这女人是不是梁将军找人来试探他,他也没有因此而答应要背叛梁将军,一则是他真的感恩梁将军的知遇之恩,二则也是他不敢肯定这女人的来路。她若是梁将军的人,他的犹豫则会是致命之毒。

    那女人似乎也没有急着催他,便放了他回来。也是对方有恃无恐,知道他也不会轻易出卖她的存在,毕竟刀琛还在她手上绑着呢。

    可如今听梁将军这么一提,刀因立刻就惊出了一身冷汗。

    钦差是个女子,那威胁他的也是个女子。钦差是方将军的嫡女,年岁不算大,那威胁他的女子年岁也不大。

    他不知道那女子是否是钦差本人,还是不过是个巧合而已。但刀因心中却动摇了。

    若是钦差到了,还抓了刀琛来威胁他,就足以证明,钦差对北燕之事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

    钦差代表的是朝廷,是皇上。若是北燕之事暴露了,除非将钦差永远的留在边城,否则,一旦暴露,那就是灭九族的死罪。

    可若那女子就是钦差,以她的武功,何人能留得下她?

    刀因心中的天平,骤然倾斜!

    背叛与忠诚,于他这种心智不坚的人而言,不过是筹码足不足够的差别而已。(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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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章 残酷而美丽的尸体

    刀因隐约猜出了威胁他的那个女子的身份可能就是梁将军口中朝廷派来的那个女钦差。他虽然不能确定,但心中的天平已经开始发生了歪斜。

    不错,提拔之恩是很重要,若是可以,他不希望自己有背叛梁将军的一日。哪怕他知道梁将军的为人,知道他所做的事并非是正确的事,可是因为他对他有恩,他还是坚定的站在了他的身边,为他去做一把锋利的刀,只是为了报恩,也为了将来的一家人的荣华显贵。

    因为,梁将军背后之人的条件实在是太过诱惑,让他即便铤而走险,也无法拒绝这样的诱惑。

    可如今,事情出现了一些偏差。原本应该还在路上的钦差很可能已经快马加鞭,丢下五万大军,先行来到了北燕,混入了边城,且开始在这座城池之中搅动风云。

    而他,还有梁将军,竟然丝毫没有察觉。

    如果只是听到名字,即便传闻中再过可怕的人物,他也都不会轻易妥协。但是那个女人……她若就是钦差,那么,以她的手段,梁将军取胜的可能性几近于无。

    那个人,手段太过诡异了。隔着一个院子的距离,用一片树叶,轻而易举的就将一个在门外偷听的奸细钉死在了墙上。

    战场上百步穿杨的神迹他也不是没有看过,可只用一片薄薄的树叶,隔着百步将人钉死在坚硬的石墙上?他曾以为是见了鬼。

    可即便见识过这等手段,他也没有想要背叛梁将军。却因为猜测到了对方的身份之后,心中有了动摇。

    他不想背叛的原因是他很自信,即便对方武功高强。可毕竟不过一人,而北燕,却有几十万将士。双拳难敌四手,独木难支,最后鹿死谁手尚未可知。若是求了梁将军将侄子救出去,将来对付那女人,他还是有一定的把握的。

    可如果对方是钦差……

    刀因不敢想象。

    是钦差就定会拥有圣旨。北燕的将士不过是听从命令罢了。却并没有想要叛国。皇权对于他们的约束与压迫是压倒性的。只要皇上一张圣旨,他们立刻就能变成乱臣贼子,想要将功赎罪撇清自己的定然不在少数。

    何况。从梁将军的话来说,这次前来的钦差乃是方将军的嫡女。那可是方将军的嫡女啊,军中的将士有多少人都认得这个大小姐?他们这种靠着一些小手段暂时蒙蔽了众人的把戏,还能坚持多久?

    如果被对方抓住了把柄。查出了真相。那就真的是灭九族的死罪了,即便是梁将军背后的那人,恐怕也只有弃车保帅的份儿,是否值得拿一家老小的性命,拿家族覆灭的危机来赌这一次腾飞显赫的机会,他犹豫不决。

    背叛不过是因为筹码足不足够。他不为钱财地位而背叛,可却不能不为家人的生死而考虑。他做了那么多,坚定的跟在梁将军的背后。不就是为了一朝荣耀加身,能够摆脱这边陲小兵的身份。带领家人能够走进那座皇城,成为显赫之人吗?

    可再美好的画饼,总得有命去享用才行。一旦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何况,他的侄子,如今刀家唯一能传承香火的人还在对方手里头绑着,这两根手指,就像是一根针,狠狠的刺在他心头。

    “无论对手是谁,你既是本将的得力干将,本将自不会让你刀家断了香火传承。此人既如此猖狂跋扈,本将定会叫她有来无回!”梁薄以为刀因那苍白的脸色是因为心系侄儿而难过,为了能让刀因更加忠诚的效忠于他,他自是连忙保证。

    何况他对自己有信心,手握重兵的人,又怎会怕几个孤家寡人?

    此时的梁薄心中,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方剑璋,他一开始就没想过方笑语能在他眼皮子底下蹦哒出个什么花儿来。

    “多谢将军,末将感激不尽。”刀因立刻做出一脸感激的神色,心中却想着别的事情。

    梁薄立刻下令全程搜查,挨家挨户的搜,而搜查的指挥权他就大大方方的交给了刀因。

    这也是收买人心的一个好手段。兵,我出了,指挥权,我也给了你了。若是搜不到人,你总不会在将此事赖到本将军的身上,你看,本将已经仁至义尽了。

    刀因感恩戴德的离开,但实则他心里却清楚的很,梁将军心中必然不如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关心他的侄子。

    梁将军是个什么人,跟了他那么多年,他又怎么会不清楚?

    他若是个有人味儿的人,就不会出卖一手提拔培养了他的方将军,还亲手将他关在了城门外,去面对敌军几十万人马的蹂躏摧残。

    想想梁将军的为人,刀因突然就觉得没有那么内疚了。

    随后的两天,刀因便开始带兵挨家挨户的搜查,声势浩大,却明显就是做给人看的。

    当然,他很清楚侄子现在的处境,所以他心头焦急,搜查的进度也快了许多。

    柳树胡同,这里是北燕一个比较特殊的地方,里头的宅子多是些有名望的人置办的私宅,所以他也不敢搜查的太过。

    而他很清楚,柳树胡同最里头的那间宅子其实是他侄子的私产,所以搜查之时,他只是象征性的敲了敲门,见出来的人似乎没有什么可疑便回去了。

    一天之后,边城里突然传出了几则奇怪的留言。

    一种,是说方剑璋被自己的心腹所害,战死城门之外。他的几大心腹被梁薄关押在守将府中,饱受酷刑折磨。

    另一种,是说朝廷探知了北燕的处境,拨下粮草饮水,却在半路被梁薄的军队所劫。将这些粮草占为己有而分毫不分给百姓,就是为了让百姓腹中饥饿没有力气反抗,待到流沙国大军攻城之时便可顺理成章而被屠杀。

    还有一种是说朝廷的钦差已经来到北燕。将会彻查北燕城种种不法之事,且已放出风声,必定要将害死自己父亲的凶手亲手斩杀,以证国法,以报家仇!

    而这些流言中却又夹杂了一个看起来不太起眼的流言。梁薄梁副将的心腹刀因,他的侄子被人所擒,为了救出侄子。此时,刀因已经背叛了梁薄,反投了敌方。

    这一传闻。虽传播的不如前几个广泛,却是让刀因好一番胆战心惊,连忙备下厚礼,去了守将府。一个劲儿表忠心。

    而就在那时。第二封信寄到。信纸上大大方方的写着要刀因立刻就杀害梁薄的要求,且一点也不怕给梁薄给看到。因为这封信就这么被人送到了守将府,梁薄的书案上。

    梁薄的脸色阴沉不定,看向刀因也有着几分防备。而刀因苦笑,脸上却坚定没有半分纠结,一把夺过那书信,将之撕成了碎片,洒落一地。

    只是他离开时的脸色却疲惫无比。带着浓重的忧伤,仿佛天塌了一般的无助。这让梁薄有些动容。

    随后几日,刀因似乎是避嫌一般,根本不出现在梁薄的面前,即便是手头上的工作,都交给了他人处理。

    人不在身边,自然就无法完成那信中要求亲自杀他,梁薄对于刀因的忠心已经开始逐渐相信。

    所以,梁薄便将刀因叫到了守将府,决定再试探最后一次,便委以他重任。

    但是还未等他真的开始试探,外头却有士兵来报,说是门外被人摆上了大大小小十几个盒子,且盒子上贴着一封书信,写明了要刀因亲启。刀因的脸色顿时黑如紫墨。

    上一次的盒子和一封注明他亲启的信,那里头盛着他侄子的两根手指,而这一次,大大小小十几个盒子,他光是想想就觉得汗毛倒竖。

    梁薄的脸色也是变了几变。他看了刀因好几眼,就只见刀因脸色苍白无血色,身体还有些不自然的颤抖,额头上冒出了一些细微的汗珠,嘴巴张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无法发出声音。

    梁薄轻叹,他知道刀因这是被吓着了。

    战场上纵横几个来回而面不改色的人,在面对家族断子绝孙这样的打击时,依旧脆弱如孩童,让人不忍直视。

    梁薄最终命人将盒子全都抬了进来。他发现,这些盒子确实大小不一,有的不过拳头大小,而有的,却如桌椅般长短。

    刀因眼中都充了血,即便还没有打开盒子,没有看到盒子里放着的究竟是何物,可那盒子一抬上来就散发出的浓重的血腥味却似乎在帮他确认着什么,这让刀因一时间觉得反胃不已,顾不得这是身在梁薄的守将府中,扶着椅子就大声的呕吐起来。

    梁薄却不怪罪。他能理解刀因的感情。若是此刻有人将他的儿子的尸首送到他面前,他或许也会像他一样的不堪。

    而他,即便死了儿子还可以再生,但刀因至今无法生出孩子来,兄长又已经死了,传宗接代的重任就交给了刀琛这个侄儿。

    可如今看来,刀琛已是凶多吉少。

    长痛不如短痛。早痛晚痛终究是个痛。所以,梁薄无视了刀因脸上的乞求之色,果断的将那些盒子全都打开,露出了里头那些血淋淋的残骸。

    那拳头大的盒子里盛着两只眼珠子。旁边的盒子里是一对耳朵,再旁边的是一个鼻子,而后是两瓣嘴唇。下头那个像石凳那么大的盒子里是一个人头,眼耳口鼻已经被削平了,只能看出一团血肉模糊来,若不是那上头长着的已经被鲜血浸透而变得干巴巴有些发黑的头发,他甚至无法看出来那是一个人头。

    再下头摆着四个长方形的盒子,里头分别是被折成了三四段的手臂和腿脚,手掌之上,每一个手指头和脚趾头都被硬生生的扯了下来又整齐的摆放好,其中一只手上缺了两根手指头。

    中间的盒子是最大的,打开后,除去手脚和人头后剩下的部分全都放在这里。就连衣裳玉佩都整齐的摆在原本应该是脑袋所在的位置。几个盒子摆放在一起,就如同一幅残酷而美丽的画,虽血腥,却并不觉得肮脏,反倒是有一种十分诡异的美丽。

    这让梁薄觉得毛骨悚然。

    战场上的尸体他见的多了,即便是被砍的手脚乱飞,脑袋搬家的也不少,却从没有任何一具尸首让他觉得‘美丽’。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即便他久经沙场,面对这样的场面,他也觉得汗毛倒立,仿若身在冰天雪地之中一般浑身瑟瑟发冷。

    这是十几个大大小小的盒子,就像是一段尘封的记忆,在他脑海中突然苏醒,他一瞬间惊觉,这样的画面似乎曾在何处看到过。

    风国的那个王爷。那个在大承犯下了几起连环杀人案的风国王爷,他每一次处理尸体的手段都很诡异,却又让人觉得这些尸体有一种近乎暴戾的美感。

    只是,那风国王爷的手段显然比起眼前的这个粗糙了不少。

    眼前这几个盒子中装着的人体零件,全都被处理过。除了那血肉模糊的脑袋之外,其余的部分几乎看不到任何血迹,就仿佛被撕碎的不是人,而是一个布偶一样。甚至,尸首的皮肤白的几乎透明,手脚上的筋都能看的一清二楚,就如同枯竭的河流,定格在那白的发光的手臂之上。

    梁薄无法形容这具尸体给他的震撼,但是刀因却因此狂吐起来。直吐到胃里都泛了酸水,干呕着却什么都吐不出来为止,他才目光呆滞的坐在一堆的呕吐物里,愣愣的看着盒子里或血腥或美丽的尸体。

    刀因的喉咙里发出‘呃呃’的声音,就像是人临死前的挣扎一般,伸出的手臂在半空中乱抓乱挥,人却越来越退后,仿佛是要离那几个盒子远一些,再远一些。

    看到刀因这几乎崩溃的模样,梁薄心中泛起一分不忍,连忙将盒子盖了起来,阻隔了刀因那呆滞的目光与盒子中尸首的‘碰撞’。

    “人已经看不出模样了,未必是你的侄子。”梁薄这话说出来自己都觉得没有任何的说服力。

    可他不知道要如何安慰。

    若不是这个人忠心耿耿待他,或许他的侄子不会死。

    “是他。是阿琛。那身衣裳,是他娘子亲手为他缝制的。那块玉佩,是我从一个商人手中夺来的。阿琛的手臂上有一道伤口,是曾经为了救他女儿与野狗搏斗留下的。是他,不会错。他真的……”话还未说完,刀因又开始扶着地干呕起来。

    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实则不过是未到伤心处罢了。(未完待续。)

    ps:  昨天不知道吃坏了什么,导致上吐下泻,根本没办法码字。欠的这一章月底前会找时间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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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一章 全都可为她所用!

    刀因就那样坐在地上,一双眼呆滞无神,目光似乎是落在那已经盖上了的盒子之上,可是眸子中却看不到任何的波动。

    梁薄却并没有时间去暗卫刀因的丧侄之痛,因为他感觉到了一股浓重的危机感。

    刀琛的尸体,让他想起了当年那个风国王爷在大承犯下的罪行。至于那个王爷为何不在风国而是来了大承,又刻意犯下了如此重罪,无人得知,无论如何严刑逼供,那王爷都只字不提,只一个劲儿的笑,笑起来让人觉着汗毛倒竖。他在地牢中自残,被斩时又用力的拿脑袋撞击地面,那笑声诡异的能吓哭顽皮的孩子。

    而他就那么死了,似乎他来到大承犯下那等罪行的目的就此被埋入尘埃之中。但是,他却发现了一些事情。

    当年那风国王爷行刑之时,他无意间看到了一些事情,让他确定了风国王爷来到大承必然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他在关押风国王爷的牢房之中找到了那王爷藏下的一张地图,地图显示的位置是一座山,但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任何的线索。

    这件事,他放在了心上,却一直没有任何的进展。直到那个人找到了他,许下了诱人的承诺,也为他解开了那幅奇怪的地图之谜。

    这张地图所画的地方,百年之前就已经改头换面。原本的山峰不再,而在那地图上显示埋宝的地方却盖起了一座守将府,也是北燕的这座守将府。他现在身处的这座守将府。

    当年的风国王爷恐怕就是知道了此事才来到大承,甚至他曾怀疑过,那王爷故意犯下这等罪行。实则就是为了能够被关押在这座守将府之中。

    地图上的位置被守将府掩盖,若这是宝藏,就代表这座守将府的某一处,镇压着大量的财富。

    可是,守将府只有北燕的最高指挥者才能入住,只要方剑璋在一日,他都没有办法安心将宝藏的地点寻到。

    好在最后方剑璋被调回了京城。他作为北燕的四大副将之一。便有机会在守将府办公。

    但是,副将有四人,而守将府的秘密却不能被其他人得知。所以他关押了周安和槐南,又设计害死了孙云,对外宣称周安和槐南两人被方剑璋调离去做秘密任务去了,这才能够独住在守将府。挖掘那地图的秘密。

    可是。方剑璋却回来了。他一回来,他自然就要让出这座守将府给他这个真正的镇远大将军来住。可是,地图的秘密他已经挖掘出了大半,甚至已经找到了那埋藏宝藏的地点,只是那里布置着大量的机关,他一时间不得而入罢了。

    方剑璋若是重回守将府,就必然会发现这个秘密,不过是时间早晚罢了。所以他一面虚以委蛇。一面又听了那人的吩咐,利用北燕将士对于方剑璋的盲目信任。布下了那个局,然后企图将方剑璋坑死在城门外。

    而这段期间,他一直都在想方设法的解开宝藏的机关,但却不怎么有进展。为了掩人耳目,他刻意减少了守将府大量的守备力量,即便是天牢,也不过是派了两个心腹去看守。因为那宝藏所在之地离地牢十分之近,想来当年那风国王爷故意被抓进守将府的地牢,也是为了寻找那藏宝图所记录的藏宝之地所在。

    但是没有想到,报复来的这般突然。因为守卫稀少,竟然有人大摇大摆的劫狱,将周安等人救了出去,而关押的其他人却全都命丧黄泉。

    但他没有声张,而是默默压下了这些消息。他之所以会怀疑此事是方剑璋所为,就是因为周安与槐南被救了出去。

    这本来是他准备的一张筹码。若是方剑璋有朝一日活着回来了,又或者方家人有了什么动作,他就拿周安槐南还有奚临舟等人的性命威胁方剑璋,作为爱兵如子的大将军,想必他不介意委曲求全。

    但是,这些人却被人救走了。

    他原本就担心宝藏的秘密是否流出,忐忑几日对方没有后续的行动,他刚刚准备松一口气,却又发生了这样的事。

    而对方为何要将刀琛的尸体摆放的如同那风国王爷作案一般不可考究,但他意识到,或许他的心腹之中出了叛徒,将守将府的秘密告诉了对方。

    而对方这是在对他发出警告。以刀琛如此惨烈的死亡来提醒他,他的所作所为,他至今为止所做的一切,或许都在对方的掌握之中。

    究竟是谁出卖了他?究竟是谁暴露了守将府的秘密?

    梁薄看了一眼刀因,自己先行摇了摇头。

    不是他。他此时的悲痛不似作假。何况,刀因不会用刀琛的性命来做这一出戏。他应该是可以信任的。那究竟是谁?

    张氏兄弟?舒风?刘师?罗良?还是什么别的人?

    梁薄有些头疼。

    正在梁薄苦思背叛者的名单时,那边呆滞了很久的刀因却突然站了起来。

    只是,或许是起身的太猛,他有些踉跄的又一次摔倒在地。自己吐出来的呕吐物抹了一身,到处都是酸臭的味道,与屋子里的血腥味,还有之前梁薄叫人点燃的竹香的味道混在一起,变成了一种极度难闻的味道。

    “你先回去歇上几日,将你侄儿的身后事办一办,何时想通了,你便回来,本将需要你。”梁薄安慰道。

    他现在确实很需要刀因。

    因为宝藏的泄露开始让他疑神疑鬼,似乎身边的那些所谓心腹已经不值得完全信任,特别是他自己就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更是以己之心度他人之腹,更是觉得谁看起来都值得怀疑。

    唯独刀因。因为不肯背叛他,因为要维护他。不惜害死了自己的侄儿,那个刀家唯一能传承香火的刀琛,这样的付出足以让他相信刀因对他是无比忠诚的。

    故而他说起话来便体贴了许多。从前很少表露的善意。此时毫不吝啬的堆砌在刀因的身上。

    刀因却站着发愣,似乎没有听到梁薄的话,双眼无神的望着那些盒子,突然露出一丝迷茫之色。

    “你便甘心如此放过那幕后之人?他送来刀琛的尸首,甚至连条全尸都不肯留下,你就甘心让杀侄仇人如此逍遥下去?”梁薄正在激起刀因的仇恨。他越是恨意滔天,就越容易为他所用。

    “报仇。报仇。报仇……”刀因的眼中突然有了一丝神采。脸上的肌肉因为仇恨而变得扭曲。

    “报仇!报仇!报仇!报仇!”刀因越说越激动,最后猛的锤下一拳,那他扶着的桌子应声而碎。

    “求将军为阿琛报仇!”刀因一把跪在梁薄的身前。用力的磕着头,额头上片刻间就现出了青紫。

    梁薄满意的笑了笑,也不顾刀因身上那一堆呕吐的脏污,双手扶肩的将刀因扶了起来。道:“你之仇便是本将之仇。本将定会将那凶徒寻出,由你亲手就地正法!”

    “多谢将军。末将感激不尽。末将告退。”刀因的神色开始恢复正常。似乎是因为找到了活下去的理由。

    “你暂且回去。这些尸首,本将会命仵作将之接驳完好,再给你送去,到时便叫他入土为安吧。”梁薄一脸伤心道。

    刀因满脸感激,摇摇晃晃的出了守将府的大门,一回去便一头扎进了屋子里,大半日都没有再出现过。

    而梁薄只顾着担忧宝藏秘密的泄露还有身边的叛徒。却没有留意刀因离开守将府后与之前一脸颓然不同的寒意。

    回了府后,刀因将自己关在房中半日。他没有做别的,只是坐在那张宽大的椅子上,任由整个身体软踏踏的倚在上头,而后千万种思绪不停歇的飘过,最后化作一声颓然。

    他突然起身,打开屋门,脸上不由自主的又换上了一副生无可恋的颓废。他没有带任何人,只独自朝着柳树胡同走去。那里的最尽头,本是刀琛置办的私人宅子。

    他敲了敲门,门应声而开,刀因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迈入屋中,一扇门关闭,隔绝了他与外头的世界。

    而此时,刀因的对面正站着一个女人还有两个男人。

    女人自不必说,非方笑语莫属。而刀因看到方笑语身后的两个男人,神情顿时一滞。

    本应该在守将府地牢中关押着的人,此时大摇大摆脸上还带着愤怒的盯着他看。

    他当然熟悉这两个人,因为当初亲手将他们诱至守将府的人,就是他这个梁薄梁将军的得力心腹。

    梁薄与这二人一样都是方将军的心腹,这二人也断没有想到梁薄会背叛方将军,软禁他二人。如今逃出生天,在看到他这个‘罪人’,自是怒不可遏。

    “两位将军,别来无恙。”刀因口中发苦。落得如今这等地步,里外不是人,不是自找又是什么?

    “托你的福,我二人福大命大,还死不了。”周安与槐南对他焉能有好脸色,若不是方笑语正在他们身前拦着,恐怕二人早就扑上去将他撕碎个稀巴烂了。

    刀因苦笑。他知道他是无论如何也无法进入方笑语的阵营之中的。他是梁薄的心腹,为了梁薄背叛了方将军,为了梁薄背叛了大承,却又因为贪生怕死,因为怕连累家人而背叛了梁薄。

    如此善变之人,于任何人而言,用了都是大忌。

    如今他已不奢望将来能够飞黄腾达光耀门楣,为今之计,是如何在这场幕后之人与钦差大人的交战之中保住自己和家人的性命。

    他始终是人,是人就会有私心。

    他可以视金钱如粪土,视名望如敝履,可面对家族的传承,面对性命攸关,他却依旧卑微的选择了妥协。

    “我已按你所说去做了,何时能放了阿琛?”刀因如今只想先救出刀琛再说。

    “你做的很好,每一表情,每一个动作,都真实到极致。相比起军人,你更适合做一个戏子。”方笑语却笑道。那话语在刀因耳中是极尽侮辱之意,可偏偏方笑语说起来就像是毫不吝啬的夸奖。

    而事实上,方笑语也确实是在夸奖他。对她而言,戏子不是什么肮脏见不得人的职业,相比起那些人前显赫富贵,背后一肚子腌臜的人来说,戏子的内心可要纯白无暇的多。

    可刀因却感觉到了无比的憋屈。

    那一日得知了方笑语钦差的身份,他心中的天平发生了倾斜。原本以为对梁薄忠心耿耿的心,在那一刻亲手被他打的支离破碎。

    他开始配合方笑语演戏。那些强硬的搜查每家每户,那些搜查时粗暴的手段,看似是一个叔叔为了寻找已经失踪的侄子焦急不已,但实则是为了在百姓心中埋下对于梁薄这个代将军的强烈不满。

    包括那些乱七八糟的留言,也都是他和罗良罗大人相互传出去的,一切都在于挑唆民众对于梁薄的反抗意识。

    这些流言,不会那么快就见效,可是随着大旱肆虐,粮食越来越匮乏,只要在关键时刻稍微一煽风点火,就可能会造成燎原之势。

    而方笑语过几日却要开始施粥济粮,梁薄这个暂代的北燕最高指挥者的刻薄寡恩与方笑语这个真正的最高指挥者的和善好施相比,哪一个更得民心,一目了然。

    而他同样得到了命令,假装阿琛已被杀死,而他,扮演一个誓死也不背叛梁薄的忠诚的狗,取得梁薄的信任,跟在他的身边,然后等待她下一步的命令。

    他本不想冒险,可却别无选择。阿琛的两根手指是她给他的警告,他再也不敢拿着阿琛的性命与方笑语去赌一次善良。

    可听对方的意思,他在守将府里演的那出戏,竟是分毫不落的落在了对方眼里吗?

    他可以想到,当时,或许这个女人就躲在守将府中的某一处,用玩味的神情看着他与梁薄的表演,或许神色里还充满了讽刺与鄙夷。

    而守将府里的侍卫,包括他自己还有梁薄,没有任何人发现在那周围还有着另一个人,另一双眼睛,全程在注视着他们的虚伪,如同看一场漏洞百出的大戏。

    刀因的心里头很不是滋味。梁薄斗不过她。无论拥有在强大的势力支持,可若是对方武力无敌,拼着北燕大乱将梁薄击杀,简直轻而易举。而只要对方的强大武力再加上哪怕一点点的头脑,几个可用之人,就能将这个自以为是的梁将军彻底击垮。

    民心不可用,将士不可用。

    一旦百姓受够了梁薄的欺压,一旦将士知道了方将军重伤逃遁的真相……

    梁薄顿时就会变成孤家寡人。

    而方笑语,却掌握了所有。

    民心,将士的效忠,还有为方将军报仇的仇恨以及被欺骗而成为帮凶的内疚……全都可以为她所用!

    而如何证实梁薄所说的一切皆为谎言……那周安与槐南二人不是正站在方大钦差的身后吗?

    何况,方笑语还有最后也是最实用的一道杀手锏,镇远大将军方剑璋本人,他还活着!活的好好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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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二章 怀疑

    “将军,城门处来报,说是近来城下总有人鬼鬼祟祟往来探查,可需要派人将他们抓来审问?”刀因此时似乎已经从失侄之痛中缓和了过来,给刀琛办了一场隆重的葬礼之后不过两日,刀因就重新回到了梁薄的身边,尽心尽力的帮着梁薄处理边城中的琐事。

    刀因此刻是梁薄最为信任的人,故而将城中重任全都委派给了他,而他自己则********全都扑在了守将府下的宝藏之上。

    只是,一直以来都不曾有什么进展,而他怀疑身边出了叛徒之后,更是将所有的心腹全都调走,开始一人独自琢磨这宝藏的事情,整个边城,刀因几乎已经可以用一手遮天来形容了也不为过。

    可刀因却很清楚自己的地位。他现在不过是个正在将功赎罪的‘罪人’。他的性命,家人的未来,全部都掌握在了方笑语的手上,所以,取得梁薄信任后他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北燕所有重要的事一点不落的全都送到了方笑语的耳朵里。

    这一场由刀琛假死而得以顺利进行的无间道,被刀因玩的很溜,至今为止没有被梁薄发现一丝可疑之处。

    而他今日却久违的打扰了梁薄。他知道梁薄在做什么,因为他现在是梁薄唯一能相信的人,所以他尽量不去打扰梁薄破解宝藏机关,他还打着黄雀在后的心思,想利用这个宝藏作为将功折罪的筹码,希望这个秘密能够打动方笑语。让他真的能够摆脱北燕与流沙国这场战争的影响,安全的退出这场必死的争端。

    但是,城楼下的徘徊的那些人。看到的可不止他一双眼睛。若是他隐瞒不报,将来梁薄从他人的口中听到这些,必然会追究他的责任,也可能会打草惊蛇,所以他今日出现在此处,就是为了将这件事含混过去。

    刀因见梁薄皱了皱眉头,随即问他:“可知城楼下的都是些什么人?”

    刀因早已想好了要如何说。故而并没有一点迟疑道:“那些人身着的都是流沙国的战甲,当是流沙国的斥候。”

    梁薄剑眉微敛,道:“这群东西看来并不信任本将!若非是那位大人下令。本将早就出兵平了这些蠢货,焉能叫他们如此放肆的在本将跟前儿蹦跶!罢了,随他们去吧,等到那位大人下了新的命令。再作打算也好。命人看紧城门。也不必与那些人计较,只要不危害边城,随他们折腾。”

    梁薄这话分明是与流沙国之人有所勾结。这些刀因作为梁薄的心腹,一开始就清楚的很,也主动与方笑语交代过,所以方笑语才敢大摇大摆的派人在城外出没。而只要他几句引导,就可以将嫌疑全都算在流沙国的头上,想来现在梁薄心系宝藏。也没那心思与这群在他看来也蹦跶不多久的蚂蚱计较。

    “是,末将亲自着人看着。不会叫他们危及边城。”刀因记下,而后便要告退,却被梁薄叫住,道:“你且稍待,你来看。”

    说着,将手中的一张奇怪的图纸递给刀因来看。

    刀因敛下眼中瞬间而逝的异色,接过图纸,随即皱了眉头道:“将军,这是……”

    “那藏宝之地的机关十分诡异,本将对机关之术也曾粗略的了解过一些,只可惜,终究是不曾精通,看不出什么名堂来。如今本将身边有了奸细,本将也难以分辨何人是人,何人是鬼。此刻本将能信任的便只有你一人,你来看看,能否为本将解惑?”

    梁薄这也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了。原本他身边的心腹都知道宝藏一事,他也许诺过,若真有宝藏,自然也会分他们两成。若是这宝藏是真,往后就算不再混迹朝堂疆场,也能过上丰衣足食的神仙日子,这些人自然也都异常的积极。

    但是自从方笑语将‘刀琛’的尸首送到守将府那一刻开始,梁薄对所有人产生了怀疑,这些日子已经不敢轻易叫他人靠近那宝藏所在之地,只能以别的理由将人全都打发去做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算是给自己争取时间来破译宝藏的机关。

    “本将根据记忆将那宝藏入口的机关大致画了下来,也曾找人瞧过,却一无所获。本将知你识得的能人异士不少,你若能替本将解开其中之谜,本将重重有赏。”

    梁薄也是心焦,朝廷的钦差或许不日就要到了,而方剑璋又隐藏在暗处蠢蠢欲动。若是时间足够,他也不想冒着宝藏被他人发现的危险去求助他人,但是北燕之事,朝廷是早晚要插手的,就算如今这个女钦差方笑语方大小姐再是无用,可朝廷上能顶事儿官员何其多,他的时间并不充裕。

    最让他不安的是方剑璋的反扑。五万大军的仇恨,被陷害险些致死的怨怒,方剑璋这一怒,必定需牵连甚广。而或许就在不久的某一日,他就会与方剑璋正面对上,他没有必胜的把握。

    所以,他必须要尽早的得到宝藏,而后尽快的退出北燕,如此,有他身后那位大人周旋,方剑璋的怒火也就不会波及到他的身上了。

    刀因眼珠子转了几转,随即一脸迟疑道:“将军,若是将此物于他人见了,会否泄露了宝藏之事?”

    梁薄满意的看了刀因一眼,很受用刀因为了他的利益考虑,于是笑道:“无妨,本将将这机关的样式改了一些,你只说是偶然得了本奇书,只是却不怎么看得明白便是。”

    “末将晓得了。”刀因将画轴收了起来。可心中却一点要去求助他人的心思都没有。他知道方笑语的存在之后,自然也就知道了方笑语身边有着许多的奇人异士,刀琛那座宅子里被人布下了精妙的阵法与机关。在宅子易主之后,他第一次去时,许是方笑语想给他个警告。故而没有提醒他,就让他独自闯进了院子之中。那真是一段奇妙到再也不想再经历一遍的经历。他在院子里整整转了三个时辰,就愣是原地徘徊了三个时辰。从院子到屋子之间短短不过几十步的距离,他却从天亮转到天黑,最后还是方笑语着了人将他领了出来,他这才算是得了解脱。

    他对这阵法一道很是惊奇,也意识到若是将这些阵法运用到战场之上。对方没有防备之下,必定会血流成河。

    这也是他真正下定决心投靠方笑语的最主要原因之一。有了这些机关与阵法,再加上皇上的手令与将士的配合。流沙国那群乌合之众根本就不是镇远军的对手。

    事实上北燕与流沙国之战一直在失败,并非是镇远军太弱,而是因为梁薄一直在给对方放水。

    他每一次坑死的都是与他意见不合的人,而他自己的部下却鲜少有战死的。这一次若非是方将军来的太快。出手也太快。也许他还不会轻易的就使出陷害方将军的手段。这样的手段太过阴损,后遗之症也大,一旦秘密泄露,他将面对的,可能是北燕几十万镇远军的讨伐。

    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若不如此做,那宝藏的秘密必定会被方将军得知,届时。或许就没他梁薄什么事儿了。所以,他必须要铤而走险。

    但他一定想不到。风水轮流转,最终还是要转回该转的地方。方将军没有得知的秘密,会由他的女儿亲手解开。

    刀因不动声色的将画轴贴身放好,随即又与梁薄讨论了一下北燕的杂事,这才告退。

    而刀因出了守将府后,直接回了自己的府邸,一直到傍晚也没有出来。

    城楼上的士兵对城楼下那些鬼鬼祟祟穿梭的人视而不见,但是却随时做好了备战的准备,一旦对方轻举妄动,他们将能够立刻将对方射杀。

    但是上头下了命令,即便是将士们心中再是不解,却也无法违抗军令。

    事实上,自从流沙国的战争爆发,将士们的心中存着大量的疑惑。每一次出战都是点到即止,明明并非不敌,可上头却下令不可乘胜追击,反倒要示敌以弱。

    后来,孙云将军与梁薄将军闹了不合,孙将军一气之下带兵出战,但却因贪功冒进而战死沙场,还损失了近十万的将士,这叫周安周将军勃然大怒。

    可雷声大雨点小,此事过后,大家都觉得周将军定然会严责此事时,周将军却和槐南将军一同不见了踪影,只有梁将军放出话来,二位将军去秘密完成朝廷下发的重要任务,暂时不能出现,所以其他三位将军的部下,就全都由梁将军一人指挥。

    原本大家也觉得没什么。梁将军与周将军槐将军一样都是方将军的心腹干将,左膀右臂般的存在,除了孙将军是梅丞相提拔起来的这种人尽皆知的以外,其余三位将军都是方将军一手带出来的,忠诚本不由质疑。所以周将军和槐将军不在时由梁将军来带领他们手下的将士,大家也都没有什么意见。

    但是,渐渐的,军中有些奇怪的传闻传了出来。一开始是源于孙将军的队伍,而后渐渐扩大,对于梁将军的质疑也渐渐的越扩越大。

    可是后来发生了一件事,却让所有流言尽皆平息了。

    “老赵,我总觉着这事儿有些不对,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其中一个千人队的队长对另一人道。

    另一人粗暴的灌了口水,大大咧咧道:“能有个什么不对?咱们不都是亲耳听将军说了?难不成那将军还能是假的不成?”

    这个被称为老赵的人叫赵三,家中排名第三,于是爹妈很接地气儿的就给他取了个名字叫赵三,说是名字简单,好养活。而事实上这货也确实好养活,从小到大一路就没生过病,一把子力气壮如笨牛,就是脑子省事儿,从不动弹,太过复杂的事从来不考虑,一把子蛮力闯天下,却偏偏被他从一个憨傻的伙头兵,一路斩将杀敌,做到了千人队队长的位子。

    而这赵三对面的人瘦的就跟竹竿似的,若是哪日不修边幅起来,乍一看还以为是个干尸,头发永远乱糟糟的就跟草垛似的,但是一双眼睛却有凶光。

    此人善于算计,鬼点子多,战场上杀敌不一定非要蛮力,有时候动脑子更是能坑死对方无数的人。不过此人力气虽不如赵三,却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杀起人来狠辣决绝,对自己也够豁的出去。他这个千人队队长的位置,愣是自己几次险死还生,硬生生挣回来的,所即便此人其貌不扬,却无人敢找他的晦气。奇怪的是,偏偏是这么一个人,与他关系最好的恰恰是赵三这头不讲理只讲拳头的蛮牛。

    “袖子,你心里是不是有事儿?”赵三放下了手中的鸡腿,奇怪的看了对方一眼。即便是不擅长动脑子的赵三也看出了他这几日里心事重重。

    “老赵我告诉你不准再叫我袖子,否则老子真跟你翻脸!”这个被赵三叫做袖子的人原名孙秀,名字秀秀气气的,刚来军营时,人也长得秀气。说白了叫小白脸,所以军营里这群老油子便开玩笑的说他是不是有断袖之癖,最后取了‘秀’字谐音,叫他袖子。不过几年混下来,原本秀气的孙秀却成了这副样子,还是源于他曾经受过一次很严重的伤,伤好了之后留下的后遗症,就成了现在这模样。

    而袖子本人对这名字却是怨念万分,谁叫了都得炸毛的追究一番,可是没什么用,该叫的还是这么叫,而敢这么叫的,武力值都高的吓人,他还未必揍得过对方,最后也就这么着了。

    不过孙秀没有在这件事上太过追究,而是心事重重道:“我总觉着最近的事儿都透着一股子蹊跷。咱们虽都亲眼见了将军,也亲耳听了将军的计划,可我总觉着这不是将军的做事手段。且近来发生的事颇为怪异,我完全猜不到将军如此做的目的,就算将军打算将流沙国人一网打尽,可以将军的性子,可真会牺牲五万弟兄来换流沙国那个弹丸小国的覆灭?”

    “可咱们亲耳听将军说的。”赵三眉头紧皱。他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之处。虽然一开始听到这个计划时,心里头总有些不舒服。毕竟五万兄弟的性命,虽说大家都是自愿的,可终归是同袍,如何忍心。

    可大丈夫做事也不能婆婆妈妈,五万人换七十万人的性命,也值了,所以他从来都没有认真思考过这些问题。

    孙秀沉默了。

    正因为他亲耳听到的,亲眼看到的,所以才一直默不作声到现在。

    可是,他越想就越觉得不对劲,却始终抓不住那种不对劲究竟是源自于何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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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三章 有人想要见你们

    孙秀心中总有不安,但曾与几个要好之人提过,却都被认为是他多想,难免杞人忧天。他也以为是他近来身子有些虚浮,许是当年受伤的后遗症又发作,这才叫他心内狂躁不安,开始胡思乱想。今日又在赵三这里听到了同样的话,即便他心中这种不安越发强烈,却也只能认为是他思虑过多,自找苦恼罢了。

    孙秀拍了拍脑袋,想要将心中不安甩开,就见赵三手里捧着杯茶,笑着看他,道:“袖子,你说将军此时可开始攻打那流沙国了?不过区区几十万人的小国,竟也敢来咱们大承撒野,还真是老虎不发威,他将咱们大承当做病猫来看待了。要我说,将军就该灭了他丫的!叫他们不知好歹!”

    赵三这人,力气蛮,脑子也蛮。在他心里,打仗本就是个力气活,动个毛的脑子!战场上一站,武器亮出来,冲出去,砍死一个是一个。而对他来说,接受对方投降本就是一件很傻的事。投什么降?全弄死不就得了?一开始引起战争的,难道不该做好这样的觉悟?

    所以,方将军说起那个计划时,他虽为五万兄弟的逝去而难过,但却觉得若是趁此机会灭了流沙国,将流沙国彻底纳入大承的版图,该是一件多么热血沸腾的事情!

    孙秀却笑着摇了摇头。真的要灭一国,难度实在是太大了。即便大承这边面对流沙国这弹丸小国乃是压倒性的优势,也难以覆灭其国,因为朝堂上总会有那些打着教化为先的酸儒。口口声声说着灭国太没有人性,上书接受投降。而后安全将他们送回原处,得了一句口头上的效忠。待到对方好了伤疤忘了疼时,再次进犯,循环往复。

    可以说,他一直认为,真正于各边关百姓有阻碍之人从来不是那些入侵的外敌,而是那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本国文官。武将拼了性命拿到的胜利,在他们眼中似乎一文不值,几句空泛的‘良善’,便可抹杀死伤无数兵士好不容易俘虏敌人的功劳。

    将军有了要灭流沙国的打算。可是一切却还要偷偷摸摸的进行。先不说京里头那些高坐朝堂的上人,就是将军一手保护着的北燕百姓也有不少有其余的声音。

    赵三看到孙秀的摇头,就知道他心里想些什么,原本捧着茶水的手不由握紧,不屑的撇了撇嘴。

    他何尝不知,就算他们杀敌再勇猛,也敌不过京中那几张没用的只会聒噪的嘴。

    赵三顿觉心中不爽利。军中不能喝酒,他就只能以茶代酒。可他一个大老爷们,喜欢的就是那些烈的割嗓子的烈酒。这些苦了吧唧的茶水,也不知道那些文人雅士怎么就那么爱喝,在他看来,还不如白水喝的有味道!

    “如今流沙国退居外围。围而不攻,分明就是在消耗咱们的战力。大旱已至,粮草紧缺。水源又不可碰,长此以往。他们不需费一兵一卒便可围死咱们。可为了给将军争取时间,咱们又只能与他们耗下去。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啊。”孙秀很不喜欢现在这种不尴不尬的处境。

    粮食不是没有了,却并不多,从前吃的都是干货,如今却只能顿顿喝粥,那熬粥的水都还是些不干不净的混浊发黄的井水,可北燕城里如今唯一能喝的水就是那口由百姓自家打出来的井里冒出来的带着黄浊的一股子泥沙味儿的水了。

    而流沙国呢?因为离北燕很近,自然也遭到了大旱的波及,只是并不严重。再加之流沙国人口稀少,但资源却比较丰富,这些年皇室储备的财富足以支撑下这一场并不对等的战争。至少是在知道大承的支援不会到达北燕的情况下。

    何况,流沙国的后头可能还站着富有的大周。

    边城里的百姓饿的面黄肌瘦,从前种的老树上的树皮就被剥去了好几层,唯独家中还能藏着点粮食的,大概也就是以前那些商贾巨富了,可如今人心浮动的时候,又不能强硬的命令他们将粮食都交出来,否则一旦引起反弹,很容易就造成内讧,给流沙国造成可乘之机。

    何况,流沙国的起兵实在是太突然了。在这之前,他们从来都没有想过流沙国这种总人口不过几十万的弹丸小国竟然有这个魄力敢跟大承叫板,所以未曾严加防备。如今城中是否还混着流沙国的奸细都未可知,他们实在是有些束手束脚。

    所以,这最直接导致的情况就是城里头的人饿成了竹竿,而城外的敌人却吃香的喝辣的,虽然退居外围,却时不时过来挑衅一下,有时候还带着人跑到城楼下头‘安营扎寨’,大白天的好酒好肉米面馒头,那砸吧嘴的声音都能传到住民区里去。而他们明知道对方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可偏偏还得惯着他们,陪着他们折腾自己。

    这一切,不过是为了拖住这些人,让这些人无法快速回防。他们想要困死没有粮草的北燕,而北燕又何尝不是在拖着他们,想要听到将军覆灭流沙国的好消息?

    赵三拿手搅拌着茶杯里劣质的茶叶渣子,这茶之所以苦了吧唧的,就是因为不是什么上好的香茶,而是那种到处都是沫子的茶渣子。

    身在战场上,军营里,除了那些上官,谁还喝得起什么龙井什么观音什么红袍的?还不如灌口水来的舒爽。

    “这些日子,老子都快要憋死了。流沙国那群乌合之众,没完没了的挑衅老子的耐性,要不是梁将军下令不得出战,老子早就一锤子将他们脑袋砸出花儿来了!”赵三呸了一口,将杯中的茶叶沫子全都倒在地上,还拿脚踩了两脚,不耐烦道:“啊啊啊啊啊!真是浑身不舒坦!连个酒都没得喝。馋死老子了!”

    北燕大旱之后,粮食都不够吃。更不要提拿来酿酒了。而原本家家户户存的那几坛子酒,为了换口吃的。早就到了那些无良商人的口袋里了。

    军营中又禁止饮酒,这些日子可是馋的赵三直跳脚,对于一个酒鬼来说,在军营里不能碰酒就算了,得了休息的日子,回了家,也只能喝几口白开水。

    孙秀哭笑不得。他是个爱饮茶的,对酒之一物,倒并非不可无。实在是不大能理解赵三这没酒喝时心痒难耐的感觉。不过他还是笑道:“再忍上些日子吧。待将军将流沙国攻破,抢了他们的金银美酒粮食,到时还能不叫你喝个够?”

    赵三也呵呵的笑了。想想那一手抱着金银,一手捧着酒坛子的美妙,倒叫他越发期待起来。

    “哎,将军不能带咱们前去,怕打草惊蛇,让这五十万大军回援而乱了布局。只是,狐狼草原之人天生性子野。是否真能完美的听从将军吩咐,我总是有些担忧。”孙秀以往没少跟狐狼草原的人打交道。他一直觉得狐狼草原的人都有点毛病。说好听点吧,那叫信仰,说不好听些吧。那就是死脑筋,一根直肠子通到底,而且一个个神神叨叨的。就连他们那边的武功路数也是让人厌恶的紧。特别是隐藏的能力,实在是太让人讨厌了。

    他们这些人都是方将军的死忠。所以之前方将军秘密离京,收复狐狼草原时。他们俩可都是跟着去了的。

    用时不算长,可过程实在是太复杂,如今他听到狐狼草原四个字就都觉得浑身不自在。不过此次将军却必须用到狐狼草原,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

    两人就这个闲来无事的聊着,一边看着城楼下偶尔攒动的几颗人头,一边坐在城楼的角落里说着话,那脸上的神情无聊至极。

    两人聊着一半,刀因慢慢悠悠的上了城楼,看了看城楼的远方,那里还能依稀看到敌军扎营那处,离着不短的距离,两方就这样遥遥对望。

    赵三和孙秀看到了刀因的出现,却不怎么想搭理他。他们一直觉得跟刀因说不上什么话,说起来,他们两个一个是周安将军下头的千人队长,一个是槐南将军下头的千人队长,而周安将军和槐南将军关系又一直非常要好,跟方将军也是最早的,深得将军重用。而相反,周安将军和槐南将军跟梁薄将军还有孙云将军的关系却一直不温不火。

    孙云将军那是因为大家都知道他的来历,知道他是梅丞相安插在镇远军中的钉子,甚至于梅丞相一开始就没打算遮掩,完全是因为他知道方将军感念他的恩情,对他所做之事从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其实他们早就对孙云将军不满已久,只是碍于方将军一直都由着他,他们也不好说什么。可是这次,将军还未回来,孙云将军就跟梁薄将军闹了不和。且自家里闹闹也就算了,竟还一气之下受了梁将军的挑拨,跑去出战,又因贪功冒进而战死了,还连累了十万兄弟埋骨沙场。虽说死者已矣,活人也不好说什么,可大家心里都是恨着孙将军的,只是不宣之于口罢了。

    而梁薄梁将军,不知道为什么,孙秀很不喜欢他。周将军和槐将军对他似乎也不热情,两方也就这么疏离着交流。除了上战场需要合作时,或许交流还多些,平日里见了,也就大眼瞪小眼,有时几句客套的问候,就各自离开。

    按说战场上打出来的情谊,真正的肩并肩将后背交给对方的感情,即便曾经大吵大闹过,打一仗,互相帮衬着,你救救我,我救救你,这感情就出来了。但梁将军与周将军槐将军却一直都不亲近。连带着几位将军手底下的这些兵互看对方也都不怎么顺眼。

    底层的小兵就算了,接触不到那么高的层面,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反倒能打成一片。可到了百人队千人队队长这样的级别,就等于是站好了队,从来都是跟着上头的将军走。周将军与槐将军关系好,所以他跟赵三还有其他两位将军底下的队长们关系都不错,而周将军和槐将军与梁将军的关系不温不火,连带着他们看刀因这种梁将军手底下的心腹都带着一种无来由的厌恶。

    且刀因是后来被梁将军提拔上来的,晋升的速度飞快,手段也高,马屁的功夫练就的炉火纯青,对梁将军那也是忠心的紧。可跟他们却不怎么谈得来,一向都是独来独往的多,即便有交流,也是跟梁将军手下那几个队长交流,其余人,几乎都是被他无视居多。

    可是今日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因为孙秀和赵三分明见那刀因来了城楼上之后,先是看了眼远方安营扎寨的流沙**营,随即一脸含笑的看着他们两个,眼中表达出来的竟然全是善意?

    孙秀顿时就打了个寒颤。

    无事献殷勤,准没什么好事儿。孙秀一瞬间都想转身离开了,也就赵三这大大咧咧的性子,一脸不爽利的瞪着刀因,仿佛下一刻刀因要是敢说出什么阴阳怪气儿的话,他立刻就能一锤子锤死他一样。

    刀因自然注意到了孙秀与赵三对他的敌意。也是他以往的性格作祟。他起身与最底层,一开始就很不喜欢那些身居高位的人。且他跟随梁薄的时候就知道梁薄与其余三位将军不合,为了讨梁薄的欢心,他自然也要坚定立场。有一半的傲慢不与这些人来往都是做给梁薄看的。

    但是他很清楚,若论及对方将军的忠心,梁薄就是拍马也赶不上这几人。从前他效忠梁薄,所以要与他们拉开距离,如今他效忠的是方笑语,那么这些方将军的得力干将们,他就必须要与他们缓和关系。

    何况,这也是方笑语的要求。

    “两位队长似乎对刀某不太友善?”刀因也有些尴尬,对方这防狼一般目光实在是让他没办法假装关系好到自然开口。

    “刀队长多虑了。”孙秀不温不火的回了一句。赵三干脆就用冷哼一声作为了回答。

    “两位队长可有空闲?明日刀某在府中设宴,想请两位队长赏脸。”刀因的态度已经放低了很多。

    “不必了。”可惜,孙秀和赵三却不怎么买账。赵三心直口快,直接便拒绝了。

    刀因却不放弃,而是眯了眯眼,随即笑道:“两位队长还请务必前去一叙。有人想要见你们。”

    刀因说完,便转身离开,甚至都没有给二人再拒绝的机会。

    “他这是什么意思?”赵三厌恶的呸了一口,狠狠的瞪了瞪刀因离去的背影。

    孙秀摸着下巴也看着刀因的背影,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明日,是该去?还是不去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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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四章 鸿门宴

    不止是孙秀和赵三,当夜里,许多百人队千人队的队长级别的人物都收到了来自刀因的请柬。

    这所谓的请柬也不过是一张白白的纸,上头写了个地址,而后便是恭请大驾光临之类的客套言辞。

    收到请柬的队长们,有些当即决定前去,有些却犹豫不决,还有两人,转手就将纸条握成了卷,随手丢到了地上,再不曾想起过。这两人与刀因关系并不好,或者不如说,他们十分看不惯刀因的直属上司梁薄,就算职位上被梁薄压制,在军营里时还可以虚以委蛇阳奉阴违,可出了军营,他们一点也不想跟梁薄扯上半点关系。

    第二日,孙秀拿着那张简陋的请柬,来到了上书的地址。他昨夜里就注意到了,纸上写着的地址是柳树胡同,那里并非是刀因的府邸所在,也不是梁薄现住的守将府,相反,对刀因有些了解的队长立刻就看出了,这里,是属于刀因的侄子刀琛私下里置办的宅子。

    有些与刀因还算交好的小队长从前还来过几次,也知道这宅子是刀琛用来做些什么的。只不过,前几日,刀琛死状凄惨的被人送来了尸首,这件事早已经不是秘密了。

    刀因将刀琛的葬礼办得风风观光,整个边城几乎无人不知刀琛已经丧了性命,也不知道有多少正在被梁薄压迫的百姓听说了梁薄心腹的侄子被人给宰了,正在家里头烧香拜佛感激神仙为民除害。

    而孙秀却不由皱紧了眉头。刀因宴请他们,无论是因为什么。完全可以在他自己的府邸相聚,却为何偏要选在刀琛的私宅?且刀琛都被人大卸八块了。如今再前往这样的地方,他不由觉得晦气。

    莫非。这一次刀因将他们聚起来,与刀琛有关?

    或者说,刀因还有什么别的打算?

    鸿门宴?

    孙秀神色中的杀机一闪而逝。

    可他又觉得,若无梁薄许可,刀因也不敢私下里摆出什么鸿门宴来。而北燕如今的境况,梁薄若是想要对他们做些什么,实属不智。

    “袖子,站在这里做什么?来都来了,就进去瞧瞧他刀因究竟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身后赵三卸下了一身重甲。换上了便服,一脸无所谓的摆摆手。昨夜里他还说不来的,不知为何,想了一夜,最终还是出现在了此处。

    “你不是说了不想来?”孙秀整个人也放开的多了,笑道。

    “看模样就知道你会来瞧瞧,怕你出事,就当给你做个廉价的打手。要是从这宅子里安全的走了出去,别忘记请我喝酒。最上等的美酒。”赵三拍了拍孙秀的肩膀,笑容有着十足的感染力,让孙秀心中的不安都渐渐退去了。

    “请你喝个够!”孙秀也回拍了赵三的肩膀一下,兄弟之情溢于言表。

    两人一同走进刀琛的宅子。里头已经有下人候着了。两人进了屋,却见那堂上已经坐着另外四人,桌上都是当季的瓜果。在北燕这等旱地,已经许久都没有吃过这样水灵的果子了。

    四人对于两人的到来倒是有些惊讶。孙秀便罢了。善动脑子,但正因如此。想的也多,往往容易将事情往复杂里想。但赵三却是个愣头青。除了打仗杀敌一往无前之外,这样的人其实也最容易得罪人,所以除了几个效忠周将军和槐将军的队长外,其他人很少能够与他沟通的下去的。

    不过说起来,虽说刀因莫名其妙的就邀请他们来此似乎让人有些摸不到头脑,可他们无一例外的都很想知道,那个想要见他们的人到底是谁。

    有人猜测是梁薄梁将军,毕竟如今方大将军假意重伤遁逃,周安和槐南两位将军又外出秘密执行军务。孙云将军贪功冒进战死沙场,如今的北燕,就是梁将军的一言堂。

    这里头,四位副将的下属,除了梁薄将军自己的人,其余三位将军旗下的队长皆都有一两人前来,所以有人猜测,可能梁将军是要私下里拉拢他们了。毕竟,若是方将军的战功足够,今后可能会继续调往京城,听从皇上的指挥,而这些镇守边关的任务,可能会交给四位副将中的其中一位。

    孙将军已经战死,暂且不论。周将军和槐将军都是方将军的心腹,这样的心腹与梁将军还是有着些许不同的,若是以方将军的心思,恐怕下一任将军就要在周将军和槐将军之中选上一个,如此,梁将军的位子,就显得有些不尴不尬了。

    可是,若是能得到众多百人队千人队队长的支持,即便是方将军,恐怕也要顾及民意。至于皇上,只要方将军不是做错了事被法办了,通常边疆守将之位的更替,都会有原来的将军举荐。

    他们怀疑,梁将军这是要趁着周、槐两位将军不在,暗自发力了。若是能得到众队长的承诺,哪怕将来周、槐两位将军回来,恐怕也是无力回天了。

    可孙秀和赵三却不仅仅是这样的认为的。他们心中承认,也认为梁薄恐怕是要暗中拉拢一批人,所以才借由刀因的手,安排了众人这一次的相聚。但是他们却不会天真的认为刀因将他们请来此处会是一场完全全凭自愿的选择。

    赵三冷哼一声,目光不由的朝外头看了几眼,面露不屑道:“果真是一场鸿门宴。”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咱们来之前就该想好了会有这么一出。”孙秀同样面露讥屑,心说真当他们什么准备都没有,就跑来赴宴不成?

    两人落座之后,断断续续又有十几人前来,直到大半个时辰,人这才算是到齐了。这时候,就轮到主人家出场了。

    刀因一直都在暗中观察着每一个人的神情动作,见人已来的七七八八。其余人应当不会到了,他这才整理了一番衣衫。从侧间里迈步走了出去。

    刀因一出现,场面顿时就安静下来。每一位队长都默默注视着刀因,想知道他今天究竟是来的哪一出。

    “多谢众位队长肯赏脸,来鄙府小聚。众位队长既来了,刀某自是要大礼款待。刀某已经命人备宴,众位队长且稍待。”刀因满脸带笑,与平日里众人在军营中见到的刀因实在是有天壤之别。可他越是如此,众人心中不好的预感就越发强烈。

    他们敢来,自然是有所准备的。可是毕竟刀剑无眼,再加之梁薄如今在北燕可谓是一手遮天。会忧心也是难免。

    “刀队长,有事便直言,何须拐弯抹角?某家今日来此可不是为了蹭你刀队长一顿吃食的,就算你再是热情,也该把丑话放在前头,否则这顿饭,某家可吃不踏实。”

    赵三向来直来直往,说话也不喜欢拐弯抹角。他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他看不顺眼的人就从来不会给对方面子而将话委婉了说。

    赵三不喜欢刀因。甚至有些讨厌,所以他就直接开口顶呛,一点也没有在众人面前给刀因留下面子。

    刀因心里有些不喜,不自觉的便皱了眉头。但是想起他现在的处境。这眉头也就重新舒展开了。

    他装作一副完全不在意赵三所言的模样,嘴角挂着一抹看起来还算柔和的笑意,道:“赵队长果真直来直往。刀某也喜欢赵队长这般不藏着掖着的性子。既如此,那刀某就如赵队长所言。将丑话说在前头。”

    刀因目光扫过每一个人的脸,随即笑道:“刀某今日召集众位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刀大人不必客气,有话不妨直言。”其中一个与刀因关系还算不错的百人队长说道。

    此人名为苏刘,原是孙云队下的百人长。这个人与北燕当地一个豪绅结了亲,娶了那豪绅家的小女儿,故而在北燕,也算是半个有头脸的人物了。孙云死后,他的队伍就全都归了梁薄管理,如今正想着要如何跟梁将军表个忠心,而刀因又是梁将军的心腹,自然是要帮衬着刀因说话,也是为了能在刀因的心中留下了好印象。

    “众位想必知道,刀某效忠于梁将军。梁将军此人,雄才伟略,将来必非池中之物,众位队长若是肯效忠,想必梁将军定然会高兴不已。”刀因一开口就让底下炸了锅。众人心说就算是不拐弯抹角也不用这么直来直去吧?一开口就已暴露了拉拢之意,到时叫他们该如何回答才好?

    若是答应了,那不可能。可若是不应,对方如此直接,又焉会没有一些手段?

    此时众人看向赵三的目光中都带着一种幽怨。

    赵三被众人看的有些尴尬,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刀因竟然会如此直接的就表达了他的意思。且看他的神情,似乎一点也不担心众人拒绝,再结合院子里埋伏的人手,赵三的脸色顿时就黑了下来。

    孙秀一直皱着眉头,那枯瘦如柴的指尖轻轻的敲打着桌面,但却没怎么发出太大的声音,只他一人听得清晰那‘咚咚’的节奏。

    刀因的反应有些不对劲。

    这是孙秀脑子里第一个出现的疑问。

    众人都知道刀因是效忠于梁薄的。恐怕大家也都清楚,几位将军虽表面上保持着和睦,但私下里却未必就真的能够和平共处了。

    周将军和槐将军一开始就是跟着方将军的,两人最得方将军重用,周将军或许还在槐将军之上。但槐将军似乎对此并没有什么野心,只要跟在方将军身边,倒也不在乎些虚名,所以一直以来都没有过要争夺什么的念头,反倒是有支持周将军的想法。

    而孙云孙将军是梅苍云梅丞相的人,一开始就不怎么有希望。即便梅丞相对方将军有恩,即便方将军是个知恩图报之人,但既已默许了梅丞相在镇远军中安插人手,这已是破例了,若说是将整个镇远军都交到梅丞相手上,却不可能。

    何况,皇上也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梅丞相身为丞相,已是文官之首,而武将在朝堂上历来都争不过那些文官,若是再叫他得了军权,皇上怎么可能会放心有这么一个人留在身边?

    如此,唯一跟周将军争夺的,大概也就只有梁薄梁将军了。他被方将军提拔的晚些,所以论及信任,远不如周将军。但梁将军能力却还是有的,故而也很得方将军重用。

    如此看来,梁将军似乎想要放手一搏。在这种方将军不在,周将军又外出任务的上好时机,无论是威逼是利诱还是好言相劝,这都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时机了。

    “不可能!”最先反驳的自然也是赵三。他直言道:“某家是槐将军手下的兵,那就只效忠槐将军一人,梁将军的好意,某家心领,至于效忠一事,某家看,便这么算了吧。”

    “赵队长果真是快人快语,说起话来开门见山毫不拖沓。刀某虽说过喜欢赵队长这直来直去的性子,可却向来不喜他人如此果断的拒绝刀某的好意。”刀因却突然晴天转霹雳,瞬间变了脸,整张脸阴沉的如同墨色,语气中隐隐带着些威胁道:“众位莫非都要像赵队长一样辜负刀某好意?辜负梁将军好意?”

    “刀队长说的哪里话,末将愿意为梁将军效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苏刘却不像赵三那般拒绝,反倒大喜,立刻便起身,摆手以示忠心。

    刀因果然立刻就恢复了和善的神色道:“苏队长识时务,刀某欣赏苏队长这份果断。”

    苏刘被刀因这一夸,心中暗喜。

    之后,连连又有三人发誓效忠梁薄,其中有百人队长一人,千人队长两人,一人是出于孙云部下,而另两人却是出于周安部下,这让孙秀异常恼火,看向两人之间的神情如同在看两具尸首。

    “几位队长是想要顽抗到底?”刀因笑的阴险,让众人不自觉的就觉得厌恶。

    “刀队长莫非还打算逼迫不成?”孙秀冷哼,那瘦如竹竿的身体却迸发出了骇人的气势,即便是刀因,也一时被这气势压的握紧了拳头。

    “众位何必如此死板不知变通?梁将军有何不好?”刀因嘴上这样说着,可心中却冷哼不已。

    若论能力,论及忠诚,梁将军可是处处都不如周将军。但梁将军胜在背后有人撑腰,且还是京中的大人物,而周将军就只有方将军而已,可方将军却被害的重伤遁逃,就等于失了最后的保障。

    好在虎父无犬女,方家能支撑起家族兴旺的可不止方将军一人,那位让人捉摸不透的方大小姐,在他看来,比之方将军还要诡异难以对付。

    如今周将军有了这位女钦差的支持……谁胜谁负还是未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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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五章 若是方将军死了呢?

    “梁将军即便再好,可我等已有效忠之人,只能遗憾推拒了。”孙秀心中疑惑越深。如果刀因的身后站着梁薄,他就实在是不太能理解梁薄的用心。

    虽然此时方将军和周将军槐将军都不在,确实是个拉拢他人的好时机,可是一上来就用威胁的法子,外头还布下了不少的埋伏,这是准备将他们留在这里的意思吗?

    可是刀因是发了请柬的,给了他们一夜的时间准备,且也无法保证那简陋的请柬是否被他们给了他人看过。

    若是被别人知道了他宴请了各队队长,但各队队长却没能出得了这个大门,或被杀死,或被软禁,事情传了出去,梁薄要如何善后?

    若是将来将军回来了,梁薄又要如何在方将军面前自圆其说?

    方将军不是傻子,若没有个毫无破绽漏洞的好理由,那么将军第一个怀疑的人,就是梁薄!

    而且就算出去方将军,他们这些人可不是一两个人,大不了借口去出任务了,或许也不会有人怀疑。可是十几人同时失踪,刀因必然是最大的嫌疑,即便是北燕的军营之中也是派系林立,事情闹大了,说不定还会引起哗变,除了给北燕更加的雪上加霜外,他看不出任何的好处。

    可若只是试图拉拢倒无妨,成与不成都不过是一试而已。即便是周将军,也曾经试图拉拢过别的将军旗下的队长。买卖不成仁义在,大家都默许了这样的规则,倒也无所谓。反正到头来,四大副将之中。除了孙云将军之外,所有人都是唯方将军马首是瞻的。

    “孙队长何必将话说死了?或许不久的将来。孙队长会改变主意也说不上。”刀因颇为有兴致的看了孙秀一眼,而孙秀直视着刀因的目光,却总觉得他那神色之中藏着些别的意味。

    “刀队长说笑了。说起来,无论梁将军与周将军,都是效忠方将军,在哪位将军旗下,又有何分别?”孙秀虽还闹不清刀因或者说梁薄的打算,但他很坚定,他是周安周将军的兵。除了方将军之外,他就只效忠周将军这唯一一个副将。何况,他一点也不喜欢梁薄,如今还只是周将军外出任务,他暂时待在梁薄手下,就已觉得浑身不舒坦,若是未来都要依靠这么一个不喜欢的人生存,这日子未免也太难过了些。

    “那若是方将军死了呢?”刀因一句话简直达到了惊世骇俗的效果。他这话一出口,十几位队长一同拍着桌子站了起来。怒目圆睁,狠狠的瞪着他,刀因顿时觉得自己就像是被十几匹饿狼盯上了的猎物,充满了危机感。

    特别是赵三。一言不合,拳头顿时就抡了上来,偏这家伙一把子力气就如同一头蛮牛。平日里上战场,一柄方天画戟横扫千军无往不利。而今日。他手中虽未有武器,可谁不知他年幼时就遇到一个游方和尚。传了他一套拳法,一拳下去,即便是最坚硬的岩石也能被他碎成渣渣,何况他一个大活人?

    再加之对方是含怒出手,若非他一开始就有所准备,在里头穿了薄甲,恐怕能被对方一拳打吐了血。

    “你若再敢口无遮拦,咒方将军死,就别怪某家砸烂了你的脑袋!”赵三是那种典型的崇拜英雄型的人物。当初来北燕从军,那就是冲着北燕军队的勇猛而来的。

    他武力不弱,吃下去的饭全都化作了身体的能量,一拳下去,只要找对了要害,打死几个敌军不在话下,所以很快便从一个小兵得以晋升。

    他当初是希望能够分在方将军帐下的,哪怕就是先做个牵马的小兵也无妨,可是他却因为得罪了人,被分成了火头军,天天守着锅碗瓢盆转,上阵杀敌的机会几乎没有,就被原本的队长给彻底雪藏在那一堆的粮食之中。

    之所以后来跟了槐南将军的帐下,是因为槐南将军发现了他的窘境,而在确认他真的有能力时,将他从火头军之中解放出来,他这才得以重新回到战场,杀敌立功,靠军功一步步爬上了现在千人队长的位子。所以他对槐南将军是怀着感恩之心的。

    但是,崇拜方将军的心却丝毫没有减少。每一次方将军打了胜仗,每一次他俘虏了敌方的大将,每一次他攻破了敌人的城池,每一次他赢得百姓的欢呼,每一次他得了朝廷的封赏,每一次他被人叫做大承的战神,他都觉得体内的热血开始沸腾不止!

    从军之初,他不是为了平步青云,不是为了累积军功,不是为了手握重兵,却一直都想当将军,当一个方将军那样被人敬仰的将军。

    在没有从军之前,他一直想做个侠士,一双拳头闯江湖,专门惩恶扬善,将自己的名头传遍整个江湖。

    说白了他是个喜欢虚名的人,但获得虚荣的手段却有底线。他想要靠自己的努力去获得想要的一切,却不会嫉妒那些已经远远将他甩在身后的人物,相反,他还崇拜那些比他强的人。

    方将军是他们镇远军的大将军,无人可取代!也是他赵三崇拜的人,更是他赵三想要超越的人。这样在他心中占有着重要地位的人,刀因竟然口口声声咒将军去死?

    刀因似乎也被赵三的一拳打出了火气,他揉了揉被捶地发疼的胸口,目现寒光道:“赵队长好大的火气!”

    “刀队长最好不要再说这样的玩笑话,一点也不好笑。”此时众队长大多与赵三同一条心。即便是平日里嫌弃赵三脑子一根筋有些看他不爽的人也是如此。

    他们是镇远军的精锐,无往不胜,锐不可挡!这一次,若非是将军有了打算。下了命令,他们也不会憋屈的窝在边城之中看着流沙国那群乌合之众在底下耀武扬威。

    可正因为方将军是他们的将军。是他们效忠的人,所以即便一开始对这个计划并不怎么赞同或者抱有疑惑。可他们还是听从了将军的命令,听从梁薄的指挥。可没想到,结果是流沙国越来越猖狂,而我方却连连后退示弱,他们心里再不爽,却知军令如山,梁薄无论说了什么,他们都只有服从的份儿,但那只限于军令!

    他们都知道四大副将在暗暗争夺北燕守将之位。方将军是一定会回到京城的。即便他依旧是北燕的大将军。却不会再长期坐镇于此,必然要从副将之中选出一个,暂时管理镇远军。

    所以他们对四大副将争夺将军之位并不大惊小怪,但每一个人都该有一个底线,在这个底线之内,任施手段,谁有本事谁有能力谁就带领他们,他们也服从强者,不会反抗。但不代表这个人就可以不择手段。甚至敢公然咒骂方将军。这是他们不能容忍的。

    唯独那个苏刘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心中暗惊。而后默默的思考着他究竟要如何站队才好。

    原本他是孙云将军的人,可孙云将军已经战死,北燕这里就只剩下周、梁、槐三大副将。他必须要依靠一个人为靠山。将来才好一步步向上爬。他娶了当地豪绅的女儿,为的也不过是他们家的财富能给自己带来便利。

    他是个懂得要如何钻营的人,所以此次周、槐二位将军不在。刀队长宴请众队长时,他就已经猜测到可能是梁将军想要拉拢各位队长了。

    但同时他也很清楚。众位队长大多是忠心之人,一旦效忠了一位副将。只要对方不放弃他们,他们也很难背叛。

    当兵的大多都这德性。他们虽也想累积军功获得名利与权力,可却更在意那些所谓的忠义,所谓的兄弟情谊。但这在他看来,全是狗屁!

    就算战场上一同经历生死又如何?将来能为你带来什么?除了老去时一些无用的回忆,于自己,于自己的家族没有半点用处。

    男人,就得不择手段的往上爬!

    何况孙将军已死,他改投他人也不是什么错事,无非是要在梁、周、槐三位将军中选择一人罢了。

    如今周、槐二位将军不在,边城由梁将军一手遮天,他此时不投更待何时?

    但是,他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意外。

    北燕,是大承的北燕。可镇远军,却是方剑璋的镇远军。

    他们这些人,无论平日里在底下投效哪位副将,最终都是方将军的兵。方将军的命令凌驾于除了圣旨的一切命令之上。

    若是平日里,刀因即便再受梁将军重用,也绝不敢拿方将军的生死玩笑,但偏偏今日所发生的一切却处处透着诡异。

    首先,是刀因莫名其妙的突然宴请。他们一开始都认为这是梁将军拉拢他人的手段,即便对方不愿,恐怕也不会怎么着,顶多就是用利诱,来撕开每一个人贪婪的底线。

    但他又发现似乎有些不对,因为外头埋伏着人。虽然有多少人不得而知,但他们确实都能感觉到外头有埋伏。不只是他,其他队长也应该早就发现了。

    而他又有一种感觉,感觉外头的这些埋伏,是刀因刻意暴露给他们看的。若是如此,这似乎就可以理解为是一种威胁。

    但因为本来他就有投靠梁薄的打算,所以倒也无所谓。

    刀因也一点都没有遮掩他的目的,在一开始的‘拐弯抹角’被赵三打断之后,他异常果断的将今日宴请众人的目的说了出来,且话中隐隐带着威胁。就似乎是……一开始他就确定所有人都会同意一般。他自始至终的神色都平静如常。且还敢说出‘若是方将军死了呢’这样大逆的话来,他突然就有一种感觉……

    方将军,会不会真的死了?

    他想起了城门外的那场惨烈之战,五万将士顷刻间被几十万大军抹杀,而方将军重伤逃遁,从此后不知去向。

    这本是方将军布下的一个局。一个以他被自己人背叛,陷害于城下不得不重伤突围,不知所踪的戏。目的,一则是为了让敌军相信,方将军已不足为虑,北燕城必定军心不稳。二则是为了迷惑将军京中的敌人,让他们放松警惕,而后将军在暗中图谋。

    而事实上,将军不过是假意被背叛,实则‘重伤’逃遁后,会秘密前往狐狼草原,与草原人会合,而后直攻流沙国大本营,是为了将流沙国这个祸害彻底铲除,还给了他京中的敌人一个错觉,一个他已不足为虑的错觉。

    当时他们都不曾细想过,只是觉得将军的这个计划有些疯狂。虽然用五万人换取七十万人加五十万大军的覆没相当值得,但一想起要五万将士因此而死去,众人都有犹豫。

    但是最后让众人都接受了这个计划的原因,是因为方将军手中有一份皇上的手谕,上头印着皇上的私印。

    大家也明白,这手谕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毕竟葬送五万大军,即便是为了换取更多敌人的性命,但于皇上而言,也难免会遭人诟病。特别是朝堂上那些酸儒,若是知道了,指不定又要以死相劝,劝皇上收回成命之类,所以,他们确认了那份手谕之后,也没有什么立场去反对了。

    军令如山,皇命如天。

    所以,有了方将军被关在城门下以五万大军对抗几十万大军的惨烈,有了方将军、太子、安王世子重伤而逃的结局。而他们,就假意是背叛了将军的叛徒,反正只要将军成功了,这罪名立刻就能被洗刷干净。

    但,方将军真的是‘假意’重伤吗?

    如果……如果一切其实都是真的……

    苏刘有些不敢想下去了。他看着刀因那一脸自信的神态,再看看外头院子里那‘隐藏’在暗处的埋伏,心中有了一种惊世骇俗的猜测。

    他们……会不会无意中成为了别人的棋子?亲自参与了一出陷害方将军的好戏?

    如今想来,当初他们听到这个计划时,那死去的五万大军似乎并不在现场。当时因为这个计划太过疯狂,谁都不曾注意到这些细节,连他自己也是。

    不不不,或许只是他没注意到而已,大家应该都在。但……又似乎真的都不在……

    苏刘惊起了一身的冷汗。摆在身侧的拳头中全都湿了。

    可在最初的惊愕过后,他却开始细想今后的出路。

    若是方将军真的不在了,那周将军和槐将军就真的是去处理秘密军务了吗?会不会也已经被梁将军暗害了?而且以时间而言,他们的‘失踪’还在方将军之前。

    方将军从京城回到北燕时,两位将军就被告知出去秘密执行军务了,方将军至始至终都没有见过二人……

    若他猜得有几分相似,梁将军似乎在下一盘很大的棋啊。

    等到掌握了镇远将军的大权,即便将来确认方将军已经死了,也完全可以推测说是计划失败,本不关梁将军的事。周安和槐南两位将军也是如此。就说是任务失败,战死了,谁也说不出什么。就算是朝廷派人下来细查,也查不到梁将军的头上。因为当初方将军提议布局时,几十万大军在场,任何人都能作证。

    好简陋的法子,却异常的管用。

    那他是不是应该趁此机会,尽快投效,好在梁将军心中留下个好印象才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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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六章 真相背后往往是极致的残酷

    刀因敏锐的注意到了苏刘的小神态,心中已经有数。

    这个人他有印象。聪明是有,可惜都是些小聪明。这样的人能用,但不能信,但梁薄之前对他还算客气,原因就是因为他妻子的母家实在是太富有,取得了此人的支持,就等于是有了银子的支持。

    在孙云还没有死之前,梁薄就已经有了要拉拢他的心思。但是,这个人很油滑。当时的孙云是梅苍云丞相的人,军中人人皆知,而苏刘被分在了孙云旗下后,似乎十分满意自己的位置,硬是生生用银子砸出了一个百人队长的职位。

    他大约也有心投靠丞相,毕竟梅丞相乃是百官之首,皇上一人之下,朝堂上呼风唤雨,若是能入了丞相的眼,将来登云之上不在话下。

    只可惜,孙云被梁薄给算计死了,丞相那头又迟迟没有任何举动,苏刘大约也是明白了,若是没有孙云的举荐,凭他一个小小的百人队长,且还是用银子砸出来的百人队长,是根本就入不了丞相的眼的。他的丈人虽有钱,可到底也不过是北燕这里的富户罢了。若是放到京城,比他们家富有的随手一抓就是一大把。于是,他开始放弃丞相那条线,又开始频频向梁薄示好。梁薄也不过是端着架子等着苏刘主动贴上门去罢了,否则他堂堂的北燕副将,死乞白赖的去‘求’一个百人队长效忠,未免也太掉份儿。

    但随即大旱便至,家家户户为粮食水源发愁。苏刘似乎是看到了‘商机’,亲自说服他老丈人给军队捐了一批粮食。因此他在士兵之中倒是硬生生的刷出了点影响力。

    梁薄在等待苏刘的主动投效,而苏刘也在待价而沽。

    没有人知道梁薄做了什么。所以在众人心中,北燕的副将有三位,除了梁薄之外,还有周安和槐南两位将军,在三位副将之上,还有着大承战神方剑璋方大将军。

    若是将来方将军被调回京,三位副将之间必有一番你争我夺,究竟鹿死谁手,其实尚未可知。所以苏刘并不急着投效哪一人。而是在暗中默默观察,究竟投靠哪一方得到的利益能够最大价值化。

    但是,方才他的那句‘无心之言’似乎让他想到了什么,所以此刻看苏刘这眼珠子提溜乱转,刀因心中也就有数了。

    “众位队长还是莫要在执迷不悟了,俗语有言,识时务者为俊杰,今日宴请几位队长,刀某一片真诚。莫非众位队长不曾感受的到?”刀因脸色变得也快,原本还因为赵三一言不合就动手而颇为恼火的神色,却在被众人相继拒绝后立刻变为了一脸虚伪到极致的假笑。

    他这炉火纯青的变脸功夫反倒叫几位队长心中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今日的刀因与往常相较,实在是太奇怪了。这种撕开了脸皮将骨子里所有的肮脏与黑暗暴露出来的感觉。让人觉得他比之寻常可怕了千万倍。

    “话不投机半句多。刀队长还是免开尊口,孙某告辞。”孙秀一点也不想听刀因再说下去。他与苏刘一样,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何况。他原本就觉得事有蹊跷,只是无论与谁说起。对方都说他是杞人忧天,如今看来。他的直觉并非有错,或许事情还会比之他原本所想要更加恶劣的多。

    他必须要尽快离开此处,因为他心中不安越发的重。虽然已提早做了些防备,可毕竟还是身在他人的地盘上,难保不会出了差错。

    孙秀抱拳后便走,转身潇洒无比,毫不迟疑。可刀因怎会给他离开的机会?孙秀一脚都没迈出房门,就听‘哐当’一声,那房门处突然被一道巨大的铁墙给拦了下来。

    孙秀大惊,连忙后退。众队长也察觉到刀因似乎真的要无视其他而将他们留在此处,连忙合为一处,背贴着背,防备起来。

    但这似乎正中了刀因的下怀,只见刀因挪开桌上一个小巧的茶壶,就听咔嚓一声,一个巨大的铁笼从天而降,恰巧将所有人关在了笼子中央。

    铁笼撞到地面,将地面都砸出了几丝裂纹,一时间尘土飞扬。

    赵三怒急,利用其强大的握力企图将铁笼掰弯,但无论他用多大的力气,那铁笼都纹丝不动,一点损伤的迹象也没有。

    “赵队长不必再白费力气。这铁笼可是用风国特有的寒铁所铸,坚硬无比,人力不可折损。赵队长还是省下那把子力气,好好想想刀某的提议。效忠梁将军,荣华富贵唾手可得,财富名利翻手即来,有何不好?”刀因稳稳的坐在椅子上,就像是看牲畜一样的看着这些平日里意气风发的队长们,眼中露出讽刺的笑意,如同一把利刃,生生的切割着他们忍耐的底线。

    “刀队长,你就不怕将军回来治你的罪?”其中槐南旗下一位千人队长名叫庄寒,大声怒斥道。

    “将军?你指哪个将军?若你指的是你的槐南槐将军,那么很遗憾,他此刻正在守将府的地牢里关着,被严刑折磨着。当然,你们的周将军也是。”刀因一脸讥讽的看向庄寒,随即又颇有含义的看了孙秀一眼。

    “你说什么!你们将槐将军如何了!”赵三一听立刻就炸了。方才刀因不过是一句疑似诅咒方将军的话,他都能炸了毛的跟刀因拼命,此刻对他有恩的槐南将军却被告知被关在守将府的地牢里饱受折磨,他如何还能冷静的下来?

    赵三这一炸,就开始疯狂的踢打铁笼,只可惜,除了发出‘咣咣’的声音之外,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白费力气罢了!

    “你们如何敢!如何敢!”庄寒也是一脸冷意。他倒是信了刀因的话,因为刀因根本就没有必要说谎话。

    如果槐将军和周将军不是被梁薄给害了而是真的去执行秘密军务了,那么迟早会回来。刀因撒这样的谎根本毫无意义,即便骗得了他们的投效。待到二位将军回来了,一切谎言也就不攻自破。他所做的一切就会成为无用功。

    而若他不是说谎,二位将军真的被梁薄所害关在地牢之中……这也就解释了为何刀因敢如此猖狂的囚禁的他们!

    “梁将军要扫清障碍,周安和槐南两位将军便是不得不铲除的绊脚石。有了两位将军在,梁将军想要一统镇远军,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设身处地去想,若换做几位队长,又会如何选择?”刀因灌了口茶,做出一副享受的模样,而后剥了个果子填进嘴里。顿时香甜的汁液溢满口腔,刀因不由得笑了。

    众人看他这副恶心的模样,都恨不能上去一刀劈了他,可奈何此刻他们之间隔着一个巨大的铁笼,他们纵有滔天的怨恨,却也无处发泄。

    “方将军不会放过你们的!”庄寒此刻还没有发现之前刀因话中的玄机。所以得知周安和槐南两位将军其实已经被梁薄所关押,他所有的希望就都寄托在了方将军的身上。他期待方将军的计划完成,大胜而归之后会发现周、槐两位将军已经出了事。只要方将军起了疑,以两位将军在方将军心中的地位。方将军必将严查到底!届时,梁薄将会为此付出残酷的代价!

    “方将军?哪个方将军?让我想想……”刀因先是一脸疑惑,随即又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态道:“莫非庄队长说的,是方剑璋方将军?”

    庄寒一愣。刀因这副架势。似乎是完全不惧方将军一般?

    庄寒总觉得似乎是哪里出了错,可却叫他理不清头绪。特别是在如今这副境地,他就更不能够清晰的思考问题症结。

    孙秀眉一皱。心中不安越发强烈。

    刀因似乎很欣赏他们这样不安的神情,随即又笑道:“你们竟还期待方将军回来救你们出火海?众位队长不是亲眼所见。方将军在城门外以五万大军对战敌军数十万,重伤逃遁。可能已经不治而亡了呢?”

    “那不过是方将军的计策而已!”赵三这个脑回路简单无比的莽夫,即便是此刻都没有察觉到刀因话中的隐藏的可怕讯息。

    “计策?”刀因拍拍手,笑着道:“不错,是计策。不过不是方将军的计策,而是梁薄梁将军的计策。”

    “你此言何意?”庄寒大惊。

    刀因的笑容越来越大,最后开始弓着身狂笑起来,那笑声原本震人耳膜,可慢慢的笑声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后完全听不到声音,可刀因的笑容却始终没有消失,而他此刻眼中含着泪,显然已经笑出了眼泪来。

    似乎是笑的够了,刀因突然间敛住了笑容,一张脸冷漠无比,随即拍手两声,左侧的侧间中走出了一个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此人身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眼睛瞪得大大的,却不知该该如何表达此时此刻的心情。

    他们分明看到那从侧间出来的人长着一张与方将军一模一样的脸,甚至连身上的气势都如此相似。他们一瞬间都以为这是将军回来了,可是接下来的一幕却叫他们大跌眼镜,只见那位‘方将军’竟低下了头躬下了身,对着刀因便是一拜。

    此时众位队长的心中绝难找出一个形容词来表述此刻的心情。眼前的‘方将军’无论相貌,神态,还有那微不可查的小动作都与方将军一模一样,而他一开口,就连声音也是十分相似。

    “易容术?”孙秀顿时想到了什么,拍着脑袋,一脸的惊愕还停留在脸上。

    竟然是易容术?

    他不是不知道这世上有易容术这东西,甚至于他自己还亲自见过两次。只是没有这般的惟妙惟肖罢了。

    可是,一个人的脸可以伪装,气质与习惯也可以伪装吗?

    他想起听到将军计划的那一日,他之所以从未怀疑那个方将军是假的,是因为对方的气质、声音、相貌都与真的方将军一般无二,最重要的是,一些方将军平日里说话的小特点,还有一些小习惯小动作对方全都知道,并且就如同真的方将军一样,将这些习惯动作‘无意识’的做出来……

    原来,是故意做给他们看的吗?

    是了,是了……他们因为太过熟悉方将军而从未曾怀疑过。可是熟悉方将军的何止是他们?梁薄身为方将军的心腹,比之他们更加熟悉方将军的一举一动,或许比方将军自己都要熟悉他自己。

    孙秀突然不敢往下想。

    那日城门前的惨烈又一次浮现在脑海之中。将军率五万大军出城迎战,将对方打的屁滚尿流,我方士气大振。可对方来了增援,将军不敌,于是下令撤军回城。但是!城门牢牢的关住没有打开!

    将军愤怒的怒吼着守城的兵将,可所有人都一脸冷漠的当做没有听到没有看到。五万大军被对方屠戮殆尽,所有人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却没有人良心发现的去打开那扇城门。

    那是当然的。因为那是一个局,一个方将军亲手布下的局。一个为了迷惑敌军的局!一个为了抹杀流沙国而不得不牺牲五万将士而布下的局!

    或许将军没有看到城门之上那一脸冷漠的将士们,在被城墙遮掩着的身体下,手掌紧握成拳,指甲刺破肌肤流出血液,牙齿紧咬着,嘴唇被咬出了腥红。

    他们也不忍,他们也不舍,他们也不想眼睁睁看着五万弟兄就这么死去!可是,没办法,军令如山!这是将军亲手布下的局,这是皇上亲手手谕下的圣旨。他们就算再难过也要看下去,演下去,无情下去,冷漠下去!

    可是他们被骗了吗?

    他们突然想起了城楼下方将军那张愤怒到扭曲的脸。那原来不是演技,而是真的为他们的背叛而感到愤怒感到痛心。原来那五万兄弟们绝望的仇视都是真的,他们从骨子里鄙视他们这些背叛了将军的小人!

    可不是这样的!他们没有背叛!是将军亲口说的啊!他们亲耳听到,亲眼所见,是将军亲口与他们说出了这个布局的啊!

    此时,就连赵三也明白了刀因话中的玄机。若是从前还不懂,但看到这个和方将军长得一模一样的冒牌货,所有答案都已经浮出了水面。特别是这个冒牌货此刻正尽心尽力的表演着当初‘方将军’和他们说过的那些话,他就是再傻,也知道自己上了当!上了梁薄这个小人的当!

    他们亲手,葬送了五万弟兄的性命!亲手,将方将军送上死路!还……还天真的期待着将军大胜而归的那一日!

    “梁薄!我要杀了你!”赵三愤怒的狂吼,怨气冲破天际!(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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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七章 忠诚,是背叛的代价不足够

    震天的怒吼声让刀因皱着眉头掏了掏耳朵,脸上的神情更多的是不耐。

    整个铁笼之中,拳打脚踢之声不绝于耳,哐哐哐哐的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烦躁。

    可苏刘却自始至终安静的站在笼子的后方,看着赵三和孙秀等人那几乎绝望的狂暴,他却平静得很。

    他比任何人都要早的猜到了事情的真相。或许连他自己也不愿承认,但却不得不承认,越是心思重的人,听到了这样的故事,反倒不觉得有什么。

    他不像其他人那样感到悲伤与绝望,无论是方将军的死,还是五万大军的死,于他而言根本没有任何意义。无法让她晋升,却也不会少一块肉。那些兄弟之情家国大义,远不如他自己平步青云扶摇而上来的重要。

    他也很崇拜方将军,但也仅限于此而已。口头上说着尊敬的话,心里也或许会有某一个时刻,某一个角落会有柔软的部分,但是他很清楚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对待关乎于未来的选择。

    就比如现在。在愤怒绝望恨不得杀了梁薄为方将军报仇和投效梁薄以搏一个更好的前程这两个选项之中,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

    结局已定。愤怒咆哮又有什么用?不如选择一个能给自己带来好处的选项。难道还要他为一个可能已经死了的将军去殉葬不成?

    但是,苏刘却并没有开口。因为他清楚自己如今身在何处。在这个笼子里,存在着十几个方将军的死忠。如果他现在开口背叛方将军而投效梁将军。恐怕他就是第一个被这群人愤怒撕碎的人。

    所以,即便是背叛。也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他如今就在等这个时机。

    刀因见这些人如此愤怒,反倒不急。他命人搬来一个香炉,在炉中点上一炷香,而后笑道:“我给众位队长一炷香的时间考虑。若有愿意投向梁将军者,刀某立刻放他出来,好酒好菜的款待。可若是这柱香烧完了,众位队长依旧无法抉择,刀某便视众位队长执迷不悟,不肯接受梁将军好意。到时,众位队长可别怪刀某施以手段。刀某也是无法。毕竟,食君之禄忠君之忧,若不对众位队长动粗,于梁将军那里,刀某不好交代。”

    “我呸!”赵三大怒,指着刀因的鼻子就大骂道:“你与那梁薄一丘之貉,没一个好东西!就算将军都不在了,就算我们这些人今日全都命丧在此,可你最好记着。天理昭昭!人在做,天在看!你若认为你们的阴谋能成真,便大错特错了!”

    刀因却好笑的一咧嘴,冷哼道:“可事实上。若非此刻刀某特意相告,你们这些莽夫,可有谁注意到了梁将军的计划?”

    赵三顿时哑火。

    是。他们这么多人,可却没有一人注意到这是一个阴谋!

    明明现在想起来。这阴谋一点也不高明。不过一个简简单单的易容术,就将所有人蒙在鼓中。

    他们事先将方将军和五万大军调开。剩下的事,不过就是一出简陋至极的闹剧。而梁薄是方将军的心腹,方将军定然不会怀疑他的忠诚,所以,调虎离山之计用起来也是不费吹灰之力。

    可恨的是他们竟然就凭一双肉眼所见,便信了那个冒牌货。因为那些小习惯小动作没有差别,就觉得那人定是将军无疑。可他们却忽略了,梁薄在方将军身边多年,任何习惯与语气早就了然于胸。只要提早让那冒牌货注意,想骗过他们又有何难?

    赵三满脸的懊悔,看向孙秀的目光中充满了歉然。

    “若我肯将你的疑虑放在心上,或许……”

    孙秀却双拳紧握,随即松开,而后狠狠的吐了口气。

    他多希望那些忧虑真的是他杞人忧天?可最终,那些不详的预感却都变作了真实。

    刀因不紧不慢的坐在椅子上,喝着茶,吃着瓜果,似乎一点也不着急道:“诸位队长慢慢想,好好的想,刀某不急。若是有哪位队长想通了理开了就开口,刀某自然会放他出去。”

    时间似乎变的异常的缓慢,不过是半柱香的时间,却让众人觉得像是过了好几月般,备受煎熬。

    自责、痛悔、愤怒、怨恨。乃至于最后慢慢绝望。他们突然发现,能够救他们出苦海的人似乎已经不存在了,而能够裁决梁薄的人,也都不存在了。

    那要怎么办?等着朝廷派人下来查吗?可梁薄不可能坐以待毙。何况,就如刀因所言,即便朝廷派了人来查,可将军被拒城门外一事本是将军自己做的提议,尽管这个将军是假的,可除了他们之外,别人却全都不知。到时几十万士兵异口同声,全都可以为梁薄作证。

    且还有那张所谓的皇上手谕在……

    等等?皇上的手谕?

    孙秀眼一眯,心中有了一种强烈的不好的预感,于是问道:“皇上那张手谕莫非也是伪造的?”

    刀因突然欣赏的看了孙秀一眼,却也不吝啬作答,道:“不,那张手谕并非伪造,至少皇上的私印可没几人敢于作假。”

    孙秀大惊!若皇上的手谕是真,那将军被陷害一事,皇上在其中又扮演着什么角色?

    那张手谕从何而来?为何会落在那冒牌货的手中?

    且梁薄那个混账,若是背后无人指使,他断不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可幕后指使他的又是哪个?

    莫非……莫非是皇上觉得将军功高盖主,所以才……

    孙秀简直不敢再想下去。若事实真是如他猜想一般,那也未免太叫人寒心。

    虽然他清楚,自古以来。武将,特别是功劳甚高的武将都难有好下场。不是被政敌陷害。就是被皇帝猜忌,到头来。他们苦苦打下一场场胜仗,一步步踏着尸山血海来回于人间与黄泉之间,最后得到的,却是被自己信赖的国家,效忠的君王无情抹杀的下场。

    可即便如此,还是有着一批批的人前赴后继的奔赴战场。无论是因为家穷为了省粮食而从军,还是身怀理想抱负而从军,可一旦站到战场上,生与死都是对等的。

    即便生前身份再显赫。皮相再美好,死后也不过是一具满身血污的尸首。

    站上那个战场,他们就无法再为自己负责,性命都交给了老天,交给了运气。可即便大家都知道这道理,可每当打下一场胜仗,守护了身后的家国百姓,他们都是打心眼里高兴。

    所以,他们这些别人眼中的莽夫。不惧战死沙场,不惧死无全尸,能在战场上多杀一个敌人,多保护一个百姓。他们都觉得值得。可他们最怕的就是没有死在那片荣耀的战场上,却死在了自己人的算计之中!

    如果皇上只是因为怕方将军功高盖主就指使梁薄做下了此事,他只会感到绝望。

    多年间为之忠诚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君王?多年间守护的又是一个什么样的国家?

    孙秀捂着胸口。感觉多年前那里受过的伤又开始隐隐作痛。

    明明伤口已经愈合。虽然留下了后遗症,叫他变成了如今这副骨瘦如柴的鬼样子。可他依旧没有后悔曾经那样拼命的去杀敌,哪怕险些死了。哪怕还要承受后遗症所带来的痛苦,可他依旧固执的留在军中,因为他以那样的自己为荣。

    但如果这一切都是出于皇帝之手,如果是皇帝想要抹杀方将军的存在,他会开始怀疑自己,怀疑自己这样做究竟值不值得?怀疑为这样一个帝王为这样的国家效忠是不是值得!

    胸口的痛感袭来。他知道这是他的心理作用。

    当年他左胸中过一支毒箭,虽然军医已经为他处理了,但毒素却无法清除干净,虽不致命,却也破坏着他的身体,让他由原来那样一个清秀的书生模样,变成了如今这副枯瘦的邋遢鬼。

    “袖子,你怎么了?”赵三察觉到了孙秀的痛苦。他看到他一直捂着胸口,以为他的后遗症又犯了,连忙扶住他,关心的问道。

    孙秀却直摇头。

    那不过是他的猜想。他不想现在说出来。他不想所有人与他一样的绝望。

    刀因看到孙秀有些痛苦的模样,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由孙秀刚刚问到的问题联想下去,他或许已经猜到了孙秀的担忧。脸上虽然依旧保持着无所谓的神情,但心中却感叹孙秀想得未免太多。

    皇上已经派了钦差彻查此事,又怎么可能会是梁薄幕后之……

    刀因顿时顿住了。

    梁薄的身后有一个京中的贵人撑腰。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他也曾怀疑过对方究竟是谁,可却并没有想出个结果来。

    梁薄说他身后的那人是梅苍云梅丞相,可他却不怎么相信。若他身后的支持者真的是梅丞相,他又为何要设计害死孙云?

    毕竟,孙云是梅丞相的人,人尽皆知。若为图大事,两人联合,岂不是更有保障?

    就算是要铲除与自己争夺利益的人,也该等到那利益真的握在了自己的手中再说。面对方将军这样强大的人,事先剪除了队友,似乎不是明智之举。

    而他从没有怀疑过皇帝。毕竟,皇上已经派下了钦差前来彻查此事。但是刚刚他突然想到,即便派了钦差,也未必就代表此事不是皇上所为。

    北燕出了如此大事,皇上要是对此不闻不问反倒可疑。派人彻查那是必定的。可他为何却派了一个女子来查?且还是方将军的女儿?这是否是另有目的?

    比如,利用梁薄,将方将军这个女儿也留在北燕?

    刀因越想越心惊。可是方笑语的能力却又是实打实他亲眼见过的。即便是派一个男子前来,也未必能做的比她更好。所以或许皇上真的是因为她有能力所以才命她前来也说不定。

    刀因的神色变化却都被苏刘看在了眼中。

    他也与孙秀一样想到了这种可能性。

    而他看刀因那一副眯着眼思考的神情,却误会了这是他默认了孙秀的猜想。

    他不由感叹,伴君如伴虎,果真是半点也马虎不得啊。这也让他心中得以警觉,告诫自己往后做事说话要慎之又慎,万不可重蹈方将军的覆辙。

    此时在苏刘心中,梁薄梁将军已经与之前有了不同。之前的梁将军在他心中是叛逆者,是出卖方将军的小人,只是他不在乎,也愿意跟随这个小人,只要能向上爬。但是现在,梁将军在他心中却又成了真理。因为梁将军是皇上安插在北燕的代言人。

    他认为方将军功高盖主已经被皇上所不容,所以才有了如今的下场。虽然手段并不光明,做的事也不光彩,但在这个君权凌驾于一切的地方,只要是皇上的意愿,他就是对的。

    他不过是个投靠了皇上而已。如此想来,连那一丁点的愧疚都已不必再有。

    于是他立刻便开了口道:“刀队长,末将愿为梁将军马前卒,刀山火海不惧,死生荣辱不移!”

    苏刘就隔着笼子跪下了。

    刀因却似乎已预料到这个结果,但依旧面露欣喜道:“苏队长识时务者为俊杰,刀某期待与苏队长共事。”说着拍起了手掌,但目光却朝其他人撇了一撇。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你若敢背叛将军,我活撕了你!”赵三一见苏刘这没骨气的小人样,立刻怒目而视。

    他原本就不喜欢苏刘这种太善钻营的人,可毕竟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他不能因为他不喜欢就去弄死对方。可此时这种不喜已经化作了厌恶和怨怒。明知道对方害了周将军槐将军,甚至害了方将军,可他为了活命竟然就这么跪地求饶宣誓效忠?

    赵三说着就要扑上去殴打苏刘。可他的拳头还没落在苏刘的身上,却听那边庄寒来了一句:“我也效忠。”

    赵三立刻就愣住了?

    庄寒明明就那样忠心于槐将军,为何会这样轻易就背叛了?

    “庄寒你!”赵三愤怒的脸都扭曲了,可那拳头却迟迟落不下去。

    他只感觉一阵悲哀。

    原来所谓的忠诚,不过是背叛的代价不足够而已吗?一旦危及到性命,背叛便疯狂而至。

    那人人眼中对槐将军最忠心的庄寒,竟然就这么的成了对方的狗!

    还真是讽刺。(未完待续。)

    ps:  感谢【风筝1985】的10点点币~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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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4150/ 第一时间欣赏安王妃最新章节! 作者:寒衣燃烬所写的《安王妃》为转载作品,安王妃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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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王妃介绍:
你可曾见过面对他人迫害不仅不反击还各种给人制造机会弄死自己的奇葩? 轮回了九十九世活腻味了的方笑语就愉快的这么干了! 可或许是老天都看不过去她的得过且过,一眨眼她重生在了第九十九世。 于是,镇远将军府赫赫有名的木头方大小姐傻眼了。 前世那十几年发生了许多天灾人祸,皇帝被搅得焦头烂额心塞不已。 方笑语思来想去,干脆就当个神棍算了。 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要柔要刚全凭心情,却偏偏还得哄着皇帝不得不将她当菩萨供着。 顺带再勾回个妖孽夫君,夫妻齐心,其利断金。所有敌人通通忽悠死你! 方笑语的口头禅是:佛祖说,你乃是不祥之人,当死。 于是,京城就掀起了“腥风血雨”。安王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安王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安王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